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 第001章 军事法庭 时间定格在2009年5月12日凌晨两点,地点为上京市,国家心脏外的一处荒郊。 七辆黑色轿车在荒郊上极速的行驶着,两辆在前,两辆在后,两辆靠在两侧,护着中间的一辆黑色奔驰。军用的大功效引擎发出流畅的声响,车身完全由高性能铝合金所造,挡风玻璃上隐隐可看到呈螺旋状的防弹图痕,没有车牌照,没有特殊军用标识,不禁让人怀疑,这样的车队是怎样从那座森严的首都大门里走出来的。 一个小时之后,车队驶进了城郊一处并不起眼的土黄色建筑,四名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走上前来,示意车上的人停车接受检查,前方的一辆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下了车,递过一张深红色的牌子,士兵检查了半晌,沉声说道:“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男人眉梢一挑,口气急迫,微微带着丝怒气,压低声音说道:“这上面有华司令的签字,你还需要向什么人请示?” 士兵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少校,上级刚刚下达命令,除了首长本人亲至,其他人进入军事禁地一律需要华司令和张参谋长两人的共同署名,否则一律不予放行。” “你……” “李阳。”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车内响起,黑色奔驰缓缓开上前来,司机摇下车窗,露出里面一张略略有些疲倦的苍老面孔,士兵看了一惊,猛地立正站好,敬了一个军礼,说道:“首长好!” 华司令淡淡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士兵微微有些迟疑,说道:“报告首长,张参谋长命令说军事禁区内不得行车,一律步行。” 华司令眉头轻轻皱起,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我也需要步行?” 士兵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眼神透过车窗在华司令的那条伤腿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木头一般的沉声说道:“对不起首长,上级指示,任何人都不得行车,一律步行!” 李阳面色一变,顿时大怒,华司令轻轻摆了摆手,转过头来对着李阳沉声说道:“李阳,你自己进去吧,带着我的文件,一定要将005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军情局再也不能承受像003那样的损失了,她们都是国家的财富。” 李阳顿时动容,面对着面色疲惫白发苍苍的老者,崇敬的行了一个军礼,坚定的说道:“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爆破声轰然传来,刺眼的 火光上一朵漆黑的蘑菇云在黑夜里顿时升腾,李阳双眼圆瞪,额头青筋甭现,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向军事禁区奔去! 这个夜里,首都的人民还在安静的沉睡着,但是在城外的第四军事监狱里,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撼世界的巨大爆破。黑暗中,各国的视线全都暗暗的凝聚在一处,等待着几个小时后的天明。 ** 四个小时之前。 国家第四军事监狱的审判大厅里,端坐着七名穿着军装的高级军官,肩章上将星闪耀,表示这些人都是上将级别。审判席上,是五名军事法官,这五人分别来自各大军区,并不隶属一个军事系统。下面是二十多名手持柯尔特mod733型5.56毫米突击步枪的国家一级特种兵,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整个审判厅内气氛肃穆森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被告席上,身穿军装的审判长清了下嗓子,沉声说道:“姓名。” “楚乔。” 一个清淡冷静的声音低沉的回应,音色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一听就可以判断出此人的性别。 果然,只见一名下身身穿浅绿色军裤,上身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皙小臂的清秀女子坐在被告席上,面色冷静,眼神纯粹,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情绪。 审判长继续枯燥的流程:“性别。” “女。” “出生年月日。” “1982年10月8日。” “籍贯。” “吉林省安图县。” “从军履历。” “1999年考入中央军事学校,2001年被抽调入中央军事指挥所第五情报处学习,2001年下半年进入飞鹰组第七部队接受训练,2003年8月27日正式加入第五情报处,被编入第二小组,从事情报分析和调配工作。2003年12月被调入新疆情报科,和军情9处配合执行扫突计划。2004年6月出境潜伏,07年回国进入11处指挥所,担任副指挥官,直到现在。” “在你任职期间,执行过什么行动?” “从07年到09年四月,11处共执行大小事务97件,经我手共有29件,其中五星级十一件,四星级九件,三星级五件,两星级四件,一星级无。” “请据实上报你执行过的两星级任务。” “2007年8月军情7处提供情报,军情9处 出面行动,由我和9处李上校共同策划了‘海盐计划’,成功获得了三百吨铀矿石。2007年11月,11处和境外6处合作执行了诱捕方略,擒拿了号称米卡半鼠的叛国将领,炸毁了f国的核反应堆。2008年4月,计划策反了e国的异能者,夺回中央银行的漏洞密码。2008年6月,在x国的帮助下,由11处策划,异能者协助,9处特工003为主的西莫行动成型,成功取得hk47的制作图纸。” 审判长推了推眼镜,一边对照着文件,一边沉声说道:“请详细说一下,你和军情9处的特工003之间的关系。” 女子闻言微微扬眉,长久不改的面色略略有些冰冷,她的眼神在七名陪审的军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沉声说道:“2001年在第七部队受训期间,我与特工003、11处参谋官黄敏锐少校共同住在一个寝室里,04年3月,003到新疆情报科执行东突恐怖分子剿灭计划,我们合作了两个月。08年,与003合作执行了西莫行动。” 审判长沉声说道:“你们的关系如何?是战友,同事,还是点头的泛泛之交?” 女子面色沉静,微微扬眉,许久,才沉声说道:“我们是朋友。” 陪审团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哗然,女子的眉眼朝着其中两人看去,眼神锐利的瞥见他们嘴角处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笑容。 “也就是说,你和003交往密切,是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对吗?” 一名身穿墨绿军装大约四十多岁的女法官沉声问道。 女子转过头来,眼神在女法官貌似和气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沉声说道:“法官,我和003都是受过国家专门训练的高素质军人,我们很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所以,对于你审问词中无话不谈这四个字,我觉得是对我们专业素质的漠视和对已壮烈为国家利益牺牲的烈士的最大的不敬。” 女法官面色一白,抿紧了嘴唇,不再发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审判长继续说道:“楚乔,现在,请你对m1n1号行动,进行简单的陈述和辩护。” 话到此处,总算是问道了重点和关键,两名五十多岁的陪审长官闻言略略探前身子,神情十分专注。楚乔低下头,许久才仰起脖子,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要求见我的上级,或者是接受最高人民法院下属军事法庭审判,在这之前,我不会对m1n1行动做任何陈述。” 审判长闻言眉头 一皱,声音里明显带有一丝怒意,缓缓说道:“你这是在质疑由五方军区共同派遣的,并且由最高法律专家组建而成军事法庭的权威吗?” “我不是。”楚乔仰着头,重复道:“我只是要求见我的上级,在没有华司令亲笔签署的解密文件之前,请恕我不能透露m1n1行动的资料和内容。” 审判长眉头紧锁,继续说道:“那么,请你对下令爆破总务大楼,致使二十多名各国人质遇难事件,做出你自己的辩护和阐述。” “他们并不是人质。” 楚乔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所下的命令都绝对符合军部的各项条令,没有枉杀一个人,只要见到我的上级和华司令的签署文件,我自会向军事法庭做出最完整的口供。在这之前,我将不会接受任何审判。” 审判到此进入僵局,将楚乔带下去之后,所有的法官和将领鱼贯退出大厅,严密的监控装置拍下他们的全部影像,但是,在刚刚坐着军部高级将领的一角长凳下,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细小装置,在静静的跳跃着。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楚乔坐在铁床上,低着头,静坐不语。她所在的监舍四面都是特质的钢化玻璃,外面可以完全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却丝毫看不到外面的半点动静,毫无任何隐私可言。而这里的玻璃的僵硬程度,即便是你拿着德国m7kb号大口径冲锋枪持续不断的射击一年,也只能开一个小小的弹口,想要打破玻璃逃生,可能需要原子弹的帮忙。 即便看不到听不到,但是作为国家最为机密情报处的高级指挥官,她清楚的知道外面的全部布置。手摸着脉搏,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她知道,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 果然,咔嚓一声脆响,玻璃下方被开了一个角门,一只手端着一个托盘,缓缓的放了进来。 楚乔坐在床上,动也没动,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石子突然飞出去,精准且无声的打在手腕的表扣上,只听呼啦一声响,手表就掉在了监舍之中。 门外的士兵一惊,伸出手臂在里面摸了两下,竟没有够到。楚乔听到声响,貌似无意的转过头去,疑惑的皱起眉头,她知道,除了这个,外面还站着一个人,正在严密的监视着她。 按照常理,送饭期间犯人是不可以接近牢门的,但是此时此刻,楚乔却伸出手来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门外的士兵看的清清楚楚,又伸了两下手,仍旧没有够到,就伸出拳头在地上捶了两下, 表示同意。 楚乔跳下铁床,捡起地上的手表,交到士兵的手中,对着看不到外面的钢化玻璃轻轻一笑,就端起饭菜,回到床上。 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 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没有一丝异样。 楚乔吃完饭之后,走到简易的卫生间旁边,拉开了门。 政府还算人道,卫生间设置还算私密,除了肩膀以上,下面全部用不透明的塑料制成。楚乔坐在坐便上,头微微低下来,她知道,外面有人在看着她,而她上厕所的时间,绝不能超过二十分钟。 在别人无法看到的卫生间里,轻轻的伸出白皙的手掌,在刚刚触碰过那名士兵手指的指尖处,有一个透明的薄膜,上面,有对方不慎被她提取的指纹。楚乔知道,时间不多,她该行动了。 ** 新坑初开,大家捧场,收藏呀~~~ 第002章 雨欲来山 午夜一点二十分,楚乔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她走到洗脸池旁,洗了洗手。 监舍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这个时候,是人一天之中最为疲劳困顿的时候,即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警觉性和体力都会较平时略略下降。楚乔面色沉静,洗好手之后,拿起架子上的毛巾,仔细的擦干,抽水马桶的声音哗哗的响着,楚乔的手指搭在脉搏上,默算着时间。 十、九、八、……五、四…… 时间到,楚乔冷静的转过身来,向着床边走去。 轰的一声闷响突然响起,巨大的水花猛地爆裂开来,细微的火光从下水管的管道里冲击而出,楚乔的身体不远不近,被水花生生击中,整个人弹身而起,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门外的狱警顿时一惊,只见监舍内水管爆裂,犯人被爆炸击中,生死不知。顿时慌了手脚,两名狱警迅速的按下开关密码,一手持冲锋枪一手持对讲器就冲了进去。然而,短暂的管道爆破破坏了信息的传送,五秒钟之内,总台的方向,只能听到沙沙的不明信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在两名狱警跑到卫生间查看爆破原因的时候,原本昏厥过去的女子顿时睁开雪亮的双眸,身躯瞬时间好似狸猫一般,猛地窜出监舍的大门。两名狱警大惊,然而,还没等他们喊出声来,监舍的大门轰的一声就被关的严严实实。 楚乔看也没看里面暴怒的两人,疾步走近监控室。将一个小时前的录像迅速提取传送到小型dv之中,做简短的剪切和删除,拖着椅子就爬上了位于监舍外的针孔摄像头之前,将dv中画面倒转,正对着摄像头开启了播放影像,然后回到监控室切断了对讲机的信号传播。 时间刚刚好,五秒钟刚过,硫化简易爆破器开始了爆破之后的自我修复,水管的漏水处被迅速的粘合。全封闭的监舍里,两名狱警的怒吼声蚊蝇一般,根本穿不透这座密封的牢笼。监控器恢复正常,总台的画面里呈现出一小时前的图像,女人犯正在床上静静的坐着,两名狱警在外面来回的巡逻。一切,都是这样的平和和安静。 楚乔眼神锐利,四下查看一番,安全。 回到监控室,打开狱警的储备箱,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穿上了第四监狱狱警的服装,戴好帽子之后,拿起武器库里的hk手枪,装上消音器,别在了腰间,转身就走了出去。 两名狱警敢于打开监舍大门,并不是毫无顾忌的莽撞。 第四监狱比 邻首都,地理位置偏僻隐秘,所关押的,都是将要被国家高级军事法庭开庭审理的重犯,重要程度不言自明。每一座监舍的防御和严密都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监舍独立,武器配备高端,监控力度强大,人员调配完善。每座监舍都有三名国家特种军人看守,分里外两座大门,像楚乔之前的监舍,只要有开启密码,就可以打开,可是外面的监狱大门,却需要最近一次锁门人的指纹才可以开启。 三人的监守,是轮换制,如今监舍内已经有两个人,楚乔拿住事先准备好的指纹薄膜,对着扫描仪对接了上去,很快,就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楚乔穿着一身标准的军装,在两名国家军人的怒视下,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出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她此时处于地下监狱第四层,要想完成目标,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监控录像只有一个小时,她必须抓紧时间。 四层所关押的,全都是等待军事法庭裁决的国家高级军官和秘密特工,三层则是重大要犯,一层是第四监狱官员办公的所在,而二层,则是第四监狱接待外来宾客的会客之所。楚乔此行的目的,就是那里。 走了大约两分钟,离开了监舍群,外围的走廊尽头,是四十名手持冲锋重机枪,全副武装的高级战士。第四监狱里,没有空调管道,没有空无的下水管道,除了这一条走廊,只能挖开混凝土打洞逃窜,想要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概率几乎为零。 守卫的士兵们看到楚乔这个生面孔,顿时紧张了起来,为首的一名战士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喝道:“站住!什么人?口令!” 楚乔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背脊挺的笔直,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我是军法处的刘思维上校,奉12658号文件命令进驻第四监舍查探一宗军火走私案,请立即给我接线谭宗明中校,我有重要文件要向他传达。” 士兵一愣,随即疑惑的皱起眉头,说道:“报告长官,谭宗明中校今夜不当职,他的线路属于私人保密线路,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军法处在第四监狱从不需要出示证件,我是应第四监狱李狱长的邀请前来协助办案,三天前由吕方浩上校亲自送进监舍审理馆的,你难道不知道?”楚乔皱起眉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守卫的士兵,沉声说道:“你是哪个军队的,有没有熟读军事守则,把你的编号、部队编码告诉我。” 士兵闻言一惊,军中级别鲜明,此人谈吐不凡,开口间 和谭中校李狱长都这般熟络,顿时生出一丝敬畏感。沉声答道:“报告长官,我的编号是0475,隶属于南方第八军309军团571旅特遣组,不在正规军的编制之下,我们是两天前刚刚调驻过来的,所以不知道您是由吕方浩上校亲自送进监舍的。” 楚乔闻言眉头轻轻舒展,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南方第八军的?你们刘副军长还好吗?你们是由他带进来的吧,这次进京公干,应该会多住些时日吧?” 小兵听了顿时肃然起敬,暗道军法处果然不同反响,回答道:“报告长官,刘军长一切安好,我们小组是调遣来第四监狱的,不会随军长回南方。” “哦,”楚乔点头道:“我也是第八军出身,曾经在第八军情报检察旅任职,说起来我们还是战友。见到你们军长,代我问一声好。好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去传送站将这份文件传真出去,一式两份,通知张参谋长和华司令的秘书室,就说明早六点,军法处刘思维上校有事来访。” 说罢,转身就向着前方走去。 士兵愣在原地,捧着一大堆上面标注绝密的文件档案手都有些发软。 张参谋长……华司令…… 走出第四层监舍的时候,楚乔背脊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她靠在墙壁上,缓慢的喘着气,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十分钟已经过去,时间,所剩无几,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站直身体,继续前进。 指纹解码器,红外线扫描仪,视网膜对接主频,经过层层搜索和监控,她终于来到了第二层外宾室。看着挂着军法处牌子的房间,楚乔的嘴角轻轻的牵起。 很好,冤有头债有主,她终于找到正主了。 ** 这两章是过渡,有些沉闷,下一章就穿越了,汗~~~ 第003章 为国捐躯 轻松的破解了密码锁和读码器,楚乔轻轻的转动门把手,侧身就走了进去。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走廊里灯火通明,仍旧有很多人在来回走动,楚乔面色自如,昂首走在外宾部的走廊里,对着过往的每一个第四监狱办公人员点头打着招呼。工作人员虽然不认识她,但是见她神色平静,身着军装,还真把她当成了第四监狱的内部人员,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五分钟之后,离开了办公主廊,军法处的员工休息室就映入眼帘,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清酒味道,楚乔知道她没走错地方。 一旁的卧室突然有了动静,楚乔反应迅速,机敏的窜身紧贴在客房的门边,修长的手掌迅速的摸上腰间的hk。 一名一身黑色西装的矮个男人探出头来,他很是机警,似乎也察觉到走廊里的动静,但是他的反应却是愚蠢的探出身来,向楚乔的方向看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消音器的处理下,子弹迅速的冲出枪口,在他的心口上炸开一个大大的血洞,男人的瞳孔顿时睁大,楚乔手疾眼快的扶住他的身体并捂上他的嘴,直到他的脉搏停止跳动,才扶着他走了进去。 人多胆量大,在这间不足百平的两进房间里,竟然住了十六个人,除了之前死去了的那一个,其余的全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有内部人线人的照顾,有伪造的合法身份,有高级的装备精良的武器,还有这么多的同伴,这些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够胆闯入他们的卧房,可是就是此刻,死神已经大摇大摆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没有任何偷偷摸摸的觉悟。 对待敌人,楚乔向来缺乏同情心,她这些年虽然一直从事幕后策划的工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开枪的勇气。稳稳的端起大口径的hk手枪,楚乔眼睛微眯,现出一丝冷血的色彩,枪口瞄准了床上的一名中年男子,噗的一声闷响,熟睡中的男子身躯陡然一震,额头血洞洞开,白红迸溅。 女子并没做过多的停留,她迅速的向前走去,噗噗声不绝于耳,十秒钟之后,外面的房间里已经再无活人。 开打里面的房门,只见五名男子躺在里间的床上,睡得很沉。没有丝毫犹豫,杀人在很多时候,比吃饭洗澡都要简单的多,五声枪响顿时响起,声音沉闷,带着鲜血潺潺涌出的细碎声响,空气里霎时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从最里面一名男子的皮包里找出一个小型的dv,楚乔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打开开关,细细的观看了起来。 确认没错 之后,女子将dv装在宽大的衣兜里,然后将从死者皮包里找出的超强c4爆破专家安装在房间里,开启了启动装置,黑匣子上的红色光标开始迅速的闪烁了起来。 楚乔最后看了一眼室内的死者,确认一番之后,开门就走了出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芒突然紧贴着她的脖颈擦了过来! 楚乔身形陡然矮了下去,迅速的翻身倒地,向后滚去,堪堪躲过了子弹的进攻,寒芒斗闪,射击毫不停歇,楚乔一脚踢在门板上,内间的房门嘭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楚乔半跪在地上,听着对面低沉的呼吸声,她知道,她已经暴露了。 楚乔的肌肉绷得很紧,呼吸缓慢,双眼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门板。她不是003,不是行动9处的超强特工,她在军校学习的是爆破,是策划,是怎样利用有利的环境、高明的情报、和有限的人员进行最大规模最大利益最大收益的击杀,此时此刻,面对着那些距她不足三米的危险,她清楚的明白,硬碰是不理智的。 眼神,缓缓的瞄上了那名在睡梦中死亡的可怜男子。 嘭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女子站在门前,神情倨傲的看着隐藏在外间客房里的两个男人。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自己走出来,神情顿时一愣。 噼啪两声响,楚乔神态蔑视的将手中的匕首、hk通通扔在地上,后足微侧,双手前推,做了一个太极的起手式,然后对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的招了招手,意思很是明显:“一起上!” 两名手握能接连打出160发子弹的大功效冲锋枪的男人顿时暴怒,刷刷扔掉枪支,摆了个日本拳术的姿势,目光凶狠,身形猛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冲上前来。 狭小的房间里仿佛顿时刮起了一丝腥臭的寒风,窗帘晃动,灯光阴暗,巨大的杀气平地而起,随着两名男子的身形迅速的向着楚乔迫进。只看两人那一身纠结的肌肉和出手的狠辣,就可以预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面色深沉的女子突然轻轻一笑,她的嘴角冷冷的牵起,化作一丝得意却又寒冷的笑容,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一把日本造的m609小口径炫发弹手枪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上。m609,近距离杀人利器中的王者,不是洞穿,永远的直接爆头!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顿时响起,0.05秒的秒杀让这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近距离的射击直接爆掉了他们的脑袋,脑浆 迸溅,喷了楚乔满身。 厌恶的一脚踢开挡路的男人,楚乔迅速的打开卫生间的门,虽然照预期多出两个人,但是行动进行的仍旧非常顺利,比原本估计节省了二十分钟,完全足以她做一个简单的清洗。 十五分钟之后,一身军法处黑色西装的女子走出了军法处的休息客房,她走在二层外宾部的走廊里,对着过往的第四监狱员工们和善的微笑,三分钟之后,她从容的打开了二层的大门,走了出去。 夜风清凉,柔和的吹在脸上,楚乔走在第四监狱的地上一层大厅里,周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都是国家的精锐军人们,抬起手腕,照爆炸时间还有十秒钟。 楚乔神色不变的继续走,一边走一边从一旁的报栏处拿了一份昨天的报纸。 10、9、8…… “5月11日,我国内地又有一例感染了m1n1甲型病毒的患者在上京确诊,目前,这已经是我国确诊感染了此类病毒的第四十七人,港口和部分航班已经宣布暂停,旅游业遭受严重冲击,股票下跌惨重,京沪大盘一片愁云惨淡……” 7、6、5…… “鑫华社报道:“目前统计,摩西歌已确诊感染m1n1甲型病毒的人数为六百八十九人,疑似感染病毒人数为一千二百七十二人,死亡人数六十八人,目前死亡人数仍在不受控制的攀升之中。硒班牙确诊感染人数三百五十二人,疑似人数五百六十一人,死亡人数九十七人。埃及……” 4、3…… “m国丑联社报道:“经m国专家研究,怀疑此次m1n1甲型病毒是由z国传播而出,因为z国的大地震破坏了大气的均衡,引发病毒的滋生,z国政府对于此次天灾无法做到迅速有效的处理,致使传染病的迅速散播。m国政府有意向短期内拒绝和z国的贸易往来,驱逐m国内的z国人,禁止z国人入境,参谋议院目前正在紧张的商讨之中,相信很快就能有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 2、1、0! 突然,整个大地顿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巨大的爆破声冲击耳鼓,红色的警报器尖锐长鸣,浓烟滚滚,火光崩现,整座第四监狱在这场爆炸中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浓烟迷眼,所有第四监狱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的拿起了武器,井井有条的向着爆炸发生处奔去。楚乔满身尘土,神色惊慌的一把拉住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的手臂,大声叫道:“同志!出了什么事?” 男 人看了眼楚乔身上狼藉一片的军法处西装,知道她不是第四监狱的人,一把扶起她,说道:“你是军法处的?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忙着护送其他部门同事的国家军人根本不知道,此时自己手上扶着的,正是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不仅如此,还有十几名“军法处”的同志丧生在她的手上。 跟着混乱的人群奔出一层大厅,正要继续向前跑,两人突然和一个慌忙奔进大厅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啊,是李上校!”男子扶住了对方,连忙抱歉说道。 “里面出了什么事?”李阳紧锁眉头,目光向侧一瞟,正好看到楚乔瞪大的双眼,手指着楚乔,登时张大了嘴:“楚……” “你是来找我的吧,里面发生了大爆炸,我们有话出去再说吧。” 楚乔连忙打断李阳的话,军人一听说道:“那我就不送两位了,里面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我要赶快回去看看。” 李阳点了点头,见那名军人走远,一把拉住楚乔,沉声说道:“怎么回事?军事法庭为什么要审判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m1n1病毒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m、r、鹰、f、等十几个西方国家高层都有牵涉,就连我国内部也有人利欲熏心的涉足其中。上次擒拿x部队,被x部队抓走的那些人质根本就不是人质,而是隐藏在各国军事研究所的病毒专家,他们想要在全世界散播这种病毒,打击敌对国家的经济,并且在最后关头由一家上市公司拿出防治m1n1型病毒的抗生素,谋取暴利。我的人拿到了他们犯罪证据,在这。” 楚乔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只dv交到李阳的手里,继续说道:“上次小诗去东京击杀x部队的高级领导,最后要带回来的东西,就是我们内部的线人用生命换取的证据,可惜小诗死在东京街头,这件事不了了之。此次m1n1甲型病毒的幕后主使之一,就是这个表面上倒卖人体器官,私底下秘密研制致命流行病毒的x部队。他们派人潜入我国,在高层叛国领导人的掩护下,伪装军法处同事,进入第四监狱偷走了我的证据,现在已经都被我除掉了。” 李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杀死小诗的人,就是?” “对!”楚乔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下令放弃003的人,就是隐藏在国家高层的敌国特务。也是他下令将我关在第四监狱,夺走各国的犯罪证据,企图掩盖他们的滔天罪行。” 李阳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双眉紧锁,眼神漆黑愤怒,沉声说道:“m国的炮弹专家今天还要到上京来参观学习,京华部队的钱参谋和我还做了那么多的迎接工作,没想到他们…” “你说什么?”楚乔突然扬声说道。 李阳一愣,反问道:“什么?” “你说m国的炮弹专家要来上京?” 李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昨晚就到了。” 楚乔面色大变,匆忙在他身上翻找道:“带没带军火启动定位仪?” “你找那个干吗?” 楚乔顿时大怒,厉声道:“你带没带?” “我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见楚乔面色焦急,李阳连忙说道:“你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 两人上了一辆电瓶车,迅速在人来人往的大院里发动起来,两分钟之后,当楚乔看到定位仪上那不断闪现的小红点的时候,她只感觉整个头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安装在二层外宾部吗?