《栩雅》 引子 “在所有有关藏药的传说中,最神奇的莫过于一种叫做”冰爬虫“的虫子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今生竟会真的与这种东西打上交道。一夜之间,二十八个人都永远的睡着了。他们面色娇红却全身冰凉,面带微笑却永不醒来。我看着心爱的女人如此美丽又安详的睡在我身边,我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需要埋葬的身躯。可是我知道这个传说,尽管我千万个不相信,可事情就摆在我眼前。传说这种虫子倘若趁人熟睡时从人的鼻孔里钻入,最后到达心脏。这个人就会全身冻僵,不能动弹。却不是死去了,如果在多少年之内找到一种冰爬虫特爱吃的花儿,将虫子诱出来,这个人就会象大梦一场醒过来。如果多少年之内找不到,这个人的躯体就成了无数冰爬虫涌出的巢穴……可是,这毕竟是传说,我又去哪找到那种名儿也没有的花朵?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带回来以求躲过酷刑的这二十八个人之中有一个却是……可是,躺下的却是二十八个人,这怎么解释?” ——摘自我爷爷的手写笔记,算是故事的引子 第一章 初识 认识栩雅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和风习习下,清清的小湖微波荡漾,我踏着湖畔绿绿的草地,要寻找长在草地里娇艳的郁金香。却突然发现几株高大的杨柳树后,鬼鬼祟祟的躲着几个皮肤发青,毛发火红的狮兽。它们手握又长又阔的砍头刀,似乎不怀好意的盯着我。我顿时紧张起来,踌躇着是否继续前往。 这时一个可爱的女孩从我头顶飞过,刹那就要消失在前面的树稍后。我立刻叫住她,她转过身来在空中停住,身后洁白柔软的一对翅膀缓缓扇动。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问她:“你多少级啦?敢跑来这里。” 她巧笑着,说:“50++”我表示异常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将下颚一张一合的说不出话来。 她见状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转身就要飞走。我抛开了寻找郁金香的想法,纵身一跃,跃到空中,一只巨大的白天鹅从我身后飞来让我踏在它背上并向她飞去。 “小妹妹”我一边追一边叫,地上的狮兽已一点都威胁不到我了,心里马上是轻松加愉快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仍旧笑,似乎还带那么点得意。说:“我叫羽灵。哥哥,你这只鸽子好大啊。” 我在空中仰天哈哈大笑:“这不是鸽子,是天鹅。” 她停了一下,看了看说:“我看就象,反正差不多。” 我知道跟小女孩不用计较这些,看到她小巧的身躯,着雅静的淡绿色衣服,优美的深蓝色大脚长裤,扇动着美丽的白翅膀一上一下的飞翔着。心底就涌起一股冲动,说:“妹妹,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停下来,略犹豫了一下,说:“允许!” 然后似乎是往我身上一跳,双手圈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左手抱着她的背,右手则挽着她一双膝弯。于是低头看到她清丽如画的容颜,一双不大但漆黑如星的眼睛正要缓缓闭上,脸上有火红的羞晕,小巧的唇,似乎紧张的微吐出一口芬芳……我心中一荡…… 梦醒了。 窗外是证明我绝对孤独的无边黑暗。 “靠!”我在被子里暗骂了一声:“怎么又梦到游戏里了。”心中却又止不住的遗憾,刚才怎么就没吻着她呢?电脑还在客厅里运转,我的号还在挂着机刷怪哩。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天就亮了,一切依旧寂静的寂寞着,昨晚那美妙的梦境,怎么有可能发生在我头上嘛!?我半闭着眼摸索着把衣服穿上,刚走到客厅打开显示器,看到一晚的电脑白转了:我的号被其他帮会的人给“清”了,杀死在水里,耷拉着脑袋。就想骂娘,突然“嗒,呜……”电脑一串怪叫,停电了。 我真就骂娘了。直到在楼下吃了米粉,心中还是愤愤不平。捞出电话给猴儿毛:“喂,猴子毛,停电了。你还不出来啊。” 那边是他表示对抗的叫我诨名:“拐子闹,这么早你喊冤啊。” “懒猪!还没起床!”我仰着头高声说:“停电了你来不来网吧的?”他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象猪被杀了一刀快要死了的哼哼,说:“就来。” 互联网成瘾综合症患者的症状就是离开网络就极端颓废,对现实中的一切都不关心不在乎,灵魂就象是死了一样。也就是说在到网吧启动电脑之前,我就保持着这样无精打采,叼儿郎当的状态漫步走过红绿灯,到了教漂亮的十字街。时过八点,街上已有不少车辆和行人。但大家看起来也都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也难怪,这个世界,意气疯发的大款是不用起早的,精神抖骚的美女也是不用起早的。余下的,要起早为生活奔波的,就都是些不情愿活着的人了。我有些例外的昂着头,歪着脑袋,东瞧瞧西瞧瞧漫不经心的走着。 这时就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了。 是一个女孩子,正值妙龄的那种。身穿好象是西藏人的专用装备,很多羊毛翻卷在外的只披在一个肩上那个叫什么衣服,裤子又肥又大,足踏一双笨重的高高的靴子。她背对着我,正弯腰在行人道上摆弄一些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想骗钱的人。但这样身段窈窕的妙龄少女,却是第一次见到。 好在她就在我的正前方,不为难我多走几步路。否则我可是懒得走近去看她的。 近了,我特意绕到她前面,仍然是歪着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她察觉到有人在她跟前站住了。想抬头却又没抬头,便继续摆弄她摊子上那些小珠珠串成的手链。果然还有一些什么角,又长又利的枝到了摊子外面,还有一个大大的虎爪,为了表示是真的,还被剥开了一块皮,露出筋骨。我蔑视的冷笑,这要是真的,不早被公安抓了嘛。这还想骗人!再看她,扎着两条辫子,但似乎无论她怎么认真的扎这辫子都无法将她干燥,卷曲,张扬的头发扎老实了。许多许多都纷纷逃出来,四散伸展着,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后颈下的肌肤,倒还洁白喜人,而衣服上那些翻卷在外的白羊毛,却难免虬结发黄了。 她似乎是摆弄好了,拍了拍小手,抬起头来对我展颜一笑,说:“想买点什么?买个手串送给你女朋友吧。”随手还抓起了几串或红或黑白的手链。 我却是呆住了。是的,虽然她不似我以前见过的那些西藏的大男人,老妈妈那么粗糙,黑。甚至因为少女的爱美,她还用了护肤品使她的脸庞看起来细腻红润有光泽。脸颊上特有的高原红,就象是两朵盛开的红色郁金香。但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干燥,好象一阵风将她吹呀吹呀,就到了我们江南,我们江南湿润的空气还没来得及将她润湿,她没有我们江南女子的水灵和清秀。 可我还是呆住了。 她笑起来如两轮弯月的眼睛,让人感到难以言说的亲切。憨厚淳朴的笑容,让人感到难以言说的甜美。我呆在她的眼眸里,那里面好象藏着蔚蓝天空下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任由我探寻的目光飞奔。 但她很快就察觉到我是一个典型的浪荡少爷了。收起了笑容,只是不好得罪的一脸严肃,没有表示敌意而已。我回过神,想厚着脸皮蹲着下来跟她说话。但骨子里的懒还是使我稍叹息一声,不知所味的向前走。一直走到了桥头,才恍然醒觉,已过了网吧大门近百米矣。情不自禁的再回头去看她,只见远远的,她的身影已被两个小女孩挡着了大半。 我摇摇头,暗笑道:“从没人一笑,能让我感到如此舒适神往的。这个妞,得想办法泡一泡。” 第二章 浪荡少爷 我知道,我很清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不折不扣的大浪仔。 整日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女朋友换了十七零八个。可我觉得自己一点不坏,我浪荡的是自己的青春和钱财。什么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复还来,我有的就是这样的豪爽。在弟兄们眼里,我是够义气。在父亲眼里,我甚至还是一个好孩子。因为我不去“嗨”,就是刷k粉。就是分手的女朋友也最多说我是绣花枕头,长得还可以,只是肚子里是一包草。我撇撇嘴冷笑,我看不起那些拿着钱去哄女孩子开心的小男人。我认为大男人就该不被钱压死了,钱,就要象空气。我想吸,就有了,想吐,就呼出去了。 可惜我目前还没有象父亲那样的本事,他也没工作,整天不是麻将扑克就是字牌,号称十项全能。因此我也就从没觉得缺钱花。有几次我也在父亲的鼓励下去赌钱,但结果被他说成是“狗屎做的鞭子,闻不闻得,舞也舞不得”“不是那块料”“象你妈妈,心思耍不得巧”可我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便问他“我妈在哪啊?”他就不吭声,低着头狠咳一声,转身就走。 我当然不是树洞里掉出来的,我是有母亲的,只是吃奶的时候我还没长记性。住在河边的老街破屋子里时,有一邻居老太太就说了,我母亲是把我奶大了才走的。说我母亲不漂亮,但很健壮,牛高马大的,做事也勤劳麻利。却不知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小时候也吵过跟老爸要妈妈的,但不记得他是怎么敷衍我的了。反正他也没再娶。所以我成了一个连后妈也没有的孩子,从小就在街道中的石板上跌摸滚爬。但老爸似乎有个相好的,因为每年他总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要打理好一个大背包外出不呆在家里。很小的时候我不懂得问他要去哪里。到了想问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懂事了,知道那不方便问。再说何必呢?虽然老爸在家也不怎么管教我,但哪有一个人在家的自由自在啊? 只是那一次,老爸离家似乎太久了点,我不清楚有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了。他留给我的钱基本已经发光,我是靠着兄弟们在过日子了。要不我打电话给猴子毛干啥?等着他来网吧给我买单的! 不久,猴子毛就到了网吧,我们根据外挂上的记录知道是谁在昨夜趁我们挂机时“清”了我们,然后找到他们帮会的人,一顿乱杀。最终挑起了两个帮会的集体大pk,好好的出了一口气,方才罢休。 到了中午,崽儿宝也来了网吧。我们三人下楼吃快餐,经过栩雅的地摊时。却发现她身边站着一个强壮有力的男子,也是身披羊皮的西藏人。跟栩雅不一样的是,他腰上还斜背着一把短刀。我心里就有些打鼓,但眼睛还是贪恋的看着栩雅,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美女。 显然很多人与我有同样的心思。甚至有两个老头,也是啥也不买的站在地摊前一边小声说几句什么,一边看着。猴儿毛跟崽儿宝却不知是有意无意,似乎很喜欢地摊上的东西。崽儿宝径直走到那边跟栩雅站在一起,拿着一串串手链不停的问,是什么石头做的啦。什么木头刻的啦。猴儿毛则对两个铜制的大蛤蟆很感兴趣,一手抓一个不停的掂量,说:“很沉哦,可能是真的哦!” 我注意到栩雅是很不感冒他们的言行的,只是稍加留意的看看他们。一边招呼着买些小坠子,小手链的女孩子们。倒是站在她旁边的男子,结实宽大的身板反背着双手,黑红的脸上老江湖的大度的笑着。看猴子毛他们胡闹。 最后崽儿宝还是买了两串手链的,他有些真性情。尤其是他要是喜欢哪个女孩子了,那是很上心的。显然是买了要讨哪个女孩子欢心了。栩雅有些意外的接过他的钱,对我们似乎就不那么严肃了。 整个过程我都是仔细的欣赏着她的美丽,她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行,看在我心里都是那样的受用。走出好远,心里还是叹息,再回头看时,只见她依旧忙碌着。只是那个背着短刀的男子,正一步一震的走远了。 崽儿宝见状就笑着问我了:“拐子闹看中那个拐啦?可以,好漂亮的。” 猴子毛接着说:“你跟他们一起去蒙古了嘛,你不是老说着要去草原上骑马的。” “那你就别乱来哦!你看见那个男的背了把什么刀啊?” “圣火!攻击力可是2000+++的啊” …… 他们一般是没个正经的,我也不计较。但也没跟他们开心起来了。可能还有个主要原因是父亲太久没回来,我竟然开始知道担心了。又或者是口袋里没钱了,毕竟不能象呼吸空气一样,一吸,钱就来了。 晚上在猴子毛家吃过饭,强忍着听完了他母亲的唠叨我们便迫不及待的走出家门。依旧走到大街上。没想到栩雅还在那守着地摊,昏暗的路灯下,吃了晚饭出来消遣的人很多。唯独她的穿着那么显眼,她的身影又是那么可怜。我心里就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一种叫做心痛的滋味。当我再一次走近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柔情就惊觉她了。 那一刹那她低下了头,但随即抬起头来对我友好又宽容一切的笑了笑,笑容里尽有这没什么,我习惯了的意思。然后说:“这位大哥说了叫你买个手链送给你女朋友啊,老是来看,又不买。”我能感觉到她是在用生意腔掩饰那一刹那的窘迫,可我却没就此放下心中的柔情,跟她客套说话。而是点点头,飞快的挑了一串火红的小石头手链,对崽儿宝偏偏头,他赶紧付了钱。接下来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对栩雅说:“你伸出手来。”栩雅不解又不好意思的说:“干吗?”我说:“试试大小。” 任谁都知道,这个哪有要试大小的!可她还是趣笑着,伸出小手,我一把给她戴上手链,然后紧握着她的手说:“送给你了!” 然后赶紧掉头大步就走。因为不敢看她的难为情。 没想到猴子毛和崽儿宝居然没在我身后起哄。 其实我是很想知道答案的,那就是她的反应是什么?走出好远,还不敢去看栩雅,只看这两个活宝,谁知他们就象没事一样正低声说着什么。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在兄弟们面前儿女情长毕竟是很掉面子的事。 到了网吧在游戏里好一阵群怪升级,停下来歇口气那会儿,仔儿宝突然探过头来悄悄对我说:“拐子闹,我看那个拐对你有意思?” 我稍醒过神来,说:“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她,把你送给她的那个手链没放回地摊去卖。而是,放在这里。” “哪里?” 崽儿宝把手往自己上衣口插了插。 “好耶!”我仰天欢呼。戴在头上的耳麦顺势就将液晶显示器拉进了我的怀抱。 网吧里就是嘈杂。我有什么办法嘛!唉! 第三章 名字 我当时喜不自禁,一阵风似的闯出网吧。奔到栩雅的地摊时,她正好收起了她那些来自异域文明的货物要走。我是满心的喜悦,感觉与她似乎已经毫无隔阂,可张了张口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好悄悄跟在她身后,这可能是她绝没有想到的,所以一点都没察觉到我。一直走过十字街,到了几乎黑暗的小街,眼看她走入一家门口悬挂着又小又暗的黄色灯泡的小旅馆。我急了,小跑几步追上去。这时她已走上到一楼中间转弯处,恰是转过身,看到我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夸张的表示惊讶,瞪大了眼睛,然后可爱的笑了。 我很不自然的拍拍胸口抬头看着她,大概是想表示自己远远跑来的。然后张口说出一句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你住在这里啊。” 她又笑,换成双手提着包。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我答非所问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栩雅!” 说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动人,很明显有一种骄傲。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有些紧张的说:“那,我走了!?” 她点点头,我转身刚要跑。头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下来。我呆住了。我知道是我刚才的呆样让她忍不住笑了。但那笑声却是我在梦里听到过的,那么清晰,那么真实。难道是天意赐予的缘分?不对啊,在梦里我是跳起来追上去抱起了她,怎么是这样结束了呢? 我想转身追上楼去,但终究还是不敢了。回到网吧坐下来,竟发现电脑在刹那间居然能变得那么陌生。 后来发生的事可以简单说一下。 我终于还是拥抱了她的。但正如梦里所见,始终是没有亲吻,她总是说:嗯,就这样啦。哥哥亲妹妹,只能亲亲小脸!事实是在我和两帮兄的说服下,她搬到我家里来住了。事情就那么巧,她说她的堂哥,还有叔叔还有妈妈都去其他县城了,说是这么小一个县城容不下他们在一起摆摊,栩雅就一个人留在我们这个县城。我感觉得到,栩雅可高兴了,第二天她便换了装备,脱去厚厚的西北装,换上了灵巧的,身姿窈窕的江南装。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身材的美妙,除了一次次感叹造物主的偏爱,便是一次次的陶醉。她爱穿一整套黑色皮衣裤,这使她胸前无论在哪里,只要不是在漆黑的夜里,无论在哪个角度,只要不是俯身趴在地上,就总有两团反光,弧度是那么恰到好处的毫不掩饰诱惑的美丽着。她走路,奔跑,大笑,无时无刻不象一只随时可以跳跃的小鹿。我带她去过河边古老的六角塔,去过古老的如今又被人装修用以赚钱的寺庙,甚至乘车到乡下看望过一座被众人遗弃而荒凉得令人眼眶湿润的小村庄。 一切都让她感到那么的新奇! 第一次走入我们江南的山,她甚至将我见了大摇其头的松枝也折下来,和了一些蕨叶,茅草扎一成小捆,似做插花。以至于后来手上沾满了又黑又粘似乎怎么也洗不掉的松脂。当她蹲在河边使劲的洗手时,我一边心怀鬼胎的看着她晶莹的腰间肌肤和洁白的棉内裤,一边哈哈大笑。是的,我的欲望自始至终跟随着我。我用尽了以前所有的泡妞手段,就差没有去买黑寡妇偷偷放在她的水杯里或弄些k粉想办法让她刷。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是怕她之后会如何,而就是怕损害她呈现于我眼前的欢笑和美丽。 怎样才算爱上一个人了? 当时我不知道,我以前惯用的泡妞技能对于她而言,都是在她的防御范围之内,一点起不了作用。只有一次我们差点就要突破“哥哥妹妹”设下的界限,就在那个古老的六角塔里,我们沿破旧又狭窄的石阶攀爬。那个塔古老又破旧,却比其他的塔好玩——它的顶部有一个大窟窿,我们可以从那个窟窿直登上塔顶,头上一片蓝天,站在塔顶远看缈缈青山,脚下一道悠悠河湾。 就在要用手爬上塔顶的窟窿时,栩雅事先不知道,正想转身来问我该怎么办。我恰巧跨了一步迎上去,她本能的侧身避让,结果变成我们面对面挤在那狭小的过道里。 我的胸前立刻传来神奇的柔软和温暖感觉。那一刹那我是将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靠墙的背上,才没有倒下。而她的脸已红透,闭上了眼睛。距离是如此之近,我清晰的看到她翕张的鼻翼上有微小的汗珠。从塔顶窟窿里钻进来的阳光,仿佛特意要为我仔细展现她娇艳的脸庞,她的皮肤完美细质,她的眉毛,一根根生机勃勃的向耳后生长而去,均匀的眼睫毛轻轻地闭合着。那一刻我深信是上天的旨意才将阳光象舞台上的探照灯一样为我照亮她的脸庞。可惜,我竟始终不敢—— 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恨绵绵无绝期啊!可惜那是一个意外,意外的发生总是使人条件反射下迅速作出解除意外的行动。尽管那有点困难。我们都无法转身,但也不是丝毫不能动弹。她睁开眼之后就是要我横侧着退下一级台阶,然后便见她身姿曼妙的攀上了塔顶。 我总是想,如果当时我不慌而又大胆的吻上她的唇。一切就都得改写了吧?可从那以后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后来我老爸回来了。他除了多说了一句话而表示这个女孩跟我以前带回家的女孩有所不同,就再也没说过什么。他说:“栩雅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然而对于我而言,又岂止是这一点不同而已? 转眼临近春节,栩雅便说要回去了。当我死皮赖脸的跟她说出我想跟她把生米做成熟饭时,她说过,可以,但得等结婚那天。然后就说一年后天气转凉,她会再来。 谁知转眼春节过去,又过了一个春节,我还是没见到她。除了在梦中。 到昨晚,我又梦见她了。非常奇怪的是,还是一年前的那个梦境:满眼春意的绿草地,清澈的小湖。不同的是,这一次栩雅是径直向我飞来,几乎是扑进我的怀里。她全身洁白,就象她说的白天鹅跟鸽子没区别一样,我不知道她更象一只白天鹅还是可爱的小鸽子。我将她柔柔的抱着,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眼里有些企盼,仿佛有很多话跟我说。 梦就醒了。 洗溯完毕,看着被我遗忘游戏而安静着的电脑,回味昨夜梦境,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在想,这个梦是否在告诉我她即将来到?随即是摇头苦笑。 父亲再一次离家出走,家里却多了一条小狗。是我的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妹妹送给我的。她远在省府做水电工程测绘工作,经常要外出,这小狗就没人看管了。于是乘长途车直投奔我而来。那天是晚上九点多,我和崽儿宝去车站接它,当时它装在一纸盒子里。旁边还有一个藤制的它的狗窝。我从纸盒上的小窟窿伸手碰到它湿湿的鼻子,确定它没有在车子下的货物柜里被闷死后就捧着盒子要走。崽儿宝说:“这大老远的来了,打开盒子看看,长什么样。” 当时很多人在旁边,都有点这稀奇心思。我说它要是跑了可怎么办? 崽儿宝说不怕,这么多人围着。就放下狗窝来帮着我把盒子打开。是一只白毛小狗,两只长耳朵有些黄色。它在里面喜欢得全身摇摆,对我们稍微表示了一下感谢,便呼地跳出了纸盒。我正担心哩,没想到它一见自己的窝在那里,立刻便跳进去趴下,尾巴一摇一摇的看着我,好象是在说:“快抱我回家吧。”眼神里没有一点陌生。 我大喜过望,端起那漂亮的狗窝,轻松的就将它拿回了家。 后来叫它妞妞。 妞妞见我洗涑好到了客厅,就高兴的跑到大门下蹲着,看看门上的把锁,又看看我,头不停的晃。表示出非常急切和愉快的心情。 这时门铃却响了。我心里格登一下,谁会这么早来?顺手扭开了暗锁,推开了门。 第四章 故事 就在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我马上就知道自己刚才心里那一格登纯属自做多情。我所看到的,是跟我心里想要出现的完全相反的内容。当然,他是一个人,但他是一个男人,四方的,粗糙的,骨骼僵硬的。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栩雅。只见他空旷高大的骨架里很不协调的盛装着阴阳怪气的嘻皮笑脸,似乎很想尊重的叫我一声“表哥”,但努力之下他的笑容看起来还是有点象是在嘲笑。 好在我一向熟悉了他这德性,客套的说:“你这么早来啦。”然后就说我要吃早点去。他手里提着个塑料编织袋,我说放这里吧。他说没事,我提着。于是他跟着一起往外走。 走出家门,我便唤“小妞妞。”刚撒完尿的小妞妞便奉命似的跑过来往我身上一跃。我熟练的将它接住,顺手挽在胳膊下。按理说我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夹着小狗在大街上走,难免有点惹人眼珠子。事实是自从栩雅离去,我对其他女孩是如看过眼烟云,闻闻气味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留其在家盘绕不去。对其他事情更是丝毫提不起劲来,整日呆坐家中,或不知所谓的看着电视,或漫不经心的点拨一下网页。于是我就胖了,我的大号也由拐子闹升级成拐子胖。当我这个胖小伙夹着个小狗狗在街上一步步颤悠悠的行走时,那就获取了百分之八九十的二次回头率了。 好在我的表弟没在意这些。他来自农村,手脚长而宽大。耐心的坐在米粉店相对而言小得可怜的凳子上等我吃完米粉,再耐心的跟我回到家里。 于是我想他可能有要紧事找我,很可能是要借很多钱! 我说:“你有什么事?” 他的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这时他的笑容就奇怪的变得很正经了,大眼睛还神秘的眨了眨说:“我给你说个故事。” 我就忍不住笑“你说吧” “你知道吗?你爷爷,也就是我的外公娶过一个很漂亮的小老婆的。” “……” “可是他这个小老婆很年轻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外公很是舍不得,葬她的时候就……”说到这里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做拘捧状,并特意看我是否在认真听他说。“就在她的坟里放了十来捧碎瓜子金子。” 很显然他非常不会说故事。这么好的故事被他残缺的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我说:“那又怎么样?” 他笑着要启发我似的看着我,终于还是悠悠的说道:“挖出来啊。” 我稍微愣了一下,就强烈的反应起来。大清早来了个拿编织袋的家伙说要挖你家祖坟。你是什么反应?再怎么说那年轻的爷爷的小老婆也该我叫一声奶奶啊。 我冷笑道:“得了吧你。在哪里听些胡说八道,就要来挖自家祖坟?那是你外婆的坟,你知道不?” 他却似乎胸有成竹,淡淡一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外公娶的这个小老婆,是没有正式过门的,也没有让你奶奶我外婆知道的。而且,外公悄悄的将她安葬,埋在一个地方,也不算是一个坟啊。” “……” “你想想,那些金子就那样埋在地里,多可惜啊。” 听他说的,就好象是一堆金子埋在荒地里那样可惜。可我还是想打消他这念头。我说:“你在哪听说的嘛?我爷爷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他笑了,笑我明知故问似的,说:“我大舅不是经常说的嘛,那时候国民党伤兵在你们村养伤,整日聚众赌博,他们用这么一寸长左右的稻草做筹码。结果你爷爷拿了一个稻草枕头去?” 这的确是常听我老爸说的。可我分明听他的意思是说我爷爷有一股子傻劲。而不是说他多么有钱。虽然后来我爷爷的确被划分为富农,可那也是实在我们那地方太穷,大家选举他出来完成指标的。按全国统一标准,他其实属贫下中农,我也就是根正苗红的好苗苗哩! 我想了想,站起来哈哈一笑,表示不再听他胡说八道。说:“你也不用屁股肉想一想,我爷爷真那么有钱,何必睡觉的枕头用稻草扎成!” 我的表弟叫唐成有,比我小好几岁。在他进入青春迷惘期时,曾留着长长的头发,比女人的菠萝头还长的“赛菠萝”来我家吃了搬新房而宴请的“进火酒”。我看到他一心想要向这个世界宣布自己与世人是多么的不同,而眼睛里又尽是看不清楚东西的雾。就是那发型,也十足的模仿了当初的我。只不过比我还差一点:左耳上没悬挂小钥匙。也许我是他的偶像,他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可这一次他让我看到了他的不屈不挠。 他说:“我们就试试吧。反正只是费点功夫。” 不能说他的言语简洁有力,只能说他的言语后面躲藏着闪闪发光的黄金。我又一次沉默了。 我说:“你说我爷爷悄悄安葬了他年轻的小老婆,你怎么能知道葬在哪里?” 唐成有笑得比较舒畅了,说:“我听说,就在你家的地下。” “你没神经病吧,哪有把人葬在自家屋子里的!?”我跳起来大声的说。其实我想说哪有大清早跑来别人家里叫别人挖自家房子的?可我们不光是表兄弟,一定程度上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还是面带微笑,说:“反正你家那老房子也没人住了。我们去堂屋中间挖开看看,没有,就算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那不是银子,也不是银元,更不是铜钱。而是金子!世界上有碎瓜子形状的金子吗?我不知道。可你想想,你只需要挖开一些土,就有可能得到十来捧这样的金子。世界上还有哪一个人能对此无动于衷?恐怕就是钱多得地上有钱也不肯捡的比尔,盖茨先生看到有人挖这个时,也会停下来看一分钟。 我就是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我说:“你究竟是听谁说的,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情?” 唐成有微笑着将他手中的编织袋提上来,缓缓从里面抽出一个小皮箱子。那皮箱子看起来的确很象是年代久远的东西。箱盖上四个角都有发亮的黄铜片保护着,它的锁扣也是黄铜的:一条黄铜片下端成心桃型,心桃部分的中间有两个小四方孔,搭下来,恰好让下面的两个铜环穿过露出来。一把小黄铜锁就钻过这两个铜环锁上。 唐成有还得意的将它向我这边推了推,小锁便晃动着敲打到铜片,嗒嗒嗒的发出轻微的响声。 第五章 盒子 这箱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虽然有好些年了,但终究算不上是古董,用的是厚重的牛皮做的,虽然比较精制的做工,但终究又不是什么珍稀的材料。我对他感兴趣的是它里面装着什么。 成有却露出很骄傲的神色来,将箱子推给我之后,边那么的看着我。 “你把它打开呀!”我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得意什么劲呢? “哦”他拿出一个小铜钥匙将箱子打开,说:“其实这里面没什么好东西,我是想告诉你这有个故事。” 又是故事。我满心好奇的站起来一看,却不禁讶然失笑:最上面显然竟然是一本书而且是一本四处可见的《周公解梦》。我随手拿出来扔在一边,下面还是一本书,《增广贤文》。我还是笑,这个书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我却是见过很多的。因为我老爸曾经有一段时间输钱多了,落魄了,买了个手工拿刷子印刷的机子替人刷这书,刷好了给老街上一些老人卖,赚一点糊口的钱。书里写的无非是些要孝顺呀,要守妇道啊,以及劝人为善的有些押韵的顺口溜。只不过这一本不是油印的也不是打印的,而是手工毛笔抄写的。字体是隶书,每个字写得极工整,在有些发黄质量上乘的纸张上,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我还是随手翻了翻,也将它扔在一边。 下面还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的字就有些奇怪,不是汉字。我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字我是认识的。因为父亲从小教我认识过这种字。而且奇怪的是,父亲对我其他方面都要求不怎么严格。唯独教我认这种字的时候,一点不肯宽容。那时候家里有本书就是这种字一个一个跟汉字对应着教我认的。后来我全学会了,父亲再三考试过我,那书就不见了。也许父亲把它藏起了也未可知。现在看到这书,我便隐隐感到有些什么渊源在里面,但只是一种感觉。 迟疑了一下,我将它拿出来,费了点心神看了看第一页,结果还是笑了。写的是一个民间传说。再往后翻,果然是一本民间传说集,可能有十几个故事左右。有点奇怪的是,它虽然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纸质也似是那种手工打磨树浆制成的粗糙纸。但它的印刷,却是很现代的铅字印刷。我稍微奇怪了一下,也就不以为异。 唐成有开始见我神情严肃,也站起来看我手上的书,后来见我笑了,便问:“写的什么?” “你看不懂吗?” “不认识这字,你知道我只初中毕业。” 我心里又闪过一丝困惑,说:“我也是高中毕业而已。”白了他一眼,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放声大笑起来。他呵呵跟着傻笑,说:“写的什么呀,你笑什么?” 我停了笑,说:“写了几个民间故事而已。”然后止不住又笑,我想起的是小时候父亲教我认这种字时。有一个字是女字中间加了一点。在我们当地它是一个下流字,意指女人的生殖器。读音我就不说了。但在这种字里意指孕妇。可我哪知道啊,就好几次把它读成那个下流字。为此父亲给过我耳光的,可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好笑。因为在一句话里,这意思一变,还能不好笑吗? 不过我也不好意思跟表弟说,就说:“没笑啥,笑你拿这些玩意来干啥呀?” 唐成有不那么得意了,有点心虚的说:“这可是我母亲出嫁时的嫁妆呢。” 我怔了一下,随即不耐烦的一挥手,说:“得了,别卖关子了,你就说倒底怎么了嘛。” 我真的感到头有些痛了。 唐成有讨好的笑了笑说:“是这样,这盒子虽然是我老妈子的嫁妆,可一直并不在我家里。” “……” “原来是大新村的姑爷爷跟我外公你爷爷赌钱的时候,把它赢了去了。据说抵押一千两银子哦。” “……,……!” “直到前不久,姑爷爷过世前,觉得自己为了一点钱,要了你爷爷为女儿准备的嫁妆,一辈子就没安心过,这才将盒子还给我们。” 那姑爷爷应该有九十岁了,我想。“他怎么跟你说的?” “我去时他已经死了,我是去吃白喜事酒的。” “……” “是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孩子交给我的。她说了这件事,还说我外公你爷爷在城里老街的屋子其实就是金屋藏娇的处所,地下可能就葬着他的小老婆还埋着金子。这也是姑爷爷交代她告诉我们的。” “那女孩是姑爷爷的孙女?”因为是远亲,又不在农村住,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她说是某个亲戚的老婆,你知道的,当时人马纷纷的,谁知道谁是谁的亲戚啊。反正见面点头笑笑,有事就帮帮手。她既然说是别人的老婆了,我没好多问啦。不过实在是漂亮啊,你见了恐怕会眼睛痛的。” 我歪着脑袋漫不在乎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痛,想起栩雅要是跟我去那样的热闹场面走一走,在一众大小亲戚面前露露脸,多拉风啊。唉,可惜只是梦一场了。 唐成有不解人意的一个劲问:“怎么样?你没问题了吧?”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明白了。他是说老人临死前留下的话,就不是笑话了。而拿这个盒子来除了作证,可能还有让我看看究竟有什么价值的意思! 天啦!这事竟是真的了??那就可以动手挖了啊! 我一向花钱如流水,哪有不见钱眼开的。当即喜的眼笑眉开,说:“这盒子你拿回去,给我姨娘好生保管着,不过这本书借我看几天。你再拿些锄头什么的来。”我说的是那本奇怪文字写的民间故事集。心想我一向游手好闲,身无长处,能看看其他人看不懂的书,将来说起来,也好有点露脸的事来。 谁知他比我还急,说:“我不回去了,锄头,反镐,双钩,街上不是有卖吗?” 我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说:“我没钱。还有,这事不要声张,你就说来城里帮县政府挖水沟,拿些衣服和工具来,知道吗?”他一脸按捺不住的激动,急冲冲的跑下楼…… 到了傍晚,他便拿着衣服和一捆劳动工具来了。我们想了想,天黑了再去也好,以免惹人注意。到吃过晚饭,我们穿过大街,走护城河的桥,沿着河道踏上了相当古老的青石板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才发现一轮圆月已从街后冉冉升起。 我心中竟电击似的涌起一阵酸楚,回想起带栩雅到这里来玩时,她曾指着街后的小山说:“走吧,我们爬上那座山去吧!”娇声回荡,犹在耳旁,盈盈巧笑,也还在眼前。恰似只在今晚月升之前,竟不敢相信,恍然一梦,已近两年。我虽算不上是文人,不至于泪下呛然,成诗成章,但面圆月而长叹,心中的思念,苦楚,大概总是一样的。 唐成有却一个劲推我胳膊,:“表哥,表哥,你开门啊。你发什么呆呢?” “钥匙?我没这钥匙。可能老爸放在家里某个地方了吧。” “那你回家去拿。” “嗨!有什么麻烦的,敲开就行了。” “那行,大舅回来骂人了,你可得顶着。” “……” 咣噹一声,小小的扣皮锁在一向体力劳动的表弟手下自然不堪一击。背着月的阴影下我噶……一声推开古老的木门,踏入小屋便感觉不对。拿出手机一照,果然地面什么时候被父亲粉刷成了水泥地。表弟放下锄头看了我一眼:“还挖吗?” 第六章 地洞 那一刹恰好一缕月光从木格子窗照进来,使他的一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另一只眼却躲在黑暗里。模样甚是怪异,我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赶紧偏过脸不看,说∶“挖吧,挖吧。” 他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从哪挖起呢?” 是啊,从哪下手呢?这屋子虽小,总面积也有近60平方米。临街的一间稍大,中间一个天井,后面再一间稍小一点的屋子。最后我们分别查看了一下,决定先从天井里挖起。首先它是最有可能当初我爷爷把自己的小老婆埋葬的地方,说谁把个死人埋在自己床下,那毕竟于情理不通。其次天井的地面并没有被我老爸刷成水泥地。在一个不小的石磨前,唐成有开始挖。我坐在旁边的一个石锁上抽烟。 石锁的形状完全是一把古时候用的锁,但它不是锁。只是取其形状和重量方便用来炼力气的道具而已。天井里有一对,我坐在其中一个上,屁股取其幽幽的凉意眼观昏黄的月光照着唐成有。我在青春迷惘期留长发,戴耳环,下身大红的喇叭裤,上身是铁环挂满的古惑装。但到了二十岁,突然如大梦一场醒来,摘了耳环,剃了小平头,还象模象样的穿过西装。唐成有却不,如今是头发更长,扎成马尾巴,20几岁就开始长出络腮胡子来了。加上他魁梧挺拔的身板,如果身上的装备有钱了再换上一身等级高的,那完全是一个标准的酷男。 可惜他目前还是农民,脚上穿的还是布面胶底的解放鞋,等级还不够轻骑兵。想到这里,我似乎完全明白了他梦想一夜暴富的心理。 挖了一会,他也许觉得太沉闷了,说∶“表哥,你也许不知道。当初我外公给他三个儿女分家产的时候,可不公平了。” 我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一时无言。 他接着说∶“我妈的嫁妆除了那个小箱子。还有两个被子和一对玉手镯。而给在村子里小舅的家产则是一座大正房子,要不是后来土改,还有良田十几亩哩。给你爸的,就是这街上的小屋子,虽然小,可是可以临街做点买卖……” 说到这他唉的叹息了一声,停下了手中活,双手握着锄头撑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好嘛!看来他长大懂事了。知道替老妈子来分家产了!我没好气的说∶“那时候女儿嫁出去是不分家产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可严重了。要说不公平,该我说。我爸是长子啊得了这么一座小小的屋子,哪能跟叔叔家比啊。” 成有似乎想了想,说∶“我妈说外公还传了一身的赌术给你爸的。” 我愣了一下,当即哈哈大笑∶“就他那连自己女儿嫁妆也能输掉的赌术还成了家产留给后人啦?哈哈哈哈……” 我现在肥了,也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就发现笑起来居然拉扯得肚子上的肥肉上下滚动不已。 成有也笑了。继续挥舞起锄头挖。一边说∶“说实话,如果这地下真有金子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分?” 说实话,也许是我大脑锈斗了,居然没想过这问题。一心想的是究竟有没这回事。当即便说到∶“怎么分?你一半我一半呗。” 成有沉默了一下,说∶“这事不要跟其他人说。说出来还真有不少的麻烦。” 我没吭声。 他想了一会,有些替自己解释的意思说∶“其实我也没想有多少多少的钱,我就想有几万块钱,能买一辆后驱动。现在我们那边在搞工业开发区,我买车后替采石场老板拉石料,一趟就有几十块。一个月下来能有好几千哩。” 我想象他驾着那种比较高大装了车厢和驾驶室的拖拉机,不料他问到∶“你打算怎么用?” 怎么用?我一没人生理想,二没发财计划,还能怎么用?就老实的说∶“不知道。” 唐成有似乎对我的回答很奇怪,刚想回头看我一眼,没料到手上的锄头挖下去发出沉闷的一声“啪”。他好象是吓了一跳,扔了锄头退了两步看着我。 我站起来说∶“挖着什么了?” “不知道,我刨开来看看。”成有一边说一边甩着手∶“震得我虎口好痛。”随即取了铲子将坑里的松土取出,再用锄头刨了一阵。低声呼道∶“是一块石板!” 其实我一直看着,为了确定一下。我还是拿出手机照了照。只见不怎么湿润的泥土下果然露出一点青石板的意思来。于是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一块石板,没错!” 唐成有往手心吐了口口水双手搓了搓,嘿!了一声∶“这就对啦。你让一下,我把它整个刨出来,再掀开它,我们就可以下去啦。” 等等,我一把拽住了他。然后悄声说∶“你,不怕吗?” 他也许就是被我这神态吓住了,不停的点头∶“好,好,我们明天来。你太胆小了。” 我无语。当我们回到大街上时,街上还有很多的行人。唐成有走起路腰板就直了很多。似乎不是早上提着编织袋来找我的那个农民了,口里也不停的:我要什么,我要去哪里哪里。突然又大声喊∶“你看那件衣服,很酷哩!”我也是乐滋滋的,虽然不象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但言语间还是开心不少。回到家唐成有匆匆洗了澡就拉我出去吃宵夜。其实我不想出去了,但看在小妞妞在家闷久了一个劲急着要出去的面子上,我还是答应了。 谁知吃完炒粉,唐成有抹了抹嘴神秘的说∶“表哥,我带你双飞去同时招两个婊子……”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看见一块青石板,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去你自己去吧。不过去了就别进我的家门。”他这才收敛了一些,乖乖地跟我回家没有再生事。 第二天一大早,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煞有介事的买来了香和纸,还有一只大公鸡!我们带着小妞妞一起到了老街的小屋子里。他把门关上,然后焚香化纸,杀了大红公鸡在地上淋洒了一圈的血。甚至还跪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什么小外婆你别见怪啊什么保佑我们这些后人发财发人啊。说了一通,之后可就不客气了,他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挖又刨,差不多又花了半天的工夫,才把石板前前后后都刨得露出来了,然后用反镐撬着石板一点一点移动,终于下面露出一个黑黑的孔洞来。 他临下去时,我远远的站在一边,悄悄地对他说∶“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啦,进去会看到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一挥手,说∶“行了,你别吓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挖过墓,什么死人啊骨头啊我都见过,你就放心好了。”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看着他跳下去,似乎还很深,一下就没了他的顶。我赶紧过去几步俯下身看着他在里面打亮了手电筒,好象是很奇怪的噫了一声。然后似乎里面有很宽的空间似的,慢慢地走进去了。我也奇怪了,问他∶“怎么样!?” “别说话!”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正紧张的盯着什么看。终于听到他怪叫一声,“啊?……”然后“啪”一声响。似乎是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第七章 画 听他的声音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倒也不是很恐怖,只是充满了极端的不相信。但我看看头顶的朗朗乾坤,心想青天白石之下,还能有什么异事令他如此怪叫?于是将自己肥胖的身子挤进石板移开而露出的三角型的黑窟窿,然后重重的掉下去。 首先扑来的是一股子潮湿的霉味,我左右看了看,便也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因为我看到左前方似乎有一团微微的谈蓝色光亮。唐成有的人影,正呆在那蓝光前。我小心的,一步一步走过脚下其实十分平坦的地面,走到唐成有身后一看,也差点大喊起来。只见对面漆黑的空间里,一个亮得刺眼的小圆球发出淡蓝色的光,似乎竭力要将周围照亮,但又做不到。光线很柔和,给人的感觉其实是很舒服。 “那是什么?”我心里想到,当即就喊了出来。唐成有被吓得“啊”大叫一声:“你喊什么,想吓死人啊。”我心里暗暗好笑,慢慢走近发光的圆球仔细看了看,又是一声大叫:“啊!是一个灯泡!” 没错,看仔细了,是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节能灯。 按理说看到这东西不应该有一点害怕,可是我们是一心向往神秘的掘地三尺,进入神秘古墓更是做好了面对死人遗骸的极度紧张。没想到首先见到的竟然是一个如此现代的节能灯。这种恐怖不是我们预先准备了面对的。因此那一刹那反而有难以言语的怪异和恐惧。 但这是短暂的,随即我们便想到,这不是什么封闭百年的坟墓了。而是经常有人来的地下密室。而经常来的那个人,绝对是我老爸无疑。而我们这次神秘兮兮的掘墓行动,就成了讨打挨骂的惹事生非。 随后我们的查看更是证实了这一想法,我们先是习惯性的向未知空间继续寻找。整个密室其实更象是一个狭长的过道。在临近街道的这一端,有台阶可上,只是非常的狭窄。而挤着走上台阶,看到两扇门。不是正面对着的两扇排在一起的门。而是左右各一扇相对的门,打开其中一扇,就进了临街的大屋子里。而另一扇门显然是假的,根本打不开。这确实让我们好好的惊讶了一番,这空徒四壁的小屋子居然有暗门,空心墙,地下室!而这门做得非常的合逢,不从里面打开,根本想不到这墙壁上有一条门!惊讶之后我们开始感到兴奋,似乎埋藏多年的童心被唤醒。明知道闹出笑话来了,我们还是死皮赖脸的笑着,从大屋子走到天井,再从挖开的黑窟窿跳下去。再从屋子后面对着小山的方向前进,可这一次再没什么发现。除了过道显得有点不同寻常的长,还有过道尽头居然是我老爸砌的一堵水泥墙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发现。 也就是说,整个地下室,或者说地下过道除了那盏小小的节能灯,没有任何东西可言。 这怎么可能?唐成有似乎很不愿就此罢休,敲着过道尽头的水泥墙说:“我敢打赌,这后面肯定是空的,敲开这堵墙,就可以找到金子了。” “等等”我想,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改变了。不再是我们寻找被家人遗失的财物,而是,根本就是他在侵犯我家的领地和财产。只是我一时不好翻脸而已,加上强烈的好奇心也在我心里作怪,我说:“想把这墙敲开可以,但是,第一,无论里面有什么,你都不能动一丝一毫。第二,无论怎么样,看过之后,你得把墙砌好,不能让我老爸发现。” 他似乎没想这么多,愣了愣笑道:“好吧,看看再说。” 没想到的是,敲开这水泥墙比在地面挖开石板还要困难。大半天过去,他才敲开了一个窟窿。更没想到的是,水泥墙后面还是长长的过道。我们很不甘心的一直走,大约走了三里地距离,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道钢筋纵横的栏栅。用手电筒照过去,看到的却是一条漆色尚新的双开大铁门。门中间有一道不大的缝隙,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面一丝光亮。在极度安静的地下空间里,清晰的听到一辆大卡车轰隆隆的飞快驶过。 好了,游戏结束了!我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口气,然后再也忍不住的仰天哈哈大笑。因为我想起他烧香烧纸钱还在地上磕头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好笑了。 “好了”笑完之后我说:“你砌墙吧,还有把地面的石板盖好,泥土填实了。” 唐成有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喃喃的说:“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明显是走日本时挖的防空洞,后来我老爸见了,砌一堵墙截了一段权且当作是地下室。不要满脑子古墓啊黄金啊的做梦了。那总是电影里才有的。”说完我忍不住再一次哈哈大笑,他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发财梦易做难醒,尤其是要为这个破梦修补的时候,心里的滋味肯定更加难受。第二天我亲自带着小妞妞到了工地“监工”,看着唐成有唉声叹气的将过道深处的水泥墙砌得跟原来差不多了。再回到地面将石板合上,将泥土填上打实了。觉得过几天老爸回来,应该不至于发现有人动过他的“秘密”,这才放心的拍了拍手,准备回家。 在这时我才发现小妞妞不见了,习惯性的大声呼叫之下,竟然不见它欢快的小身影跑来也听不到一点回应的叫声。心想糟了,刚才它在地下过道里还不停的跑过来跑过去,这会恐怕被锁在地下了。于是打开屋子里的暗门,进入空心墙,走下狭窄的台阶,进入黑漆漆的地下过道。当见到那盏淡蓝色的小节能灯,虽然不象第一次那样恐惧和惊疑。但在极为黑暗的空间里,看起来还是很自然的感到诡异。 “小妞妞……!”我打亮手电筒尝试着叫唤它。果然,它飞快的跑了过来,站起来前脚在我腿上抓了抓,又飞快的转身跑了。“小妞妞!”我很不高兴的叫道。怎么这么淘气,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就不想回去了吗?当即用手电筒照着它,却惊讶的发现,它奔到节能灯下一钻,就消失了。我赶紧跑过去蹲下来用手电筒一照,竟然发现墙壁上有一个四方的小狗洞。我心底一惊一乍,口里却依然习惯性的不停的唤它“小妞妞,小妞妞……”小妞妞再次出现,却是从另一个洞里跑出来。原来这洞又黑又小,又接近地面,不蹲下来根本无法看见。 曾经有过的紧张和恐惧重新回到我心里。谁能肯定呢?也许这里面就是真正摆放棺木的坟墓。里面有着我爷爷的年轻的小老婆的遗骸。 我一把抓起小妞妞,只想回头就走。心想是千万不能让成有知道了,否则他非要把墙壁挖烂了不可。 谁知站起来一回头,正看到他笑嘻嘻的站在我身后。我心中一个激灵,心想真要吓死人啊?然后故作镇定的说:“走吧,回去了。” “你就不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吗?”他笑嘻嘻的说。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很得意的成分。 这个该死的!也不等我回答,他径直走到那个小小的节能灯下,继续说:“其实我们早该想到,这里又不见电线,灯泡怎么会亮呢?这墙后面,一定还有空间!” 我很不高兴他这样的得意。因为我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这里完全是属于我家的领地,有什么也都是我家的财产,不容他这样野心勃勃的探寻。我说:“行了,不管有什么,我们都不要再搞破坏了。”谁知他径直走到节能灯下,说:“这里应该有条门,大舅是经常进出的。可是门在哪呢?” 话没落音,他好象是随手关掉了灯座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很清脆的响声过后。在灯光就要完全消失在我们眼前那一刹那,我们分明看见眼前的整堵墙向后面移动了一下。随即一道淡黄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照亮了我们脚下的地面。我们在昏暗中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壮起了胆子,挤进了门缝。 一盏很小的油灯。真是所谓的一灯如豆,光线太暗!我不得不举起手中的电筒,然后很自然地去看灯后墙上似乎挂着的一幅画。电筒发出的光惨白,墙上的画清晰鲜艳。画似乎很大,画的是一个身着大红棉袄的女子,似乎是坐着的,是的,怀里抱着个孩子。我饶有兴趣的看着,然而当我慢慢地将光圈移动到她的脸上,看到她的双眼,那眼眸里闪烁着千言万语! 那一刹那我居然呆若木鸡。不知不觉,眼角两行热泪,缓缓的掉落…… 第八章 灵位 不是,当然不是我认识画上的女子,勾起了我什么样的回忆。事实是我从没见过她,甚至无法断定她属于哪一个年代,更甚无法断定她的身份。那是一刹那的直觉,在她眼眸里那么多慈爱和关怀,使我在人世间存活了20多年,第一次借用别人的眼光完整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一片茫然不知前路的荒漠里,我肥胖的身子呆立着,胳膊下夹着一只小狗,一阵风吹过,很是孤独和凄凉。 我的眼泪就是为此而掉落。 可我并没有为流到唇角的眼泪惊醒而抹掉它,在心灵深深处,有一种神秘的血缘力量使我想投入到她的怀抱放声痛哭。我咬着唇,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激荡,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电筒。 良久,我垂下头,手也重重的放下。眼前重归于油灯那微弱的照亮。再去看她时,只能见到离灯近处,她的脚,穿的是一双黑色的长靴,直没入宽大的裙摆。 我转过头,不敢再去看她。但脑子里却深深印下了她的容貌,挥之不去。稍微清醒,再做回味,似乎她为画像而作出的那一刻微笑,也是千娇百媚,明艳动人。而其实她微笑的唇角,却是隐藏着深深的沧桑和凄宛。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更是证实了我这一感觉。 没有太多的东西:油灯的底座是一个不小的瓷坛,里面显然可以储存很多的煤油。在瓷坛边,斜放着一个又黑又大的烟斗。如果关于我爷爷的传闻不假,它就应该是我爷爷吸鸦片的道具。除此之外,墙壁上还挂着一柄两尺左右长的弯刀,和另一张宽大的供桌,桌上整齐排列着几十个灵牌。一个供奉亡灵用的香炉,里面堆满了香灰和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燃烧未尽的细竹柄。供桌前的地上,有一个稻草扎成的墩,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纸盒,里面有很多香和纸。 在我为桌上诸多的灵位震撼惊讶时,唐成有已经在草墩上跪下来,点燃了三柱香拜起来。看着袅袅直上的青烟,我发现,我们其实是在后面的屋子的烟囱下。只是这烟囱既小,顶端又横搭了两片遮雨的瓦,因此几乎没有光线透进来。 后来走出暗室,回到地面,我特意看了看后面的小屋,烟囱口果然漂浮着淡淡的青烟。 还是没有棺木,也没有碎瓜子样的黄金。可我似乎收获了好多,感到自己碰触了一个足以令人感怀一生的故事。 唐成有却不,他是发财梦破了,唉声叹气的回到自己艰苦的求生中去。说是要去东莞打工。我说了几个朋友在那边打工被抢被骗的事例也劝不了他,也就罢了。当然了,在他看来我一向是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我说的话自然是更证实了我怕苦怕累的本性而已。 他走了,老爸还没回来,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只是枕头边多了一本用奇怪文字写的民间故事书而已。 其他人或许看不懂,我却看得津津有味。这书里写的故事很有意思,有趣的故事情节也包含着教人与人为善的寓意。比如说第一个故事,写的是两兄弟分家产,哥哥狡诈,说弟弟你跟狗好就要了狗吧。我要牛。弟弟老实,带了狗过活。可到了春天得犁田啊,弟弟的狗就争气,能犁田!有担着布匹四处叫卖的商人就跟弟弟打赌了,说你这狗要是能犁田我这担子布就不要了,给你!结果弟弟就发了一笔小财。哥哥眼红了,就跟弟弟借了狗想如法炮制一番,结果那狗就是不走田,哥哥倒输了钱。哥哥心狠,气恼之下就把狗打死了。弟弟大哭一场,把狗儿埋在田头。那里就长出一棵枣树来,每次弟弟累了去休息,就有鸟儿摘了枣子往弟弟嘴里扔。哥哥又眼红,也去树下躺着,结果鸟儿便争先恐后的往他嘴里拉屎……依此类推,总之是要人哈哈大笑之后明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种文字我虽然认识,但看起来终究费力,只在每晚睡觉前琢磨一页。日子倒也过得安逸,只是偶尔还是想起栩雅,心底涌起一阵酸楚。又终究被眼前的事冲淡了一些,转而感到自己正在慢慢的新生。 这一日静坐家中,突然楼下警笛大作,接连呼啸而过。随即街上行人爆发似的喧哗起来。我本不是好事之徒,但独自闲居,有热闹可看何必拒之。当即带了小妞妞跑到街上,只见人群纷纷追逐警车涌去,我也不愿多问,只一边抖动着满身肥肉夹在人群中奔跑,一边大身吆喝,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小妞妞似乎更易受感染,满身过节似的兴奋,飘扬着两只长耳朵,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又跑回来却只一转身,又发疯似的向前冲去。 我们正傻乐着,突然有人大叫:“拐子闹,拐子闹。” 我喘着气停下一看,一辆黑色小车缓缓停下。来者大号波仔,是那种有钱有势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爷。但不轻浮,有头脑,属于那种非常严肃的弄点恶作剧还不笑的角色。 他很认真的重复一句,“上来呀,拐子闹!”是怕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大笑,看着副驾驶室坐着的妖精似的美女说:“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啊?”车门打开,一阵轰笑传出,里面早坐满了嘻嘻哈哈的好事之徒。我和小妞妞勉强挤下,车门关上,波仔当即加速飞驰,我这才问起事由,原来是公安追捕一个大号通缉犯。看着波仔一脸的严肃,我突然就笑了,仿佛通缉犯得由他来搞定。车跑得飞快,转过十字街,越过护城河大桥,不久就超过了一辆警车,两辆,三辆,这时前面传来枪声。警车一辆接一辆怪叫着紧急刹车,跳下数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撒腿就往眼前的山上追去。我们当然不甘落后,纷纷跟随着追上去。到了山顶,眼见一个岩洞,武警们三三两两躲在石头和树木后包围着洞口。显然是僵持住了。 这时一个头儿模样的警察转过身来驱散我们,但人群显然不想直接下山,只往两边扩散,都抱了远远看看热闹也好的心思。我随着人群走到山的一侧,只能见到岩洞的侧面了。回头一看,却看到远处的老街,我家的老屋子正背对着我。我笑了笑,想转过身继续看热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一跳,急切间似乎抓住了什么漏洞,一时却又想不起。再回头看时,依然是静静的护城河,静静的古老街道,街道后面一大片安祥的青菜地。别人看起来这再正常不过了,在我的心里,却有一条清晰的地道笔直的指向我的脚下,只是,在我的脚下,被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切断了它而已。 再过来就是这座山,山不大,但突兀的挺拔在平地间,很是俊秀。那时栩雅见了就非常高兴,喊道:“走吧,我们爬上那座山去吧!” 第九章 岩洞 再多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自然都是一刹那的事。只是想起栩雅,我心底还是禁不住一阵痛。我带着这心底的痛,再看眼前的热闹,趣味就淡了。看到洞口前的武警开始悄悄的摸索着向洞里进去,最前面的一个还不时回头比划着手势。然后就消失在洞里我们看不见了。 过了一阵,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凄历的惨叫。围观的人们一阵骚动,有的人喜形于色,以为通缉犯被击毙或打伤了。却不料武警们的反应却是大惊失色,随即狂怒起来,“砰砰砰”的向洞里开枪。说实话,枪声在洞里弹音十足,久久回荡,很是好听。但眼前的事不是那么回事了,很多人都露出严肃,担忧,同情的表情来。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那位长官模样的警察显然受到很大的刺激,几乎暴怒的向我们走来,挥舞着双臂表情异常严肃的意思要我们赶快下山。人们意识到这是现实中的残酷战斗,不象电视里演的警察抓坏蛋那么容易,那么好玩。很多人便乖乖的下山,也不再喧哗。这时我身边一位老农却朝长官走去,一边走一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这位战士,你听我说。” 长官有些意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变得很客气的说:“大伯您说。” 老者体形瘦小,胡子花白,伸出手指了指岩洞说:“这个洞,很险的!进去一点点,就是一个垂直往下的大洞,很深,很深!” “有多深?”长官急切的问。 “不知道,只知道往里面扔个石头要好久好久才听见一点点落地的声音。” 其实老者说的我也知道。这个洞我小时也来过,也往里面扔过石头。只是不敢造次,没有妄想爬下去看看罢了。既然如此,那通缉犯躲在哪里呢?这倒是我先没想过的。 只听老者继续说到:“你们进去抓那个贼,千计小心被他推下洞去。” “您听我说,大伯。情况是这样的。”长官握着了老伯的手说:“我们的侦察员看清楚了,罪犯在那大洞边悬挂了一条大绳子,我们估计他是下到洞底去了。于是派了一个战士下去。没想到这时那匪徒却不知从哪冒出来在他头顶扔了一块大石头。我们立即开火,可他却快速的抓着绳子溜下去了。唉,我真是大意啊。” 老者似乎是愣了愣,随即非常激动的说:“这个贼,没安好心啦。他,他肯定是躲在半洞中,等你们下去,还得有人伤亡。” 长官似乎就是等他这句话,非常高兴的摇了摇握着的手:“大伯,您说清楚点,您知道那洞底的情况?” “不,不是洞底。就在大洞的半壁上,又有一个横着的小洞,以前,喏。”老者用手指了指我家老房子的方向:“以前从那边山下有一个洞口可以到这洞里的。” 他说的不是很清楚,但长官显然是明白了。随即挥了挥手命令战士们严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老者说:“老伯,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我看到老者手那么一指,心里又似乎闪过什么。当然也觉得好玩,便让开路来,打算跟在后面去瞧瞧。可能是我肥胖的身子让路时慢了一点,长官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看到我脚下的小妞妞高高兴兴跑在了他前面,他更是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我在他身后对他龇了龇牙,然后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当然还有波仔和一众好事之徒。 果然是走到面向城市的这边,我再次看到老街和我家的老房子!大约是下山走了半里路左右,我们看到是一片乱石,显然是一个采石场,采石场过去才是一条封闭了的高速公路。只是路那边的半坡上,一条紧锁着的铁门却是我曾经见过,只不过那时是在地道里看到的是它的背面。 老者用手指着铁门说:“喏,这里,修高速路时挖出过一个洞的。洞的那边很长,被谁用水泥砌死了。施工队的就顺势做了条铁门用来放炸药。这边的洞,以前是露出在外的,不知道哪一年塌方泥石流盖住了。后来修路挖出来,又被放炮炸石头咕的盖住了。” 长官一听,当即拿出对讲机说来两个人。然后对老者说:“老伯,您可以回去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再然后毫不客气的命令我们回去:“这是好玩的吗?子弹长了眼睛的吗?没空时间的话,有空我就拘留你们十五天,不信试试?” 我还在想心事哩。至此我完全可以肯定我家老房子下的地道是通到这山洞里来了。想起那画上美丽的女子,那几十个灵牌,与这地道,山洞,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波仔却知道长官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了。拉着我就走。最顽皮的是小妞妞,它是在乱石堆里撒了一泡尿才走的。 也许是我懒惰,也许是我反应迟钝,对这整件事虽然有很多神秘的向往。但我终究起不了心要去一探究竟。最想的是再去老房子下地下室里看看那画上的女子,老觉得没看够,老觉得她眼神里有很多话说,我该要去看懂。却也因为有些胆寒和一贯的懒惰,没有再去。 到第三天,本地电视台就播出新闻了。公安战警挖开乱石从洞后面潜入将匪徒就地正法,再无人员伤亡。这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事,很多人都去看了。我懒懒的,也没有再去。 不久天又冷了。再不久就突然下起雪来了。 开始谁都没注意,雪是细细的,飘到哪就在哪粘住了。地上一点没有,根本就不象是下雪。就象是天上有个小天使,在跟人们搞恶作剧。他飞着小翅膀,流着口水,一点点细细地往地上撒雪。却不料他是很用了心的,这样撒了三天后,人们发现树上,电线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又冷又硬,顽固不化。到第四天,可能是小天使的爸爸,也就是上帝回来了。他说:“你在搞什么?啊?!”小天使可爱的回过头,说:“爸爸,我再玩一会!好吗。” 上帝探出头看了看人间,说:“不行,今年冬天已经被你弄得够冷了。不要再玩了。” 小天使撒娇,指着一大框雪说:“不嘛,你让我把准备好的这些雪都撒下去吧。好吗。”“说了不行!”那天上帝可能心情不大好。说完就粗暴的一脚踢翻了装雪的框子。大雪哗哗的往人间落下来。地上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变得雪白一片,小天使见了拍手叫好,说:“爸爸。你看,好漂亮哦。”上帝再次探出头一看,就仰头捂住了眼睛,大喊一声:“噢!mygod!” 人间惨了!电线断了,水管冻裂了,公路封闭了。液化气没有了供应,没办法煮吃的,没有水冲厕所,大小便都成了问题。到了夜晚,更是黑漆漆,冷冰冰。 这一晚我用木碳火勉强烧出了一壶开水泡了泡面吃了,然后无聊的烤着火,看着蜡烛。这时老爸却回来了。一见之下,他似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象是看到我安然无恙,很是欣慰。我颇有些意外和感动,似乎20多年来的父子感情第一次有了证实。可他接着马上就恢复了一向的严肃和漠不关心。说:“来,跟我来,有点事交代你去做。”我乖乖的站起来表示服从命令,尽管心里一千个想不通,这到处乌黑麻漆的,不呆在家要去哪呢? 走到街上,才发现耐不住无聊的人还真多。往日灯火通明的城市不见了,在车辆徐徐开过的灯光下,看到街两边行走在黑暗和寒冷中的纷纷人影,竟然感觉到一些战乱的味道。只在偶尔看到一两个穿着体面的贵妇人并不急忙的走着,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老爸叫住一两三轮摩托车,我们俗称“慢慢摇”。这慢慢摇在雪路上就更慢更摇了。父亲让师傅将我们带到了老街的老房子前。我开始感觉到不妙,看了看雪夜里黑漆漆的小木门,随即心里一惊。知道我和唐成有干的好事败露了。门上的锁,被我们弄坏了后换成了一把新的。父亲哪有不知道的呢?我耷着脑袋下了车,脑子里急速寻找着借口和避重就轻的说法。没想到父亲没有半点责备我的意思,等着慢慢摇师傅开着车走了,他亮起手电筒,说:“你来过这里?” 这无法回避,我老实又小声的“嗯”了一声。 “你把门打开。” “啊!?”我非常惊讶,我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会犯这么大的错误。父亲回来了进不去自然是会找我了。可我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当下忍不住笑起来。 “你来干啥?”老爸继续问。 “没干啥,我就想看看。”心想你出去两个月,还不许我到老房子里来看看了?看你有什么好说的。当即拿出钥匙把冰冷的锁开了。父亲推开门大步走进去,果然晃着手电筒径直打开墙壁上的暗门,进了地道。我跟在他身后,走不多远就看到了那个一直在我心里亮着的小节能灯。它仍在发着淡蓝色的光。我突然想起什么,禁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你喊什么?” “这,这外面不是到处停电了么?它怎么还是亮的?” “这里你也来过?” 呵呵,我只好老实承认“是的。” 父亲有点急了,“啪”的一声关了灯上开关,墙往后移,露出里面的油灯。我心里一跳,想起画上的女子来。 老爸又问:“这里你也来过吗?”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啊!你小子,真行啊。来,跟我来。” 口气有些严厉的命令了。我跟着他快回到地面,走进天井里,父亲吃力的捧起一个石锁,说:“你捧那一个。” “噢,mygod!”天井里厚厚的雪,就象天上叭叽掉下一快水豆腐。石锁差不多完全被埋在雪下。我不情愿的把它从雪里端起来,马上就想扔掉。但父亲盯着我哩。只好强忍着痛骨的冰,跟着他走到地下室。在摆放灵牌的供桌旁,老爸将石锁放进地面一个恰好可放进石锁的小坑里,然后又接我手上的石锁,放进另一个坑里。 墙壁缓慢地移动了一下,露出了又一个暗室! “这里!”父亲严厉的问我:“你来过吗?” 我看到暗室里的情景已然呆了,竟还是点了点头。 第十章 金子 本来墙壁缓缓的向左横移了一点,露出另一间暗室就够让我惊讶的了。当打开的那一点空隙透出明亮的灯光,灯光下一个造型奇特的塑像更是令我目瞪口呆。 老爸问我话时,我竟然点了点头,随即醒悟,赶紧摇头。老爸笑了,说:“量你小子也不会这么聪明。”父亲长着国字脸,额前一大片黄土高原,头发往后背去,严肃起来很是威严,笑起来却又很是温情。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得到的是既往不咎,就有了做孩子的心情。表面上是故作了可爱,可实在是非常高兴的。笑了笑,跨步就想踏入刚打开的缝隙,将那个塑像看个究竟。 可老爸伸手捉住了我。说:“这里你不用来,等着我。”拍了我一下,转身进去了。 我愣了愣,但也不委屈,心中暗笑,想以后还怕没机会了?真是。 这么一想,干脆转过身,看到油灯后的画,顿时郑重起来,带了虔诚的心,将手电筒的光慢慢移过去,再次看到画上艳丽的女子,感受她目光中无限的关怀和慈爱,探索她唇角那一丝笑,以及隐藏着的凄楚。 也许是因为有父亲就在身边,也许不是初见之下的惊奇,我没有第一次那样失态至落泪。但心底感受到的温暖和亲切依然是非常的强烈。 良久,父亲出来了。手中多了一个皮包。是很老土的那种,手电光下显出棕红色的皮包,一根单的背带。老爸的年龄和穿着倒是与之相当配的。我笑了笑,心中再也忍不住的疑问却脱口而出:“这是谁啊。老爸。” 老爸将皮包放下,去端石锁,头也不抬:“你奶奶啊。” 我愣了,小时候我见过奶奶。我相信如果画上的是我奶奶的话,多活一百岁也不会变得我见过的奶奶那么丑。 好在老爸及时的补充了一句:“这才是你亲生奶奶,那个是假的。” “!……!……” “你别愣着,来,端那个石锁。” 我悲痛欲绝的将在口袋里刚刚有点温暖的手拿出来,壮烈的端起冰冻的石锁跟着他走出地道,到了屋子。老爸却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听得“噗嗵”一声,显然是投进了河里。我恰好走到门口,他已走回来,接过我手上的石锁也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河里。 我开始怀疑他的举动。但也不便多问,依旧跟着他进到地下暗室。只见他手脚麻利的将供桌上的灵牌一一用纸裹好。全部装进一个编织袋里。又利索的将墙上的画取下来卷好,却递给了我。 我一接过,随即抱在怀里。心里感到无比的舒适。可老爸将编织袋也递给了我。自己却只背起那个老土的皮包,匆匆的离开了老屋子。 这里可就没有“慢慢摇”坐了。我们只好踏着雪,顶着河岸凛冽的寒风一步一滑的走。我在想关于我爷爷的事。用现在的话来说,我的亲生奶奶是二奶。可我父亲是长子啊!?也就是说我爷爷是先包二奶并了有了儿子再另找女人正式结婚的! 乖乖,有够前卫!我想起油灯下爷爷吸鸦片用的那个老烟斗,回忆起小时候见过他尖嘴猴腮黑瘦的脸。戴一顶头顶有一颗小圆球的无沿青灰色的毡布帽子。偶尔会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本书来,戴上眼镜,却叼着一根大旱烟。 接下来我就琢磨起老爸跟我的叔叔,还有唐成有的母亲我的姨娘有什么不同来。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人总是有追溯血缘的天性,在得知的自己的血缘真相时,难免不心情激荡,思绪万千。尽管我一向吊儿郎当,难免不在其中加入不少的胡思乱想,但心里的激动还是一样的。 雪地里好不容易上了个小坡到了护城河上的桥,这才算走出了老街。黑暗中行人多了些,但比之来时还是少很多。偶尔也有慢慢摇开过,但每每是已搭了客人的。老爸显然有些累,不想再走了,不停的招手,然后又看着慢慢摇面无表情的开过。又偶尔开过一辆达官贵人的小车,一路欢快的蹦唱。洁白的雪在他们的车前被照亮的很是漂亮,可我鞋渐渐就被雪融湿了,冷得痛,就不停的跺着脚骂娘。 跟老爸说,脚湿了,好冻。他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然后回过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等下就到家啦。这点苦也吃不起?” 这在我意料中,其实我想说打的吧。知道也不用再说了。老爸身上有很多不可更改的习惯。 好在这时一辆慢慢摇主动停了下来,我先上了车,老爸才提着皮包上来,便把皮包放下。我明显的感到车身沉了一下,心里跳了一下,那皮包看起来相当的不轻。后来爬上五楼回到家,老爸果然累得气喘嘘嘘了。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看看包里是什么。 因为我想起了唐成有来找我时说过的话,那是什么?碎瓜子样的金子! 可老爸将皮包放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用一只手搭在上面,仰着头,烤着木碳火闭上眼休息,不说话了。跳动的烛光下,老爸看起来是老了很多了。一会,他对我招招手说:“董理,过来我跟你说说。”老爸第一次这么叫我,我感觉到有些异样。看了看招了招即无力垂下的大手,青黑的血管弯曲凸显。 我看了他一眼,表示洗耳恭听。 “董理,明天,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些东西。”他拍了拍皮包:“都是别人的,我要去还给人家。你也别住在这了,去姨娘家过年去。” 这有什么好说的?去就去呗!我没吭声。他接着又说了一大堆小心做人啊,不要惹事生非啊,不要随便结交陌生人,现在的人很坏啦等等。我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着。最后他拿出一叠钱,不是一千也不是八千,是一万。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当时喜得抓儿搔腮,很想去接,又怕表现不好让他改变了主意。没想到老爸见了叹息了一声,说:“真没出息,这么点钱就把吓成这样。”说罢一把将钱拍在我手上:“去,睡觉去。” 我抓着钱一时还真不知放哪里好。心情激荡可想而知。哪有半点睡意,但这样的心情正需要躲起来悄悄消化掉,因此装得乖乖的进了房间,躲进了被子里。 首先当然是想到如何去为自己买一套装备,扮帅点过年啦,是不是要买个笔记本电脑?或者买一辆酷一点的摩托?这一想,才发现一万元实在是不算多。心便冷下来,但又想到即使实现一个梦想也是很值得高兴的啊!如此起起落落,辗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发现尿意实在重得很,只好提起昏昏沉沉的脑袋钻进冰冷的衣服,再在外面套了件羽绒衣。拿着手机照亮,这时突然就想起老爸那个皮包来! 从厕所出来,当下轻手轻脚走到客厅,心想老爸总不至于将皮抱去床上睡觉了吧?不料手机一晃,随即看见他竟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心里一惊,更是小心走近一看,只见火盆的木炭烧得已经奄奄一息,老爸双脚长伸,夹着火盆,仰头睡着。双手却是搭在腹部,皮包静静放在一边。我在黑暗中龇了龇牙,走过去悄悄将拉链拉开,看到一卷一卷黄色牛皮纸包着什么。轻轻抓着一卷,一提,很重!心里“咚咚”跳起来!赶紧回到房间,按捺不住的激动将牛皮纸打开。手机的弱光下,几粒暗黄色的金属物无声无息的溜了出来,落在被子上。正所谓福至心灵,我顺势将牛皮纸卷好,再到客厅里换了一卷来打开,依旧留下几粒。如此开了四卷,留下了大约二十粒的黄金。心想应该不会被发觉,而即使被发觉了也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可对我而言,就大不一样啦!嘿嘿! 如此折腾一番,到了床上自然又好一阵胡思乱想。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去,到醒时天已大亮。随即想起昨晚的事来,刹那间睡意全无。赶忙穿好衣服起床,到客厅一看,父亲已经不在了。沙发上却留下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一张洁白的纸正在旺盛燃烧的炭火带动的气流下,轻轻地一上一下晃动着。 我一怔,赶紧冲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潦潦草草几句话:儿:我想了一下,留一万给你可能还少了点。因为我这次去到一个偏远的地方,恐怕一年左右不能回来。而这房子我已经卖了。过几天就有人要来住了,你最好今天就回到姨娘家去,再给你留一万,记住这是你一年的生活费,不要买摩托车,那太危险了。也不要买其他东西。这个盒子也留给你,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于你来说,却是无价之物,千计千计保管好来。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应该能做到这一点吧! 父,即日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鼻子发酸。卷起纸团一把扔进了火里。雪后的阳光在阳台外很亮,但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脚下感到世界好大,却不知道该如何迈步。茫然了一阵,不知所谓的拿起纸下的黑盒子抠开一看,首先看到小时候老爸教我认那种奇怪文字的书。拿开书,下面一个笔记本。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我既茫然且失落,心中毫不是滋味,不再去看。木然站起来却看到昨晚我带回来的那一副画,依旧静静地斜放在餐桌上。 我轻轻将它拿着,推开门走到阳台上,再慢慢将它展开。画上的女子,无比清晰的呈现在阳光下,寒风微微吹过,她眼中的慈爱,仿佛正是看到我此刻心底最深处的孤单滋味。 第十一章 父亲 如果说我写的故事伴随着现实中的我正在发生着,恐怕没有人能相信。因为接下来要说到的事太离奇了。我犹豫了好一阵,心想还是干脆写成地道的小说。这样我就觉得敢继续写春节那场大雪下发生的故事了。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得把事情交代一下,原来我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直接让我去探索爷爷和我亲生奶奶的故事。 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听叔叔给我说我爷爷的爸爸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曾祖父。 说他会一种叫“五雷火”的武功:在一棵棕树上捆上几页钱纸,他站在树下,口中念念有词。忽地大喝一声,脚尖猛向上一挑,那纸钱就着火了。棕树一般能直直的长很高,象电线杆一样没有枝干,只在顶端一片片象有着许多指头的大手掌般的叶子从一堆褐色的棕丝里四散着伸出来。让人不可理解的是,树那么高,我的曾祖父怎么用脚一挑,它就能着火呢?我当时不曾想可信不可信,只觉有趣。因此叔叔常说,也就那么三五句话,我也还常乐意听。还有更厉害的。 叔叔说,那时曾祖父在烂泥塘放牛。先说明一下,这个水塘很大,完全用人工修建的堤坝圈了一大半斜坡,雨水就往往积在坝内,而后面的坡却常年绿草盈盈,一片平整草原的意思。还有一棵枝叶伸展开来足有几亩地大小的古老樟树在旁边,每到夏日,说不出的凉爽惬意。完全不是烂泥塘这名字所给予的画面。我的曾祖父当时年轻,就在这草地上放牛。自己躺在樟树下乘凉。牛是强壮的水牯牛,就是公牛,比黄牛高大一倍的水牛里的公牛。爱打架!经常看不顺眼就眼红了,一对公牛低着头用巨大的角左冲右突打得“啪啪”做响。小孩子不敢靠近,据说也确实发生过踏死小孩的事。那一天曾祖父正在树荫下舒适着,塘里的水牯牛突然见到对面堤坝上有自己的对手路过,牛脾气就来了。牛鼻子喷着鼻涕飞射的粗气,就要上前挑衅。第一次第二次,我的曾祖父都奔过去拉住了,喝骂一顿。第三次这牛居然撒开四蹄奔跑而去,等我的曾祖父发现,它已经游到水里去了。我的这位老祖宗肯定气极了,狠了心在塘这边跺了一下脚,那牯牛在水中闷哼一声就肚皮朝天,浮在了水面。 你相信吗?我也不相信,所以我稍微大一点叔叔就不再说这故事了,正是因为我脸上已露出了不相信的笑。只是值得相信的是,我的爷爷,很是继承了曾祖父的体魄。至于有关曾祖父那些神奇的武功,爷爷是否也学了一些,就无从考证了。尽管到我能记事时,见到爷爷已是黑瘦的老头。但听人说起,爷爷年轻时不满守在故乡那偏僻的小山村过活。曾远游到西域藏人生活的地方,北到蒙古。他究竟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回来时带回一个极漂亮的异域女子。据说是金发碧眼的。但曾祖父根本不许这女子进门。爷爷似乎也并未与曾祖父争执,乖乖的与我的奶奶结婚了,漂亮的异域女子也就不知所踪。可是从现在发生的事来看,我的亲生奶奶却是这位传说中的金发碧眼的女子。我看着眼前的画,她的头发有一点卷曲,却不是金发。皮肤很白,鼻梁很高,眼睛很大,却也不是碧绿色的眼睛。只是非常的美,那是说得一点不错。 那么,我的父亲在干什么呢?他说带走的黄金是别人的,要还给别人。还给谁?我隐隐感到这里面有一个极曲折的故事,可是父亲似乎没有要我插手此事的意思。他把我当小孩子,一声不吭的把房子卖了。叫我去姨娘家过年。我郁闷极了。当时我并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与我的亲生奶奶有关,在我心里相当多的份量是惦记着栩雅。用毛猴子的话来说,我是得了相思病。这么说大家就都好理解了吧?毕竟,她去时说过会再回来的,虽然失约了一个春节。可眼看又一个年关将至,我怎能不盼望! 记得去年过完年有一次跟猴子毛崽儿宝等一众兄弟喝酒时,他们使了心眼,要让那些女孩子喝醉了,以便得手。我却无动于衷,崽儿宝就说了:“拐子闹,你还想着你那个拐啊?” 我说:“是啊,不过她还不是我的拐。”拐就是女朋友的意思,而且大家的意思好象是没有发生性关系就不算女朋友,当然就不算是拐。 他们就都不置可否的笑。说:“你别装纯情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啊?你以为你是情圣啊?”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酒杯在旋转的灯光下晃了晃,说:“你们知道吗?一个从不喝酒的人,喝醉了。那能算是一回事吗?一个经常喝酒的人,喝醉了,那才叫醉啊!” 后来我就被刺激了。加上有点酒意,换了乐曲。那本来就是一个迪厅包房,灯光随着音乐的变化而加速跳跃旋转,一盏激光似的灯也被激活了。阵阵射出刺眼的光芒。我说:“靠,你们搞什么?来了又不跳舞,又不唱歌!一个个只在那喝酒!”其实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刷k粉。反正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事,不理我。我随手将一杯啤酒唰的泼在地上,再一杯,再一杯!整个地面都湿了,我开始了自己一向形状难以言述的舞蹈,喜欢偶尔夹杂迈克。杰克逊的经典倒退步,所以我要把地面弄湿啊,否则滑不了。乱舞了一通出汗了,回到座位上将几层衣服一把扯下,露出发育得很好的肥肉。这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尖叫了,可能是从我大杯倒酒时就注意我了。她脱了外套,穿着洁白的毛衣,脸有些圆,很红润,跟一个小跟班似的女孩一起欣赏的看着我。尖叫声里充满了粉丝见到偶像时想要表露的夸张。