怎么会在四层的审判厅?” 楚乔站起身来,迅速的在仓库内寻找趁手的武器装备,一边急速的往外走一边沉声说道:“m国根本就不信任r国的x部队,他们害怕r国不能得手,将事情暴露出去,所以在审判厅内安装了导航定位仪,只要时间一到,炮弹就会发射,到时候整个第四监狱都会被夷为平地,包括证据,也包括我。” “那现在怎么办?我马上去通知排弹专家,通知特种部队派兵增援,控制住m国的来使。” “来不及了,”楚乔面色深沉,沉声说道:“马上给我准备一架直升飞机,驱散人群,你现在最主要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个证据交到华司令的手上,小诗的命,11处14名异能者特工的命,全世界丧生和将要丧生在m1n1型病毒上的人命,都在你的手上,一定不能出半点差错。” 李阳神情一愣,远处烟尘滚滚,人群躁动,他看着女子坚定的眼神和消瘦的脸孔,突然觉得心内一阵酸楚和震撼,许久,才坚定的沉声说道:“我一定做到,楚乔,你要保重。” “你也一样。” 说完,女子头也不回的冲出仓库,向着她之前千辛万苦逃出的四层监舍迅速的奔去。 十分钟之后,一架直升飞机从第四监狱的广场上起飞,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离开第四监狱的上空,向着荒无人烟的城郊飞掠而去。 坐在前往司令府的轿车上,李阳捧着军火启动定位仪,看着那个小红点从四层的审判厅一点一点的移动,来到广场,然后迅速的飞上上京郊外的上空,突然,巨大猛烈的爆炸声顿时从上空传来,定位仪上的红点瞬间消失,化作一个黑色的骷髅图案。 坐在车上的李阳没有回头,只是一行从不示人的眼泪,在黑暗中缓缓的流了下来。 上京的夜,一片宁静。 *********** 总算穿越啦~~~ 第004章 皇家围猎 大夏的发祥地在衡水上游的红川东岸,自先祖开始,就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式生活,民风尚武,彪悍强兵。夏地苦寒,生活环境限制了夏人的发展,又屡屡有犬戎叩关饶边,千百年来,夏人在红川以东这片艰苦的土地上艰难的生存着,直到培罗真煌的现世,建立了大夏政权,才使这个与天争命的民族得到了喘息和发展。 大夏的历史,几乎每一个字都以血泪铸成。游牧民族的天性使得他们和土地的关系淡泊,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他们在种族问题上相较于南方卞唐、东方怀宋更具有兼容并蓄有容乃大的广博姿态。几百年来,夏人不断的向西移民,和异族杂居斗争,国土日益广袤,如今,隐隐已经超过了拥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卞唐和商贸最为富饶的怀宋,成为大陆第一军事强国。 水涨船高,巍然矗立在红川平原上的真煌城,赫然已经成为了整座大陆的经济政治中心,高楼比邻,商旅往来,繁华锦绣,各国权贵、富豪商人,穿梭在九崴主街上,林茨比肩,极为热闹。 清晨的第一声长钟奏响,声音悠远,浩荡传播,城门在钟声中缓缓开启,阳光普照,真煌城新的一天,再一次在帝国的铁血秩序下,缓缓开始了。 “驾!” 一声清厉的声音突然响起,黑色的骏马扬起雪白的马蹄,踏在真煌城外的雪地上,雪花飞溅,蹄声铿锵,将十多名随从远远的甩在后面。 “燕世子,你来的晚了!” 诸葛怀长笑一声,驱马上前,对着来人笑着说道。他声音暖容,面若春风,一双眼睛半眯着,闪烁着精明的光,一身紫金银线锦鲤华服,后披苍梧山银玉雪貂大裘,越发显得雍容华贵,风流倜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有超绝的风华和出乎年龄的睿智。 站在他身边,还有四名少年,年纪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大的也不过十三四,人人身着锦缎华服,背后随从围绕,面目英挺,器宇不凡。听到他的声音,齐齐转过头来,向着来人处看去。 燕洵勒住马缰,吁了一声。逊烈垣雪蹄宝马蓦然人立而起,响亮长嘶,然后稳稳的停在雪原上。燕洵一身深紫华服,后披雪白长裘,沉声说道:“接到诸葛兄消息的时候八公主正在府上,想要脱身,实在有些困难,诸位久等了。” “原来是佳人有约,看来是我们扰了燕世子的雅兴才是。”一名松绿锦袍小公子走上前来,声音还带着软软的童音,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一双眼睛弯弯的,好似狐狸一般, 笑眯眯的说道。 燕洵面色淡然,说道:“景小王爷说笑了,前日国宴上,若不是景小王爷害的我打碎了公主的琉璃盏,今日也不会有这般飞来的艳福,说起来,一切还要拜小王爷所赐。” 小公子低低一笑,也不着恼,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的另一名苍青色袍子的少年说道:“看到了吧沐允,我就说燕世子不会善罢甘休,铁定要为这事和我理论的。” 沐允微微扬眉:“这皇城根底下吃过你苦头的人还少吗?燕世子是好脾气,换了我,前日晚上就杀到你府上去了。” “到底还比不比了?要是想聊天还不如回去。” 一名一身黑色锦袍的少年走上前来,腰间挂着一只明黄色的大弓,一看就是御用之物。燕洵似乎此时才注意到他一般,跳下马来,恭敬的行礼道:“原来七殿下也在,请恕燕洵刚刚眼拙了。” 赵彻斜着眼睛瞥了燕洵一眼,嘴角淡淡一牵,算是打过招呼,径直对诸葛怀说道:“我和八弟晚饭时还要去尚书房,没那么多闲工夫。” 诸葛怀笑道:“既然燕世子来了,咱们就开始吧。” 景小王爷笑着拍手:“诸葛又找了什么新鲜玩意,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赵珏说道:“我看那边运来了一堆兽笼子,诸葛你不是找我们来打猎吧,那可没什么意思。” 诸葛怀摇头神秘的说道:“今天这个我可费了不少心思,你们瞧着。”说罢,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两声,声音清脆,在苍白的雪地上远远的回荡了起来。 远处用栅栏围起来的空荡围场被打开,诸葛怀的随从们推着六个大马车走进围场,在空地上一字排开六个巨大的笼子,上面用黑布蒙住,一丝不露,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景小王爷感兴趣的说道:“里面装了什么?诸葛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诸葛怀一笑,对着远处的随从一挥手,只听唰的一声,所有的黑布被齐齐拽下,景小王爷呀了一声,微微一愣,随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见那巨大的笼子里装着的,竟是一群年纪幼小,不过七八岁大的女童,每个笼子里有二十人,人人只穿了一件粗布褂子,胸前的衣襟上好似囚犯一样写着大大的字,每一个笼子里的字都各不相同,有沐、有景、有燕、有诸葛,赵彻和赵珏则以“彻”和“珏”字区分。那群孩子被关在黑笼子里已久,突然见光,都顿时蒙住了眼睛,惊慌失措的挤在一起,眼神惊恐, 像一群胆小的兔子。 诸葛怀笑道:“前阵子府里来了一队西域的胡人商队,这个游戏是他们教我的。待会我会叫人把笼子撤掉,并放出兽笼里的狼,那些畜生已经被饿了三天,都红了眼睛。我们可以射畜生,也可以射别人笼子里的奴隶,一炷香之后,看看谁剩下的奴隶最多,就算谁赢。” 景小王爷哈哈一笑,当先拍手道:“果然有点意思,好玩。” 诸葛怀说道:“那就开始了,每人三十只箭。”说罢,转过头去对着一名下属说道:“朱顺,开笼。” 下人们得到命令,将笼子撤去,就退出了围场。孩子们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好似仍旧有笼子将她们困住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 突然,只听嗷的一声咆哮,两侧的围栏闸门被打开,二十多只凶猛的恶狼登时冲进围场,张大血盆大口,咆哮着就向孩子们冲去! 巨大的惊呼声登时响起,七八岁的孩童们齐齐尖叫,仓皇聚拢在一起,向着有人站立的方向奔跑而去。与此同时,围栏外的利箭猛烈的向着围栏里冲击而去。只是,去向却不是那些凶猛的恶狼,而是那些奔向自己的孩子。 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抨击天宇,利箭射穿了孩子们单薄的肩胛骨和胸腹,鲜血潺潺而出,在她们瘦小的身体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红花。狼群被血腥味刺激,更加凶猛彪悍,一只通体藏青的野狼迅速跳起,一口咬断了一个孩子的脖子,那孩子还没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另一只恶狼撕去了一条大腿,脑袋也被咬去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处,喷溅而出,洒在雪白的土地上。 天地间一片混沌,剧烈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肩膀上的疼痛无以复加,眼皮沉重好似千钧巨石,荆月儿小小的身体被利箭洞穿,狠狠的钉在地上,她的呼吸渐渐薄弱,好似已经死了,可是她的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一起,越皱越紧。一只凶狠的野狼缓缓的靠近,睁着闪烁着凶光的狼眼看着这个孩子,腥臭的口水越拖越长,嘭的一声滴在孩子的脸颊上。 冥冥中,似乎有上苍的眼睛在注视着下界的惨剧,就在狼吻落下的那一刻,孩子的眼睛猛地睁开,雪亮如刀,没有半分孩子应有的胆怯和软弱。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来,上下扳住了恶狼的上下颚,然后扬起头来,一口咬住恶狼伸长的舌头,用力一嘶! 尖锐的嚎叫声登时响起,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那个眼神凶狠咬住狼舌的孩子,惊愕间,竟然忘记了射箭。 赵彻最先反应过来,见那孩子身上大大的“彻”字,哈哈一笑,弯弓拉箭,嗖的一声就射在恶狼的咽喉上。 野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围场上的惨剧仍在继续,其余的狼追袭在其他女童的背后,遍地都是被撕裂的尸体和残碎的断肢,充耳听去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痛哭。荆月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小小的身体衣衫破碎,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满是血污,冷风呼啦啦的吹来,小小的她好像是一根孱弱的小草。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突然射来,荆月儿身形灵活的向后一跳,躲过了致命的来势,但是人小力弱,还是被利箭射伤了小腿,鲜血哗哗的流了下来。 景小王爷嘿嘿一笑,继续搭箭,再一次射来。 赵彻眉梢一挑,冷冷哼了一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撞断了景小王爷的箭矢。 身后的恶狼如影随形,腥臭气味顿时袭上,荆月儿来不及查看受了伤的小腿,向着赵彻的方向就疾奔而去。 就是这个人,短短的这么一会已经救了她两次,头脑恍惚间,她迅速的选择了对自己对最有利的方向。 然而,就在她刚刚上前了两步,一只利箭突然射来,狠狠的钉在了她的脚前。孩子一愣,就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那个骑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黑袍少年。 赵彻轻蔑的冷哼一声,眼角扫了她一眼,一箭射穿了另一名正在奔跑的女童的背心,那孩子还不过五六岁,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背后大大的燕字被鲜血染红,然后迅速的被恶狼撕破。 时间无比急速,又无比缓慢。孩子站在原地,神情忡愣,突然,她抿紧嘴角,迅速的转过身去,她的速度极快,受伤的小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身体的灵活,一只恶狼追在后面,猛地扑上前去,竟然被她在毫厘间逃了去。 围场的一角放着一堆木棍和喂马的杂草,孩子捡起一只棍子,头也不回嘭的一声,就重重的打开野狼的腰上。 恶狼嚎叫一声,踉跄的向一旁跳去,显然受了重伤。 “过来!都过来!”孩子大叫一声,蹲下身子捡起两块石头,噼啪的砸了起来,火星四溅,杂草呼啦一声就烧了起来。将棍子点燃,孩子举着火把,满场的跑,驱散正在攻击孩童的狼群,大声叫道:“都过来!都过来!” 年纪幼小的孩童们大哭着向着荆月儿这边跑来,她们通通都受 了伤,有被狼咬伤的,更多的却是箭伤。这么一会的功夫,剩下的就已经不足二十人。 狼畏惧火,见荆月儿将孩子们护在中间,踟蹰的不敢上前,它们已经饿了很久,围着孩子们转了一会,就纷纷回头向着场中的尸体奔去,大肆的吞食起来。 诸葛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轻声道:“没用的畜生。”搭箭就向野狼射去。 利箭纷纷而上,狼群顿时遭到袭击,一阵血腥的惨叫之后,狼群纷纷倒地,再无一只存活。 幸存的孩子们大喜,不顾满身的伤痛,竟然齐齐跃起,劫后余生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们的声音发出喉咙,又一波箭羽密集而来,射在她们小小的身体上。天朝贵胄们眼神锐利,手段狠辣,毫不容情的瞄准对方的孩子,嗜血夺命而去。 一只利箭呼啸而来,来势惊人,嘭的一声射穿一个孩子的脑袋,从右眼射入,穿透后脑,稳稳的停在荆月儿的鼻尖。白花花的脑浆渐了她一脸,孩子张大了嘴,手上仍旧拿着那只燃烧着的木棍,木头一般的再不会动。孩子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她的耳边,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箭羽渐渐稀疏,景小王爷和沐允齐齐一笑,搭上弓箭,瞄准女童,迅猛绝伦的射了过来。 赵彻眉头一皱,驱马上前,手摸箭壶,却只剩下一只,他冷哼一声,一把将箭羽折断,双双搭在弓上,手法妙到巅峰,激射而来,登时就将景小王爷和沐允的弓箭打落。 诸葛怀大笑一声,叫道:“好箭法!” 话音刚落,所有的惨叫声全部止歇,北风扫过白地,血腥的味道充溢在空气之中。猩红一片的围场之内,只剩下荆月儿一个孩子,她满头乱发,中间夹着稻草,衣衫染血,面色苍白,拄着一只木棍站在原地,神情木然的望着这边,好像已经被吓傻了。 赵珏说道:“七哥好厉害,我已经没箭了,今日看来是七哥大胜了。” 景小王爷眉梢一挑,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沐允,最后转头望向诸葛怀。 诸葛怀面容清俊,笑眯眯的说道:“我早就没箭了。” “燕世子不是还有呢吗,时间还没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沐允突然说道,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都转到燕洵的身上,赵彻冷冷的看向燕洵,不咸不淡的说道:“燕世子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给人以惊喜。” 一炷香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半 ,所有人的箭羽都已经告销,只有燕洵的箭壶里,还插着一只雪白的翎羽箭。 燕洵端坐在马上,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是背脊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一身深紫色华服熨帖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卓尔不群,英俊冷冽。他面色淡然,缓缓驱马上前,拉满弓箭,对准了那个围场中央的孩子。 长风呼啸吹来,卷起了孩子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她年纪还很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像是一只刚出生还没长毛的小狼,手臂、脖颈、小腿全是伤痕,肩膀上的伤几乎靠近心脉。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修罗场中央,遍地的残肢断臂,遍地的尸体鲜血,血腥的臭味四处飘散,残忍的力量像是绝望的惊魂,撕扯着孩子脆弱的眼球。 一只闪动着嗜血寒芒的利箭缓缓对上孩子的咽喉,少年端坐在马背上,眼神锐利,双眉紧锁,手臂上青筋崩显,慢慢的拉满了弓。 她已经避无可避,纷乱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奔腾,那么多的不解和疑惑在突如其来的屠杀面前全都塌了下去。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森冷,带着冷冽的仇恨和厌恶,冷冷的看着那个正对着她的少年,毫无半点畏惧。 那一天,是白苍历第四百六十六年正月初四,真煌城的百姓们刚刚渡过了他们的新年,在真煌城外的皇家猎场上,她和他,第一次相遇。 时间穿透了历史的轨道,划破了时空的闸门,将两个原本不该触碰的灵魂,摆在了同一个平台之上。 燕洵眉头轻蹙,手指略略一偏,松开了那只利箭。 长箭呼啸而去,带动空气里的寒风,发出嗖嗖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其上,向着那个站在原地的孩子望去。 唰的一声,一道血线顿时拉长,利箭擦过孩子的脖颈瞬间而过,划出一道血痕。孩子身形微微一晃,踉跄了两步,却仍旧站在原地。 “哈哈!恭喜七哥!”赵珏大声笑道。 赵彻轻蔑的看了燕洵一眼,冷笑道:“燕世子终日埋首于歌舞诗词,怕是已经忘了赵家的先祖是如何拿箭的吧。” 燕洵放下长弓,转过头来,淡淡说道:“赵家的先祖如何拿箭,有赵家的子孙记着就好,燕洵不敢越俎代庖。” 诸葛怀笑道:“如此一来,今日的彩头就归七殿下了,我府中已设下宴席,诸位一同去喝杯水酒吧。” 众人答应,齐齐上马,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 过的游戏。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众人猎猎翻飞的大裘披风,空旷的雪原之上腥风遍布,远远的,燕洵回过头来,见那满身血污的孩子仍旧站在旷野上,眼神深沉的向着这边望来,久久一动不动。********* 由今日开始正常更新,请大家支持。 第005章 含血吞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的吹着,冷冽寒峭,刺入骨髓,大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呜咽着,像是发了疯的怪兽。 诸葛家的下人们正在打扫围场,他们将那些幼小的尸体用锹铲起来,然后一抛,就扔在了马车上。不远处已经挖好了一个不大的陷坑,蒿草在噼里啪啦的燃着,发出浓重的黑烟,那是用来掩埋这些孩子的,连同那些嗜血的畜生,也一同埋葬。这些草芥般的性命,就好比一只只皮球,有钱的主人们只玩了一次就腻了,于是,就统统扔掉。 荆月儿披着一条破碎的麻袋,很安静的垂着头,靠着笼子静静的坐着。她受了很重的伤,即使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未必做得到默不作声的忍耐,诸葛家的下人们以为她或许就要死了,可是来看了很多次,却仍见那孩子的胸脯在轻轻的起伏,他们知道,那是在呼吸,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眼看就要死了的孩子继续活着。于是,他们没将她扔进敛葬坑,而是在离去的时候,又将她装进了笼子里。 之前看起来拥挤不堪的笼子此刻看起来有些空旷,孩子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下人们在感叹这孩子好运气的同时,却忍不住悄悄的探过头去,小心的打量她几眼。 即便说不出,但是他们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孩子,较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 真煌城城门大开,诸葛家在大夏拥有极大的势力和地位,守城的护军很是恭敬的查看了他们的腰牌,然后就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而去。 荆月儿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一直在晃动,她头也不抬毫无半点知觉,今日的日头很大,但是风却很冷,呼号的吹着,透过笼子的缝隙吹了进来,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刀子刮过一般的疼。 拐过九崴主街,就是内城的紫薇广场,这是以大夏的开国国母紫薇皇后的名字命名的,四百年来,已经隐隐是大夏的圣地,庶人经过,需对着广场中央的紫薇宫殿三拜九叩,以示尊崇。 诸葛家的下人们纷纷下车,一丝不苟的对着宫殿叩首。 这时,清越的马嘶声突然响起,一个清淡的嗓音在前方缓缓说道:“你们是哪家的下人,怎么挡在路中央?” 朱顺连忙起身,见了来人,顿失趾高气昂的神气,连忙低眉垂首的恭敬说道:“原来是舒烨公子,我们这就给公子让路。” 诸葛家的车队连忙闪开,让出一条路来,马蹄声渐近,经过荆月儿身边的时候,马上的男子突然咦 了一声,随即就停了下来。 “你们遭到狼袭了吗?” 朱顺一愣,连忙答道:“回公子的话,没有,这只是一个奴隶,不碍事的。” 舒烨没有理会朱顺,只是盯着笼子里的月儿,缓缓的弯下了腰,和善的说道:“孩子,你抬起头来。” 唰的一声,一道鞭影突然而至,穿过笼子一下就狠狠的抽在荆月儿的身上。荆月儿浑身一震,顿时扬起头来,向鞭子的来处望去。 “你干什么?”舒烨眉梢一挑,侧头沉声说道。 朱顺顿时有些害怕,连忙解释道:“小的,小的见这奴隶大胆,竟敢不回公子的话…” “你叫朱顺对吗?” 软软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稚弱,但却透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平和和冷静。朱顺和舒烨都奇怪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刚刚挨了打的孩子。朱顺瞠目结舌,磕磕巴巴的,“你,你说什么?” 荆月儿脸蛋小小的,满满的全是血污,一双大眼黑白分明,越发显得灵秀。她沉静的重复道:“我刚刚听别人叫你朱顺,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朱顺缓缓皱起眉来:“对,怎么了?” “没什么,”孩子摇了摇头,伸出一只乌黑的小手,轻轻的捂上刚刚挨了鞭子的手臂,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朱顺顿时大怒,刚想说话,舒烨却当先笑了起来,他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姿挺拔,潇洒磊落,一身月白长袍,上面绣着层层的祥云锦绣,即雍容华贵又不显张扬。他上下打量着荆月儿,最后笑着说道:“孩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月儿看了舒烨两眼,随即摇了摇头,声音仍旧带着几分奶气,但是眼神却极尽郑重,看起来有些滑稽。只听她认真的说道:“等我有一天不用在笼子仰视你的时候,再告诉你。” 舒烨闻言眼睛顿时弯了起来,他回头对朱顺笑着说道:“这个小奴隶是我的朋友了,你可不要欺负她。” 朱顺斜着眼睛看了荆月儿一眼,就点头答应。 “小姑娘,我等着你告诉我你名字的那一天。在这之前,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啊。” 荆月儿点了点头,舒烨公子温和一笑,驱马就离开了紫薇广场。朱顺面色难看的命令众人继续走,半晌的功夫,就到了诸葛府。 诸葛家占地极广,从后门进入,朱顺就将荆月儿交给两个杂役,吩咐了几句,冷冷的看了荆 月儿一眼,就转身离去。 咔嚓一声,打开了一间房门的锁,荆月儿就被一把推了进去,还没等她爬起身子,房门就已经被紧紧的锁上。 四下里一片漆黑,角落里堆积着大捆的柴火,还能听到有老鼠爬过的窸窣声。孩子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叫喊,她坐在屋子中央,脱下肩上披着的破碎麻袋,用牙齿咬住,然后用力的撕成一块块布条,认真的包扎起身上的伤口,手法竟是出奇的熟练。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合格的特工稳定下来,以正常的思维和情绪来面对任何事情,哪怕,你所要面对的情况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的确,此时的荆月儿,正是为国捐躯的11处副指挥官楚乔少校,命运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一深渊之下并不一定会隐藏着死亡,也许,会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楚乔举起手来,借着外面的光,看着这只小小的手掌,一丝悲戚缓缓升上心头。只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里没有人了,我可以允许自己难过和害怕,但是,请一定要将时间压缩到最短。” 孩子低声缓缓的说道,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划过她尖瘦乌黑的小脸,她抱着膝,缓缓的垂下头去,将脸孔埋在双臂之间,无声的,但背脊却渐渐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楚乔来到大夏王朝的第一个晚上,在诸葛府冰冷透风的柴房里,她第一次因为软弱和害怕,失措的流下了眼泪。她给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去诅咒命运、去缅怀过去、去担忧前程、和去适应新的生活。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就再也不是11处的超级指挥官楚乔了,而是这个一无所有幼小无助的小女奴,要在这个毫无人道、嗜血无序的铁血王朝里艰难的求存。 命运将她推进了一个泥淖,她跟自己说,她要爬出来。 糟糕的处境完全不给她任何自怨自艾和痛苦担忧的机会,如果不振作起来,她可能活不过这个晚上。 她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捡起一只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朱顺、诸葛、景、沐、珏、彻。 写到这里,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别院的丝竹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间中还有歌舞妓女的浪笑。默默的回想了很久,她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燕。 觥筹交错的诸葛大厅之中,燕洵的右眼,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缓缓的 转过头去,向着漆黑的夜色,深深的望去。 夜色殡葬,寒鸦高飞,这浑浊丑陋的王朝,已经从里面腐烂了。 旧的一切注定要毁去,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重生。 ********** 前两章稍显沉重了,马上调整,大家不要腻烦啊。 第006章 血债血偿 夜色渐浓,冷风如刀。 即便周身伤口疼痛欲裂,楚乔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围绕着小小的柴房一圈一圈的来回跑动,偶尔停下来用双手揉搓着肌肤,以防冻死在这破烂的柴房里。 三更的更鼓刚刚敲过,一个轻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孩子一愣,就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双目警惕的向发声处望去。 一人多高的窗子被缓缓顶开,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人眼睛明亮,谨慎的在柴房里转了一圈,看到站在地上的楚乔,喜悦的华彩一闪而过,连忙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手脚利落的翻身跃入柴房。 夹带着外面的寒气顿时迫近,男孩子疾步跑上前来,伸出手臂,一把将楚乔抱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却坚定的安慰道:“月儿不怕,五哥来了。” 男孩子很瘦,年龄也不大,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衣裳,很不合身,越发显得瘦小。他的身量还未长成,只比楚乔高半个头,脸孔的轮廓却透着一丝莫名的坚韧。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别害怕,五哥来了。” 不知为何,楚乔的眼眶突然湿了,似乎是这具身体的自发反应,大滴的泪珠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打湿了男孩子粗糙的衣裳。 皎洁的月光从微敞的窗子投射进来,照在两个矮小的孩子身上。天地间一片冰冷,唯有胸臆间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温暖。男孩子小小的身体像是一个坚韧的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即便也会害怕的轻轻颤抖,可是却仍旧坚定的抱着自己的妹妹,坚强的收紧双臂。 “月儿,饿了吧?” 男孩松开了手,伸出黑漆漆的手指小心的擦去楚乔脸上的泪痕,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五哥给你带了什么?” 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孩子席地而坐,利落的拆开布包,好闻的饭菜香顿时飘散而出。他抬起头来见楚乔仍旧站着,扬眉疑惑的说道:“坐下啊。” 一个粗瓷大碗,边上的青花已经被磨的失去了颜色,间或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满满的一碗粳米饭,上面堆着一些青菜叶子,没有多少油星,但散发的味道却那样香。男孩递过来一双筷子,塞到楚乔的手里,催促道:“快吃。” 楚乔低下头,往嘴里拔了一口饭,嘴里很咸,还有眼泪的味道,嗓子很堵,她机械的嚼着,然后轻轻的抽泣一声。男孩眼巴巴的望着她,楚乔每张 嘴吃一口,男孩就也要轻轻的张开嘴,似乎在教她如何吃饭一样,见她咽下去,就会开心的眯起眼睛。 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突然插到一个东西,挑出来,竟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拇指般大小的一块肉,被烧的有些焦,半肥半瘦,在这样漆黑冰冷的夜色里,竟显得是那般的诱人。 一声响亮的咕嘟声突然响起,楚乔抬起头来向男孩望去,只见男孩尴尬的揉了揉肚子,故意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刚刚吃完饭,一点也不饿。” 将筷子递过去,楚乔说:“你吃吧。” 男孩顿时摇头:“我们今晚吃的特别好,四少爷给我们加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醋溜里脊、白板水鸭,好多菜呢,我吃的想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楚乔固执的举着筷子:“我不爱吃肥肉。” 男孩子微微的愣了一下,看了眼楚乔,又看了眼那块红烧肉,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好久,才伸出手来接过楚乔的筷子,小心的张嘴咬在肥肉上,然后将剩下的瘦肉又递回来,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月儿,现在可以吃了。” 鼻子突然一阵发酸,楚乔迅速的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来回的滚动,却始终忍着没有掉下来。 许久,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冲着男孩一笑,张嘴吃了那块肉,一边嚼一边咧嘴笑。 “月儿,好吃吗?”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是天边璀璨的星星。 楚乔使劲的点头,嗓子很堵,声音哽咽:“五哥,好吃,我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块肉。” “傻瓜,”男孩伸手摸着她的头,神色略略带着一丝悲凉,说道:“你才多大,就说一生这样的话。不说将来,就说我们小时候,就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你那时候还小,也许记不得了。不过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五哥要让你吃饱穿暖,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弄来给你吃,不止有红烧肉,还有人参、鲍鱼、燕窝、鱼翅、象拔,想要什么都有。到那时候,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月儿,你相信五哥吗?” 楚乔点着头,低下头努力的将那些米饭通通都拔进嘴里,味道苦涩,但却那般温暖。 “月儿,别害怕。”男孩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乔的肩上,声音稚嫩,却坚定的一字一顿说道:“五哥会保护你的,我就在这陪着你,别害怕。” 月色凄迷,光影移动,透过缝隙照射在柴房里 ,晃出大片的白亮,如霜的月光下,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处,那般渺小,却又那般温馨。 远处灯火鼎盛,丝竹长奏,酒肉味道悠扬四溢,不夜的真煌城终于来到了盛大晚宴的高潮。辉煌的灯火之下,没有人记得那个曾在今日围猎场上侥幸存活的女童,寒风呼啸,将大夏的烈焰旗卷的猎猎翻飞。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男孩已经离去,地上写着一排好看的小字:“五哥晚上再来,柴火下有馒头。 楚乔扒开角落里的枯枝,见一张油纸包着两个有些发黄的馒头,她握着它们,面色沉静,眼神却渐渐温和了起来。 如此过了三日无人问津的日子,男孩每晚都会带着吃的来陪着她,第二日再悄悄离去。第三天,柴门的大门被哗啦一声打开,朱顺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柴房过了三天仍旧活着的楚乔,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命下人将她放了出去。 踏出柴房的那一刻,楚乔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破旧的房子,嘴角抿起,然后决然的回过头去。 朱顺,诸葛,景,沐,珏,彻,燕…… 孩子缓缓闭上眼睛,扬起脸孔,阳光照在她的额头,幻化出一个明媚的光圈,金光灿灿,恍若凤凰于飞。 越往前走,房屋越显破旧,随处可见大群的孩子小心的躲在树枝回廊之后,偷偷的望着她。走到一个小院之后,管事的下人刚一离开,一大群的孩子突然一拥而上,顿时将她抱个满怀。 “小六,你可回来了。” “六姐,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月儿姐,呜…”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大叫,毫不掩饰的放声大哭,楚乔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只能愣在原地被她们团团围着,忍受着这群小萝卜头的眼泪和鼻涕。 “好了,都别哭了。” 一个男声突然响起,众孩子回过头去,顿时欣喜的大叫:“五哥!” 男孩从外面跑进来,抱着一个布包,刚跑两步,哗啦一声全都洒在地上,竟是一兜的瓜子。孩子们顿时欢呼一声,齐齐松开楚乔,跑上前去。 “别抢,每个人都有。”男孩一副大人的样子,说道:“月儿刚刚死里逃生,受了重伤,大家都不要吵她,这些天她的工作,大家都要帮着她做。” 众孩子连连点头,一个刷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扬起一张白嫩的脸,笑眯眯的说:“五哥,你放心吧,我们会帮 六姐的。” 男孩说道:“小七,你的伤好了吗?怎么下床了?” “五哥,都好啦。”孩子笑着仰着脸,伸手撸起袖子,只见上面青青紫紫全是鞭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翻开,还没有完全愈合好。小七笑着说:“你拿来的药很好用,抹上就不疼了,小八昨天喂马的时候被疾风踢伤了腰,我得帮着她。” “临惜,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一个小女孩突然走上前来,拉住男孩的手。 男孩回头看了眼楚乔,说道:“月儿,外面风大,你也进来。” 破旧矮小的屋子,一张大炕,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多套被褥。名叫临惜的男孩说道:“汁湘姐,什么事?” 汁湘年纪也不大,十多岁的样子,她蹲下身子,打开黑漆漆的炕洞,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再有五天,就是荆家灭门的忌日,你要我们偷偷准备的香烛和纸钱,我们都准备好了。” 临惜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被管事的发现了。” “恩,放心吧,没有人会来我们这边。倒是你,在四少爷身边服侍要小心,我前天还听浣衣房的四桃说四少爷房里又打死两个伴读的小斯,老爷不在家,怀少爷也不内府的事,他们越发没有顾忌了,老太爷上个月弄死了二十多个小女奴,和我们一同被买进来的杜家已经绝了,我真担心有一天会轮到我们身上。”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好啊,你们这些下贱的奴隶,竟敢偷东西,不要命了吗?” 临惜眉头一皱,就要出门,汁湘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快从后面走,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四少爷会打死你的。” “我…” “快走啊!” 这样简陋的屋子竟然还有一个后门,将临惜推出门去,汁湘拉住楚乔的手臂,沉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也别出来。”然后就匆忙跑出去。 惨叫声和鞭子声顿时响起,满肚肥油的妇人甩开膀子,恶狠狠的叫道:“这不是当年荆家的千金小姐们吗?怎么也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的姐姐们在识花坊做婊子,你们就在这里做小贼,真是一窝下贱的胚子!” “宋大娘,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汁湘挡在其他孩子身前,脸上被抽了几鞭子,血淋淋的全是血痕,她跪着拉住妇人的裙角,大声的求饶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知错? 我看你们是不打不长记性!” 一道道鞭子狠辣的落在孩子们的身上,刷着两条辫子的小七本就受了伤,几鞭下去,竟双眼一白昏了过去。孩子们顿时大哭出声,妇人却越打越精神,吆喝一声,再一次高高的举起鞭子。 唰的一声,却没有剧烈的惨叫声传来,宋大娘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身材瘦小,眼神却很冷冽,一双漆黑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鞭子,面色阴沉的沉声说道:“你够了。” 宋大娘大怒:“死丫头,你找死是不是?” “月儿,月儿快松手!”汁湘跪着爬上前来,拼命的拉楚乔的衣角,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快给宋大娘赔不是。” 楚乔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妇人,寒声说道:“你再打她们一下试试。” 宋大娘眼梢一挑,大叫道:“我不打她们,我打你!”说罢,抡起鞭子就狠狠的抽过来。楚乔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妇人的腰带,脚下一绊,妇人肥胖硕大的身体就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杀猪般的叫唤登时响起,楚乔缓缓的走到妇人的身前,弯着腰冷笑着说道:“还不快去告状?” 宋大娘腾的跳起身来,叫道:“你给我等着!”转身就冲出了院子。 汁湘担忧的跑上前来,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月儿,你惹了大祸了,怎么办啊?” “你看着她们。”楚乔交代一声,转身就跟着妇人走了出去。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记清了道路,拐过两个回廊,就见那妇人正在石桥上急促的奔跑着。她身体肥胖,才跑了这么一段路就喘了起来。楚乔蹲在草丛里,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捡起一块石头,半眯着眼睛,对着妇人的脚踝就飞速的掷了过去。 啪的一声,石块重重的打在宋大娘的脚腕上,女人惊呼一声,脚下一滑,顿时就从桥上掉了下去! 已经是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她掉下去之后竟然没有杂碎冰层,只是四仰八叉的趴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楚乔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上石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大喊道:“喂,用不用我帮你叫人?” 妇人回过头来,立马和善的说道:“好孩子,快去帮大娘叫人,哎哟,疼死我了。” 楚乔笑笑,笑容明艳,她弯下腰,抱起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的举过头顶。妇人见了,顿时大 惊失色,叫道:“你,你干什么?” 再不容她大吵大嚷,楚乔轻轻的松开了手,石头嘭的一声砸在冰层上,冰面顿时破碎,妇人惊呼一声,就被寒冷的湖水整个覆盖,只冒了几个气泡,就死死的沉了下去。 楚乔站在石桥上,面色沉静,眼神平和,看不出一丝波动。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率先将吃人的野兽一口吞了。 再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往回走去。刚刚踏进院子,孩子们就齐齐奔上来,人人身上带伤,泪眼婆娑。楚乔伸出手抱住最前面刚刚醒过来的小七,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都不要害怕,没事了。” 诸葛府最低等的奴隶院子里,一群猪狗一般生活着的小女奴们,再也忍不住的痛声哭了起来。 第007章 是去是留 晚饭的时候,荆家的孩子们齐齐被管事的嬷嬷叫出去做事,即便是受了伤的小七和汁湘也被一同叫去,楚乔和伤了腰一直昏睡的小八留在屋子里,直到深夜孩子们才疲倦的回来。吃完饭,孩子们就懂事的爬上床睡觉,汁湘蹲在地上给火炕加柴,脸上的伤疤又红又肿,狰狞的像是一条小蛇。 屋子里很安静,渐渐响起孩子们入睡的呼吸声,楚乔穿着汁湘刚刚给她的衣裳,爬起身来,轻声说道:“你的脸若是再不处理一下,会留疤的。” 炕洞的火光照在汁湘的脸上,一张小脸瘦成一条,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大,她抬起头来说道:“月儿,奴隶是不可以用药的,上次小七偷偷用了临惜拿来的药,咱们不知道担了多大的风险,若是被查出来,大家伙都要没命。我这伤是在脸上,可不能乱来。” 正说着,炕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转过头去,发现是小七睡觉踢了被子。汁湘连忙跑上前去,为小七盖好,然后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继续回到炕洞前烧火。 楚乔看着汁湘,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这个孩子才不过十岁左右,肩上却担负了这样重的负担,这一屋子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这个财大气粗的诸葛家要这么多五六岁的孩子做什么呢? “汁湘姐,”楚乔下了炕,坐在汁湘的旁边,轻声说道:“你去过江南吗?” “江南?”汁湘皱起眉头,转过头来:“江南是什么地方?” “那你知道黄山吗?或者,你知道长江在哪吗?” 汁湘摇头说道:“我知道红川西面就是红山,红山下有一条苍漓江,月儿,你问这个干嘛?” 楚乔神色有些忡愣,想了许久,摇头说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对了汁湘姐,当今的皇帝叫什么,你知道吗?” “皇帝就是皇帝,我们怎么可以叫皇帝的名字。但是我知道经常到我们府上的那个黑衣王爷是皇帝的七儿子,叫赵彻,是我们大夏最年轻封王的皇子。” 一张冷峻中带着嘲讽的脸孔登时闪入脑海,楚乔微微眯起眼睛,重复道:“赵彻吗?” “月儿,你怎么了?你这次回来就怪怪的,你到底跟宋大娘说什么了,她怎么会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放过我们?” 楚乔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什么,你别担心。那个宋大娘不是放过我们,而是掉进冰湖里淹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所以 ,宋大娘来过我们这里的事情,不要出去对任何人讲。” “死了?”汁湘大惊失色,顿时大声叫道。 楚乔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见荆家的孩子都没醒,沉声说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往外说了,她心肠毒辣,死有余辜,死了就死了,不必理会。” “月,月儿,”汁湘哆哆嗦嗦的说道:“不是,不是你杀了她吧,是她自己掉进湖里的吧?她,她的儿子是前苑的护院领事,我们惹不起的。” 楚乔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觉得就凭我能杀得了她吗?好了,不要多想了,她坏事做尽,就算没人杀她老天也会出手,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汁湘连忙摇头:“不行,我还要烧火。” “我来就好,我受了伤,明天可以偷懒,你快去吧。” 楚乔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时的往炕洞里加一块柴,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晃的她的脸孔一片火红。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孩子,心底突然有些发酸。只可惜,她能做什么呢?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还被困在荆月儿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身手武艺全失,又是这么一个低下的身份,自顾尚且不暇,谈何解救他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当是还临惜三日送饭的恩情,接下来,她必须马上离开。 楚乔缓缓闭上眼睛,做人做事,必须量力而行,现在的她,还没有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的实力。 晨昏之际,楚乔缓缓的摸出房门。 雄鸡破晓,天色渐明,荆家的孩子们准时起床,穿上仆役的衣服,开始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楚乔目送着她们笑眯眯的离去,有些心酸。 拿出刚刚偷来的盘缠和吃食,楚乔深深的看了一眼仍旧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八,决绝的转身而去。 尽管矫健的身手已经消失,但是清醒的头脑仍在,楚乔虽不是如003般行动9处的超级特工,但是好歹也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国家军人,诸葛府占地虽大,人数虽众,但对一个身材矮小不足八岁但却有着超强的逻辑分析能力和空间感的人来说,仍旧像一个不设防的游乐场。 不出半个时辰,她就悄悄走出杂役内院,来到前苑,戒备相对森严了起来,带刀的府中护院随处可见。诸葛家不同于普通的世家大族,只看诸葛怀能同赵彻赵珏等皇家子弟称兄道弟就可见一斑。楚乔挺直背脊,小小的身体像一株小树,整顿衣衫, 挺胸抬头的就走上前去。 “站住!找死吗?这是你能随便乱走的地方?” 一名身材高大的护院突然上前,满脸横肉,身材肥胖。楚乔停下脚步,扬起头来,一张小脸嫩白可爱,秋水双瞳黑白分明,声音甜美,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位大哥,我是奉命去老太爷的外宅的,传话的人说,一个时辰不到,就要我的脑袋。” 护院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小的楚乔,暗道老太爷什么时候改了喜好,开始偏爱这样还没长成的女童?疑惑道:“谁让你去的?你知道老太爷的外宅在哪吗?” “我有地址,”孩子翻找着自己的小包袱,拿出一张白纸,白嫩的小手比划着,喃喃的说道:“从府里出门,到第三个路口左转,前面是浮香酒楼……” “好了,”护院不耐烦的喝道:“谁告诉你的,怎么没人带你去?” 孩子老实的回答道:“宋大娘来告诉我的,她本来要带我去,可是刚刚经过石桥的时候她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了,砸碎了冰面,我看着她沉下去的,我猜她恐怕不能带我去了。” “什么?”护院顿时大叫一声,男人大惊,一把抓住楚乔的肩膀,大声叫道:“你说谁从石桥上掉下去了?” “宋大娘,杂役后院的管事。” 啪的一声,男人的巴掌顿时重重的挥在孩子的脸上,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来人啊!跟我去救人!” 楚乔被打倒在地,两耳嗡嗡的叫,看着众人一团乱的飞奔而去,孩子嘴角微微牵起,带出一丝淡漠的冷笑。 这一巴掌,她会记住的。 迅速站起身来,抱起手中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就往大门走去。三人高的镶金朱门,两侧盘踞着威武的石狮子,朱漆点眼,诡异中透着一丝扑面而来的煞气,诸葛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刻在门辕之上,金碧辉煌,观之炫目。 楚乔迈着短小的步子,费力的跨过门槛,一脚门外一脚门内的站住,明晃晃的朝阳照在身上,似乎连空气也清新了起来。从今往后,生命就会是另一个起点,受过的屈辱,流过的血泪,她会永远记着。她会慢慢的寻找利于生存的甜土,然后静静的等待拥有反击之力的那一天。 孩子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抬起后脚,就要踏出这座腐烂的牢笼。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刺耳惨叫突然响起,声音凄厉,划破长空。 楚乔浑身 一震,顿时凌厉的回过头去! 第008章 血溅门庭 剧烈的惨叫声不断的从前苑右厢的天井处传来,间中夹杂着女子惊恐的大哭,右厢前后三进院门大敞,板子拍打在血肉之躯之上的闷响声传遍整座诸葛大宅,经过的仆从无不侧目,翘首观望究竟是谁人得享如此殊荣。 人群渐渐聚拢,楚乔站在大宅门前,只一步就可以走出这座吃人的庭院,可是那些惨叫声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耳鼓,孩子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收回了小小的步子,转过身迅速的向着右厢跑去。 命运在很多时候都会给人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步之差,往往就会改变很多事情。 诸葛玥一身淡绿色的锦衣华服,衣襟上绣着一朵朵深绿色的青莲,墨发披散在肩头,脸孔白皙如玉,眼眸漆黑如墨,嘴唇有一丝有异常人的殷红,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看起来却邪魅且放纵。他侧躺在紫檀描金软椅上,手肘支撑着后脑,两旁相貌清秀的侍女捧着上好的熏香蹲在他的身侧,不时为他拨开一颗从卞唐千里快马运来的新鲜荔枝。 在他身前二十步处,身穿仆役衣裳的孩子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连叫声都渐渐的微弱了下去。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奴跪在旁边,不断的磕头求饶,前额已经破了皮,鲜血横流,蔓延过孩子清澈带泪的眼睛。 日头渐渐升起,真煌城地处红川高原,虽然已是隆冬,日头却仍旧猛烈。诸葛玥抬起头来,眉头轻蹙,微微眯起眼睛,两侧的侍女见了顿时紧张的打起伞,遮在诸葛玥的头上。诸葛玥烦闷的一把推开,坐直身子,对着两侧的侍从挥了挥手,就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顿时恭敬小心的上前,一前一后抬起诸葛玥的软椅,就向右厢门外走去。 跪在地上磕头的女孩子见了顿时大惊,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几步就跪着爬上前来,一把拉住诸葛玥的衣角,哭泣着说道:“四少爷,求求你放了临惜吧,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诸葛玥眉梢一挑,眼神微微下瞟,就向女孩乌黑且沾着鲜血的小手望去。 孩子只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寒冷顿时袭上脑袋,只见诸葛玥那双皓白的靴子上,赫然有五个血污的手指印,看起来别样的醒目刺眼。 孩子大惊,张口结舌,好久才惊慌失措的用袖子使劲的擦在诸葛玥的靴子上,哭道:“对不起四少爷,小七马上就给你擦干净。” 嘭的一声,诸葛玥一脚将孩子踢翻在地,两旁的侍女顿时跪着上前,将那只脏了的靴子脱下来。诸葛玥厌恶 的望了孩子一眼,声音低沉,淡淡的说道:“把她那只手给我砍下来。” 孩子顿时忘记了哭泣,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如狼似虎的侍卫迅速奔上前来,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只见一道血线霎时间冲天而起,一只白皙消瘦的小手,就被斩落在地! 刺耳的惨叫声霎时间冲破了云霄,惊散满天狰狞嚎叫的秃鹫。 楚乔愣愣的站在门口,像是一尊石铸的雕像,狂奔的脚步生生顿住,她的双眼大睁,紧紧的捂住了嘴,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四少爷,这小子没气了。” 诸葛玥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临惜小小的尸体,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淡淡说道:“扔到后山亭湖里去喂鱼。” “是。” 壮汉抬起诸葛玥的软椅,缓缓前行,经过之处所有下人慌忙下跪,连头都不敢抬。 “慢着,”经过右厢院门前的时候,诸葛玥突然轻声说道,微微转头,向站在院门前双眼紧盯着自己的楚乔望去,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奴隶,为何见我不跪?” 楚乔深深的吸气,紧紧的咬住嘴唇,将满腔的惊怒都咽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直直的看着青砖的地面,大大的睁着,以孩童的口吻惊慌失措的说道:“月儿是后院的杂役,请四少爷原谅月儿没有见识,月儿第一次见到少爷,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 诸葛玥轻轻一笑,见这孩子雪玉可爱,年龄又小,说话间口齿还不太伶俐,笑道:“好个伶俐的小丫头,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回四少爷,月儿今年七岁了,姓荆。” “这样,”诸葛玥说道:“那你以后改个名字跟着我吧,就叫,就叫星儿。” 楚乔顿时叩首在地,大声说道:“星儿谢四少爷提拔。” 诸葛玥淡淡一笑,下人就抬起椅子,转过回廊,就再也看不到踪影。 热闹散场,不过是死了个低等的奴隶,诸葛府的下人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不消半晌就纷纷散开。几个打扫的下人抬起孩子小小的尸体,用一条麻袋一裹,拖在地上,就向着后院亭湖的方向而去。 孩子还很小,浑身的血肉都已经被打烂,鲜血透过麻袋流出来,黏黏的粘在青砖的地面上,拉成一道长长的血痕。楚乔仍旧跪在地上,背脊一上一下的起伏,编贝的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双目发直,两只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她看着那只 麻袋从自己的眼前被缓缓拖走,刺目的鲜血蔓延一地,沾满了肮脏的尘埃,一大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啪的一声,落在她的手背上。 “月儿别害怕,五哥来了。” “我们今晚吃的特别好,四少爷给我们加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醋溜里脊、白板水鸭,好多菜呢,我吃的想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月儿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五哥要让你吃饱穿暖,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弄来给你吃,不止有红烧肉,还有人参、鲍鱼、燕窝、鱼翅、象拔,想要什么都有。到那时候,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月儿,你相信五哥吗?” “月儿,五哥会保护你的,我就在这陪着你,别害怕。” 满腔的悲戚和仇恨像是奔腾的海水一般汹涌而上,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哭,不可以在这个时侯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怨恨。她用手背擦了一把脸,迅速站起身来,空旷的天井旁边,断了手的小七已经昏迷了过去,断腕处鲜血泉水般的横流,却无一人理会。 楚乔迅速的撕裂衣裳,按住穴位,手法敏捷的为孩子包裹止血,做好一切之后,她将小七背在背上,咬着牙向后院走去。 刚刚走出院门,一个寒冷的声音突然沉声说道:“站住!谁准你将她抬走的?” 楚乔抬起头来,只见却是当日抽了自己一鞭子又关了自己三天的朱顺,孩子眉头轻蹙,冷静的说道:“四少爷没说要杀了她。” “主子也没说要放了她!”朱顺冷眼望着楚乔,不知为何,当日在九崴大街上的那一幕总是出现在梦里,这孩子被打之后语气平淡的的询问自己名字的画面总是让他坐立难安,他自己也觉得很可笑,竟会忌惮这样一个年纪幼小身份低下的小奴隶,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着他这双识人无数的眼睛:“如果不趁早将这个孩子除掉,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 “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简直不知死活,来人啊,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奴隶给我拿下!” 两名家丁登时上前,就来拉楚乔的手臂,楚乔急忙后躲,拉扯间小七陡然闷哼一声,刚刚止住的鲜血又在一次流了出来。 “谁敢过来!我是四少爷身边的人,你们都不要命了?” 朱顺冷笑一声,说道:“还没拿到鸡毛,就已经当了令箭,明天一早四少爷记不记得你这么个人还是两说,竟敢拿这个来吓唬我!去,把这两个孩子拿下,狠狠的教训!” 楚乔眉梢一挑,背着小七,顿时好似一只小豹子一般的向后退去,眼珠急转,眉头紧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朱顺身后响起。少年长身玉立,一身墨绿色蟒袍,背对着众人站在前苑壁照之前,身边跟着四名随从,为首的一个不过十一二岁,面色不爽的说道:“朱管家,你不是去为我家世子通报怀少爷吗,怎么在这里纠缠?我看你真是空闲的很。” 朱顺一愣,急忙回过头去,狗腿子一般的将腰弯到裤裆下,点头哈腰的说道:“燕世子,实在是下人不听管教,让燕世子见笑了。” “到底是你管教下人重要,还是我家世子重要?朱顺,我看你是昏了头,胆子肥的可吞日月了。” 朱顺大惊,一个头磕在地上,连忙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知错。” “知道错了还站在这里?” 朱顺闻言,顿时站起身来,屁股着火一般的向着诸葛怀的书房奔去,诸葛府的下人连忙退到一旁,其中一个小心的说道:“请燕世子进花厅等候。” 锦袍少年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眼神在前苑扫过,眼角看到楚乔的时候微微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径直就走上前来。 