我得意的冲她们点点头,身着白毛衣的女孩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举着双臂快速蹑着小步欢欢喜喜的扑进我的怀抱,并拉着我的手挽上她的腰…… 她有真正发育得很好的双峰,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几乎是以这一深度碰撞代替问好认识的。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认识她。尽管她把头放在我肩上,腰下却随着音乐丝毫没有胆怯的扭动。表明她对这一切并不陌生。可是在酒尽人散之时,我还是没有表示要把她带回家。她说:“哎呀,你的头发被火烧了呀!”我笑着:“这发染色没染好。”这是我们唯一的对话。 走下楼时,在闪闪发光的“自由空间”四个大字下,我钻进小车那一刹,似乎是看到她正走在前面路口转角处回头看着我,她的小跟班抱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走,突然从路灯微雨,行人匆匆的夜景里消失。我知道今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回忆因此顷刻间跳入脑海,没有眼神,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红润的微笑,高挑丰满的身躯,温暖柔软的拥抱,我叹一口气,闭上眼,任候子毛他们说什么我都不想理了。 第十二章 风俗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使我对栩雅的热切期望转变成了默默不语的忧伤。加上我一贯的懒散,形象渐渐发生了变化。就好象是年少的轻狂没了,年轻的讲究没了,一下子到了中年人的不修边幅。这就是猴子毛给我下得了相思病的结论的原因。 可谁知道呢?也许我不仅仅是想念栩雅吧。在我的命运中,似乎至亲的人总是一个个离我远去。已记不得模样的母亲,从没见过面的奶奶,撒手而去的爷爷,就是父亲,虽然管着我没饿死,可感觉离我好远好远。我叹息着,好好惦量了眼下完全的孤独。卷起奶奶的画。带上唯一不愿弃我而去的小妞妞,走下楼来。 今年早在下这异样的大雪之前,就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猪肉特别的贵!一只猪脚能卖到三十几元。父亲未回来之前,我其实已经过得相当窘迫。猪肉几乎是买不起的,但小妞妞是亲如兄妹的妹妹托付管照的,不能亏待了。因此我每天早上会带着小妞妞,手里拿一个小铁碗,到菜市场猪肉案板前讨一些屠夫们卖不掉的肉屑或者猪肺啊,牛肝之类的,凑一碗煮了给妞妞吃。 那些屠夫当然早都熟了,其中有一个尖嘴猴腮枉作了屠夫的,就特能取笑我。有时候笑我羽绒衣怎么烂啦?肚皮露出在外。其实那服装设计就那样,下面的拉扣可以往上拉,以免坐下去的时候不方便。只不过我胖了点,还没坐下去就已经把拉扣撑开了而已。有时候笑我,你女朋友呢?我说没有啊。别瞎说,那天见你带了一个。然后很多人哈哈笑,大概是说我总是带着个小狗狗,不打算娶老婆了。有时候清晨,他们坐在一起吃着猪肝粉肠早酒三杯时招呼我,搞两杯吧?大概又是笑我总不买肉吃,谗了吧?我依旧不在乎,只说吃过了,依旧拿着我的小铁碗,昂首阔步的走过他们的案板,看见合适的就捏一点扔进碗里。 至今日,我兜里有了钱。没买摩托车,没买笔记本电脑,第一件事就是解恨似的买了一只猪脚。没想到这也有让他们笑的,说是不是准备成亲!这让我着实有些恼怒,可我总不至于因此而跟他们翻脸。可小妞妞一点也不在意,总是那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快步跑着。阳光虽然刺眼,但一点也不热情,脚下的冰雪无动于衷,拒绝着融化。我小心的爬上小区平台的楼梯,就看到唐成有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猪脚,心想这小子真走运了。他却是一愣,然后就笑了。阳光下眯着双眼,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德行。一支头发被北风吹起,斜斜的撇在头顶,配上他那有着络腮胡子的脸,活象一个“向”字。 这样,我们两位“盗墓巨头”再一次会面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哩。”他说:“大舅叫我来,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你接去我家过年。” 我没说什么,心想老爸从不肯承认我长大了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你那衣服也该洗得啦。”他又说。 我看了看羽绒衣胸前一片油光水亮,然后习惯性的从肚皮处将里面的毛衣往下扯了扯以遮挡住暴露在外的肚皮。说:“怎么样?在广东打工好不好啊?”其实看他那样子我就很清楚了,我就要问问他。没想到他仰天一乐,然后就说起总是找不到工作,太苦太累的活又不想干。结果如何被人拦劫,没钱,把看起来还新的鞋脱了。身无分文了,偷进别人家冰箱找东西吃,趁酒店里的客人离开,服务小姐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赶紧溜进去坐下来,装模作样的吃一顿。听得我不停的哈哈大笑。 我们一边聊着,他煮吃的,我收拾尽可能带走的东西。 到十二点过后,唐成有才把饭菜煮好了,我们高高兴兴的大块剁颐,痛吃猪脚,可这时有人来了! 首先是一位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皮肤看起来比我更年轻的小伙子。穿着黑西装,黑风衣,手上握着个公文包。一副少年得志的趾高气扬。我愣了一下,后面接走进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厚厚的米白色羽绒衣,显得很是臃肿。怪异的是她面上戴着一张黑纱。完全看不到她的五官。但她又似乎习惯于此,仪态很是从容。我愣了好一阵,透过黑纱只看到那么一点点她的眼睛。但她随即察觉到了,把头偏过了一边。 猪脚的油很多,我拿了卷筒纸又是抹手又是抹嘴,然后底气不足的说:“干什么的?” 那小伙子已经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火盆边的沙发上,取下手套旋转着白檄的手烤了烤,说:“你们都走吧,这房子是我们买下了。”口气还算平静。 可是家里的一切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就变得陌生起来,尽管父亲交代过,我还是禁不住心一沉,在心里给自己强加了一个要永远离开的概念,这才迈开沉重的脚步,从卧室里提出两个不小的包。然后抬了抬下巴,意思叫唐成有帮我拿电脑。 这时那个女人说话了,看不到她的样子,听声音大约有四十多岁。她说:“小弟弟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再给你点钱,这东西也就不用搬了,买个新的吧。” 她说电脑不说一台,说一个。我本来是处于一种被打败的状态,见了他们根本不想说话。此时也只好开口说:“你给多少?”很有要较量一番的味道。 “五千,够了吧?”她似乎躲在黑纱后面笑了笑。我一听就咧嘴笑了。不管老爸这房子卖了多少钱,眼下这一笔生意,我肯定是赚了。可我还是不客气的说:“钱是不少了,可这硬盘我得取走。里面有我收集了很多的资料,还有我写的东西。那可不是钱能买到的。”其实我收集得最多的是美女图片,而且很多是裸体美女,哪里有什么资料。可我真的爱写点东西,尽管象大家看到的,我写的文字里往往有很多出人意料的词语出现。可毕竟是我付出的劳动是吧? 没想到她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似乎又笑了一下。说:“好。小弟弟,后会有期。” 其实我估计她比我爸爸小不了几岁。叫我小弟弟什么意思?我也不愿多留,转头就唤过小妞妞,跟唐成有走出家门。 “我看这女人怪里怪气的。”一出家门唐成有就低头小声的对我说。 “她可能是养小白脸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我笑着说。 “那倒不象。”唐成有似乎在使劲的想着什么。我瞟了他一眼,说:“你少操外婆闲心,快帮我提一个包。”唐成有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从我手上拿过去一个包。可马上又低头想什么去了。我才懒得理他。 唐成有的家离县城不远,也就十几里路而已。只是罕见的大雪下,差不多花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叫的三轮摩托走得精疲力尽,我们也被颠簸得差点成滚圆的汤圆。这才到了。但是眼前的雪景却已大不相同。更宽广的视野,更洁净的雪原,山有山的姿态,湖有湖的容貌。在城里能看到什么呢?那只能叫雪,不能叫需景的。 我带着小妞妞下了车放下包就猛跑几步,刚叫得一声:“好耶!”唐成有从后面赶上来突然大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不满的奇怪的看他一眼:“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来那女人为什么戴着黑面纱了。”他非常高兴的样子。 我几欲晕倒,想说:“那关你什么事?”可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唐成有也把手上的包放下,很得意的说:“有一个地方,有一个风俗。这么说吧,那里可以说非常开放,女孩子没结婚之前,谁都可以去谈处对象。有客人去家里做客,可以跟女孩子做一条凳子,人再多挤着坐也可以。顽皮打闹,就是摸一摸也无所谓。但是火灶旁专门有一个年轻姑娘烧火,一个人坐一条长长的凳子你也不能去坐,也不能逗她说话。那是他家里的媳妇!” “坐了就怎样?”我瞟了他一眼。 “乱棍打出来。”唐成有说:“我忘了在哪听说的了,说那里的姑娘一旦嫁人,只要不是在自己家里,就必须戴着黑面纱,表示自己已经嫁人了,再也不让别的男人看了。” “瞎编的吧,还真有这风俗。” “好象是一个什么少数民族。” “不对啊,没听说啊,什么民族?你说。” “我说不出来,中国五十六个民族,你都知道了?我看你数都数不全哪五十六个民族。”我不喜欢唐成有在我面前得意,可我真的数不全五十六个民族,只好无语了。 第十三章 栩雅 眼前的村庄并不陌生,矗立在大路旁的“孝子牌坊”在厚厚的雪地里依然气势不减。这有些奇怪,随着自己的长大,很多房屋,桥梁,看起来都好象缩小了似的。唯独这牌坊看起来倒好象高大了些。 这牌坊的建造很有特色,完全是许多石块堆砌而成。没有水泥,没有钢筋,它们一块一块衔接得恰当好处。看起来似乎比什么建筑物都结实,但事实却又是每一块石头都可以拿下来的。当然你要有足够的力气,或者先移开上面的石块。至于每一块石头上都尽可能均匀的雕刻了飞龙走凤,花鸟虫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怪兽,让它更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记得小时候不听唐成有的劝阻,爬上去取了一块象窗花似的石头拿回家,果然吓得姨娘胆战心惊,说老祖宗的东西怎么敢动。赶紧又叫唐成有拿了放回原处。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孝子牌坊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这个村子里出了一个大官,在皇帝眼前任职的大官,很孝顺。立了这牌坊,而且立在大路旁,就是号召大家要学习他对父母的孝顺而已。这个村子很大,比我们村大多了。很多看起来一样的巷子和一样的青石板路常常让童年的我回不了姨娘的家。可它的名字却叫“白茅屋”,什么意思?几间用秋天长出白花絮的茅草搭成的草屋。历史久远吧?简直可以追溯到原始人的时代哩。谁曾想能发展到如此的规模。只是眼前打工大潮下,年轻人纷纷弃农从工,村子又难免显得冷清落寞了。 姨娘苍老的脸上堆砌的欢笑冲淡了一些这样的感觉,她完全没有介意我长大了这么多年又长成了如此落魄模样。一边不停的忙着一边快乐的说着我小时候到这里惹的种种事端。姨爷也老了,蹲在灶火边叼着烟一直不想离开。唐成有则到村子中央的酒家打了一壶酒回来。 同时夜幕也就降临了,就好象这夜是他带回来的。同时他还带回两个人。 一个长相有些沧桑的大男人和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唐成有介绍说叫他福哥。当福哥吃力的伸出双手“捧”着一盒烟递过来,我大吃一惊。他一双手的手指几乎全都没了。只余一些寸许长的指根。手掌也是红肿着,似乎不是很久的事。霎时我理解了他一见之下热切的眼神和满腹想要诉说的样子。小女孩则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只看了我一眼,便很温柔的不停抚摸小妞妞,表示极喜欢的样子。 唐成有款待我们的是一顿老鼠肉。熏得半干的,很香的,你难以想象的美味。 饮酒间谈及才得知福哥是在一家私人老板的小炼铁厂出事了。没什么合同的。老板只象征性的赔了一万元。老婆因此跑了,眼下生活已很困难。 没想到这不是没有下文的。晚上唐成有跟我睡在他的床上。他家的房子是青砖瓦房,屋顶下来的横梁上就搭了些木板再铺上竹织蓬廉以做遮尘之用。农村的雪夜要多安静有多安静。老鼠在上面追逐打闹,声音清晰异常。小妞妞本来想跟它们大闹一场,被我喝住了。就躲在床下不满的哼哼。这时唐成有就悄悄说了:他们村后山上有一大岩洞,垂直而下不知有多深。从来没有人下去过的。但古时候天旱,村人求雨杀了狗头扔在里面。战乱时,尤其是走日本的时候,有人急切间找不到掩藏财宝的地方,便往洞里一丢,期望逃难回来再设法下去找了。可结果往往是躲不过祸殃,没回来了的。 “你想想,我们村出了这么大的官,有过这么多有钱的地主。里面能没些值钱的东西吗?”他加强了诱惑做结束语。 意思很明显,就是叫我出资买一些绳索,汽灯,等等物品下到那个从没人下去过的洞捡财宝。我本来就喝高了点,头很有些晕。说:“你脑子里怎么尽想着这些古里八怪的事情?” 他笑:“反正你最多用一千元左右的本钱,要是下去了什么也没有。以后我还给你就好了。其余的事情,打架子啊,搬东西啊,下去探险都我来做好了。” 我沉默。 “你想想,要是真能搞点东西出来,卖个十万八万的,福哥就可以开一家小小商店,生活就能维持啦。”他还有这一招。 这样说就等于只是跟我借一千块钱,而且是很仗义的!而且我想赖也赖不掉。他是亲眼看到我接过那蒙着面纱的女人递过来五千块钱的! 我“嗯”了一声。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跟我要过钱,踏着那么厚的雪,就去了县城。干劲真是可嘉,可事实证明他是莽撞了。吃过午饭我跟着他和福哥,到了后山上。他背着一大捆绳子,提着一个装了汽灯,铁锤等物品的藤制篮子。福哥则不遗余力的挑着两个木马。这木马不是儿童玩的木马,是木匠用的。三根树干交叉衔在一起,形成一个架子。三只长脚放在地上四平八稳,再把木料横搭在交叉上端方便木匠刨啊,锯啊什么的。他走得最是艰难。可我帮不上他的忙,我的双脚仅够载动我肥胖的身体,何况还抱了小妞妞。当我们都满头大汗的爬上一道高高的塘坝,再踏过冬季干涸的塘中央其实脚下是水还是泥根本不知道,只有厚厚的雪又爬上一座小山,这才到了他说的洞口。 他们毫不迟疑的进去了,我站在洞口,冬日贪睡的太阳急着下山,并不精神的斜照着我,将我夹着小妞妞的影子拉得老长,直伸到洞里黑暗处。我说:“你们真确定能找到什么吗?” 声音在洞里有了一点回荡。 这洞跟我家老房子后面的洞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都是先横着进去几十米后,突然一个垂直而下深不见底的洞。我们把东西放下,都脱下了外衣,洞里很温暖。 这时唐成有自己也发现问题来了,我们根本还不知道这洞究竟有多深。 我扔下一块石头,里面立即传来不停的碰撞声,声音越来越下越来越小,过了好久才听到最后坠地的声音。我吱了吱牙,说,了不得。然后想起手机上有秒表功能,再扔了一块石头,计下时间,然后根据重力加速度的公式大概的算了一下。这个洞垂直深三百米有余。一百层楼房的高度。唐成有不信,叫着要我好好计算。因为他买的绳子太短了。顶多就一百米左右。我再扔了几次石头,计算了,结果都差不多。 深度加深一米,困难就成倍的扩大。 唐成有灰心了,一屁股坐在一块较圆的钟乳石上。福哥则坐在木马上,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们。 我干脆将羽绒衣穿好,躺在地上,双手上举垫着头,双脚晃动,一双厚重的皮鞋不停的互相敲打着。说实话我觉得洞里温暖湿润舒服极了,不象外面又冷又干燥。说:“谁叫你让我来的,你把我抬回去。”其实我想,如果崽儿宝和猴子毛来的话,再买两百多米的绳子,还是可以下去探一探的。崽儿宝高瘦,一米七0的个子估计体重不到九十斤,人又机灵。猴子毛体格不错,有些力气。如果让崽儿宝下去,我们三个健全的男人在上面,应该能控制到局面。但是我并不怎么支持他们的冒险行动。也就不想多说什么。 唐成有跟福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对我说,回去再商量吧。说罢撒手就走。我说这些东西不拿回去了吗?唐成有说没事,不会有人来的。我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说你想啊,天要黑了,又这么大雪天,谁会来啊?再说…… “再说什么?”我盯着他问。因为我发现他的神色很有些怪异。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村的人都很怕这个洞,说这里面有鬼,老人们常说多少年前,洞里经常传出婴儿的哭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犹豫。怕我害怕了不支持他下去探险。这可就错了,我是谁?我是偏不信邪的大王。我笑道:“哦,是吗?那下去看看。我叫人来帮手。”他愣了一下,咧嘴笑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走出岩洞一会儿,我电话就响了。拿出一看,正是猴子毛。他在那边很急:“拐子闹,你在哪了?”我说我到了农村姨娘家了。 “你去那干吗?你知道吗,我们看见你的那个拐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大叫:“栩雅?” “是的,你问宝崽。” 显然是崽儿宝抢过电话,声音一样的急切和兴奋:“你快回来,我们看见栩雅了。穿得……好漂亮哦。” 都快两年了,没认错人吧?栩雅会穿成什么样子让他吞吐了一下,选了漂亮两个字? “没认错人?你们还能认出她来??” “哎呀,肯定啦。我们一起玩过那么多次,怎么能认错。啊,不好,她去了宇博大酒店……” 是的,我们一起去野炊过,一起去卡拉ok过,还一起去泡过温泉……他们怎么能认错? 我撒腿跑起来。小妞妞以为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不停的叫唤。等我赶到村口,恰好遇到有一辆上面拉着“冰雪无情人有情”横幅的卡车要离开。我老实不客气的跳到路中央一边跳着一边叫停。 “你干吗呢?”司机停了车没好气的说:“我们这是救灾车,不搭闲人。” “对,救我,我灾大了。”我大声的喊,比谁都更有理由坐这车的样子。 他跟副驾驶位的人面面相觑,我已爬上了后面的帆布蓬里。司机可能赶时间,开得老快。我在空空的车箱里真的打了几个翻滚,额头都撞痛了。可我太感谢他了,很快就到了县城。只是下车我才发现,小妞妞被我丢在雪地里了。不过相信小妞妞的聪明,是会回到姨娘家等我的。 只是事情不象我想的那么美好,简直是糟糕透了。我想象的是我找到他们时,栩雅正低着头甜美的微笑着站在一边,等待我的到来。事实却是这两个猪最终还是不敢上前相认,犹豫了一下,栩雅走进宇博大酒店就失去了踪影。 我在酒店十层楼里上上下下的抓狂,崽儿宝替我守在门口,猴子毛则不厌其烦的遇见每一个服务员都问。可到了晚上十点了,还是没有任何音讯。我累透了。也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慢慢走出酒店,话也不想跟他们说,只半死不活的请他们吃了快餐。他们很惭愧的离开了,我却脚下潜意识的就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就在我猛地意识到这房子已经不是我的家,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熟悉的大门,正要转身离开时。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很讨厌钱,那么脏,那么轻飘飘的没有质感,也不好看。黄金就不一样了,金灿灿的多漂亮。” 停了一下。她又说:“不过,自己犯下的错,还是自己去认。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到这里来时已晚了。他们早已来了人在四下打听,只是还没找到而已。路上你切记小心。” 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心想别人的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就想转身离开。可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我知道了,绿媛姐姐。”我一震,是老爸!他不是说走了吗?这老兔子在干什么呢?我悄悄往上走过自己家门,到对面的半楼上,因为我家的防盗门上面是钢筋栏栅,尽管上面有一条龙和一只凤,但只要里面的木门没关,是可以看见客厅里一些情况的。 第十四章 猴子毛 日光灯下客厅里一切都明亮得很,我一眼就看出来说话的女人正是昨天说是买了我家房子的女人。她坐在我的电脑椅上,脸上没有蒙着黑面纱了,只是侧着面,我仍然无法看清她的五官和神情。父亲则双手捂着脸,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们中间隔着火盆。 “那你还磨蹭什么,火车时间快到了吧?”那女人又发话了。口气里总有一些命令的意思。 父亲把手放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我,还是老觉得不踏实。姐姐你也知道,他们这一次来的人多,行事又恶毒……”突然眼前一黑,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同时整栋楼都发出各种不同的一声怪叫,随即又安静下来。停电了。 雪灾之下,城里各片区轮流供电。这再正常不过了。那女人也是“啊!”的一声,接着却听到“啪”的一声,“别跟我来这一套!” 虽然躲在屋外,又是黑暗中,我还是禁不住掉过头去,脸肯定红透了,直热到耳根。老兔子泡妞的手段如此差劲,我真是难为情极了。 “……”父亲好象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行了你,我又老又丑,你喜欢我什么?你风流成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竟敢勾引活佛的神女,并且还生了一个孩子,是不是?” “没,那是绝对没有的事。”父亲显然大为惊恐。声音都好象急得嘶哑。听起来令我十分不安。 那女人马上笑道:“别,行剑,你不用害怕。你我自幼相识,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知道我?昨天我见到你的孩子了,虽然胖得有点走样,可我发现,他还是象他母亲的多,象你的少。” “你见到他了?不,这孩子是我回来后娶妻生的。与你们全无关系。”听得出父亲心底还是在直打鼓。那女人又笑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实话跟你说,很多事情我不替你担代着,哪还有他们母子的活命。我知道你担心的,不过你不用耍你的花招,以为我跟你好了,就帮你的忙了?虚情假意的,谁还看不出来?” 这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我脸又一红。心想父亲这时可别趁机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来。好在父亲呵呵的傻笑两声,没了下文。那女人接着说,声音就轻柔了许多:“不是我不帮你,眼下事情实在紧迫我脱不开身。再说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总得你亲自去了才行。孩子的安全你就放心了,我知道安排的。”父亲突然大叫一声:“好!”然后沉重的脚步声出门而来。虽然黑乎乎的,我还是赶紧转过楼道走上几步。接着“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那女人在门内小声的说了句:“我就不送了,快去吧。”父亲蹬蹬蹬地走下楼去。 我放轻了脚步,快步跟着下楼。到了楼下,黑漆漆的一片,我只隐隐感觉到前面有个黑影晃动。走出小区,借着街道上商铺里昏黄的灯光照出来,我才确定那是父亲。只见他依旧背着那个盛有黄金的老旧皮挎包,穿着那老土的衣服,头发在寒风中胡乱张扬着,却昂首阔步的,大步大步踏得雪水四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我时而小跑几步,才保持着原来的距离。我不敢叫他,首先他问起来我没法回答,怎么会这么晚在这里。再说老兔子刚才也没做什么好事,要是察觉我知道了他该多难为情啦。见他上了一辆侯客的三轮摩托,我当即也跳上一辆,说:“到火车站。”我知道老兔子要搭火车去很远的地方,也没别的想法,就当是送送他。 谁知火车站是灯火通明一片,大冷天的,行人又稀少。为了不让父亲发现,我只好慢腾腾的付钱,眼看着他下了车走进候车室才敢下车。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想要亲近的冲动,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走到候车室窗外向里看了看,候车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已,父亲背对着我面向上车的大门坐下了。我转过身掏出烟来抽,就当是帮老爸站岗好了。 不多时,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赶火车的人。我正有些不耐烦了,心想老兔子自己上车就行了,我就不送了。刚想迈步走下台阶,一辆面包车飞溅着雪水急速而来,“嘎”的停在我面前。三个年轻男子跳下车来,其中一个小跑到我身边往窗子里看了看。另一个问:“看清楚了?”“没错。”我心里一惊,想起刚才那女人说的话,莫非是冲老兔子来的?当即不动声色装出怕事的样子,走到旁边。这时车上又走下一个有着一长把花白胡子的老头,面容暗淡,但步伐稳健。三个年轻人都直向他点头,表示没错。老头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是个傻小子。随即把眼皮抬开了,轻声说:“好,等上了车再说。”一个年轻人得到命令似的,大步走进候车室买票去了。我心中一动,慢慢走下台阶,眼看后面两个年轻人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候车室了,老者却走回到车上,面包车发动起来,慢慢掉过头径直走了。 我悄悄掏出手机拨给候子毛。我说:“快叫两个人来,叫波仔开车送你们来。”“什么事,你在哪里呢?”“哦,在火车站,候车室,快!”“你找到栩雅了?”“不是,比这更急。快!”我挂了电话。又慢慢走到候车室窗前,往里面看了看,只见那三个家伙离父亲远远的坐在另一排椅子上。这兄弟靠得住靠不住就看今晚了。实在不行,我只好舍命一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心情十分焦急,其实也不过十来分钟,波仔的车子出现在眼前。显然他们远远的就看见我了。径直在我面前停下,我赶紧伸出食指表示禁声。波仔似乎是觉得非常好玩,似乎喜不自禁的,当即放下车窗伸出头来低声问:“什么事,拐子闹?”我眨眨眼,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下来。然后领着他们往候车室窗里看了看,说:“看到那三个猪没?去搞他们,搞到警察来了为止。”猴子毛一向以惹事生非为荣,当即拍了拍我肩膀走进候车室,身后跟了好几个,居然还有两个我没见过面的。我从窗户看进去,只见他摇头晃脑的直接走到那三个家伙旁边坐下,随即跷起二郎腿,脱下了鞋子,并把袜子脱下拿在手里扬了扬。突然就站起来甩了旁边那家伙一耳光,并不停的推他,口里叫嚷着什么。 我赶紧走到门口,听到他大声的喊:“你骂人干吗,他妈的你才是垃圾,我脱下袜子看湿了没有关你鸟事?你骂人干吗?”那三个家伙都站起来了,显然一时不知道对方底细,不敢动手。但候子毛他们是有心生事,哪肯就此放过。崽儿宝当即抬腿就是一脚,踢在那家伙小腹上。另外两个家伙这时却不肯吃哑巴亏了,其中一个挥拳击向崽儿宝。这时一个我还不认识的兄弟迅速将崽儿宝一把拉开,同时挥出一脚。那人倒不是省油的灯,身子往后一跳,跳上椅子躲过这一脚,手中同时多了一把匕首……虽然只几个人,但已打得乱成一团…… 这时候车室却响起播音员的声音,叫检票上车了。为数不多的旅客巴不得远离这是非之地,纷纷涌向大门。几个铁路警察同时打开售票室的门冲了出来,想要制止打架的混混们。我却看着父亲背着包,慢慢排在队伍里,检过票走出大门,一辆列车带着一格格闪亮的窗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良久才缓缓停下。他左顾右盼,又不时看看手上的票,还是跟在人群后面,最后上了车。 等我从送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候车室里已空无一人。心中一惊,不知道猴子毛他们怎么样了。大步走出侯车室,不见人影,口袋里的电话却响起来,是波仔:“拐子闹,你是不是还在候车室?”“是啊,你们到哪了?没出事吧?”“没,你现在从厕所这边的小路走过来,我来接你。” 我心下一宽,往厕所那边黑乎乎的小路走过去,不多时眼前车灯亮起,大家嘻嘻哈哈的都在车上。问及情况却也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原来崽儿宝拿出刀伤了人了。眼下警察正四处抓人。我想了想,大家只好跟我去乡下姨娘家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问:“你们知道这时候哪里还有绳索卖吗?” 崽儿宝说:“你要那个干吗?东门市场的筒子街里不多的是。” “都这时候了他们还开门吗?” “嗨,把门叫开就行了,拐子闹!”崽儿宝经常这样强调一下我的浑名,有时候表示我笨有时候又表示我真搞笑,是名副其实的拐子闹。我笑一笑,当即下车,说:“等我二十分钟。”车门还没关上,他们都说:“你要搞什么呢?” “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还是笑。“一个几百米深的大岩洞,就看你们敢不敢去!” 车上一片哗然,哪还有他们不敢的? (这篇小说正在写,喜欢我的风格的朋友可以看我已完成的三部小说,在都市言情小说搜索我的名字:古之刃谢谢您的欣赏) 第十五章 笔记 那一晚发生的事真多:栩雅的突然出现,父亲的神秘行踪,以及我不管对错的惹出打架事件。可大家都知道,我一直是在栩雅突然出现的惊喜却又终不能寻获其踪影的沉重打击下抑郁着做完后面的事。一个让我朝思幕想了近两年的女孩,又怎能不令我失魂落魄!后来决定到农村我姨娘家探险的人发生了改变,有的说不去就径直回家了,有的却又接到电话高兴的赶来了,我一直不曾关心。只记得波仔的女朋友来了,我注意了一下,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孩子。一个标准的妖精式女孩子。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可我只想着我的栩雅,好象我心里只有栩雅的事情。可到半夜梦中,我却被一句话惊醒,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他胖得有点走样,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象你的少,象他妈的多……!” 我从睡梦中忽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并立即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周围。眼前是一地的稻草,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人。一堆冓火燃烧接近尾声,但鲜红的火碳仍不时发出“啪”的一声:人太多,唐成有把我们安排在他们村的公堂里!公堂就是旧社会村里人聚众议事拜祭祖先的地方,如今早已废弃。古老的木墙壁上有诸多花鸟鱼虫的雕花窗户,却有几块摇摇欲坠。巨大的木头柱子下都有一个圆鼓型的石头垫着,在中央天井里厚厚的白雪映忖下,倒仍然感到结实有力。 我抱着双臂蹑步走到火堆旁扒弄一下,就着火苗点燃了烟,长长的喷了一口烟,然后抬头呆呆的看着天井。想起了母亲,只是没有回忆,只是一个多年想都不曾想起的字眼。一个父亲从不许我碰触的话题。片刻,我吐掉大半支烟,颓然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我侧着身子,抱着双臂倦宿着。看着鲜红的火碳中有风吹过时,一阵阵闪亮。小妞妞晃着尾巴走过来,亲昵的舔我的脸,舔着。一滴有些莫名其妙的眼泪,缓缓从我眼眶中溢出来,滑过脸颊…… 天亮后,唐成有和福哥带领猴儿毛崽儿宝他们做一个长长的“摇把”——准备用来架在两个“木马”中,将长长的绳子绕在上面,绳子下面牢牢系一个竹筐,将人放下到洞里或“摇”上来。这主意是我出的,可我眼下觉得此事毫无意义。我将小妞妞夹在胳肢窝下找到我的姨娘,张口就问:“姨娘,你见过我妈吗?”其实这问题小时候肯定问过好多次,只是后来长大了,知道问不出结果就憋在心里了。现在问出来,姨娘明显的一惊,但随即又是那令人讨厌的永不改变的见到客人时热情无比让你无可挑剔的笑容:“见过啊。很高大,很健壮,都说是好远来的。”“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吗?”“不知道,只听说,是回去了,好远。” 我意识到自己的长大没有改变答案,没有让姨娘认真的回答我。我都快24岁了,是不是不用再想妈了呢?姨娘象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那般若无其事的口气里,隐约有这种暗示。我放下小妞妞,转身想走。姨娘突然叫住我:“董理,你们是不是想爬到后面那深洞里去?”我一呆:“没有啊。”也许我心里真没这事,所以脸上的表情无辜极了。姨娘“哦”了一声,说:“不要去,好多年前有两个人下去过,可下去就再也没回来!”我刚转过身,心里惊了一跳,想:“这要不要跟唐成有说说?” 可走到公堂里一看,他们一个个扎绳子的,砍木柄的,织竹筐的正忙得正欢。又如何说出怕死的话来扫大家的兴?心想旧社会的人没知识,下去可能被闷死了。我们只要一步步探好了再干,应该没问题。因此左右看了看,转身又回到姨娘家。唐成有知道我一向擅长于指手画脚,只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表哥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我动了动唇竟然没说出话来,郁郁不乐的走了。 躺在唐成有的床上,我瞪着有光无神的大眼,东看看西看看,脑子里似乎充满了东西。却又百无聊赖得不知所措。看到父亲嘱托我保管好的东西,依旧打开奶奶的画像看了一回。又叹息着卷好随手放在床头。突然发现那个黑皮笔记本中间有一处,纸张变得乌黑已极,顿感好奇,心想这中间写了什么常有人翻看?举手抽过来立即找到那一页,只看了第一句话,我便张大了口,再也合不拢来: “在所有有关藏药的传说中,最神奇的莫过于一种叫做”冰爬虫“的虫子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今生竟会真的与这种东西打上交道。一夜之间,二十八个人都永远的睡着了。他们面色娇红却全身冰凉,面带微笑却永不醒来。我看着心爱的女人如此美丽又安详的睡在我身边,我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需要埋葬的身躯。可是我知道这个传说,尽管我千万个不相信,可事情就摆在我眼前。传说这种虫子倘若趁人熟睡时从人的鼻孔里钻入,最后到达心脏。这个人就会全身冻僵,不能动弹。却不是死去了,如果在多少年之内找到一种冰爬虫特爱吃的花儿,将虫子诱出来,这个人就会象大梦一场醒过来。如果多少年之内找不到,这个人的躯体就成了无数冰爬虫涌出的巢穴……可是,这毕竟是传说,我又去哪找到那种名儿也没有的花朵?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带回来以求躲过酷刑的这二十八个人之中有一个却是来施以如此酷刑的……可是,躺下的却是二十八个人,这怎么解释?如果有仇家从遥远的西域找来,通过我的密室找到他们的栖身地,我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肯饶过我这个罪恶最大的人? 但是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我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处理好这……我心爱的人,我亲如兄弟的二十七个兄弟姐妹。我要怎么办?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将他们埋葬,我于心何忍! 思虑再三,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先将他们暂且放在我的密室里。只是一时间买二十八口棺木动静太大,会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看到这里我忽地跳起来,却将笔记本夹在怀里,迅速向公堂跑去。 我一边看就在一边想,有时候要回头重看一句话两三次。等看到这里,我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画面:二十八口棺木就放在我家老房子地下室里,里面躺着二十八个躺了几十年的人,他们面色如生,他们面带微笑……公堂的门本来老旧,差点被我踢烂了。我一咕咚坐在火堆边,双手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笔记本,不住的哆嗦。崽儿宝正带着波仔的女朋友在天井里堆雪人,抬头笑道:“拐子闹,你搞什么呢?” 我一边摇头,一边不停的说:“好冷,好冷!好冷!” 第十六章 少女 也许我全身哆嗦得太厉害,其情状看起来夸张滑稽而不是诡异。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我哪有半点心情与他们搞笑。只觉得一股子猛钻入心底的寒冷,直想把自己埋进火堆里去。毕竟,那地方我去过,我亲眼见到过那些灵牌放在供桌上。笔记本应该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他“心爱的女人”就是画上美丽慈祥的女子,我的亲生奶奶。加上笔记本陈旧的字迹,被人反复翻阅的纸张,我不能怀疑一切源自于一个玩笑。但我心里还是一直在问:世界上真的有那样奇怪可怕的虫子吗? 我下意识的紧紧抱着笔记本,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看下去,看个明白。可我又无法控制恐怖将我震骇。我开始琢磨父亲叮嘱我的话,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千方百计保管好这些看似一文不值的书和笔记。过了许久,火堆着实把我烤得热烘烘的,我才慢慢平静下来。唐成有他们也把一应工具都准备好了。事到眼前,是说不出口叫大家不去了。可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到那洞下面去。因为心里已对地下的空间发毛得很。 没想到中午时分天又变了,又下起小雪来。这在南方的冬天,根本就是前所未有。我们一行十来个人,冒着雪,慢慢走过茫茫雪野。到了洞里,按事先计划的将两个“木马”安放在深洞的两侧,再架上长长的“摇把”……其实这就是一个北方人取地下水的辘轳,是吧?可我们放下去摇上来的不是一桶水而一个百几十斤的人,洞又是那么的深,因此我们的难度就大得多。首先我们得确定下面是否有足够的氧气。将点燃的蜡烛放下去--这就不容易了,蜡烛放在竹筐里倒了烧起来怎么办?猴儿毛在洞外整了一个圆圆的雪团,将几根蜡烛插在上面并小心的将雪团放在竹筐中间。当崽儿宝慢慢将牵拉的绳子放松,竹筐缓缓回到洞中央与洞底垂直。唐成有便开始摇动把手,竹筐慢慢降下去。波仔老婆小手一拍,扯起尖嗓子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先没堤防,突然就被她逗乐了。其余人除了唐成有和福哥也都是一贯的“玩家”,都大声高笑着唱起来。白雪做的生日蛋糕徐徐下降,烛光随即将洞壁照亮,但再下降得一些,黑暗似乎吞噬了亮光,看不到洞壁了。唐成有越放越快,随着辘轳旋转的声音,只看到烛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歌声停止了,也许每个人都在好好的消化三百米深度这个概念。 我笑了,对妖精说:“你这生日蛋糕送给谁呢?最有可能的是下面有一条巨蟒……”她横了我一眼。我可不放过她,说:“根据经验,这种洞最容易养成大蛇,小蛇掉下去就出不来了,然后在里面吃虫子,吃其它掉下去的动物直到长成好大,才能出来……”她一把抓住了我光滑的羽绒衣,手指直戳到我鼻子上:“我警告你,拐子闹,不许乱说话!”我抬起头看了看洞顶,说:“现在首先要派一个体重最轻的人下去,你说,谁最轻?”她就象一只蝴蝶,好象可以随时起飞。“老公……”她发嗲了“他欺负我。” 波仔笑。我们玩笑中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唐成有开始摇动木把手。不多时,我们看到一点烛光在黑暗中升起,又是妖精带头,一片欢呼!唐成有心里一直藏着那个发财梦,脸上微笑着,将“生日蜡烛”摇上来仔细看了,蜡烛烧得很旺,一直没有改变。然后吩咐我们用牵拉的绳子将竹筐拽紧了,他戴上我买的那种可以充电的有很多小电珠的电筒,却是戴在头上的。慢慢踏入到竹筐中。虽然事前再三测试过,此刻仍禁不住捏把汗,我们小心的将牵拉绳一点点放开,他也就慢慢跟着竹筐到洞中央跟洞底垂直了。猴子毛跟两个力大的兄弟牢牢的控制着把手,让它慢慢的旋转,真不好说是过了多久。终于长长的绳子弹了一下,随即晃动起来,显然他已到了洞底。又过了片刻,绳子又左右摇晃起来。猴子毛飞快的将竹筐摇上来,根据计划,唐成有要写一个字条在里面。我展开一看:很宽,好象有风!可以下来。 崽儿宝下去了。猴子毛下去了。波仔老婆和小妞妞都吵着要下去,波仔似乎很放心,就让妖精下去了。最后都看着我。我说我太重了,还是免了吧?可小妞妞好象不答应,它一直不停的沿着洞口跑来跑去,时不时对着下面叫唤几声又抬头看着我讨好的甩着尾巴。也许每个人年轻时都做过到中年时想起来后怕的事情,但记忆深刻,回味无穷。显然我们正在完成这个“任务”,我抱着小妞妞慢慢走进竹筐里,因为体重,绳子明显的发出了之前没有的咯吱声,虽然之前我也是试过的。我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大声说:“兄弟们,我要是玩完了,也别收尸了。在上面扔几筐土就行了。”却没人笑,波仔带着几个兄弟在上面正紧张着哩。我打开头顶灯,一边抚摸着小妞妞一边看着光溜溜的洞壁,感觉到身子徐徐下降,倒真有点好玩。很多事情都要等你去做了,才发现原来没想象的那么难,不是吗?洞壁显然都是泥土,可能是千百年来尘土落下来结成的,在它们下面,应该是坚硬的岩石。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一些象蟋蟀的虫子,它们有着强有力的大腿,在如此黑暗的空间里只一蹦,你便再难看到它们的身影。但倘若不小心被你捉到了,它们又能轻易的脱落看起来柔嫩的腿脚,落荒而逃。生长在多岩洞的喀斯特地理环境中,我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 这一次由唐成有做发财梦促成的深洞探险,我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情。漫不经心的安抚着小妞妞,感受着越来越深的黑暗。当时我怎么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能为我这一直来经历的事情打开崭新的局面,也让所有的事情汇聚在一起,让我将所有谜底一一寻获。 到了洞底,我凭直觉这洞并没有原来计算的那么深,顶多接近一百米左右,估计我们扔石头下来时,那石头是不停的碰着洞壁滚下来,速度自然大减,再按重力加速度的方法去计算,自然误差甚大。好在我这一班兄弟个个都是粗人,是不会计较我曾经说的“三百米”了。他们只管着好玩,在他们几柱电筒光的迎接下,小妞妞首先跳出竹筐。妖精女孩兴奋的叫唤它。我一踏出竹筐,立即感到脚下松软的泥土和越发温暖潮湿的空气。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土堆的大小,就愉快的看到了唐成有的愁眉苦脸。这土堆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坡,就算他说的什么大地主逃难时丢下许多财宝是真的,也被近百年的尘埃掩埋了。地面除了我们前一天扔下的几块石头滚落的痕迹,其余地方完好洁净。显然这是一个被人们遗忘多年的地方,包括头顶漂亮的大大小小的钟乳石,都丝毫没有敲打过的痕迹,这是很难得的。我对唐成有说,先别想那么多,去里面看看吧。 当下我,唐成有,猴儿毛,崽儿宝四个男人带着一个妖精女孩及一条可爱的小狗狗,晃着在黑暗里白得发惨的电筒光在地下三百米深处的溶洞里缓步向前。一路看尽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有头顶的,有地面的。包括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将一些坡地用水冲刷出一丘丘边缘分明的“梯田”,这还不算,一汪汪清澈的“池水”中,一个个小石头又被冲刷得象雕刻精美的松果,菠箩?显然,光用水果去比喻是极为有限的。总之,这是因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来它们一直停留在那里没有移动过,每年接受雨季地下水充沛时的流水冲刷,在其间跳跃翻滚……极规律的周期极均匀的受力形成极规律的痕迹和形状。 我一路说出这些,他们几个不学无术之徒都惊讶莫名。妖精女孩是这么说的:“拐子闹你别瞎扯,你又知道这些了?”我笑到,无意中在书上看到的而已。接着又跟他们说水晶石其实是最便宜的宝石,但在这样的溶洞中是没有的。在这样的地方却有可能发现最昂贵的宝石! “叫什么?”波仔老婆突然回头来问。 “我忘了。”我老实的回答。“我只知道,那种石头无论你把它敲成多少块,它都是等边菱行的,但不是方解石。它极为透明,比玻璃还透明,只要你把它扔进水里,你就再也看不见它了!” 他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四下寻找。“我得找仔细些。”“那能值多少钱呢?”“无价!”“瞎扯,拐子闹尽瞎扯!” 一路玩笑,甚是愉快。地势渐渐走低,钟乳石也越来越少,最后成了光溜溜的岩壁。只是依然很宽,感觉象是进了巨大涵管。再走出几百米,果然有阵阵水声传来。如果是在雨季,我们是没办法这样行走了,得潜水才行。这里是每年地下河水冲刷的地方。突然崽儿宝一声低呼:“那是什么?” 声音里略带惊异。我们都将灯光聚集在他照的地方。只见一条岩缝下一块白得不可思议的东西正反射着所有的灯光,在黑暗中耀眼的反射得周围一大团白雾。 是什么?能白得刺眼?溶洞中很容易有石英晶体,但反光是透中带亮,不是这样的白。我说:“你去看看。”崽儿宝高兴的一笑:“发现无价之宝!”奔过去一看,似乎不信,又蹲下去仔细看了看。然后耷拉着脑袋慢慢走回来。 “是什么呀?”“是什么?”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怪异莫名的笑容。然后极温柔的说出一句:“女孩子用的。”说实话,在他嘴里恐怕从没有说出过这样文明含蓄委婉的话。但是我们听在耳中,都似巨雷直在耳中爆炸,随即是无法控制的恐怖向周围无限的蔓延开去。在这地下数十米的深处,我们遇到人了? 妖精一把抱住了我。冬天衣服又厚,她本来也没什么胸部。但我一愣,醒过神来,喝道:“是不是你!”“你神经病!我说是你。”“那你去看看,倒底是不是。”她想了想,说:“崽儿宝你没看错吧?”然后走过去弯着腰看了看,突然跳起来,双腿前后拉开,手臂向上空一扬,说:“安尔乐的保护,体贴又周到!” 我突然爆发出震天大笑,要不是扶着唐成有,我完全可以笑倒在地。大家都醒过神来,知道只有一个解释,无论如何,只有一个解释,一个女孩子来过这里。也许教养极好,也许是害羞的本能。在这绝无人迹的地方,她用过,仍企图将它藏好。 不管怎么说,笑完之后,我们还是愣在当地。毕竟太难让人相信了。 第十七章 文字 当下四周一片寂静,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孱孱水声便显得越发清晰。也许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好好惦量着在地下近百米深的洞穴中突遇这现代文明产物所产生的异样恐怖,其间隐含了某种滑稽。但又笑不出。我一向尊重女性,也无意刻意宣扬女性每个月重新铺设一次孕育生命的温床是多么的伟大,我只是真实记录,当时我们的确是被这一洁白纸巾吓呆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接着是:“干嘛呀”“干嘛呀”“干嘛呀”……娇俏可爱的声音回荡不绝,“别逗我了,我说都找了三四遍了,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感觉是一个很小的女孩。接着又一个女子声音:“就你累了?好吃懒做又长不大的小妖女!”“你才是小妖女呢……”小女孩生气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娇声娇气。 这时猴儿毛悄悄拉了拉崽儿宝,然后蹲下来,让崽儿宝骑上肩然后站起来。崽儿宝又何尝不是捉弄天才,赶紧将红红的棉衣往头上举到一半,然后耷拉下来:这就成了一个无头巨人!猴儿毛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我们亲眼看到他们的变化,眼下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怕。在这绝想不到会有其他人的深深洞穴中,前面那几个人突然看到,岂不吓晕过去?前面又响起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都别吵,再仔细找找,也许有什么新的发现呢?”声音圆润悦耳,显是成熟一些,同样好听极了。我心中暗想:你们马上就有新的发现了!!刚想笑,突然一惊,心想猴儿毛不知轻重,小女孩受此一吓,不知会出什么事哩。想一想都怪可怕的。当即哈哈一笑,大声唱道:“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呀……”“走呀……”“走呀……”前面显然是惊呆了,我接着唱:“莫回呀头,无头的僵尸,就跟在你后头……” “啊!~~~”前面爆发出极为刺耳的尖叫,紧接着“鬼,鬼,鬼”遍地乱叫。显然是一群女孩子。“别吵!是什么人?!”是那个声音圆润的女子,只是非常严厉中又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害怕,听起来让人好笑。我笑道:“敢问前面的都不是女鬼吧?”“当然不是,你们是什么人?”“中国人啦!”我答道。崽儿宝从猴儿毛身上跳下来,禁不住的哈哈大笑:“拐子闹,你个猪……”前面灯光晃动,脚步声急促传来,不多时,四个衣着花花绿绿的女孩站在我们面前。一个高高大大的女孩身着紧身大红棉袄,修长黑色长裤,脚下却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她提着个汽灯,灯光白晃晃的将周围一切照得清晰无比。一个个子不到她一半的小女孩穿一件白色短腰棉衣,也是黑色长裤,躲在最后面,说:“真的是人耶!”面容娇红俏美,一双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仔细打量着我们,似乎很郑重的做出了结论。另两个女孩不高不矮,只是一个明显胖一些,很威武的站着,瞪着很严肃的小眼睛看着我们。另一个则是圆圆的脸盘白白净净,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侧着头不看我们。 “你们都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没想到这么好听的声音是那个小眼睛的胖女孩说的。我仰头看了看洞顶,掩藏了一下无奈的笑。说:“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几个女孩子来这地方干什么呀?”胖女孩愣了一下,口气缓和了一些,说:“我们没事玩玩,这就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提汽灯的女孩其实是最美的,大眼睛,高鼻子,,很有女人味的脸,嘴唇略动一动,都能牵引人的目光。张扬突出的三围更是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醒旁人,她,成熟,性感!她是稍微呆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在最后面。 她们显然不想搭理我们。 我们不知所谓的跟着走。不一会崽儿宝突然裂着嘴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我们几个自己人都是明显的一愣,前面几个更是唰的转了身。小眼睛胖女孩显然是她们的头领,冷眼看了看崽儿宝油腔滑调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次掉头就走。这时已走近地下河,洞穴变得甚为宽广。汽灯照耀下,果然见流水孱孱微波荡漾,烟雾迷漫中偶见白浪一闪,好一条地下河……只是河水流到我们脚下,突然一转向,从岩石下的一个洞穴里暗涌而去,不知去向。 小妞妞这时“嗡”的叫了一声,好象是看到了什么它不敢相信的东西。前面四个女孩子再次转过身来,大家去看小妞妞,只见它对着河水流出去的洞很有些紧张的趴着,鼻子里一直奇怪的“嗡嗡”着,尾巴不停的猛甩。那能有什么呢?光溜溜的岩壁下一个洞,河水把它灌得满满的急速流去,偶尔会带出几个小旋涡。我们都奇怪的走近小妞妞,注意看它看到的是什么,可除了黑幽幽的流水,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这时波仔老婆说:“拐子闹,你看这是什么?”很不自信的语气,觉得自己也许并没什么发现。大家都顺着她的手指去看,她指的是我们身后已经走过的一处岩壁。说实话我什么也没看清。可刚才被称为小妖女的娇气小女孩“哎呀”一声叫出来。提汽灯的女孩子大步走过去,我也跟着过去一看,岩壁上好象是横七竖八刻着一些划痕。借着汽灯的白光再仔细看,有些象是刻着什么字的意思。只是绝大多数已被冲刷得模糊不清,我很佩服的看了看波仔老婆,心想就算真是什么字,要认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也就不想费神去看。谁知就在偏过头,壁上的景象就要在眼帘内消失的那一刹那,一个字非常清晰的跳出在我眼前。 就是女字中间加一点那个字!这个字让我小时候吃了好些苦头,父亲突然不客气的甩给我耳光让我记忆分外深刻。当下心里突的一跳,宛如被电击似的回过头去看,越看越面熟。再走近几步,渐渐就认出几个字来。干脆走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贴着岩壁看,看不清的就估摸着用手指去摸,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除了几个字我不确定意思,大概明白了是一句什么话。 我回过头,只见白亮的灯光下,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那四个女孩子,用奇怪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来形容恐怕还不够。我淡淡的一笑,心想这种字就是白纸黑字的写好了他们都绝不能认识,当下不无得意的脱口而出心里默念数遍的话:“大事记,公元一九几几年二月几日,明月公主,什么的始有身孕。”这种字很傻,比如说数字八,就是八根竖条,上下各四条。那字迹看起来已有数十年之久,模糊得手指去摸,也不敢确定究竟有几条,因此我含糊的说了几几年。至于什么的怀孕,可能是一句很粗俗的话,例如交媾之类的意思,既不敢确定,我更不好意思说出来。 说完大家依然没有反应过来,我倒为自己的得意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缓步走下石块。提着汽灯的女孩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的微微在颤抖,她的眼睛太明亮太美丽太清澈了。虽然是不相信的瞪着我,眼珠不停的转过来转过去,显然大脑在急速的处理我的容貌给予的各种信息。 我表示略感奇怪的看着她,眼神里却是甜蜜的笑意,这么美丽性感的女孩子这样打量我一天,我也不会觉得烦,是吧。可马上那个小眼睛的胖女孩来了,她抓着美丽女孩的手慢慢放开我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回去再说。”没想到话音刚落,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突然掩面放声大哭,哭声如孩子般悲彻莫名。令我心酸不已。还是那胖女孩走过去抱着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她才慢慢止住哭声,谁知她一哭,另外两个女孩也是低头抹泪不止。胖女孩不再理会她们,对我展开动人的亲切微笑,说:“这位哥哥,麻烦你抱着我这小妹妹走路吧?她,肚子疼。” 我顿时手足无措,不好意思的说:“我……”然后双手上下不停示意自己衣服可脏了。小女孩洁白的短腰棉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这可不太合适吧。小女孩见我手忙脚乱了一番,突然破涕为笑,小鼻子下唇角上,一滴眼泪闪亮滑落,俏俏的小步过来张开了双臂。她其实不是个孩子。只是身形过于娇小而已。她举起双臂时,她的胸暴露了这一点。我很不好意思,蹲下来环抱她的双腿轻松放在肩上。立即亲身体会了身轻如燕这个词的含义。小女孩似乎所料不及,但随即很高兴的一手抱住了我的头,纤柔小指抓的,是我的下巴。真真如一个孩子。胖女孩看着笑了,问我:“你们从那边那个高高的洞下来?”“是的,三百米的绳子吊下来。”“还是跟我们从那头出去吧,容易得多。”我们正是要前去探个究竟的,当即大家移步,胖女孩走在前面,提汽灯的女孩则走在我身边,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当时我是云里雾里都分不清,只管脚下小心,沿着河流又走了几十米。胖女孩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问:“你姓董?” 我大为奇怪,但也没想隐瞒,说:“是。”随即小女孩在我头上俯身一吻,然后失声笑了。她吻的是我耳朵上方的太阳穴。 第十八章 族人 眼下的变故使我如同坠入黑暗深处的一个梦中。但小眼睛女孩问了我是否姓“董”之后,便不再说话。我也只好满腹疑问闷在心中。我们一行九人,沿着地下河畔潮湿而又极为干净的岩石地逆流而上,地势渐渐高起来,河水也渐渐急起来。然后比较突兀的爬上一个坡转个弯,只觉得河流已在脚下深处难见踪影,钟乳石复又出现。之后爬的坡越来越多,钟乳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构成了许许多多阴暗诡密的空间,大小不一深浅各异。但眼前的女孩子显然很熟悉路径,带着我们左一转右一弯,每每从看似无路处又突然进入一个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我知道,爬的坡越多,我们就离地面越近了。 大家都累了吧,除了波仔老婆偶尔嘟哝几句,没有人再说话。终于,走在最前面的小眼睛胖女孩长吁一口,说了一句:“到了!”大家都赶紧快走几步到她身边,抬头看时,头顶一个大大的圆圈,灰白色的。在黑暗的地下呆久了,脑海里一片晃动模糊的影子,根本无法敢肯定,那是天?是我们重见天日的光明?或许还只是洞中一个奇景。 我肩上的小女孩子似乎从睡梦中醒来,扭动着小屁股从我胳膊上忽地滑下来。口里却才说出:“放我下来!”然后几个纵跃奔向前去。大家的灯光都跟着照过去时,她已轻轻跃起,原来攀上了沿岩壁垂下的一个长长的软梯。只见她手脚并用,小小的身躯敏捷的上升,洁白的棉衣在灯光下左一晃,右一摆宛如微风中摇曳的花瓣。当我们慢慢仰起了头,为她的灵巧感到赞叹时,却见她突然往岩石里一钻,又立刻转过身来,脸上红扑扑的笑得非常灿烂:“你们都上来呀!” 那是一个岩壁上的一个小洞。 我带着小妞妞爬在最后,也爬得最狼狈。只能庆幸小妞妞跟我朝夕相处各种配合默契,而它又格外聪明:我是把它放在肩上,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爬上去的。它若乱动一下,肯定掉下去摔个半死。 等我走出横着的小洞,迎面扑来寒冷干燥的北风,眼前的情景让我如梦中惊醒!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横在眼前,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建筑下已亮起了路灯。果然波仔老婆手握电话,跟他老公说:“太好玩了!有好多漂亮的石头,还有美女!” “……” “真的,有美女,有四个好漂亮的美女!”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 “不骗你,你快回来吧,我想我们是回到县城啦!” “……” “是的,这个洞,就是上次你开车帮公安追坏人来看到的那个洞!” 没有错,这个洞就是我家老房子下的密室过道一直连通着的岩洞。至此,去年冬天以来一直使我困惑不解而又稀里糊涂的事情就象一个个跳跃的片断:地下密室发现我亲生奶奶的画像及28个灵牌,父亲从地下密室取出黄金远走他乡,说是还给它的主人,神秘的“绿媛姐姐”买下我家的房子,爷爷笔记本上记载的怪异事件,眼前几个颇有神秘感的女孩子在寻找什么?父亲为什么从小教我认识那奇怪而又根本没有用处的文字?这些,都由一件事情联系起来了。那就是爷爷笔记本上记载的事情,所有这一切,无不是因此而起! 我摸了摸羽绒衣内口袋里的笔记本。我知道,只要敢我看完它,就能知道清晰的答案。但是,我确实害怕。爷爷写的事情毕竟太让人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了! 我眼望前方,从皑皑白雪将一切臃肿装扮的黄昏中寻找到我们家老房子,它背对着我,本来不高的厨房屋檐几乎整个被白雪淹没,活象一朵圆圆胖胖的小蘑菇。当然,不止是一朵,那一条老街,就是一排小蘑菇。寂静的冬夜来临前,我心中却似潮水般澎湃汹涌。长吁短叹中,只管举步跟着队伍走,却不料,小眼睛胖女孩把我们径直带到了我家老房子。 我相信很多朋友都看过《白蛇传》,里面青蛇姑娘为许仙跟白蛇姑娘布置洞房用的新房的镜头是这样的:青蛇姑娘一边旋转,一边挥舞着长袖,原来破旧的房子霎时变得富贵华丽。然后又停下来打量一番,袖子东一挥,西一挥,房子里马上又添了这个,添了那个。一切都完美极了。许仙回来一看,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到我家老房子时,也出现了这样的目瞪口呆。而小眼睛女孩恰好回头看到我这样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低头掩嘴一笑。说实话,人家眼睛小一点,脸也胖了一点。但女孩子这样的一笑,总还是有些动人的。我马上装着无所谓,心想老兔子大概把这房子也卖了。可我记得不错的话,从我跟父亲雪夜从密室中取出黄金离开这里,也不过四天多的时间。可眼下空荡荡的老房子已变得张灯结彩,卖货的橱窗和门口都挂满了灯笼,鞭炮,年画,红辣椒,金花生,等等挂件。屋子里墙壁上也布满了洁净美丽的墙纸,还添了茶几,柜台,一个高高的货物柜更是将进入地下室的暗门遮掩住了。我愣一下,才发现事实是,我们家以前也是这么摆设的。 跟我一样奇怪的当然还有唐成有,他问我怎么回事?我悄悄拉他一把,说:“别吭声,看她们搞什么名堂。”唐成有还是茫然不解的看着我,我突然醒悟,很多事情他是不知道的。连忙呵呵笑了起来,说:“这房子,我那个不争气的老头子已经卖了。没想到买房子的是她们。”我这么一说,猴儿毛崽儿宝也都笑起来,放下了心中的疑问。柜台后面一个弯着腰烤火的女孩闻声抬起头来,说:“要买点什么吗?”说的也不是我们本地话,是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这时走进里面的四个姑娘都出来了,热情的招呼我们喝杯热茶,大家正在客气哩,接到老婆电话的波仔也就驾车来了。崽儿宝叫他下了车,说:“买些年货回去吧!” “怎么?拐子闹,你搞这生意了吗?”我说不是,房子被我老豆卖了。这都不是我家房子了。波仔就有些不想照顾生意的意思,崽儿宝赶紧拉着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几个活宝嘻嘻哈哈挑选一阵,也就坐车回去了。我说我跟她们谈点事情,唐成有家不在县城,因此留下。在姑娘们没有要我走时,我当然不想离开,尽管有些话不知从何问起,但我情不自禁的想再看看。“看她们究竟想搞什么名堂!”这话不用跟唐成有说的,但却是我的心里话。谁知崽儿宝最后上车,他关上车门还探出头来说了一句:“拐子闹,过年啦,你那个拐找不到的了。另外找个过年算了啊!” 我心猛地一刺,被唤醒的痛就无限地蔓延开来。想起跟他们在宇博大酒店象疯子一样上上下寻找栩雅的情景,栩雅,你真的来过吗? 满天的雪花在眼前纷纷坠落,落入河中,掉在脚下,都是无声无息。 第十九章 家谱 我不知道相思病是不是象疟疾,但反应在我身上的症状是很象的。时而怕热时而怕冷。当我想到栩雅应该真的来过我们这里,而只所以找不到她,是因为她有意避而不见的时候,我觉得世界都冰透了。其理由是猴儿毛和崽儿宝看到了她,她也应该看到了他们。时隔两年,他们还能认出她来,她也应该还能认识他们。为什么匆匆走进酒店,应该是不想再认识我们。我两年的企盼都是惹人嘲笑的单相思。我的心连同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一起,冰透了! 当晚我跟唐成有非常荣幸的得到了姑娘们的款待,在岩洞里遇到的四个姑娘连同守柜台卖年货的女孩一共是五个妙龄少女。饭局上香喷喷的菜肴伴着女孩们沐浴后的发香,我们两个“老单身汉”举起盛满五粮液的酒杯看过去,尽是娇艳飞红的笑脸。真是猪八戒掉进盘丝洞,只有晕头转向的份。好在我够冷,静,因为饭局就在宇博大酒店,这使我时而想起栩雅而变得黯然心伤。过后唐成有就醉得眼也红了,恐怕很想跟我谈谈是不是要把那个深深的洞穴下的黄土堆挖开来看看,有没他们村老地主走日本时丢下的金银珠宝。但显然醉得来不及说,匆匆忙忙倒下就睡了。我在他之后洗澡,然后裹着大浴巾坐在电视机前默默的抽烟。 门铃突然响了一下,接着门就开了,伸进来一张笑得比春花还漂亮的小脸。刚说了句:“我可以进来吗?”就进来了,看到蒙头大睡的唐成有,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惊讶表情:“这么快睡着啦?”然后掩嘴轻笑。轻轻几步跨到我身边,说:“哥哥,我姐姐叫你过去有点事商量。” 她就是坐在我肩上从岩洞里出来的小女孩,在吃饭的时候我们都认识过了。她15岁,叫唐云裳。她的语言,表情,动作是一个接一个,快得你眼花缭乱。但很快你就发现不需要那么累,那么认真的应付她---有时候她瞪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想回答,她已经低着头忍俊不禁似的跟身边的人说起另一件事来了。但这不是她最大的特点,她最大的特点是她刚从孤儿院“毕业”,就继续“留院任教”了——留下来照顾其他的孩子,她所有十五年的时间都是在跟孩子们的打闹中度过的。心地纯净得就象冰山上滴下的水滴。 我叫她转过身,穿上傍晚在她们的要求和指导并资助下买的西装,照了照镜子,自知比洪金宝差得远了,至少比他胖得了嫩了点,没那么雄壮有力。胖得有点白净,有点发虚。只没想到还是让唐云裳激动不已,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前面说过了,她已经不是小女孩的身体,只是身材过于娇小,估计不到一米五零的身高,六十斤左右的体重。但有些特征还是很明显的。一抱之下我已脸热,便赶紧一手将她双腿揽起。让她坐在我的臂弯上,她嘻嘻而乐,伸手开了门然后告诉我她们住在512房间。 其实我知道,就在隔壁。里面的姑娘见到我这样抱着唐云裳都笑了。那完全是父亲抱着女儿的方法。唐云裳却不以为然,跳下来拉着我的手,吩咐我坐在沙发上,你甚至无法想象她叫我坐下的时候,小手还十足十的孩子模样在布凳子上拍了拍“你坐这”。她则坐在我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她的姐姐们坐在床上。 我穿的是纯黑色的西装,她们则都是或花或白的睡衣。尽管冬天的睡衣厚得跟棉衣几乎没什么两样,可我觉得这有点不合适,但看她们个个神态自若,清纯无邪,我也就不必多说什么,只是对她们更添了一丝好感。我发现她们是临时想起来叫我过来问话的。果然小眼睛胖女孩走到我正对面的床上坐下,用手挠了挠头,说:“我们都在想,也许事情你都非常清楚,你带着他们到洞下去是有目的的,对吧?”然后伸伸手,说:“把电视关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一盏正垂直照在她头顶的小灯,说:“事实相反,我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塌糊涂,我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小眼睛女孩叫贺山红,20岁,除了长得略差一点和每每发号施令没有别的特点。她想了想说:“四妹子,去把那本家谱拿过来。”四妹子就是在岩洞里提汽灯的女孩,22岁,名字叫芙君,意外吗?她的特点除了身子高大和飞扬跋扈的三围,还有就是不喜言语,俊俏清丽的脸庞总是布满着思索。也许需要说明一下,她是标准的辣妹,但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她总是那样清纯无辜的看你一眼,用眼神问你为何有那样着火的神态,一次次都是我低下头来,暗思如何悔改。我总觉得她应该是这一拨女孩中的头,当然不只是她的身材最让我有好感。我凭直觉,她是最有城俯也是最善于思考的女孩。 我认真的接过芙君递过来的一个保存得完好,但纸质已发黄发黑的本子。翻开第一页,就知道她们还是在那种奇怪的文字上作文章。这是一本完全用父亲教我认识的特殊文字记载的家谱。但家谱记录的无非就是一些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以及在家族中的辈份,地位,职务,再多一点内容的就是在社会上有什么地位和贡献。又能看出什么来?第一位写的是初元姆,女性,出生年月竟然在公元前二百二十七年!我念了一遍,她们均相视而笑。我则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这个本子的厚度,怀疑它怎能记得下这么久远的年代以来一个家族所有人的名字!再看下去却明白了,几乎是一代人中只记录了一个,而且全都是女性!名字有尊山姆,地和姆……都是和我的大脑一点都沾不上边的文化和历史——我念了几个,便合上本子,放弃了艰苦的想象。她们都已相当满意,贺山红则说:“你不奇怪为什么没有男人吗?” “是呀,为什么?”“母系社会”辣妹芙君难得开金口,此时却抢着说,说完还肯定似的看着我点了点头。“也有你们男人的啦。”小女孩唐云裳眼看严肃的气氛已过去,可以自由发言,便迫不及待的帮我把本子翻到中间大约一半的地方。我看了一下,第一位竟然写的是盘古——好一阵晕哦。接下来是啸天公,龙翔公,鹰击公……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念了几个。然后抿着嘴想笑,我很想问一问这里记录的盘古是不是开天辟地的盘古。最后还是忍住了。我看她们对此万分的敬重,实不敢口出笑谈得罪了她们。唐云裳见我合上了本子,很急的说:“你看后面——”随手替我一翻。 最后一页有记录的纸上最后一位名字赫然写着:董行剑! 我站起来一边指着本子一边急得语无伦次的说:“这,这是我家老兔子!??” 她们都呆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包括芙君这个严肃的女孩也笑的前合后仰。唐云裳则闯过来一反身将头后仰在我胸前,仰瞪着双眼看着我,并抓着我的双手不停的叫唤:“你管你爸爸叫什么?你管你爸爸叫什么?”我呵呵笑了一声,说:“我管他叫老兔子。”她们再报以一阵大笑。贺山红笑道:“够了,都别笑了。”然后自己又禁不住笑一阵,大家这才停下来。贺山红道:“他是董吉昌的孙子,董行剑的儿子已经没错了。只是我们很奇怪,你是我们家族的人,怎么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你爸爸从来不跟你说的吗?” “什么呀?我是你们家族的人,怎么这上面没我的名字啊?”我指着本子说:“这上面还没我爷爷的名字?没有吉昌公也没有写董理公哩!”贺山红说:“你别不正经了,能上这本子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是我们的,族长吧。再称君王已相当惭愧了。” “我爸是了,我不是?”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说起来感觉在跟她们耍嘴皮子而已。 “当然不是,我说了我们这是母系社会,只有女性才能做一族之长。你爸爸也不是,可他的母亲是,他的母亲没有生下女儿,那么他娶的妻子将是。这里记下他的名字,是为了等着记下他的妻子的名字,也就是我们的新族长!” 我万万没想到话题一转,竟突然牵扯我心中两个巨大的伤痛。父亲的母亲,我的亲生奶奶,没想到她竟是族长,难怪那样美丽端庄。可是按爷爷记录的事件,她竟遭受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冰爬虫”的袭击,成了一个面容艳丽却永睡不醒的冰美人,事到如今,是否早已成了虫子啃剩的一堆白骨?另一个就是父亲的妻子,我的母亲,是谁?在哪里?为何在这样的家谱上,都不能有一点信息? 我突然沉重起来,走到窗户边将厚厚的窗帘拉开一点。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却也有我身着西装的淡淡身影。说起来也不奇怪,虽然只是画像,我却算是见过我奶奶的面,而且数次久久端详,有了越来越浓的思念和向往,也因此有了不敢继续看爷爷笔记的担忧和恐怖。而想起母亲,我只有无言的叹息,也就是自怜镜中这个身着西装的我,是一个24年来没有母亲看一眼的孩子而已。 第二十章 芙君 我站了一会,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倘若是以前孤独的时候,我可能又要因这些心事迷失好几天。但眼下的情况已不一样。我勉强自己笑了笑,张口就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没想到她们都非常意外,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我。还是贺山红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当然还有人,专门负责四处寻找线索的。” 她言语间似乎躲闪着什么,而我也似脑后闪过了什么却隐隐约约的没有抓住。我以为是错觉,便继续问:“不是我家老兔子找到你们的吗?”唐云裳又开心的笑了。贺山红却淡淡的道:“不是。是我们找到他,要求对岩洞下进行探索查找的。” “你们负责……你们在找什么?” 看来这个问题更是切中了要害。她们都面现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吭声了。最后是辣妹芙君笑了笑说:“我们在想你家老兔子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而我们告诉你可以吗?我想,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们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再给你答复?” 她说的很有道理,也很中肯。我当即点点头,大步走出房间并随手将门关上。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君子过。整了整西装,意外的发现,服装不仅仅是体现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其实也影响一个人思想态度。我以为一个电话不过是三五分钟的事情,只在门口站一站就行了。没想到足足站了半个小时,一位到楼下买宵夜吃的时髦女郎回来时不由得多看了我几眼。本性难移,我对她挤眉弄眼了,很快我就知道惭愧了——半小时后芙君开门出来,却也反手带上门,轻言细语的说:“很晚了,她们都要睡觉了,你跟我来,我慢慢说给你听。”说罢掏出一片宾馆专用的钥匙向前走去。 我不由得就砰砰心跳起来,心中暗道惭愧,如此靓丽性感的辣妹就在眼前,还对什么时髦女郎挤眉弄眼?我甚至想起崽儿宝叫我找个老婆好过年的话,显然指的就是她,芙君了。芙君这个名字斯文脱俗,使人没有一点邪念,可你见过她的身段就知道错了。冬天厚厚的睡衣都遮挡不住她天生的体态那呼之欲出的性意味。到了515房间,她打开门让我先进去,随后关上门并搭上了防盗链锁。仿佛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很晚了,我们还是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天啦,还有谁说的话比她在此时此刻说的这句话更具杀伤力吗?我差点就要一把将她抱住。还好她马上觉悟了,说:“不对,这个床是我的。你睡过那边去。”其实我只是坐在“她的”床上。我站起来,镇定了一下才说:“你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吗?”“当然不是了,你想要唐云裳过来陪你睡觉吗?那个床是她的。你来了她只好跟贺山红挤一晚了。”我哦了一声,说:“那当然不好。”当即脱了西装,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内口袋里放着我爷爷留下的笔记本,有一半支在口袋外,便暴露在灯光下。我一惊,心里又升起莫名的恐惧,赶紧将衣服摆正,遮住了它。再去看芙君,却见她正将长长的睡衣扔过沙发上,曲线毕露的紧身内衣给了我致命的袭击,她的手臂抬起扔衣服时,胳膊下的乳峰形状清晰可见。太刺激了,我赶紧转过身侧卧下,双手抱在胸前倦宿着全身紧张地控制着自己。此时她若用一根手指来点我一下,我肯定会立即突然绷直,弹跳起来。 只听她还是那叹息似的口气,说:“要把事情从头说起,可不容易。我就从你最能理解的方面说起,不过,说到钱,你会不会觉得太俗气了点?”我一听,连忙说:“不会,不会,当然不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太理解了。” “这你就不对了,人怎么能跟一只无知的鸟儿去比呢?我们要找的,确实是钱,可我们不是为了自己。因为这笔财宝太大了!”她没有兴奋没有激动的说起,让我觉得很奇怪。我随即想起唐成有几次找到我要一起去挖宝藏那激动的小样,结果却一无所获,不由得笑起来。随口答到:“有多少?” 她想了想,说:“如果传闻不假,那财宝的数量岂止是价值连城来形容得好的?富可敌国,这么说吧,如果有谁得到了那笔财宝,他可以在一夜之间向我们的祖国宣战。只要有那么多武器和军队可以在短时间购买的话!” 我突然就绷直了。然后就想跳起来大喊大叫:那怎么可能!?可我呆住了,只有两只眼珠不停的乱转。而自己的耳朵就象野兽一样竖立起来,努力捕捉她刚才的话语,是否有一丝虚假。 “你一定在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笔宝藏。它是怎么形成的?我慢慢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古代丝绸之路盛行时期,一位商人在沙漠风暴中迷失了方向,却奇迹般的走到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暂时保住了生命。但那里渺无人烟,饥饿和寒冷随即又威胁到他的生命。他只好又按原路走回,希望遇上商队,能得到吃的。结果他等到了一支在沙漠风暴中即将灭亡的队伍,还剩三个人。但生死存亡之时,谁又肯给他些吃的?一番打斗,他杀了那三个人,夺得一些吃的和意外得到一些珠宝,仍不敢独自闯出沙漠,只好又回到他的栖身地。数次下来,他由被动抢吃的变成了主动残杀商队,抢夺财物。后来慢慢的又收服了一些手下,抢得了女人,有了儿女,建了城堡,如此,这专门抢杀商队的匪徒竟世代相传下来…… 你想想,从西汉末年开始,有多少商队灭在这帮匪徒手里,这个城堡收藏了多少财物?要知道丝绸之路地经令人闻之色变的死亡沙漠。官方历来不敢管束,有多少将中国珍宝偷卖到国外以图暴富的贼人选择了这一条路?尤其是一个朝代土崩瓦解之时,宫里的各种奇珍异宝更是被人趁乱抢走,不知去向。而千百年来,哪个朝代兴旺时不搜刮老百姓的血汗,制造出宝贝无数。却又在衰败时弄得国库皇室被洗劫,各种珍宝不知去向?却不知,大多数都流到这里,被这帮匪徒截去了。 那时候航海技术很不发达。所以才有丝绸之路的盛行。只是这恶魔聚集的城堡地处荒漠,被掠者不是惨遭杀害就是有去无回的被收服了。因此千百年来竟未走露一点消息,只有传闻说沙漠中有一个鬼堡,说里面都是魔鬼,人不能近!近者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绝大多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总以为自己能穿过沙漠,避开魔鬼而一举暴富,因此踏上漫漫丝绸之路,却不知发财梦没了,只做了刀下之鬼……当然世界上事情总有例外,到了近期战乱年代,出了一个人,姓董,长得高大威武,据说还会五雷火,阴叶手等奇异武术。你知道了?那就是你爷爷。他从江南到西域闯天下,最后在丽江一位大土司手下做了保镖。有一次护送一批藏在茶叶中的珍宝被这帮匪徒截获。很多人都被杀了,你爷爷却相当机灵,先是受尽屈辱,假意被收服。等渐渐摸清了情况之后突然发难,杀了数人,连同被抢劫的财物一并带回来。并带回来一个令世人震惊的消息:那城堡不是什么鬼堡,里面住的是一伙世代相传的土匪,他们积累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大街上铺着金银砖块,屋檐上片片玉瓦横陈…… 你认为,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这更富裕的吗?” 其实她每说一句,我都在心里问一句,是真的吗?不可能吧?可直到她停下来了,我却还没醒过神来。芙君喃喃自语的道:“唉,不相信是吧。不说了,我也睡了。”我呼地坐起来,说:“你等等,我看看……”她嘟着嘴非常性感的闭上眼睛,睡意朦胧的说:“看什么呀?”我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急忙拿出爷爷的笔记本,又从头看起,看到爷爷写的: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我的奶奶连同其余二十七位被冰爬虫冻成了活死人的兄弟一一用棺材装了,果然是放在我家老房子的地下室里! 之后的原文如下:“(冰爬虫,又名冰蚕,出没在西域雪山半山腰处,性极寒,生活在冰雪初融时化成的冻水中,色彩艳丽,极其灵动,喜食被冻死的动物内脏,传说有时也攻击活的禽兽——趁野兽饮水时闪电般钻入其鼻腔,口腔内并迅速沿血管进入心脏,令动物全身血液冰冻,最后僵化而死)这是我从一位老朋友的笔记上看到的,这位朋友遍游中华大地,一生救人无数,以探寻各种稀奇古怪药物救治疑难杂症为乐事。 可是他也只是得到传闻,做了以上记录,一生却并未亲见那虫子,更别说知道有什么花儿或者药方可以将冰蚕从人体内引出来。只是传说西域的老百姓自己发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将被冰蚕冻僵的亲人放到冰山上并泼以冷水,令其透身冰冻,如此可将体内冰蚕一同僵住,令其不得活动危害性命。但如此也无法将人救活,只是可保亲人不被虫子啃噬而亡,心中略有慰籍而已。 我于惶惶无策之时,突然想起,若是惩罚,谁有我罪过之大?对方为何肯留下我苟且活命?难道,那个藏宝图是真的?他们是想威胁我交出宝藏?那么大的宝藏果真存在这个世界?他们有可以救活我妻子的秘方? 于三月六日,我终于踏上回到西域的路途。那里曾是我的恶梦,我一生都不愿意回忆的地方。可眼下,我不得不再一次与之较量!” 第二十一章 悲闻 看到这里,我低声惊呼:“不对呀?怎么我爷爷也不知道有什么藏宝图的?”回头去看芙君时,她已落下长长的睫毛象个孩子一样睡着了。我心“砰”地一跳,慢慢掀开被子,轻轻走到她枕边。床头灯淡黄的光照下来,长长的眼睫毛在她细密玉质的脸上投下一点若有若无的影子。