楚乔眼神沉静,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燕洵见她后退,就站住了身子,默想半晌,从衣衫的袖袋里掏出一个白瓷的瓶子,上面雕刻着兰草的图纹,显得十分精致,少年伸手递了过来,微微颔首,示意她接过。 楚乔上下的打量着燕洵,当日围猎场上的一幕再一次晃过眼前,使得她的神智有些飘忽,谨慎间,竟没有上前。 燕洵一愣,随即嘴角牵起,淡淡一笑,弯下腰将瓷瓶轻轻的放在地上,转身就带着随从走进了花厅。 “呃…”一声轻微的呻吟在身后响起,小七迷迷糊糊的看到楚乔的脸孔,声音细若蚊蝇,带着说不出的害怕,哭着说道:“月儿姐……小七……小七要死了吗?” 楚乔蹲下身子,将那个瓷瓶紧紧的握在手里,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紧,眼神阴沉的向着诸葛府的主宅方向望去,缓缓但却坚定的说道:“小七,姐姐跟你保证,你不会有事,再也不会有事。” ********** 冬儿又痛下黑手了,大家饶恕我吧。 不过这是必然的经过,如此一来小乔才会下定决心留下复仇,大家镇定啊。 第009章 荆家灭门 楚乔背着小七跑回杂役后院,迅速进房,为她清洗上药包扎,燕洵的药十分好用,不仅有止血的功效,还有轻微的麻醉粉,小七只闷哼了几声就陷入沉睡之中。 一直病在床上的小八醒来,已经勉强可以下床。这孩子前阵子受了惊吓,醒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楚乔忙里忙外的烧开水照顾小七,像个傻子一样。 天色渐晚,楚乔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靠在墙壁上,听着小七在睡梦中轻微的痛呼声,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决绝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女孩子闭上眼睛,临惜的脸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之中,那个面容清俊笑容纯粹的男孩子,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保护自己的男孩子,那个被打的血肉模糊再也辨认不出头脸的男孩子。 一行清泪从紧闭的眼中缓缓流下,蔓延过她尖尖的下巴,滴在粗布的鞋上。 突然,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乔一惊打开门走出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站在院子里,见了楚乔顿时如见了救命稻草,几步跑上来哭着叫道:“月儿,汁湘和你们荆家的孩子都被朱管家派来的人抓走了。” 楚乔闻言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抓走?什么时候的事?” “一大早就走了,我只找到临惜,让他去找四少爷求情,可是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还是没有消息,怎么办啊?” “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女孩子抹着眼泪,哭着说道:“说是,说是送到老太爷在外府的别院了。” “什么?”楚乔惊呼一声,女孩的话好似一击惊雷打在她的头顶,这些日子从临惜处听来的关于老太爷那种禽兽般嗜好的传闻龙卷风般在脑海中席卷而过,一张脸孔顿时变的雪白。 小八站在门口,闻言傻愣愣的走上前来,拉着楚乔的衣角,声音小小的,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一遍一遍的问:“月儿姐,汁湘姐她们呢?她们去哪了?” 楚乔登时反应过来,转身就向门外狂奔而去。 “月儿!”女孩子在后面叫了一声,楚乔没有回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的盘踞心头,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将那些孩子救出来,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迅速的向前奔跑,一刻也不敢停。 经过青山院、马厩、后花园、再往前,就是通往前苑的五曲回廊,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楚乔谨慎的停住了身子。 “月儿姐?”小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乔一愣,回过头去,只见小八穿着一身宽大的短衫,可怜巴巴的站在她的身后,连鞋子都没穿,呆呆的问:“汁湘姐她们哪去了?” 楚乔拉住小八,转身就蹲在一旁的花丛里。已经是冬天,百花早已凋零,好在是在晚上,这处灯火稀疏,不仔细看也很难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四个人,共同推着一辆车,一个人再推,三个人在一旁扶着。楚乔走的这条路已经十分偏僻,除了打扫的下人少有人经过,她拉着小八蹲在花丛里,静静的等待这些人离去。 几人走到楚乔两人身前突然停了下来,小八显然十分害怕,身子都有些发抖,紧紧的抓着楚乔的衣衫,一动也不敢动。其中一个男人粗声说道:“哥几个歇一会吧,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也没歇一歇,好歹让我抽袋烟。” 其他几人笑道:“老刘烟瘾犯了。”说着就嘻嘻哈哈的打火抽烟。 楚乔心下着急,眉头紧锁。冷风吹来,小八衣衫单薄,抖的更加厉害了。突然,北风陡然大了起来,唰的一声掀翻了车上的草席,草席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黄色的草席一片暗红,竟满满的都是暗红色的鲜血。 楚乔和小八一起向车上望去,顿时如遭雷击,楚乔一把伸出手来紧紧捂住小八的嘴! 月亮穿透云层,将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只见不大的推车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孩子幼小的尸体,像是一堆没有生命的白菜萝卜。汁湘那干瘦小小的尸体赤裸着,上面青紫一片,双眼大睁,眼角满是漆黑的血块,下体处一片狼藉,双手双脚仍旧被麻绳捆着,姿势诡异,以最屈辱的方式被摆在最上面。 楚乔紧紧的捂住小八的嘴,另一只手死死的抱着她,那孩子似乎疯了,拼命的想要推开她冲出去,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楚乔的手臂上,牙齿毫不容情的狠咬下去,鲜血溢出,顺着楚乔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滴在漆黑的泥土之中。月光穿过稀疏的花树照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不知过了多久,推车渐渐远去,四周一片死寂。楚乔缓缓松开了手,手腕上皮肉翻起,狰狞恐怖。小八似乎已经傻了,呆愣愣的不会说话,楚乔伸手拍在孩子的脸上,声音沙哑,好似鬼哭一般小心的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万籁俱静的夜晚,前苑主府的丝竹喧嚣声,好似从另一个世界缓缓传来。 “杀 了他们……” 六岁的孩子突然眼睛发直的喃喃说道:“要去,去,杀了他们。” 楚乔一愣,顿时停住了手。 孩子双眼通红,前后左右的四处翻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从花丛里抓起一块石头,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去。楚乔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孩子,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孩子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楚乔心痛如刀,紧紧的抱着怀里疯狂的孩子,眼泪终于滂沱而下。 这些畜生,这些野兽,这些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洗清罪过的人渣。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将她整个人席卷,她好恨,恨那些人的残忍,恨这万恶的世道,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怀里的孩子几乎崩溃的哭喊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她的心肺,如果此刻手上有一把冲锋枪,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前苑主府将那些人渣全部杀死。 可惜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势力,没有背景,没有好的身手,没有精良的武器,她只是一个困在荆月儿小小身体里的异界幽魂,尽管有着超出几千年的知识和头脑,可是此时此刻,却也只能蹲在花丛里小心的隐藏着,连去见她们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楚乔缓缓的抬起头来,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孔之上,她暗暗对自己发誓,只此一次,她再也不要第二次,再也不要这样一无所有的活着,再也不要这样毫无自保能力的生存,再也不要! 冷月如水,偌大的诸葛大宅里,两个弱小的低等奴隶蹲在后花园的花丛里,像是两只畏缩的小狗,紧紧的靠在一起,心里翻腾的,却是足以毁弃天地的仇恨。 回到杂役后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还没走进院门,就发现房门竟是大敞着的。楚乔心里顿时一凉,放开小八的手疾步就跑了进去,只见房间里一片凌乱,炕上的被褥满是血污,地上也多了很多成人的脚印,可是却没有小七的半点影子。 “月儿,你们回来了!” 之前的那个女孩子突然从墙角的柴堆下钻了出来,楚乔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沉声问道:“小七呢?小七上哪去了?” 女孩子哭着说:“朱管家带人来,说小七断了手, 以后不能再干活了,叫人抬着小七,说是要扔到亭湖里喂鳄鱼。” 楚乔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心脏一时之间几乎无法负荷,她紧紧的抓着女孩的衣襟,声音沙哑的一字一顿的问道:“走了多久,走了多久了?” “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月儿,没得救了。” 楚乔转过头去,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八。孩子双眼通红,也抬起头来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刚刚对上,眼泪就潸然而下,可是却谁也没哭出声来。 “月儿,我得回去了,你们自己也小心些。我听浣衣房的人说,朱管家是故意针对你们的,你们是不是什么事得罪了他?” 屋子里渐渐的静下来,院子里是大片惨白的白地,两个孩子静静的站着,久久一言不发。 三更的更鼓刚刚敲过,荆家最后剩下的两个孩子悄悄地穿过了青石林,来到了位于诸葛家后面的亭湖。冷风凄凉,竹林摇曳,亭湖中一片死境,波澜不惊,看起来和平常无数个日夜没什么差别。 楚乔跪在一处高坡上,对身旁的小八说道:“小八,跪下来,给哥哥姐姐们磕个头吧。” 小八还不到七岁,这个孩子今夜遭逢大变,一张小脸已经失去了孩童应有的天真无邪,她静静的跪在楚乔的身边,向着亭湖的方向深深的拜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八,你恨这个地方吗?” 孩子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楚乔声音平和,淡淡的继续说道:“那你想离开吗?” 孩子沉声说道:“想。” 楚乔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点波动,她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轻皱起,缓缓说道:“姐姐答应你,姐姐很快就会带你离开。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等一切了结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孩子静静点头,叩首在地,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汁湘姐,你老是求神拜佛的保佑,却不知老天其实早就已经瞎了眼了,你带着哥哥姐姐们慢点走,等着看,等着看小八和月儿姐给你们报仇。” 寒风肆虐,夜色漆黑,高高的青石林高坡上,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靠着,紧紧的牵着手。 第010章 刚刚开始 十二月,西方尚慎民乱,赤水风起,天狼肃杀,大金铺地。 不出二十日,动乱加剧,上万尚慎黎民被卷入战火之中。尚慎郡地理位置特殊,位于西方封地巴图哈家族和燕北之地燕王的管辖夹缝之间,太平之年两方争抢,动乱灾年则相互推脱,如今虽然有真煌帝都的辖制,巴图哈家族和燕王齐齐派出精兵平乱,却也只是纸上谈兵,装腔作势。灾民暴动丝毫没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救急的文书雪花般的发往帝都,请求真煌长老会派兵平乱。 十二月二十七日,破军星现,昭明归隐,钦天宫太祝昭示卜文:“太合虚冲,赤水含冰,破军星现,大凶。 七大门阀连夜商讨,决定派出煌天部前往尚慎,以平西北之乱。 檄文发布之后,呈往盛金宫,帝阅,批复:“准。 一时之间,真煌帝都大乱风起,各大世家一派紧张,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激荡的暗流在厚重的冰层之下急速的涌动着。 此时此刻,楚乔正在北亭的枯草丛中忙碌,小心的翻找那些猫冬的蛇窟。陡然听到响彻耳际的号角声,胜似白鹤长鸣,厚重雄浑。她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眼神半眯,缓缓的望向真煌之南。那里,是盛金宫的所在。 夜幕浓厚,夜路,很不好走。 第二日午后,大雪初晴,青山馆的琉璃瓦下,两只雪玉可爱的玉砌雪狗在晨曦映照下晶莹剔透、光洁璀璨。昨晚刚刚下了场大雪,雪花堆积了一尺多厚,打扫的下人经过雪狗旁,目不斜视,似乎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惹祸上身一般。 锦偲穿着一身紫貂披挂的小比夹,撒花粉红罗裙,腰间扎着一条嫩粉色的绦子,站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之上越发显得灵秀美艳。这个终日在四少爷身边服侍的女孩如今才不过十三岁,但却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可餐,平日跟在主子身边的时候灵巧温顺,此刻却有些飞扬跋扈,她语调冷清、眼神厌恶的对着一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紧紧抱着玉砌雪狗的孩子冷声说道:“都抱紧了,少爷说了,这玉是活的,只要借了人气就会越发光洁剔透,你们这些下贱的奴婢今日有幸能为四少爷出力,可不准偷懒。要是待会我回来见谁不听话,就统统拉到亭湖去喂鳄鱼。” 孩子们顿时畏畏缩缩的点头答应,锦偲冷笑一声,转身就向温暖的花房走去。 雪后天气越发的冷了,即便是穿着雪貂抱着暖炉都有些不能受用,更不用说只穿一件薄衫站在雪地里。不出片刻,孩子们的嘴唇就被 冻的铁青。 楚乔端着一盘新鲜的桃子刚从蓝山院过来,锦偲见了连忙从花房里跑出来,招呼一声,楚乔转身停住,面色红润,形貌娇憨,歪着头说道:“锦偲姐,什么事?” “四少爷在午睡,桃子给我就好了。” 楚乔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就将桃子交了出去。锦偲冷笑一声,转身就进了花房。谁知还没坐稳当,突然只听馆轩那边一声怒喝顿时响起,锦偲神色慌张的放下桃子,拔腿就跑。还没到门口,一道五彩斑斓的影子就从门内疾飞而出,唰的一声撇到她的脸上,触感柔软冰凉,还有一丝腥臭的滑腻。 锦偲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昂首吐信的小蛇,顿时魂飞天外,惊呼一声就坐在地上。 楚乔跑进屋子,只见诸葛玥眉头紧锁,穿着一身湖绿锦衫靠在软榻上,手腕上黑血直流,显然已经被蛇咬伤。 女孩子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诸葛玥的手腕,拿起桌案上削水果的小刀,对着伤口就划了下去。 诸葛玥顿怒,刚想说话,却见楚乔只划了个小小的十字伤口,挤了几下之后低头就用嘴吸允了起来,然后呸呸的吐了两口,着急的说道:“少爷请千万别使力,不然毒会蔓延的更快的,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片刻之间,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奴才,锦烛惊慌失措的冲上前来,一把推开楚乔,跪在地上抓住诸葛玥的手叫道:“少爷,你怎么样?” “滚开!”诸葛玥眉头一皱,一脚踢在锦烛的胸口上,沉声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锦烛触手摸地,顿时惨叫一声,只见满地的虫蛇爬行,足足有二十多条,看起来诡异可怕。 楚乔翻出烛台,迅速点燃,以火驱蛇,虫蛇畏火,顿时就散了开去。 诸葛家的大夫迅速赶来,人群被驱散,青山院的服侍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口,一个个面如土色。 不一会,里间的大夫走出一人来,对着一众下人说道:“谁是星儿姑娘?” 楚乔自人后站起身来,身材矮小,面容稚嫩,小声的举起手来,说道:“先生,我是。” 那大夫没料到竟是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微微有些发愣,沉吟半晌,沉声说道:“你进来吧,四少爷说你为他吸毒,要老夫为你也看看。” 前后两侧百十多名下人们齐齐惊悚,抬头向楚乔望来。楚乔面色恐慌,跪地先磕了几个头感激四少爷的恩义,随即跟 着大夫走进了馆轩。 寒风料峭,迎高踩低的诸葛家下人们,心念迅速的转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楚乔就走了出来,面色恭顺,看不出任何趾高气昂的模样。大夫离去之后,锦偲锦烛两名丫头带着几个高等下人走进了诸葛玥的房中,诸葛玥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着,沉声说道:“今天是谁在屋里伺候?”^^派-派馨尔佳整理^^,^^转载请注明^^ 锦烛看了锦偲一眼,面如土色,磕磕巴巴的说道:“少爷,是,是奴婢,奴婢刚才……” “不必说了,”诸葛玥声音冷漠的沉声说道:“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向来不养吃闲饭的闲人。自己下去领三十板子,然后拿着我的书信去安军院某个职位吧。” 锦烛一听,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跪在地上大声哭道:“少爷,您就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诸葛玥眉头轻蹙,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顿时走上前来,一把架起锦烛就走了出去。 “守门的是谁?” 两名家丁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住的磕头说道:“小的有罪,求少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诸葛玥睁开眼睛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沉声说道:“是你们两个?” 说完轻哼了一声,“你们向来都是打别人的,既然如此现在就去天井那边,拿着板子互相打吧,谁先死了,另一个就不用受罚。” 屋子里死寂一片,诸葛玥手腕受伤,心烦意乱,皱眉说道:“都滚出去吧,看着你们就心烦。” 众人如遇大赦,顿时齐刷刷的就要退出去。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说道:“少爷,奴婢可以把馆轩外的那几盆火烧藤角搬走吗?” 诸葛玥眉梢一挑:“你说什么?”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那个前日刚刚进入青山院的小女奴站在人群之后,身材小小的,声音稚嫩的缓缓说道:“现在虽然已是冬天,但是青山院地理位置特殊,紧挨着温泉,气候温暖许多,多蚊虫飞蛾。藤类本就吸引这些小虫,火烧藤角更是散热,这样,就会吸引以蚊虫为食的鸟雀老鼠,进而更会引来以鸟雀老鼠为食的蛇类。这是很常见的常识,奴婢应该早就想到的。” 诸葛玥紧皱双眉,半晌,转过头来沉声说道:“是谁将这几盆火烧藤角送来的?” 锦偲面色发白,战战兢兢的说道:“少爷,这几盆花是昨个朱管家送来的 ,说是南疆特产,他说,说少爷也许会喜欢,特意让奴婢摆在房根底下的。” “朱顺?”诸葛玥冷哼一声,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寒,缓缓说道:“他这个管家真是当的越来越威风了,下次他若是从西域买来一把匕首,让你放在本少爷的床榻上,想必你也会照做。” 锦偲大惊,急忙伏地磕头道:“奴婢不敢!” 诸葛玥淡漠不语,下人们正要离开,诸葛玥突然说道:“你,以后在内房伺候吧。” 众人一愣,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诸葛玥不耐烦的皱眉,指着楚乔道:“就是你。” 各色目光顿时齐齐聚拢,楚乔垂首恭敬的答应:“奴婢遵命。” 出了馆轩正室,下人们刚刚将满身鲜血的锦烛丢上马车,一个弱女子被打了三十板子,又将要被扔到安军院那种地方,哪里还会有命在? 锦偲看的脊背发凉,手脚都几乎有些哆嗦。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转过头去,就见楚乔笑眯眯的望着她,面容甜美的说道:“锦偲姐姐,以后咱们就要在一起干活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可要照顾我啊!” 不知为何,锦偲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慌,她看着楚乔,强作镇定的说道:“大家都是奴才,互相,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是吗?”楚乔一笑,说道:“那么那边暖玉的那几个孩子,锦偲姐觉得是不是该网开一面呢?” 锦偲心下微怒,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她们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散了。” “那我就替她们先谢谢你了。”楚乔笑眯眯的走过去,让已经冻得面皮发青的孩子们散去,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转过身来说道:“要是当日锦烛姐也能像锦偲姐这样厚道,书童临惜就不会被少爷活活打死了,所以说做人还是要心存善念。你看临惜才死三天,锦烛就紧随而去,想起来,真是令人脊背发凉。” 锦偲已经装不出来了,面皮惨白,睁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楚乔,只觉得这小小的孩子浑身上下都冒着邪气,令人害怕。楚乔缓缓靠上前来,踮起脚尖趴在锦偲的耳边缓缓说道:“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报应没来,只是时间还未到而已,你说对不对呢?” 锦偲一惊,顿时后退一步,转身就想离去。楚乔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少女大惊,猛的跳开,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楚乔冷冷一哼,面上再无半点笑容,沉声说道:“ 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朝你要回那盘桃子罢了。” “桃子?” “你我现在同为内房丫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辛辛苦苦走到南苑拿来的桃子,你不觉得该由我自己亲自呈上去更加稳妥吗?” 锦偲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楚乔转身向花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说道:“青山遮不住,大江东流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有些话只能说一遍,有些警告只能做一次,以后该如何行事,如何为人,你自己思量吧。” 冬日午后,阳光正足,明亮的阳光晃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这一天,并不是平静普通的一日,长老院下达了剿灭尚慎贼寇的檄文,煌天部马上就要出发平叛,七大门阀的各位家主们都在抢破头的争夺着煌天部统帅的这个位置。诸葛府的大家长诸葛穆青不在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诸葛怀主持,大夏朝堂之上,刀光剑影,一派峥嵘。 也是在这一天,诸葛府上的四公子诸葛玥被毒蛇咬伤,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是仍旧需要时日静养。诸葛玥年纪虽不大,但却是煌天部的少将,出身点将堂,曾经三次带兵前往西北沙曼平叛,武艺高超,是诸葛家除了诸葛怀之外的佼佼者。其他各大门阀消息来源极为灵通,迅速的掌握了这一消息,诸葛怀前脚刚刚为弟弟呈上了请战的折子,各家的反对之言就紧随其后的被送进了盛金宫。当天下午,宫里的太医就进了诸葛府小住,诸葛一族染指煌天部的这一念头,不得不悄然打消。 牵一发而动全身,诸葛一族的旁系血亲族长齐齐上门,诸葛主府霎时间不胜其扰。 同日,因为诸葛玥的伤势,诸葛府内上演着和平日一样的角逐戏码。向来仗势欺人的四少爷院内大丫鬟锦烛横尸仗下,而两名青山院的执杖家丁也互相痛打,一死一伤,伤者在第二日一早也重伤不治,撒手而去。诸葛府的大管家因为几盆惹起祸端的盆栽,被无端的打了二十大板,至今仍在房内唉声叹气的静养着。 后山的温泉旁豢养鳄鱼的亭湖之内,再一次悄无声息的沉没了三具尸首,任由鱼虾啃食,却无人理会。 夜色浓郁,星夜无光,楚乔接过小八手中的最后一串纸钱,放进火盆之中,喃喃低声说道:“你们看着吧。” *********** 今日第一更,稍晚还有一更。 第011章 燕洵世子 这几日,锦偲一直心神不宁,每次看到荆家那孩子,就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气从脚底板拱上来。茶饭不思,如鲠在喉。今天一早,天气晴好,收拾了庭院里的积雪,下人们井井有条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正准备传饭,红山院那边突然来了下人通报,说岭南沐府的沐小公爷、云绸封地的景小王爷、七殿下赵彻、八殿下赵珏、十三殿下赵嵩、还有燕王府世子一同在红山院的琉璃大厅,大少爷正在那里陪着,三少爷和五少爷都已经赶去,问四少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若是好了,也一同去热闹热闹。 诸葛玥性格比较怪癖,就是在府内也少和几个兄弟走动,终日窝在青山院里,不是看书就是吃点心水果,毫无飞鹰走马之气,若不是性子太过残忍,为人也算安分守己。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听到通报之后对传话的下人说他身体不舒服,就不去相陪了。 楚乔站在香炉旁拿扇子轻轻的扇着熏香,闻言眉梢轻轻一挑,面容淡淡,静默无语。半晌,饭菜呈上,楚乔跟在送菜侍女的身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锦偲微微侧目,暗自记在心上,不一会的功夫,也寻隙退了出去。 琉璃大厅名为厅,实则不过是一座亭子,位于红山院正中的八角山上,下面是青色碧湖,如今正值隆冬,湖面冰封,积雪茫茫,两侧是红白相间的梅林,破寒怒放,鲜艳夺目。 梅林外,是诸葛家跑马山,偌大的一片山坡种满了诸葛家从关外移来的上好牧草,专门用来圈养那些血统优良的好马。这地方地广人稀,下人们无事不可进入,十分僻静。楚乔人小,灵巧的避过看守的侍卫进入跑马山,一溜的爬上坡去,竟也没被人发觉。 荆月儿这个小身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就比如现在,想要搬动一盆盆栽,就要废好大的劲。 刚要离开,突然发现山腰处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经过,楚乔小心的低下身子,等那人走后,才缓缓的接近。只见山腰处的一棵松树上拴着一匹黝黑的骏马,身材高大,通体没有一丝杂毛,看见楚乔过来也没有反应。楚乔心下奇怪,这样的好马是不应该不防备生人接近的,低头一看,果然雪地上还有一小巴没吃完的荞麦。楚乔踮起脚来,拉住马头,仔细看了半晌,眉头轻轻皱起,却并不理会。 刚要离开,转头之间见那马身上的箭囊里放着几十只雪白的翎羽箭,拿出一支来,箭头银白,一个小小的燕字笔力雄浑的刻在上面。 各府的主子们都在琉璃厅 上吃饭赏梅,楚乔顺着偏僻的八角山崖壁小道跑过去,将那盆火烧藤角放置在崖壁的小道上,从身侧的一个布袋里倒出来几条小蛇。 “哈!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楚乔回过头去,只见锦偲正站在她的身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说道:“看我不告诉四少爷,你这回死定了。” “是吗?”楚乔歪着头,狡黠的撇起嘴角,耳廓微动,只听远处脚步声渐近,她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说罢,身子陡然向后倒去,顺着崖壁顿时翻转而下! “就在那!”一个稚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锦偲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一众大汉狠狠的扣在地上。 朱顺冷眼看着少女,恨的牙根痒痒,沉声说道:“锦偲,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锦偲大惊,连忙说道:“不是我,是荆星儿,我是跟着她来的!” “胡说八道,我亲眼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到朱管家那里偷了一盆藤角,还要诬陷别人!”