挺直的鼻子在悠悠地呼吸。我心痒难耐,摩拳擦掌的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小心的捻着她肩上的被子轻轻掀开,正如我所期望的,她高高的胸正在睡梦中悠长的呼吸中缓缓起伏。薄薄的紧身衣下,什么都没有了,完整的圆弧,优美的隆起。我捻着被子的手刹那间颤抖起来。正在此时,我身后却突然传来“嗒”的一声,我一愣,回头听了一下,以为不过是错觉,捻着被子的手还舍不得放下。“哒哒哒”明显的有人连敲三下窗户。我吓得手中的被子直接落下去,然后飞快的奔到窗前一看,窗帘有一条不大的缝,而就在那一点缝隙中,我明显的看到人影一闪…… 我赶紧把窗帘拉开,窗外有冬夜特别沉默的路灯和路灯下变色的寂静雪地。我们这是在五楼呢?我再一把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立刻灌进来,将窗帘扬起。我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声音,也许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打在窗户上?可是窗帘缝隙中闪过的影子呢?我心中一个激灵,赶紧将窗户关好,窗帘自然落下。回头一看,芙君已坐在床头,双手抓着被子放在自己颚下,嘴一张一张的用下巴触着被子,眼睛却盯着我。“怎么啦?”声音拉长,有点玩皮的变调。 我稳了稳心,说:“没什么,好象是什么掉下来打在窗户上了。你睡吧,别怕,啊。”她低着头说:“刚才我说到哪了?你好象都没听我说了。”我说:“没啊,我在听的。不过,还是睡吧。你很困了哩。”芙君似乎是想了想,说:“我是很困了,你去把被子拿过来我们睡在一起吧。我轻轻地说你也能听见了。” 我心一跳,立刻去把被子抱了过来,紧挨着她睡下。然后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她眼睛一瞪:“你别用那贼兮兮的眼睛看着我,反过去,闭上眼睛。”她的眼睛好美啊!我一边转过身表示乖乖的听话,却一边做着吱牙鬼脸又一边在心里赞叹。心中还蔓延出无数的美好想象…… 一阵沉默…… 突然身后传来抽泣声。我一愣,回头一看,只见她已仰面躺着。脸颊上却是泪水长流……我大吃一惊,心中无数的旖旎梦想刹那烟消云散。又不敢去抱她,只是问:“怎么了?”她紧闭一下大眼睛,一滴眼泪涌出来瞬间落下,说:“没事,我说给你听。”声音已有些哽咽。我点点头。 “前面我们说到你爷爷带回来失去的财物并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是不是?那里不是什么鬼堡而是盘踞着世代相传的贼匪,是不是。” “是。”我静静欣赏着她。 “他是如此英勇机智,竟然能打破千百年的传说,并死里逃生,自然在丽江古城轰动一时。且英名远扬。因此,他获得了一位女子的青睐。她是丽江最大的土司的女儿,据说她出生时曾有各种鸟儿飞扬在天空,鸣叫不绝,三天才慢慢散去。因此有人传言她是凤仪天下之母后。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不过你知道,人们喜欢用夸张的传说来表达自己的仰慕,不用计较真伪……反正她得到父亲极端的宠爱,这位最富有的土司为了纪念她的出生,将整个丽江城的建筑重新布局。最后形成了一幅巨画。一位带着高冠的女子,俊俏的面庞,修长的脖子,微侧着身子。脑后有万道光芒绽放……这个也有人考证过,但必需爬上高高的玉龙雪山山峰,往下俯瞰。这是闲话,也就不说了。 她长大后,更是倾国倾城之容颜,心怀天下的善良。常常广施钱财接济穷苦人和救助落魄的异乡客人。你想,她是这样的品性,又怎会不喜欢你爷爷英雄了得?那是未见已钟情,闻名自倾心。只是谁都知道,以你爷爷的身份,平时想见她一面都难。那土司老爷又怎么肯答应。于是心生一计,许下诺言,任你爷爷调兵遣将,能将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鬼堡荡平,即将女儿嫁给他。土司心里盘算着,如果你爷爷真有此能耐,将鬼堡中不计其数的珍宝带回,那女儿下嫁也不算冤。如果你爷爷死在鬼堡,那她的女儿自然也就没了这桩心事。 也许是你爷爷年少无知,还是勇猛无畏,反正就真的去了。他带了大约一百人去,回来时只剩四个。却什么财宝都没带回来,只带回一个盒子。你爷爷当时对土司老爷说的是,那群贼匪的头儿临死时哈哈大笑,笑他们见到金砖铺成的街道,玉瓦叠成的屋顶就以为是天下最大的财宝了么?却不知他家祖宗一代一代在某处累积藏有十倍,百倍于鬼堡的黄金白银碧玉珠宝。说只要你爷爷放他一条生路,藏宝图奉上,眼前几人共享世代荣华富贵。 你爷爷当时20出头,说:我只管为民除害,哪管你什么荣华富贵!一刀将他杀了。却也将藏宝图带回给土司。那土司也是将信将疑,收了藏宝图,并带了人马跟着你爷爷去那鬼堡看了。才知传闻不假,果真是金砖玉瓦,也真是尸横遍地。回来也就依当初诺言,将女儿嫁给你爷爷。” 芙君说到这儿停了,我见她脸上泪痕已干。于是笑道:“这故事很美好呢。只是我不敢相信,我见过我爷爷,一个黑瘦老头,还抽鸦片呢?” 芙君却只管瞪着眼看着吊顶灯,突然恨意大起,转而又神色凄然,说:“谁知就在满城处处张灯结彩,族人个个喜笑颜开的婚庆当晚,突然大队兵马杀入城中,见人就杀,口里叫嚣的是活佛的神女,粗鄙野人怎能染指。我们一族五六万人在那一夜之间几尽被屠,丽江河水暴涨,却都是满溢的鲜血。满城的红灯笼随风飘摇,照亮的却都是横卧的尸体。一座欢庆的城池,刹时变成阴森森的地狱。其实那哪是什么活佛,他自称活佛。实则是不折不扣的匪徒,他对丽江城的富饶贪心已久。所谓感应神的指示,选取你奶奶为神女,只不过是借口。 那一夜我族人除了少数年轻的妇女被他们掠到西域,其余人几乎都被杀死。就是你爷爷,奶奶也都以为是被杀死在仓促混乱之中。当时我们连枝一族——纳西族发兵来救,却也晚了。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无不伏地痛哭。后来临近的彝族,大理的白族,就是西双版纳的傣族也有人闻言号啕大哭。只道我们这一族就此灭亡,无一幸存者。谁知你爷爷带着你奶奶逃出,就是被掠到西域的妇女也坚强不屈,过着悲苦的奴隶生活,却也顽强生息。当时整个西域都是农奴制社会,被掠去的妇女更是真正的奴隶。她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屋,没有任何生产工具,每天以替别人干重活乞食。那所谓的活佛为了斩草除根,严令任何人不许与她们成婚,私通。发现者一律处死。短短数年,二千多妇女骤减成几百人,多少母亲刚刚看到自己出生的儿子,出生的孩子还没看到自己母亲一眼,就都被带到冰山上处以一种极刑:活生生将冰蚕放入口中,眼睁睁看着瞬间冻僵死去……” 芙君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慢慢流下来。我早已眼眶湿润,心里说不出的悲伤。芙君沉默了一下,说:“正所谓天地良心,如此惨绝人寰的悲苦自然会有天怜悯。当时就出了一个西域人,他悄悄的将被冻僵而未死去的人收藏起来,自己住在天寒地冻的雪山上,千方百计想办法要引出冰蚕救人。据说也有被他救活的,悄悄逃出生天。也传说有一个小女孩到了解放后好多年才被救活,当时惊动了中央哩。唉……而后来那几百个妇女学得机警了。每当与心上人结合有孕了,便悄悄藏匿,孩子生下来,便用一个月牙钳在他肩头忍痛烙一个小小的月牙印,再将整个悲惨遭遇写成长书一封放在孩子贴身处,并嘱咐凡是孩子后人,应该算是我族之人,均一一烙上月牙烙印。以期重见天日之时,团聚相认,不至于灭族。然后想办法悄悄托茶马古道或丝绸之路的游客带走,寻找需要孩子的人家,求得延续繁衍。 可那些妇女,终于还是在悲苦中逐一死去,到了解放军解放西藏时,只还剩……只还剩三人!” 芙君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仍断断续续的说:“这三人,一个是,瞎子。一个,不识字,被拨了舌头……还有一个……”已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坐起来,伸手抱起她。她痛快的伏在我肩头,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我则不停的拍着她的背,眼泪不停的流。漫漫长夜,谁都无法想象我们怎样沉浸在一段过去的历史中。当我们渐渐平息心中的激荡,我慢慢将芙君放下。她仍半睁着流泪的双眼,呆呆看着屋顶。我心中无限爱怜,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并轻轻抹去她脸上泪痕。芙君眨了眨眼,脸轻微的红了一下,说:“我让你看……”然后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掀开被子,将左肩头的衣服往下褪到胸前。我仔细去看时,果然一个淡淡的月牙印,在灯光下仿佛即将消失的痕迹。如果没看错的话,月牙中间是空的,一个白月牙中间有一段直的,黑印。 芙君再一次红了脸,又将衣服穿好。我则将自己的衬衣解开,一看大吃一惊:“我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芙君也很吃惊,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肩,突然笑了:“你,你不是我们这一枝延续下来的,你爷爷带着你奶奶逃出来,没有经历这一,这一……”我也明白了,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跟芙君对望一眼,又都回忆那悲惨的历史,我们再次拥抱在一起,久久没有言语。 (本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喜欢我的风格的朋友请在都市言情小说搜索我的名字,古之刃可看到我已经完成的三部小说谢谢您的支持和鼓励 第二十二章 鞋子 冬夜漫长,我跟芙君相偎相依又不知坐了多久。耳闻她呼吸慢慢变得绵长,知道她是睡着了。于是轻轻将她放下,盖好被子,看她容颜美艳,神情却甚是凄婉。仿佛睡梦中也有不尽的叹息。初闻这样悲惨的故事,我哪还有半点睡意。再次拿起爷爷留下的笔记。如果说开始发现爷爷的记录,看到我奶奶等人被冰蚕钻入体内而冻僵……我一味追寻的是好奇和恐怖,此刻心中充满的却是仇恨和悲愤。我想看看爷爷对那次突发的屠城灭族事件有什么记录。 也真巧,从上次看到的爷爷为了寻找答案而毅然踏上西域险途接着看。接下来恰好是他回忆起了当晚的屠杀事件。(原文很长,不再摘录) 我爷爷显然更知道事情的内幕。那一晚,他是新郎,岳父则是当时该民族最高的统治者,而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则是那所谓的活佛称之为神女的倾国倾城之女子——我的亲生奶奶。我爷爷处在整个事件的中心,他当然更能知道内幕。 我坐在床头默默看完爷爷回忆这一事件的笔记,当时的危急惊险,愤怒悲痛一一感受。后面又随着爷爷内心探索答案的思路,我也基本肯定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藏宝图很可能是真的!我合上笔记本,感慨万千,并回忆起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从老房子下的密室里发现奶奶的画像时,我是如何被她的神情所震骇,眼泪夺眶而出。一直到昨天在岩洞里,为什么唐云裳她们几个在基本确定我是谁时,会突然哭泣。一切,都事出有因。而我,也似乎知道了的自己身世。除了我的母亲,还是一个谜困扰着我。 唏嘘感叹良久,冬夜终于过去,一丝亮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我穿好衣服,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车辆,感觉自己依稀在梦中。这时芙君也醒了。大概是想起昨晚亲密无间的拥抱,她很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抓过衣服在被子里艰难的把衣服穿好。却在掀开被子低头找鞋子时惊呼一声:“我的鞋呢?”我奔过去一看,果然她的鞋不见了。看了看床底,也没有。作为一个男人,我惊恐得大叫起来。 我想起了昨晚敲窗户的人,和窗帘缝隙中闪过的影子。没想到我的尖叫让芙君呆了一下,然后她却捂着脸笑起来,并笑倒在床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着她手将她拉起来,她仍止不住的笑。终于停了,说:“没事。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怎么行。”我不满的说:“究竟怎么回事嘛?”她又笑,说:“有人捉弄我们。”“谁呢?”我仍然感到很不可思议,要知道我昨晚几乎就不曾睡过觉!有人来了,我居然不知道??心底那一丝恐怖,还是存在!“现在不能告诉你。”芙君伸出长长的手指,说:“你去那边,替我把鞋拿过来。”“哈,我知道了。”我夸张的大声说:“是唐云裳那小妖精?”“小妖精?不是,快去拿鞋吧。以后我告诉你。”其实我是抓着她的手不想放开,并在伺机要抱她一抱,因此并不走,说:“这是什么意思嘛。半夜三更来把人家的鞋偷走。”芙君又笑,笑起来眼睛就眯上了,长长的睫毛里似乎有一丝星光在看着你,说:“这是,按照我们的风俗,叫我做你的妻子,永远睡在你的床上,不走了。”一向脸皮厚如我者,一听倒窘迫了一下,但随即大喜过望:“这有什么不好吗?”借机就要抱她,谁知她迅速的抽出手,在我手臂上狠抽了一下:“美了你!快去,别老不正经的,以后有你后悔药吃的。” 后来过了好久,我才知道她这句话实在是大有深意,而且对我是关爱无比。可当时我心浮得就象阳春三月跳跃的小鸟,哪曾细想?仍抓着她手腕,说:“那你告诉我啊,是谁,怎么进来的?昨晚好象有人敲了窗户,又好象从窗户外飞过。当时我怕吓着你,没跟你说。”芙君开始不笑了,说:“她是开门进来的。在我们进来之前就进来了,然后躲在窗帘后面,你以为是窗外可错了。”我看了看厚厚的双重窗帘,心里还是有点怕。芙君白了我一眼,说:“去吧。让她们玩笑一回,也没什么。” 我呵呵笑着,去到几个姑娘住的512房叫开门,她们果然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笑着。唐云裳不无嘲讽的替我拿来芙君的鞋,我一看又呆了。原来一双鞋子已被一条红丝带扎在一起,是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几位姑娘看到我发呆的样子,显然再也忍不住了,个个大笑起来。正不知所措间,芙君突然从我身后出现,一把夺过我手上的鞋。说:“我忘了,我是不能叫你来拿鞋的。这,真是,更跳进黄河说不清了。”其余那几个更是笑得不花枝乱颤。看到芙君比我还慌张,我倒轻松的笑了。只见芙君手忙脚乱将红丝带解开,穿上鞋,举手就要撒气似的将红丝带扔掉,想了想,却一把塞在我手里。然后很严肃的说:“三妹子又走了吗?叫她出来,我跟她没完。”我愣了一下,三妹子是谁?昨天认识的五个女孩子现都在眼前,还有谁我没见过的?很喜欢跟四妹子开玩笑的吗?小眼睛胖姑娘贺山红本来坐在床上,这时站起来说:“都别吵了。说正事。”不知为什么,芙君突然歪着头,白了我一眼,鼻子里还轻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坐在床上,大概是表明我们之间的距离。昨天听贺山红叫过她四妹子。我想起来,不知所谓的吱出牙笑了笑,芙君干脆偏过头不再理我了。 贺山红说:“董理,我们现在就算正式接纳你了。以后就跟着我们,把这件事做好。而且我必须得提醒你,以后跟我们做什么,都一定要保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一听不高兴了,我的朋友怎么就狐朋狗友了?我觉得他们很好啊。一时却也不好反驳。只好说:“知道了。不过,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具体是在做什么,究竟要找什么呢?”心想我爷爷的笔记你们肯定是没看过的,哪能有我知道的多?哼哼。贺山红脸色一转沉重,叹息一声,说:“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要复活,要繁荣我们这一民族,直到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经过残酷的寒冬,重新生生不息的繁衍了!我们在找什么?我们这一个民族,如今留在世上的一点一滴,都弥足珍贵,就只怕,已很难再找到什么了。”我稍微呆了一下,想起奶奶的画像,爷爷的笔记本,还有父亲交给我的那本认奇怪文字的书,以及唐成有带给我的盒子里用那种文字写成的一本民间故事集,一本《增广贤文》,原来都已经是这个民族留在世上一点点微弱的痕迹…… 我大叫一声夺门而出,猛敲开唐成有的门,这个家伙,他完全应证了贺山红说的狐朋狗友。半夜醒来见我不在,居然打电话招了两个妓女,他,双飞了!我气急败坏的掀开他们的被子,对唐成有吼道:“你马上给我回去。把我放在你家里的那些东西拿过来。”两个卖身的嘻嘻哈哈的起床,神色自若的裸着身子,动作熟练的穿好衣服,跟唐成有要过钱,自豪的走了。唐成有坐在床上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什么东西,很重要吗?”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是的,很重要,比一百个,一万个,一千万个妓女同时跟你睡在一起都还重要。快去吧。”这时小妞妞也被我吵醒了,去厕所撒了尿回来见我对唐成有很不客气的,就也对着他叫了几声,算是帮过我的忙了,然后高高兴兴的跟我走出房间。 恰巧碰到唐云裳从另一边走出来,见到我顿时笑颜逐开,说:“走吧,我们吃早点去吧?你们这叫米粉的,是不是我们那里的米线?”我也很高兴见到她,说:“来吧,我抱着你下去。”谁知小女孩似乎懂了不少,说:“不了,你这样风流多情,是不好的。”我吱了吱牙,笑道:“我怎么就风流多情了?”心里却想:风流倒是真的,多情只怕未必。但想她一个15岁的小女孩,又能懂得多少。因此捉狭似的看着她笑。谁知她不慌不忙的走进电梯,说:“你呀,又喜欢三妹子,又喜欢四妹子,是不行的。”我当然呆了,电梯都忘了进,说:“我怎么就喜欢你们三妹子了,谁是三妹子啊?”她伸了伸舌头,还用小手在自己嘴上“呸呸”两下,说:“好啦。快进来,我就问你,你喜欢四妹子吗?昨晚跟你同床共枕的那个??”说完一把拉着我的胳膊,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我笑道:“喜欢。” 她一甩我的胳膊,不高兴的说:“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别油腔滑调的。我说是要结婚生孩子的那种喜欢!!”电梯徐徐下降,我的心慢慢沉下来,沉到心底,我想起的是栩雅。芙君美艳性感,也纯洁智慧,我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我对她的喜欢为什么就认真不起来,因为栩雅一直在我心底。那样的位置只有一个,我留给她了,对其他女孩子我都是风流成性的喜欢,而不是爱。 我慢慢低下了头,芙君是我这苦难家族的妹妹。我不应该因为她几乎完美的身材就对她心生邪念。想起我们这一群特殊的,有着深重苦难的历史背景的族人,我叹息一声,其实我可以爱芙君,只是不能轻浮的喜欢。只要我认真的面对,那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就可能是我的,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要是栩雅心里真的还有我,记得当初说的只要结婚就可以让我拥有她的诺言,到了我们县,她就应该去我家找我。如果是那两天我不在家,那买下我家房子的蒙着面纱的女人就能知道,是否有人去找过我!如果她去找过我,我就继续等她找她。如果没有,我就决定放弃等待,一心一意追芙君去!我想起她白我一眼,鼻子一哼的表情,其实不无深情。这时候,我需要做一个决定了,是吧? 跟唐云裳吃过米粉,我吩咐她乖乖回宇博大酒店,然后再次来到我原来的家。 什么都没变,看来买下我家房子的女人并没打算做任何装修。她只想原汁原味的霸占。我冷哼了一声,鼓起勇气敲开了门。开门的是第一次跟蒙面女人一起进我家的帅小伙,他见到我略微愣了一下,就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女人却呵呵笑了,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有很多话想问我吧?”可能是在家里,她没有再蒙面。白净有些肥胖的脸庞,有点长,有点大,眼睛有点细长,笑起来还是很亲切的。我奇怪的说:“我没多少话问你,只问你一件事,这两天有一个女孩子来找过我吗?” 这时原来我卧室的房间里好象有什么东西突然掉地上了,“啪”地响了一声。门是掩着的,我看不到什么。眼前的中年妇女笑道:“哦?我还以为贺山红叫你过来的哩。来,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一拍脑袋,“啊”了一声,我早该想到,她跟那几个姑娘是一起的。她们买下了我家新房子,也买下了我家那老房子。看我都笨成什么样了!中年妇女让我叫她绿媛阿姨,小伙子叫什么,一下没听清,名字有点怪的。然后绿媛阿姨对房间里面叫道:“三妹子,出来认识一下,这有位胖哥哥。”声音里好象有些调笑,房间里一个女子不是很清楚的说了一句什么。我心里一乐:哈,原来三妹子躲在这里了。芙君要找你算帐呢!想起昨晚偷鞋子敲窗子的事情,心想如此顽皮,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第二十三章 三妹子 在我的意料中,打开门走出来的应该是一个嘻嘻而笑的女孩。身型娇小,类似妖精。否则做不出半夜潜入他人房间又是吓人又是偷鞋子的事来。谁知等了半响,房间门突然大开,却还没看到人,“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绿媛阿姨说:“你搞什么名堂呐?” 里面没有声音。 接着绿媛阿姨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笑了,然后不知用哪个地方的话叽叽歪歪的说了几句。对我说:“三妹子今天不舒服,不出来见你了。” 我有些意外,却也不怎么在乎。赶紧重复了我来此的目的:“阿姨,这几天你在这住着,有一个女孩子来找过我吗?一个,很高挑,很漂亮的女孩。” 绿媛低着头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表情,象是强忍着笑的样子。然后才说:“没有,不过不一定。因为我经常有事出去了啊。” 我呆呆看着她,“噢”了一声。心又忽地下沉了。好象自己不是来问一个答案以便做一个决定,心里根本就是在盼望得到栩雅的消息。已经都两年了,不是吗?我不知不觉走到阳台上,我疏于照料的几盆花还在。放在角落的一个大盆子里种的是一株铁树。有几枝叶子伸到防盗网外面去了,因此结了厚厚的冰。而外面的天空,又开始零零星星撒下雪来。这真是一个要命的冬天!我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手在裤子口袋里无意识的反复捏着一个东西,到意识清醒时拿出来一看,却是刚才系在芙君鞋上的红丝带。在这到处阴暗的天地间,它鲜艳的红色强烈地刺破了我麻木的视觉,令我爱怜无比。我轻轻将它理顺当,再轻轻将它系在铁树的一片叶子上。叹一口气,走回到客厅。 绿媛阿姨看了我一眼,小心的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话问我才对。心里就只惦记着那个女孩子吗?” 我看了她一眼,却不知言语。 她继续小心的说:“比如说,你的母亲。” 我呆了一下,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更要命的是,旁边那个小伙子也露出怜悯的眼神。我气极了似的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地说:“不,我不想问她。”为了制止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我又说了一句:“一个置我于二十四年不顾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在乎!?”然后“砰”地甩手关了门,快步跑下楼。雪好象要越落越大,我茫然四顾了一周,弯腰将小妞妞抱起,依旧用一只手挽着,大步踏着脏兮兮的雪泥,向宇博酒店走去。 是的,我为什么要思念她?从没见过面的母亲。可是我可以在无人时躺在冰冻的地上尽情的思念,却不能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下流露哪怕一点点想念。我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着,却突然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时,点点飘雪中,一个女子的身影从我家阳台上那棵铁树后面消失了。那是谁?铁树叶还在微微晃动,她投来的炽热目光还在从我头顶缓缓流到心窝深处……我不知道是谁,却可以肯定不是绿媛。 我摇摇头,依旧大步回到酒店房间。见我到了,贺山红头也没抬就说:“马上就出发了,你在搞什么哦。”我没说话,唐云裳看了我一会,走过来拍拍我的胳膊说:“哥哥你的西装弄脏啦。”我看了看,露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宠着你的小狗狗了。”我只是笑,说:“要去哪了?”“去哪?去那个洞里啊!” 这时芙君从房间里走出来,身后背了一个大布包,甚至头上还戴了一个大大的防水镜。挺拔丰满的身姿如此全副武装的打扮,让我心中赞叹不已。我刚想说:“你要找三妹子算帐吗?我知道她在哪。”却被她快步走过来绕到我身后,用膝盖顶了一下我的膝弯,我一只脚就要向前弯跪下去,只得赶紧跳起,嘻皮笑脸转过身,准备她再来使招时。她却一言不发掉头向电梯走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用手指着我故意做出冷漠的表情,不客气的说:“你,是个二流子!” 二流子是我们这里的语言,意思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徒。她显然初次使用,说出来腔调生疏可笑。哈,这用得着大惊小怪吗?我从来就没说我不是。当即呵呵一笑,乐呵呵的跟着她。身后唐云裳,贺山红,还有那个女孩一直没介绍一下,叫丽鹃,姓什么倒忘了。反正都到了。进了电梯,芙君见我嘻皮笑脸的看着她,把头一抬,一偏,又说出两个字:色鬼! 我低着头挤眉弄眼的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过身面对着铁壁,不再看她。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个三妹子把我昨晚掀她被子看她胸部的事情告诉她了。心里暗暗叫苦不已。尔后又自我安慰的想,就当是天意,我还是等我的栩雅好了。 这一次看她们准备得如此充分,我以为她们有了什么发现。等穿过重重钟乳石,渐渐走下到百米的深处,再沿着地下河走,到了地下河消失的地方,我才知道,她们不过是凭那天我的小狗狗在那里叫了几声,便决定潜到水下去看个究竟。我不禁哑然失笑,然后就看她们讨论,商量。结果芙君穿上了紧身防水服,先到上游河水平缓处潜水试了一段,然后在炽白的汽灯照耀下风情万种走上岸来,走到河水消失的洞口。大家再次把手电光聚集到一起,仔细看水流的动静。 洞里不冷,甚至有一些温暖。黑暗中充满了湿润的空气,很舒服。出于习惯,我还是担心芙君会冷。河面不是很宽,估计不到两米,因为芙君可以直接从这边跳到那边。看着消失在洞口的河水,也不算湍急,只是偶尔左右会同时各出现一个旋涡,然后渐渐向两边散去。我也还是担心下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最担心的就是怕水流太急,把她卷进暗无天日的地狱。显然这也是大家都担心的。偏偏这时小妞妞又叫起来,让人怪恐怖的。我喝它:“别叫,再叫把你扔下去。”唐云裳说:“是呀,叫你先下去看看。”一直不吭声的女孩,丽鹃这时却说话了,她说:“这黑乎乎的它能看到什么呀?”说完她也趴下身子,费劲的看去。这时大家都用手电照着她,她看到的其实是黑漆漆的一团。可她撑起身子时,很奇怪的说:“好象真有点什么东西。” 于是大家都趴下来,用手电去照时,丽鹃说:“别,都把手电筒关上,别照着。”手电一关,大家都感受到绝对纯净的黑暗,也都不说话,再感受到绝对的安静。渐渐地,有一点点声音透出来,又过了一会,大家的眼前都出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亮光。 在水中。 第二十四章 遗址 唐云裳第一个跳起来,“哎呀!”“哎呀”……娇声在黑暗中回荡。丽鹃轻轻地笑了,说:“是吧?我没看错吧。”贺山红说:“真不敢相信是真的。”芙君说:“怎么可能?”唐云裳接着说:“是呀,那是什么呢?”我说:“夜明珠!”然后换来一阵大笑。芙君说:“都打开手电筒,我下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我才没那么傻,仔细看了看洞口,老觉得下面平整得太奇怪。说:“你也不用下去了,拿铁锤来。”接过锤子,我对着河水上方的岩壁使劲去敲,碎石块应声飞溅,果然不多时掉下一块砖来。“哈哈!看到了吧,这里是有人故意封砌的。我说怎么看着也太平整了些。”唐云裳欢呼起来:“快敲,快敲!”贺山红说:“是呀,怎么先就没看出来呢。”我一边敲一边说:“看,这是和了石灰的黄泥,可硬了。时间久了,被水浸黑了吧?看起来跟其它地方一样了。”芙君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点嘲讽的笑,说:“你就得意吧你。” 我朝她做个鬼脸,依旧奋力敲打。没想到敲掉几块青砖后,手已经很痛了。可洞口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时而河水上升,还能将洞口全部淹没。我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回头看芙君,她仰头无声的笑了一个,然后弯腰拉开地上的背包拿出一个小巧的电钻,“咔嚓”一声拍上电池,对我偏偏了头:“让开。”那股子神气,就好象她是女将军。谁知她接连打下来十几块砖,也泄气了。显然那墙不是一层砖砌成的,怕有三四层厚。她站起来想了想,突然说:“董理,你出去想办法买些炸药来。” 我晕,这洞多深啊,凭什么要我一个大胖子爬进爬出的?再说炸药管理得可严了,超市里没有卖,我去哪想办法!可芙君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开始在墙壁上钻炮眼。我看看周围几个姑娘,她们好象都赞同我这个笨人去做这跑腿的事。 我想起以前跟崽儿宝在一起,看到街上有人写了“炸药迷药”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我说:“怎么这两样东西在一起卖了,又不是同类产品。”崽儿宝说:“怎么不是?不都是用来把人放倒吗?”我大笑,因此记忆深刻。但真要去买,也只能说是去试试真假。我很不情愿的向洞外走去,走了一两百米,唐云裳突然在后面叫起来:“哥哥,回来。姐姐在逗你呢?来看看。”我大喜过望,跑回去一看,唐云裳正蹲在地上翻看芙君的背包。芙君一边打着炮眼,一边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说:“小妮子,以后叫他哥哥,就别叫我姐姐。”唐云裳对我伸了伸舌头,把几个黑乎乎的小油纸筒塞进我手里,小声的说:“看这是什么?”油纸筒沉甸甸的,我掂了掂,开心的笑了。说:“你以后叫我哥哥,叫她嫂子。”其实我说的很小声,可芙君手中的电钻还是“哧”的一声停了,她回过头狠狠盯了我一眼。终于还是对我没了语言,只好回过头去继续钻。 我对唐云裳得意的眨眨眼睛,唐云裳说:“你呀,就是太顽皮,人是很好的。”我伸出食指对她摇了摇,然后更低了声音说:“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怎么有这么多装备?”唐云裳非常乖巧,也非常小声的说:“她是从美国回来的。” “啊!?……”我大呼出声。唐云裳在我手上拍了一下,“叫什么叫!”随即又放低声音说:“她妈妈支持她做这件事,还给了我们很多钱。”我呆了,根据年份推算,芙君的母亲应该是那冰天雪地里被悄悄送出来的孩子之一。她肩上也一定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印。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去了美国。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也烙上一个月牙,当然会支持这一次光复属于自己民族的大事。“可是,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芙君曾经告诉过我,唐云裳是从昆明的一个孤儿院里出来的。她们是如何认识的?唐云裳说:“2005年初,有人在网上发了一个贴子。你懂了?” 我懂了,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在网上发贴子寻找自己散落在人世间的同胞。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惊讶得“啊!”一声大叫。唐云裳又拍打我一下,说:“你有毛病啊!”……之后我不再言语,默默想念着我们这一个惨遭屠杀,几近灭绝的民族,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在人世间遗留下为数不多的种子,冬去春来,在和平的岁月里,终于又开始悄悄生根发芽。这个民族,此刻正在以顽强的毅志一点一点的复苏着。 我正发着呆,没注意到芙君走过来,一把从我手上抓过炸药,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黑盒子,一些细电线,走到河面的墙壁上将炸药安好在炮眼里,各连出一条电线来,最后将所有的电线都接在黑盒子里。看来准备就绪,芙君收拾好背包,挥手叫我们都退后到百余米远,然后象选电视台那样对着墙壁点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嘭”一声闷响。然后是“哗啦,哗啦”的砖头落水声。一道亮光透进来,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终于,声音停了,一道巨大的亮光从天际照进来,照亮了洞口弥漫的硝烟,照亮了我,照亮了四个青春少女,照亮了我们周围的岩壁。只见飘摇的硝烟渐渐向洞口聚拢,突然一震,我们周身的空气也随之一荡,硝烟便迅速从洞口穿了出去,紧接着一股风从我们的头顶抚过。 硝烟散尽,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尊高大的塑像。一个浓眉大脸,颧骨突出的老者,有着长长的胡子,正垂首闭目盘膝而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脸上神情甚是哀伤,仿佛有千年的沧桑,万古的凄凉。此刻他全身披着厚厚的冰雪,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一条冰柱从他的左眼上长长的垂下,无视他静静的哀伤。偶尔有一滴水珠,从冰柱上无声而又清亮的落下来。 河水在他身下高高的石座处分成两股,向左右流出,从他身后传来叮咚叮咚的水声,宛如古乐轻奏。 我们都不由得呆了半响。过后贺山红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我虽然身为男人,也不免为他的神情打动,看得眼圈都红了。最后也老老实实的上前鞠躬,再跟着她们,跳上石座转到塑像身后,眼前几十米开外,一潭碧波静悄悄的象是沉睡了千百年。河水钻入了雪层下,再到水潭里,居然几无声息。仰头望天,我们身处一个方圆不过数里的深坑中。坑底是潭水,坑壁上却长满了参天大树,因此我们头顶是千万条透亮的冰枝交错伸展,与脚下的碧幽潭水相映衬,有着透心的寒意。 在右边的大树下,厚厚的积雪中,隐约可见几座低矮的小屋。我们小心的踏着冰雪,慢慢走近。所幸天又放晴,光线很清晰。头顶偶尔有一点碎冰掉落,倒也不足以害怕。我想起的是,爷爷是不是将那二十八个被冰蚕冻僵的人放在这里,如果是,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可我不敢说出来,再说一时也说不清。只好跟在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贺山红走在最前面,举手轻轻推开了一扇小门。丽鹃跟着走了进去。还好她们没有尖声大叫,我松了一口气。走进去看时,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灶台,灶台上一只锅,锅盖还半开着,一只木柄伸出在外。就在灶台的旁边,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挂着很不整齐的蚊帐,床前,一个椅栏。这东西恐怕只有我认识,木头做的椅子,中间一个圆孔,用来把小孩子放在里面玩耍,不至于摔倒碰伤。还有几张低矮的小木板凳,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贺山红望了望,慢慢掀开灶上的锅盖,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黑灰。 唐云裳挽着我的胳膊,渐渐地小声哭起来。我小声说:“不哭,不哭,这有什么好哭的。” 其实我心里酸得要命。想起爷爷带着二十八个逃过屠杀的人,躲在这阴暗的石坑(大家习惯叫天坑)中苟且偷生,艰辛求活,最终仍没逃过毒手。人世间凄惨事,还有更甚于此的么? 大家静默许久,芙君说:“也许我们没有更多的收获了。只看到他们当年生活的地方。下一步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说:“不知道几点了,也许我们该坐下来好好的把整个事情疏理一遍。”说完弯腰拿过一张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去,却直接坐在了地上,只不过垫了一块木块在屁股上而已。芙君笑了笑,也拿过一张凳子,却高高地坐在灶台上,其余三个姑娘也小心的坐下来。我从怀里掏出爷爷的笔记本,说:“这里,是我爷爷写的笔记。他好象希望我父亲能帮他完成什么心愿,对当年的事情写得很详细。只不过,有很多他自己也不懂的事情罢了。也许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了吧?”姑娘们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我随手翻开笔记本,便翻到了中间纸张黑乎乎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心想冰蚕的事情还是先别跟她们说才好。于是翻到昨晚芙君睡着后,我看的爷爷回忆丽江城惨遭屠杀的那一段。 我想了想,说:“你们想过吗?那个自称活佛的魔鬼,为什么要犯下那样的滔天罪恶,将我们族人五六万尽皆杀害?” 在这低矮的小屋中,厚厚的积雪在外面反射着白光。天地间静悄悄的,四个姑娘也静悄悄地,没有人吭声。 我说:“如果只是因为说我奶奶是活佛指定的神女,只要把她抢了去就好了。又何必要杀人?而且是灭族的赶尽杀绝?如果说这帮贼匪想侵占丽江城,为何又在屠杀后回到西域。把丽江城拱手送人,成了纳西族人的领地?” “这里面,恐怕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目的。说起来也许骇人听闻。昨晚芙君跟我说的,也提到有一张藏宝图,而且宝藏大的惊人。因此我觉得,他们想要夺取这一份宝藏,然后自立成国。但未成气候之前,自然不想惊动国家,惟恐走漏消息。另一方面也害怕我们族人日后对他们报复,是以做出了这样的滔天罪恶!” 其实这是我爷爷在笔记上分析的。我说是我想到的。果然芙君听后,一双妙目深情的看着我。我低下头暗暗的得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总而言之,这份宝藏很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家觉得呢?” 唐云裳小手撑着下巴,一双可爱的眼睛看着我:“这宝藏,有多少?那个恶魔有了就可以自立成国?” 我看了芙君一眼,芙君点了点头,我这才说:“这是秘密,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这一处宝藏,据说谁拥有了它,可以在一夜之间,对我国发动战争!如果能在短时间可以买到那么多武器和军队的话。” 这话其实是芙君说的,我原本原味搬出来而已。 第二十五章 谜底 这番话说出来,我以为唐云裳这么实心眼的小女孩一定会惊讶得尖叫起来,然后慌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谁知她眼睛一瞪,愣了几秒钟,然后仰天大笑起来。好在其他人都没笑,她才没有笑翻在地,仍乐不可支的指着我说:“你呀,我看你不止是二流子,还是牛皮大王!” 我跟芙君对望一眼,都觉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如此巨大的宝藏,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更象是一个笑话,就是我们自己心里,也隐隐不敢相信的。而事实上,追溯到事情的根源,有关这份宝藏的消息及所谓的藏宝图自从问世以来,一直因为传说得过于巨大而被怀疑着。当初我爷爷一刀将献出藏宝图的匪首杀了,心里也许就以为匪首不过是妄图欺骗他而求得活命的机会罢了。所以他也没有将藏宝图收藏起来,而是将自己的怀疑和藏宝图一起交给了土司,而那位民族首领也没敢完全相信,是以也没小心将消息封锁,以至招来灭顶之灾。 透过蛛网密布的木头格子小窗,我们看到小屋外的阳光越来越灿烂。唐云裳笑了一阵,见我们都不笑,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回去吧。在这里,恐怕发现不了什么吧?”说完,她显然不想有任何心事,推开门玩弄从屋檐长长垂下来的冰柱去了。有多长呢?我说有一米,大家信不?如果都不信,那我真成了牛皮大王了。她把它们长长的掰下来,小手举起来然后象投标枪一样奋力向水潭投去。小身子伴随着娇喝一扭,显然玩得非常尽兴,也非常可爱。 贺山红提议大家分头去其他几间屋子察看一番,结果大家看到的都是简陋得一览无余而又清贫得令人心酸的小屋。最后只好默默按原路往回走。其实这里的小屋子应该不止是这十来间,可以想象有许多都经不起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倒了,如今被厚厚的白雪掩埋着。正因如此,我没提议再做仔细搜寻,但可想而知的是,这里面某个地方一定埋藏着巨大的秘密,说不定藏宝图就在这里。我的爷爷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将这个天坑的入口封砌得那么严实! 想到这里我心底掠过一丝不安,我们把洞口炸开了,会不会造成什么意外?我轻轻地对芙君说了,这似乎又博得了她对我的好感,点了点头,说:“那就安排人守着。”我说:“要住在这里吗?谁愿意?”芙君笑了笑没答。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藏宝图的事情的?”芙君似乎稍微窘迫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了迷人的微笑,说:“你以为就我们这几个女孩子做这件事吗?我们的人很多,多得超出你的想象。”“那是多少?” “以后你会知道的……”很多人!都是我的族人!我心里感念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行人小心的走过水潭旁狭窄的小路,跨过塑像及地下河重新回到洞里。都回过头来看着洞口和那个端坐着的塑像。一时难以言说的心情,总之是不忍离去。 这时洞里却传来“咚咚咚”几声闷响。接着又传来几声。我留意去听时,发现声音来自垂直而下的深洞那一端。我突然想起一事,明白了是谁在干着什么好事。不由得就火大了。当即带着四个姑娘寻声而去。 其实这一段也不近,最少又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当我们喘着气走到那个高高竖直洞下,拿手电去照时,果然看到唐成有正拿着锄头弯着腰在刨那堆高高的黄土。恰好锄头柄又松了,他举起来在岩壁上“咚咚咚”地冲几下,接着又刨。这时意识到我们的手电光了,看了一眼,发现是我,脸上又露出那玩世不恭的嘻皮笑脸来。我本来是想发火的,叫他拿我的包到县城去,他倒好,念念不忘的赶来这里“淘宝”了。可是见他辛辛苦苦刨开了一大堆黄土,还在那么认真地一点一点刨,模样是又傻帽又可笑。不由得就笑了,我说:“你可真行啊,刨到宝贝了吧?”他头也不抬,“呵呵”一声傻笑,并不说话。我说:“我叫你拿我的东西呢?”他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说:“都好好的在家哩。要不你现在自己去拿?” 有这样的表弟想不生气是很不容易的。我想了想,就叫唐云裳她们四个女孩子跟我从这高高竖洞坐竹筐回到地面。没想到她们都同意了,也许,那又是一种好奇吧?唐成有这时却悄悄推了我一下,说:“让她们先上去。”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好象真挖到了什么似的。果然,等四个青春美少女一一被上面的人用竹筐吊上去,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根黑乎乎的东西。咧嘴笑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 “金条!”他得意的用手掂了掂“好重的。”说完赶紧放进了口袋。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我鼻子哼了一声。说:“我带你去找一座金山,你去不去?”他呵呵的笑“好啊,只要你能找到。”“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我也说的是真的。”他笑得更不屑了。瞧瞧,人是怎样错过眼前的财富的?尽管他从来一心想的就是挖金子,大发横财。我一脚跨进竹篮,一手摇了摇竹筐上的绳子,不想再跟他说什么。 “等等!”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细长的圆圆的黑东西,说:“这又是什么?”他用手电筒直接照在自己的掌心里,那东西看得很清楚,不是金属,轻飘飘的。我心里不知哪根筋搭对线了,顺口说:“那是人的手指骨,你再刨,刨出一架死人骨来。”他吓得全身一抖,赶紧扔下,嘴里不停的“呸呸”着。我“哈哈”笑起来。这时上面的人开始摇动轱辘,竹筐慢慢上升,我一边大声叫唤小妞妞跳进竹筐,一边说:“够了你,别刨了。我看见你不争气的样子,真的很难过。”话音未落,听到他又一声惊叫,弯腰抠出一个黑黑的人头骨,声音都打颤了:“你……你说,你看,你还真说对了。”我心里一惊,似乎想起点什么事情,但又是那种一闪而过又抓不住的激愣…… 到了地面,才发现摇轱辘的是唐成有他们村的两个小伙子,其实小时候也是在一起玩过的。只是绝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很有些意外,他们却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客气的笑。唐云裳见我上来了,却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问:“这又是到了哪里?这又是到了哪里?”我想起这两个小伙子见她们从地里冒出来时,该是怎样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的笑,说:“洞的另一头啦。从这里走出去,下了山,就到了我姨娘家,我姨娘,我姨娘她说,以前有两个人从这里下去过,就再也没上来!?” 我当时脑子一转,话就说出来了,感觉就好象没经过思考的一样。语气也随之变得恐怖异常。四个姑娘见我神色大变,都关注的走过来。芙君说:“你没事吧?”我下意识的摇摇头,说:“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突然想起,我爷爷也许一辈子都没明白,他只是怀疑自己内部人出了问题,他不知道是谁,从哪里到了他们睡觉的地方,悄悄地放出了冰爬虫……” 我不管她们如何惊讶费解,也不记得她们说了什么。我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答案而震惊莫名。呆呆的走到洞口,洞外惨白的世界直刺我刚从黑暗里出来的眼睛,可我不知道闭上,眼泪因此一涌而出。太阳下干燥的风因为冰雪消融而带着奇特的寒冷,阵阵吹过空旷的山野,而从我心底里透出来的寒意和害怕,更使我颤抖不已。 我双手抱着头慢慢地蹲下来,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要将整个过程想象复原出来。但总又有抓不住的地方,因此头痛得厉害。芙君跑过来一把就抱着了我的头,手不停的拍我的头。一边大声说:“傻瓜,怎么了你!你这呆子,想什么也不能把人想成这样啊。你醒醒啊。呆子!事情慢慢总会清楚的!”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说:“唐成有还说过,他们村的老人都说这洞里有鬼,经常传出小孩子的哭声……” 芙君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声说:“是,就算是,那又怎样?” “这可怕的传闻越传越远,所以……”我站起来,抿着唇角的眼泪凄凉的一笑,说:“事情就败露了。” 芙君呆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也体会到了我的心痛。点点头,眼泪就掉下来,轻声道:“是的,也许是这样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眼泪开始莫名其妙的从她脸上滑落,使她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都已不重要了。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蒙受冤屈时能咬牙挺住,而寻获答案时却反而哭得那么痛快呢? 第二十六章 冰女 其实我没想到芙君能这样了解我的心事,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我的心情。之后我心底就总有止不住的寒冷,却面目发热发红,腿脚发软,象是一下子病倒了。还是芙君,不计前嫌的环抱着我,并不介意我感受到她丰满温暖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扶着我下了山,到了姨娘家,我拿出奶奶的画像,爷爷留下的关于那种文字的书,以及用那种文字写的民间故事集等几件我原来不屑一顾的物品,她们果然个个欢呼雀跃,如获至宝。 其实我的那般狐朋狗友也很关心我的。竟然驾车前来接我回去过年,说城里供电已经恢复,处处放炮仗,可好玩了。这也让我有些感动。但我看着芙君,贺山红,唐云裳,丽娟这四个各具特色的女孩,心里有更多的亲切感。毕竟,我们是有血缘的族人,眼下有着共同的心愿和感伤。尽管自幼经历的不同,看起来差异很大。 我让猴子毛,崽儿宝及波仔和他老婆烤着火等着。不多久唐成有回来了。我悄悄问了他,果然之后他又挖出了人的大腿骨,便再也不敢挖了。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疑问得到了解答。 姨娘说的曾经有两个人下去,就再也没上来了,显然是错的。应该是有一个人用金条到他们村收买了一个带路人下去放出冰蚕将这一族逃出来的二十八人尽数杀害后,又将本村带路人杀了灭口,然后自己爬出来悄悄地走了。我爷爷肯定是知道他们选择的躲藏地后面有这么一个垂直的竖洞,只是从没想过有人能从那么高的地面下来,所以出事后也就没从这方面想。而传说中那个经常哭的小孩,不正是我爸爸吗?这个老兔子果然害人不浅! 看起来很多疑问都得到了答案,但象芙君说的,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还有更多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做!可我还是感叹不已,眼前不停出现唐成有举着那个死人头骨给我看的画面。因为当时他让我看时,手摇动了一下,所以我眼前浮现的画面就总是那个骷髅对我嗑着牙齿,心里难受得很,真似大病一场。 当晚回到城里,果然已是灯火通明一片,时时传来爆竹声。我意外的发现,这个故事开始以来,除了我心里时刻惦记着的栩雅和偶尔会想起的老兔子,其他所有的主要人物都到场了,包括唐成有及福哥带着他年幼的女儿,都在猴子毛的竭力邀请下到了城里。遗憾的是我实在没有精神和心情陪他们一起去ktv狂欢。后来唐云裳也说自己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决定在家,就是我家在老街的小屋子里陪着我。她在装模作样(学样子的意思,非虚情假意)的端茶递水问寒问暖过后,也就到里间看电视去了。我静静地拿出爷爷写的笔记,再仔细从他回忆屠城那一夜开始看起…… 屠杀开始前,自称活佛的贼首就派人到了土司的家里,秘密会见土司,直接挑明了要藏宝图,否则包围着丽江城的大军将杀进城,鸡犬不留。当时我爷爷奶奶及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准备婚事。土司假意要跟我爷爷商量一下,让活佛派来的人等着。然后悄悄传见我爷爷和奶奶,把事情说了。爷爷当时是主张把所谓的藏宝图给来者。他不想为了一份传说中的宝藏引起战斗和屠杀。可土司说了一番话改变了他的主意。 根据爷爷的描述,土司长脸,浓眉,细长眼,眼角上飞,留着长长的黑胡须。他说,活佛的掌管最不人道。老百姓人人为农奴,生活苦不堪言。他的用意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发掘财宝享受荣华富贵那么简单,定是要借此扩展实力吞并其他民族。恨不得天下百姓人人供其奴役,到时候天下受苦的人就多了。要是把藏宝图拱手交出,怎对起周围的纳西族,白族等等大小兄弟民族?因此宁可做出牺牲,也不能让其阴谋得逞。 当下爷爷奶奶立即改装,并悄悄传令给二十七名强壮可信的汉子护驾,偷偷从丽江河下的秘道里逃出,趁夜直往南下,第二日到大理珥海畔得闻族人尽被屠杀的消息,个个伏地痛哭。我爷爷知道危在旦夕,连忙到大理买了马匹并马车,命众人不再停留,一直逃到我爷爷老家,之后东躲西藏,因为他们语言不同,相貌也很有特征,因此不敢混居闹市。最后选择了爷爷小时候顽皮探险发现的地下岩洞及相连接的天坑,权当生活的地方。 爷爷对这一段回忆描写其实非常生动,比如写到他们化装后从地下秘道出来,如何遇见那些陆续赶来的西域匪徒,如何巧言骗过,骗不过的就突下杀手,最后险险逃脱。可惜我仅高中毕业(其实上课时还常常磕睡,混了个毕业),文化有限,只能大概的这样概括一下。此时不免怀念芙君跟我说起我们家族的历史时,口齿伶俐,言语简洁流畅却又清晰生动,让人听起来为之神往。就是我爷爷的文化,显然也高过我…… 接下来看到他注有这样一段感叹,应该是多年后添加上去的: “吾爱妻姓明月,名芯梅,虽不及传闻中国色天香,却也处处润美异常,灵性非凡。明眸扑闪处,尽知人意,一喜一愁,心事尽写脸上,可叹我一异乡漂泊之游子,何德何能,敢轻携玉手同行……(作者省略)……若依该族血统风俗,儿随母姓,我儿当名明月行剑,惟恐遭异徒毒手,爱妻坚决不允,因随我姓董。呜呼……念明月一族,男子个个勇敢勤劳,女子人人美丽善良,生活在雪山下,草原上,湖泊畔,道一声香格里拉——我心中的日月!多少人艳羡。谁曾料一夜横祸,竟遭屠灭,世间只余香格里拉之名,不见香格里拉之人矣。解放后有人为这一美名而争执不休,知情者莫不含泪叹息也。” 看到这里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不姓懂,但若随母亲姓,却也不是姓明月,因为我还不知道我母亲姓什名谁,呆了半响,又感慨一番。接下来就看到爷爷的困惑了。为何包括我奶奶在内的二十八人都被冰蚕冻僵,生死难测,而他自己却幸免于难?为什么对方要用这种酷刑,而不是直接杀害?难道真的是在威胁他交出藏宝图,对方就可以及时诱出冰蚕,让我奶奶复活?可当时从丽江城逃出时,土司并没有交藏宝岛图给爷爷带出来。爷爷困惑不解,因此冒险前往西域,悄悄打听,结果既不敢去见所谓的活佛,也没得到活佛要求拿出藏宝图做交换的意思,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凡是被冰蚕冻僵的人,只要身处常年不化之坚冰中,便可保体内虫子僵化不动,逾百年后仍可救活。(最好的例子就是解放后仍有一冰冻数十年的小女孩被救活。醒过来如大梦一场,原来的同龄人已近六十岁了。) 我爷爷得知后欣喜异常,因此当即将逃出时所带的金银珠宝连同自己的积蓄都花来雇请人手,将我奶奶及其余二十七个被冻僵的人用马车悄悄运往西域,一路不停花高价买来冰块放入棺木之中以免冰蚕发作,如何艰辛劳累自不必说,更有十多人因照顾不周而突然全身抽搐而亡。七窍中爬出许多透明洁白的幼虫,好在冰蚕只适高山寒水中生存,这些幼虫出来后不久即自行死亡,不至于祸害当地百姓。终于到了西域,爷爷在朋友的帮助下,只往渺无人烟苦寒之地行走,更是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险,最后找到一处平滑如镜,常年不化的冰川,雇人伐古木燃起烈火并人工开凿,将巨冰化开,再将我奶奶及余下十七人一一排列其中,最后泼入雪水,眼见渐渐被冻在巨大的冰块中,冰块又被洁白雪花渐渐掩盖,这才放心离去。沿路画上地图,期望日后找到诱出冰蚕的方法,将我奶奶等人救活。 看到这里我激动不已,从床上忽地坐起来,下了床,绕着床前的火盆不停的走。一边用笔记本拍打着自己的手,一边不停失声叫到:“太好了!”走几步又喝一声:“是真的吗?是就太棒了!!”在我心里,我奶奶有一天被救活了,美丽无比,却比我还年轻,神话般出现在大家面前,就好象我为之依恋不已的画中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又如此美妙?? 唐云裳在里面听到了,踏着拖鞋出来问:“你神经病啊,叫什么叫?”我高兴得不想骂她,说:“睡觉去,小孩子哪懂大人的事?”她做了个鬼脸躲回去了。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激情,打开小屋的木门,不顾深夜寒风袭人,眺望西北方的天空,想象着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冰川,我奶奶正静卧其中。正神往间,突然心口象是被敲了一锤。我突然就明白了父亲每年消失那一两个月在做什么。他肯定是在寻找诱出冰蚕的花儿或者药方。 我的奶奶,不就是老兔子的母亲吗? 第二十七章 凶手 一念及此,心中的激荡渐渐暗淡,忧伤却涌上来。想我爷爷穷其一生也未能将我奶奶复活,父亲也是奔波劳累大半辈子,至今无果,我又有什么能力去将冻在冰川中几十年的奶奶救活?眼前的城池在寒夜里静默,每一家窗户的灯光都点亮着一个希望,可有谁能象我一样怀着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想? 呆呆站了半响,终于觉得寒意难当,转身进屋带着沉沉感伤慢慢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知道几个出去卡拉ok的女孩子回来了,嘻嘻哈哈的兴奋得难以入睡。可能是因为里间的床小了点,她们又吵闹一阵,似乎还猜了拳,最后是芙君悄悄出来,轻轻掀开被子,睡在我身边。一阵被酒精激发出来的女性体味令我心一震,睡意全无,却又怕她尴尬,只得闭着眼装着不知。不久屋子里都安静下来,芙君也慢慢睡着了。有了前一天教训,我可不敢再生什么邪念,只觉耳闻其悠长呼吸,背贴着她的背,那也是幸福已极的温暖。 可这时门外又响起“哚哚哚”三声轻响。我顿时一惊,随即大喜,心想这个狡猾的三妹子又来了。今天倒要看看她什么模样。当即轻手轻脚地起床,悄悄走到门口,门外的人果然以为我还没察觉,又“哚哚哚”地敲了三下。我“忽”地把门打开,眼前的身影显然顿了一下,但随即飞快的跑了。脚步之轻盈,宛如飞过一般,令人惊讶。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已在十步开外,低声叫道:“快跟我来!”语气不容商量。我毫不迟疑的转身回去换了鞋子,又在西装外套上自己脏脏的羽绒衣,这才反手关上木门,向外跑去。 老街到了深夜,已静悄悄没了半个人影。只偶尔有一户人家窗口还亮着昏黄的灯。眼看一个身影从灯光下跑过,我的心便“咚”地被重敲了一记。一边追一边想:这下要死了。好不容易抗拒了芙君的诱惑,这个三妹子我是如何也抗拒不了的。栩雅,我终究还是不再等你了,对不起啊……很快出了黑乎乎的老街,左转上坡到了护城河大桥。明亮的路灯下,前面的女子一身黑衣,俏丽难以言述,奔跑间身影如在雪地飞掠,我是越看越爱,心里惊叹不已。脚下发了狠劲的狂奔,直踏得雪泥远远的溅上了桥的护栏。好在夜深人静,只偶尔有一辆车子开过,没有人对我抗议。很快进入市中心,眼看她从一个大大霓虹灯下一钻,便不见了身影。我停下来喘着粗气,抬头一看,晕了。怎么进了一家寻花问柳的宾馆,就是那种洗脚洗头按摩……一条龙服务的。 心中虽然困惑,却也好奇得不得了。心想这个三妹子当真神秘得可以。于是鼓劲又追进去,只见大堂的服务员已趴着睡着了。电梯的指示灯却在3,4,5,6……的跳,到了八楼,停下了。我赶紧按下另一间电梯,直奔八楼,走出电梯一看,却又静悄悄地没一个人。心中大呼奇怪,伸头缩脑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心想这女孩真这么顽皮,有这样开玩笑的吗?那也未免太不懂事了。过了几分钟,呼吸稍微平静,我便想离开。突然左侧长长的走廊中有一扇门打开了,顿时有声音传出来:“好啦,好啦,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既然你们找到我,我只好赔你们钱,你们一定不答应,要去法院告我吗?有证据吗?”声音很急促很气愤,也很苍老。然后就看见两个穿夹克的年轻人走出来,跟着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只见他气得花白胡子一翘翘的,似乎一脸的理直气壮,但看得出他脚下发虚,只想赶快离开的意思。 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不是在火车站带着四个年轻人想害我父亲的那个老家伙吗?晴知三妹子将我引来此处,肯定有什么用意。于是赶紧退一步躲在墙角,偷偷去看。谁知跟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更是让我吃惊,首先是唐成有,接着是福哥,还有好几个都是他们村的人。福哥似乎是带头的,此时快步走上来转过身挡住了老者的去路,说:“先别说赔钱不赔钱,我只问你,你叫双喜他爸带你下去干什么?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老者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则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老者叹了一口气,说:“唉,都说了几次了。我只是听说下面有什么金银窑藏,谁知道下去什么都没有!!”福哥举着十个只有指根的残废的手,冷笑一声:“别说得那么轻巧,有人说,你下去杀了二十八个人!” 这让我更是吃惊不已,这事情,怎么都让他们知道了?难道是三妹子告诉他们的?把我引来这里就是要我知道真相?果然,老头也想到了这点,他说:“你听谁瞎说的?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告诉你们,不要听信谣言来污蔑好人!”福哥愣了一下,说:“你休想去报复,今天你只管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否则你们几个王八蛋在我们这地盘上还想撒野?”那老者显然为之气结,撒满老麻子的脸上抽动了一阵,说:“那是没得说了?我看,你们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吧?”说完,脸上漫下一阵黑气。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手插进口袋,悄悄的捏着什么。老者接着说:“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这样不讲道理,我又有什么办法?”一个声音大叫起来:“他想打电话叫人,打他!”是唐成有——接着就乱打起来。我正想冲上前去,突然一个身影从我身边“飞”过去,冲进人群。三妹子!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听得几声惨叫,两个年轻人都双手捂着眼睛蹲下了。而那老者明显地倦缩在地上不停的抖动。福哥见状吃了一惊,上前踢了一脚,那老者果然双手撒开,仰面瞪着双眼,显然已死了。这时我才发现,三妹子,已不见了身影。 这下唐成有他们大乱,纷纷向电梯这边跑来。我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在,赶紧跑去楼梯上一层转角处躲着,眼看他们手忙脚乱的进了电梯,才跑下来。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想看看那个老者,我就想知道究竟是谁,偷偷潜入我奶奶他们生活的岩洞里,趁他们熟睡时放出了冰爬虫,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来,这似乎是很长时间以来,心头的一个夙愿。等我跑到那老者的尸体旁,跟着他的两个年轻人还捂着双眼在不停的呻吟。我仔细看了看那老者的死样,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顿觉心中一股积压已久的怨气喷出,很是快意。不料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都数不清是二十,还是三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一贯在道上混的样子,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于是对他们笑了笑说:“他死了。” “你什么人?”“你在这干什么?”“啪”我脸上早挨了一巴掌。我真的没什么气愤,心头还暗暗地得意的笑着。只注意看了看打我的人,是一个矮胖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打我的,很有做出点功劳来给其他人看的意思,口里还骂着脏话。一个矮塌的鼻子,象老鼠一样小的眼睛,淌着油光的脸,我算是记下他了。我说:“我听到响动出来看,看到一堆人进电梯跑了。”果然立即有一大半人纷纷往电梯跑去。这时一个人却很惊讶的叫起来:“这小子,我好象在哪见过。”另一个人说:“是呀,就是前几天,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外面,你看这家伙的衣服,还能不记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乌黑发亮的白羽绒衣,还是笑:“不是吧。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其实我也认出他们了,只管装傻想蒙混过关。谁知一个瘦猴脸很精,说:“这还真奇怪,为什么两次出事的地方都有他在场呢?不会这么巧吧?”“带回去再说。”话一落音,那个矮胖子立即又赏了我一巴掌。另外两个人左右扭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点都不怕,心想你们还能怎么的?公安叔叔一来,一查,我又没动过手,还不就放了。这么一想,倒暗暗替三妹子担心起来。看起来,人是她杀的。唐成有他们几个家伙有点蛮力而已,是不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杀死一个人的。这三妹子在一眨眼的功夫,能躲去哪呢?肯定是躲在某一个房间里,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死老头他们出来的那个门还没关上的房间里,可公安叔叔来了,能不查出来吗?因此我担心的倒是她。谁知进了电梯,下到四楼,一个家伙说:“给他带上纸袋吧?”我靠,我刚想抗议,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这一刹那,突然一声女子的娇喝响起,接着又打起来,乱了一阵,一个家伙说:“肯定是这小娘们,快追!”那个瘦猴精说:“她是想来救这胖猪的。不要去追。这胖猪有点来头。”我寻声一脚踢过去,但没踢着。背上倒挨了重重的一拳。我只是气愤他居然敢说我是胖猪。 我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头上的纸袋子没取下,身边的矮胖子装腔做调的说:“佛爷,叽哩咕噜死了。另两个兄弟眼睛受了伤。”他说的肯定是那个老鬼的名字,只是名字奇怪,说的又快,我一时真听不明白。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啊了一声,似乎有点吃惊,但随即叹息了一声,说:“这老鬼,早该死啦。唉。是谁杀了他呢?这么久的事情,真还有人记着??”沉默了一阵,又说:“把那死鬼装上车,别叫人发现了。明天送回去葬了。这事别叫公安的查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几个年轻人都走了,我的手也被松开了,再没人说话。我小心的闷了一阵,说:“这不就没我的事了吗,让我走了吧?”还是没人说话,我一把取下头上的纸袋子,看到眼前一个光头和尚正端坐着炼功呢。 我悄悄站起来,转身扭开门就想跑。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让你走了吗?”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回过头笑道:“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听到有人打架,跑过去看看。”那光头和尚抬起头来,满脸的横肉,粗浓的眉毛,一张大嘴好象很不高兴的憋着,只是仍闭着双眼,说:“你等一下。”我无所谓的左看右看,说:“等什么呢?”光头和尚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在桌子上敲了一阵,说:“你过来这里看看。”我斜走几步,看到他居然敲的是电脑。我还不明所以,走过去看了看,我靠,他在聊qq!再仔细一看,我的脸出现在屏幕右下角,那边一个人在黑暗中模糊的晃动了一阵,嗒嗒嗒敲了几下,我们这边跳出一句话:哈哈,就是他! 我一惊,光头和尚已飞快地捉住了我的手腕,仰头哈哈大笑,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小子,你让我们好找啊!” 第二十八章 西域 此人本来就是一脸的凶相,如此哈哈大笑之时,也并无一点开怀欢乐的意思,笑声里倒充满了恶毒的念头。我心中一紧,刚才得以报仇雪恨的快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赶快逃走才好,忽地一抽手腕,却感觉他的手指有如铁钳一般,哪里能动得了半分?心想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这次可能撞到真枪口上了,只是不知他抓我干吗?只好跟他胡扯,我说:“我没钱,我没爹娘,你绑我的票一分钱也得不到。” 光头和尚脸上阴阳怪气的笑着,一边拉着我走到床头拿出一大捆电线绕着我的手,一边说:“不,你有的是钱,你有多得数不清的钱。”“在哪?我怎么不知道?”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一下子就已经将电线绕到我的双脚上,说:“你会知道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知道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我身后弯下腰,头大约在我屁股下,我赶紧将屁股向后一凸,谁知眼前一晃,他已到了我前面,脸上略带惊讶的表情说:“你干吗?”我说:“没干吗,正好想学你放个屁。”他笑了笑,又拉着电线绕上了我的双腿,腰,再将胳膊和胸膛一起捆了,然后在我脚背上狠力踩了一脚,说:“我叫你放屁!”我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噗”的一声向他飞出一团唾液,这一下他躲闪不及,脸上中招!他脸上闪过恼羞成怒的恨意,但随即平静地掏出纸巾擦了擦,说:“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泼皮无赖。” “哈哈,从来就没有人说我不是。”我喉头咳嗽一声,正准备发出第二招,他动作飞快,“唰”地拉出一长条透明胶将我的嘴一直封到耳后根,然后拍了拍手,一副再也没有兴趣跟我说话的样子,看也不看,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接下来我就象死猪一样倒在沙发上呆了一夜。第二天窗外天色大亮,街上人声鼎沸,房门突然打开,进来六七个年轻混混用一个大大的,可能是电冰箱的包装纸箱将我装上,然后吃力的抬着我下了楼将我扔进一辆车里。我之所以知道是在车里,是后来我用头顶开了纸箱,从里面钻了出来。先是漆黑一团,过了好久才慢慢看清,是在一辆那种有着帆布蓬的货车里,后面是密实的铁门,只是在帆布蓬和铁门的交接处有一丝光亮透进来。接着我就发现,在我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布袋子,长长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先试着坐起来,慢慢挪到车厢旁,然后用后脑搭在车厢边上慢慢使自己站起来,用两只脚掌一分一合挪到铁门旁,可是我再也无法攀高,只能仰头看着那一线光亮,突然听到外面有一个小女孩说:“妈妈,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啊?”但人声嘈杂,很快就听不到她妈妈说了什么了。我嘴里呜呜几声,声音很小,外面的人更加听不到。 我心里开始升起无边的恐惧,这些人如此对我,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怎样处理我。很有可能要在这人人欢聚的年关送我离开人间……我开始用头撞铁门,尽管动静甚小,出于本能,我仍不停的撞——突然“咣啷”一声门开了,我眼前突然出现满大街的人,而近在眼前的,是几个人抬着又一个大大的纸箱子,正准备推上车来。他们显然没料到我能站到车门旁来,也呆了。就在这一霎,我意识到这是稍纵即逝的机会,不顾一切的倒下去,掉出车门。刚把门打开的人下意识地抱住了我,但我顺势一滚,便倒在地上,口里不停的呜呜叫着,不停的挣扎打滚,周围的行人果然都惊叫着停下脚步,一下子形成一个大大围观圈。我没有太多的希望,只希望有一两个认识我的人前来干预或者告诉我的朋友们。在此时我没有可盼望的父母,心里最期望见到的就是猴子毛和崽儿宝他们。 很快我的头发就雪泥里湿了,羽绒衣也湿了脏了。那几个家伙终于手忙脚乱的将纸箱子推上了车子,赶来将我制住,对围观的人不停的说:“这是疯子,我们要抓他去疯人院。”我看了看四周,尽都是陌生的面孔,心里绝望已极,更是不顾一切的挣扎,呜呜的叫着。但不多时终于还是被他们抬着扔上了车子,并关上了铁门。车子很快发动,在我听来几乎疯狂的鸣着喇叭,逃也似的跑起来。 我躺在冰冷的铁板上,看着黑漆漆中的那一丝光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不觉眼角流下泪来……于此生死关头,我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甚至想到了栩雅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也是那样突然而神秘,这很让我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此时念头一闪而过,我还是摇摇头苦笑了,脑袋里出现几句清晰的对话,就是父亲临去火车站前在我家跟绿媛阿姨说的那一段话。父亲显然对我的处境非常担心,没想到如今竟成事实。 思索良久,我终于昏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我非常惊讶,车子还在飞奔,我开始意识到他们不是想要杀我,因为那不用将我装出太远。车子也许在高速公路上高速前行,通过风吹着头顶的帆布“啪啪”的响动可以感觉到它的速度。我再一次慢慢坐起来,突然意识到他们后面推上来的纸箱子里很可能也是装着一个人。可光线太暗,我竟然看不到纸箱子在何处,好在它离我并不远,我抬起双腿横扫了一阵就找到它了,慢慢挪过去用反绑着的双手推了推,纸箱子里微微有些动静,不多久一个女子“呜呜”声传来,我才知道,她也爬出来了。没办法说话,但我估计,她应该是三妹子。我挪到她身边,用手试探着接触她,但抓了好久也不知抓的是什么部位,只知道她身上也缠满了电线。终于累了,只好又倒下去躺在她身边。她也停止了“呜呜”的抗议声。想来这个三妹子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很有些功夫的,没想到也被捉来了。说来也真奇怪,几次与她接触到现在紧紧躺在一起,我居然都还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只是在路灯下见过她奔跑,那实在是堪称完美的身姿,让我心跳不已。 正胡思乱想间,车停了,然后有人走到车后来打开车门,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就把门关上了。那一刹那我看到外面是一大片白雪皑皑的山峰。一个人说:“还没死。”另一个说:“要给他们点吃的吗?”那个又说:“不用,放心吧,男人最少可以饿四天,女的可以饿一个星期呢。再三天,我们就到了!”我晕,还要这样捆着三天?他们说完就走了,车子停了好一阵,听到他们稀里哗啦的给车轮缠上铁链,又显然去吃过饭,这才又启动了车辆。 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来管我的死活了,我在昏昏沉沉中时而睡过去,时而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记得车子停了几次,就是他们吃了几次饭。大约是到第三天,我明知道再不想办法逃就没机会了,可是在被捆得比猪还惨的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想起在车厢边有一个长长的布袋子,通过那一丝光亮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当即坐起来,根据模糊的视线判断,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又挪过去,反绑着的双手一触之下,竟是一根尖尖的铁丝翘着,又摸了一下,知道是有人用这一截铁丝捆扎了布袋子的顶端。再摸了一下,不禁吓的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什么布袋子,分明是床单之类的东西,裹的分明是那个老鬼又冷又硬的尸体!这一吓令我原来的昏沉状态消失,大脑变的清晰了,只是心脏“噗嗵噗嗵”跳得好难受。过了好一阵,我趴下去,用嘴去找到那一截铁丝头,我晕,其实就是那老鬼的头顶——我不停的一上一下去亲吻他的头,让铁丝刮开粘在嘴上的透明胶,弄了好几次都没明显效果,急了,用力刮了一下,上嘴唇被划出火辣辣痛楚的一道,接着嘴里就吃到了咸腥的血。但我的嘴也基本能张开了!我大喜过望,赶紧到三妹子身边,低着头胡乱在她身上寻找,脸上也亲过了,胸部好象也去拱了拱,最后找到她被反捆着的双手,开始咬她手上的电线。 这电线中间是许多细铜丝绞成的那种,咬开了外面的胶皮,然后就一点一点的将细铜丝咬断,这不是很费力的事。那光头和尚捆人时用的是一整根电线,因此咬断一处,其它地方就慢慢松散开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慢慢地抽出了双手,在我身上摸了一阵,摸到我脸上,一双细长柔嫩冰凉的小手捧了捧我的脸,然后准确无误的“啪”地给了我一巴掌。黑暗中我没看到火星四溅,但也晕透了。怎么就打我呢?我已能开口说话,轻声说:“你搞什么呀?” 没有回答。 “你是三妹子吧?”她仍不吭声,我想起她嘴上的透明胶还没扯下来呢。又道:“你把嘴上的透明胶扯下来,咬断我手上电线,这东西,没有刀还真没其他办法弄断哦”她却伸过双手摸到我嘴上,将透明胶慢慢全部扯下来——我还是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吃到了唇上流下的热血。过后她才将自己嘴上的透明胶扯下来,伏身将我手上的电线咬断。等我双手能活动了,摸到她身上,将缠绕着她的电线一一解开:其实这有些多余,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开自己了。我是出于一种救护的下意识。她也没表示什么不妥,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等我解开自己身上所有的电线,我试着站了起来,手脚还冰凉发麻,却可以自如的活动了! 可我很快就发现我们还是没法逃出,车门是在外面被锁上的。彷徨无计的情况下,我一时心起,拿着长长的电线走到那死老鬼旁边,将他身上的床单都扒下,然后用电线将他的脖子捆起来,再拖着这死人到铁门旁,将他吊起在铁门上方的圆拱形铁棍上,然后想着那些家伙来打开门时的样子,得意的笑了。三妹子却一直没动静,我估摸着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摸她时被她挥手拍开,却仍不说话。我在黑暗做了个鬼脸,这时车停了。外面静悄悄地,听脚步声那几个家伙果然走到车后来,我赶紧走到铁门没有吊着死人的这一边,只等车门一打开,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跳下车就跑。 “三妹子,快跟我来。”我低声叫道。还是没有回答。我想:“我记得她说过话的。不是哑巴啊?怎么一直不说话?”但眼下没有时间多想,我听着脚下有人拨掉了铁栓,接着门忽地大开,果然顿时响起一片见鬼似的尖叫,我纵身一跳,跌倒在雪地里,那几个人居然都还没回过神来,我赶紧爬起来又向前跑,雪很厚,我体力虚弱,跑了几步就再次跌倒了。禁不住回过头来看时,我见到比鬼还可怕的事情。 只见那个死老鬼面目铁青,双目圆瞪,头发竖立的被吊在铁门上左右摇晃着,但他身后的车厢里空空的,已不见了三妹子的踪影。 第二十九章 喇嘛 那几个家伙被吓得要死,却不知我心中惊讶更甚,坐在雪地里都不知道要逃跑了,心里想,难道这一直以来跟我在车厢里相处的沉默不语的是一个鬼魂?可我手上的电线着实被咬断了啊!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知道三妹子是逃掉了,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那几个家伙好一阵才发现有一个人逃掉了,可都已不知去哪找去,趴在雪地里看了看车底便回头将我踢打一番,算是出了气。过后他们将车停在路旁的一个院子里,押着我步行.路上积雪厚得吓人,两旁的房屋已完全不是江南模样,低矮灰暗,只好称之为窝棚。走出好远,突然看到两个人,他们身上堆满布块,看不出穿的是衣服,只觉得是红的黑的蓝的布条儿挂满厚厚一堆,头上戴着象是毛绒绒的兽皮帽子,我愣了一下,心中一惊,西藏人?这么的,我就到了西藏? 被关在车上饿了几天,体力虚弱,头脑昏昏,天又阴沉沉的,确实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何时,被他们押着进了七拐八弯的小巷,又走了好久,几乎没遇到一个人,两旁的建筑却越来越高大,墙也越来越红,最后到了一个院子,几座三层楼高的房子耸立在面前,房子上的色彩画得精美异常,而且全都以金黄色修边,气势不凡。一个家伙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里面出来七八个身着大红袍子的光头和尚,开了院子大门将我带到一间宽大屋子里,伊里歪来的说了几句什么话锁上门走了,不多时却听到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来,说的却是我们本地话:“哎呀,贵客远来,怠慢了啊,怠慢了!”开了门进来时一看,却仍是一大红袍子的光头和尚,我懒懒的坐在木长椅上也不想理他,心想被捆了三天三夜到了这里,还什么贵客不贵客的?那人尖嘴猴腮,又黑又瘦,却吊着个硕大的鼻子,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看了我一阵,点头哈腰的笑着,什么多有得罪,不要见怪啦的说了一通,又退了出去。一会儿进来一群着藏袍的女子,拿来水果干,面疙瘩,等许多我不认识的东西满满摆了一桌,其中一个拿了某种药膏和棉签轻轻地替我涂在上唇伤口处,说实话,还是痛得厉害。另一个则捧着衣物领着我洗了澡换上,脑袋戴上了毛绒绒的帽子,颜色跟那衣服翻过来的毛绒绒的袖子一样是暗黄色的,顿时全身倍感舒适温暖。