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说道,锦偲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小女孩跟在朱顺的身边,样子竟是十分眼熟,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想通全局,大声叫道:“她和荆星儿是一伙的,朱管家,不能相信她!” 朱顺坐在软椅上,由四个壮丁抬着,前几天的那二十大板打的他现在屁股还是肿的,闻言眉头一皱,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你是跟着荆星儿来的,那她人呢?” “她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什么?”朱顺顿时大怒,厉声叫道:“你当我白痴吗?你的意思是荆家丫头为了陷害你,竟然自己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 “我……” “一派胡言!”朱顺怒道:“你进府也有四五年了,我一直待你不薄。你和锦烛争宠,那也是你们青山院内部的事,何苦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如今你还想干什么?想在各家主子少爷面前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吗?” “朱管家,你要相信我。” “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 刺耳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楚乔抓着事先准备好的绳索用力一荡,就钻进了一个小小的洞穴。这八角山以墨岩堆砌而成,每到春季,墨岩上就会滋生一种紫色的苔藓,这种藓极为稀有,烧干烤熟之后香气独特,清雅静心,诸葛家的下人们每到春季就会在崖壁上采集苔藓,时间长了,竟然挖出一个一人多 高的洞来。楚乔终日在杂役后院生活,知道这个洞时日已久,她扒开几根枯草,小心的落在地上,缓缓收回带着钩锁的绳子,静静等待上面的人群散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热的呼吸突然喷在耳畔,带着几丝好笑的男声低声说道:“你这小丫头,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楚乔一惊,猛的回过头去,仓促间还不忘一把抓起绳索上的钩子,对着对方的脖颈就狠狠的插了下去。 “我见过悍妇无数,其中当以你为最,真难想象,你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对方身手敏捷,一把就紧紧的抓住了楚乔的小手,声音波澜不惊,淡淡的说道。 楚乔人小体弱,被人单手压在地上,但却倔强的抬起头来,顿时一惊,眉心皱起,沉声说道:“是你?” 男子似乎也是一愣,仔细的看了孩子几眼,随即顿悟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伤药还好用吗?” 只见来人剑眉如飞,鼻梁高挺,眼神漆黑如墨,温和之下却难掩几丝刀锋般的犀利,赫然正是今日宴上之宾——燕北之地在京为质的燕世子燕洵。 楚乔倔强的仰头,冷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你想怎么样?” 燕洵轻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楚乔心念斗转,反复思量着在这里将这男人推下山崖能有几层的把握一招致命,一边想着,一边摸向腰间的匕首。燕洵却竖起手指,轻声说道:“你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安分一些,脑子里不要打坏主意。小小的孩子,怎么这样狠毒。” 楚乔眉梢一挑:“说到狠毒,我比照你们,相距甚远。你躲在这里,想必也不是在干什么好勾当,你我二人半斤八两,别一副帮我大忙的样子,假仁假义。” 燕洵闻言,陡然站起身来,扒开蒿草,对着上面就大声叫道:“上面是什么人?” 楚乔大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若是自己暴露,小八也定无幸理,顿时拔出匕首,向着燕洵的背心就猛刺而去。 燕洵潇洒勾手,一把捂住楚乔的小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时,上面传来询问的声音,燕洵自洞中探出头去,扬声说道:“本世子在这里赏梅,你们在上面鬼叫什么?赶快散了。” 朱顺被人抬到崖边,一见燕洵,顿时威风尽失,点头哈腰了半晌,就带人迅速离去。 燕洵笑眯眯的放开了手臂,转过头来,对楚乔笑着说道: “这下我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了吧?” 楚乔个头小小的,站在燕洵面前还不到他的肩膀,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见上面真的再无动静。就将手中钩锁一把抛了上去,勾稳之后,翻身就向上爬去。 燕洵眯着眼睛看着她,见她身手虽是比较敏捷,但却不像是会武艺的样子,只能算是胆大心细,动作利落。此处洞穴距上面不过一米多远,燕洵双手攀住岩壁,略略用力,就跳了上去。 楚乔藏好钩锁,四下查看一番,确定安全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听到燕洵的声音,回过头来,面色冷静的沉声说道:“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待会回去的时候,注意你的马。” 燕洵微微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的身影已经走的远了,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在崎岖的小路上上下攀爬,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少年的燕世子双眼眯起,轻轻一笑,说道:“有趣。” 朝阳初升,积雪苍茫,耸立在湖心之上的八角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别样的瑰美。 ************ 今日第二更,有点累,不一定会写第三章,大家歇歇吧,明日再来。 第012章 生存法则 下了八角山,拐过一代小巧的假山,就进了梅林。 今日真煌城各大世家的败家子齐齐聚集诸葛府,梅林一代被严加看守起来,十分安静。楚乔身材小小的,行走在梅林之中,不时的踮起脚来采两只梅花,十分悠然。 “喂!你过来!” 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童稚,语气霸道。楚乔抬起头来望去,只见却是一个十多岁的锦袍小公子,穿着一身翠绿色的外袍,衣襟上以金色的绣线细密的缝着一尾通体雪白的貂尾,貂尾蓬松,簇拥着他光洁如玉的脸孔,坚挺的小鼻子微微皱起,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瞪着她,大声叫道:“就是你,我叫你呢!” 楚乔眉头轻蹙,心想还是不要惹事的好,有礼的一躬身,沉声说道:“奴婢还有事,请恕不能久留。”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小公子一愣,没想到这下人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小鼻子一皱,顿时挥起手中的马鞭,大叫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楚乔听声变位,猛地回过头去,伸出一双嫩白的小手一把就将马鞭的末梢抓在手里,目光凌厉的冷冷望过去。 小公子哪里想到这诸葛家的小丫鬟这样彪悍,使劲往回拽了拽竟没拽动,小嘴一撅,怒道:“你找死吗?我让人砍了你!” 楚乔冷冷一笑,握着鞭子的手灵巧一转,马鞭的把子顿时从小公子的手中滑出,落在楚乔的手上。女孩子还不到八岁,身材娇小,一张小脸粉嫩嫩的,可是那眼神却绝无半点孩子气。她面色沉静的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声音平淡的说道:“马鞭是用来赶马的,可不是用来打人的。” 说罢,将马鞭倒着递到小公子的手中,转身就要离去。 小公子见这小姑娘个头虽然比自己小,但却气势十足,身手也很是灵活,竟生出一丝亲近之心。见她要走,顿时有些着急,可是又拉不下脸来说好话,赌气的跑上前去拦在她的面前,大声叫道:“你是诸葛家哪个院子的下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真的找人把你拉出去斩了?” 楚乔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小公子一眼,一把推开他的手臂,轻蔑的扬眉:“打不过别人就口口声声的要找人,算什么本事?你这样的人是什么身份,我一点想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梅树轻摇,锦袍小公子站在梅林之中,看着楚乔小小的身子渐渐隐没在梅林的尽头,竟有些发愣。 回到青山院,楚乔跟四周行走的 下人们打了声招呼,径直就进了馆轩之中。诸葛玥半靠在软榻上,一副懒散的模样。见楚乔进来头也没抬,只用眼尾淡淡的扫了一眼。 楚乔走到一只青玉花瓶之前,将昨日的花拿出来,然后将刚摘来的梅枝一朵一朵的插了进去。做完之后,就走到诸葛玥身边,蹲在小香炉前,将从梅花上扫下来的雪水和兰香混在一处,然后小心的倒进香炉里,拿小扇子轻轻的扇着。屋子里的味道顿时就清新了起来,诸葛玥长长的吸了一口,渐渐闭上眼睛。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诸葛玥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少年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眉头淡淡的皱起。 “四少爷,外府朱管家刚刚派人来说,在八角山下抓到了锦偲姑娘,锦偲姑娘搬着一盆藤角,随身又带着大量的毒蛇,人赃并获,现在正在掌事院审着呢。” 诸葛玥双眼微微眯起,慢条斯理的说道:“锦偲为人虽然跋扈,但胆子极小,她敢随身带着毒蛇?你们有没有听到她怎样说?” “她说……”下人声音顿时就低了下去,斜着眼睛瞥了安静坐在一角的楚乔一眼,小声说道:“她说她是跟着星儿后面去的,还说是星儿设计陷害的她和锦烛,目的是为前阵子荆家死去的那些孩子报仇。” “星儿,”诸葛玥说道:“自己解释。” 楚乔跪在地上,声音平静的回道:“回四少爷的话,星儿没做。” “那你刚才到哪去了?” “星儿去了梅园。” “可有别人看见吗?” 孩子歪着头,默想了片刻,说道:“星儿在园子里遇见一个小少爷,不是我们府中的少爷,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翠绿袍子,衣襟上有一只雪白的貂尾,星儿不知道他的名字。” “恩,”诸葛玥点了点头,对着传话的下人说道:“你下去吧。” 那下人微微一愣,小心的疑惑说道:“那锦偲姑娘?” 诸葛玥半仰起头,闭着眼睛靠在榻上,缓缓说道:“做错了事就要罚,让掌事院看着办吧。” 那人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熏香的香气淡淡的飘散着,像是一团云雾。 “星儿,你心里可会恨府上杀了你的亲人吗?” 楚乔低着头,乖巧的回道:“少爷,星儿自懂事起就是府中的奴隶,是因为有少爷,星儿才能睡在暖床上,吃着热菜热饭,穿着暖和 的衣裳,星儿还小,心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只想好好的服侍少爷,好好的活着。” “恩,”诸葛玥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年纪虽小,做事倒还稳妥,以后馆轩内就由你来管事。” “是,谢谢少爷。”孩子恭敬的低着头,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少爷相信是锦偲姐陷害的锦烛姐吗?” 诸葛玥轻哼一声:“锦偲能有多大的胆子,就算她有,她也想不到这样的计策。朱顺是府中的老人了,做错了事,挨了打,面子上过不去,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他不该将脏水泼到我青山院里来,做出一副院里奴才内斗的假象来洗清他自己。他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一点记性都不长。” “那少爷为什么不帮帮锦偲姐呢?掌事院会打死她的。” “事情若是真是她做的,我反而会救她。她这样轻易的就能中别人的圈套,可见心智愚蠢,这样的人,还留在我青山院有什么用。” 正午阳光刺眼,从窗棱的缝隙懒散的射了进来,梅花味道清新,楚乔坐在小矮凳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时机,渐渐成熟了,她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 今日第一更,稍后还有第二更,呼呼~~~ 第013章 连消带打 朱顺毕竟在诸葛府待了十多年,年纪一把,并不是都活在狗身上的。 尽管他在心底里已经认定是锦偲为了和锦烛争宠,故而做下这件事牵连了他,但是又怕诸葛玥不会真的相信,反而误会是他为了开脱罪责,而故意栽赃陷害锦偲。所以他留了个心眼,没让掌事院打死她,而是想等到明日大少爷有空的时候再向上禀报。 夜里,掌事院一片死寂,黑漆漆的柴房里,锦偲浑身皮肉翻起,满是鞭痕,一看就是受了重刑。楚乔站在她的面前,舀起一瓢水,唰的一声泼到她的脸上。 锦偲闷哼一声,缓缓醒来,一见楚乔,顿时大怒,恶狠狠的叫道:“小贱人!你还敢来见我!” 楚乔面色沉静的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的听着女子大声的咒骂,许久,才淡笑着说道:“你若是真的想死,大可以继续叫下去。” 锦偲衣衫染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满眼的怨恨。 楚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我早就警告过你,奈何你还要屡屡与我作对,今日若不是你跟踪我,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得谁来?” “心肠歹毒的小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乔轻叹一声,说道:“你难道真的就那么想死吗?” 锦偲一愣,楚乔继续说道:“我本没有害你之心,今日的一切,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可惜四少爷不肯救你,看来你只能到亭湖下去陪锦烛了。” 话音刚落,锦偲的面色登时又白了几分,她看着楚乔,双眼陡然现出一丝求生的欲望,紧紧的盯着楚乔,急切的说道:“星儿,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临惜的死,是锦烛的主意,我只是附和着说了几句,你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定然能将我救出去,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说到后来,忍不住浑身颤抖的哭了起来。楚乔轻叹一声,放下背上的包裹,沉声说道:“别哭了,你以为我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叙旧的吗?你罪不至死,既然是我害你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不会放手不管的,把这件衣服穿上,我马上送你出去。” 说着就上前来解开锦偲身上的绳索。 锦偲大喜,连忙说道:“能逃得出去吗?府里守卫那么森严。” “放心吧,我买通的后门的看守,老爷就要回府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不会有人大肆追究的,只要逃出府,就能 保住性命。” 锦偲跟在楚乔的身后,两人顺着窗户翻了出去,经过红山院的碧湖假山,突然只听远处脚步声响,正是前来盘查的护院家丁。两人一惊,就蹲在地上不敢继续走,楚乔回过头来,将一个小包袱交到锦偲的手上,沉声说道:“我去将那些人引开,你自己快到后院的西角门,那里的守门我已经打点好,你去了只要说我的名字,他们自会放你离去。这里是一些盘缠和衣物,都是以前汁湘姐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的下,我钱不多,也只能拿出这些了,你以后自己保重,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就从另一侧离去,故意弄出声响,巡查的护院听到,顿时追随而去。 锦偲打开包袱,见里面只有几个铜板,连买一只烧鹅都嫌不够,不由得皱起眉头。又见那些衣物一件件不是破的就是脏的,难看的要命,还散发着一种怪味,更是心中郁结。心想自己好好的丫鬟不当,偏要跑出去亡命天涯,一不小心被抓到了更是小命都难保,全都是这个荆星儿害的,现在她还假惺惺的在自己面前装好人,简直不要脸。 拿出那几个铜板,将包袱一把扔在地上,丝毫不顾虑自己逃跑之后这些东西万一被人发现将会给楚乔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冷风吹来,吹在那几件衣服的衣角上,冷月如霜,洒下一地清辉。 此时此刻,朱顺的房里,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不断传出,淫邪浪语,听之浊耳。 冬夜寒冷,守院的侍卫早已偷懒的找个暖和的地方打盹了,孩子小小的身体悄悄的摸进朱顺的门前,悄无声息,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布置了一番之后,楚乔蹲在朱顺的门侧,漆黑的夜色中,一双眼睛像是漆黑的宝石,闪动着睿智和冷静的光辉。突然,男子畅快的闷哼声登时响起,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楚乔握着一颗石子,对着房门就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可是却足以让里面的人听的清楚。朱顺扬声说道:“谁在外面?” 楚乔并不答话,而是捡起一颗石子,又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来啦来啦!”男人烦躁的说道:“大半夜的,是谁啊?” 门板被拉开,却不见一个人影,朱顺诧异的皱起眉头,探出头来向外走去,谁知刚一抬脚,就被一条绳索一绊,登时轰然摔倒在地。 “哎呦!” 朱顺惨叫一声,下一句骂人的话还没出口,一个黑漆漆的袋子 就兜头罩下,眼前顿时一黑。男人大惊,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大叫一声,伸出手来就向上胡乱的抓来。 夜色浓郁,寒气逼人,楚乔握着锋利的匕首,眼神锐利,嘴角冰冷,对着他的那只肥手,瞬间挥下! 杀猪般的惨叫声登时冲天而起,朱顺握着断腕,就地打起滚来。楚乔并不恋战,向着西面的花丛急速略去。 身后,传来了护院侍卫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尖锐惊呼。 “怎么回事?啊!朱管家,什么人干的?” 女人衣衫不整,面色惊惶的叫道:“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只是身子不高,似乎,似乎是个孩子。” “往哪边去了?” “往西。” “追!” 十多双脚从面前一一掠过,楚乔尽量的缩小身子,蹲在枯草丛中,人声渐渐远去,四周也逐渐的静了下来。孩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慢悠悠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影竟是别样的从容。 经过红山院的湖心假山处,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小包袱被凌乱的扔在地上。孩子冷笑一声,捡起包袱,就向青山院走去。小心的从后窗爬进房中,换了一身白色软绵的睡袍,自从进入诸葛玥院中服侍之后,她就搬离了杂役后院,住进了青山院的下人房。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火把长龙一般的闪耀,照亮了半边天。 楚乔拆散头发,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打开门,正好碰上几名刚刚走出房门的小丫鬟。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小丫鬟都十三四岁,但是品级却没有楚乔高,一个个茫然的摇头。这时,只听馆轩那边响起了开门声,几人急忙跑了过去。 诸葛玥面色阴沉,看了一眼披头散发刚刚赶来的楚乔等人,就对着一个从外面跑来的侍卫说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少爷,外府那边闹刺客,朱管家被人砍掉了一只手,侍卫在西角门抓到了刚要逃跑的锦偲姑娘,已经被押回掌事院了。” 诸葛玥一愣,随即竟牵起嘴角轻笑了起来,说道:“俗话说狗急了还会跳墙,没想到锦偲性情倒挺刚烈。” 那侍卫小心的看了楚乔一眼,说道:“锦偲姑娘被抓的时候大喊着,说是,说是星儿害了她,不是她做的。” 此话刚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在楚乔的身上,楚乔小脸顿时皱起,一双水蒙蒙的 大眼睛委屈的眨巴着,险些就要落下泪来,转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诸葛玥,难过的说道:“四少爷,星儿,星儿一直在房里睡觉,我,我没有……” “少爷,星儿一直在房里没有出去,我们都是看到的。”一名三等侍女突然上前说道。 话音刚落,其他几名丫鬟也齐齐为楚乔作证。 诸葛玥点了点头,对那下人说道:“告诉掌事院,要是那女人再胡说,就不必审了,直接扔到亭湖里去。星儿才有多大,越说越过分了。” 下人连忙点头,就退了下去。 诸葛玥看了小丫鬟们一眼,说道:“你们也回去睡吧。”然后转身就进了馆轩。 楚乔仍旧面色委屈的站在原地,几名小丫鬟讨好的走上前来,拉住楚乔的手,说道:“星儿,你别害怕,我们都给你作证,她再冤枉你也没用。” 楚乔点了点头,梨花带雨的说道:“谢谢各位姐姐。” 已经接近三更,夜风呼呼的吹着,今日,是荆家孩子们的头七,害死他们的人,终于在这个晚上付出了血的代价。 只是,这点血,还远远不够。 ****** 今日第二更,呼呼,稍晚还会有第三更。 第014章 子虚乌有 刺客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朱管家断了一只手,损失惨重,暴怒下命人往死了打锦偲。锦偲之前本就受了伤,这般重刑之下,不小一个时辰,就香消玉殒,被人一条草席的抛到了后山,葬送于亭湖的鱼腹之中。 诸葛玥好静,性格又孤僻,馆轩内原本只有锦烛锦偲两名丫头,几日之间相继死去,如今内轩之内就只剩下楚乔一人。她年纪小,还不到八岁,容貌稚嫩,平时说话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奶气,就算再能干,在外人眼里也多少有些诡异。不出半日,阖府上下,都在悄悄的传:“府里的四少爷走上了老太爷的老路,也开始对没长大的幼女产生爱好了。 如此一来,众人对待楚乔的态度就越发恭敬了。 午后,楚乔穿着一身新制的染白海棠绵裙,白驼毛小靴子,头上插着两只翠绿的花玉,一跳一跳的走在后花园的湖边,样子娇憨可爱。她刚刚去外府领了新送来的沉水香,经过一处竹林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蹦到她的面前,来人哈哈大笑道:“我就不信我找不着你!” 小公子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衣裳上绣着五彩的鸟雀,团团锦簇,五彩缤纷,得意洋洋的甩着手里的小鞭子,笑着上下打量着楚乔,说道:“你干什么去?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打鸟去。” 楚乔皱着眉头,看着小公子兴冲冲的样子,摇头说道:“我可没你这么闲,我还有事要做呢,少陪了。”说罢,转身就想走。 “哎哎,别走别走。”小公子连忙小跑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拦在前面,急忙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都在这园子里待了一上午了。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哪个院子里的,我去找诸葛怀将你要过来,你就跟我回去,怎么样?” 楚乔眉梢一挑,转过头来,仰头说道:“你真的想把我要走吗?” 小公子郑重的一点头:“恩,所有的丫鬟下人里,我就看你最顺眼,我封你做我的守门大将军,怎么样?” 楚乔一笑,点头说道:“那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不过能不能从大少爷那将我要过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放心!”小公子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别说一个小丫鬟,就是十个八个,诸葛怀也得乖乖的给我。” “那好,你听好了,我名字叫子虚,住在乌有院里,是窦大娘手底下的小丫鬟,每日的工作就是给少爷小姐们捏些泥人玩耍的,你要记住了啊。” 小公子眼睛一亮:“你还会捏泥人啊?” “是啊,”楚乔憋着笑,见这小孩实在可爱,忍不住踮起脚来伸手对着他的脸蛋狠狠的捏了一下,笑着说道:“我的本事还多着呢,将来再给你一一见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记得去找大少爷啊。” “恩,你放心吧,”小公子点头憨憨一笑:“你还是先回去收拾东西,一会我就来接你。” 楚乔走出老远,回过头去仍见那小公子站在大石头上冲着自己使劲挥手。楚乔忍住笑,拐过竹林,抱着沉水香就向青山院走去。 “子虚名,乌有院,窦大娘手下捏泥人玩耍的小丫鬟,亏你想得出。” 一个清越的男声突然在上方响起,楚乔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燕洵青衫飘飘,眉目星朗,坐在高大的松树枝桠上,嘴角轻笑着看着她。 楚乔在他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本性也不是一两次,当下也不再伪装,冷冷瞅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爬那么高,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这小孩心肠狠毒,还是应该担心自己才对,我看天边乌云聚集,说不准冬日也会打雷,劈死做了亏心事的人呢。” 楚乔身子小小的,站在树下仰着头,冷声说道;“做再多的亏心事也比不上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败家子,畜生一般,没一个好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啊。”话说的严厉,口气却带着轻笑,少年坐在树上,对着下面的孩子说道:“我当日故意射偏箭,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为了救你,连你们大少爷开出的八名西域舞姬的彩头都不要了,你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恶语相向,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是给人讲的,跟你这种败家子讲什么道理?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也别想拿告发我来威胁我,你若是敢做,一定会后悔的。” 楚乔说罢,转身就加快了脚步,谁知刚走两步,额头突然一疼,低下头去,只见却是一枚还沾着积雪的松塔。女孩顿时大怒,登时转过头去,愤怒的看着燕洵:“你挑衅是不是?” “错,”燕洵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挑衅,我就是欺负你。” 楚乔歪着头站在树下,突然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燕洵故作深沉的半闭着眼睛,本想等这小孩同自己理论,见她就这样走了,未免有些悻悻。谁知,就在这时,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突然破空呼啸,直奔着燕洵的面门而来。好在燕洵学过武艺,反应灵活,及时的侧 头避开。正暗自得意,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冰凉,暗叫声不好,就听哗啦啦的声音随之而来,整座大树上的积雪经过这么一下的震动扑朔朔的全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锦衣玉袍的少年世子跳下大树,满身积雪,一片狼藉。抬起头来,只见个头小小的女孩子站在雪白的雪地上,拍了拍手掌,见他望来,高举右手,竖起中指,示威一般的比划了一下,得意的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燕洵微微皱眉,纳闷的垂下头来,也竖起中指,十三岁的燕北之地的尊贵世子大惑不解,这,是什么手势? 十一岁的小书童风眠从林子里跑上前来,张牙舞爪的叫道:“世子,我去将她抓过来,让怀少爷好好惩治一下这个目无尊卑的丫头。” “你?抓她?”燕洵嗤之以鼻,竖着中指转过头来:“风眠,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这个,”风眠微微一愣,不过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应该是道歉的意思,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大逆不道,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不好意思当面说,就用这个手势代替。” “道歉吗?”燕洵皱眉:“我看怎么不太像。” “肯定是,世子,没错。” “是吗?” ……. 诸葛家红山院的大厅里,诸葛怀和赵彻等人听到小公子的话后集体笑喷,景小王爷年纪虽小,但却是个鬼精灵,笑着说道:“诸葛,你家还有这么伶俐的丫鬟,我都想看看了。” 诸葛怀摇头说道:“下人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到底怎么了?你们笑什么?”小公子面皮发红,着急说道。 赵彻笑道:“子虚名,乌有院,窦大娘手底下捏泥人玩耍的小丫鬟,不就是子虚乌有,逗你玩吗?十三弟,人家笑话你呢。” 赵嵩小脸通红,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第015章 金风玉露 “轰隆隆!”一阵喜气的炮竹声陡然响起,炸起平地大片大片的白色雪花,街头巷尾,无数的孩子欢笑着厮打,掩着耳朵放着响声极大却没什么火花相对便宜的“一雷炮。”玩的不亦乐乎。 大夏高宗皇帝即位的第二十五个上元节终于在这隆隆的炮声中来临。这一天,同时也是高宗皇帝赵正德的五十七岁生日,举国上下都透着一股人为刻意的喜气,官府免费向真煌城的百姓们提供的炮仗,成功的为这股喜气的声势添砖加瓦,盛金宫的主人十分欣赏京都府尹的这一做法,连夜下达喜报,嘉奖出身于魏阀的帝都府尹魏舒游。 隆隆的炮声之中,诸葛府也加紧为这个重要的节日做着准备。