我也没什么好客气,拣着桌上的东西胡乱吃了一通,几天来的紧张疲惫缓解了,困意袭来,便不管不顾的和衣倒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过于踏实,醒来之后好久才回想起自己已到了陌生的西域。窗外却有阳光照进来了,走到窗户旁向外一看,只见大小耸立的雪山在金色的阳光下连绵起伏,甚是壮丽,而眼前成片低矮的小屋伏在厚厚的积雪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卑微和阴暗。这时门开了,那个大鼻子瘦猴精进来,很认真的整好袍子端正的坐好,并客气的请我坐下,然后笑得很亲切的用我们的本地话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西藏。”我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他抬头笑了笑,说:“不全对,严格的来说,这里是藏传佛教的王国,人人敬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达赖喇嘛,你知道吧?达赖喇嘛。” 我当然知道,至少电视上看到过。可我就不买他的帐,说:“什么大烂喇叭?”他横瞟了我一眼,说:“达赖喇嘛是西藏最高的宗教领袖,你尊重些,虽然你身份也不低,但此刻寄居人下,还是小心些才好。”我心底微微一惊,不知他这是暗中威胁还是真心善意劝告,只呵呵一笑,道:“我又有什么身份了,没爹没娘,街头混混一个。”瘦猴精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做不知,你们明月族追溯到昌盛时期,北与蒙古分庭抗礼,南疆至甘肃宁夏一带,号称明月王国,如果我推算得不错,你应该是明月王第二十一代王孙,贵为王子,怎能说没身份?”我愣了好一阵,回想高中时没用心学过的历史知识,并没搜索到这么一段,心想不管是真是假,他这是在送高帽子肯定错不了,于是仍旧呵呵一笑,干脆学了电视上的对白,拱拱手说:“如今没落至此,休要再提,真真羞煞人也。”谁知他竟不知我是调笑,仍是认真地说:“岂敢,如不是敬重明月王,今天也不会冒然请贵王子前来解一难题。” 我仰头对着房顶转了转白眼球,心想高帽子送完了要骗我做事了,笑道:“你就说吧,什么事情。”他似乎非常高兴,当即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贵王子如此深明大意,天下苍生之福也!”说完小跑着出去,很快拿了一本书回来,仍旧端端正正坐下,将书递给我,说:“王子请看,这是一部经书,却是用明月文写成,如今普天之下,只有王子一人能读了。”我心底暗暗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随手翻了翻古老发黄的经书,说:“实在不好意思,这字我也不认识。”瘦猴精的大鼻子明显跳了几下,随即笑道:“王子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仔细打听过了,是不会弄错的。也许王子觉得我们有什么不良企图?其实你完全可以仔细看透,这着着实实是一部佛经,我们所期望的是您能把它译过来,使我佛传经更为完善而已。王子不必多虑。” 这事如果在我不认识芙君她们几个女孩子之前,我肯定就大大咧咧卖弄一下替他翻译过来了。可如今我还能那么傻冒吗?沉默了一会,心想管他是什么,我自己先看看再说。于是说:“是吗,我好生看看。”仔细看时,却原来真是一部佛经,我不禁纳闷极了,心想他们千里迢迢将我绑架来就真为了这事?那绝不可能!想到这里一句话不由得就脱口说出:“既然是我族祖先的遗物,怎么会到了你们这里?”他果然神色大窘,用手推了好几次大鼻子,生怕鼻子跳脱了似的,不自然的说:“追溯到遥远的历史,藏传佛教由印度人传来,但当时藏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没接纳佛教,印度人留下经书也就走了。倒是明月王的人得到印度人的传教,欣然接纳,将各经书逐一翻译好。后来藏人在松赞干布的影响下开始信佛,才发现经书已遗失不少,因此到明月王后人处讨要得来。” 他这谎撒得还真不赖,可我听出破绽了。在心里,我给自己找到的答案是,当年屠城时他们劫获了我们明月族的各种书籍密笈,扯出那么远的历史来骗谁呢!想到这里我心中阵阵痛楚,低下头调整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说:“那就是不止是这一本啦?你不防都拿来给我看看。”瘦猴精显然小看了我,大喜过望的站起来说:“贵王子能倾力相助,我佛发扬光大就在即日矣。请,请随我来。”我心里将他祖宗都操到第十九代了,他还浑然不知,快步在前面带路,我随着他又上了一层楼,已是三楼,进了最左边的一间屋子。两个红衣喇嘛退让而出,瘦猴精小跑着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满屋子全都是书! 我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和痛楚,吞吞吐吐的说:“这,全都是?”瘦猴精又抹了抹鼻子说:“不是,确切的说,不都是经书。当初我们两族交好,彼此文化交流,有许多写的是民俗,传说,历法,制作工艺等等,并不都用翻译过来。”我突然问道:“你是我们那里的人,怎么又到了西藏来做了和尚?”他没料到我突然问这个,笑道:“我本来就是和尚,只是崇尚藏传佛教,到拉萨朝圣后便留了下来,幸蒙达赖喇嘛授法,如今做了一个小小的管事。”我心里跳出汉奸两个字,但没说出来,也笑道:“哦,藏传佛教有什么好了?你就远巴巴赶来不回去了?”我只不过随口一问,谁知他立即郑重起来,双手合十,道:“王子有所不知,在西域这片离天最近的圣洁土地上,处处有我佛显灵的神迹,其中最为神奇的拉母那错(错,湖的意思,一个湖名),每到活佛转世前,活佛前去观象,拉母那错都能显现出转世灵童的音容笑貌,奔跑跳跃之身形及其生活的村庄田野,指引活佛前去认定。每次都灵验无比,是以我教世代相传,每一位选定的活佛都德高望重,不负上天重望,将我教发扬,至今藏民无不是信徒也。”说罢又双手合十,对窗外鞠躬行礼。 我想了想,说:“你说的现今大烂喇叭就是活佛?” “是,王子发音不对。” 我忍住笑:“那班禅大师呢?”大鼻子又跳了一下,说:“那是旁支末流,不足为奇。”我虽然不学无术,对藏传佛教密宗更是一无所知,但我看电视也知道,西藏还有一大佛教派系,教主就是班禅大师。其实在西藏,大大小小佛教派系有许多,光是转世灵童就有好多个的。但想也不用跟他为这个争执,突然性起,笑道:“大师您博学多才,可能有一个故事你倒是没听过的。”他顿时肃然起敬,道:“请王子教诲。”我说:“从前有一个木偶,每说一句谎话,鼻子就长长一点,不知道你的鼻子是不是谎话说的过多,才长出这么长的。”他抬头“啊”了一声,显然很难得有人这样刺激他,脸上闪过阴晴不定神色,最后笑道:“王子说笑了。出家人不打逛语,这是天下佛教都一样的。您对佛教一无所知,我也不必跟你多说,如今请王子替我教翻译经书,如有为难之处,且落一回俗套,有重金酬谢。”说完显然不想再跟我多说什么,转身将书架上方横放着的书拿下来,说:“就这几本,还请王子费心费力,也有菩萨的普渡之功,福莫大矣。”说完低头走了出去。 我真的纳闷了,他是如此一本正经,难道我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慢慢走出书房,却看到楼下院子大门紧锁,左右各有两个红衣喇嘛守着,心中一醒,想:“通常情况下,软的不行接着就会来硬的。”我只好转身回屋:“我是吃敬酒呢?还是吃罚酒?”把事情前前后后想过,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可能得知什么线索,要在这些书中找到那巨大得让人不敢相信的宝藏的藏宝图。这可能吗? 沉思间我神情恍惚的打量四周,突然看到一堆书后面有一个黑黑地圆圆地的东西,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面铜镜,非常沉重。自然的用手抹去上面的尘埃,突然心中一凛:这也许就是我奶奶用过的镜子,被他们一家伙搬了来。想到这里,鼻子酸了,手都颤抖起来,拿着镜子缓缓走到窗前阳光下,铜镜马上将阳光反射到我脸上,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是金碧辉煌而通体透明的。让我心中一惊,心想这西域莫非真有些什么神异?过了好久,我慢慢将镜子高举,挡住阳光,镜中出现一个胖胖的傻小子,呆呆的双眼,高肿的上唇,一条黑黑的伤疤宛如潜伏的弯月,上端伸到鼻子下,下端直弯伸入口里。 第三十章 神话 良久,我将镜子放下。唏嘘中随手翻看各种书籍。有的象唐成有拿给我看的那一本一样,编辑的都是民间故事。有的则都是一些歌曲。如果这些书都是在我族祖先跟这些喇嘛友好时给他们的,怎么可能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得到译本?这就是瘦猴精说的谎话中最大的破绽。可看眼下情形,他们只是要我知难而就范,并不怕我识破其谎言。 又也许,他们手中有藏宝图。等我把这几本书翻译过来,他们只要将藏宝图上的字在此一一对照,就看懂了。而我还蒙在鼓里。如果我乱译一通,他们却一看就知道了,佛经自有佛经的语法风格,一读就知真伪。如果要我自己写出一本经书来,天啦,那我不成了创世佛祖了吗?那是我绝对不可能有的本事。想了一会,我灵机一动,给他来个张冠李戴,把这本书的翻译写在那一本上,读起来流畅通贯,可他们对照着去认我族文字,却全都错了! 想到这里,我开心一笑。便拿起大鼻子汉奸指定要翻译的几本书坐下来慢慢看。然后将两本佛经打开,看看右边的,翻译过来填在左边书上,这样他们对照认出来的字能对才怪了!我嘻嘻笑着,虽然佛经上有诸多稀奇古怪的生僻字眼,但根据前后文推测一下,费点脑力想一想,基本都能翻译过来。太阳很快下山,天色黑下来时,已翻译出了两页。我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向窗外一看,只见很多雪山都已在阴暗的幕色之中,唯独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却仍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有说不出的独特和壮丽。我情不自禁地推开窗户,一股寒风顿时迎面吹来,我心又是一动,想起我那被冻在冰川中的奶奶,不知是否就在那常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想到这里,不免又想,我何不趁此机会跟他们交涉,要他们帮我找出解救我奶奶的法子? 谁知天色完全暗下来,屋中漆黑一团时,那大鼻子喇嘛没来。来的却是一位手捧油灯的少女,只见她身着灰白色长袍,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虽不及芙君性感迷人,更没有栩雅那般清丽如月亮的美,但昏黄的灯光下,青春少女红润的脸庞,清秀的眉目,又低眉顺眼脉脉含情的,自有动人之处。她放下油灯,又快步回去提来一篮子吃的,一手还捧了一壶酒,在桌上一一摆好,开口说的竟是国标(普通话),声音清脆甜润:“明月王子,请用晚餐。”说罢低头一笑,似乎也为自己的做戏好笑。 我横了她一眼,心想她的国标竟然甩得如此标准,应该是念过不少书,为何在此甘为一班匪徒所用?只见她轻挽袖口,小心地斟了两杯酒,又道:“今晚是你们的大年三十,你知道吗?”啊?我晕,就这么过年了?我苦笑一下,举杯喝了一口,谁知她赶紧站起来拿起壶子给我添满,轻轻唱起歌来。我不知道是什么酒,味道酸甜也不刺喉,又喝了一大口,她又一边唱着一边给我添满,眼睛看着我,伊哩哇啦唱完了,说:“这次要一口喝完,一杯酒一定要三口喝完。”我本不想理她这许多,但见她并不虚伪做作,神色间很是诚恳,也就笑了,道:“咱们年轻人,谁管他这些,来,你也喝。”她听我这么说,很是高兴,脸上真正欢笑起来。一边给我夹些羊肉或是牛肉的,一边不停的说些藏族的风俗和趣闻,又跟我打听一些城里的事物。青稞酒好喝,我的心也就活泛起来,跟她有说有笑的。但我始终知道,此人是敌非友,万不可中了美人计! 过后她将一应餐具收拾好,果然回头把门关了,低着头坐在床上没有再离开的意思。其羞答答的神色,却比之用风情勾搭的女人不知多了几倍的诱惑力。可我心中装着何等重要的事,岂能为她所乱。对她说:“你先睡着吧。我再看看。”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钻进被子里开始脱衣服,我却只管将油灯拿到桌前,继续翻译佛经。 心中有了做鬼做怪的念头,又有了救我奶奶的愿望,我从没这么用功的念过书。不知不觉油灯跳跃闪烁,仔细一看,油已耗尽,只灯芯中还浸了油在勉强燃烧。我想了想,得意的将自己的“杰作”欣赏:看看他们用我翻译好的汉字对照佛经上的明月文都能认成什么笑话百出的字来。谁知只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在我写上汉字的这一本佛经上,横着对照那自然是没一个字是对的,竖着往下看却能连成一句完整的句子!只不过一个字是明月文一个字是汉字而已!!第一句就是:丽江城始建于明月王元年,该年明月天轮称王,选定丽江坝口建城……我好好地愣了一阵,明白了:用我翻译的佛经和故意错填汉字的佛经重叠在一起,横着念自是一句句的经文,竖着念则是一篇完整的史记! 其实这两本书我是随手拿来翻译并准备张冠李戴的填上汉字,没想到竟如此之巧!!可见幂幂之中自有天意,教我得知这如今已无人能知的天大秘密!当即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书中清晰完整的描写了丽江城的地下,有一座规模宏大结构巧妙的地下城!只是作为王家禁地,机关重重,一般人绝不知道而已。越看我的手越抖得厉害,最后猛地一把将两本经书塞进怀里只想夺路而逃。油灯却在此时一阵猛地跳跃,熄了。一缕青烟在灯芯头的红光中冉冉升起,飘逸而去。我站在黑夜中冷静了一下,心想这秘密还没有人能知道,若是逃跑,被逮住了可大事不妙:他们就能确定秘密在这两本书中了!想到这里,仍旧将经书拿出来,却将其中一本换了,悄悄地塞在书架最上一层的最里边,这才忐忑不安的和衣睡下。但哪里还睡得着?偶尔烦躁了,真想坐起来脱了衣服将身边的女子一把抱过来,用生理上的剧烈快感来放松自己……辗转反侧到了夜半,突然外面窗户上又轻轻“嗒”的响了一声,心中一惊,忙坐起来支着耳朵仔细听,却再无声息。知道不是三妹子来了,心中笑道:“三妹子再神秘,总不是神,难道每次有女孩子跟我睡在一起,就要来捉我?”这么一想,却轻松了,心想三妹子就在此地逃脱,应该还在不远处,以她的本事,能有办法救我吧?想了一阵,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我才醒来,身边的女子已不辞而别,我赶紧爬起来,看桌上的经书还在,松了一口气,又去书架上层摸了摸昨夜藏的经书,也在,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回到桌前,再拿起我“翻译好”的经书一看,却掉下一点小小纸片,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谢谢。再看背面,却写着:记住我的名字,木桑措毛。我哑然失笑,心想这名字真是希奇。不久那大鼻子瘦猴精喇嘛来了,开口却说:“新年好!”我想起来,按汉族年历,今天是正月初一呢!我也客气的说声“新年好!”他拿起桌上的经书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这有点不象我佛经文啊!”我愣了一下,说:“那我可不懂了啊,只是照着翻译。”他突然眉头展开,似乎悟到什么似的,说:“对,对,这就是我们从未所见之经文。小兄弟劳苦功高,我们决不会亏待你的。” 我靠,昨天还一口一个王子的叫,今天就变他小兄弟了,我亏大了!我当时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到:“这里,你的身份最高吗?我想见你们说了话能算数的人。”说罢将他手上的经书拿过来塞进怀里——各位朋友记得的话,我怀里还有爷爷留下的笔记本,他们没有搜我的身。好在笔记本和经书都不厚,也不怎么碍事。他犹豫了一下,灰头土脸的走了出去,我顺手拿出爷爷的笔记一看,果然爷爷也怀疑到藏宝图还藏在丽江城中,只是他也不知道,丽江城还有一座地下城而已。 大约半小时后,瘦猴精带了一个阔面大耳身材高大的胖猪喇嘛来,这胖猪一看就身份不低,首先在这穷苦之地,他吃得营养过剩,其次他戴了一个大红帽子,光头不受冰冻。再有就是他一直半眯着眼,对我爱理不理。 瘦猴精说:“这位是什么什么,但他不懂汉语,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再告诉他。”我昂着头开口就说:“你叫他睁看猪眼看看我是谁,别一副睡不醒的猪样!”瘦猴精张大了嘴,半响才笑道:“兄弟说笑了,请说正事吧。”我捂着嘴笑了好久,这才说道:“你问他,知道什么叫冰蚕吗?又叫冰爬虫的。我要他帮我救活在冰川中冻了六十多年的人,他有法子吗?” 瘦猴精叽哩咕噜说了一通,那胖猪果然睁开猪眼看了我一下,但马上又半眯着眼,口里小声的说了几句。瘦猴精说:“大师说不懂你说的。” “你告诉他,我知道他想要的藏宝图在丽江城的什么地方,他要是有诚意合作,就替我救人,否则一拍两散好了。” 瘦猴精又跟胖猪呜噜呜噜说了一阵,然后对我说:“大师说还是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救人本是我佛本份之事,一定替你想法子打听就是。”看来他们始终不敢直承其事,把夺宝屠城的罪恶招引到自己头上,但很可能有法子诱出冰爬虫,救活我奶奶。我大喜过望,正不知说什么好。瘦猴精却示意我跟他们走。胖猪喇嘛走在最前面,带着我们到了楼下,他对守着院子大门的喇嘛说了几句,四个红喇嘛开了院子大门,胖猪突然用国语吃力的说了一句:“你才是胖猪。”说完转身走了。我哈哈笑了,说:“原来这个猪懂国语。”四个喇嘛没等我笑完,捉住我走到院子外,不知从哪拿出一块黑布蒙上我的眼睛,拉着我转了几圈,不知朝哪方走出许久,又上了一辆车子,只是待遇比上次好,坐在驾驶室里。我眼前漆黑一片,记忆中的恐惧又升起来,但想若能将我奶奶救活,让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穿越近百年时光将现在的世界照亮,那是怎样美丽的神话!就是刀山火海,我去闯一闯又何防? 第三十一章 雪经 车子不紧不慢的驶了大约半个小时,被他们推着下了车,头顶首先感到阳光的温暖,心里不免感到宽尉。他们又推搡着我走了好一阵,才帮我解下眼前的黑布,清澈耀眼的阳光使我立刻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我才试着睁开眼适应了眼前的景象。阳光照在晶萤无痕的雪地,我们面对的是一座高山,半山腰似乎有一座小屋。但雪地里既没有路,也没有任何足迹,那屋子里住着有人吗?他们要带我找谁? 四个红衣喇嘛却对我打手势,叫我自己上去。我心中尽管莫名其妙,但想到要把奶奶从冰川中救出,或许就在今天能有答案,怎能不激动!当即大步踏着“咯吱咯吱”的雪向上走去,冬天的太阳总是懒洋洋地不想升高,此刻就象挂在我的腰间。我摆动的手臂,将它时而遮挡,袖子上暗黄色的兽皮毛被阳光照着的一面,此刻看起来是金光闪闪的,随着摆动,好似我一路随手挥洒着金光。 走了半里多路,看到山上的小屋越来越清晰,赶紧快走几步,突然一惊,发现眼前雪地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是非常漂亮的藏文,可惜我一个也不认识。只见偶尔一个字长长的竖下来,另一个右上角又极具美感的点了一个圆圆的点。每一个字都那么工整,那么漂亮,而整“篇”“文章”的字迹都排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我惊讶极了,快步走近细看,始终没找到人的足迹。只找到满地字迹中的一行空地,我小心前行,越走越是惊讶,到后来,只觉得漫山遍野全是美丽的藏文,渺小的我完全被淹没在文字的海洋中。那些被阳光照着的地方,倒还能看出一点写字时被拨拉出来的碎雪,而在阴暗处,白雪隐隐透明宛如绿玉,那字就似被刻在上面一般。 我先是惊讶中小心慢步,后来却急不可待的大步往上走,只是仍旧小心着没破坏字迹。到了小屋下方,需手足并用才爬上一个陡坡,眼前豁然一片平地,小屋就在中间。雪地里的藏文辐射状从小屋处散射开来,静静地阳光下,屋顶端坐着一个红衣喇嘛。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远远地看着他。看不出年纪,高矮胖瘦。只看到风将他的红色袍子吹起,象一面旗帜,时而飘起时而落下。 我慢慢靠近,终于看出他是一位黑得出奇,瘦得可怕,老得可怜的老头。但他闭着眼端坐着,脸上似乎荡漾着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今年的雪好大啊!”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沉重得象是从一个又厚又重又古老的箱子里撑出来的。但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而且是非常高兴见到我似的。 我仍在惊讶中,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总会来的。”他睁开眼,一双深陷在高高的眉骨里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充满慈祥的笑意。 那一刻我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他站起来轻轻跃下屋顶,走到我身边,说:“跟我来。”走的却是我来的方向,我跟在他后面,清楚地看到,他在我来时的脚印上轻轻一点,随即踏过,几乎不留痕迹。宽大的深红袍子被风展开飘扬,似乎马上就可以带着枯瘦的他从我头顶飞过。我随着他走到平地边缘,从高山望下去,阳光下漫漫无际的雪原中有些许低伏的村庄,有蜿蜒盘旋的路径,有平整如镜的小湖,远处,仍有高矮延绵的雪山仿佛没有尽头的排列着。我禁不住低声惊呼大地的美丽壮观。他回头轻轻一笑,拉着我的手走他身边,看着大地说:“当你回头看,看到芸芸众生如蚂蚁般在广阔的天地间哲伏,蠕动,是否为他们的艰辛,为他们的渺茫,有一种怜爱,有一种感动?我相信你有,孩子,你应该有这样的爱。为人世间感动,为感动奋不顾身的投入,你做到了,你没有荒废自己,你拯救了自己。” 说完他不再言语,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悄悄侧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流下泪来,眼泪滴滴落下,被风吹过,飘散在雪地。我更是不知说什么好,等了好久,他毫不掩饰的用袍子抹去泪水,伸出如鹰爪般黑瘦的大手整整我头上的帽子,又笑道:“你的父亲,明月行剑,曾经来找过我。他说:他没有权力决定你的人生道路,这毕竟是危险又艰辛的,只好看天意,看你自己的决定。” “到今天,我想,无论是天意还是你自己的选择,都说明你走到了这里。可是,孩子,事情远不如你想的容易。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也不能给你太多的帮助。但我这几十年来苦心研究,也不是没有进展,你且随我来,进屋慢慢再谈。”说罢转身大步向小屋走去。 我心中大喜,难免也感慨万千,原来我现在做的都是我父亲曾经做过的?眼下走在他后面看着他的步伐,感觉他是很有信心的。心想我年轻美丽的奶奶有望复活了!看着他的袍子被风吹起,将他的小屁股紧紧裹着,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但这是跟猴子毛他们在一起玩闹时的习惯,这里如何使得?只好咬着唇笑了笑,忍住手痒,跟着他钻进了小屋。 他将门打开,又将小窗推开,屋中有了光亮,将几件简陋的家具照得清清楚楚,他在床上坐了,从床头的墙上取下一个小布袋,掏出一个又硬又冷的窝窝头递给我,说:“饿了吧?吃,细细品味,很好吃的。”爬了这么高的山,我也确实饿了,接过就啃起来。那么冷那么硬,想不一点一点细细的吃都不行,但如他说的,果真甘甜回味,很是好吃。他在床上将双脚盘好,打坐式的坐好,说:“在我年轻时,四处游走,求学医术,也替人治病混口饭吃。20岁那年,到了香格里拉,遭遇草原狼群伏击,命悬一线时,你爷爷带着一队人恰好出来打狼,救了我。后来又将我送到明月公主处治伤。开始我以为小命保住了,难免不落下残废,没想到香格里拉一族,大有能人,消除恶狼口中的病菌,接骨,缝合伤口,做得是一丝不差。等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连一根小手指都没丢,心中的感动,你可以想象?” “后来,得知香格里拉一族竟被我族残暴份子一夜屠城,又有数千妇女被掳到西域来,我总想着如何救她们出虎口。但能力有限,只救得出少许。后来那些魔鬼,令人发指的魔鬼,做出用冰蚕杀害孕妇及产妇跟婴孩的恶行,我都趁黑夜将她们抱上雪山冰窟之中,希望尽自己平生的医术,将冰蚕诱出,将她们救活。可惜我医术不精,大多数人还是不能救活。在我眼前挣扎哀号,最终死去……” 说到这里,他又流下泪来。过了许久,他起头来叹道:“想来香格里拉一族,对我恩大如蓝天,却被我族人残害而灭,这份痛楚,天下有谁能知。唉……” 我忘了啃吃手上的窝窝头,小心地问:“听说解放后,你还救活过一个女婴?”我这一问是很自私的,意思是被冰冻那么久的小孩能救活,我奶奶是不是还可救活? 他显然有点惊讶,说:“是的,你也知道了。就那一件事,惊动太大,我被发现,然后被他们囚禁在此,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当时都解放了,他们还如此横行霸道?”我算了算,那都是1987年的事了。 “你不知道的,这是他们的王国,解放前这里根本就是奴隶社会,解放后,他们仍想牢牢掌控政教结合的大权,在精神上在肉体上完全控制着人们。毛主席当然不答应,他们便把很多事情做在暗处,很多老百姓敢怒又不敢言,中央政府一时倒也没办法。” 我点了点头,他们的厉害我已算领教过了哩。想了想却又问道:“你救活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他摇了摇头,说:“当时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派出专门的机构来将女婴领走,说要特殊抚养观察,随后我便被迫囚居在此,再也没有那孩子的消息了。不过,我相信,她今年二十岁,应该又高又结实了吧。” 说完,他脸上露出企盼又满意的微笑,仿佛在想象中看到了一个美丽健康的女孩。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突然就低下头,眼眶湿了。 吃完一个窝窝头,我又跟他要了一个,说:“你不住在这里,他们就会怎么样?”他低声说:“我的家人啊。我不能让他们为我牺牲。” 我不再言语,慢慢又将第二个窝窝头吃了。终于忍不住说:“如今,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将明月公主救活吗。” 他想了想说:“这事危险极大,你得先仔细想好了。你想,如果你不救,她就永远没死。如果救治失败,她便真的死了。你想好了吗?” 这倒是我没想过的,愣了许久,说:“都有些什么危险?”在我脑子里,一直是想到冰蚕被诱出,我奶奶便如从睡梦中醒来,打个呵欠,就微笑着说话了哩。他低头想了一阵,说:“我原来没想过的,所以一直没肯答应你父亲,这几年他也没来了。不知他还好?” “还好吧。”我想老兔子如今不知在哪里,估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点点头,说:“我一直都傻傻地想凭自己的能力去救,从没想过借助现代发达的高科技医术。此事要办,看起来关键是如何将冰蚕引出来,其实不然。首先要掌握精确的温度,周密的护理,甚至需要特殊的营养液将病人放入其中……你想想,被冰冻几十年的肌体一旦解冻,会是怎么样的?还有脆弱的大脑,更是要小心着。所以,你必须求助于非常先进的医院,甚至是西方国家的专家。” 我很有些奇怪他囚居在此,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现代的东西。但也不好岔开话题,因此说道:“这些我会努力去做的。先请您告诉我怎样将冰蚕引出吧。” 他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下了床,从墙上一个套子中抽出一把剑来,那剑除了锋尖处铛亮无比,其余地方都是黑锈难看。他将手中剑灵巧的翻飞了一下,一根木柱上掉下一阵细细的木屑,一个漂亮的藏文字立即露出来。我顿时明白,外面那铺天盖地的字迹都是他这样写出来的。他看了看剑锋,说:“你要知道,冰蚕在苏醒那一刹,人的心脏里的血液对它也是极大的诱惑。要想将它引出来,实在不是百分之百的事情,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配一个药方,让它的香味比雪莲对冰蚕更有诱惑力。你可知道,雪莲耐苦寒,生命力极强,为何却那么稀少吗?就是冰蚕老远闻到其香味,非得赶过去吃了它不可。当然,我这药方中仍少不了雪莲,但是,还有十数种药材,恐怕你闻所未闻,更不知其形状色泽,生长于何地何时采收,说来怕你也记不住。” “那怎么办?” “我写下来,我没有笔和纸,而且我也不会写汉字,再说,那几个人还在下面等着你,写在纸上怕也会被他们搜去。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写在你背上。” 我一惊,他是要用剑在我背上刻藏文!我说:“那会很痛吧,再说好象刻不下那么多字?”他笑了笑,只管点头道:“脱下来吧。脱。”我惊疑不定的脱下衣服,然后赤着身子抱着双臂不停的跳,口里不停说好冷,好冷!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却将我的衣服在床上摊开,手中长剑翻飞跳跃,不多时,又换了一件,完了将两件衣服举起来看了看,并不见什么字迹,他却满意的笑了,吩咐我穿上,低声说:“下去就说我也没办法。什么也没告诉你。”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心想这两件衣服要是被他们拿了去,以后要我做这做那,我恐怕永远脱不了身了。但想到短短时间相处,他又将独自孤苦的住在这里,心里万分不舍。他却一个劲的推我,说:“去吧,去吧。时间久了他们就怀疑了。”我心中打定注意,一定想办法再来将他救出,这才走出小屋。见到满地的藏文,我回头说:“这写的是什么,写了给谁看啊?” 他走出来看了看屋后高高地雪山,说:“佛经,天看到了,地读懂了。”我愣了一下,终于不敢乱说什么,再次告别,然后一步一滑的走下雪山。 第三十二章 骏马 我不是没有想过趁机逃跑,但冰天雪地实在不知该往哪里跑。渐渐走到山下,四个红衣喇嘛果然在我身上搜了一番,并将我爷爷的笔记本拿了去。我也不急,心想他们现在是有求于我,这点东西我还要不回么?我脸上挑衅似的笑着,老老实实被他们蒙上眼睛,又带回了原来的庙里。也许他们不叫庙,可我看到了里面有菩萨。自此我从容逍遥,每天替他们翻译一两页佛经填在上面,有时候懒得对照着翻译,就自己胡乱写几句上去。功力基本已迫近创世佛祖,哈哈! 大约过了十来天,满地冰雪开始有了消融的迹象。其实我每天故做乖巧,令他们放松警惕,暗地里却四处留意。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在深夜滚起一个雪球,然后踩在上面爬上围墙逃出。现在气候回暖,冰雪消融就在一两天的事,再不行动,更待何时? 这一晚早早睡了,凌晨悄悄起床,将两本暗藏秘密的经书连同我爷爷的笔记揣在怀里,连身边的女子也不惊醒。其实这许多日子以来,我们有说有笑,成了很好的朋友,只是她说她有男朋友,很敬重我的为人。这使得我只好做了顺水人情,从不曾冒犯于她。木桑措毛,一个很纯洁的女孩,我却没有跟她告别,甚至没留下一个字条。我悄悄溜到楼下,趁大门口的喇嘛不注意又溜到房子后面,然后在地上努力的滚起雪球来。 深更半夜的,这有点滑稽。可我没有点玩笑的心情,因为我还不知道,即使逃出此地,又将去向何方?心里紧张着,在地上将一个雪球来回的滚。当我吃力的将一个雪球推到围墙下,已是满头大汗。我心中暗暗高兴,小心的踏上雪球,悄悄站直身子往外一看,却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只见外面小巷子里,不知从哪冒出那么多人!在凌晨暗淡的星光下,他们背着木桶,有的端着盆子,有的挑着大红的塑料桶!我稍微愣了一下,几个不识时务的女孩子看到了我,并尖声大叫起来,我冷不防一惊,脚下一滑,然后叭叽将脚下的雪球扑了个四分五裂……几个红衣喇嘛闻声赶来,左右拽住我的胳膊,捉住了。我暗叫不妙,心想身上两本佛经要是被他们搜去,他们可就非常清楚的知道,秘密就在这两本书里了! 正惶恐间,忽听那边铁门“噹”地一声巨响,……几个喇嘛拖着我去看时,铁门正向两边大打开来,几个人骑着马耀武扬威的慢慢走进来。他们脸上都蒙着黑纱,身上穿着矫健挺拔,个个气势不凡。见到我被捉在当地,他们似乎呆了呆。在光线极为暗淡的夜空下,一个身姿曼妙无比的女子纵身下马,大步向我走来。我心中大喜,暗想三妹子终于还是救我来了。果然几个喇嘛甚是气愤地哇啦哇啦怪叫,马上的人也是声色俱厉的呜噜呜噜喝骂一顿,接着便纷纷跳下马,拳脚刀剑直扑而来——自然打起来了。抓着我的两个家伙吓得拖着我直往里跑,许多喇嘛都醒了,陆续从房子里跑出来。我使出泼皮使横的功夫,只管往地上坐,但这喇嘛显然不是和尚——不是吃素的,手上劲道大得出奇,我挣扎一番,终于被他们拖入一个小屋,简单的将我双手反绑了丢在地上,转身关门出去打架了。 我躺在地上喘气不已,还没站起来呢。一个柔软的身子突然趴在我身上,在我耳边悄声说:“别出声!”然后割断了我手上的绳子,又说:“跟我来。”站起来看时,恰好看到她的身影象燕子一样飞身出窗。等我爬出窗外,只见雪地里站着一个高高的男人,牵着一匹马。三妹子居然又不见了!高个子也蒙着黑布,但双眼炯炯有神,似乎对我笑了笑,做了一个请我上马的手势。我说:“我不会骑马啊!”他比划一阵,突然弯腰将我抱起,搭在马背上,紧接着用粗大的绳子把我结结实实捆在马背上。然后挥鞭在空中“啪”的一声猛抽,大喊了一声“驾!”。我只觉得身子忽地腾空而起,霎时到了大门口。只见月光下打得好不热闹,几个喇嘛见了要来捉我,但身下的骏马再不停留,一跃,出了大门,撒腿飞奔起来。 身下的马匹是如此神骏,奔跑跳跃之际,转过狭窄的小巷,越过灰暗的残砖断壁。在众多凌晨起来抢水的藏人惊叫声中,很快就出了村庄,上了大路,它更是无所顾忌,撒腿欢奔。 我横卧在它背上,头垂着,尽管它起落间平稳异常,可我还是有些难受。耳旁寒风呼呼作响,也不知它要跑到哪里去。渐渐东方露出晨光,眼见到了茫茫雪原之中。可它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似乎很清楚要到哪里去。越过山岗,趟过小河,只觉走的下坡路居多。到了天色大亮时,眼见一片雪白的辽阔平原,可惜天色青灰,不多时竟渐渐下起小雨来。我不停的喝叫:“快停下,快停下,你这该死的家伙,不知道下雨了吗?找个地方躲起来啊!”但它却充耳不闻,还越跑越带劲,好象不到天边不肯罢休似的。 雨终于将我淋湿,我表示完全屈服的垂着头不再吭声,细心品味着雨水从鼻尖流下时的麻痒感,偶尔又睁开眼看看雨点在雪地里打出密密麻麻的小孔。终于,这马终于停下,接着又长嘶一声,高高的立起来,然后落下,再慢慢地卧倒在地。捆在我身上的绳子已有些松动,因此被它这一掀,翻了个身,变成仰躺在它背上。我的双眼胀痛,却不失时机的看到雨点象一条一条的线从天上某个地方出现,直扑我而来。突然脑袋上有一双爪子搭了上来,一条鲜红的小舌头飞快的给我洗了一遍脸。“啊!?什么啊,快走开。”我大喊道,然后摇了摇脑袋。那双爪子落下去了,却传来“汪”的一声,紧接着它又舔起我的耳朵来…… 这时听到一个人说话了:“是拐子闹!”是崽儿宝的声音!“我靠!怎么回事,快把我解下来啊!”接着是一个女子哈哈大笑,一群女孩子跟着笑了。崽儿宝和猴子毛终于来将我解开,扶着我下了马背。我苦着脸看了一圈,一大群在雨里傻笑的疯子,他们分别是:崽儿宝,猴子毛,波仔和他妖精式的女友,唐云裳,芙君,丽娟,贺山红,真难为唐成有也来了,他好象有点自卑似的站在圈子看着我,微微的傻笑着。 当然,当然还有我的小妞妞,它一次又一次不满我的反应,直扑上我的双腿。直到终于引起我的注意,一把将它抱起,我晕,它哪里还是洁白可爱的小妞妞,简直成了黑乎乎的流浪狗。但它似乎没有为此感到一点羞愧,在我怀里激动得不停的拱着,转着,一次次试图吻上我双唇…… 第三十三章 族长 过后我对他们说:“三妹子要是不去救我,我保管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庙。”大家都仰头哈哈大笑。芙君说:“你没少吃苦头吧?还死鸭子嘴硬!”我也哈哈大笑:“哪有吃苦头,每天管我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有一个漂亮姑娘陪我睡觉哦。”他们更加不信,不停笑我吹牛。我转念一想,他们不信也好,否则芙君她们几个女孩子会怎么看我?若说跟木桑措毛睡了近一个月居然没动她,那真的连我自己想起来也不敢相信了。因此由他们笑,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们一行十来个人骑着马慢慢走,其实骑马也没什么难的。只不过我得慢慢学着点,小妞妞则老老实实坐在我怀里。这时唐成有走近我,神秘兮兮的说:“表哥,三妹子很漂亮吧?” “……”我瞪着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一个女孩子给我那个箱子,并叫我去找你。我说了她很漂亮啊,保管你看了眼睛都忘了眨,直到眼睛痛了为止。” “哦!”我想起来了,但我马上又惊讶了!:“三妹子?她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那么多?” 唐成有笑了笑,说:“你去问她嘛。我看得出她对你蛮好的。” “对我好?”我想了想,低头苦笑。其实我到现在还没看到过她长什么样子,不过就那身材来说足以让人记忆深刻。只是说到对我好,实在不敢恭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挑唆我表弟来我家挖金子分家产!我跟芙君在房间里谈事情,她悄悄躲起来,还藏了芙君的鞋子。到我跟她一起被抓在车箱里,我付出嘴唇受伤的代价,解开了她身上的电线,也可以说是救了她,她却不声不响给了我一巴掌。不就是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嘛。 不过这一次是她救了我,那倒是不假。只是隐隐约约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此静下来不再说话。 这时却听到唐云裳在快嘴快舌的说:“是啊,我们当然都不是汉族的,事实我们这个民族没有在中国注册,注册的话,我们国家就应该有五十七个民族啦。香格里拉你们知道吧?其实不是地名,如果说是,那也是指我们曾经的领地,翻译成汉语哩就是‘啊,我心中的日月!’所以我们是明月族的!而你们的拐子闹,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的族长哦!” 波仔和猴子毛崽儿宝他们都发出“哦”的一声怪叫。显然唐云裳是在向他们解释我为什么会被绑架的事情。但这哪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 我看了唐云裳一眼,她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我说:“我哪是什么族长啊,我家老兔子不是还在吗?”唐云裳策马过来,探寻真理似的看着我,说:“如果你爸娶一个老婆,那你就不是,如果他不娶而又找不到你妈妈。那么你到了十八岁,就是啦。如果你结婚,就是你的妻子做族长,可是你现在没结婚。” 哦也,原来我不知不觉做族长都好几年了呢?我笑:“这不都一样嘛,做不做好象没区别。” 崽儿宝他们笑起来。芙君和唐云裳她们四个女孩子则没笑。因为想起我族历经屠杀,几尽灭绝,是以我这个族长差不多跟一个光杆司令一般,还能笑么? 就在此时远远听到马嘶声,接着是大队人马飞奔而来。我知道是那些救我打架的人回来了。果然看到飞驰而来的人马中,一个俊俏的黑衣女子,尽管脸上还是蒙着黑面纱,但能确定是三妹子无疑。只见她们停下,三妹子跟那些人伊哩哇啦说了一通,然后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又说了句什么。那些人立即分成两队,一队往东北方奔去,三妹子则领着几个人对芙君说:“动作快点,快跟上!”然后“驾~!”策马往正东方跑去。 敢情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芙君叫道:“大家快跑!”然后那些家伙个个象是比赛似的,挥鞭猛跑起来。刹那将我扔在了后面。 不就是欺负我刚学会骑马嘛?你看我这个族长,多没面子。 我一咬牙也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大喝一声“驾~!”这正是驮我回来的那匹黑马,神骏无比,当即一个飞跃,凭空越过数米,随即撒腿狂奔,不多久便超过了芙君。芙君笑道:“孺子可教啊!”同时又在空中挽出鞭花“啪啪”作响,飞快的追上来。马儿越跑越快,风在耳变呼呼作响,小雨打在脸上生痛,不知怎么我就突然胆怯了。这一怯不要紧,马上紧张得要命。双腿下意识的将马腹紧紧一夹,黑马立即止住了脚步,偌大的惯性将我从马背上掀起,越过马头,一屁股摔在雪地上,滑出老远。 芙君在这一刹那即飞掠而过,大笑声渐渐远去。我爬起来踢了欢天喜地的小妞妞一脚,慢慢骑上马背。只见三妹子他们已在远远的清晨红日下难见身影,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只有一团溅起的雪雾。芙君也眼看成了一个小点,我上马后气恼的甩了一鞭,赶紧伏身抱着马脖子,不敢再夹它腹部了。耳旁风声又起,雨点似乎没了,追了一阵,看清芙君的背影时,一道彩虹横跨过天际,在皑皑雪原的上空,相当壮丽。 第三十四章 佳人 那一天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路,时近黄昏,我们到了一个水面尚有雪团漂浮的小湖畔。只见马蹄印已浅,薄雪下露出点点绿草,而草地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圆的方的帐篷,火红的,桔黄,洁白的,不一而足。中间一堆篝火正渐渐升起火焰。许多大人忙碌着,有的提水,有的洗菜,有的则忙着生火。一些小孩子在戏嬉玩耍,有的在湖边弄水,有的则不停的来回追逐。而不远处一座巍峨的雪山让大地圣洁,使世界变得宁静。在夕阳的照射下,眼前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光。 我骑在马背上,感觉如同一个梦境,茫然不知身到何处。芙君下了马,一手拉着我的马,笑着说:“下马呀?这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信马由缰又随意向前走了几步,都到了火堆边了。唐云裳正拨弄了一下柴禾站起来,回头看到我了,兴奋的大叫:“董理哥哥到了。”言罢过来拉着我的手,小脸兴奋得通红,手舞足蹈的大声说:“知道吗?这都是我们的族人,七十年前屠城后,我们族人第一次大聚会。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人,如从五湖四海赶来,相聚在这里。”我一惊,心中刹那间汹涌的翻滚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屈身在西藏做农奴的母亲的身影,她们如何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悄悄在孩子的肩上烙下月牙印,如何咬破指头在孩子的襁褒中留下血书,又如何跋涉到黑夜里驿道匆匆将孩子交给远去的人,然后伏地痛哭……而她们冒死送出的孩子,如今都一个个都又生根,发芽,于今日,重逢在这里…… 唐云裳不满我的木然,拍了拍我的胳膊,说:“你还不明白呀?你不高兴吗?” 我慢慢低下头,突然想哭。草原上即将入夜冰凉的风吹抚过我的后颈,风稍停,却又感觉到夕阳洒下阵阵暖意。 等我抬起头来,眼前已有许多人围过来。有衣着寒酸神情卑微的农民,也有时尚漂亮漫不经心的少男少女,有白发老人,有国家干部模样的,有大学生,有充满好奇的玩童。人数却不是很多,大概是六十人左右。这时贺山红拿出了我奶奶的画像,以及几本明月文写的书籍。大声的解说起来。似乎我正是活化石,一个传说的证据。 我再次低下了头。我很理解眼前的人们,当他们长大奇怪自己肩上的月牙印是怎么来的时候,他们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就会把这个故事告诉他们。而现在,我正在为他们证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后来芙君把我带进一个帐篷,我笑着问她:“是怎么联系这些人到这里来的。”果然不出所料,她说:“在网上发了一个贴子。” 我长长叹息一声,然后把极为疲倦的身子扔在毛毯上靠着一个大红被子半躺半坐的伸直了双腿。不知有意无意,芙君也坐下来并把头慢慢放在了我的肩上。我心里感慨着,眼看着帐蓬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雪山后,就象是一位巨人闭上了眼睛,笑了笑。回想起正是开始认识她时,跟她睡在一张床上,是她依着我,说出了这个故事。 “是谁在网上发的贴子?”我可有可无的问她。 她愣了一下,似乎从无边际的思绪回来,并马上把头从我肩上拿开,坐好了,说:“也许,是三妹子吧。” “三妹子?”我心中闪一阵神秘感。 芙君突然低下头,似乎鼓足了勇气似的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啊?晚上我去帮你说说?” 我呆了,说:“我都没见过她哦。” “怎么会没见过?她非常美,见了保管你就会忘了眨眼!”芙君笑得有些勉强。但无论什么表情,她总有那么性感美丽的韵味。 我叹息了一声,想起了栩雅。心想实在等不到栩雅,就是眼前如此美人也是我三生有幸,又何必再去惹什么三妹子?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情的看了她了一眼。眼睛是确实可以传电的,芙君低下头脸上漫过一阵羞红,却抬起头来说:“真的,晚上你躲在那个布柜里面,你看我怎么跟她说。” 我看了看立在帐篷角落的折叠式布衣柜,笑了。心想当初我跟芙君在宾馆里的时候她躲着吓我,还藏芙君的鞋子,今天我们捉弄捉弄她,倒也好玩。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吃了晚饭,芙君果然笑嘻嘻的把锁进布柜里,说是锁,其实是把拉链拉上来。横着的拉链却留了一道缝隙,以便我看到外面的情景。而帐篷里只吊挂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事先不说,谁能知道我躲在这柜子里呢? 当时四下里一片静悄悄,我背靠着帐篷,仰着头咬着唇禁不住想笑。 少等了片刻,只听帐篷外一个女子说道:“他确实不在么?”话音刚落,门帘掀动,一个女子低头钻进来。然后立直了高高的身子,左手抚在胸前,手肘下一片灿烂星空,脸上微笑着,一双妙目流转,四下打量了一番。 我定睛一看,只觉的远处天边有轰隆隆的雷声开始响起。 这时芙君在她身后推了一把,笑道:“进去吧。”她依旧笑着,走到灯光下回头笑道:“干嘛呢你,神秘兮兮的。”然后正对着我坐在了毛毯上,一边将腿盘坐,却仰着脖子看着芙君。 我低下了头,只觉一道闪电从头顶骨“哗啦……”直刺下来,将我剖成两半。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巨雷不停从头上滚过,无边无际的大雨倾盆而下。等我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湿双眼。 眼前这个绝代佳人,正是我日夜思念的栩雅。 两年过去了,她的脸颊丰腴了一点,也更白了些,头发也不再象刚开始认识时那样乱糟糟的四处伸张了,显然刚洗过,柔顺的披在脑后。眉目间也多了几分成熟的美,只是那笑容,还是那样俊俏甚至狡诘。 三妹子就是栩雅! 我眼前闪过躲在我家阳台上铁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我家卧室门为什么突然大开却又瞬间关上,在黑暗的车厢里为什么我解开她身上的电线她却给了我一巴掌……如过不是这样,这一切都没法解释了。 是不是我太傻了?我一直以为,是表弟唐成有捧着那个牛皮盒子开始了这个故事。现在看起来,故事得提前到她——栩雅的出现就已经开始了。正是她冒充我们的亲戚,让唐成有来找我的。只不过我被蒙在鼓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紧紧盯着她那好看的脸,看她笑,看她低头想问题的样子。 我真的忘了眨眼! 只见芙君大大方方的在我眼前脱去外套,跟栩雅媲美似的也穿上了粉红的睡衣。真是一盏油灯,两个红粉佳人,美不胜收啊。 见芙君坐下,栩雅斜了她一眼,说:“说吧。什么事?” 芙君笑了笑,说:“说吧,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哦!?”栩雅显然没想到,随即笑起来:“你跟他说了?你帮他做说客来了??” 芙君忍住笑,说:“没有,只是我觉得他为了你,也怪苦的。你又何必老是躲着不见他呢?” 哇,真是我的好芙君啊。 “你心痛他?那你嫁给他好了。” 芙君没有笑,而是低下头想了想,说:“你回答我吧,你这样躲躲闪闪,要躲到什么时候?我这也是在替你解难啊。” 栩雅却低下头笑,突然大声说:“我要等他把你这锅生米做成了熟饭……哈哈哈……”似乎乐不可支,已笑翻在毯子上。 芙君羞了,也急了,不停的拍打她,说:“把我扯进来干嘛?说正经的,大家同一脉血缘,如今又聚在一起,你觉得还能躲开他吗?” 栩雅坐起来,仍不停的笑,说:“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谁要跟他聚在一起。” 我心就那么一刺,痛啊! 芙君不笑,低着头也不说话。 栩雅渐渐也就不笑了,认真的说:“我怕他见到我。” “为什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了不就没事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芙君没有阻碍的发展,难说她就比你差了么? 这下是栩雅羞了,低下头小声说:“这你不知道,当初,我答应过他,再见面就要……就要……” “结婚?生米煮熟饭?”这下该芙君笑了,笑得前合后仰。 栩雅脸红红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又后悔了?” “什么后悔?我心里从来没有答应过他,当初是他缠着不让我走,我不得不假意答应他,这才脱身回来汇报情况的嘛。” “哈哈,我看你言不由衷。你就干脆这么跟他说让他死了心嘛。何必这么折磨人家。” 栩雅更羞,小声说:“那又毕竟,毕竟失信于人,也不好吧。” 芙君想了想,说:“我看你是在考验他观察他。” 这话根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真是好芙君啊! 栩雅不语,也没点头。静了一会,却突然抬起头来,双手去掐芙君的脖子,大声说:“你为什么这样关心他,你是不是想我跟他做个了断,就要跟他煮饭吃?哈哈,你说,是不是?” 我一惊,心想芙君能喜欢我么? 再看外面,两个美人已在毯子上滚做一团…… 第三十五章 布柜 她们两个闹了一阵,芙君又说道:“说了你不用把我扯进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想我再问下去是不是,其实我只是想帮个忙,你有什么话不方便对他说的,我帮你转告他也行。你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啦。” 栩雅想了想,说:“不用你说,明天我自己对他说。” 芙君道:“你怎么对他说?” “我的姑奶奶!这你也管?”栩雅又开始笑了。 “好吧,好吧,我才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不过有句话我得说明白,我可不想引起你们误会。其实哩你也知道,若不是念着我们同为血脉相同的族人,我怎么会跟他交往,你想,如果是在大街上遇见他这么个混混,我会理他么?” 我的心“咚”地被敲了一记,心想芙君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你可不能越帮越乱啊。 果然栩雅很认真的说:“对,你也知道了,他当初对我是使尽手段,差点没给我下迷药了。这样怎么会有诚心呢?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他的。不过他也许对你情有独钟,从此听你的话,乖乖做个好人,你还是可以考虑的。” 芙君说:“他怎么对我情有独钟了,我看他念念不忘你,确实很痴心倒是真的。” “哈!念念不忘?痴心??他偷偷看你这里,要不是我及时吓着他,可能早已把你煮成熟饭了!”栩雅毫无顾及的去点芙君丰满的胸。 芙君笑着躲开,却说:“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会跟他冒冒失失睡在同一个房间?你知道吗?那是很危险的,天下男人都一样,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就算不错啦。” “你是说,强奸?” “那倒也不是,比如说……害!男女间的事你不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总之他那点小心思,还是情有可原的。” 栩雅又想了一阵,说:“唉,原来他居然还是个好男人,所以后来你还心甘情愿的跟他睡在一起了。” “事实证明我相信他没错,他也没动我一个手指头了。” “难说,要不是我把他引出来,难说你们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芙君停了一下,突然发问:“你是为这事在吃醋?” “吃醋?吃什么醋?我是说实话,你喜欢他比我喜欢他多,所以这事还得我成全你们才对!” “你又来了,我不说了。你们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我睡觉了。” “你就这么睡了?他的脏狗狗还在那呢?!”栩雅伸出纤纤玉手一指,我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小妞妞跑了一天,也是累得不得了,虽然睡醒了,也只是趴在角落里愉快的看两个美人说说笑笑,并没有找我的意思。它要是闻着我的气味冲这布柜子一叫,那还得了? 芙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惊讶的说:“小妞妞怎么在这里……不过没关系,等下他到了门口唤它,它自然就跑出去了。” “他不会进来么?这帐篷门都没有。” “不会吧,再说进来一下也没关系。”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刚才你们还睡在一起,那又能有什么关系了?” “啊?刚才你还来看了他?” 我的心里也“啊”一声,吃惊不少。心想自己一直等啊盼啊,我的栩雅却原来常常看着我哩!看来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谁知栩雅接着说:“什么呀,我看他?我只是想来找你,看到他在,吓得赶紧跑了而已。” 我无语了。 芙君似乎也没话说了。 栩雅好象觉得这样还不够说明问题,接着说:“你看我明天怎么跟他说,你就知道我不是骗你的了。” “你怎么跟他说?” “我就说那次是为了找我们的族人,不得已才去他家住了那久,利用他带我四处游玩而已。叫他别再胡思乱想啦,就这样。” “就这样?”芙君轻吁了一口气。 我也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心想事情都清楚了,就这样也好。虽说你栩雅万般美丽,可我为你苦了这么久也就够了。就让我静下心养养伤吧。我在柜子里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都是大男人,说没有性欲那就不正常了。能得到芙君这么美的性感女神,又何尝不是人生快事! 这么一想,倒狠不得栩雅赶紧走了,一了百了。我便可以跟芙君同床共枕,天啦,那是多么迷人的双乳呀……想到这里,心里的痛似乎轻了许多。再去看她们时,栩雅果然站了起来,说:“那我去睡了。”灯光下脸上似笑非笑,却总是那么清丽无比。 我只好心痛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谁知唐云裳突然进了帐篷,说:“累死了,睡觉了睡觉了。” 我一惊,睁开眼一看,不光是唐云裳,贺山红和丽鹃也都回来了。而且一进帐篷就开始脱衣服,虽然是寒冬未过,都穿着厚厚的毛衣或保暖内衣,但……唐云裳第一个向布柜走来,我甚至做好了尴尬的笑容准备跟她打招呼……尽管我知道那有可能把整个帐篷都吓得翻了去。 “等等!”芙君叫道。 “什么事?”唐云裳回过头去了。 “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三妹子你先回去吧。” 栩雅笑了,在灯光下将一缕头发理顺了别在耳朵上,说:“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完了似乎意犹未尽,又回过头对芙君说:“你今天尽鬼鬼祟祟的,小心着我找你算帐。” 说完,我的美人掀开布帘,钻了出去。 我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只要她走了就好办。我从柜子里走出来大大方方的跟唐云裳她们解释都没事。反正我也没看到她们春光外泄。 这时却听到帐篷外传来“啊!”“啊?”的两声惊呼。接着是崽儿宝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啊。” “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在这里啊?”栩雅。 “我来找拐子闹,这么晚了还不过去睡觉。” “是吗?他去哪了?” “不知道。他不在这里?芙君不是把他带来这个帐篷了吗?” 我开始祷告:我的姑奶奶你就快走吧! 栩雅似乎想了想,也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没有,只听她轻快的笑了两声,说:“我看你还是别找了,今晚有美人跟他睡一起啦。” 崽儿宝干笑几声,道:“那倒不会,我知道怪子闹是想着你的,都两年啦。我还不清楚么?” “打住!”在我的想象中,栩雅伸出了手掌。“我去睡觉了,晚安。”她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看来这次他们一同去救我的时候,栩雅对我的兄弟们说了什么。其实要我的兄弟出卖我谈何容易,他们是还没时间来得及对我说而已啦!想到这里我自信的笑了。 这时却见丽鹃快步走到门口,说:“你来这干吗?” 崽儿宝呵呵笑了两声,说:“我这不是送你回来吗?” 帐篷里顿时传出一阵怪叫 “哦~~” 丽鹃笑了:“得了吧你,快回去吧。” 我晕,敢情我的兄弟远巴巴赶来西域,并不全都是为了救我呀!?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总有许多事情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发生,不是么?只是没想到他看中了这个腼腆不爱说话的丽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时小妞妞听到崽儿宝的声音,跑到门口冲他大叫一声:“汪~”我忍着笑,大大方方的拉开拉链从布柜里走出来,对着几个目瞪口呆的姑娘很绅士的笑了笑,说:“大家晚安,姑娘们。” 等我越过丽鹃,走出帐篷,里面才传出一声巨大的尖叫。接着是芙君哈哈大笑,唐云裳大概是扑在她身上,不停的问:“怎么样了,故事怎么样了?” …… 第三十六章 青年党 第二天起床,我怀着自伤自怜的安静走出帐篷。太阳还没升起,但清澈的晨光下,湖水微微荡漾。草原虽然大面积仍然处于薄雪的覆盖下,但一些小坡的向阳处已露出柔软的绿草地来,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我缓缓地牵着马,走到最近的一个小坡上,让马立在草地里,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然后我小心的骑上了马背,回头再看,一个个色彩鲜艳的帐篷伏在安详的小湖旁,寂静的晨曦里,感觉很是不错。 看了一会,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接着看到三个女子提着桶走到湖边打水。其中一个个子高高地,穿得花花绿绿的,宛如一团花簇,只是身段极为优美,并没因此被淹没而已。只见她们到了湖边,仍不停打打闹闹,笑声不断。高个子女孩却突然注意到我了,站定了向这边看来。 我知道那定是栩雅,不由得心中一痛,低下头掉转马往山坡外走去。 走过几个山坡,又是一大片平整的雪地。再看雪山已不远了。我试着让马儿渐渐加快速度跑起来,却只在雪地里打圈。一口气跑了十来圈,太阳出来了,红彤彤地照着我微微发汗的脸上。心想也该回去了。感觉自己象一个独自偷偷玩耍的孩童,不由得笑起来。 马儿慢慢走了一阵,到了山坡入口处,突然听到马铃儿响动,眼前花影一闪,一位女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去路。 这一下始料不及,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也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脸上浅浅的笑着,似乎有那么点害羞,却也不说话。来者当然是栩雅,她头上戴了一个我说不出名的帽子,一串一串的小珠子垂下来,在她如画的眉目间来回晃动。身着绣满红黄花朵的衣服,宽大的袖子直似手捧了两束鲜花放在马背上,这与她黑色的紧身马夹搭配得相当精彩。同样花团锦簇的领子衬得她细长的脖子雪白,下巴也似雪做的,小巧的唇则鲜红娇艳。她的鼻子总使她看起来有些象是顽皮的孩子,尽管这时正低头笑着,并想用羞涩表现出温顺可爱,却因为这微微上翘的鼻子让人觉得她更象是在等着笑话你。 两年了,似乎改变了很多,却又那么熟悉。最熟悉的就是这份顽皮可爱。 我不由得笑了笑。 她眼波向下,却来回流转。似乎等着我开口说话。 我却想到她昨天对芙君说的,今天是要来叫我死心的,自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刚刚爬上山坡的红太阳。 听到我叹气,她抬起头来看我了,还轻笑了一声,却看着我,依旧不说话。 好象这两年时间需要我们重新回忆一遍,才能找到可以说的第一句话。 我低下头躲开她的眼神,心想绝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跟她见面,这也让人感到足够欣慰,至于爱还是不爱,又何必计较那么多?于是说到:“是栩雅?” 她果然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咬着下唇不笑出来似的,大眼睛扑闪着,使劲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听说这神奇美丽的大草原经常出现奇迹,没想到是真的。” 她笑了,毫不掩饰的仰天一乐:“你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时间。”我说:“我昨晚才知道三妹子就是你。”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眼睛一转,白了我一眼,说:“果然油腔滑调,一点没变。” 这话说得真是不客气,但听起来却倍感亲切。 我心底大大地缓了一口气。笑道:“是真的,我没时间生气。我是在想,你为什么到了又不让我知道,要我等得那么苦。” 她嫣然一笑,说:“那得问你自己。” 我被将军了。 想了想说:“走吧,回去吧。” 说罢驱马前行,她下意识的拉着马头避开,然后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我从她眼前走过。 我知道她想什么,她原本以为我会象以前一样软磨硬缠,死缠烂打的不让她走才对,怎么会这样轻易放弃与她独处的机会? 却不知我昨晚听她对芙君说的话,心底已绝望,又何必等她今天再拐弯抹角的把话说出来,让我再心痛一次。 等我到了一个较矮小的坡上,她在后面叫道:“等等,董理哥哥。”然后纵马快步追上来,迎着红红的太阳看着我笑。我也笑:“什么事?” “我想问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你有理想吗?” 我偏过头想了想,说:“当然有。” “什么理想?” “就是希望以后每天能去十字街撒钱……” 她所料不及,愣了好一阵,然后抱着马脖子笑了好一阵,还止不住笑似的问:“每天,撒多少钱?” “一万块左右吧。” 她又笑:“这理想,也确实不小了……” 我没有说话,笑了笑,掉头又走。 她似乎知道我心底那块坚硬如铁的伤痛,不是那么容易化解了。小心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很快就远远看到我们的营地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景象又与我清晨出来时所看到的不同。多了很多温暖热闹和生机。我不由自主停下来欣赏着。 栩雅过来停在说身边,说:“很美吧?雪山,草原,湖泊,羊群,骏马,这就是香格里拉。”“我们这是到了哪里?”我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云南,香格里拉县啊。” “有这么一个县?” “嗯。” “怎么把我们的名字占了。” “嗯。” “昨天,我们从西藏跑到了云南?” “是的,那本来就是交界处。察瓦镇。” 我想了想,说:“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喇嘛藏着我们好多书。” “真的!?”栩雅显然万分的激动,双手合在胸前紧握着,眺望着远方。我心里一动,想起当初在她的地摊上买了一串手链,说让她试试大小,顺手就送给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带在手上? 斜了一眼去看,却见她的袖子虽然宽大,袖口却紧扎的,并没有露出手腕。 栩雅却注意到我的眼神了,只是不知道我想什么而已,看了我一眼,说:“听说你在那里待遇很好?” “嗯。” “每晚有姑娘陪你睡觉?” 我晕……这是哪个多嘴的说的哦。 我笑了,说:“没有,逗他们玩的。” “哼,那些喇嘛叫你干什么?” “翻译两本经书。” “哦?有意思。什么样的经书。” “没多大意思,藏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们祖先的故居地,丽江城下面有一座巨大的地下城。” “巨大?” “书上是这么写的,规模宏大,结构精致巧妙。” “你都替他们翻译出来了?”栩雅显然担心不小,紧张得都把鼻子伸过来了,呼的气有点急促,吹到我脸上。阳光下那是多么美丽的面容,我多想一把抱过来亲一下。但我知道眼前的美人虽近在几尺,却也远在天边。 只好低头叹气一声。 栩雅不知道我是为此叹气,更急了,说:“你真的,就那么傻?” 我反而笑了,说:“是差不多都翻译好了。在这里。”说完我拍了拍胸前。 “哇,那很好。我看看。” 纤纤玉手抓上了我的领子。 我一边从衣服里掏,一边说:“只怕你看不懂。” “什么话?你翻译了我还看不懂?”说完就抢了去看起来。 果然不懂,交还给我。 “要这么看,竖着看,一个字是明月文,一个字是汉字,所以你看不懂。” “是哦。但你这么一说,还是能看出大概的意思哦。” 我点了点头。 看着她翻书的双手,突然想起一事,脱口而出:“你杀了人?” “啊!?”栩雅吓得大叫,手上的书差点掉了。说:“你胡说什么?” 我抱歉的笑了笑,说:“那个老死鬼?” “那不是我杀的。” “……” “别说那事,我恶心。” “……” 她把书翻了一阵,交给了我。说:“好生保管着。” 我说:“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稀里糊涂的。” “我估计……”栩雅放低了声音四处看了看,说:“达赖喇嘛你知道吗?” “打烂喇叭?” “达赖喇嘛!” “大癞蛤蟆?” “……你爱叫他啥都行,我觉得应该是他创建的青年党。” “青年党?” “其实就是专门从事搞破坏做坏事的,跟黑社会差不多,也常常跟黑社会勾结。” “他们很多人吗?” “你说天下坏人多不多?” “当然,多。” “他们最多!”栩雅说到这里扬起了雪白的脖子,嘟着嘴。就象等我去吻似的。我心一跳,赶紧低下了头。 第三十七章 栩雅 心想栩雅这两年应该是长大成熟些了才对,怎么好象变得更调皮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她:“那天在车子上,你是怎么逃掉的?” 她果然更是得意的笑了:“贴在车蓬上,他们都以为我跑了。事实我是等他们把你抓走了,我才不慌不忙走的。”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点头,好象很高兴看到我被抓走似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当时吓我一大跳……我帮你解开电线,你为什么要打我一巴掌呢?” “打你不争气啊?那个老鬼死了,大家都跑了,你还马大哈似的去看什么呢?结果被抓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么会被抓着关在那车厢里受罪呢?你说我不打你打谁?” 我点了点头,说:“栩雅妹妹对我真是好。” 栩雅笑了笑,说:“古话说傻人有傻福,还真不错,让你意外得了这两本书。嘿!真是因祸得福了。” 其实我还得了解救我奶奶的药方,只是怕说出来她非要我脱下衣服来给她看,她是绝不会心痛我冷的,那可大大的不妙。因此不敢说,却说:“这一来我们大伙都到了这里,家里那个岩洞怎么办?” 我说的很简单,但栩雅还是马上就明白了,说:“你觉得里面会有东西吗?” “有吧?要不然我爷爷会把那个洞口封砌得那么好?我说的是进入天坑那个洞。” “会是藏宝图吗?” “难说。不过说起来还是不敢相信,你相信吗?” “我想不相信,可是不相信不行,你说这些家伙在干什么?” “……要是让他们在岩洞里找到了怎么办?”我真的很担心。 栩雅笑了,说:“放心,我们还有人在那里。哪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得逞。” “绿媛阿姨?我们究竟有多少人?” “哈哈,要给你一个名单吗?我看还是算了,那样你会被怀疑成奸细的!” “我还能被怀疑成是奸细?”我脸上的肉跳着,瞪大着怪眼看着她。她更加开心的笑了,说:“你当然不是啦,你还是我一手提拔的呢!” “你提拔我,做了什么官了?” “本来你爸爸是不让你知道这些事的,是我叫你表弟去找你,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哦。” 原来如此。 “这就叫提拔了?” “是啊!?要不然你整天玩游戏啊,泡妞啊,那多没意思。” “问题是,你是怎么发现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居然还知道我都不熟悉的表亲家,找到唐成有让他来找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现在还不想告诉你,再说说来话长,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心里的问题还有很多,一时想都想不起,只好以后再说了。想到她并没有说出叫我死心的话来,心下宽慰不少。可我也绝不敢再提,曾经说过再见面就要做我老婆的话了。惟恐那是往枪口上撞啊! 当下与她不再说话,走了一阵,栩雅突然说:“我在学泰拳。你肯陪我练习一下么?” “泰拳?” “嗯。”她点了点头。 此时已接近营地,很多人都看到我们了。我不知道她玩什么花样,要是被她摔个嘴啃泥,那可就不好看了。但是她身姿曼妙,笑靥如花,纤手轻招之下似有无限魔力,怎容我拒绝?我呆呆地下了马,说:“可我一点不懂。” “没关系。”她一把拉过我的手,说:“你这样,直拳打来,对,试试。” 这很简单,我直直一拳向她腹部打去,突然手上一紧,被她一把抓住了再一拉,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就低了。紧接着头顶挨了她胳膊肘一击。 当然是不痛的。我还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味。可能是她刚才的反应敏捷,身手潇洒漂亮。湖那边有人喝彩一声:“好!”我没看到她是如何的身手,只觉得身子被她一拉,然后鼻子差点碰到她娇美的胸部了,接着一阵清香袭来,头就有些晕乎了。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根本没资格说好道丑,只是说:“美,美极了。”其实我是想着近距离看到她浑圆突起的美胸而言,她哪里知道?却也见我不得要领,顿时没了兴致,叹道:“你又胖又虚,才24岁就这么样,以后老了怎么得了?要不我教你学些强身的法子,你肯不?” 哇,如果让我天天陪着她,就是每天担大粪种小白菜那也是人生美事,我还能说不肯?当即喜出望外的叫道:“好!先谢谢了。”她笑着点点头:“好,你先把这身肥肉卸掉,等下我写个药方你到了丽江按方子抓了药吃了。不过,你这样到了丽江倒成了美男子了,纳西族人以黑胖为美。” “丽江?” “是啊,今天我们到丽江去。” “我很黑么?” “你以为你很白么?” 我们相视一笑,她突然举起手中的鞭子在她那浑身深紫的马背上一甩,说:“你看我是怎么上马的!”话音未落,马已撒腿跑去,只见她身子一动,飞步向前,厚重的长裙颇有些不协调。但转瞬间已抓住了马鞍,纵身一跃,上了马背。那马吃了这一拉之力,就偏了一脚踏在湖水里,在阳光下溅起一片璀璨的明珠,远远地洒落开去。那边又传来叫好声。栩雅还得意的回过头,似乎要看我是不是敢学她的样。 我笑,然后慢慢跨上黑马,老老实实回到营地。却见叫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次见到栩雅时那个壮汉,两年过去了,他似乎一点都没变,还是穿着那身发黄的皮袄,腰上挎着腰刀。其实我也是这么一身穿着,也胖,真有同胞兄弟的感觉,只是我能记得他,他对我可没有印象。 栩雅下了马,跟他叽叽咯咯说了一通藏话,然后把我领到她的帐蓬里,好几个女孩子都在收拾东西。栩雅找了纸和笔,刷刷写了几个字给我,说:“拿着。”我接过一看,好象是四个字,但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栩雅开药方的本领比一般医生可牛多了。我忍不住想笑,把药方放进口袋就想退出帐蓬。栩雅突然想起,叫道:“等等,恐怕我得给你化个妆才行。” 第三十八章 秘方 我说:“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化什么妆啊?”栩雅笑了:“不是让你漂亮,是怕那些人认出你来把你抓了去。我相信,现在他们肯定传遍了你照片在四处找你。” “那我也不愿意,多别扭。” “还是安全第一,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这时芙君来了,笑嘻嘻的,一副瞧热闹的样子。栩雅见了对她说:“去,把大妹子叫来。”不多时走进来一个体态臃肿面目可憎的妇女,身后背着一个大箱子,看着我嘻嘻的笑。栩雅笑道:“别人化妆总是把人变得更漂亮,我这个姐姐是把人越化越丑,你没意见吧?”其实我真的反感这一套,但心里不由自主想顺着栩雅意思,于是说:“这样啊,我好象已经不需要了。”栩雅大乐,对大妹子说:“开始吧,快一点,简单一点就好了。”大妹子看着我不再笑了,仔仔细细瞧了一阵,然后打开箱子,手上一边忙着,一边说:“四妹子,去打盆清水来。”我说:“二妹子不知在哪里?”心想大妹子三妹子四妹子都到了,怎么不见二妹子呢? 芙君说:“哇?你还认识她?”然后一副等着看好戏而忍俊不禁的样子,乐滋滋去湖里端了一塑料盆清水来。大妹子已倒了什么药水在我脸上扑了一阵,我立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随即皮肤开始发热,紧缩。大妹子在水里洗净手,又拧开一个瓶子,倒了些药水在手心搓了搓然后不停的抹在我头发上,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好象很满意的样子。又洗净了手,捏了一块橡皮泥似的东西在我鼻子上折腾了一阵,然后粘上两条假眉毛,戴上一个大大的假络腮胡子。最后是叫我脱下藏袍,换了一身西装。 “马可波罗!”大妹子双手一拍,拉着我在栩雅面前转了一圈,说:“你看还象吧?”芙君在一边说:“眼睛的颜色。”大妹子点点头,说:“这还真不能省事。”说完吩咐我躺下:“给你戴一副隐形眼镜,这东西老贵了。你这小子晚上得请我们吃饭才行。”当时只有栩雅睡觉的铺位没收拾起来,她正坐在毯子上整理衣服。我躺下去,耳朵悄悄地放在她的腿上,忍不住心中一阵激荡。她手里抱着一件衣服,一边侧过身来低头看我:“哈哈,乖孩子。”那一刻,真有化身躺在母亲身边的孩子的感觉。当然那只是一刹那的错觉。大妹子粗大的手马上挡住了我的视线,小心的慢慢的给我眼睛蒙上一层清凉的东西,终于完了。栩雅说:“起来吧,小宝贝。” 尽管是错觉,却令我心慌意乱,我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拦腰把她抱住。赶紧一咕噜爬起来,说有镜子吗?芙君仔细看了半天,说:“还真像,你不知道马可波罗吗?”“什么马啃菠萝啊?不知道。”栩雅突然站起来很认真的说:“他是历史上有名的旅行家,来我们中国游历了十七年,写了著名的《马克。波罗》游记,这你都不知道?”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我接过来一看,天啦!我成了一老外!而且白得怕人的脸上有了许多皱纹,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岁了。绿眼珠让我自己都不敢看。“原来马啃菠萝是一个老外啊?”我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何必弄成这个样子哩!? “斜眉歪眼的,你本来就长得很象。”栩雅说。我看了看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除了嘴角那一道疤痕,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那些人想要认出我来简直比登天还难。此时栩雅恰好收拾起一副墨镜,我一把拿过来戴上,高高地昂着头,走出了帐蓬。 栩雅在里面说道:“胖猪猪,那是女式的。”芙君在笑。大妹子则背着箱子笑呵呵的跟随我走了出来。 我却在想,趁此机会去骗骗我那帮狐朋狗友那是再好玩不过的事了。于是把大妹子叫过来耳语一番。回到住处,猴子毛和崽儿宝他们一共八个人果然没一个认出我来的,都是看到突然走来一个老外的莫名其妙神色,小妞妞却是骗不过的,先是怀疑的哼哼几声,接着就闻出我的味来了,欢快的跑过来。我只当西洋镜就此揭穿,正准备哈哈大笑。谁知大妹子相当机灵,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抱起小妞妞,说:“这小狗狗你帮忙照顾了。”说完顺手把小妞妞放在我怀里,然后才拍拍手对崽儿宝他们几个说:“你们的拐子闹有事先走了,他的东西在哪?我们帮忙带过去。”他们几个果然个个都不怀疑,将唐成有大老远给我带来的包给了大妹子。 我抱着小妞妞转身出了帐蓬,心里暗暗好笑。只听崽儿宝说:“那个拐子闹哩……倒底在搞什么东东。”波仔的妖精女友说:“他呀,现在过年了,你没看到他早上跟那个美女一起去遛马了啊?” 她说的过年是我们的这里俗语,意思是大餐,开怀,尽兴的意思。其实当时元宵都已经过了,而我从那帮藏独分子手里逃出来那天却恰是藏历的大年初一,那些趁天麻麻亮就早起挑水的人们却正是他们的风俗“抢水”。在我们南方,早已因一阵南风而冰雪消融,而在这里,却还四处可见积雪,我抱着小妞妞站了一会,栩雅也收拾好行李骑着马来了。我赶紧悄悄把情况说了,她也是觉得好玩,于是不再叫我的名字。 之后是大队人马出发了,尽管我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但跟两年来一直思念的美女栩雅并驾齐驱,一路看到雪山湖泊,草原骏马那是一点不假。偶而听到前面几个被我蒙在鼓里的混混偶尔说起几句关于我的事,我更是乐滋滋的,幸福得不得了。 行至午时,队伍渐渐拉开了。我跟三妹子栩雅,大妹子,四妹子芙君走在一起。前面是猴子毛崽儿宝他们一行八人。我算是看出来了,崽儿宝恋上了丽鹃。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文静腼腆的女孩。崽儿宝总是左右不离的跟着她,恰似我离不开栩雅。 这时远远有人骑着马迎面而来,怀里却横抱着个女人,那人仰头喝一口酒,又给那女人躺着喝一口,然后男人又低下头去亲亲,然后两人一起大笑。我侧过身低声对栩雅说:“看那个老帅哥,多潇洒。”真是同一锅里的菜,味儿都一样,前面崽儿宝大声说:“看前面那个老帅哥,多潇洒。”众人都笑。说话间来人近了,那个男人看到我们就收敛了一些,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躲着我们的目光,那女人却依然躺着半带醉意的调笑着。就要擦身而过时,唐成有突然满带疑问的脱口叫道:“大舅!?” 所有人都停了,对面的男人看过来时,我差点掉下马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老兔子。他怔怔地看了又看,认出我的表弟唐成有来,接着又看到了猴子毛崽儿宝几个,都是认识的,脸上就很挂不住了,说:“你们怎么到了这里?”唐成有答非所问的:“董理也来了的,不过今天早上不知道去哪里了。”老兔子一听很是着急:“你们跑来这么远干什么呢?那个兔崽子别让我见着了,你告诉他赶紧回去,小心我剥了他的皮!”这一问一答不要紧,原来认识的都碍着面子忍着不敢笑,大妹子和芙君以及唐云裳她们几个女孩子却突然明白了来者正是我老爸,一时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那就都再也忍不住了,大家笑成一团。除了我和栩雅,还有面面相觑的老兔子。 栩雅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早就认出是我老爸了。此时走向前叫了声伯父,父亲也认出她来了,脸上更是不好意思。栩雅说:“董理现在很安全,你没事吧?怎么在这里?”老爸笑着说:“我现在就住在这里了,养了很多马。有时间过来玩,就在前面,你们刚才都看见了?”栩雅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走了。要去丽江,也不远了。”父亲是巴不得赶紧离开尴尬之地,急忙催马走了。猴子毛他们更是一阵放肆的大笑,波仔说:“没想到这个老帅哥是我们认识的。”又都笑。 我一直都不好意思的躲着不敢让老爸看到,尽管我知道他绝对认不出我来。之后栩雅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说我们家有祖传风流病。事实就在眼前,我没法辩驳,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老兔子在这里住下了?难道每年都是到这里来见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真是没出息!” 一路无话,黄昏时候,我们才走到丽江。 在大妹子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一家宾馆,因为她是我们这个队伍里唯一看起来象大人的。都说丽江是古城,却有很多现代宾馆,我们住的就是。 我享受特殊照顾,单独住了一个房间。这也没引起不公平的抗议。因为崽儿宝猴子毛甚至贺山红他们都不知道跟随他们的老外是假的,就是我拐子闹。 到了房间我首先想到洗澡,想到大妹子给我化妆也不容易,洗头时小心着没怎么破坏她的杰作。 过后,为了表示我生活得非常有条理也有上进心,还把按栩雅开的药方抓回来的药煮了喝过。其实那只是一味药,叫什么叶,煮的水黄黄的,喝起来比较苦。然后我非常有风度的把栩雅请到我单独要的房间里,这里有我整理好的一切,包括我的所有物品和大脑里的思路以及认真检查过的仪表。 栩雅也换了一身衣服,窈窕匀称的身材和淡淡甜美的笑容,大大方方进了我的房间。 就在我要用联合国主席发表人类宣言时的气质开始说话时,突然肚子里一串咕咕蠕动,脸上神情肯定稀奇古怪的变化了一阵,结果我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跑进了厕所。 拉稀了。大概是水土不服。 很快我就出来了,我迅速调整好心态,心想不能为了这么小的事情破坏今晚这么重要的约会。当我再次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非常严肃的回到客厅,栩雅似乎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还嫣然一笑,令我非常宽慰。我说:“栩雅,你知道吗?我是被出卖的。” 她没有很惊讶,只是停了笑。 我说:“那天我被抓的时候,有人在那个光头和尚面前指认了我。”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出卖了你?” “不,应该说,通过电脑网络,摄像头。”当时我正好奇得不得了,怎么和尚也在聊qq呢?就凑过去看,结果电脑里跳出一行字:哈哈,就是他!——省去了他们把我按在摄像头前的麻烦,就被捆绑了。这个细节不能说给栩雅听,否则她再给我一巴掌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怀疑是谁呢?”