这一天,真煌城大雪弥漫,漫天的雪花有若鹅毛般纷扬而下,城中的老人都说今年的大雪下的有些蹊跷,往年这个时候可是刚刚上霜的。 楚乔穿着新制的浅粉色裙褂,外罩狐毛斗篷,一张白嫩如玉的小脸缩在雪白的狐绒里,两颊粉红,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孩子的小鼻子轻轻一皱,显得别样的可爱。 “星儿,少爷叫你呢。” 新来的小丫鬟寰儿蹬蹬的跑过来,气喘如牛的叉着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道。 楚乔缓缓的转过身去,见寰儿鬓发散乱,很自然的走上前,踮起脚来为她捋了捋头发,声音平静的说道:“看看你,就不会慢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样急吼吼的跑来?” 寰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是不知为何,面对着面前这个还不到八岁的小不点,她总觉得自己才是个孩子。乖乖的一边弯着腰让楚乔为她整理头发,一边说道:“星儿,你快去吧,少爷在等着你呢。” 楚乔放下手来,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当先就向着馆轩的方向走去,小步子迈的四平八稳,一点也不着急。 寰儿皱着眉头看了半晌,随即摇了摇头,急忙跟上去。 比起楚乔,诸葛玥才是个慢性子,推开馆轩的门,就见诸葛家四少爷正坐在暖榻上细看一盘棋局,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很用心的样子。 楚乔将待会随行需要带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清点好,然后轻声的交给其他侍从,做好一切后倒了一杯清茶,轻轻的放在诸葛玥的书案旁,径直坐在香炉前,托着腮静静的等着。 时间缓缓而过,门外的侍从已经探头探脑的进来看了很多次,终于等到诸葛玥将棋盘一推,站起身来,一旁等候的侍女 顿时上前为他穿上鹿皮靴子,诸葛玥一身月白暗青花长袍,外披火红狐皮制成的大裘,十三岁不到的孩子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老成。 “走吧。” 诸葛玥低声说了一声,带着一众下属就出了门。诸葛家的大门前,一溜停了一排骏马,由于诸葛玥的耽搁,诸葛府的其他少爷们都已经当先走了。一名下人垂首跪在地上,诸葛玥面色沉静的走上前去,踩着奴才的背,翻身就上了马。 整装完毕,已经准备要走,诸葛玥突然转头看向站在门口恭送的青山院侍女,说道:“星儿,见过上元节的灯会吗?” 楚乔一愣,连忙摇头。诸葛玥点了点头:“上来,我带你去。” 楚乔愣了半晌,才明白诸葛玥所说的“上来”指的是什么,连忙说道:“少爷,这不合规矩。” 诸葛玥眉头一皱,刚想说道,楚乔顿时上前一步说道:“星儿可以自己骑马。” 诸葛玥疑惑的上下看了眼楚乔小小的身体,怀疑的意味十分明显。 “少爷给星儿一匹小马,星儿就能骑。” 诸葛玥闻言轻轻一笑,对亲随朱成点了点头,不一会,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就被牵了出来,个头小小的,但是比起楚乔还是高了太多。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着楚乔,见她还没小马的腿高,都有些幸灾乐祸。 孩子绕着小马转了两圈,高高的举起手来也才能摸到小马的马背,诸葛玥眼神中滑过一丝好笑,正要叫人扶她上马,忽见孩子伸手抓住马缰,微一用力,翻身就爬了上去,动作竟是出奇的利落。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赞叹惊呼,诸葛玥回过头来,看孩子一身雪白,像是一团小雪球,却挺胸抬头的骑在马上,不由得轻笑一声,转头打马而去。 楚乔当然是会骑马的,虽然目前这具身体不太方便,但是好在这匹小马十分温顺,见其他马走了,也很乖巧的跟了上去。 真煌城是没有宵禁的,今天是上元节,街上越发显得热闹。时间已近傍晚,天色渐黑,街上彩灯闪烁,火树银花,香风悠然。举目望去,只见穿城而过的九崴道上,尽是玲珑灯景。道两旁是两排长龙般的大红明灯,无数的楼宇变成了舞台。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全都齐齐的汇集到了一处。花灯,焰火搅的城市的黑夜亮如白昼,数不清的小商小贩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着生意。贩卖煮酒烟丝,茶食衣物,水果蔬菜,家什器皿,香药鲜花,脂粉烟火,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 无不一一具全,应有尽有。盛世的夜景如一匹灿烂锦绣豁然抖开,世人所能想象的瑰丽锦绣全部混乱的搅在了一处,蜿蜒转折,你进我阻,在真煌城南北纵横的经纬上,洒下了泼天盖地的滔世奢华。 楚乔坐在马上,左顾右盼,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古代夜景。 诸葛家是世家大族,所到之处,行人无不避让。走过一家华丽的楼台,只见台上摆放着诸多色彩鲜明的彩灯,样式奇特,有各种讨喜的动物,也有神仙花草,十分新颖别致。 摊主见诸葛玥停了下来,顿时讨好的拿着一只大金长龙的灯笼跑上前来,满嘴讨喜的吉祥话。诸葛玥恍若未闻,手指着高台上一只灯笼,说道:“你把那个拿过来。” 摊主回头一看,见这享誉盛名的诸葛家四公子所指的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灯笼,不由得一呆。 拿了灯笼在手上,诸葛玥向来淡漠的脸上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转手就将灯笼递到楚乔的面前,说道:“给你。” 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连道谢都忘了。诸葛玥面色平静,转头打马继续前行,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围侍从的眼神怪异,从楚乔身上小心的掠过,暗自带着揣测的意味。 楚乔哭笑不得,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只见那兔子灯笼做的十分精巧,通体洁白,一双眼睛红红的,楚乔伸出手指轻轻的点在兔子的嘴上,一条粉色彩纸做的小舌头突然伸出来,吓了她一跳。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突然响起。楚乔转过头去,偏巧一队彩灯队刚刚走到她的面前,将视线挡住,金龙彩凤玉蝶白狐仙女水神芳草兰桂应有尽有,晃的眼睛都有些花,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的行走在九崴主街之上,灯火辉煌,碧玉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灯队缓缓散去,只见长街的另一侧,封冻的赤水湖畔积雪茫茫,杨柳低垂,雪装树挂,黑色的骏马闲适的站在一旁,青衫的少年双手抱胸,懒散的靠在树干上,眼神明亮的向她望来,笑容淡淡,黑眸如玉。 嘭的一声巨响响起,所有人顿时抬首望天,只见漫天火树银花,礼花绽放,好似天女水袖长舞,又好似锦绣晚霞醉染,璀璨炫目,观之熏醉。 这时,不知是哪个顽皮的孩子突然扔了一只炮竹到楚乔的马下,小红马第一次出门,顿时大惊,扬起蹄子也不分东南西北的飞奔了起来。 诸葛府的 下人们惊呼一声,可惜和楚乔中间隔了大量的人群,一时间竟冲不过来。 树下的少年见了,嗖的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跃起,向着楚乔的方向急追而去。 ** 今日第一更,稍后二更。 第016章 上元雪夜 马儿急速的跑着,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渐渐的只能听到马蹄落地的声响。小红马虽小,但品种优良,跑起来势如闪电,去势不可挡。楚乔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马鬃,低身伏在马背上,冷静的查看着四周的地形,一颗小脑袋急速的运转着。 荆月儿这幅还没长成小身体尚不足以承受从这样急速奔跑的马背上掉下的疼痛,她必须寻找别的逃生出路。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迅速的追上楚乔,两骑并驾齐驱的奔跑着。 “你求求我,我就救你!” 少年的声音被冷风吹得支离破碎,但是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到了楚乔的耳里。孩子转过白玉般的小脸,狠狠的瞪了幸灾乐祸的少年一眼,眼神坚韧,并没有半点惊慌。 “那你告诉我你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就救你!” 夜风凄凉,冷月如刀,小马在深极成年人膝盖的雪地上奔跑,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但是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趋势。机不可失,楚乔陡然松开了双手,手掌在马背上一撑,整个人向着身侧的少年顿时跳了过来。 噗的一声,孩子整个身体扑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惊呼一声,急忙勒马,可是为时已晚。两人顿时像是滚地的葫芦一样从黑马身上一头栽下,落在松软的雪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黑马毫无知觉,仍在拼命的追在小红马身后,迅速融进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疾风!”少年着急的大叫,双眉竖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积雪,踉跄的追了两步,却也只是徒劳。 “你这匹马该拉回去砍了,被人家动了手脚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连主人掉下马都懵懂不知,留之何用?”楚乔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受伤,很好。 燕洵回过头来,狠狠的瞪着楚乔,怒声说道:“疾风是我父王刚从燕北之地猎来的宝马,才跟着我不到半月,互相还不熟悉有什么奇怪?倒是你,大胆放走了我的马,该当何罪?” 楚乔轻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又不是我叫你跟着我的,你自己的马自己看不住,与我何干?”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楚乔皱起眉头,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个年纪小小派头却极大的燕北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朝着真煌城的方向走去。 燕洵一愣,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连忙追上前几步, 说道:“你去哪?” 楚乔眼梢微挑:“当然是回去,难道还在这里过夜不成?” 雪地很深,浅的地方都漫过楚乔的膝盖,深的地方更是几乎漫过了孩子的大腿。燕洵走在楚乔的身边,见她步履艰难,原本因为丢了马的气闷心结顿时解开,笑眯眯的跟在一旁。谁知刚走了几步,乐极生悲,脚下一松,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身体突然下坠。 刚刚听到碎裂的声音,楚乔就察觉出事情不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孩子本能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燕洵的手臂,只可惜燕洵的体重怎是荆月儿这个小身体能够承受的,只听轰的一声,两人就一同陷进了一个大大的雪洞之中。 “嗯……喂,你怎么样?”燕洵从雪里冒出头来,使劲的在雪堆里扒拉着,见到一只雪白的小手,顿时拔萝卜般将楚乔挖出来,摇着她的脑袋大叫道:“你没死吧?” “放开。”孩子郁闷的皱着眉,脚下略略一动,好痛,眉头顿时皱的越发的紧。 燕北世子有些着急:“你受伤了?” “还死不了。”楚乔抬头向上望了眼,见高度并不是很高,转头对燕洵说道:“你能爬上去吗?” 燕洵目测了一下距离,随即摇头说道:“这里雪地松软,若是在平地还可以跳上去,这里不行,只会越陷越深。” “一个晚上会被冻死的。”楚乔喃喃低声说道,站起身来:“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再找人来救我。” 燕洵摇头道:“还是我先将你送上去,你去找人来救我吧。” 楚乔一愣,上下看了燕洵一眼,随即点头,说道:“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楚乔看到天空中的圆月的时候只觉得好似生死一场一般,她趴在雪窟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仍旧陷在洞里的燕洵,大声叫道:“你等着,我去叫人。” 燕洵笑眯眯的摆手:“快去快去!” 脚踝很疼,似乎是刚刚掉下去的时候扭到了,楚乔忍痛走了几步,突然一个念头冒上来,孩子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眯起,脊背一阵冰凉。 如果,她就这样转身而去,以这片旷野的偏僻,燕洵今晚必死无疑,那么,她算不算就报了仇了呢?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围猎场上那些横流的鲜血,尖锐的箭矢,幼小的身躯,楚乔的心越发快速的跳了起来。虽然当日那些杀人的利箭大多出自赵家的两个兄弟,虽然燕世子的箭矢大多 插在恶狼的身上,虽然事后他被诸葛家的兄弟们嘲笑妇人之仁,虽然,他是这样的信任自己,笑眯眯的让自己快去快回。 孩子站在苍白一片的旷野上,眼神漆黑如墨,闪烁着激荡的锋芒。 嘭的一声,一株一人多高的枯树枝登时被扔进雪窟之中,险些砸到燕洵的脑袋。楚乔还没露出头来,就听到燕洵怒声的咆哮:“你想杀人啊!” 楚乔不耐的翻了个白眼:“若是想杀你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劲了,赶紧上来。” 燕洵身手敏捷,腾腾的爬了上来,上下的打量了楚乔两眼,嘴角一牵,笑道:“我还以为你能放下我这个恶人不管,转身扬长而去呢。” 楚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怪自己不够狠心。” 燕洵哈哈一笑,几步跑到她的身前,微微哈着腰,说道:“来吧,作为你没狠心丢下我不管的报酬,我背你回去。” 楚乔疑惑的上下打量他:“这么丢身份的事你也肯做?” “本世子心情好。” 楚乔不再说话,就在燕洵以为她不愿意的时候,背上突然一沉,就多了一个软软小小的身体。 白地如霜,雪光反射,白晃晃的一片。燕洵生平第一次背人,动作有些别扭,不安分的扭了两下,楚乔伸出白嫩的小手,对着他的脖子啪的拍了一下:“老实点,我要掉下去了。” 燕洵一愣,果然老实了许多,背着楚乔缓缓走在旷野上。 “喂,你知不知道咱们刚才走出多远?” 孩子冷静的回答:“不到一炷香,走回去大约要一个时辰。” 燕洵点头:“你叫星儿?”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崖壁上听那个被你陷害的丫鬟说的。” 燕世子今晚的心情似乎很好,见楚乔不搭话,继续问道:“你本名叫什么?姓什么?” 楚乔轻轻一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燕洵哼道:“我还不愿意听呢,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听。” “那你就耐心的等着那一天吧。” 燕洵皱眉:“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说话口气老气横秋的?” 背上的孩子不屑的撇嘴:“那你们也都不大,为什么行事手段那般狠辣?” 燕洵愕然,随即笑道:“我的天,你还真是记仇。” 孩子的声音略略有些凄凉,声音转冷,淡漠的说道:“你不记仇,那是因为你没被人拿箭指着。” 大风呼呼的吹着,燕洵突然感觉有些冷,张开嘴想要反驳,却终于没有说出口,那些被他多年信奉的高低贵贱等级之分,此刻在这个孩子面前说起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有些事情,大家都说是对的,你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也是对的,即便有时候你的心里,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两个孩子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燕洵精神一振,说道:“我的人来了。” 伏在他背上的孩子轻轻的皱起眉头,侧着耳朵倾听着,只听蹄声杂乱,似有大军前来,又有众多人奔跑的声响,前方雪雾奔腾,如银龙白蛇,由一线成一面,浩浩荡荡,奔腾而来。 孩子眼睛轻轻眯起,轻启朱唇,缓缓说道:“看来,并不是你的人。” ** 今日第二更,不会有第三更了,散会散会。 第017章 分道扬镳 北风吹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遮住了惨白的圆月,鹅毛一般密集,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积雪上空的天幕漆黑,不时的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那些黑色的巨大翅膀盘旋在天际之上,从半空俯视,真煌城犹如皑皑冰川中的一粒明珠,璀璨夺目,闪闪发光。而此时此刻,在这粒明珠的外侧,却有一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和盛世的繁华锦绣绝不相称的异族百姓在艰难的跋涉着。 刺骨的北风穿透异族人褴褛的单衣,刀子一般的吹在他们已经被冻的发紫的肌肤上,大风陡然呼啸而起,流民们艰难的围在一起,以抵御凌厉的寒风,没有城墙楼宇的保护,红川高原的冬季越发的让人无法忍受,队伍中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从一个单独的声音,渐渐扩大,逐渐蔓延了整片队伍。 “嗖”的一声鞭响突然响起,骑在马上的将领面色阴沉的走上前来,厉声喝道:“都闭嘴!” 可是,那些不懂事的婴儿怎会听从他的号令,哭声仍旧继续,将领眉头一皱,顿时策马走进人群,弯腰一把从一个年轻女人的怀里抢过一个婴儿,高高的举起,然后嘭的一声狠狠的摔在地上! “啊!”刺耳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孩子的母亲失声惊呼,猛地跪在地上,抱住已经再没有半点声音的孩子,失声大哭起来。 将领目光凌厉,鹰隼一般的从异族流民的脸上掠过,所到之处,一片噤声。 漆黑的天幕之下,只余下年轻女人悲声的痛哭声。将领抽出长刀,唰的一声就砍断了女人的脊椎,鲜血飞溅,洒在苍白的雪地上。 楚乔的呼吸顿时为之一滞,紧咬双唇,手上蓦然发力,就要冲出去。 “你不要命了?”眼神明亮的少年紧紧的抱着她,伏在她的耳边沉声说道:“他们是魏阀的军队,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吧。”黑甲黑裘的将领对下属沉声说道,带着寒铁头盔的士兵们闻言利落的翻身下马,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马刀,绳子一拽,被绑住双脚的流民们就齐齐跪倒在地。 将领双目阴沉,眼神如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杀!” “唰”的一声刀响整齐划一的响起,年轻的士兵们面色如铁,眼睛都没有眨,几十颗头颅顿时滚下,落在厚厚的雪地上,温热的血从腔子里喷出来,汇成一条腥热的溪流,却转瞬就被寒冷的空气冻结。 孩子紧紧的咬着下唇,躲在雪坡后看着这一场近在 咫尺的杀戮,一颗心被狠狠的揪紧。她的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可是却有那样沉重的光芒闪烁在其中,凌厉愤怒,滔天的怒火。燕洵的手有些冷,虽然仍旧紧紧的抱着她,可是却有一种情绪流淌在血液里,让他几乎不敢转头去正视孩子的眼睛,手臂下那具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热度,几乎灼伤了他的手。 他看着帝国的统治者们将屠刀一次又一次的高悬在那些平民的头顶,只感觉他们砍掉的不是人头,而是自己的信念。那些存在于心中太多年的执拗,被人一层一层的剥落,体无完肤,无处藏羞。 马刀挥下,腔血四溅,那些异族平民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惧,楚乔清楚的看到,那不是惧怕到极致的麻木,不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绝望,更不是自知无幸的自暴自弃,而是一种固执的倔强,彻骨的仇恨。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哭闹,没有咒骂,就连老人怀里的孩子都很乖巧,他们睁着他们的双眼,看着同族在侩子手的刀下一个一个的死去,眼神明亮,却又暗暗翻滚着巨大的波涛。 那是九天神明都要为之胆寒的仇恨,地底修罗都要为之退步的怨毒。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孩子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像是嗜血的小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连同男人急切愤怒的大呼:“住手!都住手!” 雪白的战马迅速奔近,年轻的男人翻身跳下,发疯一般的挥鞭抽在持刀士兵的手腕上,挡在流民的身前,愤怒的冲着将领大叫道:“穆贺,你干什么?” “舒烨少将,我奉了军令,正在处斩乱民。”将领见了男人眉头轻轻一皱,但还是下马恭敬的行礼,沉声说道。 “乱民?”舒烨剑眉入鬓,眼神愤怒的指着满地的老弱妇孺,厉声说道:“谁是乱民?她们吗?谁给你的权利,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穆贺面色不变,好似顽固的石头:“少将,是盛金宫下的旨意,是您的叔叔魏大人亲自请的旨,长老院共同签署的文件,您的哥哥帝都府尹亲笔批下的红字,整个魏阀的族长共同商讨做出的决定,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舒烨顿时就愣住了,他茫然的转过头去,目光在那些流民的脸上一一掠过。这些面对死亡都不曾皱一下眉的异族百姓们,却在看到舒烨的那一刻陡然变了脸色,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怒火,一名老妇人突然站起身来,不顾两侧的士兵,大骂着冲了过来:“你这个骗子!无耻 的背信者!天神会惩罚你的!” 一柄长刀突然劈下,轰然斩在妇人的腰上,鲜血从战刀的血槽中哗哗流下,妇人的腰几乎被砍成两断,身躯无力的倒在地上,但是她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口含着血腥的浓痰狠狠的吐在舒烨洁白的衣袍上,狞笑诅咒:“做鬼…做鬼也不会……放……放过……” 舒烨面色铁青,那口浓痰恶心的挂在他的袍子下摆,可是他却没有去擦掉,他只是紧抿着嘴唇,看着一地凌乱的尸首和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少将,”穆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沉声说道:“帝国没有闲钱养这些人,长老会也不会出资为他们修建住房,你是魏家的子孙,要尊重家族的意愿,维护家族的利益。” 巨大的波涛在舒烨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沉默不语。穆贺眉头一皱,对士兵一挥手,略略一点头。士兵们领命,顿时举起战刀就要继续杀戮。 “坏人!”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人群的最后,一张小小的脸孔突然自母亲的怀里抬起,脸上并无泪痕,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的,大声叫道:“骗子,你说了要带我们来帝都住不漏风的房子,你说了要让大家都吃饱穿暖,你说了…….” 凌厉的弓箭瞬间射出,穆贺将军箭法精准,转眼间就终结了孩子口中将要说出的话,从口腔射入,血淋淋的由后脑透出! “动手!”穆贺拔出战刀,怒声喝道。 “住手!” 年轻的少将陡然崩溃在孩子字字见血的话语之中,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两名士兵。穆贺怒道:“抓住少将!”几名士兵顿时奔上前来,用上了搏击的手法,将舒烨紧紧的扣住。 毫无人性的屠杀顿时开始,鲜血横流,血泥糅杂,上空传来了鹰鸩刺耳的尖叫,更加为这恐怖的屠戮增添了死亡的气息。一个硕大的坑被挖开,上千具失去生命的尸体被抛了进去,沙土迅速的填满,士兵们骑着战马在上面来回的奔走踩踏,鹅毛般的大雪纷扬而下,转瞬就将一地的血红覆盖,连同那些见不得人的罪恶,失去人性的丑陋,一同深深的掩埋。 真煌帝都年轻俊朗、家世显赫、身居高位的贵公子当着自己的下属的面失态,为了一群身份低下的贱民失去了理智。 “少将,”穆贺走上前来,看着双眼发直的看着雪地的男子,沉声说道:“您不该这样,他们都是下贱的种族,身上流着卑贱的血,您不应该为了他们忤逆魏大人。 您的叔叔对您的期望很高,没有您在,点将堂的魏阀子弟群龙无首,我们都等着您回来。” 见少将没有反应,穆贺轻叹一声,带着大队回撤,战马奔腾,半晌,荒原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男子久久的站在那里,漫天大雪纷扬,这个正元节,竟是这样的寒冷。 藏在雪坡后面的两个孩子吃惊的看到那个身份高贵的魏阀少将对着苍茫的大地突然下跪,向着那些死去的生灵的方向沉重的叩首,然后翻身上马,利落的奔腾而去。 许久,大雪仍旧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孩子挪动已经冻僵的手脚,摇晃的向前走去。 “你干什么?”燕洵一惊,愕然的站起身来。 孩子转过头来,面色沉静,眼神却有锋利的寒芒在凌厉的闪动:“我是下贱的种族,身上流着卑贱的血,你我本不该站在一处,既然不同路,莫不如早点分道扬镳。” 冷月凄凉,孩子的身影那般幼小,可是燕洵在后面远远看着,却陡然觉得她背脊挺拔的可以撑开这个腐朽的天地。大雪如棉,雪地上一行脚印渐渐拉远,向着大夏帝国的心脏,笔直而去。 ** 今日第一更,稍后二更,(*__*)。 第018章 魏氏门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在大夏皇朝口口声声无钱供养异族流民而痛下杀手的时候,内城的拾花酒市里却是歌舞升平、香风熏陶、一派纸醉金迷之色。美人腰肢如柳,肌肤如玉,娇声媚笑,玉臂丰乳,“辛苦”了一天的大夏元老们,在这里卸去了白日里的儒雅衣冠,放浪形骸,乐不思蜀。 门外积雪树挂,丝绦飘扬,各色彩灯高燃,上元佳节,举国同庆,包括这些浪迹风尘的女子们。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踏碎了魏阀大家长魏光的黄粱美梦,雪白长须却仍显清俊的耄耋老者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挥手屏退了身前身后围绕着的十多名艳妆女子,女子们闻言齐齐装好衣衫,半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跪退而出。 魏光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靠在软榻上。 香炉里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形如细龙,竖直而上,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房门外响起了下属恭敬的声音:“大人,舒烨公子来了。” 也该来了,老者眉梢淡淡一挑,比他预计的早了点,白白浪费了玉娘的一场费心讨好,老人声音低沉,缓缓说道:“让他进来。” 房门侧开,一身样式简单,朴素到几乎不像贵族该有的穿戴的月白色长袍闪进拾花酒市的天字第一号包厢,舒烨少将面色阴沉,没头没脑的开口:“为什么?” 魏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双眼微眯,看都没看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见到长辈不知行礼,就是我这么多年教给你的礼貌吗?” 魏舒烨眉头轻蹙,墙角的烛火噼啪爆出一丝火花,时间静静流逝,年轻的少将终于低下头去:“叔叔。”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清楚原因才去做的,这一点,你要好好的和舒游学习。” 舒烨少将眉梢一挑,沉声说道:“那为什么要派我去,我承诺过他们……” “你是大夏七大门阀之首魏氏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身上流着先祖黄金的血液,是帝国尊贵的贵族,不需要对一群血统低贱的贱民有所承诺,他们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机失去,为帝国献身,你做的毫无错误,也无需内疚,更无需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质问你的叔叔。” 老人打断舒烨的话,声音低沉的说道,声音铿锵,如断金石。 舒烨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叔叔,你曾经不是这样教我的。” “就因为我 曾经如你一样天真,你父亲才会死在门阀的内斗之中。”魏光睁开双眼,苍老的眼神中有跌宕的锋芒在激烈的闪动,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看着舒烨,一字一顿的说道:“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烨儿,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叔叔,”舒烨面色严肃,正色道:“帝国需要人去西部垦荒,他们一族的青壮全部因为相信我往西而去,为什么长老会不能照料他们的家人?他们万里迢迢的跟着我回到帝都,就是因为你曾经答应过我,说会在红川脚下为她们建造永驻房。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家,放弃了游牧的天性,就是因为我亲口对他们保证过!” 舒烨激动的一把拿起魏光桌案前的小团香,厉声说道:“你说帝国没有钱供养她们,可是这是什么?这是怀宋的金香,只一团就抵二百金株,二百金株,够他们一族人生活十年啊!” 魏光面色不变,平静的听着舒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空气剑拔弩张,充满了年轻人愤怒的火气,很久,老者才轻轻一笑,缓缓说道:“烨儿,你和点将堂的执鹿少将一同出去督办尚慎民乱却惨淡而归,执鹿少将被剥了军衔关在刑人堂里至今生死不知,而你却可以站在这里同我大吵大闹,原因是什么?” 舒烨一愣,愤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登时无言以对。 “你之所以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姓魏。我知道你同情那些贱民,排斥等级之分,可是哪怕你再厌恶这个身份,你终究是魏家的嫡系子弟,是我魏光的侄儿,你从小到大所享用的一切都是门阀给你带来的,你所吃所用,衣食住行,身份地位,全拜家族所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安然享受这一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厌恶咒骂它的。” 魏光深吸一口气,靠在榻上,胸口略略起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厚重的沧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今日之所以是魏家屠戮弁塔族,而不是弁塔族屠戮魏人,是因为魏家自从先祖开始,就在一直不停的为家族的利益而奋斗。三百年来,魏氏一族护卫国土,开垦边疆,入朝出仕,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弁塔人悠闲的牧马放羊的时候,魏家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习骑射兵法,开始学习经商之道,可以躲避明里暗里的冷箭暗算。于是多年之后,魏家是七大门阀的一支,而弁塔却要发配边疆,举族覆灭。孩子,老天是很公平的,从不会偏袒什么人,他们之所以会失去,是因为他们付出的还远远不够。没有人可以因为自己的弱小就去咒骂强者的欺 凌,想要不被杀死,只能自己变得更强。今天你在这里同情他们,可有想过,若是魏家的子孙都如你一样,今日死在真煌城外的,就是你的兄弟姐妹。” 舒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制,说不出话来。 魏光缓缓的站起身子,伸手拍在魏舒烨的肩膀上:“烨儿,叔叔已经老了,护不了你们多久了,将来叔叔不在了,谁来保护家族?谁来保护我的孩子不被人杀害?谁来保护我的女儿不被人玩弄?谁来保护他们?你吗?” 大门大敞,喧哗的丝竹声悠然的传了进来,香气迷醉,令人昏然。老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舒烨挺着背脊,感觉肩膀火烧一样的疼,那里压着的,是一座看不见的高山,是他极力想要逃却终究无法摆脱的重担。 夜色漆黑,却也黑不过他心中的浓雾,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思想中游走着,吞噬着他的理智,挣扎无用,终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有些东西,生来就已经决定,如同血脉,如同命运。 男子颓然坐下,端起酒盏,连同满腔的郁结和不甘,一饮而尽。 楚乔回到刚刚走到城门口,就见到穿着诸葛家服侍的下人们正打着灯笼在四处张望,见了她,顿时大喜着跑了过来。 “星儿,四少爷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呢,快回府吧。” 楚乔一愣,没想到以诸葛玥那个性子,竟也会派人来找她,点了点头,就上了来人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咯吱前行,行走在仍旧喧哗热闹的街市上,渐渐的,外面的声音渐小,逐渐安静了下来。孩子靠在马车的内壁上,眼前不断的回荡着刚刚的那一场屠杀,军人们冷血的眼神,流民们刻骨的仇恨,还有魏舒烨无力的阻挡。 以他的身份尚且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渺小的自己。以个人的能力去对抗整个皇朝,无疑是螳臂当车,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小心谨慎的好好活下去,寻找机会报得大仇,然后带着小八安然离去。至于其他的事情,她的能力太小,不奢望去改变什么。 马车轱辘,渐行渐远,楚乔突然神智一凌,陡然掀开帘子,四下望了一眼,沉声说道:“这不是回府的路,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那下人一惊,没料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记路,连忙赔笑着说道:“少爷在别院呢,不在府里。” 孩子眉梢一挑,谨慎的说道:“别院,哪个别院?” “湖西的别院,你不知道。” 楚乔眉头紧锁,多年从事危险工作自发生成的谨慎暗暗提醒着她事情有点蹊跷,她试探的说道:“少爷之前让我回府取得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取,我们先回府一趟,再去别院。” 那下人笑着说道:“别担心,少爷刚刚说了,东西不用取了,他在别院等着,咱们快去吧,别让少爷等急了。” 孩子缓缓的点了点头,面色沉静,松手就放下了帘子。那家丁微微松了口气,眼神中滑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嘴角轻轻牵起,可是就在他嘴角的笑容刚刚扩大的那一刻,一柄森冷的匕首陡然抵上了他的脖颈咽喉,孩子小兽一般的顺势而上,面色阴沉的寒声说道:“你不是四少爷的人,你到底是谁?” “嘿嘿,”沙哑如夜枭般的低笑突然在一旁响起,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从树丛后绕了出来,獐头鼠目但却衣着华丽的老者对着一旁点头哈腰的男人淫邪的笑道:“朱顺,你介绍的这个丫头果然不错,小小年纪脾气就这样倔强,模样也不赖,回头我好好打赏你。” 朱顺谄媚笑道:“替老太爷分忧是奴才的本分,老太爷要是打赏奴才就是不给奴才为你效忠的机会。” 老头嘿嘿一笑,对左右两侧的侍从说道:“将这小丫头拿下,送回府里。” 众人轰然答应一声,顿时就围上前来。 ** 今日第二更,没有第三更,大家不要等了。 第019章 谁无年少 那一瞬间,千百个念头登时闪过脑海,楚乔知道她可以利用对方的轻视和大意,迅速的暴起伤人然后逃走,可是如果如此,一定会引起别人怀疑,尤其是断了一只手的朱顺,就算自己侥幸逃跑,也会连累尚在府中的小八。 可是若是不逃走,就会落入这个老色狼的掌握之中,到时候,以她一个八岁孩子的能力,又怎能对抗诸葛别府的整府警卫? 逃,还是不逃? 孩子身体紧绷,脑筋却在飞速的运转着,莫不如,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将这好色的老头除掉? 电光石火间,孔武有力的大汉已经逼近身前,就要来卸下她手中紧握的匕首。 “慢着!” 一声清冽的低喝突然响起,所有人顿时转头望去,只见平地雪花四溅,白雾翻腾,二十多骑漆黑的战马迅速逼近,马上的少年青袍白裘,面容俊朗,策马呼啸着就奔上前来。 骤然间,骏马长嘶一声,齐齐人立而起,温热的呼吸喷在清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迷蒙的雾气。少年在众侍卫的拱卫之中,眼神冷淡的看着诸人,声音平和,以不符合年龄的睿智和冷静,沉声说道:“诸葛先生,好久不见了。” 诸葛老太爷鼠目半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少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原来是燕北的燕洵世子,夜黑露重,世子不在质子府享受,顶风冒雪的这是干什么去了?” 燕洵进退有据,不卑不亢的缓缓说道:“有劳诸葛先生费心了,只是先生一把岁数还这么老当益壮深夜赏灯,本世子又怎能在府中蒙头大睡?上元佳节,举国同庆,本世子不过是出来凑凑热闹罢了。” “哦?”诸葛老太爷长眉一舒,说道:“既然如此,燕世子继续游赏,老夫就不奉陪了。”说罢,转身对着一众下属说道:“回府。” “等等!”燕洵迅速打马上前,挡在诸葛老太爷面前,淡笑着指着楚乔说道:“先生要走可以,只是要把这个孩子留下。” 老者眉梢轻轻一挑:“燕世子此言何意?” “这个孩子刚刚惊了我的马,吓走了疾风,我要抓她回去问罪” 老太爷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陪世子一匹好马。” “我家世子的马是老王爷从西方大漠刚刚猎回来的千里良驹,你赔得起吗?” “风眠,住口!”燕洵眉头轻蹙,怒斥身后的小书童,沉声说道:“诸葛家 是帝国门阀,诸葛将军又是长老会七大长老之一,财大势大,连我们王族也难望其项背,自然没有什么东西是赔不起的。只是父子情深,疾风是我父王亲自驯服,万里迢迢的送到真煌,并不是寻常战马,所以事情不可以这样草草了之。找不回战马,这个孩子,我必须带走。” “燕世子……” “诸葛先生无需多言,”燕洵登时打断老太爷的话,昂首说道:“以诸葛先生的身份,实在犯不上为一个奴隶求情,此事我自会向诸葛家四少爷交代,来人啊,将这孩子带走。” 燕王府的亲随顿时上前,一名大汉身材高大,将诸葛老爷的随从推了一个踉跄,单手将楚乔抱在怀里,就要上马而去。 朱顺见诸葛老太爷面皮发紫,顿时上前,谄笑着拉住燕洵的马缰,笑着说道:“燕世子,有话好说……” “唰”的一声鞭响登时响起,燕洵一鞭之后紧跟一脚,猛地踢在朱顺的下巴上,将男人肥胖的身体一脚踢翻。朱顺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连带两颗泛黄的门牙。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燕洵眼神锐利,寒声冷硬的说道。 朱顺大惊,连忙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叩首。要知道在大夏,皇族屠杀一个平民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燕洵对着朱顺举起马鞭,冷冷的说道:“今日就看在诸葛老先生的面上暂且放你一马,他日若是还这般没有规矩,即便是诸葛将军亲临,我也要取你狗头。” 说罢,看也不看诸葛老头一眼,对着身后属下沉声喝道:“走!” 一队人马顿时跃马扬鞭,滚滚雪浪飞溅之后,就隐没在长街的尽头。 诸葛老头面皮通红,左手气的都有些发抖。朱顺跪着爬上前去,拉住诸葛老头的脚,说道:“老太爷消消火,奴才……” “滚!”老头大怒,一脚踢在朱顺的胸口,叫道:“没用的废物!” 随即,上车离去。 大雪仍旧纷扬飞散,死寂的长街一片寂静,更加衬托出主街的热闹和繁华。黑暗的种子被埋在积雪之下,朱顺怨毒的望着长街的尽头,那里,正是楚乔等人消失的方向。 战马停在赤水湖畔,之前还一本正经面色凝重的少年笑眯眯的回过头来,一拳打在楚乔小小的肩膀上,笑道:“小丫头,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孩子略略抬起眼梢,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却很明显:“又不是我求着你来的。 燕洵不服的哼了一声,喃喃低声道:“说句软话会死吗?” 楚乔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燕洵一愣,赶忙拦在她前面:“你要干什么去?” 孩子眉头一扬:“当然是回府。” “你还要回去?”少年皱眉叫道:“那个狗奴才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诸葛家的那个老头,在真煌城都是出了名的,你想回去找死吗?” 楚乔一把推开他:“用不着你管。” 燕洵不放手,仍旧紧紧的抓着她,叫道:“你这是干什么?难得本世子好心救了你,你却这样冷言冷语,诸葛玥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奋不顾身的要一头钻回去?” 楚乔抬起头来,孤注一掷要除掉诸葛老色狼的计划被破坏让她有些恼火,她不耐烦的一把甩开燕洵的手,抬头冷然道:“我有哭着求你来救了我吗?收起你的慈悲心肠吧,我受不起。” 燕洵气的眼睛通红,看着楚乔越走越远的小小身影,突然孩子气的大声喊道:“莫名其妙,活该你被人欺负,我再管你一次我就不姓燕!” 孩子连头都没回,半晌,就消失在汹涌的人流之中。风眠小心的走上前来,仔细的看了自己的小主子一眼,见世子眼睛红红的,似乎一副要被气哭了的模样。 风眠微微一愣,帝国派遣藩王坐镇帝国边塞,拱卫真煌帝都,但是为了限制他们,就将各地藩王的世子收入京中为人质,自己的世子、景小王爷等都是如此。这些孩子自小生活在权利漩涡的中心,早熟老成,向来都是一副成熟的模样。风眠还是头一次见主人对一个人这样喜怒形于色,那样子就像,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 “世子,咱们也回府吧?” “哼!”燕洵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里犹自带着怒气。翻身上马,带着众多亲随就向燕质子府走去。 “风眠,”刚走了没两步,燕洵就回头对着小书童说道:“你去一趟诸葛府,就说我的疾风找到了,让他们别为难那个丫头。” “啊?”风眠一愣,傻乎乎的瞪大了眼睛,说道:“世子,你不是说你再帮她一次就不姓燕吗?” 燕洵大怒,在马上一脚踢在风眠的腿上,叫道:“猴崽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风眠哎呦哎呦的哼哼两声,调转马头 就向诸葛府跑去,哪里还敢再说一次。 燕洵气呼呼的喘了一会粗气,见周围下属都看着他,顿时大叫道:“本世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众人连忙转头各自张望,再也不敢看燕洵一眼,各个在心底无不在低声暗叹:“世子毕竟只有十三岁啊,偶尔孩子气一次,也没什么。 ** 今日第一更,稍后二更。 第020章 学习骑马 回到诸葛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看门的家丁见了楚乔,微微有些吃惊,知道这是青山院如今得宠的下人,也没有过多为难,还给了孩子一盏灯笼让她照明。 夜里的诸葛府显得有些冰冷,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哗和热闹,安静的像是一个黑暗的牢笼,偶尔有几声扑朔的寒鸦,却很快就被百步穿杨的箭奴们射了下来。 主子们安睡的时候,是不容吵闹的,哪怕犯规的只是一些畜生。 经过蓝山院外高高围墙的时候,楚乔听到一阵压抑着的低低的哭泣声,似乎是有犯了错的小女奴挨了打,躲在对面的墙根底下哭泣。 孩子的脚步顿时有些微愣,月亮大大的挂在天上,惨白圆硕的一轮,将她小小的影子投射在红墙之上,竟显得那般纤细修长,就恍若是曾经那些岁月中自己挺拔高挑的身材,孩子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接近,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那些跌倒的尸首,那些横流的鲜血,还有那些悲哀的泪滴…… 对面围墙里孩子的哭声仍旧在延续,只是她的身高太小,根本翻不过这面墙去,自己尚且冰冷,又如何去温暖他人?就如同那些雪原上被掩埋的尸体,她的痛心,无济于事。 意外的竟会推开青山院的院门,楚乔微微有些吃惊,原本做好了在柴房里过夜的打算,没想到这么晚院子还没落锁。诸葛玥是一个很会养生的人,不去点将堂上课的时候,就在庭院中修花种兰、吃茶焚香,对睡眠的要求也很高,不像府中的其他少爷,耽于女色,通宵达旦。 刚刚小心的踏进院子,一盏灯笼就迅速逼近,寰儿急忙拉住楚乔的手,压低声音叫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等了你一个晚上了。” 楚乔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说道:“我的马惊了,才回来,少爷呢?怎么这么晚还没落锁?” “你运气好呗,”寰儿撇了撇嘴,笑眯眯的说道:“少爷在房里看书呢,看了大半个晚上,也没吩咐落锁,也不睡觉,我这才敢在这等着你呢。” 楚乔点了点头,就要往诸葛玥的房中走去,寰儿急忙拉住她,说道:“少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什么人惹了他生气,这么晚了,有事还是明天再说吧,左右少爷也没吩咐你回来去馆轩,你先去歇着吧,我 去告诉少爷就好。” 楚乔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转身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寰儿急忙跑进馆轩,说了几句就出了门,楚乔是馆轩内的大丫鬟,房间紧挨着主院,孩子刚刚走到门前,还没推开门,就见身后的房间灯火一息,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楚乔微微有些愣,手搭在门上,半回着头看向诸葛玥房间的方向,许久,才踏进房门。 小屋里的灯火亮了又灭,整个青山院一片静谧。 第二天一早去见诸葛玥,这位年轻老成的四少爷却不在房中,楚乔丢了小红马,总需向他有个交代,正想着出去问人,却见诸葛玥一身乌金武袍,挟着长剑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溜随从,身姿利落,竟是楚乔从没见过的模样。朱成弯着腰,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小跑着跟在后面。 寰儿等丫鬟急忙跑上前来,为诸葛玥端茶送水、焚香擦手、准备沐浴的东西。 楚乔退在大门的一旁,见诸葛玥坐了下来,才上前说道:“四少爷,我丢了小红马。” “恩。”诸葛玥轻哼一声,算作答应,接过寰儿的茶,喝了一口,然后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将昨天沐府送来的墨兰拿来两盆,把这香炉撤了,闻着刺鼻。” 下人连忙答应,急忙退了下去。楚乔站在原地,见诸葛玥没有要处罚她的意思,也知趣的不再搭话,刚想也悄无声息的走出去,就听诸葛玥放下茶碗,指着她说道:“星儿,你等一会。” 楚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却听诸葛玥说道:“你待会跟朱成下去,找个得力的护院,教你骑马。” “啊?”楚乔和朱成齐齐一愣,不约而同的同时叫了一声。 诸葛玥眉梢一扬,一双剑眉轻轻皱起,眼神不耐的沉声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朱成今年十七,打小就是诸葛玥的亲随,自然知道这位主子说一不二的个性,连忙讨好的说道:“奴才这就带着星儿姑娘去。” 诸葛玥疑惑的抬起头来,皱着眉向朱成看来:“星儿刚刚八岁,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对对,奴才这就带着星儿…星儿……”平日一向伶俐的朱成一时间竟还找不到称呼孩子的词来,张口结舌了半天,仍旧磕磕巴巴的词不达意。 诸葛玥不耐烦的一挥手,说道:“得了,滚下去吧,把腰板直起来再走路,别让外人以为我们青 山院的奴才都是驼子。” “是,是。” 楚乔站在原地,个头小小的,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小裙子,上面是一件狐皮小马甲,看起来粉嫩可爱。见状对着诸葛玥行了一礼,声音软软的说道:“星儿谢谢四少爷。” 诸葛玥头也没抬,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楚乔和朱成退出馆轩,朱成狐疑的上下看了眼孩子,见楚乔抬头看他,顿时满脸堆笑的说道:“星儿姑娘,咱们走吧?” 楚乔一笑,也不理他,当先就出了青山院。 “星儿姑娘,这就是我为你选的人,他们都是骑马的好手,你自己从中选一个吧。” 楚乔和朱成等人站在跑马山的山根底下,八岁的孩子微微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彪形大汉,这些平日里对小奴隶们呼喝怒骂的诸葛家护院们此刻一个个满脸堆笑、神态恭敬,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们平时有多么和善。 孩子迈着小步子,在男人们面前一一走过,突然,孩子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指着其中一名神色慌张的大汉,轻笑道:“我就要他。” ** 一更,昨晚写了一夜论文,呼呼,稍后二更。 第021章 歪打正着 “星儿姑娘,”男人谄媚的笑,笑容里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尴尬,八岁的女童站在山坡上,一身雪白的狐皮小马甲,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娇俏可爱。 “请您挑马。” 楚乔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十多匹马,只见全都是马掌还没打的小马,毛色干净,一看就是从小养在家里连门都没出过。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摇摇晃晃的晃着小马鞭,故作刁蛮的说道:“我不要这些,我要骑大马。” 旁边的护卫为难的上前,刚要说话,宋濂连忙阻止,点头哈腰的说道:“星儿姑娘要骑大马,那自然是小事一桩,你们几个,下去牵几匹好马来,记住,要大的。” 宋濂故意在“大”字上加了重音,两名护院会意,恍然大悟的下去牵马,一会的功夫,五匹身材高大的马被牵了出来,楚乔只打眼一看,就看出这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马,能不能跑尚且是问题,当下也不说破,只是转身对着宋濂说道:“这几匹马看起来彪悍健壮,我年纪小,没骑过这么大的马,不如宋护院先演练一番,好给我开开眼界。” 宋濂眉头顿时紧紧的皱起,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朱成疑惑的催促:“快去啊,你不会是不会骑马吧?那你刚才还抢着要来?” 宋濂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暗道我要是知道伺候的是这位祖宗,打死我也不来啊。为难的走到老马前,伸手摸了摸老马昏昏欲睡的头,拍了两下,然后小心的踩在脚蹬上,好像身下的马是纸糊的一样,生怕稍稍一用力就能压塌。 使劲的提着气,马倒争气,四个腿虽然打颤但却没趴下来,宋濂放心的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今天雪大,星儿姑娘还小,我们今天就先学上马,明日再学着跑。” 朱成刚要点头说话,楚乔突然上前,对着马屁股猛地拍了一下,笑道:“说那么多,先跑一圈看看!” 只听轰的一声,马屁股被拍,不但没跑起来,反而蹄子一软就轰然倒在地上,宋濂被掀了个大跟头,大头朝下的栽了下来,一头扎进雪堆里,只露出两只靴子在上面。 众护院顿时惊慌失措的跑上前去,朱成皱着眉看着趴在地上入气多出气少的马,不乐意的说道:“这就是最好的马,我看你们是不把四少爷的吩咐放在心上。” “小的不敢,”宋濂连滚带爬的跑上来,连忙说道:“小的绝对没这个想法,只是星儿姑娘年纪小,我们不敢牵壮年的战马来啊!” 朱成点了点头 ,说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星儿,你还小,先骑小马吧,行吗?” “朱成大哥说骑小马,星儿就骑小马。”孩子扬起头来,粉嫩的小脸,一双眼睛弯弯的,可爱极了。 朱成美滋滋的,转头却对着宋濂怒目而视:“还不快去牵马!” 宋濂一瘸一拐的牵来马,在朱成一连气小心当心的声音中扶着楚乔上了马,孩子低下头,笑眯眯的说道:“这位护院大哥,我还不会骑马,你帮我牵着缰绳,咱们慢慢走一圈。” 宋濂巴不得如此,连忙点头如蒜倒。这小马十分乖巧,跟着宋濂的身后慢慢走着,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走出了百十多步远,宋濂抬头讨好的笑:“星儿姑娘,这马还不错吧,它刚生没多久,七小姐前阵子跟我要我都没舍得给,姑娘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七小姐喜欢的东西,星儿怎么能拿呢?这样不合规矩。” 宋濂顿时呲牙笑道:“姑娘说的什么话,七小姐虽然是将军的亲生女儿,但是论起地位那可跟四少爷天地之差,姑娘是四少爷面前的红人,论身份地位,可比她们高贵多了。” “是吗?”孩子微微一笑,说道:“我还当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高的身份,毕竟不久前,我还是任由你宋护院打骂的。” 宋濂的脸色顿时一白,楚乔眼神一寒,一把抽出宋濂手臂上的袖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插在小马的马股上,小马大惊,长嘶悲鸣一声,一脚踢开宋濂的束缚,就向上飞速的狂奔而去! 孩子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声叫道:“宋护院!你干什么?” 朱成等人远远的见小马受惊狂奔,人人大惊失色,一边叫嚣着一边跑上前来,可是哪里比得过那畜生的四条腿。 “快!上马,把星儿救下来!” 十多匹骏马飞速掠上,楚乔故作惊慌姿态,眼神却四处观望,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就在这时,一骑黄骠马突然从天而降,马上的少年面庞白皙,眼神如电,嘴唇有一丝有异常人的殷红,一身深紫暗花广绣袍,策马狂奔而来,闪电般拔剑,一剑刺在小马的双眼之间。小马受到袭击,更是惨声尖鸣,顿时扬踢人立,摇头狂甩! 与此同时,一条软鞭顿时飞掠上前,登时绕过孩子小小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卷了下来! “呵呵,好险好险。”燕洵一身湖绿锦袍,面容俊朗,笑眯眯的抱着楚乔,声音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狡黠 。 诸葛玥拔出小马臀上的袖箭,转头冷冷的看向宋濂,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将他拖下去,送到掌事院交给朱七。” 两名侍卫顿时冲上前来,几下就将宋濂绑上,男人大叫道:“四少爷,不是……” 瞬时间,只听嘭的一声,轻袍缓带的燕洵闪身上前,飞起一脚,顿时踢碎了宋濂的满口黄牙,让他有口难言。诸葛玥眉头微微皱起,转过头来,斜着眼睛看向燕洵。 “这样的奴才,在我燕王府早就拉出去砍了,哪里还能给他狡辩的机会?”燕洵一笑,说道:“四少爷就是太慈悲,燕洵遇阻代庖,还请四少爷不要见怪。” 诸葛玥轻哼一声:“哪里,燕世子身手了得,以前在点将堂上真是眼拙了。” 燕洵摆了摆手,笑道:“都是些花把势,哪里比得上四少爷少年领兵的满腹甲兵。” 诸葛玥含义不明的淡淡点了点头,一挥手,属下就将满嘴流血的宋濂押了下去。 “燕世子,多谢你今日特意送回府上丢失的马匹,只是以后这样的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何须劳烦世子大驾。本想留世子在府中吃顿便饭,但是知道世子贵人事忙,玥就不多事了。朱成,送燕世子。” 燕洵无所谓一笑,和诸葛玥客套一句,转身就要离去,临走之前经过楚乔身边,突然附耳低声说道:“狠心的小丫头,又让你害了一个人。” 楚乔一愣,抬起头来,却见燕洵没事人一样的淡笑离去,身姿挺拔,已颇有长大成人的风姿,面色沉静,哪里像是面对着她时那个嬉皮笑脸的浪荡公子? “星儿,”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孩子回过头去,只见诸葛玥面色难看,眼神刀子般的在她身上滑过,缓缓说道:“跟我回去。” 楚乔微微叹了口气,倒霉的很,竟被撞了个正着,还是先想好怎么应对这只小狐狸吧。 八岁的孩子垂头丧气的跟在诸葛玥身后,脑袋里开始迅速的编撰自己悲惨受欺的往昔岁月,却不见前面诸葛玥的眼神,阴沉中带着两分孩子般的得意,却不知到底是在得意什么。 ** 二更,休息一下,稍后三更。 第022章 稍有疑窦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窗外的风轻轻的吹着,花架上刚刚送来的墨兰发出淡淡的幽香。 孩子一直静静的站在下首,不过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几乎以为上面的人已经睡着了,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的向上瞄一眼,却正好落入一双漆黑如墨的深潭之中。 不能再装没看见了,楚乔舔了舔嘴唇,小声的叫:“四少爷。” “编好骗我的瞎话了吗?” 少年端起一旁的茶盏,缓缓的喝一口,声音舒缓,淡淡说道。 果然是只小狐狸,楚乔心下冷哼,面上却害怕的跪下,急忙说道:“星儿不敢说谎。” “是吗?”诸葛玥低头轻笑,说道:“那就说来听听。” “上个月初四,星儿和府里的一群小女奴,被大少爷带去围猎场,最后,最后只有星儿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星儿回来之后很害怕,趁着养伤的时候,就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走。” “逃走?”诸葛玥略略扬眉:“你从小生活在府里,荆氏一门三年前就灰飞烟灭,你在外面毫无亲人,你年纪幼小,能逃到哪里去?” 孩子微微一愣,声音小小的说道:“星儿也不知道,只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少爷也许会觉得星儿大逆不道,但是一个人只能活一次,星儿的命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但是在星儿自己眼里,还是很宝贵的。” “星儿准备逃出去的时候,被宋护院发现,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他今天见了我,怕我得少爷宠爱会报复他,于是就想害我。” “是吗,原来是这样,他还真是胆大包天。”诸葛玥喝了口茶,声音平淡的缓缓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打过你?” 楚乔一愣,只见诸葛玥眼神锐利,好似一尾灵蛇,顿时低下头来说道:“这是不久前的事情,所以星儿还记得。” “你的记性倒是不错,”诸葛玥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会不会记得锦偲锦烛怂恿我杀了临惜,会不会记得朱顺将你的家人都送给别人,会不会记得有人杀了你的姐妹呢?” 楚乔心下一惊,但却理智的没有抬起头来,一个头磕在地上,悲泣着哭出声来,说道:“少爷,星儿全都记得,可是星儿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本分,更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 “你的意思就是说,等到有朝一日你有这个本事的时候,也会报仇的,对吗?” 孩子顿时抬起头来,惊恐的向 上望来:“四少爷!” “不必否认,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心智普通的孩子,你的眼睛里隐藏了很多东西,我看得到。” 孩子眼泪含在眼眶里,抿着嘴说道:“少爷以为星儿会做什么呢?以为星儿会去杀人吗?还是认为锦烛锦偲姐姐都是星儿害死的?星儿年纪小,即便是心里偶尔有恨,但是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荆门族灭,上万族人一夜间离散死尽,星儿也从千金小姐变成了下贱的奴仆,若说有恨,星儿是不是该去恨盛金宫的皇帝,是不是该去恨下达命令的长老会,是不是该去恨抄了星儿的家的煌天军团?少爷,星儿没那么大的能力,我只想好好的活着,那些东西太沉重了,星儿承担不起。” 孩子叩首在地上,小小的脊梁笔直,坚定的垂着头,可是那单薄的小肩膀却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似乎十分害怕,想哭却硬挺着。 诸葛玥的眼神在孩子身上来回的打量着,双眼锋芒毕露,终于还是在孩子低声苦忍的抽泣声中软了下来。