栩雅在沙发上侧躺着,一手撑着头,脚却不客气的伸到了茶几上,我的眼前。我没有觉得不好,相反我觉得好极了,她穿着雪白的袜子,脚趾在一动一动的。这表示她不必在我这里拘束,紧张。 我脑子闪过一遍,却摇了摇头,我不敢,也没有怀疑自己的朋友的习惯。说:“这个我只能告诉你有这么回事。还有,我不光是得到了两本书,还得到了救我奶奶的秘方!” “什么!?”栩雅一下子收回了双脚坐了起来,盯着我:“你确定?” 我自豪的笑了笑,突然肚子又不对劲了,只好换成苦笑,风度减半的皱着眉头说:“恐怕你还得等我一下。”她低头捂着嘴笑了。 等我再出来时就直接开始脱衣服。我背着她,是表示自己的端正,心里其实得意洋洋,心想要吓着你哦! 那位被囚禁在雪山上的老喇嘛在我两件衣服上刻了字,说起来很惭愧,我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宾馆里的房间都有空调,光着上身也不觉得冷,我把衣服放在灯光下看了看,透过密密麻麻的亮光缝隙断定哪些地方被他用剑写上了字,然后小心的用剪刀把衣服剪开,选了背部的布块铺在原来准备好的大白纸上,拿来刷子蘸上墨水慢慢地刷过一遍——栩雅的妙目再次圆睁,却马上皱着小鼻子说:“都是药名,还有其属性,啊!不行,墨水都透过来了,看不清楚了。这样不行!” 都是藏文,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有的地方确实一团一团的黑,那是可以肯定的。我挠了挠脑袋,表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栩雅说:“我们把这衣服,不,这布块拉得张开了,再用手电筒照过去,一定清楚。” 她一直都很聪明。我按铃叫来楼层服务员说能不能借应急灯用一下?服务员小姐是很漂亮的女孩——纳西族人的标准,又黑又胖!她显然很奇怪我光着上身带着一位好看的女孩子在电灯正常的情况下要应急灯干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去给我们拿了一个干电池台式电筒。 我和栩雅高高兴兴地关了门,关了灯,打开应急灯,让光柱照在洁白的墙上。然后她双手拿着布块的上端,我蹲下来用手拉扯下端两角,随着我们的调整,对面墙壁上的字迹越来越清晰整齐,最后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拇指大小,工整美妙如艺术品般的藏族文字,栩雅嘴唇轻动,读了一遍,说:“还有,还没完。”看她激动的样子,我笑了,拿起刚才剪开的衣服的另一半,那是衣服的腹部,说:“这一块应该没有了吧?”于是去拿另一件衣服,因为老喇嘛是单手提剑在衣服上面龙飞凤舞刻成,他总不能在这么薄的内衣上两边刻字,一不小心不就把刚写好的刻烂了吗?栩雅不知道这个情况,说:“你怎么就不会仔细点,拿过来看看。”我笑,心想无需多说,让她看看就行了,谁知等我们把布块拉扯好,墙壁上又出现工工整整的藏文。我不认识,心想肯定是老喇嘛把两层布都刻穿了,这些字跟刚才的是一模一样的。“是不是刚才那些相同的字?” 我问栩雅。栩雅低头看了看蹲在应急灯下面笑嘻嘻的我,不满的说:“当然不是,你怎么想的,这是接着刚才的写的。” 我呆了。 什么叫登峰造极什么叫出神入化,我想都不用我解释了,朋友们自己去想吧。当时我脱光了衣服,冷得不停的跳。老喇嘛拿着我两件衣服铺在桌上,单手提剑飞快的写字。我觉得不过是一下子,可事实是他在两件衣服,四面薄薄的布上都写满了这大小均匀排列工整的藏文,而且衣服看起来还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布屑掉落。 鬼斧神工,不可思议!我站起来,慢慢地把当时的情况说给栩雅听了。她明白之后呆了很久。最后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很有胆量的嘛,还跟那些人讨价还价,要交换条件。”说实话,同样是一个人的笑,但笑起来的意思可就有太多种了。栩雅这么一笑,我就看到一些嘉许的意思了。高兴的站起来,又把另一件衣服小心的剪开,又先拿了背部的布块拉扯好了看,最后是第四块。第四块也写满了藏文,不同的是在末尾落了款,似乎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龙头。 作者认为他这是完成了一副作品,得盖上一个印。 我想起那位在雪地上刻写经文的老喇嘛,他那精瘦的身躯裹着的深红袍子被呼呼的寒风不停的吹起,似乎还飘扬在我眼前。 谁又能否认这是一副完美的作品! 栩雅却奇怪的“咦?”了一声,双手不自觉放下了布块,随即眼前的字迹不见了。她急急地说:“你拉好了末尾那一点,我去看看。”她的神态让我感到奇怪,赶紧拉扯文字下方落款处,这时衣服拉得更宽,落款字迹变大了,果真还画了一个简易画的龙头。 栩雅有些发呆似的,慢慢走近,几乎要贴到墙壁了,这才停住。久久地站着,我觉得不对劲了,手也举酸了嘛,轻轻叫她:“栩雅?”我放下布块,她也没有反应。我大是不解,赶紧走过去一看,她正低着头在抹眼泪。我更加困惑了,小心的扶上她的肩头,慢慢把她转过来,她抬头对我凄然一笑,然后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来。在电筒白光的照射下。变得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更让人觉得惨然而美艳。我很想拥抱她,但怕她说我轻薄,因此不敢。但她却慢慢伸出手将我拦腰抱住了,柔软的胸靠紧我,慢慢把头放在了我的肩上。 我心里一直盼望的她主动的拥抱出现了,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她内心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才会这样依靠着我这个小混混,我心里对她爱怜无比,却不敢放肆趁机揩油,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地。 第三十九章 春药 很久,她似乎慢慢平静下来,而我却慢慢升起了冲动,在她耳垂下亲了亲。这使她轻轻地推开了我,低声说:“好了,别这样。”然后很累似的走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再说说是怎么认识他的,再说说他的故事。” 我在她对面坐下,说:“其实都是他自己说的,他年青时到我们香格里拉采药被草原狼群围功,命悬一线时被我爷爷救了,又在我奶奶明月公主的治疗下完全康复,因此对我族人非常感激,后来出了大屠杀的事件后,他一直很关心我族被掳到西藏去的妇女的命运,并在那些妇女和婴幼儿受到冰蚕酷刑后试图解救,而且有过许多成功的例子,所以他能给我这个药方。” “他说这是他近几年有了很大的改善的秘方,叫我最好请外国专家以及高科技的设备再进行对我奶奶的解冻。我觉得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解放后他还救活过一个小女孩哩!你说是吧?” 栩雅低着头点了点,说:“嗯应该是,好了,晚了,我要去睡觉了。你很能干。” 哈!我心里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那你觉得我有点出息吗?” 她愣了一下,想起白天在马背上说过的话,却只是低下头稍微笑了笑说:“现在不说这个了,我走了。”说完有些呆滞的走出房门,我看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心里不停的想,她跟这个老喇嘛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见了这个药方会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惊讶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栩雅又回来了!而且……莫非我一直盼望的良宵就在今晚? 只见她拿着一个小纸袋子走了进来关上门,然后低着头想了一阵,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小心的笑着,眼睛里有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的胆怯和请求,说:“今晚我跟你睡,好吗?”当然,她刚20岁,说是小女孩也不为过。 我的心“嗵”的一声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但转念一想,不行!这才是考验的关键时刻,我必须做好!当即微笑道:“好的,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吗?”谁知她一转脸变得很不高兴,说:“没有。你不愿意吗?” 我心又是一跳,心想这姑奶奶真的很难伺候,但不管怎么说今天不能色急,如果她是真心实意而不是试探我,明天再跟她把话说明白了也不迟。于是又笑道:“看你怎么说呢,好吧,那我先睡了。你,要洗澡?” 她没有吭声,却伸手“啪啪啪”把灯都关了,黑暗中显然脱下了衣服。然后飞快的跳到了床上,躲进了被子里。我小心翼翼地,就好象床上布满了铁钉似的慢慢地上了床,手不小心碰到她光滑的背,就象受了电刑,却又吓得气也不敢喘大声,轻轻地躺下来。她却是一直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这更让我认定了她是在考验我,但如此美丽的心上人裸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心又如何静得下?脑子里翩翩飞舞的思绪,心里翻江倒海的起落,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累了,才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我真的流鼻血了。心火过旺的原因。我头昏沉沉地爬起来刷牙一低头,鼻子里真的掉下血滴来。我不停地用凉水拍在后颈上,然后在鼻子里塞了纸团仰着头。这时我想起栩雅来,记得起床的时候感觉她好象已不在被子里了。心里一惊,走出洗手间一看,床上果然没有了人影。 仔细一看昨天的佛经及两件衣服分成的四块布都不见了,茶几上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缘还是无缘? 今生不再恋 情虽然有情 天意不可违 不要找我,不要找你的妈妈,你的奶奶。你老老实实做好你能做的事情,那就是把你学过的明月文教给我们的族人。不要再对我心存非份之想,否则我将永不再见你。 下面没有落名,只画了一朵小小的五瓣花。 我一惊,纸条被风吹起,掉在了地上。露出一串淡黄色圆润剔透的珠子手链!我发疯似穿上衣服,也顾不得答应过栩雅以后都要化了装才出房门的,匆匆下了楼奔到宾馆后面的马圈里一看,她的紫电马果然已经不在了。也顾不得跟宾馆的服务员说,事实上大清早根本就没人在,我跨上银鬃白马,下意识地往昨天的来路回头去找,不多时出了古城,远远看到玉龙雪山大半淹没在云雾中,地面的残雪不多,却处处泥宁不堪,晨风吹过,寒意难当。我停下马四处往了往,哪里有半个人影,鼻子就酸了。低头继续催马飞奔,只往昨天来的方向去寻。又跑了半响,只见红日下牧人驱赶着马驹,羊群如白云般伏在露珠青翠的草地,但哪里有我栩雅的影子?想起昨晚与她笑语相谈,同床而眠,今晨为什么突然会如此无情的决别?巨大的反差恰似我从那温暖的空调房里突然暴露在寒冷而空旷的原野里。 我颤抖着,惶恐着,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徘徊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伏在马背上哭起来。栩雅,如果对我无意,又怎么会将这串珠子保存得这么久?可是她如今却将这还给我了,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断绝了与我相恋的念头。可是,为什么?我仔细想着她昨晚的一言一行,却始终不能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寒冷和饥饿中,我只好回到城里的宾馆。一进房间,一个满头银发脸蛋圆圆可爱的外国女孩在等着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嘻嘻的笑,嘴唇有点上翘,嘴角下有一个小酒窝。 我没有特别惊讶,也许这一直以来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当然我失魂落魄的,也无心理会更多的事。 我甚至连你是谁都没问,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似乎失去了耐心,自暴了迷底,说:“你怎么可以不化装就出去呢?很危险的!”这倒让我惊讶了,原来是大妹子,昨天那个丑陋的中年妇女!但转念一想,她既然擅长化装,那每天变一个样子出来跟我玩也不奇怪。谁知道她真正的面目呢?眼前这形象肯定是假的。因此不答理她。她更加不耐烦了,滔滔不绝的说这说那,强迫似的将我补了妆,那个四十岁左右的马啃菠萝!然后抱着我的胳膊在镜子前一照,笑道:“很象一对吧?”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话说。“你以后就得听我的,知道不?”“来,把这个喝了。”她递过来一杯黄黄的温水,是栩雅要我喝的减肥药。 我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知道她去哪了,是吧?” “不知道,喝了!” 我接过杯子看了很久,似乎那水的温暖是栩雅给我的。然后一口气喝了。然后说:“走吧!” “等等,你知道要去哪?” “不知道,不是说要我去做老师吗?教你们认明月族的文字和语言。你们不都是听她的安排吗?” “聪明!”大妹子翘起大拇指说:“不过没那么急,还没安排好。再说你得等等。空肚子喝了药是很见效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我的肚子咕咕一阵响……我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栩雅要我吃的根本就是泻药!难怪昨晚我努力装出没事要风度的时候,她低头捂着嘴笑,她是在等着看我笑话啊? 可是,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命运对我如此苛刻,那样情况狼狈的交往也将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从厕所出来,我把栩雅留下的纸条给大妹子看,我是想知道为什么。 她一见之下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这也太绝了点。不过她从来是很古怪的,谁不知道啊。相信我,没事的。昨晚你们干吗了?” 我们睡觉了。我们研讨了两大秘密。可这显然都不是问题所在。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但她的话让我安心不少,栩雅是很古怪的!但转念一想,恐怕很多事情她也不知道,问题不那么简单。随即又回到灰色的忧伤中。 大妹子拉着我到了街上,走进一家小餐馆吃饭。早上追了大半天,当时吃的应该是中午饭。说巧不巧,猴子毛他们一伙也走了进来。波仔老婆操着半标准普通话点菜。崽儿宝看到我,仍然以为是昨天的老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就无所顾忌的说:“看,这个死老外!”猴子毛说:“我看拐子闹造捏可怜的意思了,想个办法帮帮他才行。”崽儿宝说:“怎么了?”“怎么了?你看不出来啊?”猴子毛仰靠着椅子,伸了伸懒腰说:“拐子闹被那个妖精迷死了,不知道被差遣到了哪里,那个妖精又跟这个老外扯不清楚的。”唐成有说:“不管那么多了,等拐子闹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去了就行了。” 他是我表弟,怎么能叫我的诨名呢?人就是这样了,当面的时候就表哥表哥的叫得亲热。波仔老婆说:“我有个办法!让他抽慧剑斩情丝!”崽儿宝说:“想什么想,把这个老外打回美国去不就没事了?”波仔老婆说:“人家不喜欢拐子闹了,打他有个屁用?听我的,我有办法!”我忍不住要笑了,心想这班活宝还真能生事,不过要是真把我打一顿可就冤大了。当时无知无味的填了下肚子,回到房间也就无话。 到了晚上,我觉得应该把话跟兄弟们说清楚了,尽管说起来话长,但不能让他们等着我为我担心啊。悄悄走到猴子毛他们的房间,波仔和他女友享受夫妻待遇,要了一间房。猴子毛崽儿宝唐成有三个人一间房。 进去的时候是猴子毛跟唐成有在看电视,崽儿宝在厕所。猴儿毛见到我先是一惊,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我扯掉了假胡子,洗了脸,恢复了本来面目。但因为心里痛苦,想笑是笑得很艰难了。猴子毛看出我的失落来,愣了一下,但马上大笑起来,说:“你真是个拐子闹!这么久去哪了?”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宝崽,宝崽,你快出来,拐子闹回来了!”崽儿宝高高兴兴的提着裤子走出来,呵呵的笑。猴子毛说:“你下去买点烧烤,买几瓶啤酒。”崽儿宝会意似的应了声,下楼去了。我简单的跟唐成有和猴子毛说我在这里还有事,你们明天就回去吧,不久我也就回去了。猴子毛一直眯笑眯笑的点头。 我是觉得他有点儿古怪,但想不出能有什么怪的,也就不好发问。不多时崽儿宝买了四瓶啤酒,一些羊肉串回来,说:“不好喝多了,一人一瓶。”这是我们习惯了的生活,说说笑笑,可一瓶啤酒没喝完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稀里哗啦又去厕所拉了肚子,出来时心里燥得很,头晕得奇怪,眼睛沉沉只想闭上。猴子毛说:“你是不是太累啦?”我点了点头。猴子毛说:“那喝完这点就睡吧。你睡这里。”过后我是顺势倒在了床上。模糊之中听到猴子毛对崽儿宝说:“你还看不出吗?他被抛弃了。那个妖女跟那个老外都走了!”崽儿宝推了推我,说:“是不是真的?”其实猴子毛后半句没说对。但我伤心事被兄弟们问起,想起两年的等待最后是这样的结局,眼泪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 猴子毛说:“别傻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好睡吧。” 我叹息一声,心想我怎么一瓶啤酒就会醉呢?我是心死了,什么都不想了。念头转过,便睡着了。 到再有了感觉,竟发现自己正在与一位女子做爱。我以为是春梦,想转个身继续睡,却动不了。这才发现是真的,黑暗中一位女子趴在我的身上喘着气。。。。。。(作者省略) 我完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栩雅又回来跟我睡在一起吧?我伸出手,却被身上的女子一把抓住放在她丰满的胸前旋转着搓揉,热哄哄的唇吻上来,舌头快速的点动,她急切的欲望很快就点燃了我的欲火。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是清醒的…… 事实是不止两次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平息了,抱着我的胳膊把头伏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借着若有若无的晨光,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只见菲红的双颊,直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闭着,丰润的嘴唇嘟着。这是一个仅有一点点意外的答案。 她是芙君。 栩雅昨晚留给我的面若桃花,轻言笑语在这一刹那变得好远好远…… 这是为什么?我想,可正如从那山洞里出来突然明白了曾经的惨案是怎么回事而落泪不止时,芙君不停的拍着我的背说:“是的,是这样的,可那已经不重要了!”是的,不用问怎么回事了,一个是绝情的离去,一个是温香软玉正在怀抱,生米就这样煮成了熟饭,还有必要去问为什么吗? 可我却不知不觉竟流下两行泪来…… 突然门就开了,猴子毛噢噢噢的怪叫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崽儿宝唐成有波仔和他的女友,我赶紧将芙君的被子盖好,然后发现自己流了眼泪,赶紧去擦眼泪。他们都哈哈大笑。崽儿宝说:“拐子闹喜欢得哭起来了。” 波仔说:“哭什么哭,这个不好吗?咪咪都大好多。” 芙君伏在我的肩上娇嗔了一声,声音变得甜而发腻:“他们都说什么呀?” 第四十章 身体 说到我跟猴子毛崽儿宝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就要说说马机。那时我才十二岁,学会了抽烟,整天泡在电子游戏室里玩。有时候没钱,买不起游戏币,我们称之为铜板,2角钱一个,可我也买不起,就泡在里面看别人玩。看得最多的就是马机。估计是模仿了香港的赛马,共七号马。每两匹马对应一个赔偿的倍数:比如1-5跑在最前面,3倍,2-6马跑在前面4倍,5倍,8倍,10倍,20,50,100,125,250好象是最高的赔率。当然,出得最多的是3,4,5,偶尔出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大数,那老板就通吃了。 那天是父亲留给我钱外出不久,我有钱了就想玩玩他们大人的游戏,买分,一角钱一分,不用丢铜板进去那么麻烦。我几十元买了几百分,开始小心的几分几分的押,想琢磨到规律看准了押一宝大的。但在看别人讨论时不小心胳膊肘摁在了机子上,在一个125倍的马号下押进了100分,谁都知道,出这么大的赔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十元钱啊!于是我跟老板说:“老板,这125的我不小心摁着了,不算啊。” 老板歪着头看了一眼:“押了就押了,有什么不算的。” 我这十元钱他吃定了。当时我就急了,说:“你怎么不讲理呢?我不是有意要买这匹马的,是不小心摁着了啊。”老板肯定心里喜欢得直打鼓,却装着满不高兴的样子:“押了就押了,我懒的理你,都象你这样反悔,我怎么做生意啊?” 在我们争论的过程中,其他玩家押好了拍开了马机。随着轻快的音乐声,马匹跑过一半冲刺时,有经验的人都看出来了,出的正是我买的马!125倍!!我跟老板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脱口而出,我说的是:“好,算我押了,中了!哈哈!!”他说的是:“你自己说不算的,你可怨不得别人。这局不算,我补还你一百分!”我靠,这还让人活吗?当即我就跳起来,正闹得不可开交,猴儿毛出现了。 其实他比我还小,但他们有好几个人。12500分,就是一千二百五十块钱啊!在那时,在我们这班小混混孩子眼里,那无异于天上掉下个大元宝。猴儿毛他们见钱眼开,就是想捞点好处,帮我说话了。我意识到这一点,马上放出话请大家吃中午饭,人是如此的现实,那个老板马上就被孤立了。最后不得不拿出一千元整,大家才勉强饶了他。 那时候最好的烟是红塔山,十元一包。县里开了个蕉城歌舞厅(后来才划成县级市),十元每人的门票,很多人站在门口看,有人说:“看什么看,我们是玩不起的!”我意外中了千元大奖,你说那是什么滋味? 等到一千元花光,我跟猴儿毛崽儿宝还有波仔自然就成了铁哥们了。只是因为这样的认识,我老觉得与他们隔了点东西。这么说吧,表面上看我跟他们一样,都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小流氓,但我有我的底线,这是老爸再三强调过的。不害人,不害己。吃饭喝酒可以,去歌舞厅疯喊疯跳可以,但毒品不沾,不偷抢,不坑蒙拐骗。有陪酒的小姐可以,再搂着跳跳舞可以,但不嫖娼。父亲说的,花柳病是会死人的,即使病不死我他也会打死我。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什么事我爱想,思考。虽然号称读了十多年书,其实加起来也不过是上了几天学,但我爱看书,杂七杂八的书都看。分解女尸案那样的街头小报也看。在我心里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而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老粗。 他们会经常开粗俗的玩笑,在一起比谁的小弟弟大,大的要请客吃饭。谁有了女朋友,他们会毫无顾及的问:“你马子的咪咪看起来很大的,摸起来舒服吗?”甚至会在第二天问:“搞起来爽吗?搞了几次?”偶尔也会参加别人的婚礼,告别时新郎新娘双双到门口送我们,他们会说:“好啦,我们走啦,你们晚上爽快!” 我不会,虽然说是笑话,但也不能拿性开玩笑。其实我一般不会骂娘。他们则会把“操你妈”当成口头禅。因此我总觉得他们跟我是有距离的。 比如说眼下的情景,我当然知道,芙君虽然长得性感狂野,但教养良好,无缘无故是做不出这样疯狂的事来的。我这班“好”兄弟做了什么“好事”,我最清楚不过了。 ——不知道波仔暗中使了几包“黑寡妇”让芙君喝下了。如今,他们站在床前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把我们两个赤身裸体睡在一起的人的紧张和害羞放在眼里。我心里哭笑不得却始终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起来,他们更加没完没了。他们吵闹一阵,果然自觉没趣,开门依次走出。波仔女友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说了一句:“拐子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等下起来请我们吃饭啊!”说完“砰”的关上了门,仍然传进一群疯子的大笑声。 芙君脸上有狂热过后的疲倦,却菲红仍在。我小声的说:“你不后悔吗?”芙君略害羞的低了低头,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时,栩雅把我的鞋子藏起来,并扎上了红丝带?”我当然记得。我说:“你不是信这个吧?” “我信。”她似乎又低了低头。“其实,我在美国有男朋友。” “啊?”我叫出声来,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她有男朋友,对这一场“意外事故”也许并不在意。只要栩雅不知道,我就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追求栩雅。忧的是,栩雅终究虚幻有如飘云,难以靠近。而这怀里的大美人也名花有主,终究非我所有,心中这份情,又放在哪里寄存? 芙君睁开毛茸茸的大眼睛看了我一阵,说:“不过我既然义无反顾的回到自己的国家和民族,那边的一切我都抛开了。只是没想到却遇上你这么个小混混色鬼无赖,你说我不信命信什么?” 我吞吞吐吐的说:“其实,当然,你读了那么大的书,教养那么好,我们是不配的,我配不上你。”说完偷偷看她一眼,果然变了脸色,赶紧又说:“我是说,都是我这班兄弟不好,如果他们不是这样胡来,我们还象以前一样,象兄妹,亲亲热热无拘无束,多好。你对我很好,其实我很感激你这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关怀和帮助……” “这么说你是后悔了?”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我被噎住了。 沉默了一阵,她穿上睡衣下了床,坐在镜子前整理起头发来。双臂高举之时,挺拔的乳峰更加诱人。我想:就这样了,意外就这样结束。她生气,她离开,以后尽量躲避…… 念头还没转过,只听一声娇喝:“你过来,抱着我。” 我披上衣服,走到她身后象征性的将双手放在她肩上。她慢慢打开了睡衣,镜子里照出她洁白丰挺的双乳,顶着两朵深红的小花,实在是说不出的娇艳。 “美吗?” “美。”我是第一次见到,尽管昨晚已千百次的抚摸。 “想亲亲吗?” “想。”尽管昨晚已不知多少次的亲吻。 “喜欢栩雅吗?” “喜欢。”这好象是一直以来毋用置疑的答案。 镜中的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恶狠狠地盯着镜子里的我说:“其实你想过吗?你是真的爱她?你了解她?” 镜中的芙君冷笑了一下:“你不过是因为她漂亮,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流浪江湖的小女孩,想把她骗到手而已。不是吗?她都跟我说了,你就差没给她下迷药了。这能算是爱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真正的答案!可是,可是,这是真的吗?我确实是这么对栩雅的,我以为追女孩子就是想尽办法把她弄上床。就象张爱玲在《色戒》里写的:男人征服女人就是通过征服她的阴道!我们都遵循这一原则,如果这不是爱!那女孩子该怎么去追?栩雅真是这么看我的,那昨晚为什么又赤身睡在我的床上? 芙君继续说:“其实你一直都依恋我,你自己都不知道罢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爱谁!”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似乎想制造一种震撼效果,但我却反而感到一种平静。我慢慢将她抱起来,转过头在她中间有一条线分成两瓣而性感万分的下唇亲了亲,说:“好了,不说了。那都不重要了。你很美,象劳娜,知道吗?安吉丽娜。不过她太野了,你恰好不那么野。” “别说得那么好听。”芙君妙目一转,笑了。 “真的,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确是,一见就喜欢了。只是,我跟栩雅有个约定,第二次见面就结婚,她就做我的妻子……” “她是怕你纠缠不休不放她走,应付你而已。”芙君马上纠正。 “是吧。可我真的等着她。” “你是被你自己逼出来的谎言骗了两年!” “……”这个结论成立吗?我既然等了两年,那还能算是谎言吗? 芙君想了想,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见一个爱一个。” “好象是的,前提是真正的美女。” “是不是恨不得将天下美女都据为己有?” “好象有能力这么做的男人,比如说皇帝,代表我们男人这么做过。” 芙君愣了一下,甩手给了我一耳光,然后笑了:“你是不是想将我和栩雅都睡在你的床上?” 我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这也是,我想过。” “你坏死了,流氓色鬼无赖二流子烂麻子……”芙君说完放下我的双手去了厕所。我晕,我们那里的本地话她差不多都学全了。 过了半响,她在厕所里叫:“小理哥哥,你过来。” 这非常新鲜,我长这么大从没听人这么叫过,而且是躲在厕所里。我走过去对着橙红色的厕所门说:“什么事?”如果你有了女友,你就会发现生活中会多出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景象,这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问你。”那边的声音很小:“你有处女情结吗?” “有。” “你有病!” “我只是说实话。”我开始意识到她在小心的确定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她柔弱的一面,也许芙君要离开美国回来,她的男友不支持,她是在很伤心的情况下回来的。是她抛开了那边的一切,还是被抛弃?伤害总是相互的。我说:“没必要说这个。你在干吗?” 门开了,芙君低着头走了出来。其实她比我高一点,低着头我还是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开口说话了:“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栩雅也不是了。”声音很轻。我脑子里闪过栩雅身体散发的体香,这是一种流氓学问,说有体香的往往是处女。但这没有权威认定。我说:“不说这个。”我想我得原谅芙君的自私,以她的处境,这是可以原谅的人性。 再说我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我抱着芙君亲了亲,说:“希望我们都是彼此的最后一个吧。”芙君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捉住我的手伸到她怀里,在她乳峰上点了点,说:“她没有这个。” “什么?” 她拿着我的大拇指在她娇俏的乳头上点了点,说:“栩雅没有这个。”说完她自私的笑了,然后含情的看着我,认为我该为自己目前的选择而觉得幸运。 “怎么可能?”我却感到脚下大地开始震动,似乎要裂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看到了,她没有乳头,只有一点点乳晕。” “哗”的一声,大地裂开了,恰好把我撕裂成两半。然后我的心不停的往下掉……这是一个问题吗?不,这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栩雅为什么总是说要结婚了才能拥有她?为什么总是对男女之事讨厌?为什么乖张古怪?为什么对男女间的亲密拒之千里?为什么在昨晚那么小心翼翼的要求跟我睡?为什么离开?她是怎样离开的? 骑着紫马,一路飘洒着泪水…… “不!”我大叫一声。芙君惊骇的看着我。我声嘶力竭的叫道:“不,芙君,一切都错了。我对不起你!” 第四十一章 蝴蝶扣 一切都错了,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一刀切就可以解决那么简单的。然而再想想,不这样我又能知道答案么?不是意外的跟芙君结合了,关系不到这一步,她怎么可能跟我说出这个秘密!栩雅有生理缺陷,而且是难以启齿的胸部。这样的隐私谁会轻易说出口? 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此,那就是必须得等机会失去了答案才能出现的事情。 但是我想挽回,我哭了,抱着芙君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芙君轻蔑的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别哭了。你真不介意她有这样的缺陷?” 说实话,在我脑海里已不止一次想象过一对没有乳头的乳房,而它竟发生在我苦恋两年的心爱的人身上。我多难接受,可是我也该知道,栩雅为此有过多少苦楚的时光! 我说:“我介意。但是,我想,我的努力已经快要为她解除这个担忧了,却只差一层纸。她又得重新面对这个问题,她又得忧心冲冲的开始一次新的恋爱!那该多苦啊。想到这里我好心痛啊。” 芙君不是傻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闪过,突然说:“你说只差一层纸,是什么意思?” 我只好低头把昨天晚上栩雅小心翼翼的睡在我床上的事说了。我希望得到的最好的结果莫过是:芙君一听恍然大悟,然后说:“那你还不快去追!你这个猪。她都睡在你床上了,你不要她,不是骂她贱吗?” 可事情往往不会那么简单。芙君听了,冷笑了一下:“我才不相信你。” 我说:“我是怕她在考验我。” 芙君脑子一转,仰头哈哈笑起来,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我下意识的拿出了栩雅留下的纸条给她看。 芙君的表现越来越小人。 但我理解并原谅了她的自私,只是免不了叹息一声。 没想到她看过纸条后也叹了一口气,然后莫名其妙的说:“我只希望她不是奸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作为情敌,你是不是也太狠了点,做得有点过火了?但是语言就总会有影响,接下来我就想起了栩雅带走了我的两大法宝,佛经和药方。心里格登了一下,忽然就少了底气。 芙君冷眼看着我,正要从我这里找到答案。我笑起来,说:“怎么可能?你们大妹子二妹子三妹子四妹子四姐妹,互相还不了解?你们的身份还会受到怀疑?” 芙君叹了一声,说:“没有二妹子了,她被谋害了。而这正是一个悬案。” 我心里一惊,赶紧辩驳:“不要怀疑栩雅,她在我眼前杀了一个恶徒,是我亲眼看到的。”当即将那晚我被栩雅引到宾馆,看到唐成有跟福哥他们几个小伙子责问那个老者,后来打起来,栩雅趁乱冲进人群后,那老者突然就死了的情况说了一遍。但是我一直没明白,也忘了问栩雅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引到那里,在我眼前将那个大恶棍杀死。 我一直理解为栩雅在为我报仇,让我家地下室那阴森森摆着的28个灵牌得以告尉。 但芙君说道:“希望不是苦肉计吧。告诉我实话,她没有拿走你什么东西?比如学习明月文的书?” “没有,那本书不在我这里啊,贺山红保管着吧?”我说谎了,就凭纸条上的那样一句话,怎么就能怀疑我心爱的人?芙君再聪明,也不能知道我在撒谎啊。 她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心灰意冷的说:“好吧,希望她不是。” 当话题转到这个层次,我们之间的男女事就变得小了。毕竟这才是我们生死攸关的大事,也是罪与非罪的大问题。芙君似乎很累的又回到床上躺下,我则开始穿衣服。她看了我一眼,知道无可奈何的距离存在,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小心的看了看她。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带上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芙君这样说栩雅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为了得到我? 下楼一看,冰冷的太阳竟有偏西的意思,再一看手机,不由得小小的吓了一跳,没想到跟芙君在房间里这一折腾,竟到了下午1点钟了。而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哩。当即下楼到街上买了些蒸饺,没想到回到楼上时,猴子毛一伙都在,见我买了吃的送来给芙君,自然又都起哄。就是唐成有这个老实家伙也眯眯笑着,看我的笑话。小妞妞一向是人越多越喜欢,不停的甩着尾巴在人群里穿。芙君倒有些意外我会买吃的送上来,却赶紧转过身,好象我们一夜缠绵此刻才清醒过来,见面难免尴尬。 波仔老婆一把拉过我,说:“过来,和你讲几句话。”我知道这鬼点子定是她出的,但是一个既香艳又消魂的苦果,我真还不知说什么好。走到门口,波仔老婆即在我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喝道:“别傻了,这个妹妹不错了。你别拧着一根筋不放了,那个小妖女我看也强不到哪里去。”她说的是我们本地话,以为芙君听不懂,也就放开了嗓门大喊似的,不过她一向如此倒也不是故意而为之,接着说:“我早先问过她的,人家是对你有意思的。” 我奇怪的“哦”了一声,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心想芙君怎么会看上我?摇头道:“不对了吧,人家又漂亮又有学问,我配不上人家的。”波仔老婆一听,哈哈大笑:“得了吧,好事都让你占全了,别得了便宜卖乖,还说肚子痛。”这时波仔走了出来,第二主谋到场了。他习惯性的递给我一支烟,脸上笑着,说:“拐子闹,我们是想过的,你上面又没个老母亲,没人管着你,那日子过得,我们是看不下去了。讨个老婆多好,吃的穿的就都好了啊。”这话由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我还真感动了。也就实实在在点了点头。 波仔老婆立即大声宣布:“拐子闹同意了,晚上请我们吃饭!”然后马上转过身指着我:“我们明天回去了,你讲,你请不请?” “……” 很快日幕西沉,大妹子现在的身份好象成了我的专业化装师,依旧将我扮成个老老外,因为嘴上的疤痕,上唇又贴了一把大胡子。再吩咐将小妞妞关好了在房间里。无非也是怕我被那个大瘌蛤蟆的青年党人认出来。等我如此麻烦的装扮都弄好了,走出房间一看,大家都还在楼下等着芙君。我跟大妹子以及贺山红丽鹃唐云裳也走到楼下,看着芙君的房间。心想她若是要在脸上画几朵花,恐怕也够好了吧?正不耐烦时,房门开了。随即透出来的灯光下,一位女子着浅蓝色紧身上装,脑后扎着长长的辫子,婷婷玉立的走了出来。难以描述,大家都呆了一呆。波仔老婆说:“好漂亮!拐子闹你请我们吃一年都便宜你了。”我笑了笑。 芙君则象皇后娘娘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好象下面有成千上万的人看着她似的。到了楼下走近了一看,浅蓝色的衣服,高竖领,雪白的长脖子被衬托得优美异常。下来却是一对一对鲜红的象小蝴蝶似的扣子,飞呀飞,越过高耸的胸峰,落下来,却看到一对夸张阔大的袖子,镶嵌着淡紫的花边。戴着洁白绣花手套的双手交叠在腹部,轻轻拈着一个小包。再下面是跟衣服一样布料的长裤,修长挺拔。一切看起来都正点极了,婷婷玉立四个字显然不够用。 大妹子似乎最先醒过神来,说:“四妹子呀,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美啊!啧啧,真美呆了。”芙君倨傲的脸上这才闪过一阵羞红,却矜持的打开小包,掏出一张黑面纱,横了我一眼,对大妹子说:“有劳你,帮我把这个戴上。”大妹子显然很是吃惊,看了我一眼,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曲啊?”波仔老婆却道:“我才搞不懂你们一个个在搞什么名堂呢!?来,我给你戴上。”她身子矮小,走到芙君身后踮起脚才帮她戴上了面纱。我知道芙君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是我的老婆了,不让别的男人看了。除非我说:“没事了,你摘下来吧。”大妹子瞪了我一眼,然后不高兴的转过了头。 我心一跳,看来她是知道许多我跟栩雅的事的。栩雅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叹了一口气,又想:“事到如今,真还要问个明白吗?”现在,栩雅又在哪里呢?我低下头,躲开了大妹子的目光。 芙君则一直保持端庄从容的神态。不能否认,她非常优秀,也做得非常得体。只是我们这一行十一人走在街上,因她脸上的黑面纱而借光抢了不少的眼球。 丽江为当前著名的旅游城市,虽然在大寒冬之后,却也在春节喜庆氛围未消之时。路灯下游客络绎不绝,时时就能遇到真老外。我和大妹子两个假老外就会相视一笑。在冰冷的夜幕里,穿梭的人群给人一种人间的繁忙和温暖。我们吃过饭后,唐云裳提议去古城玩玩,说是很好玩的。 未到之前,心想那古建筑应该是一些老学究谈古论今之地,能有我们这些小混混好玩的?谁知到了一看,恰恰相反,只见长长的小街热闹非凡。尽是些小伙子姑娘们。街道中央一条小溪清澈见底,树稍上小楼上处处挂着红灯笼。路上游人如织,两旁的双层小楼楼上楼下更是坐满了喝酒的人。他们还在对歌!怎么对?就一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亚赛,亚赛,亚亚赛!——”很简单,就是找一首歌唱第一句表示一下就行了,接下来该对面的唱,比如:“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亚赛,亚赛,亚亚赛!——”有时大概是谁谁胆怯了,唱不出了,又或者是唱了重复的歌,便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喊道:“输了,输了,罚酒三杯,你们自己喝吧。老实点!” 以街道为界线,同一边的楼上楼下的自然形成同一战线,一两家客栈的人形成一战团,长长的一条街,不知道有多少群人就这么对着唱啊吼啊。其实许多歌第一句往往调子低,但由一个代表小声的唱出来,旁边的人立即伸出脖子冲着对面异常大声的吼过去:“亚赛,亚赛,亚亚赛!——”意思很明显,接招吧!你们!!因此歌声没听到几句,亚亚赛的吼声倒是此起彼伏,远远的传来。——显然是借用了某民族的对歌风俗改编而成,“亚亚赛”就是享受了这种乐趣。游戏简单轻松,自由狂放,这根本就是我们小混混的欢乐天堂嘛! 我们在街口站了一分钟,马上就明白了这一切。波仔立即做出决定,如此好玩,明天先不回去了。猴子毛跟崽儿宝已经喜不自禁,于人声鼎沸中唱起来:“噢唻,噢唻噢唻噢唻,为爱的蠢,为爱的蠢!”(用我们的本地口音唱英文歌)我也是心情激荡,说:“找地方坐下来,唐云裳该早说嘛。直接来这里喝酒吃东西不就成了。”唐云裳更是孩子心情,高兴得一边扭一边说:“谁知道你啊,这里的东西很贵的,怕你小气。我只是想带你们来看看热闹。”呵呵,看热闹的人还真多,熙熙攘攘,我们在里面简直就是挤着过的。两边的客栈更是坐无虚席,我们十一个人啊,找到位置谈何容易。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静下来了,接着整条街都静了下来。我们四下张望,却发现两边的人都看着我们。再一瞧,芙君立在红红的灯笼下,绿绿的柳叶旁,静静流淌的小溪以及她绝美的身姿承载了所有的目光。一位外国小伙子在楼上探出大半个身子,把手伸到嘴里打了个口哨。接着就有人喊起来:“好漂亮的小妹妹啊!”有的喊:“哦也,外雷标梯乎!”有的喊:“我要死了,来来来,老板快拿酒来。” 芙君终于招架不住了,赶紧躲进旁边一家客栈里。我们借机进去一问,老板却说楼上还是可以坐得下的。这时有人唱道:“掀起了你的盖头,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显然还是借着心情冲芙君唱起来了。但被大家习惯性的借用了,一起吼道:“亚赛,亚赛,亚亚赛!——”然后又都明白过来,满堂哈哈大笑。 第四十二章 香艳劫 喧闹声中我们到了楼上,立即引起一阵骚乱。原来老板说的楼上还有位置,实在是说得相当勉强。只在角落处还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四五个凳子而已。但做老板的自然有他的办法,老板娘笑得欢天喜地的叫大家让一让,搬上来一张桌子跟原来的桌子合并在一起,然后四处找凳子,忙个不停。我们不好意思的对大家笑,一问,有上海的江苏的四川的,感觉是全国人民集中来这里玩对歌了。兴致更是暴涨,大有举国欢腾之意。猴子毛和崽儿宝哪里管这些,早跑到面街的那一边,和着大家对起歌来。那不是一个窗口,这房子根本就是为对歌而设计的,劈开了一堵墙,装上了栏杆。兴致好的,就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栏杆前唱,坐在里面的就帮着大吼“亚赛”。 猴子毛手舞足蹈的吼了一阵,大概是觉得对面冲过的歌声难以招架,又回来把唐云裳和丽鹃拉过去,接着贺山红也去了。波仔一把将女友抱在身上,大妹子和芙君则端端正正坐着,唐成有大概自知是五大三粗的莽汉,对歌是绝对不行的,“亚赛”也不帮忙喊。酒来了,只管开酒斟酒,吃的来了便张开大口吃。 这样一来就有些沉闷了。我知道芙君今晚这淑女是扮定了,脸上既然蒙着面纱,叫她多说一句话都难,更别想让她欢歌笑语了。但我要不要自认其夫,让她把面纱取下来,再逗她笑起来呢?闷闷的喝了几杯,猴子毛突然又跑了回来,仰头把一杯酒一口喝了,说:“拐子闹快来了,有个女仔好漂亮,快来帮我把他们比下去。”我一时也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逻辑,但这出风头的事一向是我所爱,还管它咋的!?当即起身走到栏杆前一看,对面楼上果然站着一个绝色女子,笑颜飞花,秋波流转,显然是那边的杰出代表。我张口就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真精彩——!”众人大声叫好,紧接着“亚赛亚赛,亚亚赛——!”吼完,我把猴子毛推到前面,对着那边喊到:“漂亮妹妹,这个帅哥喜欢你!”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我对猴儿毛说:“怎么样,我任务完成了。”猴儿毛喜得抓耳搔腮,我又说:“不过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在江湖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人家一看就是个大学生……”猴子毛是个没心没肺的玩家,说:“管她呢,唱到她没歌唱为止!”这时那边的美女唱到:“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那个更亮……”我一听乐得直想打滚,对猴儿毛说:“快去,人家还把你比做水中的月亮哩!真笑死人了。”波仔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笑道:“我们猴子毛难道差吗?我来对。”走上前去唱的却是:“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 源源不断的欢笑声,高歌声,大喊声,真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我乐呵呵的走回到座位,心情所至,对大妹子说:“你们不喝点什么吗?葡萄酒好吧?”大妹子看了芙君一眼,说:“好,四妹子可能会喝。”芙君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我说:“老板,来两瓶红酒。”这时猴子毛又跑回来,仍然一口将酒干了,说:“你怎么回来了,快,要你帮忙。”我想了想,拉起芙君的手大步走过去,心想芙君一现身,众人只有惊艳发呆的份,哪里还唱得出歌来。岂不是以一敌百的妙计!!我们这边的人见我拉着她,也都纷纷让开,芙君往台前一站,那边果然静了。但接着突然响起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唱到:“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岸岸岸”那是冲我们唱起来的,芙君果然大窘,转身低头伏在我肩上。 世界上最巧的事莫过于此了,我们如此隐秘的内心碰巧被那人无心击中,以至于一招便败下阵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让芙君挽着胳膊回到喝酒的地方。红酒已经开了,大妹子端着红艳艳的杯子递给芙君,芙君脸上羞红未消,却不再严肃,温柔中透出几分笑意。我说:“把面纱摘下来吧,这样喝酒多不方便。” 芙君摘下面纱随即笑颜绽放,将手中红酒呷了一大口,还故意享受美味似的哈了一口气,神情十分可爱。大妹子哈哈笑起来,举起杯子与芙君碰了一下,却说:“我说四妹子,装淑女很辛苦吧?”芙君只管低着头笑,并不理她。唐成有是个没开通的农夫,更不知道我与栩雅与芙君之间的事,此刻突然傻傻地说:“表嫂,我敬你一杯。我是表弟,应该的。”说罢举起了杯子,芙君更低着头不好意思了,吃着烤肉串,不敢去拿酒杯。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唐成有太尴尬了,只好帮芙君把酒杯举起来跟唐成有碰了一下,说:“你先喝,她吃了再喝。”这时我看到芙君转过头又不好意思又开心的笑了,而大妹子则看着我坏坏的笑。 我很无辜啊。我说我是受害者,恐怕每个人都要甩我一耳光。大妹子这么笑是什么意思呢?她也不再惋惜我跟栩雅的感情了么?我们在这里花天酒地,栩雅此刻不知是不是独自暗中落泪? 这么一想,心便彻底沉下来。猴子毛却跟崽儿宝兴奋得象是唰了k粉似的跑过来,大喊大叫:“怪子闹,告诉你个好事情,太好玩了。”我说怎么了?再看看崽儿宝,一个劲的嘿嘿坏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大约是有丽鹃在旁边不好说。猴子毛可没什么好顾及的,大声嚷嚷:“他们这里有个风俗,女仔家晚上睡觉开了窗户,就让你爬进去的。”“什么呀?你说什么?”他说的如此言简意赅,却又再明白不过,我实在没心里准备,说:“你听谁说的?”猴子毛再没心没肺没肝没肠子这时也看到芙君的脸色了。说:“算了,你有老婆了,不跟你说了。”芙君却抬起头笑了,说:“是纳西族的走婚,这是母系社会啊,女子是不嫁的,有中意的男子了呢,就在晚上跟他幽会。有了孩子了呢,就留在女方家里。男人逢年过节可以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猴子毛脸上红了红,笑道:“我不管那么多,我要去找一个窗户爬一爬。”崽儿宝笑了:“是啊是啊,等以后孩子读书了,你就买个书包来看看他。”丽娟一向是个腼腆温柔的女孩,没想到这时大声说了一句:“是啊,你也去吧,以后你们一起来看孩子,路上也好有个伴。”众人都哈哈大笑,崽儿宝说:“我没说我要去啊。”猴子毛则找上了唐成有,说:“现在就我们两个可怜的单身汉了,晚上我们两个去。”唐成有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哦。”唐云裳大笑:“有的,有的,都去吧。是男人都去。”波仔站起来说:“我去,也可以的?”他女友跟着站起来,说:“当然可以,不过等你回来我就阉了你,你去炼葵花宝典吧。”大家又笑。 吵闹一阵,我心想,这等好事让猴子毛这几个活宝遇见了,那是打死他们也要去试试的,可不能出了什么意外。因此低头小声的对芙君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吧?”谁知芙君把唇凑到我耳边来,声音更低:“说起来,这个风俗关系到我们明月族与纳西族分支的大事。据说当初就是因为纳西族中有一支人不赞成这个风俗,所以分离出来,就成了我们明月族。”“哦?”我大声说道:“有什么不好了?”芙君伸手在我胳膊上握了握,说:“你小声点。说起来还有其他原因,纳西族是不用男人干活的,每天开门七件事,琴棋书画烟酒茶,女人还得给零花钱给男人交朋结友,谁家给的多谁才有面子。一代一代,男人养尊处优,越来越弱,以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们明月族的人就反对了,而一些贪图享受的男人却坚持这样,最后分支成两个民族。其他许多风俗倒还是一样的。就是文字也有许多相同的地方,你有机会可以找些纳西文来看一看。” 耳边传来她细声低语,恍惚间有回到初识时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说话的幻觉。“这且不说,你可曾想过?这里人山人海热闹的城市,却原本是我族先辈们生活的乐土?”芙君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着头坐正了身子,似乎是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大屠杀。真是如雷贯耳,我这混蛋还在这里跟着起哄,我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呢?大妹子问道:“你怎么啦?你们咬耳朵说什么啊?”我说没什么,来,喝酒。拿杯子的手却有些抖了。 过了一会,芙君轻轻叹道:“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去吧。”她说得虽然很轻,又恰巧是众人大喊“亚亚赛”之时,可我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惊,大叫不好。今晚倘若她要再与我同床共枕却怎么办?俗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昨晚与她做爱,可以解释是受了波仔他们一厢情愿的胡来,栩雅若是知道了,怎么说还有个解释的原因。要是今晚跟她行了夫妻之事,那我这一辈子就再也休想对栩雅说一个爱字了。不行,怎么我也得躲过今晚,明天想办法溜了去找栩雅,见了面就直说:“栩雅,对不起。我是怕你不高兴,所以没敢碰你。我不知道你有难言之隐,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这样误会还是无法解开,那我就踏踏实实死了心,跟芙君过一辈子了。 因此说道:“他们都还玩得高兴呢。只好再等等了。”一边寻思如何躲开今晚的香艳劫,一边开始大口喝酒。然后灵机一动:对了,装醉!想到这里,高兴的站起来对老板说:“老板,再拿酒来!” 可一喊出口,心中又立即觉得有愧。再看芙君,却神定气闲安坐,全然不知我心中鬼计。心想,这酒越喝得醉一分,装起来便越象一分,否则露出破绽来,岂不是伤了她的心?因此举杯看看美人艳丽的芙蓉面,自觉该再醉一分才对得起她,于是便仰头痛饮一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不知不觉所有的酒又喝完了,估计已有九分的醉,不敢再喝,倘若真醉糊涂了,岂不是弄巧成拙,反把自己骗进去了吗?站起来说要找厕所,便踉踉跄跄往楼下走。不料芙君却尾随而来。我反过头,直瞪着她说:“我没事。”她双手叠在腹部提着小包,十分贤妻良母型说:“去吧,我就看着你。”这又让我心底泛起一阵感动,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心中感叹不已。 到了楼下,只见街上游人明显的少了,对歌的可能大多声带受损,只偶尔有几团发出“亚赛”的吼声。此时却明显听到不远处传来笛声,那曲调亲切婉转,活泼欢快,仿佛是从脚底传上来,要你跳动。我一听大喜,步子立即轻了,大步向前。芙君在后面叫道:“你要去哪里?”我回头嘻嘻笑道:“你听,多好听!” 走过十来家客栈,狭小的街道豁然出现一块平地,许多人围着一堆冓火互相捉住了腰打转。大概算是跳舞。火光中见一小伙子双手横笛,吹出轻快悦耳的曲子,一边左摇右摆,领着大家跳舞。我只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欢笑,跑过去掺进了队伍,捉住了吹笛少年的腰,随着曲子嘴里哼道:“小马驹,左右蹦跶,它蹦跶,我也蹦跶……它蹦跶,我也蹦跶……”吹笛少年似乎很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我只管左右摇晃,醉在快乐之中,并不理他。迷糊中只觉他面目黝黑,剑眉大眼,算得上是美少年。当然,还有点胖。 转了一圈,看到芙君仍双手提包,站在圈外静看着我。心中更是惭愧,此时吹笛少年一曲终了,却是重头再来,我不由自主又随着唱出来:“蓝天上白云悠悠,雪山下湖水清清,草原上花儿朵朵……(转轻快)黑牦牛高高大大,白羊群矮矮塌塌,小马驹,左右蹦跶,它蹦跶,我也蹦跶……”此一句反复重唱,似无休止,正是快乐的孩童玩耍。节奏明朗又简单,大家跟着乱跳,也觉快乐无比。 又转了一圈,歌唱到后面几句:“美丽的香格里拉,我的家,我心中的日月,我的家”终了,吹笛少年突然停下来,招手叫来一个更小的孩子,把笛子给了他。却对我说:“你跟我来。”我一愣,随即大喜,借醉掩饰着心中的伤痛,跑到芙君身前,捉起她的手啃咬似的亲了一下,说:“你回去吧。”我知道,我这一躲避,是有可能再也不回到她身边了,很对不起她。但她哪里明白,终于急了,大声叫道:“你要去哪里?”我苦笑着扯个鬼谎:“他找我有要紧事。”随手往身后一指,回头一看,没想到那少年相当严肃的点了点头。我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这少年不知把我当成谁了,不过等下跟他解释也不迟。机不可失,当即只管大步往黑乎乎的小街里走,想到芙君也许仍追随不止,忍不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胡乱走了一通,身后的少年突然说:“这边来。”我只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他的人影,摸索着跟着走。又转了好几个弯,他在前面停了,掏钥匙的声音,接着古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却仍然黑乎乎的没有光亮。他说声:“进来。”我估摸着向前走了两步,他反手把门关了。我想:“不好,这是把我带到他家里了,该把话说明白才行。”我说:“不知道小兄弟你找我什么事?”他很果断的说:“你把刚才的歌再唱一遍。”“歌?什么歌?”“刚才唱的,你听!”此时满街幽静,笛声远远的传来,仍是那一句快乐的:“它蹦跶,我也蹦跶,它蹦跶,我也蹦跶……”我跟着哼了两句。“你从头唱。”“我,好象忘了……”我真是醉得不轻,只会下意识跟着哼唱,全然想不起开头结尾来。好在不一会远处的笛声又从头开始,我跟着唱出来:“蓝天上白云悠悠,雪山下湖水清清,草原上花儿朵朵,黑牦牛高高大大,白羊群矮矮塌塌,小马驹,左右蹦跶……”没等我唱完,他急切的问道:“这歌是谁教你唱的?” 我刚要说话,却听到芙君就在外面不远处着急的叫道:“董理。”他小声问道:“你姓董?”我点了点头。 “你不是外国人?” “当然不是,你不听我说普通话的吗?” “可你说得不标准。” “……” 此时芙君又在外面叫我:“董理!——”我赶紧小声对普通话标准的美少年说:“你去让她进来,就说我喝醉了,已经睡着了。”“为什么?”他一边奇怪的问,却已将灯点燃了,是一盏造型非常古朴的油灯,灯光昏黄。他将我带到一张小床边,蚊帐如同虚设撂在顶上,却是黑色的。我说:“因为我不能跟她,睡觉。”“……这么漂亮的女孩,你不喜欢?”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因为我喜欢一个,更漂亮的。”他眼睛瞪得比灯还亮,说:“还有更漂亮的?”这时芙君又在外面叫了。我说:“你快去把她叫进来,说我睡着了。”说罢当即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那少年走到门口开了门冒冒失失的说:“那位美女,你老公在这里睡着了。”我醉迷疲惫之中仿佛挨了一大锤,差点没跳起来,心想这家伙怎么说话的。 不多时芙君进来,跟他说了几句。那少年进里屋去了,芙君左右走了几步,似乎对撂在顶上的蚊帐无从下手,终于脱了鞋小心的跨过我,在里面坐下,拉过被子将我们盖上,睡下时用手捏了捏我的脸,不是很自信的说:“别装了。”见我没动静,轻轻地叹了一声:“你真浑啊,你就不怕遇见坏人吗?”然后睡下来,将我紧紧抱着。我本来就要睡着了,她这么一来我突然变得紧张而清醒。香艳包围之中,却也清晰的听到了外面穿透黑夜的笛声。一边感慨芙君的不舍不弃,一边挂念栩雅不知身在何处,却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坐了起来。芙君赶紧跟着坐起来,不停用袖子抹我脸上的汗,说:“怎么了,怎么了?”甚是关切。我却呆呆的说:“你听。小马驹,左右蹦跶,它蹦跶,我也蹦跶……” “那又怎么了?” 我转念一想,赶紧装出醒了的意思,说:“我们怎么睡在这里?”芙君笑了笑,并不说话。我转过头掩饰脸上的尴尬,却下床将灯吹灭了。黑暗中回到床上抱紧了芙君,说:“这首歌,是我们明月族的。”说罢,眼泪便不知不觉流下来。 我想起来,这首歌是写在我们明月族的那本识字书上。小时候爸爸教我唱的。却为什么,这些吹笛子的少年每天在这里向世人演奏着它?“美丽的香格里拉,我的家,我心中的日月,我的家。”芙君的头枕在我臂上,也偎在我怀里,说:“我们以前同纳西族本是同宗,他们也会唱,那是没什么奇怪的。”我点了点头,却想:“刚才这少年为什么找我来,要我反复唱给他听呢?”又听了一会,终于曲终人散。我却鬼使神差的脱口说出一句:“不知道现在栩雅在哪里?”一说出我就后悔了,芙君会给我耳光哦? 没想到她说的是:“是啊,我也很挂念她。” 第四十三章 地下城 如果是以前跟某个女朋友睡在一起,我就大大咧咧的说了:“是啊,要是她也睡在这里,那多好。”可现在不同了,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怕再说就会闹不愉快了。芙君接着说:“你也太马虎了,就这么冒失的到了陌生人家里睡下了?”我说:“他确实有事找我,我看他不象坏人。”芙君叹息一声,说:“我看你是真醉了,你睡吧。我小心着。”她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我心里的鬼计算是无破绽的大功告成!不再说话,想到总是要跟栩雅把误会解释而离开她,不免心头软软地抱住了她。酒后睡意强烈,尽管温香软玉满怀,我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那黑胖美少年便恭恭敬敬前来请我,说他婆婆有事问我。芙君却被吩咐在外等侯。我一路随着他走,顺便跟他说了几句,互通了姓名。他姓郭,叫郭然。“然字的意思,在我们纳西族语言里,就是豹子的意思。”他看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很严肃的。我也就不便多嘴多舌的问这问那,心想总是昨晚那首歌谣引起的事端罢了,且看如何。 走过阴暗低矮的过道,几扇矮小的门都是紧闭着。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长又粗糙的石槽,硕大的铁锅,还有一个好象是织布的机子。随后进入了一个象是四合院的地方,正西方的一栋房屋则又高又大,且飞凤描龙,兼有花鸟鱼虫的雕刻,相当精美。院子中间的地,是一圈一圈拳头大小的鹅卵石铺成,正中央,立了一根跟我差不多高的柱子,柱子上或画或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头。个个瞠目大口,白牙红舌,面目狰狞。我一愣,随即想起前两天晚上跟栩雅一起看那两本佛经时,见到过这样图画。当时以为佛经嘛,画的大概是菩萨像。不想却在这里见到这个实物。心中顿时觉得此行非同寻常。 郭然经过请示出来,让我跟着他进了高大的房子,光线却也不怎么好。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只见正堂屋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着不知哪朝哪代怪异服装的老太太,看起来象是古代人,虽是坐着的,也看得出她体格高大,四肢修长,黑白红黄的怪异装束大面积呈现,甚是吓人。好在她满头银发,面色红润,很有人样。我努力使自己笑了笑,冲她的气度恭恭敬敬说:“老奶奶好。”这是几十年一遇的乖巧,老太太有幸碰到了。郭然说了一句什么话,似乎是翻译给她听。她脸上一直温和的笑着,此时更亲切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郭然便示意我坐下。随即她又说了一句,反正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郭然说,婆婆问你为什么要化装成这个样子,能不能去掉这些,看看你原来长什么样子?这婆婆很有一种力量,让你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乖孙子。我叫郭然打来一盆清水,扯下棕红的胡子和卷曲的假发,洗去脸上的药水,欧美人士那种死人白和皱纹都没了,再尝试着取下眼中的隐形眼镜,眼珠子变黑了。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我以为她要啧啧称奇,谁知郭然翻译过来却说的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然后又问我道:“你姓董?董吉祥是你什么人?”我这时已经见怪不怪,说:“你认识?……那是我爷爷。”郭然示意我坐下,又翻译过来说:“何止是认识!他结婚时的新衣服,就是我帮他做的。” 我一屁股坐下来,心里百感交集,脑子里转个不停。郭然坐在我身边,只等他奶奶说一句,便翻译一句。老太太显然也很激动,腰有些弯了,吃力的站了起来,说:“你爷爷在民国30年时来找过我,说公主被冰蚕僵住了,很急。我也急得直哭,可也没办法。后来你爷爷急冲冲地就走了,不知后来怎么样了?”我说不知道。老太太长叹一声,眼睛已经湿了。抬头看着院子外,思绪良久,突然又呵呵笑起来,牙齿已不全,说:“他说有了一个儿子了,没想到现在钻出一个你来。你几兄弟?他只有你一个孙子么?”我说是的,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她又长叹一声。再次沉默良久,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说:“吃了饭再说吧。”不一会从后堂陆续上来几个女子,端来了茶,米饭,酒,青菜豆腐,大块的炖牛肉,油炸的虫子…… 这是吃早餐,显然很有款待我的意思。 我跟郭然说了一下,芙君被请来一同吃了早饭,过后被安排到前面的小屋子里看电视。我则继续由老太太“审问”,郭然做翻译。后来还是拿出一本书,老一套,又叫我认明月文。我随手翻了一下,写的全是歌谣,小马驹左右蹦跶那首歌果然便在其中。老太太说:“我令两个孙子每天到街上吹奏这些曲子,就是希望你爸爸来了,听懂了前来相认。没想到是你来了。你爸爸如今可还在?”我一愣,说:“在,好得很哩。”想起他从我记事起,便每年要背个旧皮包离家出走一到几个月,却原来是会那个并不怎么漂亮的老相好,心头很不以为然。老太太笑了笑,又问:“你妈妈呢?都还好吧?”我说:“不知道在哪哩,我从没见过她。” 老太太一听,非常吃惊,吞吞吐吐的说起话来。郭然显然不易翻译,眼看着她,口里便也断断续续的说出来:“这个,就不太好办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已活了一百岁,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既然你来了,那也是天意,还是这样才好。”说完从一大堆象是衣服的布条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却是系在腰带上的,费了不少的劲才解下来。亲手交给我,一边说:“七十年了,我怕那锁坏了,换了几次,但里面的东西绝没碰过,什么什么神作证。”那个什么神恐怕没汉语可翻译,我就没听懂。 说完,她再次慢慢站起来,郭然赶紧上前掺扶着她,慢慢来到院子中间那个雕满了人头像的柱子前。这时老太太说了一句话,郭然没有翻译,却赶紧偏过头去表示不看。老太太四下里看了看,拉着我的手伸到一个赤面长须的人头口中,里面却原来吊了一个金属环,看不见,估计是铜环。老太太捉着我的手往下拉了一下,似乎是开了个什么开关,“嗒”轻响了一声。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东厢房里有电视的声音,正在表彰抗雪救灾的英雄。老太太领着我往回走,一边说:“那个是你媳妇?”我想不必多做解释,便点了点头。老太太笑道:“你爷爷娶的老婆多漂亮,你这孙子可是没给他争脸哦。”我晕了,女人总是爱谈论人的长相美丑,这不,活一百岁都改不了。我撇了撇嘴,还没说出话来,就吃惊得嘴张开了——刚才老太太坐的椅子前出现一个地下入口,昏暗的光线里可看到一级一级的台阶延伸下去,消失在一片漆黑中,不知道有多深。 这一刹我脑子里有根神经搭对线了,脱口惊呼:“地下……”事关重大,一个城字还是下意识的吃了回去。老太太点点头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我老了,腿脚有点问题,就不带你下去了。你自己下去,但管放心,没什么好怕的。”我俯下身,看了看里面,还是不敢。回过头来却见郭然扶着她走到了院子里,我急忙叫道,问要去哪里。老太太慢慢回过头,眼里深情又忧伤的轻轻说了几句。郭然翻译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这里本来是你们的,你们来了我们就走,有必要就把整座城还给你们。”我吓得双手直摇,说:“不必,不必,你这是要去哪里?”“泸沽湖,那才是我们的家乡,欢迎你有时间来玩。” 这太突然了,但老人缓慢的脚步非常坚定,一步一步就要走出院子,我回过神来赶到她前面,说:“不行,奶奶,我们……,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太太想了想,说:“那我们先住在这里,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住下来。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就走。”我一听顿时放了心,跟老太太说是不是先把柱子里的机关合上?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再拉一下。”这时芙君却走了出来,可能是看电视太无聊了,说:“可以走了吗?你们在干什么呢?”老太太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厉,我赶紧挥手叫芙君回去看电视。口里却说:“没关系,她也是我们明月族人。”老太太却说:“此事关系到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切记,切记。”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想下去看看了。吩咐郭然在上面帮我看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捏着小钥匙慢慢走到地下。只见好大一面黑漆漆的墙壁,墙壁中间也只有一把锁是新的反着光,周围黑乎乎的竟看不出有门。我回头看了看,因下得深了,已看不到洞口的郭然。心跳加快之下,手竟有些微微的发抖,要知道佛经上写的,这可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城! ……谁知门开了之后,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过道。说它黑乎乎的是特指两面的墙壁黑漆漆的,用手摸了摸,暖暖的。有点象是柏油,又不是。但觉平整异常,光滑如镜,看起来当初的建造很是费了一番工夫。大约走了50米,才看到一个甚是宽大的空荡荡的大厅,墙壁仍然是那又黑又滑的墙壁,我却失望了。因为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再没了出路。心中不免疑窦丛生,也许这并不是经书上说的地下城,又或许就是,只是那时候的人都住着茅草屋哩,见了这个就说是规模宏大的东东。那么是什么东西让这位老太太这么小心翼翼的守了七十年? 静了一会,居然隐隐听到叮叮咚咚的滴水声,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仔细听了又听,我还是沿着水声找到了一个四方小孔,很高,光滑的墙壁使我根本不能爬上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样子,单从滴水声的回音来判断,那边的空间还是有一定的宽度的。不管怎么说,我目前是没任何办法探个究竟了。只得往回走,因为有了那个小孔,就不免抬着头寻找,果然又看到几个那样的孔洞。有的似乎还微微有风吹进来,心里想:没有宝贝,谁要是在这空荡荡黑乎乎的地下室里打坐炼功,面壁思过,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有谁会来呢?想到刚才进来时那样激动的心情,以为有什么惊奇的东西在里面,却不过如此,不免摇头轻笑。 兴味索然之下,转身锁了门,沿台阶一级一级回到地面室内。却见老太太身边多了一个老头,又黑又瘦又矮小,跟高高大大的老太太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还没看清楚是谁哩,他已一下子站了起来,显得非常激动,捉住我的手不停的说:“小兄弟吉祥,小兄弟吉祥。”我一惊,才看清他就是那个被困在雪山上,在雪地里写满经文的老喇嘛。我连忙道:“啊,是啊,没想到。你怎么……穿了西装?”他没穿那大红的袍子,而是套着一件又宽又大旧西装,很有些滑稽。他呵呵笑道:“难道不是小兄弟叫人去把我及一家老少救出来的?”我心里一震,突然想起了那天跟栩雅一起看到他在我衣服上刻的药方诗时,栩雅那惊讶失态,甚至掉眼泪的情景。难道是栩雅,可是她怎么能找到他呢?摇了摇头,我笑道:“不知道。也许是栩雅吧,是谁救你的你还不知道?” “栩雅?是谁?我不知道,她们都蒙着面哩。” “为首的是一个女孩子吧?” 他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我心里暗暗高兴,看起来栩雅并不是伤心的离开,而是去救他了。而且,现在她应该也回丽江来了。想到这里我差点手舞足蹈起来。老喇嘛接着道:“我开始还以为是你,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在那山上呢?唉,年轻人爱冲动。如此一来,我只能求得小兄弟你的庇护了,需得为我一家老少找一个安身之地才好。”我看了看坐在木头椅子上面带微笑的老太太,他们显然年轻时就认识了的。老太太说话了:“你别老是你啊你的,对长辈要尊敬。叫他老龙爹爹。” 老龙爹爹闻言笑了,道:“这不怪小兄弟,我一直没说名字。鄙人贱号礼信察龙,失礼了,小兄弟不要见外才好。”我想起他在那药方诗下刻的一个龙头,栩雅就是看到它而震惊落泪的。因此又呆了一下,然后连忙笑道:“你别跟我客气,我们年轻人是不懂客套的。你只管叫我董理,我便叫你爹爹好了,多省事。你看这里怎么样,就住在这里好了。”说完又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点了点头。老龙却道:“这里是不错的。但我一向习惯独居,这里人来人往有诸多不便,你得另为寻一清静之地才行。”“清静嘛。”我呵呵一笑,顺口道:“就那下面,再清静不过了。”我本是多嘴多舌惯了,说的笑话。没想到老龙一听,惊讶莫名,急忙道:“使不得,那是贵族重宝之地,我一个外族有罪之人如何去得。” “重宝之地?”我哈哈笑道:“什么都没有,不信你们下去看看。” 老龙跟老太太面面相觑一番,终于从我手上接过钥匙下去了。 我跟郭然相视一笑,坐下来等着。不一会老龙扶着老太太上来了,脸上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说:“怎么样?没骗你们吧?”老龙爹爹笑道:“也许另有机关也不一定。不过象你说的,我住在里面不错。”我一听急了:“我是说笑,那里面黑乎乎地,怎么住人?” 老龙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修炼之人,最讲究的就是静坐内视自己体内的经脉,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地方。”说完从墙角拿起一个小包袱,一柄长满了锈的剑,就要往地下走。 我想起他有刻写经文的爱好,笑道:“里面可没有漫山遍野的雪地给你写经书了。” 他也笑:“那我就刻在墙上,你不会介意吧?”我哈哈大笑,说:“那墙上若是有了你刻写的漂亮经文,都可以成文物了,那实在是……太棒了!”他写的藏文确实非常漂亮,我一想起来就有些激动。 他也没谦逊,笑道:“那我就写好来。”说完一步步走下台阶。 第四十四章 一夜情 我高高兴兴的到院子里把地道口关了,跟老太太和郭然打了个招呼便高高兴兴往往外走。心里想的是栩雅应该已回到宾馆,跟大妹子她们在一起。 经过芙君看电视的小屋子时却放轻了脚步,却又忍不住悄悄往里看,只见她已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修长的腰间露出里面洁白的保暖内衣,下面是浑圆的臀部。 我心头一痛,赶紧做贼似的跑过。左拐右弯走过狭窄的小巷,过了昨晚喝酒对歌的小街,就有些糊涂了。根据依稀的记忆,只管估计着方向走,到了一条大街,只见两旁店铺林立,里面却大多是做生意的汉人。不经意间看到一家卖梳子的,我信步走了进去。 门口写得很清楚,是牦牛角做的梳子。我想买一把给栩雅。她的头发很漂亮,如果误会可以解释清楚,也许我就可以帮她梳头了。我幸福的想象着。挑了一把不大不小很漂亮的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说:“600” 我一惊,又挑了一把小的看起来很普通的问多少钱。 老板说“350”他是一个笑起来很不客气的中年男人。 我说:“一头牦牛才多少钱呢?”他笑而不答,一副你买不买跟我没关系的样子,那就有些瞧不起人了。我便气急败坏起来:“一头牦牛有两只角呢!可以做很多把这样的梳子了!你总不能说两只牛角比一头牛还贵吧?”说完觉得身后有人进来了,回头一看,只见一位极美且气质达到王妃一级的妇女由衣着华贵的老公陪着。她幸福的低着头,就好象是新婚妻子一样,温柔而又羞羞的。男的则在她耳边温和低语。 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的梳子都是为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准备的!当即扔了梳子就往外走。这时却听到门外传来哈哈大笑声,一个男子同样衣冠楚楚的,也一样陪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他只管仰头哈哈大笑,看着我时,倒没有鄙视的意思。大概是笑我说的话有趣。那女子则转过身在看街那边。 我赶紧低头转身走过,心里“哼”了一声,想:“笑毛啊,就你们这些蠢猪才愿意被他们宰。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会做那样的傻子的。”这时听那男子说:“我们进去看看吧,买不买再说。”那女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立即站定了不知动弹。犹不敢相信的急忙去看,只见一张俏脸正转过去,脸上还余有忍不住的笑意。 是栩雅! 我低头呆呆地站着,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可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那男的光是背影就比我帅了不知多少倍,我又胖又傻又穷又酸的站在这里算什么呢? 一会他们就出来了,好在栩雅只是乖巧的跟在那人身边,还没有挽着他的胳膊。可她回头看我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就那样跟着那个猪,又进了一家银饰店。 我心中气苦,差点掉下泪来。一边垂头丧气的走回宾馆,一边不停的想,她给我的机会就在那一晚吧,谁叫我错过了呢?就这么了结了吧,可我怎么就放不下呢? 大妹子见我回来了,一个劲问昨晚去哪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我勉强笑着说昨晚喝多了,没睡好。其实我是想问她:栩雅回来了,怎么不到这里来?你究竟知道她多少事?那个男的是谁?但心是那样痛,碰都不敢碰,怕一碰心就碎了,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我只想从现在开始,开始一点一点忘记,永不再提。 可大妹子又吩咐我喝泻药。 那是栩雅开的药方。 我有气无力的说:“不喝了,拉肚子也会拉死人的。” “你不听她的话,她就会不喜欢你哦。”大妹子有点调笑的意思。 “这可从何说起呢。”我说。然后躺在沙发上,任由她帮我补了妆。 我象是大病在身,勉强支撑着。叫了猴子毛崽儿宝以及贺山红唐云裳她们,简单的跟他们解释了一下,大家都好奇不已的跟着我来到了郭然家里。我的意思是想让老太太认识一下贺山红 唐云裳 丽娟还有大妹子 芙君,都是明月族人。没想到老太太见我们这么多人,立即吩咐家人备了丰盛的午餐款待我们。过后又为我们安排了住宿——我们男生住一间房,两个雕了花的大木头床并一个显然临时搭起来的木板床。我们看过之后都想躺下来午睡一会,芙君却过来了,说我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然后陪着我睡下。 崽儿宝第一个跳起来,说:“哎呀呀,受不了了,这还能睡觉呀?”唐成有也笑嘻嘻的爬起来说:“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波仔和猴子毛跟着他们一边起哄一边走了。芙君只管低头笑,我伸手解开她衣服上紫红的蝴蝶口,探到里面,她保暖内衣下面没有穿什么了。我握着那结实的柔软,感受到一点生命之源的力量慢慢沁入到我痛彻的心扉。 芙君说:“我没有那意思,别乱来。” 我轻轻地笑了,说:“我看一眼。”说完掀起她的内衣,看到她娇红的乳头在丰满的雪白里,亲了亲,说:“真美。”她明显的颤了颤,说:“好啦!”说罢赶紧拉下衣服,并把蝴蝶扣也扣上了,一把抱紧我说:“好好睡吧。你看你怎么累成这样?早上那老太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叹息一声说:“都没意思,睡吧。” 其实哪里睡得着?周围越是安静,脑海中的思绪才越是肆无忌惮的翻滚出来,从如何认识栩雅开始,到如何为她苦苦等侯,又到今天的情景。反复想过,心中叹息不尽。 到了晚上,猴子毛他们又说要去街上对歌。我是没心情的,但想到他们过了今晚明天就回去了,又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怎么能扫了他们的兴。于是依旧一行十数人到了对歌的街上,才发现原来这其实是旅游节目。有工作人员特意引导大家的。那些姑娘小伙子都是纳西族人吧?穿着民族服装,一个人领着一酒楼的客人认认真真的唱。很快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我们到得早,挑了凭栏杆的座位。猴子毛他们自然是手舞足蹈,狂喊“亚赛”。我要了红酒跟芙君她们一点一点的喝。 热闹了好一阵,崽儿宝和波仔上了厕所回来。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们看到栩雅了。” 我一惊,但随即心尖渗出的鲜血掩盖了惊讶。淡淡的说:“哦,不管她了。” 崽儿宝一把将我拉起来,说:“你来看看吧。” 芙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直看着我们。崽儿宝尴尬的笑笑,说:“我们去有点事,马上回来。”然后又叫上唐成有和猴子毛。我们下了楼,转入一条小巷,很快就到了另一条街上,安静得象是另一个世界。崽儿宝和波仔径直带着我们走到一家店前,只见里面烛光点点。一对一对衣着时尚的青年男女相对而坐,小声的谈论着,慢慢的喝着咖啡。其中一位女子有如黑夜中绽放的娇艳玫瑰,就坐在门口。路上经过的行人都禁不住一再回头张望。她微低头,脸上轻笑着,红红的小唇在烛光下真似花瓣一般鲜美,栩雅。 我赶紧躲在了一边,不想让她看见。猴子毛跟崽儿宝嘀咕一阵,说:“我来。”然后大步跨进去就叫:“妹妹。” 他这么叫栩雅天经地义,栩雅只好乖乖的应了一声,说:“你怎么来啦。”听起来有一点奇怪的意思,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禁不住悄悄去看,坐在她对面的正是白天我见到的那个男子,很帅,大眼,高鼻子,有混血的味道。 猴子毛说:“你怎么来这种地方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栩雅很奇怪,说:“喝咖啡啊,怎么了?” 猴子毛说:“这是搞一夜情的地方,你不知道呀?在这里要一个座位,插一枝花,开一瓶酒,谁愿意了就过来跟你聊啦。你不知道?” 栩雅说:“你胡说什么呀,我们是一起来的。” 猴子毛看了那男子一眼,说:“妹,我是为你好。你别光看有的人长得帅,又有钱,专门乱搞女人,弄不好有爱滋病哦。” 那男子看了猴子毛一眼,掏出了手机。 我知道不妙,也顾不得了,大叫一声:“猴儿毛,你搞什么呀?我们走啦!” 说罢赶紧就走,到了小巷口回头看时,只见猴儿毛跟崽儿宝他们都跟着我来了。栩雅和那男子却也走了出来,而在街口明亮的灯光下已然出现了十几位西装革履的小青年,一个个昂首阔步,来势汹汹。 我对猴子毛说:“看见了吧?我们这不是在家里做地头蛇。还是小心些为妙。” 猴子毛说:“怕什么,我们打了他明天就跑了,他们去哪找我们?” 我说:“打他又有什么用呢?她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了,谁能有什么办法。” 猴子毛笑道:“那也不能看着她被坏人拐走啊,你不喜欢她了是吗?我还喜欢她呢!” 我看了看两边的木头屋子,真想一头撞上去。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芙君!只见她站在一点微弱的灯光下,冷风飘动着她的长发。脸上气苦而又无奈的看着我。我赶紧低下了头,说:“他们是怕栩雅遇见坏人而已。”芙君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到街上一个男子大声说:“算啦,都是不懂事的小毛孩,只要不再来惹事就放过他们吧。”显然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没想到芙君一听,大惊失色,走到巷口伸出头看了一眼,更是失魂落魄的跑回来抓着我的手,说:“我们快走。”猴子毛则对我笑笑,说:“你带她回去吧。我们去看看。我们不打架,我有办法整他的。”我来不及理他,只抱着了芙君问:“怎么了,你怕什么?” 芙君胡乱的摇头,词不达意的说:“我不怕,他们,我看到他们有枪。” “怎么可能?”我说,然后走出巷口一看,只见那些西装革履的帅小伙簇拥着栩雅跟那个男子正走在路灯下。猴子毛他们四个则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回过头说:“哪有枪?没看见啊!”芙君只是摇头,说:“听我的,我们快回去吧。”她的失态让我困惑不已,陪着她走到对歌喝酒的地方。没有了男孩子,大妹子,贺山红和唐山云裳她们四个都在静静地的吃东西。我这才突然想起,说:“不行,我得把他们叫回来,这班家伙,胆子可大了!” 芙君说:“嗯,你小心别让他们发现,最好把栩雅也叫回来,就说我说的,叫她别玩火了。” 第四十五章 月牙印 我心里想,她玩火不玩火我是管不着了。我这几个兄弟别玩出火来,那麻烦就大了。当即撒腿就去追,到了刚才的街道,直追到街口路灯下,只见游人往来熙熙攘攘,哪里还见得到他们的影子?正彷徨无计间,只见那咖啡店里走出几个女子。个个体态妖娆,其中一个更是直挺挺的顶着一双乳峰,大有随时哺乳人间的气势。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们便咯咯笑起来,互相开着玩笑,却不知说的是哪国的语言。我这个假老外是一句也听不懂,心想有这样刮人眼球的女子出现,以我那班兄弟的德行,恐怕会赶过来见到我了。于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走了不多远,果然看到那四个呆兄站在一旁对她们行注目礼! 居然对我视而不见! 我走过去说:“看够了吧?你们怎么在这?” 猴儿毛看了我一眼,随即沮丧的低下头,说:“没办法了,人家都进了洞房了。” 我心一痛,说:“在哪?我倒要去瞧瞧。” 想到栩雅跟那个男子进了宾馆开了房,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绞痛。 崽儿宝一把抓着我说:“那快去,快!” 说罢便急冲冲的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可以去。” 是啊,我可以去,以求爱者的身份,去干扰他们! 没想到的是,当我们进了一家宾馆等电梯的时候,那几个出类拔萃的女孩子也来了。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我们都有些紧张,好象被那对霸气的乳峰夺走了空气似的不敢畅快呼吸。 这时它们的主人却说话了,说的还是普通话:“哎~!又这么早睡觉,真没意思啊。”她长得也极标致,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唇。另一个女子笑着说了一句什么,我们听不懂。她们都大笑起来。又一个说:“一对一啊!”她们又笑。 她们也是五个。 唐成有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心事重重没工夫理会。猴子毛咧开嘴笑了。崽儿宝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没点火,但随时准备干一场的意思表示出来了。波仔却说话了:“你们想怎么一对一对啊?”我一阵狂晕,波仔女友还在那等着我们回去呢? 没料到他这么大胆,那几个女的也有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却吃吃的笑。乳峰最高的女子人也最高,昂起头看了波仔一眼,波仔有点矮,比她矮。却也就那样笑似不笑的看着她。她说:“斗地主啊。3 6 10”波仔说:“大的还是小的?”(大的30元一级,60两级,100三级)又一个女子笑道:“她输了不给钱的。你说大的还是小的?”他们都哄的笑起来。 我更晕了,他们对上味了。好在电梯停了,她们到了。那高个子女子却掏出一张名片给了波仔。等电梯门关上,我说:“你们明天就回去了,别惹事了。谁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波仔只是笑。 到了6楼,崽儿宝把我们带到606号门前,指了指。 我知道栩雅在里面了。 锁上亮着“请勿打扰”的字样。 崽儿宝一把扯掉我的假胡子,拿过波仔手上的矿泉水帮我把头发抹直了,还顺便抹了一把脸。说:“进去,就说你是服务员。” 我想也没想就按响了门铃。他们赶紧闪到了一边。 很快门就开了,栩雅一见是我,脸色马上变了。却也没说什么,转身踢踢踏踏的进去坐在沙发上。我心中又痛又苦,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见灯光通明,暖暖的空调开着。栩雅穿的是娃娃装似的睡衣,却是吊带的,露出雪白的双肩。却不见那个男子。我心下一宽,笑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栩雅似乎也调整了一下心态,却随意的伸手指了指,说:“他在厕所马上就出来了,你还是快走吧。”说完抬头看我,正看到我脸色惨变吧。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等他出来我就叫他走了,不信你在外面看着。” 我一听大喜,留恋的看了看她雪白秀美,毫无瑕疵的双肩。我多想亲一亲啊,可我鼓起的勇气已用完了,又想到芙君,更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了。茫然走出房间,却真的远远看着,不多时那帅哥出来,走到对面的房间开门进去了。 崽儿宝问:“怎么样?” 我说:“不是入洞房吧。” “她怎么说嘛?” “她就说会叫他走,你不也看见了,他出来了。” “唉,拐子闹啊,你就接着把话说清楚嘛。她这是怕你吵起来不好看,让你安心走开而已。” 我说什么呢?我说栩雅,我知道你没有乳头,但我不会介意的? 我摇了摇头说:“现在怎么办?” 猴子毛说:“你拿三百块钱来,我有办法!” 我给了他钱,他进了电梯,不一会带来一个穿短裙的职业女郎,猴子毛跟她说了一阵。她知道我们有特殊目的,又跟我要三百块钱。我也明白猴子毛的意思了,却说:“事成了再给五百。”那女郎欣然同意,然后径直去敲那帅哥的门。 猴子毛眼光不错,也看得出她相当自信。 我们都躲着等看好戏。 过了大约十分钟,我们正想,有戏了!崽儿宝说:“我们去叫警察?” 波仔说:“那太麻烦了,拐子闹直接去敲开门抓起他!” 唐成有说:“表哥你打个电话给栩雅,叫她去敲门。” 我想这样不错,但是栩雅马上就知道是我们故意施的鬼计了。效果减半! 正在此时,那边门开了,那职业女郎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声骂:“操你妈b的,你以为你什么东西啊。给我一百块钱就想打发我啊。老娘是随便让人看的吗?”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眼看那女郎骂了几句就想走。崽儿宝赶紧走出去,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然后不停打手势,那女郎马上会意,也大声说:“那个猪,叫老娘脱了衣服看了,又不要了。说我老了,给我一百钱打发我啊。”崽儿宝说:“有这样的事,那怎么行。” 我们都躲着偷笑。那帅哥开了门走出来,小声的说:“你嚷什么嚷?再给你一百,快滚,贱人!” 那女郎一听火了,大骂:“你妈才是贱人,谁稀罕你那一百块钱啦。” 崽儿宝说:“算啦,拿着,不要白不要,我管不了你们这么多。我走了。别闹得警察来了,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哦”那女郎接过钱,不再骂了,却还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那帅哥手一挥,说:“什么东西,尽冤枉人。”进了房间。 那女郎这才高高兴兴向我们走来,伸手跟我要钱。 我想不知道栩雅听到了没,但也犹豫着给这职业女郎五百,她却退回我三百,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你是好人!”然后一摇三摆的走了。 当夜回去跟崽儿宝他们睡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我叫崽儿宝跟我早早的赶到那家宾馆,一问总台,栩雅却一早走了。服务员拿出登记卡,只见到她写的“栩雅”两个娟秀小字。我看着出了一会神,心头酸酸的。心想天大地大,我又怎么能管得了她?只是心中为何总是这样想念,这样牵挂,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心中郁郁寡欢,回到郭然的家里,把小妞妞交给郭然帮我照看。然后与一班兄弟及几个女孩子乘车过大理,楚雄,于黄昏时分到了昆明。 因为波仔他们回去的飞机要第二天才有,我们在昆明要呆一晚上。 吃了晚饭,我们一行信步在昆明街头走。昆明很干净,人也一个个看起来很端正,牵着狗儿散步的人很多。虽然寒冬刚过,却也不觉如何寒冷。 我们走过南方电网公司,说回去了。从天桥过了马路,没走多远,突然眼前一亮。一间茶店里一位少女正在翩翩起舞,舒展的如花枝招展。另一位女子则坐在里面弹着筝,只见她脸上有淡淡的忧伤,但高雅脱俗,气质不凡。淡定静坐之时,双手轻巧起落之间,琴声悠扬悦耳,阵阵荡涤着这莽莽红尘。 真难得这时代还有这样的女子! 我们都站定了。 我情不自禁的举步踏入茶店,猴子毛他们几个男的也跟了进来。弹筝的女子看了我们一眼,点头一笑,琴声却并未停止。 这时一个帅哥从里间走了出来,伸手示意我们看坐。猴子毛他们不敢,只管装着去看各种茶叶。我坐下来,那帅哥穿着登山鞋,还背了一个包,好象刚爬山回来。见我坐下,便摆好几个如大拇指般大小的茶杯,一套让我眼花缭乱的动作过后才真正斟满了几个小杯。示意我可以喝了。然后轻声问我们从那里来。其实我哪懂茶道,更难有什么高雅的谈资与其交谈,只客气的回答。这时一个小小女孩走了出来,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看着我,怯怯地从根雕茶几上拿了一杯茶,非常小心的抿了一口,然后又直瞪着我。 动作稚气可爱,眼神让人怜爱不已。我和那帅哥都笑了。弹筝的女子也低头一笑,只是难掩心中的伤痛。这一来我就有些猜不透他们的关系了。好象是这帅哥在追这位少妇,因为待我非常殷勤,其实就是在待好她的客人。但不一定,也许他只是她的弟弟?可我终于还是无法自如面对,讪笑着告辞了。 走出来芙君便苦笑似的看着我说:“怎么样?又喜欢上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是的,太美了。” 然后夸张的张开双臂跑了几步,喊到:“哇!好美啊!”几个兄弟和几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我站下来,等着芙君走过来让她挽住了胳膊,说:“我想,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我想,我失去的又何止是栩雅一个?天下好女子何止千千万万,有的终生无缘相见。有的也只一面之缘,总不可能都让我去追求。既然失去了这么多,再失去栩雅一个,那也不算什么了。” 芙君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你是说你失去了千千万万个好女子,然后只得到我这个丑陋的?” 我仰头笑起来,笑完一把抱住了她,说:“不是,我只是说,我总算想通了。你当然非常好,安吉丽娜,举世无双!” 芙君又苦笑起来,说:“你们男人都这样,到手的总觉得不好,以为还好多好的在等着似的,自己吃了大亏似的。” “嗯”我点点头:“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就是最好的,我……” 我爱你三个字却还是说不出口,心这东西真不是自己的。我无法控制。 芙君羞红了脸,扑闪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我赶紧吻上了她的双唇。 猴子毛在前面起哄了:“噢噢,你们看拐子闹。” 崽儿宝说:“你们敢到前面街中心吻一个啊,我请你们吃宵夜。” 我和芙君都笑了,停了吻。又相视一笑。我说:“你敢吗?” 芙君说:“当然,因为我爱你。” 我心就那么一颤,再次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也爱你。”说完拉着她便跑,越过崽儿宝他们时,我大声说:“你来看着。”他们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起哄,也跟着跑起来。两旁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惊奇的看着我们。 我一路跑着,脑海里却不停的闪过栩雅的音容笑貌,楚楚动人的羞色,巧笑娇兮的顽皮,清澈明媚的期盼……告别了!我想,栩雅!我要奔向一个没有你的世界,曾经的诺言,两年的苦苦等待,都算了吧……却莫名其妙的掉下泪来…… 我毫无顾及的用袖子抹去眼泪,一边不停地跑。到了一个七彩的喷泉边,游人甚多。我喘着粗气抱住了芙君,她顺势伏在我的肩上。我抬起她的头要去吻时,才发现她闭着眼,两行泪却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轻轻地吻向她…… 猴子毛他们在一旁笑的,鼓掌的,起哄的…… 等我们停下来,周围已站了好多好多人。而且有很多闪光灯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我说:“再吻一个,我们宵夜要吃双份!” 众人大笑,崽儿宝说:“要得,要得!” 他笑起来有两颗长长的虎牙。 过后回到宾馆,我慢慢将芙君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我吻她肩上的月牙印,吻她傲人的胸,一寸一寸的肌肤…… 前一次是在醉迷中胡乱行事,这一次却是心中带了爱,一点一滴的清晰感受。我说要关灯吗?芙君脸已红透,却昂着头笑道:“不。”说罢把我扑倒在床上,将两朵美艳的梅花呈现在我眼前。一边将长发别在耳后,一边深情的看着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这么美,你不想看着吗? …… (作者省略) 事后我们都有些兴奋得不想入睡。开始聊起天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说到栩雅来。我说:“不知道她现在跟的都是些什么人。”芙君也很担心似的,说:“我看那些人,都象是新疆人,可能是,我怀疑是东突份子。” “什么?” “我只是怀疑。不过你想,传说中的宝藏那么巨大,谁知道了不动心?很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我靠。藏独份子倒还算了,又来一伙东突份子,那还得了? 我说:“那栩雅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是想打听他们的内幕。” “啊!?”我惊叫起来。 “怎么了?”芙君侧睡着,长发遮住了脸,懒懒的。她不知道我跟崽儿宝去那宾馆做了什么好事! 我前后想了想,轻轻拨开芙君的长发,让她露出秀美的脸。又在她性感的唇上吻了吻,说:“没事,我们好好睡吧。”刚想闭上眼睛,却看到她肩上的月牙印,我“啊”的一声大叫坐了起来,背上刹时出了一层冷汗…… 芙君撑起来不停的抹我的额头“怎么了?怎么了?” 我喘着粗气,艰难的说:“她,栩雅,肩上没有月牙印!” 第四十六章 姑奶奶 第二天,我带着这个巨大而又令我十分不安的疑问,回到了丽江。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到了夜深,我带着小妞妞悄悄来到了所谓的地下城。 因为我前思后想,我们这一族人,除了我和父亲是大屠杀当晚爷爷和奶奶逃出来后留下的后人。其余人都是被抓去西藏的妇女偷偷生下的儿女再托人带走,为了记住我们这一族血脉,她们写下血书,悲诉了这一惨绝人寰的遭遇,并吩咐凡我族后人均在肩上烫一个小小的月牙印,以便将来相认。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明月族,只有我跟父亲肩上没有月牙印。 那么栩雅呢? 如果她不是我们的族人,那我就错大了。因为老龙爹爹给我的秘方和两本佛经都被她拿去了。 如果她是我们的族人,那答案只有一个。是一个我不敢相信的答案。 这就要问老龙爹爹了。 我借着手机上的小电筒找到了他。并把跟栩雅认识的前前后后说给他听了。当然其余的说再多也没用,我着重说了那晚跟栩雅一起看他给我刻在衣服上的秘方时,栩雅看到最后他刻下的小小龙头时,突然神情大变。我说:“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黑暗中老龙爹爹想了好一会,突然站起来,说:“是她!” 我知道我猜对了。也豁地站了起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头顶,心中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老龙爹爹渐渐平静下来,说:“我真想见见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手机的光虽然微弱,老龙还是看到了。叹息一声,说:“我救活她的时候,她才出生几天,眼睛都没睁开。可事实上,她已经在冰块中存活了四十余年。当年她娘生下她时,是一九四八年,中国就快解放了。因为没有太大的把握,眼睁睁看着太多人在我手下死痛苦死去,我一直没敢试着去救她。直到八八年,我觉得各方面都已相当妥善,又怕她冻得太久,便侥幸救活了她。算起来,她今年是二十岁,可是说她六十岁也未尝不可。” 我感慨的正是这一点,我心爱的栩雅啊! “当时知道的人还不多,有一位活佛的神女,心极善良。终生未嫁,却收养了许多小孩。我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前来收养,我放心的交给了她。但也有点顾虑的,那就是虽说解放多年,当年的活佛也死了,屠杀事件也随着老人们一个个的去世,渐渐都没人知道了。香格里拉也成为一个颇具争议的地名。但我还是怕当今的活佛知道了,对她不利。谁知道他们有些什么遗训呢?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因此我悄悄写了她的经历交给那位神女,吩咐她千万保密,就是这女孩本人也最好不要让她知道。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女孩聪明机灵,觉察到了什么,并看到过我写的那张纸。因为那上面,我也没有落名,只是画了一个小小的龙头。就这样,两只眼睛,两根胡须,一个圆鼻子,方嘴巴。很简单。” 我说:“很传神。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写呢?” 老龙爹爹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写,这女孩就来得不明不白,如果她大了追问起来,也很是对她不起。再说我也想有一纸证明,证明你们明月一族曾多么美丽的存在过又经历了怎样悲惨的遭遇,这也是对事实负责。” 他接着叹息一声,坐下来,说:“你也坐下。你可想过,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功夫,保存她四十年之久,尽最大努力要救活她?” 我坐下来,心里想:“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你怕没把握?”但没问,且听他怎么说。 老龙爹爹果然不等我说,又长叹一声,道:“说起来,又是一个让人感慨不已的故事。她的父亲是蒙古草原上的一位英雄!于长白山上驯鹿打猎,打死过猛虎豹子。在草原上高歌飞奔,处处有他豪爽的大笑。救济解危过许多困苦家庭,人人传扬他的美名。 有一年我到长白山去采药,碰巧认识了他。结为朋友。后来我在香格里拉遭狼群伏击,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竟千里迢迢赶来看我。其实等他到的时候,你爷爷和奶奶已救了我,基本没有生命之虑了。他差不多赶了一个月的路啊! 骑着马,一路的急赶。到了香格里拉,见我生命无虑,却还是卧床不起。便住下来照料我。这一来便认识了你奶奶的姑妈,好象在你们汉语该这么称呼。其实那只是辈份,她们年龄相仿,又都那么漂亮温顺。跟姐妹一样,经常形影不离在一起。你想一想,那样的女子见了这样的男子,自然是一见钟情,再也割舍不下了。 后来我伤愈,他送我回到西藏不久。便发生了丽江屠城事件。而他的心上人也被抓到了西藏。他们偷偷的恋爱,并悄悄生下这一个女儿。却终于婴儿的痕迹暴露了。急忙间将婴儿送到我这里,后面活佛的人却立即赶来。他知道难免一死,奋力博杀,终于寡不敌众惨死在乱刀之下。而他的妻子,是自刎在我眼前。” 说到这里,老龙低下了头,似乎心中伤痛,不忍再说。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接着说道:“可叹我那时重伤初愈,体弱无力。又有母亲兄弟一家人忌惮活佛株连,竟无法相助。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后来那帮魔鬼从我手中将这女婴抢走,到了雪山上找到冰蚕放入口中。我于当夜悄悄上山将她抱起,藏到更高的冰山上保存起来。一直到了解放,我才敢去看她一眼……” 老龙说完,低下头双手捧面低声哭泣不已。 哭了半响。他调整好心情,幽幽叹道:“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很想再看看她。” 我摇了摇头,说:“昨天早上她离开丽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我不好。” 老龙叹息不尽,似乎又想起什么,说:“后来,90年吧,我也去找过那位神女的,想看看她。却说被中央派人来接走了。我们再也无法得到消息。但想总不会有事,我也就放心了。这就是你听说的传闻,惊动了中央的事情。” 我笑了笑,说:“那天她去救你,一直没跟你说过话?” 老龙摇了摇头,说:“没有,听他们路上谈话,好象还把抓你的那些喇嘛打了,抢回很多书籍。” 哇!栩雅!她把书放在哪呢?怎么一到丽江又跟那伙人认识了?真是神龙在天,见首不见尾啊! 我正出神,老龙突然看着我怪样的笑了笑,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喜欢她?可你想想,她是你什么人?” 我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老龙说:“我没算错的话,她是你奶奶的表妹。你该叫她一声姑奶奶。” 第四十七章 黄金砖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这真是天意。正如她留给我的字条上写的,天意不可违。问道:“你当初写了她的身份在她的经历上面?” 老龙稍微回忆了一下,便肯定的说:“对了,我写了她是明月公主的表妹。” 这就对了。难怪那天她看到老龙给我的秘方时,肯定了自己的出生经历,也肯定了自己与我的亲缘关系,会那样说。可是她后来怎么会想到跟我睡呢?那再明白不过,她其实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只是忐忑不安的心情罢了。 我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位置想,如果是我,会怎么样?可能心底会有一种深深的恐惧,60岁的人了,加上自己身体上的缺陷,怕自己嫁不掉,也是非常渴望这个世界有人爱她的。 想到这里,我心底泛起无限的怜爱。叹息一声,心里却很平静,想问老龙我可以跟自己的姑奶奶结婚吗?可一句话总也说不出口。更要命的是,因为误会她喜欢了那个混血帅哥而置我于不顾,我已经跟芙君敲定了恋爱关系,又何必再问? 如果要爱她,我只能用亲情去爱了…… 第二天一早,在大妹子的安排下。我和芙君,唐成有,崽儿宝和丽娟,我们六个人骑着马,带着小妞妞离开了丽江,前往香格里拉县。 昨天在昆明机场,唐成有是临时决定不回去的,说看看他的舅舅,住一段时间再说。崽儿宝是想追丽娟,也留了下来。猴子毛和波仔及女友自然是回家了。贺山红和唐云裳却是奉命回我家后面的岩洞继续寻找我们没找到的东西——藏宝图。我现在已经不用问就知道,这又是栩雅安排的。包括芙君,大妹子和丽娟则跟我学我们的语言,明月文。 出了丽江,过玉龙雪山,眼前草地越来越宽。几天不见,雪又融了很多,向阳处的绿草地里,竟偶尔能见到一两朵嫩黄色的小花。尽管劲风扑面仍然寒意甚重,我们却都有说有笑,兴致高涨。尤其是芙君,时而与我并肩而行,谈天说地,笑声不绝。时而又跑到前面对我回眸一笑,深情莫名。很让我沉浸在一种类似新婚的幸福之中。 我们有事实婚姻…… 我们或跑或走,下午时分到了我家老兔子住的地方。远远地便见到一溜房子了,红墙青瓦。几匹马,一群牦牛就在附近安静的吃草。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漂亮。而房子前居然竖了一根旗杠,上面飘扬着五星红旗。我摇头苦笑。当我们下了马,大家相视而笑,不再喧哗,走到一间门开着的房子前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下围棋不能想着赢,要想着不输!” 我们都差点笑出声来。我家老兔子说:“再来,再来,怎么一下起来就心急,就想杀。” 那人说:“不下了,不是说明月理要来吗,晚上准备些吃的才好。” 老兔子说:“那小兔子来了我让他吃草,叫他在家呆着,偏要跑来这里生事。” 我赶紧给唐成有使眼色,唐成有会意一笑,走上小坡进了门就叫:“大舅,我来了。” 我可以想象老兔子脸上尴尬的表情。“啊,你来了,都来了?都进来吧。”我们这才走上去,等我进了门一看,却原来围坐着好几个老头,中间摆了一副围棋。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老头,却不是病了,精神得很。床头摆着一个坛子,中间有一根长长的吸管捆在床架子上,只见他不时吸一口,享用之极的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正出神呢,里面一个女人跑出来大声叫:“哪个是小理,我看看,小理,我看看。”大妹子笑着指了指我,她立即奔过来捧起我的脸,说:“哇,都这么大了,挺帅的。有媳妇了没?我们草原漂亮姑娘多的是,你住几天我敢保证她们就都得来我家团团转。”这就是那天老兔子抱着骑马的老相好了吧?我心里反感,却又笑着,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唐成有说:“有了,你看我表嫂不漂亮吗?”女人又立刻走到芙君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啧啧数声,说道:“哎~喂,这是天仙妹妹啊,你这一来,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就都躲起来了!”大家哈哈大笑。 吵闹声中我家老兔子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挤出人堆往里间去了。 也许他在奇怪为什么我带来的不是栩雅? 不管怎么说,晚餐还是很丰盛的。羊肉牛肉都有,也有很多种青菜。而我也知道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头居然是在用吸管喝那一坛子酒! 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酒鬼酒啊! 到了晚上,大妹子神秘的带着我和芙君还有丽娟进了一间房子。我看到了曾经见到过的满满一屋子书籍,为了确定这一点我特意找到了那一面圆铜镜照了照。没错,栩雅领着人把书抢回来都放在这里。可以肯定的是,她跟我家老兔子说过很多话,包括她想办法把我拉到这事情里面来吧?只是不知道我家老兔子是否知道她竟然是他的长辈?看起来栩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那奇特的经历,包括我。可我现在知道了,也许我和老龙爹爹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我想象她清澈无比的美丽,娇俏可爱的顽皮,智慧执着的寻寻觅觅,内心却隐藏着如此的苦衷和隐秘,不由得一再叹息。芙君问我怎么了,我回过神把手中的镜子交给她,说:“我觉得,这很可能是我奶奶用过的镜子。”然后简单的把被那些喇嘛抓了后看到这些书的事情说了一下,她们再翻看那些书时,自然有了庄重而又深情的神色。 她们当然都看不懂,而我的任务就是教她们看懂来,而且知道怎么读。 之后的日子我们就这样,学习,买买东西,种种菜,有时也骑着马去放牛放羊。有时候觉得闷了,又狂奔到丽江去喝酒对歌,在郭然家里住一晚再回来。随着冬去春来,草原更加的绿了,很多种色彩的小花竞相开放,有一件意外又不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芙君的肚子大了。 老兔子督促我们去办了证。 这一天,崽儿宝又说要去丽江喝酒。我看芙君肚子很大,心想总不能去了。谁知她说要去,以后一年多都不能乱跑呀,多闷。于是我小心陪护着,仍旧在那古街道喝了酒,唱了歌回到郭然家睡下。时近午夜,我却突然想到,以后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丽江。于是悄悄拿了手电筒带她到院子里把机关开,来到老龙爹爹住的地下室。 黑乎乎地。芙君说:“半夜三更你来这里干吗?” 我神秘的笑笑,说就带你看看。 “你可别想岔了,要干那门子事啊。刺激是吧?” 我说:“嘘,这里面有人。” “啊!?”芙君叫出声来:“我现在特殊情况,你能这样吓我吗?” 我抱着她摸了摸她的肚子,真的很大。我说:“不怕,是一个很好的老人,他只是住在这里而已。” 芙君将信将疑的跟着我走,走完过道,到了大厅。我用手电筒一照,顿时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只见原来黑漆漆的墙壁真的刻满了藏文,而那一个个的字,都是金光闪闪的! 第四十八章 痛悔遗言 我来不及跟老龙爹爹打招呼,脑子里急速旋转。很显然,我一直忽略了一个细节,在我爷爷的笔记里,写到那个大土司(其实就是当时明月族的族长)为了让我爷爷知难而退,要他选拔人才将沙漠中的土匪窝端了。而那里的金银财宝自然是装回来不少。爷爷的笔记里对那里的描写是:金砖铺成的街道,房顶都是片片玉瓦! 眼前这墙壁上的字金光闪闪的,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他们装回来后堆在这里,然后又用特殊的树脂之类的东西抹了一层,藏起来。而这些我爷爷的笔记上自然没写,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毕竟他当时并没与我奶奶结婚,算不得是明月族人。 那么这一层黑乎乎的东西下面,究竟藏着多少黄金砖玉瓦以及各种宝贝呢? 而眼前这个秘密被老老爹爹无意中揭开了。 我用手电筒一遍又一遍的照着墙上的字来回的看,大厅四面墙壁都是!我对老龙说:“你看!你看!”芙君尚不明白怎么回事,狐疑的看着我。老龙则咧嘴笑了,多日不见他已掉了一颗门牙,笑起来很好看,象个老小孩。一边不停的点着头:“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好象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点激动的意思都没有。 我可不一样了,激动之下抱紧了芙君,现在是我的老婆了,是吧。我说:“都是金子!” 芙君还是不信,说:“什么呀。”我笑了笑拉着她坐下来。 老龙住在这里非常简陋,床都没有,只有三个草团子,一把锈剑。想必平时都是打坐,,刻写经文,困了就侧卧在三个草团上。吃的自然是上面老太太吩咐郭然兄弟送下来。我和芙君分别坐了一个草团,老龙说:“我在黑暗中凭手感刻画,一直都没注意,真是对不住得很。我看你还是想办法依旧找些东西来把墙抹平了藏起来才好。” 我说:“不用,不用,这多漂亮啊。这是世界奇观啦!以后我们也别破坏了它,让大家都来观赏。” 这时地道口传来一哈哈大笑声,一个男人说道:“好,我们来了!” 我惊疑地站起来,只见地道里手机晃动,人影绰绰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人。走近了一看,曾经抓我被我吐了一脸口水的那个大胖喇嘛来了,被我和崽儿宝他们叫了一个妓女戏弄了的混血帅哥也来了,他们都得意的笑着,身后跟着十几个打仔,其中几个手上真拿着枪。 更要命的是,大妹子和丽娟,唐成有和崽儿宝都在他们手上,五花大绑的站在人群里。 我赶紧拉着芙君站起来,走到老龙后面,并顺手将他的锈剑拿在手上,瞪着他们。那大胖喇嘛见了,笑着对我说:“小兄弟,你看,我说得不错吧。你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啊。”我哼了一声,不理他。心想我终究缺少警惕心,以至酿成今天这样的大祸,这可如何是好? 那胖喇嘛又对老龙说:“老龙,我们对你是很客气了,怎么又跑来这里趟浑水?你修行高超,这字写得,啧啧,真是漂亮。这下面的倒还罢了,上面那么高的字,你是怎么刻上去的?跳那么高写一个字还写得那么漂亮,啧啧,真是功夫不凡啊!” 老龙仍端坐着,低着头也不看他,说:“大师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 那胖喇嘛冷笑一声,说:“你还很得意是不?我看你虽然剑术精湛,恐怕也躲不过我们的子弹。你最好还是乖乖回到雪山上在雪地里写经书的好,别想插手这事,我们也就过往不究。” 老龙说:“我本世外之人,对钱财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象你,修了佛经又修财经,真是博学多才,修行甚广。老龙只想你若是要财,自然取走罢了,别做害人性命,伤天害理之事。” 我赶紧接口道:“是了,你们要钱,尽管把金砖挖出来搬走好了。要是伤了我的兄弟姐妹,我宁死也不会放过你。” 那胖喇嘛脸皮甚厚,任老龙挖苦也一点脸色都没变,这时笑得很开心似的说:“很好,小兄弟这么大方,实在是算得上是一个大男人!只怕有些事情也由不得我做主,你的兄弟姐妹嘛,我们可以放过,因为他们好象什么也不知道。你呢,就怕有些不好办了。” 我说:“好啊,你现在放他们走,我留下来就是。” 胖喇嘛似乎有些犹豫。这时那混血帅哥走上来说:“别跟他啰嗦,都杀了,赶紧把东西搬走,以免夜长梦多。” 胖喇嘛说:“你知道什么?谁都可以杀,就是那小兄弟不能杀,他知道的可多了。眼前这点东西算什么?他可以帮我们找到一个富强的国度啊。” 如果芙君说得不错的话,这是东突份子跟藏独份子的青年党勾结在一起了。而眼下看起来,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他们一直梦想着找到那份巨大得可怕的宝藏,妄图购买军火自立成国并颠覆我们的政党。 可怕的恐怖份子! 只见这两个匪首又低头说了一阵。然后叫后面的人把崽儿宝他们四个推过来,几个拿着枪搜缴了我们的手机,再将我们逼到墙角守住。那边胖喇嘛说:“小兄弟,我们这可就不客气了。其余的以后再说。” 说完早有人走上前,递给他一柄雪亮的藏刀,他举手毫不费力的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四方块,金砖便随即掉落。 黄金越纯便越软,越容易切割。 却只有一层,而且是平贴着的,里面露出洁白的墙来。 我笑了笑,这显然不够传说中那么多的金砖玉瓦。胖喇嘛也是愣了一下,但马上挥手叫人在四面八方动手撬起来。 胖喇嘛笑嘻嘻地拿着一块金砖走到我面前,说:“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你看这手感多好。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否知道,还有九只鸟藏在哪里?” 我也笑:“不知道,这只鸟我也是才发现的,以前都以为它不是鸟。” “这样啊。这样就又有些麻烦了,小兄弟还得多帮忙啊。” 无非就是要威胁我帮他们找更多的金砖出来而已。 我说:“那当然,找到了我再通知你就好了。” 胖喇嘛不知我一向油腔滑调惯了,还以为我有心屈服于他。呆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以小兄弟这样的胸怀,我们合作起来还愁大事不成么。我保管你富甲一方,做你的逍遥王子。至于上几辈的打打杀杀,我们便都抛开了吧。” 屠城灭族,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带过了。 我笑了笑,说:“好说。其实富贵如烟云,若能让我跟随老龙爹爹学学功夫,我就满意得很了。” 胖喇嘛摇头笑道:“胸无大志,怎么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 这时大厅里陆续有人拿来电筒和木梯,见怪不怪的是,那晚我们见到的几个体态风流的女子也在其中。那个乳峰高耸的女子更是心花怒放,忙着督促那些打仔搬运。金砖甚重,力大的也就能端三块而已。但敌不过他们人多,周围墙壁白的越来越多,这时有人惊呼:“看,这里有字!” 胖喇嘛立即赶过去看,不一会又回来笑眯眯的捉住了我手,说:“你看,这又得麻烦小兄弟了。” 我知道那墙上写的肯定是明月文了。 被他捉近了一看,字很大一个的,可他们自然都不认识。我笑了笑,读了一遍,立刻心中酸甜苦辣翻滚,说不出话来。那混血帅哥喝道:“给我念出来!写的什么?” 我说好,我念给你们听! “呜呼!……” “我成千古罪人也!”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念道:“但想若不如此,那活鬼定然借口搜寻我族之人而对兄弟民族大开杀戒,是以取断尾保命之意,保全一方免受生灵涂炭之灾。令我族人不得反抗,不得逃窜,尽死于屠刀之下。 然一切起因,无非钱财。如今悔悟,四方散尽,却也为时已晚。但愿死后能下第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洗我招至灭族大罪!” 我念完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傻傻地站着,胖喇嘛却显然是知道的,举手念了一句什么。说:“就这些了?” 我点了点头。再看那边,芙君抱着丽娟泪不止。老龙爹爹也是神情凄然。 这混血帅猪却似乎一窍不通,喝道:“什么意思,你可别跟我们玩花招。” 胖喇嘛伸手按住了他,点了点头,却满腹疑惑的说:“这不对啊,这字怎么写在里面,这金砖又是谁贴上去的呢?” 我心里咯噔一跳,这老猪,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当初他们把金砖玉瓦装回来藏好,后来才发生大屠杀事件。这显然是我奶奶的父亲,当时的族长临死前写的痛悔遗言。那这一层金砖又是谁贴上去的呢?而且这里也不见尸骨,他又死在哪里呢? 而这胖猪关心的显然是,在这族长写遗言之前就已经藏好的财宝在哪里呢?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说:“可能是后来住在这里的纳西族人做的,我们毕竟本是同一族人,后来才分枝出来的。” “有道理。”胖喇嘛点了点头,说:“可是上面写的,如今悔悟,四方散尽。就是说把那些金砖玉瓦都给了四面八方各民族。你相信吗?” 我说:“当然了,你可能觉得很难理解,我觉得这很正常。” 胖喇嘛哈哈一笑,说:“你还装,你就真那么大方了?我就真那么小器了?” 我说:“你也不是小器,你们不是想着成就立国大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嘛。只是你们想过没有,那将是战火连年,生灵一再涂炭的大祸,你们的罪过也不知下到一百八十层的地狱是否能洗得清哦。” 胖喇嘛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老龙爹爹说话了:“小理,我一直都没看错你。记得我在雪山跟你说过的话?来,你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一手抱着芙君,一手拉着他,看也不看拿枪指着我们的人。老龙又说了:“你看,你们的祖宗,为了不连累别人,宁可自己灭族也不逃窜,更不把财物交给魔鬼以免祸及全国百姓,如今我们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也别说,让他们杀了也没什么。” 我说:“我真不知道。估计那上面写的是真的,他是逃到这下面,后来把钱财都派送出去了才自杀的。” 这时那乳峰突出的女子却说话了:“是哦,听说大理的古寺里就有很多黄金哦。” 第四十九章 文字迷 整件事情扑朔迷离,处处有疑点:那土匪窝里究竟有多少黄金?我爷爷他们当初究竟装回来多少?究竟是不是全部藏在这里?遗言上写的“四方散尽”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能肯定这里究竟有多少黄金。 所以她这么说也不算是毫无意义。 但那个混血帅猪马上喝道:“有你什么事了?给我闭上你那b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前几次接触都觉得他涵养是不错的。然后大家都静悄悄地看着那些衣着笔挺的打仔进进出出搬金砖。其实那金砖看起来也不大,就我巴掌这么大,比巴掌稍厚一点。 眼看四周金砖很快就要被他们撬完了,那胖喇嘛又笑眯眯的走过来,把一块金砖交到我手上,很大方似的。指了指身后搬运的马仔,说:“你要相信,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私人占有。你例外,这一块你拿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当然,你如果有需要,多要几块也行。” 我说:“谢谢。”用手摸索一阵,又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手电筒被他们抢去了),发现上面恰好有一个完整的字。当然是老龙爹爹刻上去的,于是问他:“你看这是什么字?”老龙接过用手摸了摸,说:“死字!” “哦!这彩头不错。你原来写了一句什么话?” 老龙想了想说:“我写的是:死是生的评语,死不对,一生皆错。生是死的完善,生未错,死成善果。 你懂?”我摇了摇头。那胖喇嘛瞥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那边又有人叫起来:“这里又有字,有个图。” 我也好奇,不等胖喇嘛“请”我,自己大步走过去一看,在西面墙角处画有一个图,很简单,就象一个靶,画了几个环。然后又有十几道线放射状将几个环画成一格一格地,只是每一个格里有一个明月族的文字罢了。靶心中间那个字最大。 胖喇嘛说:“小兄弟,说说吧,什么意思。” 我看了一阵,也是一头的雾水:靶心不算的话,一共六个环,因此被直线分成六个格子,也就是每一行六个字。如果一定想看出什么意思来的话,那就是靶心中的那个字是共用的,跟另外六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话。可我怎么看都没看出一句通顺的话来。 因此我暗暗地摇了摇头,说:“稀奇古怪,一个个又不连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时芙君也禁不住好奇,走过来看了一阵,也是一样的摇头。我相信教了她们差不多两个月,墙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能认识了。 胖喇嘛说:“你也认识?”芙君说:“都是些简单的字,就是看不出有什么意思。”胖喇嘛点了点头说:“你们先把它们都写成汉字吧,大家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我说行啊,胖喇嘛说:“谁有笔和纸?” 那个乳峰高耸女子笑嘻嘻的递给我一支画眉毛用的笔。我想了想在墙上照样画了六个黑圈,中间一个小小的圈算是靶心。然后又数了数,画上十六道直线分成许多小格子。刚在靶心处写上一个“大”字,胖喇嘛叫道:“等等。”然后招手示意把芙君的眼睛蒙上。我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等那对高挺的乳房顶着芙君的背把她的眼睛蒙上了,还把她拉着转过身去,这才把一个个汉字填上。完了果然叫人背靠着墙将我写的字挡住了,再让芙君在另一边画了圈,填上汉字,然后两边一对照,我和芙君写的是一模一样的。胖喇嘛笑着点了点头,说:“不错,都是诚实的好孩子。”然后盯着那字看,口里念道:“大虎火离我远天,狗一色风啦话大……”念了一阵,猛一甩手,道:“什么狗屁东西嘛!” 我哈哈大笑。他说:“你笑什么?”芙君则看了我一样,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笑。 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玩。” 胖喇嘛一双肥猪眼滴溜溜转了几圈,又笑起来,然后吩咐人出去拿了纸和笔来,把原来明月文写的和我写的都照着抄画下来,然后小心的放在袍子里。说:“贵族的学问果然高深得很,我们拿回去学习学习才行。”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却说:“你该帮我抄一份,没事了我也研究研究。”他笑了笑,说:“这不必了吧,我这写的就是要你教我的呀。”我说:“我可不能老跟着你。” 他脸上冷笑了一下。走过去跟那混血帅猪叽哩咕噜说起来。其实我们根本听不懂,又何必说得那么小声!这时墙上的金砖已被他们撬得一块不剩,胖喇嘛看了我一眼,带着他的臧独份子走了。那个混血帅猪,东突份子的小头目,大声喝斥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女子和许多打仔也走了出去。只余下四个拿着枪的仍然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 我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果然拨出了枪,却径直朝芙君走去。芙君吓得花容失色,我赶紧走上前去将她躲在身后,说:“你干什么,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他用恨不得杀了我眼神盯了我一眼,说:“你别急,等一下就是你了。”然后用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大声喝骂起来。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芙君抱着我的肩却说话了,只是说的显然也是我听不懂的。 我回头看了我这性感辣妹老婆一眼,顿时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们继续大声争吵,我的心渐渐跌进深渊。也许是芙君在叫他不要杀我,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芙君跟刚才那几个女子走在一起,多么般配啊!可是,毕竟,从一开始认识,芙君就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我低着头不说话。突然头上挨了重重一击,是枪柄。我抱着头退了两步,仍不明白似的看着他,那猪头目似乎故意要说给我们听,用普通话叫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不是上了我老婆,你说!你说!!”猛冲上来用枪直顶着我的喉咙处,直似要刺死我一般。 这时冷不防崽儿宝冲了过来猛踢了他一脚,但随即枪响了,崽儿宝大叫一声,单膝跪了下去。他大腿中了枪,鲜血很快就在地上蔓延开来。我大喊一声:“操你妈的,有种你们枪放下,看我不搞死你们!”那几个人呵呵冷笑。芙君却大声说话了,用普通话说:“你们说,你们有谁懂的,看看,我怀几个月孩子肚子才能这么大!你们说。”说完掀起衣服,挺着大肚子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几个持枪都是毛头小伙子,哪里懂这些。但有一个却笑道:“老大,她出来才三个月,三个月的肚子肯定没这么大,这都快要生了,我看。”那个猪头目一听顿时神态缓和下来,甚至想笑一笑。芙君则接着说:“你们这些笨蛋,我为什么不跟你们联系,就是不想打草惊蛇,知道吗?再过一阵,他们的字我都能学全了。现在好了,都不要再搞了,搞什么名堂嘛!” 大家都静了,在接受这个变故,我看了大妹子一眼,她都想扑上去咬芙君了。丽娟则蹲在崽儿宝身边,双手却被反捆着,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是泥菩萨掉到了海里,愧疚地低下了头。 第五十章 咔丽娜 大家都静了一会。 芙君接着对那个帅猪头说:“你这个猪,我都跟你说了,我的例假没按时到了,才出来的。你还不信,还要说!你说,我的最后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到的!” 说完我觉得背上被她重重拧一下。 我一痛,随即心一震,明白了!芙君在骗他!因为有一次我无心跟她闲谈,说到第一次在那么深的岩洞里碰到她们之前,看到她们谁谁的那个用品被吓得半天没人敢说话时,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说正是她自己。 别说她当时的神情不假,而且她绝不会在那时就会想到需要用这个来骗我。 但我还是看了丽娟一眼,希望她们女孩子的事,她知道。果然丽娟也想起了这一点,眼神充满了疑惑向我看来。 “你说呀,我最后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芙君一边大声说,一边又拧了我一下。这就是直接在问我了。 可是告诉我这有什么用呢? 这时那个帅猪头已笑起来,对芙君说:“好,我错了,对不起。你过来,我不怪你了。” 芙君却在我身后伸手要夺我的锈剑,说:“你放下!” 我再笨一点就真的是笨死猪了……我一挣,并顺势抱住了她,将剑尖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芙君惊恐地大叫起来。 那剑确实不好看,好在老龙爹爹常用它刻字,剑尖还是锋利铖亮的。 “你别乱来!”立即有两把枪顶上了我的头。 “嘿嘿!”我冷笑一声,说:“别乱来?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一尸两命!” “把枪放下!”猪头目喝道。然后对我陪笑脸:“兄弟,这是有点误会。刚才我还跟那个胖猪头说不要杀你呢,真的,他们所以才走了呀。” 我笑了。说:“是不是相反呀,他劝你不要杀我你不听是不是?” 他吓得赶紧点头哈腰:“不骗你,不骗你。”然后转过头对那几持枪的毛头小伙子喝道:“还不快把这个大哥扶起来送去医院!?”那几个人收了枪要去扶崽儿宝,我说:“停,不用你们这么麻烦,给他磕头说对不起,就行了。” 那几个家伙面面相觑,猪头目喝道:“干什么?你们打了人说声对不起还不行啊?给我跪下!”说完用脚去踢,那几个家伙赶紧跪下了,对不起就不吝啬了,不停的说。 我笑了笑,说:“现在,是我们的事了,让我的这些朋友走吧。” 猪头目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好吧,让他们都走了。”这毕竟是交易的筹码,他有些迟疑。 我补充一句:“好说,我跟你们走一趟也没关系。”那几个家伙才乖乖将大妹子 丽娟 唐成有 崽儿宝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连同老龙爹爹一起走出了大厅。 “好了,放下你手上的破剑,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说:“不急,等他们安全了再说。” 那猪头目又看了我一眼,我呵呵一笑,说:“我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笨是不是?” “不,没有,哪里。” “你现在听着,天很快就要亮了,马上去给我挑一担金砖回来,我那兄弟要住院知道不,还有可能断了退骨,残了!” “……” “快去!”我手上一用力,忘了芙君的肌肤雪嫩,马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芙君哼了哼,却没叫痛。 没想到猪头目很是踌躇:“这个,这时候恐怕拿不回了。这样吧。你们都过来,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都掏出来!” 结果掏出来现金,手机,居然还有两块金砖…… 那两人立即挨了耳光,猪头目骂道:“叫你们不能私自扣留,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一个家伙捂着脸说:“都给了他们,我们一块也不得啊?” 我哈哈笑起来,说:“别打他们了,把你自己那一块也拿出来吧。”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好意思的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块来。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这金子这么重,我看你裤子都快掉下来了,还能不知道?是不是想藏着给你的新女朋友买梳子啊?” 他一愣,说:“是你?你是……?” “没什么啦,只是碰到过一次,你当然是不记得我的。不过你的那位女朋友好漂亮,我自然多看你们几眼,所以记住了。” 这时芙君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帅猪赶紧解释:“没有啦,没有,好老婆,别听他瞎说,那个女孩……”他顿时愣了,突然脸色一变,住口不再说话。 我当时得意,没看懂他的心思,仍哈哈大笑,说:“不许叫老婆,你们结婚了吗?” “好,不叫。请你放下她吧,我们就这点误会,说清楚就没事啦。以后也许还一起办事,一起喝酒呢。” 他还想着那个胖喇嘛对我说的话呢。 我说:“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你们回去。你放心,你老婆不喜欢我,我们还是朋友,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等我安全了,等我的朋友腿好了,我自然让她来找你。” 猪头目一听变了脸色,说:“你怎么出尔反尔?刚才说放了你的朋友就跟我走的。” 我又笑,说:“你真傻,现在你手上的筹码更少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你无赖,小人!”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他们都这么说我。快走吧!你就不怕我的朋友上去报了案,警察马上就到了哦!” 他们一听,果然吓得纷纷拿起地上的手机看。那猪头目看了芙君一眼,说:“咔丽娜,等我,我会来把你接回去的。”然后盯着我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一定灭你全家!” 那眼睛闪着寒光,真的很可怕。 说罢带着几个毛头小伙子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我抱着芙君——我的老婆——现在叫咔丽娜,走到地道口看看天色果然快要亮了,叫她等我,然后飞快的跑到院子中间的柱子里一拉机关,然后飞快的跑回来,趁地道口的石板还没合上,跳了下来抱着她说:“咔丽娜!” 在我亲她的同时,脸上挨了一个不小的耳光。 我仍笑嘻嘻地说:“怎么啦。老实交代吧,什么时候混进我们的队伍的?”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你以为我真喜欢你?” 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脸色,一愣,说:“你真是他的老婆?” 她笑了,却很严肃的说:“那不是重婚罪了吗?我问你,刚才你说他的新女朋友,是不是栩雅?” 我脑子里一闪,浮现出刚才那人说到“……别听他瞎说,那女孩……”时,突然住口不说的表情。心里一惊,叫道:“不好!” 咔丽娜笑了,说:“我就知道,你贼心未死,去跟踪栩雅!” 我急切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栩雅被他们抓起来了,他肯定突然明白栩雅跟我们是一伙的,却及时住了口,怕我用你跟他交换栩雅!” “你确定?” 我想了想,说:“我确定!” 脸上又挨了一耳光,咔丽娜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关心过我?为了我而疑神疑鬼的?” 我心急火燎的,心想看在你刚才救我们的份上,没追究你奸细身份就算好了。但也不好说出来,只是说:“是真的,我可以肯定了。栩雅不在他们手上的话,他会突然大悟的叫出来:‘啊,那女孩,跟你们是一伙的!’” “你确定?” “我确定,他肯定本来就对栩雅接近他而有些怀疑了,这下回去肯定对栩雅不利了。” “捉了她来换我啊,这不是你最高兴的事情吗?” 我一阵眩晕,却说道:“我两个老婆,用这个换那个,不也是丢了一个了吗?亏大了!” 没想到咔丽娜呵呵直笑,说:“那怎么办?” “我们悄悄去把栩雅救回来,我不就过上大小和睦(大老婆跟小老婆不吵架)的幸福生活了吗?” 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猜,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男人,真是些可爱猪啊。” “可是,可是……”我急得不得了,没心情跟她笑。 “可是什么?” “我把地道关了出不去了。” 咔丽娜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你,你抱着我坐一会,要是把孩子笑出来了怎么办?” 我抱着她开了手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好办,就叫笑生。” “可你为什么要关上地道门呢?” “我怕,我只想扎扎实实抱着你呆一会,好怕。” 到了大厅,咔丽娜不再笑了,在草团上坐下来抱着我的头不停地摸我的头顶,说:“很紧张?” 我轻轻“嗯”了一声。 “想做爱吗?可以放松一下。” “不,没心情,我还急。我急着要出去见栩雅。” “……” “等下郭然他们就会下来看我们的,或者你可以趁这点时间说一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我抬起头看着她。因为怀孕,她的脸看起来有一点点浮肿。但不影响她的美丽娇艳,只是耳朵下来一点的脖子上,有了一道鲜红的伤痕。 第五十一章 陈佳仪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然后慢慢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一愣,没想到是这个效果。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内心真的想知道她的底细。因此我沉默了,在这沉默中,我们都清晰地感到彼此的距离开始产生。 她想了一会,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也许我们都需要好好静一静,消化消化。” 我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如果我说是我们几次来丽江玩不小心被他们跟踪了,你能相信吗?如果是我给他们告密,你觉得成立?” “不”我急忙把脑袋摇得象扇子似的,说:“那当然不是,你今天是第一次知道这里,再说如果那样的话你也不用冒险救我们了——如果他当时识破了你说的假话……后果不堪设想。你别想得那么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都在努力消除那距离。 “等等,有话还是说清楚的好。首先,我当时也非常紧张,但我知道不能主动跟他说起这事。”咔丽娜轻轻拍了拍大肚子。“我一主动他就怀疑了,所以我总是跟你亲密贴着,故意激怒他,让他忍无可忍来找我说。你知道吗?他用的是我们那里的话,我都不敢用普通话说给你听,那样他一下就知道其中有诈了!” 我想了想唬得站了起来,说:“有那么复杂的?老婆,真聪明啊!”俯下身在她头顶亲了亲。 她好象是笑了笑,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说:“我们都是新疆的。我不是你们的族人,更不是母亲到了美国结婚生下我,但我的确是混血儿。不过是维吾尔族跟藏族人的混血。” 我可有可无的笑着点了点头。 “你没有奇怪的地方?”她瞪我一眼。 “什么?” “我肩上的月牙印。” “哦,你自己烫上去的。”我说。 她笑了笑,说:“不是,是他烫的。记得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我说你们族人的故事给你听?” “当然记得。” “我流下的眼泪不是假的,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应该。”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而你恰好帮了我。帮我做出了决定。” “哈哈”我失声笑道:“我能有这个功效?” 她抿着嘴忍不住笑似的看着我,然后说:“我知道你是个小混混,可你也是个男人,你哭,你为此冒险,受伤,但你从没说过不干了。” “哦?”我摸了摸自己嘴唇上伤疤。说:“没想过。” “就是,我想我可不能连一个小混混也不如,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说:“原来我是反面教材!” “哈哈哈”芙君,不,咔丽娜象平时一样欢快地笑起来,拉着我的手说:“起来吧,地上凉。” …… “说实话,你很可爱,我喜欢你经常冷不防来那么一点让人忍俊不禁的滑稽。有时候说话手舞足蹈,完全象个孩子。” 我一把抱住了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止不住笑的说:“好啦,好啦,别说了。我的性感女神。” 我觉得距离感已经消失。 “当然”她很认真地捧起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在此之前,就已经爱你了。有那么一点怜悯在里面。” “噢!”我说:“不要说那个。”我知道她又要说我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又一向不怎么管我,就跟没有一样。 她笑了笑:“好,不说这个。其实,这样我还决定不下要爱你。直到你的朋友们又帮了一个忙。” 她掩嘴笑道:“在床上,是很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的,你是一个好男人。” 我倒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其实,我不用跟你解释什么的。而且,我以后必需不能再插手你们的事了,万一有了什么事又怀疑我,我可受不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作为你的妻子。我的意思,你明白?” 我点了点头,说:“你是想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们都不需要怀疑你。” “是的,因为我只是爱你,愿意做你的妻子而已。” 我抬起头看着她,想起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她显然还没想到,继续说:“不过有些事情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我支持你的事业。”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业。这么多黄金都被人抢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心痛的?现在这里有四块,我倒很高兴。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咔丽娜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说:“等这四块用完了,你就会心痛丢失的那些了。说点认真的,那晚在昆明,你突然想起栩雅肩上没有月牙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后来回到这里怎么好象又完全释怀了?她真的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 “真没问题?怎么解释。” 我想了想说:“她很特殊,但是我不能对你说,你要相信我,这不是对你隐瞒什么,而是尊重她的隐私。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这个秘密,有些吓人。” 我突然想起,栩雅可能就是觉得自己没有肩上这个标记,可以去接近那些恐怖份子。所以那晚我在宾馆里见到她时,她故意露出了双肩!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安全的呢?我真的要凭昨晚那个猪头的一刹那表情确定她已危险? 恰好芙君也想到这个问题,哦,是咔丽娜,我总是记着她以前的假名字,转不过弯来。她说:“你确定她现在危险了,要去救她?” 我低下头说:“我正在想。” “好吧。”咔丽娜放下一切轻松地笑了:“我只是提醒你,其余我都不会再过问了。从现在开始我只安静地做你的妻子。” 说完信赖而又幸福的看着我,我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可怕的问题。但我不忍心说出来,我不想吓着她。为了不让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我再次站起来抱着她的头,困了吧,她依赖的将头放在我的大腿上寻找着舒适的角度。我却心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 那是一个可怕的事情:我可以原谅她这一切,信任她这一切。我们的族人呢?她要做我的妻子,那就是我们明月族的族长! 大妹子,栩雅,贺山红,唐云裳……还有那么多当年从那个活佛手里死里逃生出来的孩子,会答应吗? 我摇了摇头,想:大不了不干了,跟她找个地方养孩子去。很多人都这么过,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栩雅究竟怎么样了,如果她没出什么事,我就撒手不管了! 想到这里,蹲下来摸摸地上四块金砖,倒似白捡得的,高兴得很。 ** ** ** ** ** ** ** ** 这时地道口果然打开了,郭然扶着他的奶奶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大妹子他们。丽娟显然陪着崽儿宝没有下来。 我一见就问唐成有:“崽儿宝去医院了吗?没伤到骨头吧?”他说还不知道。大妹子则看到咔丽娜了,说:“她怎么还在这里?”我赶紧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带着他们出了地道。 安顿咔丽娜休息好后,我又去看了崽儿宝,老龙爹爹在安排帮他取子弹,治伤,说问题不大。然后我把大妹子和丽娟叫到一边,简单说了芙君的事。大妹子第一个发难,说:“你还相信她?”丽娟也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我说:“当然,你们也应该相信我是对你们负责的。再说我们随便想一想就可知道,昨晚她完全可以不自暴身份,她那么做是为了救我们。” “是那个男的先找到她说出来的。”丽娟说。 “是呀。那就说明她自从来到我们这里确实没有再跟他们联系。” 丽娟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的说:“你确定那孩子真是你的?我是说,你不觉得她的肚子太大了吗?” 我想了想,说:“才两个月多一点,看起来是太大了点,但是,你是说他们暗中在给我戴绿帽子?” 她们都笑了,说:“好象是你在给他戴绿帽子哦。” 我没笑,说:“没那个可能。芙君自从,自从跟我发生关系后几乎没一步离开过我。” “总之我建议你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有经验的医生会告诉你孩子有几个月了。”这是丽娟说的。 我笑了笑说:“不能是现在。她会敏感的。当然,检查是必要的。看孩子是否健康。” 说了一阵,她们都沉默了。 没想到崽儿宝躺在床上也没闲着,说:“可是他们怎么找到我们这里的呢?” 我说:“很可能是我们喝酒的时候被盯上了,跟踪来的。而且也有可能不是这一次了。” 大妹子想了想说:“这么说也有可能,我叫你化妆你总觉得麻烦呢?” 我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唉,大妹子,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丽娟转过身照顾崽儿宝去了,我和大妹子走到小楼的最高一层,看着一大片鳞次栉比的瓦房。我转过身说:“你叫什么?” “你呀。”大妹子笑起来,“你的眼里只有美女。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我名字。” “你也很漂亮啊。”我笑道。 “知道,就是不能和她们两个比而已。我叫陈—佳—仪,记住了?” “好名字,忘不了。” “得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跟栩雅有电话联系的?你知道的,我上次跟她匆匆见到,也没想到跟她要电话。她就走了。” 陈佳仪摇了摇头,说:“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她怎么又突然跑了,你是不是想欺负人家?” 我苦笑,说:“恰恰相反。”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我赶紧摆手,说:“不说这些了,说正经的,你们有电话联系吗?” “没有,她很神秘的。可能就是怕芙君这样的人。”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我很担心她出事了。去哪找她呢?” 陈佳仪侧着身白了我一眼,说:“凭什么?你从哪知道什么消息了?” 我说了看到栩雅跟那个恐怖份子小头目在一起的事情,以及昨晚那猪头说到栩雅时突然住口不说的奇怪表情。 陈佳仪再次用那种白眼看着我,说:“你这心究竟在哪里?你爱栩雅,爱芙君?” “是的,”我点了点头。“我爱栩雅,虽然我不能爱她了。可我更爱她了。” “呵!”她仰头喷了一口气,说:“你自己头痛就算了,别让我头也痛。不管你们怎么的,告诉你一个好办法,让芙君回去,反正他们是自己人,她也不怕。让她看看栩雅是不是被他们抓起来了。这多简单。而且,这也是考验芙君的机会。” 这办法听起来真不错。 可我说道:“不行,她很危险的。昨天我们是斗着胆子演那出戏的,现在都后怕不已。对了,她叫咔丽娜。” 陈佳仪夸张的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说:“看吧,名字都是假的。” 我笑了笑,准备走下楼去。 “等等,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他可能知道栩雅的消息。” “哈!”我转过身张开双臂要抱她,喊道:“我就知道找你没错!” 陈佳仪打开我的手,大声喊道:“我不是栩雅,也不是你的咔丽娜,你没有娶三个老婆的打算吧?” 第五十二章 藏宝 我笑了笑转身飞快的跑下楼,咔丽娜已经睡得很沉了。我原本是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跟那些人联系的。想了想只好作罢。然后吩咐唐成有和郭然好生照看着,尤其要注意安全了,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陈佳仪在楼下把马牵出来准备好,我一句话没说跳上马背就跑。 然后我们象箭一样穿过草原,到了上次我们族人大聚会的小湖边。尽管我们跑得飞快,却也到了下午两点。 由于积雪融化,湖水涨了很多,草地也更绿了。原来大大小小许多的帐篷,只余下三座。周围有几匹马,一群羊。 陈佳仪带我要找的不是别人,就是在我第一次看到栩雅时就看到了的那个胖哥哥。就因为当初带着不良的心思要接近栩雅,所以心里一直对他存在一点畏惧感。但现在不一样了,招呼过后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并把最后见到栩雅时的情景,以及我们在郭然家的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没想到他说:“我也是为这事来的。”他指了指陈佳仪,显然他们电话联系,约好了在这里见。“我们今天早上失去了跟栩雅的联系。电话打不通了。” 他很严肃,说话很简洁。胖又黑黄的脸上,似乎长出了更多的胡子。 我心里咯噔一跳,心想难道真是我说的话提醒了那个胖猪头,以至栩雅受累?那我可真该死了! 我说我要去救栩雅。他低头想了很久,显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点了点头。 我走出帐篷打电话给咔丽娜,让她跟那些恐怖份子联系一下,问一问他们在哪里。 一会她打回来给我,说:“关机了,他们肯定害怕被抓,躲起来啦。” 我说:“那他连你也不要了么?” 我老婆一边笑一边说:“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不过说真的,你真要去救栩雅?” 这问题她已经问过不止三次了,她不知道栩雅在我心中是多么的特殊多么的重要。我只回答说:“我会小心的。” 可是去哪找她呢?胖哥哥说:“栩雅最后一次跟我们联系,给了我们一个地址。你可以去找一找。”说罢,唰唰唰写了一个地址,我接过来一看:拉萨……! “但是有一个问题。”胖哥哥接着说:“你不能直接去找他们。那样他们马上就会高度警惕,任何事情都将难办得许多。” 是啊,这是个问题。我直接找上门去,他们肯定万分惊讶我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说不好还干脆把我杀了了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我想起了波仔,他有那个身材一流乳房高耸的女子的电话。电话通了,波仔是这么说的:“哈,拐子闹,你也想她?是不是老婆肚子大了不让你搞,憋得难受?” 我“嗯”了一声。 “可是猴子毛也想搞她,你们怎么办?” 我哭笑不得,说:“你跟她通电话,问她们在哪里。不管她说在哪里,你就说你也到了那里。约个时间吃饭。” “你什么意思。” “有要紧事。” “好,你等等。” 我心存一线希望,那就是这几个女子在他们的组织中身份很低,活动并不受到那么严格的控制。 不一会波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电话关机了。但有来电提醒业务的。不知道她看到短信会不会理我哦。”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他们这时应该在逃跑的路上,这几个妖娆女子一看就是贪图享受的货色,说不定在飞机上。我说:“那你等着,她跟你通话了记得我告诉你的该怎么说。另外你要做好准备,坐飞机过来,可能是拉萨。你放心,我现在有很多钱。包你爽快旅游一次。” 完了我补充一句:“别带你那个妖精来。” 他在那边不怀好意的笑了。 过后我们在帐篷里吃过午饭。帐篷的主人当然是我们的族人,但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牧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肩上的月牙印原来有这么一个故事,而且有这么多血缘相亲的族人,自然是热情接待。 我几乎敢肯定那次我们族人大聚会是栩雅安排的,就因为这里有这么美的一个湖。 晚上我和陈佳仪回到了丽江,我抱着咔丽娜睡在一起的时候波仔来电话了。夜深人静的,他说的话很大声:“拐子闹,这下爽快了!有搞头,你讲嘛,你要搞哪个?那个大奶子好象是对我有意思哦。” 咔丽娜跟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我们的本地话她能听出八九不离十来。当即皱着眉头“哼”了一声。波仔在那边也听到了,却也不解释,只傻吧啦叽的哈哈大笑。我说:“说正经的,确定好了?在哪?” “拉萨。” “同意见面?” “是,你请我们吃饭,猴子毛也要来,还有唐云裳,贺山红说要见你。” 我说:“好吧,明早一大早都坐飞机,到我这报销。” 完了我却打电话过去给贺山红,接电话的却是唐云裳,电话一通她的话就象是炸豆子似的从话筒那小孔里蹦出来,什么好想你们啊你们还好吧知道吗我们有新发现哦我剪了一个新发型贺山红姐姐也变得好漂亮了哦…… 等她机关枪扫射完毕,我说:“你们明天不要跟波仔他们到拉萨,你们一起去机场,但你跟贺山红飞昆明回丽江,明白?” “明白,哥哥。”她总是那么开心。 我说:“出了点事,你们来了要好生照顾芙君姐姐,知道吗?” 她听出了我的严肃,乖乖地的应了一声。 “我明天到拉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了。” “可是,你不想知道吗?我们在岩洞里找到什么了吗?” “不会是那什么的藏宝图吧?” “对啦!就是啊。一张地图哦。你猜猜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猜不到” “你想想嘛,那个岩洞什么地方最有可能藏这么秘密的东西呀。” “等我想到了打电话给你,好吗。” “那好,哥哥再见。” 我真晕,这节骨眼谁还有心思去回忆那个岩洞里的情况啊。再说那么大的宝藏,那藏宝图有那么好找的? 我亲了亲老婆,说这就包车去昆明,那班匪徒应该都跑了不会再来,让她安心睡觉。然后叫了唐成有跟我到街上,开了一个让的士司机喜欢得手打颤的高价,深夜直奔昆明市。 上了车我小声的用本地话问唐成有:“你记得那次你跟福哥他们几个人在宾馆找那个老鬼算帐的事?” “记得。”我表弟一向表现是很老实的。 “那老鬼是谁杀死的?” “不知道。” 这个问题放在我心里很久了,栩雅说她不会杀人时,我就想问问唐成有的。后来又觉得没必要。现在问起来,也只是问问而已。 我说:“你带的那几个男的,都是你们村的?” “不是,有两个是来找我们带我们去的。应该是栩雅安排的。那时我也不知道是她。呵呵,没想到是她,她真的很漂亮,是吧……” 我说:“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那两个男的不一般。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让他们帮帮忙。” 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一件事,轻轻“哦”了一声。他们和那个胖哥哥都有一个严密的组织,这次是不会出面的。让我去就是为了不惊动那些恐怖份子! 唐成有则继续说他的:“可惜她不喜欢你。唉。” 我有心没心的说:“我们是亲戚。” “是吗?”唐成有泄了一口气。 我笑起来,说:“你也喜欢她?我们都是亲戚,是不能结婚的。” “是三代以内吗?”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奶奶的表妹,我的姑奶奶跟我是几代血缘亲戚,能不能结婚。 这个问题恐怕从来没有人想过。 第五十三章 隔墙耳 之后我们不再说话,唐成有是个大老粗,很快就歪着头睡着了。我的思绪则随着车上的雨刮器刷刷的上上下下起伏。跟芙君在一起过了2个多月的夫妻生活,这些事好久都没想了。今夜重回到我心头。想起栩雅珍藏着我初次见面送给她的手链,却又在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身世之后痛苦离去。我迷茫过,痛苦过。最终却因发现她竟是我的姑奶奶这一身份而彻底平息。 解释为天意眷顾,使我们并没有做出乱伦之事。 但这不能说我不爱她,爱的性质改变了,但没能阻止爱变得更深了。 想到她一出生,父母便双双惨死。她以来到人间才几天的弱小的生命便承受了这世间多少人闻所未闻的冰蚕酷行,之后在冰冻中停止了微弱的呼吸,四十年,却又奇迹般活过来。长成一个冰雪聪明,美艳绝伦的少女到我身边。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了我们族人的故事,她竭尽全力要光复我们这一民族,四处奔波,屡入险境。 我觉得自己这一身臭肥肉换她一根小指头都行,又怎能视她的安危于不顾? 但我必须得万分小心,首先我就不能让那一拔匪徒知道我是冲她而去的。所以我叫波仔给那几个骚货打电话,造成我们几个小混混到拉萨玩,想泡妞而已这样无关大局的假象。然后我肯定他们是要捉我去的。却也不能对我怎么的,最有可能就是诱惑我跟他们一起干傻事(闹独立)而已。 结果事情进展得一半如我所愿,一半非我所料。 到了拉萨的当晚,我交代好波仔他们三个傻男人,这几个女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不是她们圣洁而是她们有毒。我有事要单独行动管不着他们太多,如果一定要搞肉博大战也可以,反正他们味口都差不多,也能帮我把戏演得更真。但绝对不能久恋。我说崽儿宝在丽江出事了,你们不能超过第三天,就要回到丽江。 然后我们如约去与那几个骚女吃饭,结果只吃到一半,就有人来请我了。为首的自然是那个胖喇嘛,他以为我是专程来投靠的,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到饭馆里来接我。 当然拉萨街头时不时有喇嘛走过,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他带十来个喇嘛把我带进一个院子似的而非寺庙的地方,我受到了意想不到的热烈欢迎。许多藏族少女列队迎接,并有数人替我挂上了一根白围巾。哈达,我知道。之后是鲜花鲜果美酒佳肴。他这是扮红脸的,只是这么红出乎我的意料。 我酒足饭饱之后打着嗝直截了当的说:“我可不想跟你们干,我就是来拉萨玩,没想到那几个朋友认识那几个女的说一起吃饭,我也没把她们当敌人而已 。” 胖喇嘛掩饰脸上的尴尬,仰头哈哈大笑,说:“这就是说,缘分!既然不是敌人,那也能算半个朋友,你贵为族长,这样招待你那也是应该。” 我摇头晃脑,表示对几个少女很感兴趣的样子左看右看,漫不经心的跟他扯了一通,然后被安排到一座小楼的二楼睡觉。不一会扮黑脸的就来了,我老婆的前男友,东突份子的小头目。他是以私下跟我谈判的身份悄悄来的。 我说:“你的咔丽娜好得很,不信你打她的电话。” 他脸色一变,心事重重的说:“她都好久不接我的电话了。总是掐死,关机。” 我说这次她肯定接。其实咔丽娜要接电话也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 他以为我说的是她的身份反正是暴露了,也就不怕接他的电话。 但他贼眼兮兮的不打。我猜他是不当着我的面跟咔丽娜通电话而已。我相信我的老婆,因此也不怕他躲着我说什么。 过后他就直奔主题了,露出他那恐怖份子阴险的嘴脸,说:“你这一次,恐怕不那么容易脱身了,你别以为那胖猪喇嘛真对你那么好。你们杀了他们的人,烧了他们的寺院抢走那么多书,他真的不计较了?如果你真的带着你的族人帮他找宝藏供他使用,那自然也就算了,否则,哼哼,他肯定是要报复的!” 我立刻做出大事不妙的样子,说:“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吧,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一次不见到我老婆回来,我也不会放过你!要是做朋友呢?你也看到了,我们有钱,有美女。” 我说:“你们那些钱都是我们的。” 他忍不住的得意,笑道:“你现在这么说,不是晚了么?其实那些黄金是谁的谁知道啊?你们的祖先不也是抢了别人的?反正谁抢着了就是谁的。” 我说:“我爷爷是杀土匪为民除害,这钱抢得光荣抢得伟大!” 他说:“我抢得不光荣,但我用起来舒服。你爷爷呢?结果差点为此丧命,还弄了个家破人亡。可见啊,你想要多少钱,还得看你有不有这个能力去用。你们现在才几人,有钱也管不住,这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投靠他们,目的无非就是要找那传说中的巨大宝藏。 我说:“好吧,我要睡了,不想理你!” 他笑了笑走了。 没有栩雅的任何消息,我郁闷。 第二天我直接跟那胖喇嘛说要走。那小头目果然紧张,示意胖喇嘛不能放我走。胖喇嘛也就假做好人犹豫一下,说:“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嘛。前天那个迷还没解开呢,你就不能帮我想想?我觉得,也许不能翻译汉字来看,还是要从你们的语言里做文章。这汉字,明显的狗屁不通嘛。” 这倒提醒了我,心想这胖猪还真有些厉害。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两种字的都拿来看看。”然后等他掏出一叠纸,一把抓过就跑。 当然还没出院子大门就被抓住了。 胖喇嘛哏哏咳嗽几声,说:“说你聪明嘛又不聪明,说你不聪明嘛有时又滑头得很。昨天我还以为你带了人来要把黄金抢回去,结果附近又没看到任何人。哼哼,这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当然是不怕的,可你也没报案,我真不知道你要来做什么了。” 我呵呵一笑,说:“你怎么不相信咱们的缘分了?” 他一听似乎顿时释怀,却坏笑着说:“我相信,当然相信。只是不能再相信你这个小滑头了。记得第一次我抓住你时,还有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跑掉的。这一次再试试看如何?” 我心一跳,知道栩雅在什么地方出错了。这两帮土匪一勾结起来,她的西洋镜自然揭穿! 但是栩雅在行动时总是蒙着面的啊?这些藏独份子能认出她来? 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不知道自己这样自以为得计的前来探望栩雅是不是恰好是送货上门,被他们利用哦! 于是不敢再乱说话,因为还不知道栩雅面对的是什么情况。然后被他们关在一套小房子里,一房一厅吧。胖喇嘛说:“你其他事暂且放下,先在这里静心帮我想想这个迷。要想吃什么尽管跟我们说。想出来跟我们一起吃也行。”我懒懒的不想理他,心想栩雅大概是被关在隔壁,门口一定有人守着。我又怎么跟她联系上呢?心想这么个结果,我跑来真是送死啊! 闷闷不乐睡了一觉,爬起来看那纸上画的图,自然是看不出任何头绪。但那一个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字排在一起读起来却非常滑稽好笑,想了一阵便干脆读出来:“大鸟锅土死要打,路猪贪人国雨红……”读两句,自己真的觉得好笑,便哈哈笑。闹了一阵,那看守的走到窗 户边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你癫了啊?不要吵。” 我说:“大哥你也闲着没事,帮我想想,这可是从很神秘的地方弄来的啊,里面很可能有藏宝图的信息哦。你要是想出来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以后就不用整天呆在这里受苦啦!”这个一脸黝黑刀削得没一点肉的藏族青年将信将疑的接过一看,说:“不行,我都不认识几个字。我只说你,看就行了。何必读出来呢?” 我嘻皮笑脸胡扯,说:“这些字看意思是看不出名堂了,我想读一下试试他们的读音有什么规律嘛。”一句话说完,自己吓了一跳,心想这个迷莫非真的要这样解开?2 念头尚未转过,隔壁房子里一个女子叫道:“拜托两位神经病,别吵了好不好?就不能让人安静安静?” 正是栩雅!只是见不到人,看不出情况。不知她是否吃了许多苦头,想到这里,我心底一酸,眼睛就湿了。 第五十四章 音律 那看守的人见我发愣,说:“要不你让她帮你想想?”我还来不及说话,他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我迫不及待的往里面看去,心里顿时又喜又忧。喜的是栩雅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忧的是一个不锈钢防盗网将她围着,说是一个笼子不大好听,但也就那味道。她坐在里面隔着不锈钢围栏在看摆在客厅里的电视。 看来她被重点保护了。 看守的人说:“你们可以商量,但不要吵闹。”说完转身出去,却站在门口并不离开。 栩雅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笑了,好象是自己做错事了不好意思似的。 我张了张口,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她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阳台那边的门却是开着的,防盗网外有一棵我叫不出名的树,树叶细长随风摇摆,将早晨的阳光闪闪烁烁地透射进来。 这一次虽然只相隔短短的两个月,但我们已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她突然成了我的姑奶奶,说起来有六十岁也不算错。而我已有了老婆,而且是怀了孩子的老婆。而我更不能冒然与她相认的原因是,我还不知道这些土匪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穿着的一块红一块黄的斜披着的藏族服装,戴着一个有绒绒毛的帽子。胸前挂了一串又一串的大大小小的洁白的珠子。奇怪的是她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皮肤不仅是白,而且有些象冰一样的透明意味。与我第一次在街头看到的那个头发卷曲飞扬,脸上粗糙并有着高原红的女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下意识的把手上的纸张递进去给她。她接过一看,说道:“这什么东西?” 我又把明月文写的那一张递进去给她。她看了一下,又大声说:“从哪来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用心看看,能看出点什么规律或者暗示来不。他们总觉得这里面暗藏玄机,可以找到宝藏似的。” 栩雅仔细看了一会,也开始念起来,她只能看懂汉字那一张。念了几句,也禁不住笑起来,说:“不行,横着念竖着念绕圈子念都不通啊!” 我说:“是啊,说不定是哪个小孩子没事了在墙上画这些圈,再在里面学着写一些字,难道我们想疯了去?” 栩雅一听仰天大乐,却说:“不如拿些纸来,挑一些意思通顺的字写出来,连成语句,看能不能有什么文章。” “哇,那多伤脑筋啊。你不是真想把我整疯了吧?”我叫起来。 栩雅却不停的对我眨眼睛,因为那人背对着我们,所以她这是明目张胆的暗示,加上她脸上浅浅的笑,说不出的可爱美丽。我看了看门口那个刀削般的瘦人,说:“大哥,你能拿些纸和笔来吗?我们想把这些字排列一下,写出来。”那人白了我一眼,二话没说把门关上了,又用钥匙反转着扭了两圈,便蹬蹬地走了。 栩雅立刻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抓住了我,说:“要想办法救我出去。”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我刚想笑她一向是孙悟空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次总算知道怕了。却突然一低头,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心里想的是她奇特又苦楚的命运,如今却又如此多灾多难,身陷牢狱,该怎么办好? 栩雅却笑了,用指尖替我抹着眼泪,说:“你瘦了很多,这很好。” 我抬起头来含着泪做出苦笑的样子说:“我有瘦了吗?你叫我吃的是泻药啊,我没吃了。”栩雅笑道:“怕什么,我知道你懒,只有这法子才能帮你减肥呢。” 我摇头叹了一口气,仍旧苦笑的看着她。她接着说:“看来你的油腔滑调病也改了很多,有点象个大男人了。” 她是想逗我笑一笑,可我怎么笑得出来?她便放低了声音说:“别担心我,你来了,我就有办法出去了!” 我说:“这不锈钢防盗网怎么弄,我怎么能打开来让你跑?再说我自己也难跑了哦。” 栩雅笑道:“那你当初要来?” “不来看看我如何放得下心?我……” “嘘”栩雅表示“别出声啦”,然后很小声的说:“相信我,别担心。” 说完果然脚步声渐渐上了楼,接着那人来开了门递给我一叠纸和一支笔。然后又背对着我们站在门口。栩雅从我手上拿过纸和笔低头笑了笑,刚写了句什么,那个看守的突然转过身来说:“你们别吵事啊!”然后把门关了,依旧反锁了,走下楼去。我再看栩雅纸上写的,却是四个字:你想我吗? 我心里一顿,登时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来。想了想也写道:“不敢,你不是说如果对你存非份之想,你就再也不见我了吗?” 她低着头很小心似的看了一眼,却不再接笔写了,脸上有一点羞红。 我只好写到:“我跟芙君结婚了,而且,她怀着我的孩子了。”栩雅抬起了头,似乎笑得很开心的说:“那很好啊,我早就看好你们了。”但我在她眼神里分明看到了突然间无所适从的慌乱。我心一痛,接着又写道:“不过,她不叫芙君,叫咔丽娜。” 栩雅说:“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小声的把那天晚上发生在地下室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指着纸上那奇怪的文字图案说:“这就是那墙上画的。那个胖喇嘛把两种文字的都抄了下来。” 但栩雅显然没有被这个图把话题转移,说:“你确定她真心爱你?” 我低下头点了点头。 “她说以后不再管我们的事,以免受怀疑,可是要做你的妻子就是我们的族长啊,又怎能不管?这站不住脚,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相信她。” 栩雅拉过我的手然后低下头把我的手贴在脸上,说:“我终于还是对不起你了。”大概是说我苦等她两年的事。我的手颤抖起来,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说:“这样也很好,你做我的,妹妹。一辈子。”栩雅却突然抬起头来,说:“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了,她说如果不是血脉相同的族人,她才不理你这个小混混呢,意思就是说她都不要的人我能要吗?激将我,要我不喜欢你。” 我想了想说:“是吗?她真那么有心计?” “你要小心点哦!” 我笑了,说:“其实我有秘密都跟你说了却没跟她说。” 栩雅突然不好意思的一笑,说:“真对不起,我把你给我的东西都弄丢了。” “……” “那天我察觉到不对,他们要来抓我了,我把那破衣服丢进了垃圾桶,那两本书嘛也扯烂丢进马桶了。” 我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没事,老龙爹爹现在就跟我们在一起呢。让他再写秘方不是轻而易举吗?至于地下城嘛,我怀疑就是那个地下室了。或者还有什么机关我们没找到!” “你是说这个?”栩雅指着那文字图说。 我一醒,立刻笑了,说:“很有可能哦。栩雅真是聪明。” 在她青春靓丽笑语盈盈下,我那见了美女就说奉承话的毛病又出来了,姑奶奶?这个概念怎么能跟眼前的人联系起来啊!? 没想到她笑了笑,承认了,接着又仔细看起来。我说:“你去救了老龙爹爹?”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不敢再说这个话题,怕说到她的身世来。因为我知道她绝不愿这个世界有人知道她奇特简直怪异的四十年冰冻经历,哪个姑娘愿意别人说自己是六十岁的老太婆呢?因此转开话题:“你带人抢了那些书放在我爸他们住那里?” 她放弃了再看那些怪字的打算,叹了一口气说:“是的。” 我想了想说:“我都不知道我老爸住在那里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栩雅笑了,说:“他呀,他不想管我们族里的事,那几个老头就每天劝他。他们就在那里耗着。” “啊?”“听他们说,你爸年轻的时候很想救他的母亲,就是明月公主,你的奶奶啊。经常来这边找人,打听。就找到了一些当年恰好在外没赶回丽江而躲过屠杀的族人。不知后来为什么他突然意志消沉,什么也不想了。” “哦”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说:“那几个老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很奇怪。有一个整天用吸管吸一坛子酒,你说他哪能有清醒的时候呀?真笑死人了。” 栩雅也乐了,说:“他们都是一班鼓手,就是吹喇叭,敲锣,打鼓的乐队。你爷爷结婚那天,他们恰好到被纳西族请了去还赶不回,因此躲过一劫。你刚才说什么?” 她突然被什么惊呆了似的问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说:“有一个老头,整天用吸管吸一坛子酒……” “不是,你说他们是干什么的。我想想,我刚才好象想到了什么……” 我看着她不停的揉自己的太阳穴,好象要从里面挤出点什么来似的,说:“你说他们都是乐手……” “对了!”栩雅突然大叫一声。我们都被吓得左看右看,不敢再说话。好一会,栩雅仍是激动得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咬着下唇看着我笑。我小声的问:“怎么了?” “这个。”栩雅双手仍抱着拳,却流转着眼波从眼角可爱的看了看那张纸,说:“这个是找韵脚的,也许不是,是找拍子!反正,你用明月文竖着读六个字试试,是不是音调各异,象唱歌似的?” 我读了一遍,果真是那么回事,心想原来要用我们的语言的音调去读,翻译成汉字去看意思自然是狗屁不通啦!笑了,又读了几句,对栩雅点了点头。栩雅说:“你再看中间这个字的音调跟哪一个字相同?或者插在哪两个字中间听起来圆润?” 我试了一下,有那么一点感觉,但很微妙,说不好怎么回事。 栩雅说:“你不懂音律,自然捉不到那一点差别。可是那几个老头一定行!”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你想想,每一排字里第几个跟这个相同,不就是一个数字吗?” “一串数字就是一个密码?真这么想?” “没办法,如果说它有玄机,就只能有这么个玄机在里面!如果每一句读起来真能找出一个字跟这个字相同,而且又不是同一个位置的字,这还有其他什么玄机呢?” 我还是纳闷,说:“可是这密码用在哪呢?没看到什么地方要用什么数字啊?” “你过来!”栩雅很不客气的对我勾着食指:“把头伸过来。”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把头放在不锈钢那个架子上,突然头顶被狠狠敲了一下,我痛得大叫起来。却听她说道:“去找啊!怎么这么笨的!” 我苦笑了,说:“你不知道那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什么都没有?” 我想里面的金砖被撬走了,墙上除了几行字和这个怪图,还有什么呢? 还有几个通风的小孔!我刚要叫起来,门开了,那个看守说:“叫你们不要吵啊。想让我挨骂是不是?我在楼下打牌,别吵,别让他们听见!” 栩雅说:“好的,不吵不吵,你下去,我们继续写。” 那人走了,我跟栩雅相视一笑,我说:“你,把头伸过来!” 没想到她乖乖地把头顶伸出来一点,却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能打我。” 我取下她的帽子,在她头顶轻轻吻了吻。 第五十五章 老妖精 这一天我们虽然身处牢笼,却是说不出的快乐。回想起认识栩雅以来,我们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无挂虑,畅所欲言的美好时光。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了,有两个女子给我们送来吃的。那胖喇嘛仍然是想收买我,给我吃的相当精美,其中一碟不知什么做的,象是玉兰花瓣一般透明,吃起来香脆可口,回味无穷。又有一盘薄薄的宽宽的肉片,松软滑嫩。我吃了一片,说:“这是什么肉啊,这么好吃!”栩雅说:“是驼峰肉,你爱吃,把我这盘也吃了。”我站起来看她笼子里的小桌子上,果然也是几道精美的菜,笑了笑说:“他们给我好吃的自然还说得过去,是想收买我嘛。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求你,对你这么好?” 说完我看了看她一身色彩艳丽的打扮。栩雅一听把筷子“啪”的放在小桌子上,说:“你还说?他们要把我嫁到国外去。”我一听明白了,不敢再取笑,说:“吃,吃了我们再想办法。”过后我小声的对她说:“你说我来了你就有办法出去的,你说说,什么办法?” 栩雅左右看了看,说:“你要想个办法把他们这一伙人都带走,就好办了。” “我带他们去地下城。我相信这么大的宝藏他们肯定是个个都要去的。” “你是说你爷爷他们从土匪窝里装回来的那些金砖玉瓦?” “嗯。他们肯定认为还在那里面。如果真有机关打开一座地下城的话。” “万一真的在里面呢?都让他们拿去??” 我想了想说:“没办法,他们精得很,骗不了的。” 栩雅笑着说:“为了我,你认为那值得?” “当然啦!”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钱是什么?钱就是空气,想吸了就有,想呼了就呼出去。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守着它干嘛?” 栩雅显然一时不明白我这怪论,想了一会笑了,说:“可是他们有了这么多钱就可以做更多的坏事了!你觉得也行?” 这我倒没想过,低下头犹豫了一会,说:“最好是里面有机关,把他们都弄死了!” 栩雅说:“你别把现实跟电影搞混淆了。电影里那一套你看得都腻了,还想自己去演那么一出?” 我摇了摇头说:“还真没更好的办法。” 栩雅叹了一口气,却说:“其实你只要把他们带着离开拉萨,再帮我联系两个人,我自然就能脱身了。可我就想要你把他们都抓起来,帮我报这个仇!”她拽着两只小拳头,想把话说得恶狠狠的,却不知制造了多少分可爱。我不由得笑了,说:“不急,慢慢再想。” “嗯,别那么快跟他们说,会怀疑我们的。你在这里住几天,我们每天说说话,多好!” 我点了点,突然想起,看着关她的小笼子说:“你累了吗?想休息了怎么办?” 栩雅说:“到了晚上就让我出来睡在床上啊,不过他们就会派四个人来守在门外。白天他们是不怕我们跑的,外面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所以关在这里就不怎么管了。到了晚上你可千万别想着跑,不过我看你也根本没办法出得了门。”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不跑,我还要跟他们合作呢。” 栩雅笑了笑,没说话。我说:“我出去走走,你靠着休息会吧。” ** ** ** ** ** ** 我看得出她有些累了,说完叫看守的人上来把我带到胖喇嘛那里。胖喇嘛说:“怎么,看出什么秘密了吗?”我呵呵一笑,说:“没有,我闷了,想出来跟你聊聊天,不行么?”胖喇嘛一听真乐了,说:“我这臭和尚你会想跟我聊什么,有话就说吧。”我说:“我要是一个人出去玩,你肯定不放心,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胖喇嘛似乎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说:“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站起来和蔼甚至是慈祥的拉着我的手就走。我想起他第一次抓我时笑得那么可怕,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有涵养了?估计是那些金砖让他心情变得好吧? 我被他捉着,出了院子转过几条小街,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那里面的菩萨一个个都似怒气冲天的,有的有很多手,每只手上都拿着一件物品,有盒子,扇子,宝剑……居然还有一支手提着个人头!我说:“怎么这些菩萨都这么可怕的?” 胖喇嘛说:“可是你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心里很安静,是不是?” 我说:“我本来就很安静。” 他笑了笑,却跟一个小喇嘛说了几句藏话。不一会走出一个瘦瘦的,脸上就象终年不见阳光的死人一样白的老喇嘛,驼着背,嘴唇却又是鲜红的,很有几分女人味,活脱脱一个老妖精。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我们领到后院,却不再说话,只顾他自己在一张大桌子上弄一大堆瓶子罐子。 我仔细一看,有些瓶子里分明养着几只活虫。阴森森的房间里,这么恐怖的一个老妖精在弄这些东西,真是说不出的可怕。胖喇嘛看了一阵,拉着我的手走出来。那老妖精突然回头说了一句藏话,声音又尖又细,我实在是怀疑他是不是被阉了才出家做和尚的。 我说:“他对你说什么呢?” 胖喇嘛笑道:“他说你一肚子歪门邪道,叫我小心你。” 我禁不住哈哈笑起来,说:“他居然说我,他自己才是一股子邪气冲天!”我看得出胖喇嘛对他很敬重,因此不敢直接说他是老妖精。胖喇嘛果然说:“你别小看了他,我们藏医全国闻名,是吧?其实大家知道的不过是些皮毛,许多失传的藏药在他这里却可以找到。”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就不吭声。他接着说:“我知道你有个心病,就是想把你冰冻了差不多一百年的奶奶救活过来。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人能救你的奶奶,那就只有他了。你上次去找那个老龙,不也是没有给你什么,不是吗?” 我想老龙把秘方刻在我的衣服上给了我,还要告诉你吗?但马上装出惊喜异常的样子,说:“是真的吗?哇!那太好了!你帮我求求他,要什么都好,我都给他!”胖喇嘛笑了笑,说:“他不要什么,只要我跟他说就行了。可是小兄弟你应该知道我一番诚心,你也别让我失望才好。” 哦!我明白了,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要我帮他找宝藏的事情了! 我说:“当然,只是,说实话,我也想过,如果真能找到那么多财宝,你能给我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我也就富得流油了。但是你叫我跟你们搞什么其他事,我是不愿。我怕,说实话,你不怕吗?”说完我盯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他闪过一阵恐慌的神色。我知道他们的那个大烂喇嘛已被赶出了国门,他们这些留在国内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反动派,要是被抓住了那可判得不轻! 我接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求财是不错的,我也不管你,我们只合作发财,行不?” 他听了叹了一口气,说:“也好。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十分之一给你,行吧?” 我说:“别说这个,谁知道能不能找到?我可没把握。” “好说,好说,怎么我都不会亏待你的!”他拍起了我的肩。我还真有些把自己演感动了的意思,差点就想说能不能把那个女孩子给我呀?但还是忍住了,我不能主动提起栩雅,一说他们就会怀疑我此行的目的! 第五十六章 计划 接下来两三天,我就这么每天跟栩雅聊聊天,又或者跟这个胖猪扯扯皮。吃得好睡得香。我这个“自投罗网”的囚徒反而过了几天生平少有的快乐时光。到了第四天早上,那看守仍旧将我们反锁在房子里下楼赌钱去了。栩雅变得一脸的严肃,说:“你看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带他们去了。有几件事我要交代你的。首先,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实在逼不得已,你做了叛徒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不象我们,没有什么纪律法规是针对你的。” 我一听兴趣就来了,赶紧问:“你们是什么?” 栩雅似乎不高兴的顿了顿,说:“这个以后也瞒不了你,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想想吧,那个胖子哥哥为什么同意你来这里?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即使严刑拷打你也说不出什么啊!”说到后半句她笑了。 “哦……”我恍然大悟似的。 “听我说,你要见机行事,但切不能让他们进入地下城。如果那么多宝藏落入他们手中,你是有罪的。总之你把他们带离这里就算是救了我了,除了不让宝藏落入这伙匪徒手里,自己用任何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都不算错。你明白?” 我点了点头。 栩雅似乎很不放心的看了我很久,然后很神秘的写下两个电话号码递给我,说:“现在马上记牢这两个号码,然后赶紧把纸冲进厕所。快!” 我说:“我记性一向不太好的,都是用手机记号码,现在手机他们帮我“保管”着呢,拿什么记?” 栩雅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我很不该这么说。然后一转身背着我坐下,说:“那你再也不要理我了,你不记牢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我笑了笑,反复将纸上的号码默读几遍。其实手机号码往往有那么点规律,用心记的话是不难的。确认记得不错了,我将纸揉成一团冲进了厕所走出来说:“好了。” 栩雅这才站起来笑盈盈的说:“读给我听一遍。”说着把耳朵伸出来,我的心就那么一跳,凑在她耳边轻轻读了一遍。她点了点头,非常小心的说:“不错了,你记住,第一个号码是叫人来救我的。你就说三号出事了,地址是拉萨……,请立刻按12号计划行动。你要注意的是,你必须在安全的时候打电话。” 我又点了点头。 “第二个电话嘛,你可能用不着。你只有确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才拨通这个号码。你就说你是三号掌柜的新伙计,那边没有挂电话,你就接着把所有情况说清楚。你需要明白的是,我在这边一旦获救,他们马上就会怀疑你,立刻就会对你严加防范,安全最重要哦!没必要就不用这个号码了。” 我把这其中的因素前后想了一遍,笑着说:“其实能把你救出来,我就是死了也没关系,至于抓不抓他们嘛。我才不那么上心。” 栩雅一听,分明是很高兴的,脸还红了一下,却说:“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唉,这就去吧。说你找到诀窍了,把找韵脚的事一说。估计他们是会动心的。” 我恋恋不舍的看着她,这时我才发现我非常愿意这样跟她被关在一起,根本不想离开。有了几次教训我非常清楚,她来无影去无踪,没人关着她我是没办法看到她的。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姑奶奶啊!这血缘,这身份……我低头沉默了很久,栩雅说:“你想什么?去吧,注意安全,别忘了,你的咔丽娜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等着你哩。” 我看到她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分明是陷于孤独绝境的求助与企盼。我走近她,用洋溢在心头的爱吻了吻她。 是嘴唇!因为那一刹她是心意相通的迎接了我的吻。 ** ** ** ** 之后我心乱跳,话也不敢说,低着头赶紧走到阳台把楼下的看守叫上来。跟着他去见那个胖喇嘛。我把栩雅一个人扔在这危险的土匪窝里了。尽管我的意识很清楚自己是要出去救她,但眼前的事实造成的直觉却让我很难过。 因此我苦着脸对胖喇嘛说:“我知道这个图的秘密了。” 胖喇嘛一听,顿时象如来佛似的笑得金光四射,说:“呵呵,果然,我没看错。你说说。” 我说:“这不是看意思的,找音律,用我们的明月文念……”说了一通,他是越听越高兴,不住的点头,说:“有意思,有意思,你可能都不知道,最初的音律就是这么发明的,不过,得出一串数字算是密码的话,用在什么地方呢?” “这就要再去里面找啦。” 他又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这么聪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情况有变!显然他知道我这几天跟栩雅在一起研究这个!那我只能诚实一点了,说:“是那个天仙妹妹想出来的。” 胖喇嘛仍然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笑,说:“你们上次被我抓住送到察瓦镇的时候,她是怎么逃脱的?后来又带人去救了你?” 我早准备了他会这么说,立刻惊讶的叫道:“是她?这么漂亮!!那次她一直蒙着面,又在黑乎乎的车厢里我都没见过她的样子哦!” 我没说假话,是吧? 他却点了点头不说话,一副“我看你说假话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我就当没看见,继续说:“说实话,这么漂亮,给我做老婆吧。你看,我这就带你们去。上次那么多黄金都给了你们了,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摇了摇头笑了,说:“你的眼光很不错,不过你也该知道,她不是黄金这样的俗物可买的。不在同一价值线上,不过你要是能找到那份惊世骇俗的宝藏,我对上面有个交代,这又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苦笑,说:“那我只好看运气了。走吧?我们再去那地下看看?也许里面不仅有金砖玉瓦,那份藏宝图很可能就在里面哩。” 他显然早想到了这一节,无动于衷的说:“我会安排人跟你去的,有了眉目再说。” ……这么狡猾的老狐狸!真是狐狸还是老的猾啊! 我只能马上点头,说:“好,今天有飞机到丽江吗?你把我的电话给我,为了我的安全,我那边必须安排一下。”他点了点头,叫人把我的东西都拿来给了我。我当着他的面打通了波仔的电话,他们果然都在丽江陪着崽儿宝。我说:“今天你们所有人都离开那里,最好是去我家老兔子那里。尤其要照顾好芙君,就是大肚子那个女人。少废话了,做不做兄弟就看这次你们听不听话了。”说完便挂了电话,并关了机,把手机交给了胖喇嘛。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却说:“其实我很清楚你们的事,你父亲好象什么也不想管,只是一个劲的躲着我们。不知道现在逃去哪了?” 我说:“哦,原来这样,他是怕了你们啦。不敢惹这些事。” “怕什么?我对你不好么?” 我笑了笑,说:“现在我还有利用价值嘛。” 他装出摇头苦笑的样子,好象我大大的冤枉了他似的。不一会那个新疆的恐怖分子小头目来了,很高兴的样子。我一看就上火,不客气的说:“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咔丽娜转移了,这次去你是看不到她的。为了我的安全,你没意见吧?” 没想到他非常豪爽的笑道:“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这些干吗?我们走吧。” 胖喇嘛非常满意,却把我的手机交给了他。说:“合作需要互相尊重,你替他保管着,好生把大事做好,不要节外生枝。” 小头目点着头将我的手机揣在怀里,这时那几个妖娆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高高的乳峰挺挺的。她一走进来就好象是在问:“谁要吃奶吗?谁要吃奶吗?” 就这么突出! 我想:糟了,才带走这几个毛人。手机又被他们拿着,我和栩雅的计划如何才能成功? 当时不免心里烦躁,不客气的对这美女说:“哇!我们真是有缘啊,晚上我要和你困觉。”本想再说得粗鲁点气气她的,不知怎么就不象以前一样脸皮厚了,没好意思说出口。可没想到她嘻嘻一笑,说:“你敢就来呀!” ……晕倒。 第五十七章 假鸳鸯 显然,胖喇嘛派出这几个性感女子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不是特指那方面。我小心着,当晚我们飞到昆明,住宾馆时她便主动来我的房间。我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她进来就说:“帅哥,晚上我陪你睡觉好不好啊?”两个挺挺的乳房卖弄的左右张望。我说:“不好意思,我这几天特殊情况。” 她一听掩着嘴仰头哈哈大笑,说:“你们男人也有那几天的?哈哈,你怎么这么逗啊?” 我说:“你都不看书啊,男人也有几天例假的。” 她止不住的笑,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 我说:“你们有迷魂药吗?有那个给我吃了,我可能就能满足你了。” 她又笑,说:“你们几个男的都不错,怎么你这样呢?” 那是说到波仔猴子毛唐成有三个男的在拉萨跟她们鬼混的事,我倒有点兴趣想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了。于是问:“你跟波仔做了?就是那个蛮帅但是有点矮的。” 她根本不脸红的点了点头,还笑。 她其实长得很漂亮,身材尤其出类拔萃的标准。我说:“他怎么样?” “反正象个男人。”她好象有不让我取笑波仔的意思。一夜生情呢?我笑:“那我叫他在丽江等你吧?” 谁知她又不高兴了,站起来“哼”了一声,说:“你真不象个男人。来,我给你迷魂药吃。”说完解开衣服挺出双胸,得意的看着我。那乳房又大又翘,乳晕颜色黑黑的,还是很诱惑人的。我脑子里在飞快的打转,心想这是不是故意在试探我。那个恐怖头子在试探我究竟是不是跟咔丽娜有情,也可以试探我是不是为了钱而没有其他目的的胡作非为的小混混。 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香艳劫!可当我意识到时,她已经俯下身来将“迷魂药”凑到我嘴边了。我嘴唇动了动,差点就要去吃了。却说出一句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我说:“你去洗一下吧,弄点香味,否则就不算是香艳……”话还没说完,她“哼”地一声站了起来,高高的用眼角故做冷冷地将目光投下来,说:“臭美吧你,我逗你玩而已。你们这班兄弟可真随便,朋友妻不可欺啊!”我心里嘘了一口气,却装出苦笑不已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说:“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杀伤力多强啊,你还是饶了我吧。”心里想的却是:你比我的芙君差远啦,谁稀罕你。她怎么知道我脑子里的事,一听就很满意的笑了,说:“那当然,其实你也不错,可惜谁叫你不先跟我说呢?”说着居然伸手往我的大腿摸过来,我赶紧侧身躲过,却还是瞒不了她。她哈哈的得意笑了,站起来说:“走了,过几天我把他忘了就来找你,乖哦。” 我知道她试探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要走。只是居然不跟我干真的,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说:“别急,告诉我你叫什么,也好有个称呼。”“哈哈,你看我美吗?就叫我杨美女,本姑娘是不会介意的。”姓杨?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丽莎啊,秋娜啊。我点了点头,说:“你们那个公子爷呢?一直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心里都叫他小头目。” “小头目?嘿嘿,不过是不能跟你说的,名字也不能说,你就叫他买买提,在新疆买买提不下几十万,你就这么将就着叫吧。” 我“哦”了一声,说:“真走了?波仔真那么好?”我知道她不会留下来,心想干脆装得象一点。她果然笑了,一边打开门走到门外却把头伸进来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才是情况特殊呢。”说完在走廊里哈哈大笑而去。 头脑有些简单,但不能否认是一个完美的生殖母体。 我正叹了一口气,心理和生理都放松下来准备好好睡一觉。突然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又来一个女孩子。我不免叹道:今晚是在劫难逃了哦!管他呢?反正我也不是好男人,来就来吧,放开了就把戏演得真一点。让他们对我放松些警惕,以便有机会救出栩雅!想到这里一把抱住她就在她唇上吻了吻,谁知她“啪”的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耳光,脸红了,说:“你不许,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是被他们逼的,我不愿。” “哦!”我点了点头,说:“好吧。不勉强你,我累死了我。”说完自顾自倒在床上睡了。她却关了灯,小心翼翼的脱去外衣,钻进被子里身子远离着我,头却挨在我肩上。一阵清香便十分好闻的传到我鼻子里。 这个女孩子我也不是没有印象,在她们五个当中最文静,也最清秀,身材也是非常的棒。只是没想到还能如此守身如玉,却也难得。谁知情况又变,不一会她悄悄摸索着趴到我身上,将背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身子却一前一后的动起来,鼻子里还轻轻发出娇吟声。我一愣,顿时啼笑皆非,心想这是干什么啊?突然门开了,灯亮了,我下意识的抱紧了身上的女孩子,她却把头放在我肩上一动不动的。那个恐怖份子小头目——买卖提手上摇晃着钥匙,奸笑着说:“兄弟好艳福啊。对不起,打搅了。”说完转身关了灯,说:“你们继续。”再把们上锁,关上走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却故意在这女孩耳朵上亲了亲。她拧了我一把,鼻子里却又发出那种异常情况才有的娇吟声。我又在她脸上亲了亲,她又拧了我一把。然后静下来仔细听了一会,这才轻轻地从我身上下来,双臂紧紧的抱着胸,倦宿着睡下。 这一来我睡意全无,轻笑着小声的说:“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啊?你不可以逃跑吗?” 没想到她紧张得牙齿打颤似的,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要,再说话了……” 感情她演戏把自己演得动了春心。我心中一动,却也不敢再有什么念头。万一控制不住去惹她,吵闹起来惊动了那个买买提,那就得一切穿帮! ******** 第二天坐车到丽江,一路都是她陪着我。很温顺乖巧的模样。我有时候低头看到她秀发下掩映的清丽的五官,心中不免想起那晚对咔丽娜说的话:天下好女子何止千千万万!我失去的又何止是栩雅一个呢? 她虽然模样乖巧,我们却绝无半句话可说。那个扬美女跟另三个女子倒是吵吵闹闹的,许久才累了,伸长了双腿歪着头睡了。 车行又是一天,到了丽江已是下午,我们又在宾馆住下。我跟买买提要过我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大妹子陈佳仪。他们果然都到了我家老兔子住的地方,我那班兄弟还不错。我说明天请那几个老头过来,有事要帮忙。陈佳仪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他们哦,都七老八十的,你觉得容易吗?”我和买买提只好等着,好在不一会她把电话打回来说那几个老头子居然同意了! 买买提再次将我的手机“保管”,他衣着光鲜笔挺,恢复了我第一次见到他跟栩雅在一起时的风度,拿着我的手机说:“兄弟你不错,这个你还得多理解,我们现在不能有丝毫差错。”我说:“理解,你们是不见兔子不开枪,不见奶子不认娘。我不拿出真东西你们是不会把我当朋友看的。”他客气的笑了笑。这一晚我一个人睡,睡得安静。 第二天我们一早到了郭然家院子里,为了表示诚意我当着买买提的面拉开柱子里的开关,地道口打开了。出乎意料的是,老龙爹爹居然还在里面!我记得我说的是叫他们所有人都转移的嘛!买买提见了立刻有些紧张,在我耳边说:“你可别耍什么花招,我手在口袋里,口袋里有枪。你明白吧?”我转过身小声的说:“这是意外,我没那意思,我也想把大事做好了,把那天仙妹妹娶到手。胖喇嘛说了,要拿到藏宝图,可以商量哦。”买买提一听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说:“你是想把她换回来。”我说:“你没动过她吧?”他还笑,说:“要不是这样我还真没怀疑到她是你们的人。”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他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你们这潭水深得很,就凭你还做不了那几件大事。但眼前你还是小心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其余的以后再想吧。”我说:“知道,知道。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再说还有百分之十给我哩。”“那当然,我们一向说话算数,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不再说话,心里却将他祖宗十八袋骂了一遍,心想居然敢这样威胁老子,看来真得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行。让他知道我也是能做大事的! 但眼前困难重重,别说这一窝土匪并没有全部出来想要救栩雅都还不可能,他们盯得这么死,想有机会打个电话都难。 没想到意外还在后头,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那四个老头来了,却是一大堆人“护送”着来的,波仔,猴子毛,唐成有,贺山红,唐云裳……除了我的大肚子老婆咔丽娜和大妹子陈佳仪没看到,就是崽儿宝也带着腿伤来看热闹了,我的兄弟姐妹全部到场!我不停地对买买提说:“意外,意外,情况有些失控。但你放心,放心。”他走到我身后隔着衣服用枪顶着我的背说:“我看你有些不老实,没办法了只好再把你押回拉萨?”我说:“别急,你等着看。” 然后大声的对兄弟姐妹说:“你们都看到我什么情况了?你们要是不想替我当场收尸的话就乖乖站在那里,别吵事。”我没有叫他们出去,这样我多少放心些,谁知道身后这个阴险的恐怖份子会不会卸磨杀驴?买买提也放心些,他果然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谁知紧接着有进来一大堆人,谁?郭然和他的弟弟带着十几个纳西族的兄弟手持刀棍以及照明工具走了进来!这一下整个地下室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杨美女她们三个居然还在跟波仔他们三个打招呼认老相好! 我只好对买买提说:“对不起,这是意外的意外,实在没想到。”我对郭然说:“你这是干什么?”郭然说:“我看到你好象被他们逼着来开了机关,这是要救你出去。”我一阵眩晕,心想这位好兄弟这么好心怎么就没用对时候!郭然见我不说话,用刀指着买买提说:“你们上次抢走的黄金在哪?居然胆大包天又来了,今天你们还出得去么?”我吓得赶紧摆手,说:“别说了,别说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郭然,这个又黑又胖的美少年听了一愣一愣的。这时乳峰高挺的杨美女拿了一个手机走过来示意我接电话,电话那头是胖喇嘛,他象领导似的说话了:“怎么了,小兄弟?”我说:“不好意思,是我事先没把事情考虑仔细,不过我的兄弟们还是听我的话,不会惹事的。你放心,你放心。”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小兔崽子,别把事搞砸了!说实话,不是这样倒不真实了,你反而值得怀疑了。哈哈,小心着。把电话给我的兄弟。”我把电话给了买买提,只见他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神色缓和下来,恢复了有风度的微笑,然后挂了电话,对我说:“开始吧。” 这样我的兄弟姐妹们只好一头雾水的乖乖地站在一边,我说:“你们谁都不许做小动作,更不能打任何电话。否则我就横尸当场,要你们后悔不已。”然后指着墙上的文字图案对那四个老头说明了一下要找韵脚,或者是抓拍子还是什么的,麻烦给看一看。他们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却说:“你要把字读一遍,我们不识字。”哦,我忘了,明月文的字只我一个人能认识,他们却都只是能说我们的语言,字是不会写也不会认的。 我把他们带到墙边,用手指着字一个个的用我们族的语言读了一行。他们听了面面相觑,我急忙又读了一遍,而且读得更慢更大声。他们听了,互相比划着小声的商量几句。然后同时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急了,说:“怎么了?怎么了?” 其中一个,可能就是跟我家老兔子下围棋的那个说:“不对,没有你说的那么回事。找不出什么韵脚什么的。” 我一听傻了,呆呆站着。心想栩雅啊栩雅,这可怎么救你哇!我是舍得拿真金白银把他们都引出来以便救你的,可怎么就这么难!想到她身处牢笼,孤苦害怕,又过了两天了,可我在这里突然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心中一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我的兄弟姐妹都茫然不知所以,个个左看右看。倒是买买提好心的走过来拉起我说:“兄弟你这是干吗。不急,可以慢慢再想嘛。”我还不急才怪,心中一动,走到唐云裳面前,说:“你难天说找到个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为了栩雅,我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唐云裳狐疑的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一张纸来。纸是发黄的草纸,上面确实画着一副地图。可就是左看右看,看不出画的是哪儿!没有标东南西北,也没有任何地名,有几坐山,中间一条河。山也无名,水也无名。一个字都没有!!我心中苦笑不已,说:“这么大个世界,去那找这地方啊。”这时买买提走了过来,我顺手扔给了他。他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似的把图还给我,说:“这是你的功劳,我不抢你的!” 我叹息一声,说:“怎么就这么难!!”我说的是救栩雅的事,买买提却说:“那当然了,这么大的宝藏,藏的人自然万分小心。这么多年了,有谁找到了吗?我们不找到你还连这一点眉目都没有呢。”我低头不语,不想理他。心想若此时冒险将他们几个捉住去换栩雅,恐怕都换不回,他们东突份子毕竟跟那伙臧独份子不是一伙的!正胡思乱想,地道口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四个老头又回来了。一边说一边笑。进了大厅仍不停地笑。一个说:“我敢说他肯定有一个字读错了。”说的却是我们明月族的语言,另一个说:“可能还不止一个,叫他再读读。”我一听大喜,他们可能想起了什么了!赶紧拉着那个抱酒坛子喝酒的老头,也用我们族的话说:“不好意思,你们再想想,仔细想想。” 他最老,又总是一副昏醉不醒的样子,说实话我生怕他会在这关键时候来了个无疾而终。那可就不好玩了。谁知我读了一遍,他仰头笑得最大声,说:“哈哈,我就知道,这个字应该这么念……(汉字没那个字,我写不出)这都是很有意思的双关语,牵涉到一些我们的俗语,都用另一层意思来读,就成了一句话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呢,嗯,我想想。”那个下围棋的老头快嘴快舌的说:“女人在头上撒尿,要忍着。” 说完他们都哈哈大笑,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说:“我还以为我们明月文真的没失传哩,让这小子一学,看来失传了一半了。”其余三个又呵呵的笑。 我又急又羞又忍不住想笑,却疑惑的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黑瘦老头说:“这就是你说的找韵脚的事了,这是我们经常唱的一首山歌!” 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说:“懒个紧多撩撩死人。”我们说的都是只有我们才懂的明月族语言,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怎么有这么多曲折,名堂害死人哦! 第五十八章 密码 这四个老头显然还不知道我说话行事的习惯,见我躺在地上,都不知所以的互相看了又看。那个下围棋的老头说:“这个是挺好玩的,可是我们人手不够,要七个人,还差三个。”音律我是一窍不通的,但我马上想起郭然,他的笛子吹得那么好,这个自然是懂的。叫他过来用普通话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墙上的文字图,他果然立刻点头,而且马上跟四个老头用纳西族的话讨论起来,不一会又把他的弟弟叫来,这样就有六个人了,还差一个。 我对那班纳西族的兄弟说:“你们还有谁会吹笛子敲鼓的,来帮个忙。” 没想到一个女子夹在其中,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说:“我。”说完大步走出人群,跟那几个老头及郭然商量起来。 我一看,真奇怪,她尽管看起来又黑又胖,那是纳西族的标准:非常美!可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不管怎么说,七个人是够了。接下来我就云里雾里的看他们表演,因为他们都是用纳西族语言说话了,一下子我又成了局外人了。 只见他们四老三少咿哩哇啦说了好一阵,然后是郭然的弟弟跑回地面拿来七件乐器——我叫不出名,因为我见都没见过。但他们的表演我是大概能看懂的,由那个抱坛子喝酒的老头提着一面比锣小很多的东西,一手拿着小木棍,低着头仔细听。突然象是听到什么了,便赶紧敲一下。其余六人则完全不管他,只顾把一曲演奏完毕。大约是试了三遍,那个醉态朦胧的老头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就这样了,没错了。”我说:“那请你把每一句中那个数字写出来。” “不用写啦。66587。”他一边大声说,一边把手上的乐器给了郭然,马上准备走人的样子。 我说:“这不对啊,怎么会有个8?”要知道哆唻咪哗唢啦嘻这七个音我还是知道的。 “那是每一句里面都一个高音哆,但有一句没有,小子你可明白?”他的食指一点一点的,象是电视上的专家。我又说:“如果每句话里面找出一个数字,那应该是十六位数,如果每两句一个数字,就应该是八位数,再不然是四位数,怎么会是五位呢?”他一听大摇其头,一副不想再跟我说话的样子,却说:“早上才吃了几个馒头,酒都没得喝。我手打颤,差点就抓不准了。”说完就走。郭然大声的讨好他:“这就上去,我家有好酒。我奶奶泡了十年的虫草老酒。”看起来他是想趁机好好学学这门学问。 我心里想如果用我们族的语言跟这几个老头把救栩雅的事说一下,买买提他们是绝听不懂,也不会怀疑的。但是眼前时机还没成熟,说起来又麻烦。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买买提这时走过来说:“你觉得,这是不是太玄了点?” 说实话,有时候还真看不出他是个杀人放火的恐怖份子。但站在人群里的崽儿宝恐怕就不这么想了吧?我心里想你这个狗日的,这还不行啊,马上见真章啦!脸上却苦笑着说:“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试试。趁他们还没走远,马上找到用这个密码的地方!” “你好象知道在哪?” 我愣了一下,用手电照着墙上的几个通风孔说:“不一定,这四面光溜溜的,这些洞里面没有机关的话,那实在是没办法了。”说完便想起我的老婆芙君来,当然,就是眼前这个猪以前的女友咔丽娜。那些孔洞都很高,如果有她在,再让小巧玲珑的唐云裳站在她肩上,基本就可以探个究竟了。 我说:“谁出来做个人梯,去那些孔里探一探有没机关。”首先跑出来的是猴子毛,他一向最热衷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倒没让我觉得意外。第二个走出来的是杨美女,她认为自己最高,这也在情理当中。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是那晚跟我睡在一起假做鸳鸯戏水的女孩,她清秀偏瘦,有一定高度又看起来很轻。接着郭然带来的那个黑胖女孩也出来了,唐云裳免不了要跃跃欲试的。 结果由猴子毛和扬美女面对面手挽手架成梯子,那个清秀女孩肩上骑着唐云裳再站上去——这个组合看起来相当稳固,高度也足够。买买提笑着说:“你看,合作真是愉快。”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见那个黑胖女孩站在一边仰头看着唐云裳的神态,心中突然一机灵:这个家伙!差点被她骗过。谁?大妹子陈佳仪! 心想这妞儿是很好的,大概是想化了装悄悄混在人群里来帮我,却只怕未必能帮得上忙哩。 只见唐云裳将西面强壁上的三个通风孔都摸完了,却说:“没有,呀,有风,还有水滴。”娇声娇气的。满大厅的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尤其是郭然带来的那一班纳西族兄弟,个个脸上笑着,想必是刚看了音乐演奏,现在又看杂技表演,那自然是有趣得很。 我走过去把手电筒递给她,说:“你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照着仔细看了一阵,说:“好象是水井,是的,中间有一条绳子。用青砖砌的,没什么异样。” 买买提突然说:“看看这里。”大家去看时,见他用手电筒照着我们头顶也有那么一个四方小孔! 这显然不是通风用的了。 猴子毛和杨美女有意卖弄力气,并不叫手臂上的两个女孩下来,直接将她们横移过来。唐云裳摸了摸,立即叫到:“呀!有个铁环!” 说完拉了一下。 众人都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象是有什么石板移动的声音。大家左看右看,四面却仍是墙壁毫无变化。我说:“再拉一下。” 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大家都觉得脚下好象动了动,我刚叫声不好!众人便都尖声大叫起来,只见四面墙壁飞快的上升,到停止时,我们都变成站在一个深深的大坑里了,只是四面的白墙壁已变成了光滑的青石板。唐云裳还骑在那清秀女孩的肩上。我说:“谁还能来搭人梯,再拉一下那个铁环,也许我们就又上去了。” 大家都哄堂大笑。唐云裳却哇的一声哭了,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忍俊不禁,伸出手把她抱了下来,说:“没事的,等下郭然见我们久不上去,自然要来看看,到时候叫他弄些绳子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她却仍抽抽噎噎的哭着说:“可是,我怕。”大家又笑。我把她放下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几十个人看着你哩,多大个人了,还哭。”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十五。”猴子毛说:“十五了?怎么好象还没发育哦?” 我瞪了他一眼,刚转过身,买买提神秘的拍拍我的肩,用手指了指一面墙上。不多不少,正好是五排红色的圆点,上下一数,不多不少,又正好是八个。 我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心里却激动不已,一边默念着66587一边想,地下城啊地下城!我终于要揭开你神秘的面纱了! 第五十九章 唐香紫 买买提说:“这不对了吗?密码啊!” “我知道。可是你觉得我们族人的先辈们会为我们准备一排按钮,按下去就会有一扇电动门打开?”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看。买买提跟着过来看了很久才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铁球被红漆涂成了红色。 “你觉得可以按下去吗?”我说。大家都发现我们在研究这个了,二十几个人安静下来看着。 “反正别按错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点点头,便按从左到右从上往下的顺序第六个,第六个,第五个,第八个,第七个按了一遍。感觉很滑稽,就跟在墙上点了几下没区别,根本没一个按得动的。 想了想用手胡乱点了一通,还是那感觉。买买提却说:“别乱点,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我哈哈笑起来,说:“估计拿锤子来敲都没问题,唉,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一直坐在草团上没动静的老龙爹爹说话了:“如果你真的一定要打开的话,我估计想到了办法。可是你一直都没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似乎看出来我并不是被逼着来找地下城的,口气里很有些鄙视我贪图钱财的不悦。我赶紧大声说:“救命啊,你觉得我们没有生命危险是不是?” 老龙看了我一眼,说:“你试着抠一下,看能不能抠得动嘛。唉!”说完干脆站起来提着他那把锈剑走来。买买提赶紧把枪对准了他,说:“你请坐,不麻烦你。” 我说:“我来试试。” 转身伸手试了试,果然有些松动。老龙说话了:“这可别弄错了,既然你不想大家都死在这里。”我吓得停手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错,第一排的第六个。再用手指劲抠着将那铁球转了个身——却原来是半球,还是空的,转过来的这面黑黑的已长满了铁锈。 接下来将66587都转了个身—— 却没动静! 看了老龙一眼,他笑了笑说:“里面肯定有一股水在流动,我们听不到罢了。等一段时间,这水注满了某个机关,在压力下就会打开另一股大水……古时候的机关一般都用水的压力啊弹簧的弹力啊做动力。” “如果弄错了呢?”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那可能就不是水把什么门打开,而是突然扑进来淹死咱们。” 大家“哦”的一声惊叫,这才想起自己身处这个大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都仰头向上看,只见四面青石墙足有十来米高,又怎么爬得上去?我说:“唉,都不知道那个抱坛子喝酒的老家伙搞对了没有,要是他把数字记错了,我们可死得冤了。” 众人更是大叫,说得最多的就是猴子毛:打电话叫人来救吧! 刚才我在上面还通了电话,可突然下陷十数米,信号自然是一点都没有了。大家议论纷纷,显然都很担心。 那么个昏昏欲睡的老头,看来谁都不放心他啊。但没办法,大家只有等着看答案究竟对不对了!我却心中暗暗好笑。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猛听到墙里面有一股大水“哗”的响过,我们眼前的墙开始慢慢上升了!不多时,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窟窿。我说:“照照看,里面是什么。”大家这才往里面一照,只见一道宽宽的黑乎乎的斜坡直往地下而去,大约又有十几米深,地面非常平坦却也是黑乎乎的,似乎把光线都吸收了,竟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宽! 那佛经上记载的:规模宏大! 我试着喊了一声:“哈漏!”声音远远传去,似乎没有边际。 我说:“你们都别乱动,我下去看看。”然后对买买提说:“你们这边,谁跟我来?”杨美女嘻嘻一笑,说:“你的老相好陪你。”说完把那清秀女孩推过来。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你不怕?” 她大概是想起了在昆明住的那一晚,正低着头羞得不得了,却慌乱的点了点头。那是表示不怕?猴子毛刚“噢”了一声要起哄,我回过头喝道:“别吵!”脚下却一步踏上斜坡,脚底一滑,立刻一屁股坐下了,整个人飞快的往下滑去。 糟糕的是,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还拉着女孩的手,感情她是被我拖下来的……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已双双落入了一堆烂泥里。 我说:“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她用一声尖叫掩盖了我的声音。 我对上面的兄弟喊到:“你们都别乱动,我们滑进了一堆烂泥里,都到我大腿深了。” 没想到女孩咯咯笑了,说:“你们谁想坐滑滑梯就下来吧。” 猴子毛和唐云裳同时叫起来:“我来,那怕什么!” 其余的人哈哈大笑,接着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这时我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用手电筒一照,哪里是什么烂泥哦。黑漆漆的分明是什么胶之类的把我们粘住了。女孩似乎也刚好发现了这一点,又大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脸又红了。因为我们滑下来时,她下意识的抱着我。这时想要分开却不能了。 我说:“哈,我们变成了两只大苍蝇。” 她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亏你还笑得出。” “管它呢?既然下来了,就看看究竟有什么!” 说完她也拿着手电四下里照,只见一块块硕大的青石构成四面高大的墙壁,整个大厅高大的吓人。四根石块筑就的大柱子立在中间,正中央坐着一个五彩缤纷的塑像,是一位笑容慈祥的老妈妈。穿戴十分华贵,额头中间点着一粒鲜红的朱砂。 我照着说:“你看,红宝石!” 女孩乐了,却并没说话。继续看塑像后面,才发现那堵墙左右各有一个走廊一直往里延伸而去,我们显然看不到有多深。 我关了手电,心里开始意识到自己来得太莽撞了。 这显然是我族先辈们费尽心血打造的一处奇迹,正如老龙爹爹说的:重宝之地。可如今我是带了几个恐怖分子来挖宝的! 但不这样我怎么有机会救出栩雅?想到她历尽磨难的身世,如果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想到这里我认认真真的在黑暗中双手合掌对着塑像拜了三拜。那女孩见我拜了,也恭恭敬敬学着我的样子鞠躬三下。我啼笑皆非,心想这是我的祖先,你一个恐怖分子拜什么拜! 没想到她拜完了,还一脸深沉的样子,依旧伸出手慢慢抱紧了我,把头放在我胸前。 我心里奇怪,却还是觉得好笑,心想此时不揩油更待何时?手在她腰后,慢慢伸进了她的裤子,等她醒悟过来拍我一巴掌时,已经迟了。她嫩嫩的小屁股已被我着实摸了一把。 我说:“好嫩!” 她显然又气又急,却又说不出话来。看她可怜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说:“其实,我们可以走过那边去的。”确切的说,我们是掉在一条胶水沟里。离我们一米左右,就是青石片铺成的地面了,只是有些高,我们站在沟里,基本跟塑像的底座一样高。我伸手探了探,说:“你看,多近。” “可是,这鬼东西粘着,动都不能动!” 我说:“你穿的内裤是透明的吗?” “什么?”她一惊,然后羞得紧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才敢看我似的。 我说:“你可以脱下长裤,爬到我肩上,我把你送过去。” “才不要,那样,我过去干什么?” 我仰头哈哈一笑,说:“我也脱了裤子过去。不就可以……” 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心中一动,想,莫非她这是答应了?当即转过身对上面的兄弟喊道:“你们谁捐献一条裤子下来!” 上面的人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崽儿宝说:“我,我里面还穿了秋裤了。”他腿上枪伤还没痊愈,怎么行?我说:“不行,还有谁穿了秋裤的,把外裤脱下来,这不是烂泥巴,这是该死的胶水!” 话没说完,两条裤子已顺着斜坡徐徐滑下来。斜坡上显然是弄了什么油才这么滑,我赶紧一把抓住裤子,一边说:“这是谁出的鬼主意。弄这么个机关!”那女孩却说:“你在想什么鬼点子?” 我说:“来,把你裤子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皮带也解下来。我把你送过去,再穿上这裤子,ok?” “不要,那是谁的,臭臭的!” 我仰头无奈的苦笑,说:“别僵在这里,我们去里面看看,不好玩吗?” 她沉默。 我又说:“我们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等下我会受不了的,你不怕吗?如果这样,我倒乐意抱着,只是不知道要抱多久。” “那你赶紧把灯关了。” 哦,原来这样。我把手电筒关了,黑暗中她递给我手机,钥匙,一个小钱包,最后是一条细细的皮带。我把它们一一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说:“好了,你出来吧。”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圈着我的脖子一使劲,我的双手便实实在在抱着了她裸露的屁股。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到她穿的是小内裤。 我控制着自己,说:“再往上,对。让我捉住你的双脚。” 当她用小腹在我头顶一使力,我的鼻子碰着了她赤裸的大腿。我说:“嗯,真香。” 她显然羞得不能说话,却也机灵的顺势转过身,大腿一分,坐在了我双肩上。我抱着她双脚,说:“好玩吗?要看一下对面,不能把你丢进胶水池里哦。”说完哈哈大笑。上面的人似乎这才想起看我们在干什么,纷纷拿手电筒照下来,然后一片惊呼。可能四处看起来都是黑麻麻的,只有她的大腿是雪白的。 “都不要照!”她在我肩上尖声大叫,大家都哈哈的笑,却也把手电关了。我慢慢将身子向前倾,她显然伸出手不停的探着,我尽力的前倾,直到她终于说:“抓住了。”我将头一低,从她胯下退出来,双手举着她的双脚往前推。“你别急,哎,等我爬过去。”她显得很吃力。 但终于双脚在我手上一蹬,过去了! 我说:“开灯了啊?我给你裤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只好嗯了一声,我打开手电一照,天啦!她穿着内裤蹲在石块上,正伸过手来。我赶紧把裤子给了她,把手电关了。虽然只那么一刹那,但太刺激了,心立刻触电似的“噗嗵噗嗵”跳起来。 不一会她说:“好了。” 我把手电筒打开,只见她上身穿着紫红色的紧身夹克,下面穿的却是宽宽大大的长裤。却不滑稽,非常的可爱。长长的黑发下小而清秀的脸非常严肃,高高的看下来,伸出一只手说:“给我。” 我先是递给她手电筒,然后是我准备过去穿的裤子。最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了她,里面装着她的东西。她一接过立即笑了,说:“你就好好呆着吧,我进去看看。” …… 谁能想到这么文静又害羞的女孩子也会来这一招呢? 我站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看她得意洋洋的左看看右看看,一路走过塑像,又往右边的走廊里去了。却只一会,马上见她摇晃着手电筒跑了出来,直接跑到我旁边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不停的喘气。说:“里面,怎么有灯光的!” “你别吓我。”我吓得抱紧了双臂。 “真的,你快出来。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不去了。还是等上面有人来了,叫他们用绳子把我拉上去算了。我不去了。”我一个劲的摇头。 她不知道我是装的,急了。从我的上衣里拿出她自己的皮带要抽我,说:“你上不上来?你不来我打你。”模样甚是可爱,我忍不住呵呵笑了。我说:“你用你自己的皮带穿在裤子上,拿那条来拉我。”她笑了,然后转过身把皮带换了,再把皮带的一端递给我。我说:“你认真一点,千万别松手,实在觉得没力气了就说。我赶紧站起来。”她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那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哦。” 我摇头苦笑,双手抓着皮带说:“我上半身的重量几乎就全部交给你了!” 她脸上笑意还在,却点了点头,双手使足了劲似的准备拉了。我将身子向前一倒,然后一双膝盖吃力的在胶水里爬,这样移动了不少。她说:“停!”我便赶紧站起来。她一边呼呼的喷气,一边说:“你这个猪太重了。”我往后看了看说:“才移动了几厘米啊?晕死人了!”但除此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艰苦的爬了几次,终于到了石块下,这才想起脱鞋子也是极不容易的。再看她,果然是赤着一双白檄的小脚。好歹在胶水里用脚掌的劲把鞋踩掉了,然后解开皮带取下来,双手抓着石块一跳,我趴在了石块上,但感觉下身凉嗖嗖的不对劲! 我“啊”的一声大叫。 “怎么了?” “我的短裤,怎么一起掉了……” “……” 她把手电筒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我不好意思的赶紧穿好裤子——却又不知是谁捐献的裤子,小得我几乎都提不上来。想来她在慌乱之中没有选一下,就穿了那条大的了。我紧勒着一步一拐的走到塑像后面,对她说:“你看!” “……” “我们要不要换一条裤子?这样我都没法走路了。” 她想了想,直往走廊走去。我一拐一拐跟在后面,走如走廊一看,却原来不是窄窄的过道,事实是墙后面的一个大厅,只是中间一座座石像将其分成了看似两个通道的走廊而已。用手电筒一照,一尊尊石像均是女人像,只是有的年老,有的年少,有的微胖,有的则俊俏。一个个端坐沉思,似乎是跟随着大厅里的那个彩色塑像。而在石像群的下面,一池清水轻轻涌动,池底也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板,竟偶尔能见到几条小鱼逆流游动。 我轻轻地“哇”了一声,似乎不敢惊动这份寂静的美好。 她看着我,说:“还要换裤子吗?” 我说:“换啊。” “那你去外面!”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还是要隔一堵墙……我们摸索着换过裤子穿好了,打开手电筒一照,我看着她细细的腰身,说:“这才漂亮了嘛。嘿嘿,刚才那条沟应该有个名字的!” “什么?” “那个沟应该叫脱裤沟,这个厅就叫换裤厅。” 她白了我一眼,表示无话可说。 我说:“他们都看不到我们了,来抱抱嘛。” “你……!你真不正经是吧?”她小声而急促的说:“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再这样痞气我就告诉栩雅!” 我的嘻皮笑脸僵在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是,你是二妹子?” 她得意的微微一抬头,笑了笑说:“正是,我叫唐香紫。” 第六十章 名字 我心中惊疑不已,心想她若真是二妹子,我可糗大了。从认识三妹子栩雅开始,到四妹子芙君,到大妹子都还好说。没想到二妹子是这样认识的!想起我对她的种种轻薄与捉弄,要是真让栩雅她们几个知道了,那还能有脸在她们面前说话么? 但是她真是二妹子吗?刚才只不过是我猜了一下,她顺口说了一句:“正是”而已。如果她是买买提故意安排来套我的话,我岂不是傻到家了?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脑子里仍浮现她穿着内裤蹲在我眼前的刺激画面。说实话,当时手电光正照着她下身,黑黑的小内裤和雪白的肌肤反差太强烈了。那一刹一直刺激着我。直到这时,欲火才慢慢退下来。她自然不知道,如果她不说出这句话,我可能已经抱着她大肆轻薄起来。 她见我脸上阴晴不定,神色古怪,不禁好笑,说:“你想什么?你不相信?” 我赶紧低下头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没想到,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了?你也没怎么的啊?” 我这等于是不打自招!更是羞得赶紧转过身来。却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本来就是这德性?其实不是啦,以为你不是好人,就对你不客气而已。你可别跟她们说啊!” 她似乎也想起了我们从一开始认识,就是不断出现亲密接触的画面。脸上一阵通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突然想起关键的一点,伸手拉过她一把抱住,一只手就去脱她肩上的衣服。她万万没想到我突然来这一招,被我一只手抱紧了不能动弹,又气又急又只能小声说:“你干吗?你真要作死啊!”夹克外套下是薄薄的黑色羊毛衫,我一把就掀开了,就看到粉红的胸罩带子,我不客气的把带子也提起来,用手电照了照。 没有! 我放开她,心也冷了下来。说:“你骗我。” 她显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却嘘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没有月牙印就不是你们的族人,我就不能是二妹子是吗?” 我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把脸一偏,说:“那你就当我不是好了,不过你可别再烦我。” 其实我心里非常希望她是,如果她真的是二妹子,对我救栩雅的事来说,那实在是一个惊喜。我可以一直老老实实跟买买提在一起,博取他们的信任,而她可以不受怀疑的非常方便的在关键时刻打电话叫人救栩雅! 我嘿嘿冷笑,说:“如果你不是,我可就不烦你了,我是要对你不客气。我要发生强奸案!” “你敢!”她一蹬脚,急得眼睛都红了,差点要哭。 我看了看她赤着的小脚,不由得一阵心痛。赶紧拿过自己的外衣把两个袖子扯下来,一边蹲下来帮她把脚包好来,一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上面那些人被困在那里,出不去,又不敢下来。谁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救?我早把你给怀上孩子了!” 说完头顶被她“啪”地拍了一掌,抬起头来看时,却正见她破涕为笑,说:“别贫嘴了,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三妹子。” 那都是哪年的事了,我现在都是咔丽娜的老公了,她怎么不知道? 我心里想,却不说话,继续替包第二只脚。她接着小声的说:“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救她。” 我一惊,一直以为这只是我跟栩雅两个人的秘密,她怎么又知道了? “刚才,大妹子在上面,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喜欢折腾化装,把自己变成了纳西族姑娘。” 惭愧! 如果陈佳仪化装成那样她还能认出来,那自然是曾经跟大妹子朝夕相处的人了!我心里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她舒适的走了几步,似乎在享受布块垫在脚下的温暖,回过头来,说:“其实你是一个好男人。”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不好意思,真的,抱歉。” “你也把脚包一下吧?久了会感冒的。”我想想也是,把剩下的衣服又扯成两块,把脚包了起来。说:“可是,你真的是我们明月族的?” “不是,我是汉族的。可是我就不能是二妹子了吗?来,反正有的是时间,我说给你听。”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石头,那是一个石像的底座,伸出来已到了水池的边缘。我们坐在上面,脚踏在过道上。她似乎很高兴,可说的故事却很不让人高兴。她说:“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得了重病,母亲四处求医,都说没法治了。后来不知从哪得知在西藏林芝县有一个活佛的神女,心地善良且精通医术。便千里迢迢赶去求医,谁知路途艰险,耽误了很多时间,父亲刚到那里就去世了。母亲伤心欲绝,不想再回到人世间,便带着我留在神女那里,耕种饲养,帮着神女养了很多孤儿。其中有一个最小的女孩,还不到两岁,就是你喜欢的栩雅啦。” 我笑了笑没说话。她说的跟老龙爹爹说的故事接上了,这实在是没想到。 “我是特别喜欢她,她从小就非常可爱,头发是这样的。”她一边说,一边举了双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一个圈一个圈的贴在脑袋上,而且好象是亚麻色的,反正有那么点灰黄,在太阳下一照,有点红。很好看,配上她洋娃娃般小翘的鼻子,笑一笑,说不出的可爱。” “过了大约半年,突然来了一辆吉普车,一个军官带着两个女兵两个男的警卫,说要把栩雅带走。我抱着一个劲的哭,就是不撒手。我当时五岁多,知道什么?那军官最后只好也把我带走了。”说到这里她低头噗哧一笑,没了下文。 栩雅两岁后被中央派人接走,这是我知道的。但再以后她的事情就一直是个迷。 我说:“后来呢?” “后来我就天天跟栩雅在一起,长大了,上学了,每天跑步,锻炼。一直到你认识我们。” “就这样?” “就这样。开始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后来知道了,却又不能说了。我回家看过几次母亲,也只说在南京上高中了,后来又上大学了。” “其实呢?” “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在同一所学校里学习。从小到大一直接受严格的教育和特殊技能的学习。那是很特殊的学校,由南京军区司令部直接管理的。其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而且我也不能再说了,这是纪律。” 我唰地站了起来,心想,难怪!走了几圈,说:“陈佳仪是你们的同学?” “是的,到了那里才认识的。比我只大一点点,她可能也是个孤儿。从没见她回过家。” 我点了点头,感叹不已。 她接着说:“你可知道栩雅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当然摇了摇头。 “就在那个军官要把栩雅带走的那一天早上,我们住的地方突然飞来一只孔雀,野生的孔雀啊,色彩非常的鲜艳美丽,羽毛整齐,气度不凡。军官问栩雅有名字了没有?那位神女恰好看到孔雀开了屏,从容的跺着步子。就说‘叫栩雅吧’大概是栩栩如生高贵雅致的意思。也就是说,是一种灵动活泼的高雅。在那之前,我们都叫她小不点,都没想到给她起名字。” “你能记得这么多?” “那一天的事情,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也不知道栩雅这两个字,后来大了自然就懂了。” “其实你只比我小一岁,可看起来好象小很多哦。四妹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是你们的同学吧?” “不是,她是去年在网上看到贴子,跟贺山红,胡丽娟,唐云裳一起来找我们的。她听说我们三个排了姐妹,就说‘那我排第四吧’其实她比栩雅大。”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该我说故事了,其实,四妹子不叫芙君,而是叫咔丽娜。” “啊?” “就象你悄悄潜入到他们那边去一样,她是从那边过来的。” “怎么可能?那我岂不是早就暴露了,可我一直没有什么危险啊?” 我呵呵笑道:“她可能不是很清楚你的行踪。当然,这也许恰好可以证明她的确是心在我们这一边的。她现在是我的老婆,怀着我的孩子了。” “啊?你不要栩雅啦?” 看来她并不知道栩雅的身世,以及我跟栩雅的亲缘关系。那我就不能多说了。就让这个秘密只有我,老龙爹爹,以及那位神女三个人知道吧。我说:“天意吧。不过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很高兴了。其实天下美女何其多,就象你唐香紫,我不也是没有缘分吗?” 唐香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可惜,你怎么跟芙君,不,咔丽娜又好上了呢?其实我是很不错的嘛,你真是没福份。” “是啊。”我真诚的叹息一声,说:“可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来,抱抱。” 唐香紫做了个鬼脸,“咦”了一声,掉头躲开,却突然又转过身抱着我说:“亲一下额头,以后叫你哥哥,对我要好哦。” 我心底实际是十分的感动,再无轻薄之意,轻轻在她前额上亲了一下。 “我想,以后我也要在肩上烫一个月牙印,加入你们的民族。” 我一愣,说:“这可以的吗?” “怎么不可以。难道非要嫁给你们族的人才能算啊?现在你是族长,你点头就行了嘛。” 我从没想过这个,而且根据我们族的母系社会原则,现在的族长应该是咔丽娜才对。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说:“我们想办法救栩雅吧。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帮我的大忙了。”说着把栩雅的意思说了一遍,她想了一阵,说:“这里面有个矛盾,栩雅的意思是不能让他们得到宝藏,又要把他们引出来。可他们是不见兔子不开枪。这不矛盾了吗?” “是啊,我是舍得让他们来拿真金白银,让他们看到兔子,所以我们今天才在这里啊。” 唐香紫点了点头。又道:“这里面很可能有让他们动心的东西,引他们出来是不难了。可要想抓住他们自己又要安全脱逃,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要注意的是,一旦看到那个喇嘛带着大队人马来了,就赶紧打电话求救。我怕时间等不及了,栩雅被送到了外国怎么办?” 我把号码轻轻说给她听,她一听就点头了:“知道。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叫你来找我?” 我说:“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她?” “你不知道的,我要是故意去找她,那我跟她两个都暴露啦。看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是发现她漂亮,要捉她去讨好某个人而已。” 这我也想到了,说:“谁说漂亮不是她的错呢?” “她呀,一向是非常爱美的。大妹子说要在她脸上化装练习练习,她没有一次答应的。不过化装这东西只能骗一时,长久生活在一起是骗不了的。所以我也不能化装潜入到他们内部去干什么。” 我又叹道:“看起来现实跟电影的差距很大。” 她笑了,说:“你还真有那么一点可爱。” 第六十一章 问题 我说:“总而言之,你们都很不容易,不到必不得已绝不暴露自己是吧?” 唐香紫点了点头,不笑了,说:“她总是那么好。替别人着想。”我心头一跳,好象自己心底一直是很感激栩雅的,被她这句话点醒了。不免心中感慨一阵,却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于是问道:“现在关于她的故事我基本都清楚了,但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是怎么找到我家,怎么知道我们这一族的故事,怎么知道我爷爷跟我奶奶逃出来的这一支队伍的事情——很显然,她不知道的话,是不会想到去找我们的。” 唐香紫一听,似乎马上陷入了沉思。但结果显然没有得出答案,说:“你不可以问问她么?” “我问了,她说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其实分明是不想跟我说。你可以回忆一下,她什么时候跟你说起我们明月族的故事,并怂恿你一起来办这件事的?” “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生日的那天,我们的教官说她已经长大成人了,有些本属于她的东西应该交给她。后来她便象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的,喜欢一个人安静独处,足足沉默了大半年。” 我心想,大概就是老龙爹爹写的关于她的身世那张纸,她知道了自己奇特甚至怪异的经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轻轻嘘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说:“你都看到了吗?你们教官给她些什么东西?” “没看到,不过从那以后她脖子上戴了一个小小的玉佛,爱惜得象命根子似的。” 玉佛?这个倒没听老龙爹爹说过,莫非是那位神女在临别时给她的?于是笑到:“是不是从那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小时候跟你在一起,才知道自己受过那位神女的养育之恩?” “是的,到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她早早提出要求,我们请了假回到林芝县跟我妈还有那位神女一起过的。她过得非常高兴,管那位神女叫妈。其实神女终身不得嫁人,是不会有孩子的。但看得出她对栩雅真的是宠爱有加,毕竟,她捡到栩雅时,栩雅才刚出生几天。是她磨米浆,蕨根粉糊糊一口一口喂大了栩雅。” 我点了点头,心想:“她可能就知道这么多了,还没我知道的多呢?”笑了笑说:“你还没说她什么时候跟你说起我们民族的这个故事呢?” 唐香紫说:“后来回到学校,有一天她就突然跟我说起这事了。” “哦?那你觉得她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可能是那位神女吧?我们天天在一起,她也没接触其他什么人。” 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好象是问题触及到了一个极重要又极为关键的地方,但心里有很多似断非断隐隐约约的东西,一时又理不出头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近在眼前的问题却跳了出来,说:“你怎么去了东突份子那边?一开始我们的敌人是这些藏独份子的青年党啊?” “栩雅说的,说这群人形迹可疑,叫我接近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大鱼,可惜,这么久了我也没得到什么。我不可能跟那几个女人一样胡来,就接近不了那个买买提,自然没法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便想自己来用美色诱惑买买提,结果把自己筐起了。” “可是,他们叫你来诱惑我,你怎么又表现得那样……这也许跟你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有些矛盾。” “开始我是不想去啊,先别说:杨雪娇去勾引你时,你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啊?” “她说你把压在床上,还剥她的衣服了!” “我晕!”我大叫一声再次站起来:“我知道流言蜚语是怎么产生的了!你信?” 唐香紫吃吃的笑,低着头说:“我信,后来你不是抱着我就亲了么?” “那我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后来对你怎么样了。有动过粗么?” “嘿嘿,谁知道你怎么想!想骗取我的好感!” ……“我真被你气死了,相信她说的也不相信我做的?” 唐香紫见我真生气了,也站了起来,一边抱着我的手臂一边笑,然后小声的说:“好啦,你还真可爱,这么逗你就当真啦?其实那晚买买提放了狠话,说他不养混吃混喝的白痴,如果我不去跟你,那个,他就杀了我。说实话,是你救了我。当然,我知道是你,才去的,否则当时就逃啦。” “是我,你就放心了?” “当然,只要我说出自己是栩雅的姐姐,你还敢胡来吗?” “可是你没说?” “我就看你老实不老实,可惜,如果你还追栩雅的话,我是可以替你说好话了,她老是说你是一个酒囊饭袋浪荡少爷,气死她了。” 我摇了摇头,说:“现在不说那个了,其实咔丽娜也挺好的,我很爱她。” 唐香紫看了我一眼,说:“总之你要记住,他们认为我们已经……,知道了吗?!” 我脑子里又出现了她穿着小内裤的画面,笑了笑。她见我笑得邪气,赶紧把脸转过,却说:“上面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啊?要不我们先去里面看看?” “好啊。”我一把拉着她的手说:“别担心,郭然一定会来的。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你刚才说看到里面有灯光?” “嗯,不是很清楚,我一见就吓得跑回来啦。你不怕?你去跟他们说说,就说我们去里面看看,有什么事了大声叫我们。” 我走到脱裤沟旁跟上面的人交代几句,他们显然都累了,大半都坐在地上。猴子毛懒洋洋的回答了我。然后依旧牵着唐香紫的手用手电照着小心察看着往里走。开始以为她是东突份子里的小混混,现在却变成了可亲可爱的二妹子,心情自然大好。走不多远,她突然拉了拉我的手,低声说:“就是这里!” “嗯?” “你把电筒关了。” 这时我们已走到水池的尽头,石像自然没了。大厅也眼看走到了尽头,对面是一清二楚的青石块墙壁,却左右又各有一条大门,门是木头的,因年代久了,看起来很黑。我把电筒关了,眼睛马上适应了黑暗。 果然有一丝丝红光从左边的大门中透出来。 唐香紫一把抱紧了我。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怕,我们明月族又不是什么魔鬼部落,先辈们是不会弄些东西害人的。” “可是我们怎么一进来就,就被害啦?” “我在想,其实,你知道吗?这是在我们的古书上有记载的,是一座地下城。不是古墓,也不是什么宝库。既然是地下城,怎么又没有大大方方进来的城门呢?很明显是后人在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才在门口做了那么两个机关。而一旦进来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黑暗中唐香紫似乎想了想,抱着我的手却一点都没放松,说:“那你去看看。” 我说:“一起去吧。” 她忍不住仰头哈哈笑起来,可能这一笑胆子壮了许多,我们大步走过去往门缝里一看,只见好大一个厅,一排大大的柱子影影绰绰直排过去,而在右侧显然有深邃的空间,里面明显有火光跳动,否则我们又怎么看得见柱子? 我和唐香紫互相看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下子,我打开了手电筒,这才发现大门其实是非常完好的红漆大门,只不是漆的颜色变得暗红了。我说:“这门不知道能不能打开?”说罢顺手去推,只觉毫不费力,两扇门悄然无声地向两边打开来。我们一直盯着火光跳动的地方,脚下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去,终于转过墙角,看到三团火焰在地面无声无息的燃烧。 这一下不仅疑惑未解,反而更觉不可思议。我们迫不及待跑过去一看,却原来是地面有长方形的池子里盛着黑黑的什么油在燃烧。池子不大,一米宽两米长左右。一共三个池子,呈三角形分布,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相当远。所以在如此大的空间里,火光并不能将周围照得很亮。 第六十二章 金门 这一下不仅疑惑未解,反而更觉不可思议。我们快步跑近一看,只见地面有长方形的池子里盛着黑黑的什么油在燃烧。池子不大,一米宽两米长左右。一共三个池子,呈三角形分布,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相当远。所以在如此大的空间里,火光并不能将周围照得很亮。我们不由自主的慢慢走到最前面的池子旁,看着火苗优美而缓慢的在脚下冉冉升起,又在空中飘逸飞散,只觉更困惑了。这火,在这里燃烧了多久?这可能吗? 好在心头困惑,却并不觉得恐怖。相反地,整个大厅洁净,安祥。给人一种非常温暖舒适的感觉。很快,我们都注意到了正面墙上的一副巨画,画上左侧是一个随意斜坐的女子,黑溜溜的长发直披到腰间,穿着简单素雅的便装,赤着双脚。仿佛是刚沐浴过,坐在一条长长的木头凳子上,对着一堆火,有一口锅架在三只脚的铁架上,里面正煮着什么东西,有热气冒上来。她伸着手似乎在往锅里添什么东西。神态非常安逸闲静,微闭着眼似的,看起来还相当俏丽。而在火的这一边,有两个小孩子。一个趴在地上,短短的小手拈着一根小木棍在火堆里,大大的眼睛盯着,神情专注,也不知是点火玩还是在帮忙添柴禾。另一个则正对着我们,手里拿着点什么东西,正使劲的吹,大概是迫不及待想吃了,又怕烫。 整副画都暗中发黄,给人古朴悠久的感觉。这更让人感到舒适安静了。 我们呆呆地看了很久,手牵着手都忘了放开。再四面寻找,却再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三团火,一副画,大大空间!也不知这大厅是做什么用的?这副画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唐香紫终于轻轻说了声:“我们走吧。”我还没说话,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嘎嘎”声,画的下面有一快石板打开了,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油倾泻下来。随即又响起一阵“嗒嗒嗒”的声音。似乎是流下来的油冲击了一个小机关,使火石被不停的敲打,火星不停的飞溅而出,终于点着了垂直流下的黑油。油是不停的下泻,那火苗便象是追赶什么似的在往上爬。却始终爬不到上面的盒子之类的东西里去。直到油倒完了,火苗随着落下来。再看地面,油沿着弯曲的小槽带着火焰流动,慢慢变成了一朵大大的完整的花儿,灿烂,美丽。但没过多久,随着黑油继续流动,到了大火燃烧的池子里时,地面的花朵渐渐暗淡,终于灭了。 我微张着嘴,半伸着舌头,看着二妹子不停地点头。 二妹子看了我一眼,双手合拢放在自己的唇下,轻轻说道:“原来是这样!” 我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大厅,并转身把木门关上。亮了手电筒,说:“有什么感想?” “那油是怎么来的?” 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了句英语:“挨懂漏。”“也许是上面有人在倒油。”唐香紫闻言呵呵直笑,说:“有可能,总不可能是冒石油。” “谁说不可能?李宁不是说过吗?一切皆有可能!” 她又笑。 我们一边说着,下意识的走到右边的大木门前,仍是先从门缝里往里看,还好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什么伤脑筋的问题。依旧是两扇木门被我轻轻推开,用电筒一照,哇!好多女人! 当然都是石像。只见地面小水沟蜿蜒曲折,千转百回,似乎画着巨大的浪花线条。清澈的地下水却都在缓缓流动。而一个个女人有的半裸,有的全裸,均雕凿得光滑细腻,曲线优美动人。意思大概是正在水里沐浴。其间也有一朵朵莲花,有全开的,半开的,也有荷叶儿。还有嬉水的孩子……我们不停的这里照那里照,一边不停的发出惊叹。 闹了一阵,唐香紫说:“如果把电线拉进来,装上日光灯,那该多漂亮啊!” 我想了想,说:“是哦,想一想都好漂亮!我要收门票!” 她仰头一笑,却说:“等等,那是火,这是水!那么还有金,木,土?”说完非常激动的看着我,我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激动,淡淡的说:“都说了这是地下城,书上写的是:规模宏大,结构巧妙。” “那快找找,快。”说完推着我便走。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原来从左侧的小门进入,是水与火两个大厅正中的一条大走廊,看来整座地下城是对称的。 果然走了不多远,走廊尽头,又是左右各有一面大木门。 这一次唐香紫不等我说话,径直推开左边的大门快步走了进去。我心想干脆在外面等等,看她怕不怕。便不怀好意的关了手电筒,笑着站在门口。谁知过了好一阵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开始担心了,打亮电筒一看。她正幽灵似的慢慢走出来。头低着,小脸涨得通红。 我说:“怎么啦?你吓不到我,别逗了。” 她抬起头,咬着下唇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才说道:“这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看下一个。” 我说:“那怎么行。你看了不让我看?”说罢大步往里走,她“哎”了一声,想拉我没拉住。等我到了里面一看,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是那么一副表情。里面全都是木头雕的一对对男女赤裸裸抱在一起,各种姿势都有。 我马上掉头就走,心想这还真难为情。不知道我的祖辈们都是怎么想的! 等我走出来,唐香紫见我的表情反而乐了,说:“这个你也收门票吗?” 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我也乐了,说:“当然,这个要最高价。” “你坏死了,你。”她以此掩饰了尴尬。接下来右边的大厅应该是土,只见里面都是泥塑的男人,老的少的,坐着下棋的,喝茶的,弹琴的,带着小孩子逗趣的,不一而足。我们根据经验,再一次在这右边的大厅找到往左进入的小门,等于再一次踏上中轴走廊,这一次走到走廊尽头,就只有正对面一扇大门了。 却是铁的,而且紧闭着怎么推都纹丝不动。仔仔细细看了外面,却没有锁,从一点点门缝里去看,似乎有两道门栓在里面横着!我跟二妹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害怕。我终于说道:“有人在里面把门栓上了!”她吓得都不敢说话,只扑进我怀里,不停的用拳头打我。 第六十三章 人头 我笑着任她撒娇,便宜是不敢再占了。只是很自然的又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阵阵香味,心里想的却是:“是不是果真有人在里面把门栓上了?就是在墙上题字的人吗?自杀了?是不是当年的族长?说起来就是我的曾外祖父呢!” 唐香紫停止了撒娇,却伏在我怀里没有分开的意思。悠悠地说:“你不怕吗?” 我说:“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当年有人进去把门栓上再没出来,这时不早就是死人了吗?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一落,里面却似乎传出“啪”地一声。这一下我也吓得没了玩笑的心情,赶紧捉了她的手就走。脚下轻轻地,生怕让里面的人发觉似的。 按原路穿过泥塑大厅,我们顿时呆了,只见对面木雕大厅里电筒光柱乱晃,一个声音大声说道:“你喜欢哪个姿势?” “这个,哇,这个怎么搞的?你有试过吗?” 我狂晕,这几个活宝怎么下来到这了?我看了二妹子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大叫:“你们搞什么搞,都给我出来!” “哇,是拐子闹。出去,出去。” “再看看,他肯定是看够了,也许刚才还学了几招。我再看看不行吗?” 后面说话的这人是波仔!最先走出来的却是杨美女,虽然笑嘻嘻地,但看得出还是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是买买提和另一个他们那边的女子。然后才是猴子毛扶着崽儿宝走出来,波仔还在里面研究姿势。 我疑惑的看着崽儿宝说:“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买买提却笑着说:“是我安排的,我怕你说不公平,所以给你挑了三个兄弟,我带三个美女。你看行吧?” 这个狗日的,我可以想象他是如何拿着枪把腿受了伤还没痊愈的崽儿宝逼下来的。 但我不能发作,只好笑着说:“行啦,我是说那个坡还有胶水沟,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崽儿宝接过话,说:“是叫郭然他们弄了些塑料纸给我们,铺在上面,踩着就过来了。” 崽儿宝说得简单,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我是担心他的伤势,但看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也就放了心。 杨美女接着说:“还给你们带了吃的,你们两个在下面这么老半天,嘿嘿,搞饿了吧?”说着递过来一塑料袋。我接过一看,是些油炸的糯米饼之类的。一边分些给二妹子,一边带着他们又回到打不开的铁门前,也不想说什么,只顾吃着东西。说实话,一直没看时间,还真饿了。 买买提不是傻子,看了一下铁门就觉得奇怪了,说:“这门是有人在里面栓上的?”我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大概。” “如果是铁栓子就有点麻烦了。”买买提一边说一边叫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取下肩上的包。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起钳子,板手,撬棍,匕首之类的工具。看来买买提还是很有些经验的。他选了一阵,最后还是拿了一把薄薄的匕首,从门缝里插进去,划了一刀。说:“不得了,真是铁栓子。”那个女子说:“怎么办?”“不急,我试试……”弄了一阵,欣喜地叫道:“拨得动,这就不怕了。” 然后转过身对猴子毛说:“你来,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往左边拨。” 我看了看那细细的门缝,心想要拨到什么时候啊?于是跟波仔打趣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叫你吗?”波仔说:“我矮。”大家都笑了。杨美女张开怀抱一把将他抱着,冲着我说:“不许欺负我老公!”她比波仔高出一头,可能比我也高一点。我夸张的哇了一声,说:“舒服吧?”特指波仔靠着她的高挺胸部。猴子毛百忙之中回过头来说:“杨美女,你不觉得他的短了点吗?” 大家爆笑。我说:“她说了,波仔象个男人哦。” “那是她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猴子毛说的。 波仔吼了:“猴子毛你什么意思?啊?你想来啊。” 大家又笑。唐香紫一直拉着我的手,看戏似的看我跟他们胡扯。等大家都觉没话说了,她突然说道:“我们刚才好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哦。” “啊!?”“啊!~”各种各样的惊叫同时爆发。二妹子大概是难得骗人,自己首先哈哈笑起来。杨美女奔过来要捉她,一边说:“小妮子,有了老公撑腰就嚣张了是不是,居然敢骗老娘!”二妹子唐香紫撒腿就跑,一边咯咯地笑。这走廊又高又宽,她足可以绕着圈子跑。跑了几圈,大概累了,突然一头扑进我怀里。我抱着她一转身,杨美女的胸正好扑在我背上,我仰头哈哈大笑,说:“不要欺负我老婆。”说完低头在唐香紫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正玩闹着,猴子毛大叫一声:“好啦!” 大家都去看,他却接着说:“我手酸死了,拐子闹你来。” 我对波仔说:“你去。我没耐心。你骑在杨美女身上,多享受啊。”大家又笑,杨美女却说:“来,老公,我们爽给他们看。” …… 不知道闹了多久,大家轮流去拨,终于听得一声响动。显然里面的门栓掉下来了。但还有一根在上面的…… 好在一切工夫都没白费,门终于还是在我的推动下慢慢开了。 当四柱电筒光照进去,我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景象。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看到一个人背对我们而坐,但他的头却是正对着我们的。因为他的头在他的手上,他的左手平伸着,托着他自己的头正看着我们。 第六十四章 北斗星 人头上戴着正中镶嵌了硕大绿宝石的圆帽,脸已完全干瘪了,肤色黑黄。眼睛却是睁着的,只是没有亮度更没有眼神而已。没有头的身子穿着也是非常华贵,背上一团金黄的刺绣。龙凤盘旋祥云浮游,构成一个完整的圆。估计是金丝银线刺绣而成。而他的右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手里好象还握着笔在写什么。在他的桌子前面,是一片大大的鲜红的布帘,遮挡了整个大厅,使我们看不到里面一点东西。只看到他恐怖的造型。另外就是布帘上还挂着一张白色的纸,上面用汉字横写着:“九死一生!” 我们八个人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站呆了久久不能动弹。 最后还是杨美女怪叫一声,转身坐在地上就哭起来了。就好象是喜剧突然变成了悲剧。波仔去拉她,说:“我们走吧。这也太吓人了。”我抱着唐香紫,她有些站立不稳的倒在我身上,紧闭着眼,紧咬着牙。我亲了亲她,说:“不怕,不怕。你跟他们都回去。忘了这个。” 她吞吞吐吐的:“怕,再亲亲。亲亲……” 当我再低下头去亲她时,她微微张开了小嘴,然后用冰凉的舌头僵直的伸在我口里。不知道是不懂接吻还是完全不是接吻那回事。但我身体还是有异样的电流涌上来。终于,她的脸色因为害羞有了一些红润,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然后低头说了一句:“我走了,你们小心点。”说罢拿着手电筒大步就往回走。我说:“你们都回去。这里恐怕不是好玩的了。” 没想到唐香紫居然还能停了一下,回头笑道:“这个你还收门票吗?” 我一愣,也笑了,说:“这个,恐怕没人买得起票了。” 接着是猴子毛扶着崽儿宝走在后面。猴子毛说:“这有什么好怕的?等下我回来拿那个人头出来给你们玩。” 波仔好不费劲刚把杨美女拉起来,猴子毛话刚落音,杨美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叫:“你,猴子毛,我日你奶奶,日你祖宗,你个狗日的……。”另一个女子也大叫:“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再也不理你。” 崽儿宝说:“我也不怕,我们在这里不进去。也陪陪拐子闹,他会怕的。”就这样,猴子毛跟崽儿宝在门外,波仔带着三个美女回去了。我跟买买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走到死尸身后,避开他的人头,从他右边走过去。一看,他真的一手拿着笔,一张白纸上写着寥寥几句话。 买买提说:“你拿起来看看。” 我捏着手纸,好象是要抢他的东西似的飞快的抽回来。纸上写的是汉字:“我关上铁门,割下自己的头拿在手上,然后写下这些话。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证明,人死后灵魂的存在。躯体死了,灵魂是不死的。只是躯体僵硬后,灵魂无法驱动身体而已。凡冒然侵犯我族禁地的外人,请立即回头,桌上有小礼物相赠。否则我将令你们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凡我族之人来此,请叩拜,金银珠宝请按需取用,尽量以光复我族大业为己任。切记:害人的不是财富,而是自己的贪念! 我看了,只好老老实实跪下拜了三拜。把纸条给买买提看,他笑了笑,说:“你信吗?” 我勉强笑了笑,说:“不信不行。你看他做得多绝。” 买买提摇了摇头,说:“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个人,跟他商量好,等他自杀后做出这个假象,他自己藏起来了。目的就是要吓唬我们。”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古时候信神信鬼的人见了这情景,肯定吓得不敢再冒犯。但买买提显然是个狠角色。我说:“那我们进去找找,如果找不到另外的尸骨,你又怎么解释?” “那我们就找仔细了,我敢跟你打赌。” 我笑了笑,去掀布帘时看了看上面四个大字“九死一生”,回过头来说:“你真不怕?” “兄弟,你别吓我了行不?”他一把掏出了枪,显然是壮胆的意思。 我一把将布帘掀开,手电一照,一片明晃晃的金光四射,其深远不知几许。买买提钻进来一看:“哇,好家伙,终于见到真家伙了。”只见各种金菩萨,金器皿,金刀金枪金马……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摆满了整个大厅。而地上,已分明是一层厚厚的碎瓜子形状的碎金。我想起老兔子来,心想:“他不会到过这里的。那些碎金可能是当年没有藏到这里面来的,我爷爷和奶奶逃跑带到我们老家去的吧?”口里却没有经过大脑的说:“小心些,也许有机关?” 买买提说:“别傻了,真有机关的话,前面就不会搞那么吓人的东东了!” “……”我心里暗想,“这家伙真不简单,很有头脑,现在见到真家伙了,要把那一窝土匪引出来以便救出栩雅应该是没问题了。可我怎么把他们抓起来,自己又要逃脱? 难!难道真用这么多宝贝换出栩雅?我再跟他们狼狈为奸,我分十分之一?栩雅肯定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的。这,也太多了!” 买买提说话了:“你拿着电筒干吗的?四处找找啊,肯定还有一个人在这里面。” 我把手电筒给了他,却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句话:“兄弟,你觉得,我们真有必要把这些告诉那个光头喇嘛??”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嘿嘿笑了数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嘿嘿笑了两下,说:“兄弟,如果你真有此心,我不防跟你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唐香紫就是二妹子!” 我瞪大了眼睛,说:“什么?”我不敢相信,他好象知道很多!! “别装了,唐香紫就是二妹子,关着的栩雅是三妹子,你们都是一伙的!” 我心中惊讶更甚,脑子里转过不停,嘴上却说:“不知道你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哦!我知道了,是你老婆咔丽娜说的,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二妹子三妹子的。” “你还装,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跟唐香紫是演戏给我看的吗?她根本还是处女身,你们演什么演嘛。” 原来是这样,我轻轻嘘了一口气,说:“你这是流氓学问,怎么看出她还是处子之身。” “嘿嘿,流氓学问,有时候很有用的。不过她对你动了情倒是真的。” 我晕,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对你老婆动了情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瞒不过你,我确实没有跟她怎么的,是她说不愿意啊。又怕你打她,我可怜她只好配合她演戏而已。我可不知道她是什么二妹子。” “哦?她们没有告诉你?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你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诚意我们合作。你想过没有?我们每天过的日子,都象是剃头刀架在脖子上,有哪一点风吹草动不引起我们注意的?你们几个上次去宾馆给我闹了那么一出,我还不知道么?你是怕我动了你的栩雅!而她,守身如玉,我碰也不能碰。却故意叫我过去,露着双肩,让我看到她肩上没有月牙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听得背上冷汗直流,心想还好他说出来,否则我们这么傻傻地做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也真奇怪,她怎么肩上没有月牙印?” 我又是一惊,他总是说到问题的关键处!我只好说:“不知道,她不是我们的族人。” “也是,还有这个唐香紫。也没有月牙印。所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哦?你担心什么?”我确实还没转过弯来。 “如果只是你们族人的事情,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怕的是……共产党的条子盯上我们了。” 我心里一乐,笑道:“就是,你又何必做恐怖份子!闹什么独立!” “我不是恐怖份子,我也没想闹独立,我是稀里糊涂在这里面混了这么多年而已啦。我还是大学毕业的呢,你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说:“相信。那你应该知道想啊,他们西藏独立了,你们新疆独立了,变成两个小国家,美国想欺负你们就欺负你们了,你们自己又打起来了,共产党又打你们,你说这独立害死多少人啊。是害死你们自己人啊!” 买买提看了看我,说:“我比你还大两岁吧。我现在想的是老婆有孩子了,有钱带她们逃到国外过安心日子算了。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啊,是吧。” 我惭愧的低下了头,心想:“这个老婆你是不能带走了,再说孩子是我的。”却笑着四下看了看,说:“我支持你,你看这点忙我能帮吧?”他也看了看四下摆列整齐的金器,说:“那是,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枪说:“你们的什么事我都不管,我只跟你合作一件事,你帮我把我喜欢的那个妹妹救出来给我,你要多少钱就说。我给你。”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这么久还没走到头,这黄金有多少?而且越到后面,那些显然是以前摆在皇宫里的女子像,金钟,金桌椅,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有份量。我把手扶在一个西洋女子端着花瓶的金像上说:“我累了,休息一下吧。你没找到其他人的尸骨吧?” 买买提脸上明显的跳了跳,说:“别说了,还真邪门。说实话,我们出去吧。你舍得,就多给我一点,再拿些哄哄那个喇嘛,把你的栩雅换回来。大家安生过日子不好嘛!不过你真那么大方吗?” 我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枪,笑了,说:“我就随便给你一个金菩萨,你一辈子就用不完啦。钱嘛,就要象空气,想吸,就来了。想呼,嘘,就呼出去了。你说是吧?” 他一听也笑了,说:“你还真小气。” 我晕。但马上说道:“好吧,你自己挑吧。抱个金女人回去睡觉,都随你。既然来了,我们再走到头看看。不看个究竟你心里老是怕。” 他的模样开始变得有些可爱,不象原来那趾高气扬的恐怖份子头目了,说:“要是走到头也没找到什么尸体,那我才一辈子有得怕!” “你相信有这么邪的事吗?” “不知道,看看再说。”说完他继续拿着电筒左右察看,一边往前走去。 我在后面跟着,说:“其实,我们人类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不知道的才多哩。难说真的有灵魂!” 他在前面猫着腰仔细的找,一边“哎哎哎,你别说了,你怎么说话象教授呢?”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却在想:“究竟怎样才能把那一窝土匪引出来,又不能让他们把这些宝贝拿走呢?这可真是伤脑筋的事!” 一直走到大厅尽头,各种金器都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却又有一条大门在正面的墙中央!买买提回过头等着我,我说:“唉,钱多了真是累死人啊!看能不能打开。” 买买提笑了:“我敢说,那人肯定做了那个假象从这里跑了,也许从这里一直可以走到地面都不一定。” “谁知道呢?反正来了,总得都去看看。” 买买提一推,门开了。一照,全都是玉器!只是都是小件物品了,最大的也不过是盆子大小。但雕刻的东西更是花样繁多,大白菜,胡萝卜都有。这个厅显然藏不住人,我们一目了然,大步走过。又进入一个厅,里面全是字画挂着,厅中间是空荡荡地。再走,又是一个厅,却不是什么宝贝了,是些刀枪棍棒等各种武器,用一个个架子排列,大厅也显得很空。还有,又一个厅,里面停着数十辆木板车。之后的厅就小了许多,摆放着各种农具的,织布机的?造纸的?还有各种乐器的……总之记不清一共过了多少个大厅。终于变成一条不大不小的走廊直走,右边却一间间房间似的,里面空荡荡地,好象准备有人来住却没来了似的。 买买提每一间都去看,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担心那张纸上写的咒语,不找到尸体他是不会放心的。也就慢慢随着他走,走廊渐渐左转,也不知又走了多久,我们似乎绕了一个圈子,要回到进来的大门了。买买提笑道:“我就知道,从这里绕到门口了,那人就出去了。”我想也该是这么回事,要说谁把自己的头割下来托在自己手上,还能写字,实在是不敢相信。 谁知走到尽头处一看,我们又呆了半响。是一条在这里面栓着的大门。 谁能出去了又把门栓上呢?长长的沉重的铁栓子。 买买提也想到了这一点,去拨开门栓说:“来,出去试试,也许这门上有机关,出去一弄,就栓上了。” 我走出门一看,隐隐看到一点亮光了,于是叫道:“有人吗?”几柱电筒光照下来,果然又看到最开始的那个彩色女人塑像,我们在她的右侧。而我的脚下是那条黑黑的胶水或者什么油漆沟。我大声喊:“你们再弄些尼龙纸来,我们要从这里走过去。”上面七嘴八舌的,“什么?”“你在哪里?看不到你。” …… 买买提还在不停的试着把门拉拢,却一推又开了。我说:“别试了,有些事不信邪是不行的。要不你再回去找找,我还有两个兄弟在那门口等着我们呢,你顺便叫他们别在那等了。”买买提想了想:“啊!最后一间房我没看过。”说完推开门又走了进去,说:“你也进来。我,有点怕。” 是有尸体怕还是没有尸体怕? 我苦笑着又跟着他往里走了十几步,到了第一个房间一看,与其它的不同,这间房有一扇小门,没有锁,推不开,门又是从里面栓上的。 买买提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说:“我说呢。怎么看着那大门就没注意这里了,原来有门关上了。这下明白了吧?那人把自己栓在这里面自杀了。” 我点了点头,说:“那就不用看了。我们出去吧。” “不行,我要进去看个究竟,我把门踢开你没意见吧?” 我也好奇,同意了。 他狠狠地踢了三脚,门开了,“叮噹”掉下一个小铁栓。他赶紧拿电筒去照,只扫了一圈,便蹲下了抱着头不停的说:“不行了,我要疯了。这……太可怕了。”我还没看清呢?从他手上拿过电筒一照,就是空荡荡地的一间房,什么也没有! 我没必要象他那样害怕,因为我们那位前辈也许就是我的外曾祖父写得很清楚,我是我们族的后人,是不必怕他的灵魂的。因此我用手电慢慢照,心想这门栓着的,总不能跟那些房间一样。照了一阵,果然发现一点异样:在石板地面上有几个小圆洞。 我说:“你看,有情况。”也不等他站起来,跨进去一照,却也不是什么机关,圆洞里黑黑地有一些油,中间有灯芯。我掏出打火机来一一点亮,再站起来一看,恰好是北斗星的形状,却少了一盏灯,只有六盏。少了斗柄上中间那一盏。 我和买买提互相望了一眼,同时去找到那个位置的石板蹲下来,没有圆洞。再用手一摸,那石板果然有些松动。买买提伸出手就去抠,我说:“小心些,别抠开来一看,是个死人站在里面。”他吓得把手一缩,我哈哈大笑:“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找到他嘛。”他斗气似的一抠,果真把一块石板掀开了,提起来一看。里面浅浅的,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薄薄的木头小盒子,天然红色,光滑似玉,暗中透明。买买提将手上的石板一扔,掏出枪顶上了我的后脑,说:“对不起,兄弟,这个你必须给我。” 我也想到了,如果真有传说中的那份藏宝图,就很可能是它在里面了。 第六十五章 计划 但我笑了笑,说:“你心急什么?也许是空的哩?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掩饰不住的激动,毕竟那传说中的宝藏太过于巨大。说:“没办法,兄弟,你想想。虽然你说得好,给我金菩萨、金女人,可我怎么拿得动?万一你食言了,我有这个在身上,恐怕你就不能小气了嘛。再说用这个交换我老婆回来,总值得了吧?” 我知道他这么说得勉强只是想稳住我,这个藏宝图显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一见之下才会如此失态。什么合作啊,兄弟啊都是狗屁,无非是哄着我套出我的话来,想知道栩雅和唐香紫究竟是不是条子,又能把那个巨大的宝藏找到。真是狼心狗肺,养不熟的! 我差点成了东郭先生! 因此我不客气的说:“你别老把咔丽娜说成是你老婆,如果你心里真有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冒险来我们这边,你自己又……说实话吧,除了唐香紫,那几个女的恐怕都陪你睡觉的,是不是?” …… 没有反应。我奇怪的回过头一看,他什么时候收回了枪,双手捧着打开了的盒子,脸上的表情僵硬着。我推了他一把:“喂,你没事吧?”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顿时象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知道会是空的?” 哈哈,我心里一乐,说:“你想啊,那石板松了,显然是有人把东西取走了嘛。哪有那么容易的!”他嘿嘿一笑,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来,说:“你看,还留下了这个。”说着递给我看,上面写着:“你还不信吗?我进入了这间小屋取走了藏宝图烧了。可我不用打开门!你的死期到了!” 我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买买提还是笑,说:“开始我确实吓了一跳,但想这人越是这样,就越可疑。他说他不用开门就进去取走了藏宝图,这里面有个破绽。” “什么破绽?”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他进去之前,是谁在里面把门栓上的?” 我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说:“聪明,那就是肯定这一切都是故意做出来吓人的,那间小屋里另有通道!如此这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我们去找找?” “不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出去吧。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藏宝图又去了哪了呢?” 出去?然后叫那一窝土匪都来搬我们的黄金?我脑子里急转着,俗话说得好,急中生智。我脱口叫道:“等等!” “怎么?” “来!”我一把拉着他,又走回到那间小屋里。地板上的六盏灯已熄灭了两盏,剩下的四点鬼火又绿又黄,真有说不出的恐怖。我看了一阵,说:“我觉得,这东西我好象在哪见过!” “你想想,在哪!” 其实我哪有见过什么,我要把他们都骗到我老家那个岩洞里去! 我说:“故事要回到从前了。在我爷爷和我奶奶要逃走的时候,我的外曾祖父把藏宝图取出来交给了他们。他们藏在我老家,也做了这么个图!那肯定就是藏在同样的位置!!” 买买提显然大喜过望,叫道:“你确定?!” “走吧!”我非常果断的挥挥手。 ************ 回到那胶水沟旁,唐成有下来把尼龙纸铺了几层。我们踏在上面软绵绵的走到斜坡下面。猴子毛和崽儿宝却因为久等我们不耐烦了,也回到了这里。买买提说:“我敢打赌这个坡原来是一级一级台阶。后来,才有人把它整得又滑又陡,就是不想有人把东西搬出去。”我点了点头,暗示他不要多说。毕竟那里面许许多多的宝贝,只有我跟他见到过! 这时上面有人扔下绳子,说:“你们谁先上来啊?” 我对买买提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一把抓着绳子,趴着被拉上去了。我立即小声的对几个兄弟说:“兄弟们,要想救我的命,就好好听我的吩咐。我们只有这一个机会说话!”他们立即靠拢过来,我对唐成有说:“你明天一早就赶回去,回到你自己家。我们坐着下那个岩洞的木马,绳子,竹筐都还在吧?” “不知道哦。我拿回去了,可能被我妈劈了烧了。她后来知道了很生气。” 我一听直抓狂,说:“那你就赶紧再做一套。然后每天早上十点,你叫福哥和几个朋友都到那里等半个小时,记住,十点才把竹筐放下到洞里,然后等半个小时。有人在下面拉绳子,你就赶紧把人摇上去。明白了吗?我要从那里逃命!” “……” “记住了?表哥我这条小命就在你手上了。快去,久了他就怀疑了。” 他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复杂,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绳子被扯着慢慢往上爬。 我又对猴子毛说:“你办事我本来是很不放心的,但这次也只有指望你了。你和波仔,唉,最好到了老家再叫两个,跟着我。我会带他们一大班人从我家老房子后面的洞进去。他们肯定会叫两个人守在洞口,我就叫你们也守在那里。等一个小时左右,你们找个机会把他们打翻了,再把下到洞里去的软梯砍断了。明白?” 猴子毛说:“不明白。” 我哏了一声,真想给他一拳,但只好更小声的说:“我要把他们全部活捉。你快上去,我跟崽儿宝再说说,你们然后再商量一下。” 绳子下来了,猴子毛说:“你们谁拉我的?别撒手啊!”上面的人笑了。我对崽儿宝说:“你跟着我受这么大苦,刚才怎么下来的?” “没事,就直接滑下来。本来就没伤着骨头,这么些天,也好了很多。那个老和尚的药很好。” 我点了点头,说:“这次你就别去了,但你要告诉他们,如果守在洞口的人带枪,马上就让一个人悄悄打电话去报案,叫公安的便衣假装去爬山玩突然把他们制服。千万不能开枪,枪一响我在里面就玩完了。明白?动手的时间最迟不能超过十一点,要是我从那头跑了,他们从这头出来,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你们都会有生命危险。明白?” 崽儿宝一向是最聪明的,令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放心吧,老大。” 上面的绳子又扔下来,他背躺在坡上,双手抓着绳子被拉着一点一点往上移动。我这才发现塑料纸从斜坡上一直铺下来,到了沟里还有一大筒没打开。再看着那彩色女人塑像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这尊塑像是唯一有色彩的,也许是某位女神,于是合掌拜了拜。又想起曾经屁事不懂的坐在波仔车上去看公安抓通缉犯好玩,如今该自己上场表演了呢? ** ** ** ** ** ** ** 之后回到地上,买买提果然盯着我不放,再没机会跟我的兄弟们说话。晚上我们仍旧回到宾馆,我半开玩笑似的对买买提说:“今晚叫谁来陪我?杨美女还是唐香紫?”买买提阴险的笑了笑,说:“当然是唐香紫,我跟你合作是有诚意的,如果她真是条子,如果兄弟我将来有那么一天,还希望你帮忙开脱开脱,少判几年也好。” 我也笑,说:“那我帮你探探她的口风,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太小心,所以这么多疑。”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了。一会唐香紫果然进了我的房间,她一进门就把食指放在嘴唇边摇了摇,然后一言不发的脱去外套关了灯,轻轻在我身边躺下。我想这怎么行?我还有话要对她说呢?于是伸出手试着要去抱她,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转过身卷曲着身子把头钻到被子里去了。但不象是睡觉,好象在里面捣鼓什么。很快,手在被子里伸过来递给我一个手机。我学着她的样子低头躲进被子里一看,上面写着:“不要说话,也许有窃听器!” 我把字删了,打上一句:“他已经怀疑你了,不过还没确定而已。”递给她。 她拿过一看,笑了一声,打给我两个字:“废话!” 我想了想,应该这么说:“他知道我们没有做爱,我们是在演戏。”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还是处女。他看得出来。我说我是可怜你,怕你被他骂,所以配合你演戏。” 她一看,似乎害羞得不得了,不再递手机给我了。我拍了拍她的肩,拿过手机,又打上一行:“我要带他们回我老家,要进我们家老屋子后面的山洞,你要想办法不进去。” 她想了很久,才回答:“除非说害怕,叫杨雪娇说我们女的都不进去。” 问题来了,洞口又多三个他们的人,怎么办? 我打上一行:“你有办法制服她们三个吗?我吩咐我的兄弟制服他们的人,把软梯砍断,活捉他们!” 她又想了很久,回答:“可以,我跟大妹子商量,我有通电话的自由,可以跟她联系。” “那就可以多叫人。但不能先惊动他们,要看到我的兄弟动手了,才动手。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能有枪响,否则我在里面就玩完。” “好,你放心。” “就这么计划着,具体办法你们想,到时就看默契了。” “好,祝你好运。” “买买提说你对我动情了,是真的吗?” 手机再没有递回来。 我心底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很急,他们都好象没怎么上心的样子。尤其是那几个兄弟,平时嘻嘻哈哈惯了,正事不足邪事有余,能办好这件大事吗? 我只好求菩萨保佑了! 第六十六章 谎言 第二天我跟买买提说:“你确定好了没有?地下城里的黄金要不要告诉那些藏独份子?”他笑了笑,说:“这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说没找到地下城入口,那就很可能带你回去继续关着要你想那个图,如果说找到了,他自然要来看的,你也瞒不过。再说,他手上还有你喜欢的女孩哩。”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拿那么多黄金去换一个女孩子,实在是有些不合算。唉。你就不能跟我一起逃,我们走得远远的嘛!”买买提笑了,说:“这还不值得我与他们为敌,再说那女孩不是救过你的命嘛,你怎么可以这样?再说,你的志向难道仅次而已吗?我们不是还要找到那藏宝图,找到那富可敌国的巨大宝藏的嘛。他如果信守诺言,给你十分之一,我的乖乖,这里所有的加起来又算什么呢?” 我说:“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么多!我是怕传说不是真的,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这么多也够我们一辈子花的了。” “那是中国历代皇朝丢失的宝贝,从丝绸之路经过时被那土匪世家几代人累积起来的。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大的宝藏吗?这当然是很多人关心的,这个传说,我猜知道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十万。如果说不是真的,那么你们这地下城里的黄金又怎么解释?!” 我心里一跳,心想他这么说很有道理哦。嘴上却说:“传说嘛,总会有些夸张的。那你给我电话,我跟他说。” 电话通了,我对光头喇嘛说:“你最好多带几个人来,黄金太多了。而且在二十米深的地下城里,恐怕很费功夫才搬得动哦。”他在那边大笑一阵,只说了一句:“见面再谈。”挂了电话。他不是想见了我的面再谈,他是想见了黄金的面再谈!! 我把手机还给买买提,说:“那这样我算是有诚意了吧?等他来了,我得跟他说说,我应该有通信自由!虽然你对我很好,没把我当犯人看,可就这一点,老让我觉得不自在。” 买买一边把手机放进口袋,一边说:“这个好办,等他来了我也跟他说说。说实话,如果你真的有诚意,日后你的前途便不可限量,到时候还得多多惦记我们这份同甘共苦的情意,照顾着点。” “哎!又来了,我说过我只是愿意跟你们合作发财。其余的免谈。” 他呵呵一笑,说:“人是可以变的嘛。到时候也许你会觉得跟我们一起带着万贯家财在国外逍遥才爽,如果你留在国内呢?这些财宝就很可能不是你的,最多共产党会表扬你一下。给你点奖金,哈哈……” 这倒是我没想过的,看着他好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 ** ** ** ** 当晚藏独份子们就到了丽江,人数比我预料的还多得多,就是原来关了我近半个月的那个庙里的大鼻子喇嘛也来了,总人数将近有四十多!我心里暗暗高兴,心想来的人越多越好!难道我家老屋子后的岩洞还怕装不下你们么!?原来光头喇嘛叫什么波切,我心里想还不如叫切波好,头上光光的不象是顶着半个波吗?当然这只能心里想想。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很尊敬他的样子。 切波说:“这次你是老实点了,我就不信你找不到。上次叫你翻译的那两本佛经上,肯定有记载的嘛!” 我一愣,心想原来如此!假如这一次找不到地下城,他们岂不是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了?还好栩雅聪明,想到了那个文字图的秘密,要不然就不知道这出戏该如何演下去了呢!脑子里转过,嘴里却没加思索的说:“那两本书?我弄丢了,我不知道那书上有什么记载哦!”光头喇嘛切波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那你当初是怎么找到那个贴着金砖的地下室的?” 我笑着把如何喝醉了酒,如何听到郭然吹的笛子跟着哼歌然后被他的奶奶召见简单的说了。他不停的抚掌感叹:“天意!可见有些东西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我心里却也不停的感慨,心想要是栩雅不把那两本佛经毁了,里面的一切都有说明和描述,甚至可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那该多好啊!可是为了她,这一切我不要都可以,又怎么会因为两本书而责怪她呢? 接下来自然是带他们下去看看,表示我的“诚意”。下去之前我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买买提则反复强调了他心底惧怕的那个“神秘的灵魂”。切波只是笑笑,说:“去看了再说。”然后叫了五个年纪大一点的喇嘛,我们一共八个人到了地下城。可怜那几个老头,不得不坐一坐“滑滑梯”象孩子一样从那十几米高的斜坡滑下去。但他们一个个都兴奋得很,见到第一个色彩绚丽的女神塑像便叽哩咕噜不停的交谈。我问那个大鼻子喇嘛他们在说什么。他说:“他们在说,如此华贵端庄,可比文成公主的法像。” 之后我依旧按顺序先带他们从火厅看起,到水厅、木厅、土厅,他们更是惊讶赞叹不已。到了金厅的大门外,切波显然好好的做了一下心里准备,并用藏语对那五个老喇嘛说了些什么。当即有三个表示不再进看了,回到入口处等我们。没想到切波领先一跨进大门,便双膝跪下,双手合什拜了三拜,然后嘴里不停的念经。我心里暗暗好笑,心想你又不是我们族人,拜什么拜,求他给你把黄金拿走么?等他念完了什么经,站起来却对我说:“小兄弟,我有话说在前面,你们的这些宝藏如何富丽堂皇,我保证不动一丝一毫,我只是欣赏。我希望兄弟你带我们找到那窝土匪藏的宝,而这些是你们的,这不一样,我的意思你明白?”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说谢谢。买买提却急了,说:“大师,您真相信这个?”切波横了他一眼,说:“你们凡夫俗子知道的太少了,我不信这个还信什么?”哈哈,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喇嘛自然最相信灵魂升天了,我还以为他假装好心想骗取我的好感。原来他是真害怕了!买买提只好不再提出异议,一双贼眼却禁不住四处张望,他总是希望找到另一个人的尸体,以证实这具手托着自己脑袋的尸体是有人故意做出来吓人的。但他显然再一次失望了,慢慢到了最后一间小屋,我知道买买提心里想什么,说:“我们仔细找找,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有出口?”他一听果然是正中下怀,我也是愣就不相信有能把门栓上的灵魂,当时仔仔细细把每一块石板都敲打了,可是,依旧没发现任何松动、中空的迹象。买买提至此低头灰脸,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切波大师却笑了,也不说我们什么,只是拿着那个精美的木头盒子,仔细看了地面的北斗七星形状的灯盏,又听买买提说了一遍我们发现的经过。最后问我:“你所以认为,这里面的图被你爷爷或者奶奶带到了你们老家,是因为你曾见到过这么一个七星北斗图?” “是的。只是当时我见到也没想到有什么秘密,没怎么在意。”在大量事实做铺垫的情况下,我开始撒谎。我经常对我老爸说谎,因此我很有经验,那就是说谎之前先要把自己骗过去了,让自己先相信真有那么一回事! 切波喇嘛看着我,说:“也是七盏或六盏灯?” “不是,好象是刻在岩石上的一副画。”我开始把目标拉向目的地。 “那岩石,在哪?” “就是我家老屋子后面的岩洞里啊,你不是不知道吧?不过具体位置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要找到话恐怕得费很多功夫哦。” 切波大师想了想,大概觉得很有道理,笑了,说:“不怕,你不见我带了那么多人吗?大家分头去找,估计也不难。” 我点头笑了笑,却说:“可是,你的手下,都信得过吗?找到了不拿出来怎么办?” “呵呵,我们就说在石头上找到这么一副七星图的有赏,至于下面藏着什么,我们就不说嘛。” 我说:“有道理,可是要买很多手电筒了。” “这个你放心吧。”切波大师甚至拉起了我的手,说:“说实话,参观了这地下城,我对你们民族敬仰不已,他们智慧、勤劳、高雅。我们的祖辈确实是对不起得很。希望从我们开始,能够世代友好,互相帮助。我现在在考虑,上次从这里搬走的金砖要不要拉回来放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心酸得难受,头一低差点想哭了。但转念一想,不管他是真心友好还是假意骗我感情,为了救栩雅,我的计划都不能变!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栩雅的身份来历,见她漂亮就要捉了去送给他们的头领,还能是好人吗?不要对他们客气!! 第六十七章 脱逃 这谎话一出口,就象是射出去的箭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切波大师将那十几个喇嘛送回去之后,便带着二十来个青年党的小混混以及买买提带着十来个东突份子浩浩荡荡跟着我回到了老家。而在我们本地,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居然发展了一伙黑社会小流氓,就是曾经赏给我两个耳光的那个矮胖子那一伙。最后,被我带进岩洞的不下六十个!我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一把将这么多坏蛋抓住了,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栩雅,当然,她是我的姑奶奶,但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对我刮目相看,谁又能说不是人生一大美事!惊的是要是唐成有不能准时将竹筐放下来让我逃出生天,他们很快就能把岩洞搜查一遍,我的谎言就会被识破,那时他们会怎样对我呢?恐怕每个人给我一拳,我就已成了肉泥!! 我带着他们从山上横着的小洞爬软梯下去,避开我家老屋子下的小小地下室不提。由于人太多,我和买买提走在最前面,根本管不了后面的事。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安排了人守洞口,更不知我的兄弟们是否听了我的话在那里伺机行动。我只能听天由命,只管带着长长的队伍往里走。 好在切波大师管教有方,洞里被许多的电筒光照得一片通明,连我也看到了许多曾经没见到过的奇石异景。但众人只敢偶尔小声的交头接耳,伴着嚓嚓的脚步声,决没人敢大声喧哗的,还算安静。这个洞多大啊!从我家一直走到了唐成有家,拉直了算也有六里多路。不停的柳暗花明,曲折回转。啧啧称奇之声不停传来,切波大师则显然曾经来过,赖蛤蟆脸上红光满面的笑着,左看右看,却一言不发。买买提也是从那西域来的,第一次见了这江南特有的溶洞,一脸的惊奇之色,更说了一句让人苦笑不已的话,他说:“那上面的石头,不会掉下来吧?”我说:“会哩,这个洞都有可能全部塌了。不过那是五百年一遇的事,要是被你遇上了,那实在是没办法。” 我心中有事,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就快了,感觉比上两次快了许多。径直把他们带到了尽头——就是唐成有家后面山上垂直而下近百米的深洞下面,我准备逃跑的地方。我说:“到了,有谁看了时间,我们大约走了多久?”身后许多小混混中一人怪声怪气的说:“都快一个小时了,老大。”我一惊,顿时背上冒出一身冷汗,那声音非常耳熟!马上想起大妹子曾经扮了男装跟我玩笑的情景。心想什么都算计好了,就是没想到她会化了装进来。等下我坐竹筐逃了,他们肯定发觉中计,自然异常紧张和警惕,发现了她怎么办?而且她出口就叫了我一声老大,等下我逃了,她肯定大大的不妙! 但眼前的情况,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有任何的异常举动,只好淡淡应了一声:“哦。”其实我是希望有人回答时多一句嘴,说现在是几点几点了,我们走了多久。我便知道离唐成有把竹筐放下来还有多少时间,但我不能多问一句现在几点啦。惟恐引起切波大师的注意,他太精了,我不得不小心行事。我说:“整个洞我们都走完了,除了那边连着天坑,再没有其他的岔洞,但是大家也看到了,很长也比较宽。大家最好划分一下区域寻找,否则非乱成一团不可。” 切波大师听了连连点头,当即将人数分配了一下,大约六人一组,共十组。然后每一组人往回走大约四百米停下,下一组人接着走,这样分配还真不错,尽管不均匀,但至少不会乱了章法。我心里暗暗好笑,心想自己从没有哪次撒个谎能弄得这么多人团团转的,要说好玩的事,莫过于此了。但绝不敢笑,看着他们分成一组一组依次往回走去,当即也拿着手电筒四下里找,说:“我们就看看这里,然后到天坑里看看。” 切波大师说:“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渐渐众人都走散了,切波大师和买买提各自带了一个亲信,还有一个,自然是大妹子陈佳仪了,跟着我!他们见我找得仔细,也都拿着电筒凑着石壁去找。切波大师叹了一口气,说:“兄弟,有个问题你没说清楚。”我一惊,说:“什么?” “你没说那副图有多大,难道要放大镜来找,那可就麻烦了。” 我哈哈大笑两声,说:“不好意思,我大概记得,有一平方米宽左右,只是线条有些模糊哦。时间久了嘛。”切波大师严肃的点点头,然后叫人把这话传过去。我强忍着笑,说:“这里就这么点地方,应该不会有了,我们去天坑里看看。” 当即一行六人,慢慢回走,到了当初被我们炸开的大洞,却看到由于夏初季节,地下水上涨了许多,那尊塑像的底座已完全被河水淹没。想要过去的话,不仅要打湿了鞋子,还有掉进水里的危险。我说:“那就不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发现,省得麻烦。”谁知切波大师说:“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说完带头把长长的布靴脱下,然后叫我先过。我心里直骂,但也只好装着很情愿的样子,先是小心的跨在塑像的底座上,走了几步,转到塑像的后面再跨一步,就过了河,眼前的景象与我们冬天大雪天来看时又大不一样。许多原来被雪覆盖着的低矮草屋都露出了真相,更让人感到破败不堪。 不一会他们几个都慢慢学着我的样子过了河,进入了天坑。唯独叫我老大的那家伙没过来,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老大。”我回头一看,此时借着天坑上照下来的阳光,看得很清楚,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子。还真看不出来是陈佳仪: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美女。我笑着答应了,说:“好吧,那你等着,别乱走了。” 买买提说:“你这兄弟,我怎么看着眼生?”我脑子一转,说:“他根本就没跟我到过云南,这次回来了你才见到的。你说眼生不眼生?”切波大师却不说话,大步向那些茅草屋走去。又能发现什么呢?我漫不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察看了一间间一贫如洗摇摇欲坠的草屋,心里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突然问买买提:“天坑这么高,这里面手机不会有信号吧?”他果然掏出来看,我大大方方的伸过头一看,天啦!9:50了!还有十分钟!唐成有就要把竹筐拉上去了!! 怎么进来这么一会就过了二十分钟了?但我不能急,还笑着问切波大师:“没看出什么来吧?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说:“你看出来没有?这些草屋都是每五座聚在一起,中间共用一个煮饭吃饭的茅厂,象是一朵五瓣的花。”“哦?”我真惊讶了,说:“那又说明什么?”切波大师笑了笑,说:“我数了一下,一共是六朵花,三十间草屋。”他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提醒似的对我说:“你没想过,第七朵花在哪儿吗?” 我摇了摇头。他也摇了摇头,说:“笨。也许我们该爬高一点看,这些花儿是不是组合成一副北斗七星图。”说完就往天坑周围地势较缓的地方走上去。我心里是一惊一乍的,心想难道还真有这么回事不成?但时间紧迫,哪还管得了这么许多?笑了笑说:“那你们先上去看看,我在这里窝baba了。”买买提很紧张的样子:“什么?”“大便。”我说:“你也上去,别臭着你了。”说着就要蹲下来,买买提看看正大步远去的切波大师,又看看我。大概是看到了什么眼色,说:“别在这里,等下大师还要回来的,多难看啊!” 我只好把裤子提起来,说:“那我去洞里,你等我。”买买提显然是奉命盯着我的,却又不好意思说破,只说:“那我也回去了,一个人在这里有些怕。”我懒得再理他,开始小跑起来。他似乎更紧张了,在后面叫:“哎,你等等我啊。”我一边小心的沿着水潭跑,一边大喊:“不行了,受了凉要拉肚子了,都快到裤子里了!”他在后面呵呵傻笑,却仍旧快步跟上来。 等我跨过塑像回到洞里,陈佳仪正躲在一边不停地打手势“来这边,快走!”我一愣,心想她又知道什么了?敢情这个小麻烦包子变成是来救我的?也来不及多想,再把鞋胡乱穿上,买买提已跨了一步,站了塑像底座上。我说:“你等我,我去那边。”他一看我指的是深洞那一方,脸上顿时大大地缓和了,笑道:“那你快去,你的兄弟呢?我一个人真的怕。”我转过身就跑,一边解着裤子一边说:“不知道,你稍等一下下,我拉起来很快的。” 跑不多远,亮起电筒,并把电筒对他那一方放在地上。然后摸着黑走,好在没走多远,大妹子亮了手机等着我,见我到了,一把拉着我的手就跑。 这一段距离也有几十米远,心里又急,直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到了深洞下面,微弱的光照下,一个杉木做的木头筐子摆在那里。结实是够结实了,只是太小了点!我和陈佳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我一屁股坐进去,然后拉着她坐在我怀里。 我不是有意轻薄,可我恰好正环抱着她的胸部。她拉着绳子摇了摇,木筐开始慢慢上升,太慢了!真急死人! 这时远处传来买买提的欢呼声:“拐子闹,拐子闹,找到了!哈哈,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你猜在哪里找到的?”大妹子一边掐我的手,一边又急又小声的说:“别理他,把你的手放开。” “有可能是真的哦,我放开手你掉下去怎么办?”她是屁股坐在筐沿上,差不多半个身子吊在筐外。这时木筐才上升了不到两米,却似乎又停下了。大妹子是又急又气,却也不掐我的手了,只不停的喘气。我想:大概是我们重心不稳,上面的人摇起来晃荡不已,自然吃力许多。对大妹子说:“你能转过身来吗?跪在我肚子上,重心稳一点!” 这时买买提又大叫起来:“咦?拐子闹,你的电筒怎么放在地上,你不会是被baba撑死了吧?” 大妹子抱着我的脖子在我怀里艰难的翻了一个身与我面对面抱着,木筐又开始上升了,只是仍然很慢! 买买提显然开始往里面走来,一边走一边说:“你出来吧,你躲不了的。”却又停了,或许是怕我暗中给他一下。 木筐终于开始平稳、正常的上升起来。我对陈佳仪说:“别怕,要是他找来了,从下面给我一枪,我这么厚,子弹是打不穿的。伤不到你。”大妹子哼了一声,说:“好,我会提出要求追认你为烈士的。” 第六十八章 我家那头猪 一边说着,她真的慢慢跪在了我的肚子上,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手枪。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电话,借着手机光看了那漂亮的黑木柄银白枪身小手枪一眼,刚想说“能给我玩玩吗?”下面买买提突然大叫:“我看到你们了!你们搞什么,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就开枪啦!” 我扭过头往下一看,却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见。显然他是害怕自己被我看到,所以关了电筒。明白这一点,我也赶紧将手机往衣服口袋里藏。与此同时,大妹子不假思索的向下开了一枪。我只觉耳旁如同巨雷炸响,轰鸣声久久不绝。下面的买买提却没了声息。在这黑暗狭小的竖洞里,他们似乎正紧张的用第六感捕捉对方微小的信息。过了好一阵子,大妹子终于轻轻嘘了一口气,手上拿着枪却仍不敢收回。这时木筐已上升了许多,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说:“他走了?”大妹子点了点头,说:“他不傻,肯定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急急地想从洞的那头逃脱。只不知二妹子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了。” “二妹子?二妹子是谁?” 大妹子陈佳仪再一次夸张的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就装吧,我说你一个就要做爸爸的人了,还不能学着正经点?” 哈,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二妹子唐香紫是跟她商量过了。显然她化妆进来帮助我逃跑,也是他们的计划一部分,只是没料到差点帮成倒忙而已。想到这里,我叹气道:“唉,原计划是不费一枪一弹就要活捉这五十多个死王八的,你一来,变成费了一枪一弹了,效率大减。”说完故意去看她脸色,没想到她并不生气,也没有不屑一顾的意思,只淡淡笑了笑说:“活捉死王八,这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 不多时头顶的洞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终于听到上面唐成有说:“好了,慢一点,再摇几圈,来拉着我的手。”大妹子在我肚子上站了起来,我仰着头看见她高高地举起手,下面的衣服就张开了,竟看到了两个洁白的半圆,不由得我开心地笑了。 等我吃力的爬出木筐,大妹子显然已经跟二妹子通过电话了。问她情况怎样,她非常高兴的说:“大功告成,只是你的那位兄弟又受了伤!”我晕,难为她还能那么高兴,我急忙问道:“是崽儿宝?伤得怎样?”她却完全不理会我的着急,只一个劲的说:“我看你们尽吹牛,这洞哪有一百米深的,我看五十米可能都还差点!”跟唐成有一起来的福哥看着我笑得很亲切,毕竟我们上一次在一起吃饭已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在他身后有四、五个我很面熟的小伙子,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好像有一个叫大健,他们满头大汗,刚才定是费了不少的力。而一个放牛的小娃子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 我跟福哥要过手机,想着猴子毛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问:“崽儿宝的伤势怎么样?”猴子毛很急,说:“你快来,在中医院,我看他快不行了!”我一听便狠狠的刮了大妹子一眼,把电话丢给福哥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你们都来,晚上到市里来我请吃饭。” 急冲冲赶下山,在路上拦了一位骑摩托车去市里卖鱼的农民兄弟赶到了中医院,问了一位护士就找到了崽儿宝。只见他躺在床上,头上蒙着白布,丽娟低着头坐在他身边。猴子毛和波仔以及好几个兄弟则灰头土脸的坐在另一张没有病号的病床上。我心一紧,脑袋“嗡”地响了,心想这么残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吧?一把掀开白布一看,只见崽儿宝脸上缠满了绷带,眼圈也是乌黑的,还好还在轻微地呼吸。 不一会医生护士都来了,叫我们出去。我说:“他没事吧?”那医生白了我一眼,说:“怎么会没事?不过命是保住了,脑颅骨受伤不是很严重,脑震荡却很有可能。”我一听急了,说:“你尽量治,他现在比市长的老子还有钱,不怕花钱。”那医生一听,顿时笑得像灿烂的牡丹花儿一样美,点头道:“那是说实话,这是很关键的,舍不得花钱可不行,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出了病房我问猴子毛事情是怎么样的。他一向说话没头没尾,又交代不清,只说崽儿宝要去抢枪,被掼在岩壁上摔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的肉都被擦掉了,看到了牙齿,想不破相是不行了。医生说可以割屁股肉补,但是要很多钱。”我笑了,说:“没关系,这钱都由我负责。”猴子毛一听,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但还是不相信的看着我。看来我发现那么多黄金的事,他们都还一点也不知道。 我仰着头想,那么多黄金是有了,可怎么变成现金还是个问题。而且又在丽江那么远,当时怎么没有顺手牵羊拿一两个小件的放在身上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时波仔说话了:“我们也受了伤的,做兄弟的你那一碗水可要端平(要公平)啊。”他是个精明的人,那眼神里会心的笑意说明,大概是从刚才我说的话里面猜到了那天我在地下城的金门里发现了什么宝贝。我也会心的一笑,心想既然他有所察觉,这事还得及早跟他说说。于是拉着他走到一边,说:“这事不宜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有一些东西在里面,现在有个问题。你有门路帮我把一些金器脱手变成现金吗?” 他呵呵笑了笑,只点了点头。他的老婆就在走廊那头喊起来了:“波仔,波仔!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接着贺山红唐云裳也出现了,却不见二妹子。一直到了晚上,她才最后出现,当时大妹子和唐成有带着他们村那几个小伙子:怎么说呢?都是我的救命恩人——都已经在宇博大酒店坐稳了,大家都洗了澡穿得漂漂亮亮的她才风尘仆仆地赶到。我问她栩雅现在怎么样?她拨通了电话让我说,那一刹我的手竟颤抖起来。栩雅在那边叫到:“香紫,香紫,我家那头猪怎么样啊?你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你还没回去,你还没见到他?” 我心里一阵打鼓,暗想她说的是谁呢?说:“是我,栩雅妹妹,你没事了吧?” “啊?哥哥,是你?我刚才说的不是你啊。我很好,嘿嘿,谢谢你,你没事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晕,怎么叫我哥哥又是她家的一头猪?但想她是以为我不知道她的经历吧?我的姑奶奶哦!可我也只好装着不知道,说:“我也很好,猪妹妹,猪哥哥一根猪毛都没掉。”这么说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说我是猪头啦!她在那边一点也不客气的呵呵呵地笑,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她便说道:“好了,就这样吧,以后有事我会找到你的。我跟香紫姐姐再说说。” 然后听到二妹子唐香紫拿着电话说:“是的,挨批评了。” 大家都奇怪起来,安静地听她说:“不过有一个是通缉犯,对,买买提,还有几个持枪的,那肯定是有罪了。” …… “其余的可能都没有罪名,但会接受审问调查。啊!对了,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呵呵,可以又多关几个了。” …… “好好好,慢慢调查审问,争取每一个都关起来。现在都关在洞里,不好下手哩!挺热闹的,要不你也来看看?” …… 听她说完电话,我们也大概明白了情况。只是想不通这样居然还会挨批评? 虽说崽儿宝再次受了重伤,但总的来说我们是大获全胜,大家还是很高兴的。几杯酒下肚,我突然想起一事,趁这酒意站了起来,说:“当初我被抓走,匆匆忙忙的,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做呢!?”他们异口同声的问:“什么事?”我看了看满满一大桌人,却都没有外人,说:“我家老房子下的地下室里,还有一间我没进去看过!嘿嘿……”众人哗然,都以为我能说出什么好事来。波仔老婆第一个站了起来,说:“拐子闹,你还要搞出什么事来才甘心啊。我命令波仔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真所谓好奇害死老鼠,当初我家老兔子从那一间地下室里背出一袋碎金粒,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找机会进去看看。如今回来了,老兔子又远在天边,我能不去看看吗? 第六十九章 巧合的地 其实要说再去看看,也只是一点好玩的心情。或是了却曾经的心愿。在丽江那等规模的地下城都看过了,再回到家里这样小小的地下室,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可让我们惊讶的。第二天我带着大妹子陈佳仪、二妹子唐香紫以及贺山红、唐云裳四个女孩到了我家地下室。直接到了当初我家老兔子用了两把石锁压下机关的地方,我双脚踏上去,那暗门果然开了,却接着马上又关上了!这才想起当初老兔子把两把石锁扔进河里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为什么呢? 四个女孩纷纷献策,并轮流踏上去试,结果都一样。最后是大妹子说,肯定是要跟那石锁一样重量的东西压下去,刚好接通电源,门就完全打开。太重了,接触点过了,电源便又断了。好嘛!结果是我趴在地上用双手按着,看到门慢慢打开便不再往下按,直至门完全开了,四个女孩都嘻嘻哈哈笑着进去了,我却不能把手放开了。唐云裳回过头对我嘻嘻一笑:“咦?这是哪位先生在这里炼蛤蟆功?”二妹子在她身后也是对我回头一笑,随即跟着走了进去。 虽然栩雅说我瘦了许多,可我蹲在地上肚子还是觉得难受。好在不多时,四个女孩便出来了,我这才站起来,算是得到解放。还是唐云裳,完全孩子样的把双手放在身后,头伸着对我笑,说:“猜猜,我们找到了什么?”我只是笑,她果然马上就跳起来叫道:“又一张地图啊!”我一惊,一把将她抱住从她身后一把抢过,凑到昏黄的油灯下一看,不免大声苦笑——居然又是一张那种没有地名、没有任何标示的地图!画着几座山,一条河!我赶紧从内衣口袋里陶出原来唐云裳交给我的那张地图一看,更晕!两张地图是一样的! 我随手把两张地图都丢给了唐云裳,说:“两张都一样,有什么好希奇的!”唐云裳急了,似乎是怕我生气的样子,说:“还有呢。”说完抢过唐香紫藏在身后的东西,双手提着说:“你看这是什么?”我顿时喜笑颜开,不客气的接过来,说:“这是好东西,嘿嘿,将来老兔子要是骂我,那也顾不得了!”陈佳仪不停的摇头,却把唐云裳手上的两张地图拿过去,说:“果然是见钱眼开的家伙,黄金就好了,这地图就不好了。我看看,藏得这么隐秘的东西真的一文不值?”我懒得理她,手捧着沉甸甸的布袋,转身就往外走。却听她在身后低声叫道:“奇怪。”我停下脚步。她接着连呼几声:“奇怪,奇怪!”等我回头走到她身边,她突然双手上举,仰头哈哈大笑:“太有意思了!哈哈……”大家都看着疯子一般看着她,等她平静下来,贺山红问:“有什么好笑的?”大妹子陈佳仪摇头晃脑一阵,然后又连连点头:“嗯,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张地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你看这是用的什么笔?这又是多么的浑厚有力,而这张显然是女人画的。而且这山,大概形状是一样的,线条想表现的细节却不一样。这么说吧,这两个人都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这同一个地方,有意思的是,后面这个人并不知道前面有人画了这么一张图了,所以才自以为藏宝贝似的,又画了这么一张图。你们不觉得有意思吗?” 她这么一说,我们都觉得很有必要仔细看看,于是把两张地图并列铺开来放在油灯下的小木桌上,就像在电脑上玩找不同的游戏一样,一一对照着来看。但尽管象她说的一样,我们都很明显看出了两张图的不同之处,可我们依然无法知道这是画的什么地方。唐云裳说:“谁画这样的图,又能有什么用呢?”贺山红也许是看得最仔细的,说:“你看中间这座主峰上,这一张有一个小圆点在左边,而这一张,却画了一个小圆圈在右边。这样的地图是想记下所藏物品的确切地点,至于大地方,他们自己自然记得,或者口口相传,告诉下一代人就行了。又何必傻得象电影里演的,好像谁拿到图就可以去把宝藏挖回来。”说完她盯着我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呢?”二妹子唐香紫接着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你想想,这两张图如果你什么都想不出,我们肯定是更加一点都想不到了。” 我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说:“我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两张地图都是真的!”说完转身就走,四个女孩大声哗然,唐云裳早追上来跳在我背上,双手不停打我的肩,叫道:“你老实交代,对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够意思吗你!!”她这么一说,我只好回过头笑道:“不敢骗你们,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一张是我爷爷把我奶奶藏在冰川中回来后画的图。另一张,就是我奶奶藏着,甚至都没给我爷爷看过的,传说中的藏宝图!也就是说,当初我爷爷将冻僵的奶奶运到那渺无人烟的冰川中去藏时,跟那批骇人听闻的宝藏藏在一起了!我这么说,你们认为有道理吗?” 大妹子第一个轻轻鼓气掌来,一边鼓掌一边慢慢走近我,说:“有道理,你爷爷跟以前的藏宝人,都是一个心思,都是想把自己的心爱之物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免被人无意中发现。越是是极难走的路,极难攀越的山!他们越是高兴,以至走出了一条同样的路,找到了同一个地方!”贺山红也不停的点头,说:“这里有个关键的地方,就是你父亲,你爷爷应该告诉了他那是什么地方什么山,再把地图交给他的。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去问你父亲,这地图画的是哪里,我们就可以找到你的奶奶,当然也就能找到那巨大的宝藏!”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对唐云裳说:“之前那一张图,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唐云裳把头一偏,说:“那天叫你猜,你不是不感兴趣吗?告诉你吧,天坑门口那个塑像初看是双手抱胸,一手拿着一本书,仔细看则可以发现他另一只手却指着他身后的地下,我们挖开地面的砖头拿出来的!” !!! “真聪明,是谁想到的?”我一边说,一边想起切波大师被我骗得往高坡处爬的情景,不免笑出声来。“是她!”唐云裳一把推过贺山红。我说:“看起来我家老兔子也从没见过藏宝图,只是见过我爷爷给他的那张图,叫他想办法救活我奶奶!”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呢?”二妹子问。 “他甚至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 “这就要问他了,我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我提了提手上沉重的金子说。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四个女孩异口同声问道。 “灌醉他!” “哇!”她们大叫。 “要不就给他吃黑寡妇!” “什么是黑寡妇!?” “迷药的一种。”我说:“走吧,我们回去。” …… 不管怎么说,崽儿宝的巨额医药费是有着落了,否则要再到丽江来回跑一趟可真麻烦死了。当晚我就把一布袋碎粒黄金交给了波仔,我说:“兄弟,不骗你,我现在手上就这么多。这碗水怎么端平(公平)就交给你了。但首先要完全满足崽儿宝的医药费。”过了几天他给了我一叠钱,说:“除去崽儿宝的费用,这是大家平分以后的钱。你的老表我也给了,我做事你放心。”我看也没看就放进了口袋,然后又去医院给了丽娟。她一直陪护着崽儿宝。 其实我在自己老家已没什么事了,反而是遥远又陌生的香格里拉有我的老婆咔丽娜在等着我。还有我的父亲,那个我称为老兔子的家伙。就这么一折腾,我的家好像已经在那了,命运真是好玩。我只是想放心的看着崽儿宝出了院才走,这才对得起兄弟。当然在此期间还前去指认了切波大师和买买提等一伙歹徒,并提出建议对以杨美女为首的四个女孩子应该教育一下就可以了。那个我说不出是公安还是特种部队甚至是特工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故事,对我相当客气,甚至说要汇报上去给我颁发一枚什么奖章,我拒绝了。 就像是演了一出戏,完了,就都散了。切波大师那阴晴不定的蛤蟆脸,买买提那自命不凡的笑,杨美女那呼之欲出的双乳都彻底的从我生活中消失。故事就像是结束了,除了身边多了四个女孩,以及两张莫名其妙的地图。 大约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崽儿宝终于出了院。手术做得相当成功,却也难免在脸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自此他似乎多了一些沉默和成熟,不那么经常露着两颗长虎牙笑了。总是下意识的偏过头,躲着有伤疤的那一边脸。就在出院的第二天,他和丽娟邀我到河边喝茶。等我到了那里才发现只有我一个客人!完全不是我们以前一伙人打打闹闹的场面。崽儿宝说准备跟丽娟结婚了,说起来,丽娟却原来还是我的远房亲戚,那么他以后就该叫我什么了?叔叔!那天丽娟穿着一身的红衣,茶还没上来,我们是站在河边说这番话的,河水在黑夜里静悄悄地流动,崽儿宝则一直偏着头,似乎想让我永远看不到他脸上的疤痕。我也有些奇怪丽娟是怎么知道跟我有亲的,但想或许她的母亲或者父亲幼时被悄悄送出逃命时,随带的血书上写了这些亲缘关系,也就不足为奇了。想了想,便没有多问。 说完,崽儿宝不知道从哪拿出两个颜色极为鲜红的果子叫我吃,还说是从好遥远的地方来的,说吃了,就算是认了我这门亲了。 我之所以如此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是因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崽儿宝,每当想起,我总是有些想哭的意思,却又哭不出,只是默默感激他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受的重伤和痛苦,也怀念曾经在一起嘻笑顽皮的日子。他的书名叫邓君,有时候我们也叫他宝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