诸葛玥放下茶盏,靠在软榻上,缓缓说道:“你起来吧。” 孩子紧抿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通红一片,水蒙蒙的。 诸葛玥看了眼眼前的孩子,见她小小的,脸蛋粉红,小拳头紧张的握着,想要哭却使劲憋着,样子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十分可怜,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暗道自己经历多了尔虞我诈,果然是杯弓蛇影了。 “好了,算我委屈你了,想哭就哭吧。” 这已经算是变相的道歉了,以诸葛玥的为人,何曾对人这般客气过,可是那孩子却仍旧倔强固执的站在原地,抿着嘴瞪着眼睛,就是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诸葛玥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挥手道:“下去吧,别站在这碍眼。” 孩子赌气的转过身去,话也不说一句,就想回去。 “站住!” ***** 今日第三更,稍后四更。 第023章 见招拆招 诸葛玥突然叫道,孩子顿时站住身子,只是却没有转过头来。 诸葛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青瓷的小瓶子,缓缓走下来,靴子踏在柔软的熊皮地毯上,悄无声息。伸手抓住孩子的肩膀,想要将她转过来,可是手指却感觉到一股执拗的赖皮劲,诸葛玥眉梢一挑,只见孩子使劲的板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不想转过身来。 诸葛玥毕竟年纪大过她很多,双手搭上孩子的肩膀,略略一用力,就强行将孩子转了过来。 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无比委屈的展现在诸葛玥的眼前,孩子眼睛红红的,见了他,眼泪掉的越发的凶了。 “好了,别哭了,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少年皱眉说道:“你自己犯了错还不许别人说了?” “我哪犯了错,是少爷让我去学骑马的,我学的好好的,谁也没招惹。”八岁的孩子终于犯了脾气,理直气壮的和自己的主人顶嘴,一边说一边抽泣,险些将鼻涕也吃进嘴里。 诸葛玥微微皱眉,拿出怀里的手帕就为孩子擦起脸上的泪水,手法十分外行,一边擦一边说道:“你还有理了,你弄丢了我的马,今天又因为你死了一匹上好的漠西雪龙马驹,还说自己没错?” “又不是,又不是人家自己要骑马的,再说燕世子,燕世子已经将丢的马送回来了,我都,都听着了。”孩子得理不饶人,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一会就将诸葛玥的手帕打湿了。诸葛玥刚要再拿一只帕子,突然只见孩子就着他的手,对着帕子擦了把鼻涕, 诸葛玥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条脏兮兮黏糊糊的帕子,只听孩子继续说道:“就连今天那匹马,也是少爷自己杀死的。” “哼,你倒是会讲理。” 孩子低着头,不服气的喃喃道:“人家说的是实话。” 阳光从窗棱的角落里照了进来,洒在两个人的肩膀上,孩子还很小,即便站直了也才到少年的肩膀,脸蛋红彤彤的,像是两个大苹果。 “给你,”诸葛玥将瓷瓶放在她的手里,说道:“回去擦擦。” 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性,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诸葛玥心下淡笑的看着孩子举着瓶子,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 “药,治擦伤的。” 之前小马跑的太快,楚乔的手心都被磨伤了,孩子嘟着嘴,点了点头,说道:“四少爷,那星儿先下去了。” 少年坐回椅子上,头也没 抬,一副很不愿意见到她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孩子刚要打开门,诸葛玥突然叫道:“星儿,以后见到燕世子,尽量离他远点。” 孩子歪着头,不解的望着他,诸葛玥烦躁的皱眉,吼道:“听没听明白?” “明白啦!”孩子大声的回答,然后转身就离去,小小的身子跨过高高的门槛,险些摔倒。 这孩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少年黑着一张脸,暗暗的喘着粗气。 刚一开门,就看见朱成担忧的脸,朱成连忙跑上前来,见星儿满脸泪痕的样子急忙问道:“少爷怎么说,生气了吗?” 楚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朱成心惊胆战的进了房,见诸葛玥正低着头,也不敢出声,就在一旁小心的站着。 过了一会,一个东西突然对着他的脑袋就飞过来,朱成大惊,也没敢躲,暗道一声吾命休矣,却感觉东西软绵绵的,被砸到的脑袋一点也不疼。低头一看,竟是一块脏兮兮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玥字。 “拿去扔了。” 想起楚乔满脸的泪痕,朱成顿时好似领悟到了什么,微微一愣,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奴才遵命。” 正要出门,忽听诸葛玥叫道:“等会。”朱成顿时回过头来,弯着腰等候指示,十足的奴才样。 少年白皙的脸孔不知为何竟有些红,想了半晌,仍旧没有开口。朱成小心的抬起头来,只见诸葛玥眉头紧锁,好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和平日里遇到大事的表情一模一样,顿时认真的竖起耳朵,等候主子的吩咐。 好久,只听上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还是拿下去洗干净,再给我拿回来。” “啊?”朱成顿时目瞪口呆,大声叫道。 诸葛玥大怒:“啊什么啊!听不懂吗?” “听懂了听懂了,奴才这就去。” 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诸葛玥坐在椅子上,呼吸渐渐平复,想起孩子撅着嘴哭泣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有一丝烦闷。他站起身来,来到内厅,只见内厅简朴清净,正对着床的方向挂着一副人物肖像,上面画着一个稚龄女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睛明亮,笑容甜美,一身嫩黄色上衫,下穿浅绿色的裙子,十分娇艳可爱。 诸葛玥缓缓伸出手来,轻抚画像的一角,许久许久,方才低不可闻的轻声说道:“我 就再信一次。” 楚乔小小的身子行走在回廊之上,低着头,对过往打招呼的人一概不理,一看就是挨了骂受委屈的样子。两侧的下人们纷纷揣测,看着孩子回到房门口抬起头来,顿时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再也不敢窥视。 孩子伸出小小的手掌,推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门板刚刚被关上,孩子的脸上就顿失刚刚的那一副赌气可爱的模样,她面色沉静,眼神锐利,捂着胸口缓缓的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拿在手里,却没有喝下去。 不论如何,今日这迫在眉睫的一关总算是过了,不管诸葛玥相信多少,但总算暂时没有了危险。 背脊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冷风吹来,打在衣襟上,冷飕飕的。楚乔喝了口凉茶,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然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 不论如何,事情必须加紧进行,她没有时间了。 冷风如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 今日第四更,大功告成,亲个嘴吧。 第024章 杀机初现 漆黑的天宇之中,璀璨的星辰照耀着沉睡中的大地,好似一双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世人命运的轨迹。白苍历第四百六十六年,隆冬刚至,大雪弥漫,刚刚欢度了上元佳节的真煌帝都,迎来了喜悦过后的第一轮危机。 寒霜笼罩整个真煌城,长老院和盛金宫之间的车马灯火彻夜不息,流水般匆匆而过。西征的煌天部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重创和伤害,鲜血的味道从云寂高原的恒河冰水中流淌而下,遍布整个大夏皇朝,直抵帝国的心脏。贱民的挑衅触怒了帝国的上层贵族们,铁血的权威受到质疑和侵犯,又一场战争在低沉的喘息中暗暗酝酿,而在这之前,必须有人为这一次失败付上血的代价,哪怕,只是为了维护帝国的尊严。 镶金的诏书从盛金宫发出,经过长老院的裁决,而后穿过紫薇广场、九崴主街、承天祭台、乾坤正门,一路发往边疆,风雨迭起的安静前夜,真煌城的人们,仍旧在静静的安睡着。 “月儿姐,” 小八刚要叫出声来,就被楚乔一把捂住嘴巴,女孩子的眼睛明亮,四下望了眼,随即掏出怀里的锦袋,交到小八手里,压低声音沉声说道:“小八,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明日晚饭前,要是我还没来找你,你就自己从后山的马料场后门逃跑,那处看守的侍从我明日会寻隙支开,晚饭前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无人防守。这是些盘缠金株,还有伪造好的出城文书、行走草标,你带在身上,不要等我,直接出城。” “月儿姐?”孩子顿时急切的抓住楚乔的手,急忙说道:“你要做什么?可是要去报仇吗?小八也可以帮你,我不要一个人走。” “听话,”楚乔伸手抚上孩子的头,沉声说道:“荆家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人,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只要还有人在,荆家就不会亡,若是我出了意外,你还可以为我报仇。” “月儿姐……” “小八,听我说,你出了城只管往东走。到了夏唐边境的三逸城,等我三日,若是我还不到,就自己先离开,你放心,这只是以策万全,我一旦脱身,一定会追上你的。” 孩子眼睛通红,紧紧的抿紧嘴角,突然伸出手来,使劲的抱住楚乔的腰,哽咽的说道:“月儿姐是最有本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乔心下一酸,抱住孩子的肩膀,苦涩一笑:“放心吧,这次以后,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我们。” 窗外冷月如钩,西 风扫雪,一片萧瑟。 第二日,楚乔照例早起,去诸葛玥的房中伺候,却被告知四少爷一早就出了门,此刻已经不在府上。 楚乔暗道一声天助我也,转身就向着正院的方向走去。谁知,刚走到馆轩前的绿淑房,就被诸葛玥的贴身护卫月七拦住,不到十五岁的年轻护卫冷着一张脸看着楚乔,一字一顿的说道:“少爷吩咐,不许星儿姑娘出青山院的大门。” 楚乔一愣,不知诸葛玥又在发什么疯,扬起头来可爱一笑,说道:“这位大哥,我不是要出院子,我只是要去小厨房看看昨日送来的茶新不新鲜。”说罢,转身就向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月七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鹰隼一般,一瞬不错。 一会的功夫,寰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月七眉头一皱,上前说道:“星儿呢?” “在里面跟着大家挑茶。” 月七皱眉:“她现在的身份还用得着干这样的活?” “哼,你当星儿也是锦烛锦偲那样势力的人?”小丫鬟眉梢一挑,不屑的看了月七一眼,口直心快的说道:“势利眼!” 天边白云飘飘,今天,倒是一个好天气。 摆脱了月七,楚乔随便找了个借口小心的离开青山院,向着前苑迅速走去,她生怕被人发现,挑拣了最隐秘的小路,刚刚走到梅林处,一个影子突然跑出来。孩子一惊,皱眉看去,只见来人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竟是十分的眼熟。 “不必惊慌,我是燕世子殿下的书童风眠,今天是专程替殿下来给你送口信的。” “送口信?”楚乔眉梢一挑,目光上下在风眠身上转了一圈,说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 风眠得意一笑:“我们世子说若是进不去青山院,就让我找个通往外府最隐秘的小道藏着,一定能见到你。” 楚乔冷哼一声,冷冷嘲讽说道:“你们世子倒是料事如神。” “嘿嘿,”小书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我们世子的确是很聪明的。” “什么口信,要说快说,我还有事。” 风眠悄悄咋舌,暗道这小奴隶还真是有性格,难怪世子和诸葛四公子都对她这样上心,连忙说道:“我们世子要我跟你说,他明天一早就要回燕北了,晚上想和你告个别,就在昨夜的老地方见面。” “回燕北?”楚乔眉头轻轻皱起,说道:“你们世子不是在京 为质吗?怎么这么突然要回去?” “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老王爷派人进京来招世子回去,想必是有急事,长老会已经批复,明天一早,咱们就回燕北了。” 楚乔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跟你们世子说,我是奴婢身份,不可以轻易出府,再说他回不回燕北跟我也没有关系,我身份低下,不敢高攀,告别一说,无从谈起。” 小风眠嘿嘿一笑,说道:“我们世子说了,你若是想去,就没人能拦得住。至于跟你有没有关系,可就不是我能置喙的了。姑娘你忙着,风眠走了。” 小书童贼笑着消失在梅林之中,楚乔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诸葛府防卫低劣,竟能任由一个小孩自由来去。 一路小心潜行,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前苑的偏厢,诸葛府外府大管家朱顺的院子,毫无防备的呈现在眼前。 ************ 昨日没更,最近实在是忙,今天先奉上一更,稍后继续。 第025章 借刀杀人 此时此刻,外府的管家朱顺正满面愁容的捧着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已经有些发臭的断手,被冻的发青,看起来有些恶心。 这时,忽听只听“嘭”的一声响,一朝被蛇咬的男人顿时如烧了尾巴的兔子,一把抓起床上的匕首,猛地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四下喝道:“什么人?” 四下里一片安静,哪里有什么人,朱顺转过头来,只见一封洁白的书信安静的放在地上,信的顶端拴着一根线,上面系着一块石头,信封上还画着一朵洁白的梨花,信笺淡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拆开之后,男人的眼睛顿时发出邪秽的光来,不过转念想了想,不由得撇嘴,还是坐回椅子,没有出门。 半晌,又一个包袱从窗子撇了进来,朱顺打开一看,竟是一件猩红的肚兜,上面画着一对交缠的男女,媚态横生,令人观之血脉膨胀,浑身发烫。 男人贼笑了声,凑过头大力的闻了一下,把肚兜往怀里一揣,嘟囔道:“大白天就等不及,小骚娘们!” 说罢,穿上外袍就出了门。 诸葛主府,位于真煌城东,背靠赤松山,右临赤水湖,坐北朝南,占地极广。整府呈三进制,内庭幽深,层层防护,外有高角吊楼,侍卫二十四小时不停监视防卫,外围设有箭塔四座,另有小沟渠防火。一旦有战事,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而诸葛家各位夫人小姐的闺房院落,就坐落在最安全赤松山下。想要进去内府夫人们的香闺,除了从外面硬闯,根本就毫无潜入的可能。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充足,视线良好,但是赤松山的峭壁上,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迅速的滑下。大雪封山,峭壁都被冰层覆盖,刺眼的雪光反射之下,竟无人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影子。 噗的轻微一声响,双脚终于落地,孩子解下身上的绳索,转头四望,无人,安全。 侧门一阵响,守门的护院招呼一声:“原来是朱管家,到内府来有什么事啊?” “昨天阿泗说梨染院有房子漏水,二楼顶台的雪水融化,流进了楼下的大厅,我来看看。” 护院谄媚的笑:“这种小事怎能劳烦朱管家你呢?交给小的去做就行了。” 朱顺一笑,摇头道:“左右我也闲着,大少爷在府里吗?” “大少爷和四少爷在书房商议事情呢,已经一上午了,看来一时半会出不来。” “哦,”朱顺点 了点头,“那好,我去了,不用和主子们说,大中午的,主子们都睡下了,别打扰主子休息。” “小的明白。” 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孩子隐藏在花树之中,眼神明亮,嘴角淡淡牵起,轻轻的笑了起来。 春华院的七夫人端木氏华宁正准备午睡,脱下了外面淡若云纱的披肩,双肩滑若凝脂,丰胸细腰,肥臀长腿,肌肤吹弹可破,十指豆蔻丹红,端的是妩媚娇俏,妖娆美艳,丫鬟为她掀开蚕丝锦被,服侍向来惯于裸睡的七夫人安睡。 就在这时,屋顶上的瓦片悄悄移位,却无人察觉,一小袋东西被缓缓放下,袋子不断的蠕动,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一般。 丫鬟们退了下去,屋子里十分安静,渐渐只有七夫人浅浅的呼吸声。 噗的一声轻响,袋子落在七夫人的枕边,袋子粉红,上面还画着一只娇艳的梨花。 七夫人睡得香甜,突然感觉脸颊边有东西在轻轻的舔舐着她香喷喷的耳朵脖颈,七夫人可睡的抚了一下,感觉毛茸茸的,还以为是做梦,也没睁开眼睛。就在这时,脸上突然一阵疼痛,七夫人吃痛的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东西之后,微微一愣,随即尖锐的惊呼声顿时传遍整个春华院! “夫人,夫人!”丫鬟们急忙从外间跑了进来,刚一踏进房间,顿时大惊失色,尖叫声不断。只见七夫人的闺房之中到处都是硕大的老鼠,一个个毛色漆黑,又肥又大,见到人也不害怕,还有几只正趴在七夫人的床上,撕咬着华丽的锦被。 “啊!哪来的这些东西,都给我赶出去,赶出去啊!” 这个中午,整个春华院进行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灭鼠大赛,七夫人端木氏华宁喝了十多杯安神茶,还是气息紊乱,通体发寒。 “夫人,我们在你床上找到这个。”一名侍卫拿着一只粉红色的布袋,走了上来。 七夫人接过袋子,只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瞪,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厉声说道:“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来人啊,跟我去梨染院,看我不撕掉这小贱人的一层皮!” 春华院的下人们浩浩荡荡的跟着七夫人气势汹汹的向梨染院而去。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小柜被缓缓推开,露出孩子沉静的脸孔。 火已经点燃了,就让它自己烧去吧。功已成,身该退。 迅速的回到凋谢的花树从边,整个内府鸡飞狗跳,梨染院那边更是吵闹成一片,楚乔轻而易举的 顺着原路返回,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书房之内,诸葛怀面色凝重,对着诸葛玥沉声说道:“四弟,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屋子里静静地,没有半点声音,诸葛怀皱起眉头,对着眉头紧锁好似在想心事的诸葛玥轻声叫道:“四弟?” “恩?”诸葛玥一惊,抬起头来,面上有一闪即逝的尴尬,连忙说道:“燕王府在劫难逃,燕洵危险了。” “恩,我也这样看。”诸葛怀点头说道:“燕王府树大招风,本就是各大门阀的眼中钉,西方封地的巴图哈家族觊觎燕北之地已久,这次的脏水,十有八九要泼在燕王爷的头上。加之盛金宫里的那位主子,向来是宁肯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的。” 这时,忽听外面人声鼎沸,嘈杂吵闹,诸葛怀眉头一皱,高声说道:“朱永,外面发生什么事?这样吵闹。” “回禀大少爷,是梨染院那边传来的声音,似乎是七夫人和歌女梨香吵起来了,三夫人四夫人几个都去赶去了。” *********** 二更,稍后三更。 第026章 谁比谁快 诸葛怀眉头紧锁,沉声说道:“一日都不肯消停,真是不知所谓。” 诸葛玥长眉一轩,淡笑说道:“大哥既然怕吵,何不像我一样搬出内院,眼不见心不烦呢?” 诸葛怀面色登时缓和,笑着说道:“我当然也想像四弟一样,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躲清闲,但是大哥身为长子,父亲不在,只能代为行事,实属无奈。” 诸葛玥一笑,也不搭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低头不语。 “大少爷,三夫人请您和四少爷去梨染院,说是有急事要您处理。” 诸葛怀顿时有些微怒,说道:“什么事要我和四弟去,告诉她们,我没空。” “大少爷,三夫人请出了家法,要,要打死梨染院的梨香姑娘呢。” 诸葛玥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说道:“大哥,就去一趟吧,也许真的有急事。” 诸葛怀长叹一声,随着他走出了书房。 梨染院里一片怒骂之声,各房夫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吵的不亦乐乎,只是那怒气之中却都带着几丝幸灾乐祸的窃喜:“这个将老爷迷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小贱人,也终于有了今天。 七夫人趾高气扬的站在院子中间,对着衣衫不整的梨香冷笑道:“真是看不出,咱们诸葛府也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老爷一向带你不薄,你却这样回报,真是不知廉耻!” 三夫人一身火狐锦貂,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别有一番雍容华贵之色。只见她面带遗憾的说道:“梨香,老爷走时本说回来之后就纳你入房,怎奈你竟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就是本夫人今日,也不能容你了。” “三姐还跟她多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依我看,一棍子打死了事,没得脏了我们诸葛家的地方。” 梨香脸色苍白,双手抱胸的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双眼无神,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不时的拿眼睛扫一眼旁边的男人,却见那男人抖如筛糠,面皮发青,比自己还有不如。 诸葛玥进了梨染院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听完七夫人邀功一般的叙述,诸葛家的四少爷眉头顿时紧锁,眼内锋芒闪烁,头脑急速的运转了起来。 “大少爷!”朱顺一看到诸葛怀,顿时如见救命稻草,哭着扑上前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声叫道:“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给我传的书信,让我前来,我一进来,她就脱了衣服勾引我,奴才记得老爷和少爷对 奴才的恩惠,满脑子都是为诸葛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里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奴才拼死抵抗,才没从了这个贱妇的心意。奴才是冤枉的,奴才事先一概不知情啊!”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有没有良心,明明就是你……” “还敢狡辩!”啪的一声脆响,七夫人一巴掌扇在梨香的脸上,冷笑道:“贱妇就是贱妇,竟然还敢以下三滥的手段暗害我,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咎由自取!” “四弟!你干什么去?”诸葛怀一愣,只见诸葛玥转头就走,登时顾不得这头,连忙疑惑的叫道。 “大哥,我有急事要办,回头再来找你。” 匆匆撂下一句话,年轻的诸葛府四少爷就离开了梨染院,向着青山院的方向匆忙而去。 嘭的一声推开青山院的大门,寰儿和几个小丫鬟正在院子里为花圃里的兰花浇水,见了诸葛玥连忙退到一旁,恭敬的行礼。诸葛玥看也不看她们,脚步不停的就向下人的房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道:“星儿哪去了?谁看着了?” “星儿说身体不舒服,回房里躺着去了。” 一名小丫鬟说道,旁边的寰儿害怕星儿被罚,连忙说道:“她跟我们挑了一天的新茶,刚刚才回去的。” 诸葛玥面色阴沉,大步走向着楚乔的房间,月七跟在一旁,低声说道:“星儿姑娘的确是在小厨房忙了一天,属下没见她出去。” 嘭的一声,大门被一把推开,诸葛玥黑着一张脸就闯了进去,星目一扫,只见孩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好像真是生了病的样子。 诸葛玥微微有些愣,没料到她真的在房中,可是不知为何,看到她好好的躺在那里,心里却登时松了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多了几分莫名的安心。 “四少爷?”孩子惊愕的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声音还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腔调:“星儿做错什么事了吗?” 诸葛玥一愣,摇了摇头,有些尴尬:“没有,听寰儿说你病了,进来看看。” “哦,”孩子点了点头,“少爷带这么多人来看星儿,星儿谢谢少爷。” 诸葛玥顿时脸皮发红,有些无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 朱成见诸葛玥尴尬,连忙凑上前来打圆场:“星儿,少爷都来看你了,还不赶快起身?” 孩子一愣,面露紧张之色, 轻咬嘴唇,却没有动。 诸葛玥眼神一寒,疑心顿起。今日之事,大费周章,想要躲过层层暗哨,非得小心潜行不可,那么身上所穿的衣裳必定会留下痕迹,自己听到消息就急忙赶回来,不应该比暗中策划的人慢多少,她这个样子,难道这层被子之下,会有什么乾坤不成? “星儿,”诸葛玥缓步上前,双眼紧紧的盯着孩子的脸孔,沉声说道:“给我倒杯茶。” 孩子面色惶恐,咬着嘴唇说道:“少爷可不可以先出去,星儿待会,待会就起来伺候。” “不可以,”诸葛玥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抓住孩子身上薄薄的锦被,漆黑的双眼靠近孩子大大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现在就要喝。” “啊!”的一声惊呼突然响起,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惊讶的叫声此起彼伏。只见小小的床榻上,身材瘦小的孩子紧紧的抱着双膝,将脸孔埋在臂弯深处,双肩一抖一抖,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竟是未着寸缕! 诸葛玥抓着被子,一时间也有些发呆,许久,诸葛玥的一张俊脸庞腾的一下变得通红,猛地回过身去,对着瞪大眼睛的下人们怒声喝道:“都看什么?滚出去!” 下人们如梦初醒,纷纷退出房间。 诸葛玥将被子一把扔到楚乔的身上,语调不似以往的沉稳,有些急躁的说道:“快把衣服穿上!” 身后很静,有低声的抽泣声缓缓响起,诸葛玥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不耐烦的怒道:“算了,你还是躺着吧。” 随即大步就走出房间,房门被咣的一声大力的关上。屋子里的孩子抬起头来,面色淡然,眼神沉静,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伤悲。掀起身下的褥子,一身被泥土弄脏的衣服被她毫不怜惜的扔在地上。 诸葛玥果然够警惕,速度快到她连穿好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下午再不会有人大够胆进入她的房间,这样她就更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接下来的事了。 孩子低下头,轻轻一笑,一张幼小的脸孔,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阴暗的神彩。 也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 今日第三更,呼呼,歇着去了。 第027章 心若灵狐 换好衣服,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去,忽听院子里一阵喧哗,孩子眉梢一挑,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寰儿在外面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叫道:“星儿,好消息啊!” 将门打来,寰儿一脸兴奋的跑进来,笑着说道:“星儿,有好消息,想不想听?” 孩子身材小小的,坐在椅子上显得有点滑稽,她倒了杯茶,很是端庄的喝了一口:“说吧。” “星儿!”小丫鬟不乐意的撅着嘴:“你到底想不想听嘛,一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 孩子抿嘴一笑:“你想说就说喽,我说不想听你也会说的。” “哼,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这次真的是好消息啊。”寰儿笑道:“外府的朱管家和内府新得宠的一个歌姬私通,被七夫人抓了个正着,连三夫人和大少爷都惊动了,那个歌姬已经被投井了,朱管家也被打了三十大板,怎么样,是好消息吧?” 端着茶盏的手顿时一滞,孩子坐在椅子上,面色如百年古井,波澜不惊,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缓缓的眯了起来,将所有的情绪和锋芒都悄悄的掩盖,点头沉声道:“果然是好消息。” 小丫鬟气愤的说道:“就是,朱顺平时狗仗人势,总是欺负人。咱们这些奴才,有哪个没受过他的气?就说你们荆家孩子之所以会被送到老太爷那去,他就脱不了干系,今天被狠揍一场,也算是老天开眼,替咱们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孩子面色不变,声音舒缓,带着几丝刻意压制的低沉:“与内房歌姬私通苟合,这样的罪过却只打了三十大板,未免太过于儿戏。” “谁说不是?”寰儿说道:“刚刚七夫人就是气不过,跑来找四少爷评理,只可惜咱们少爷向来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大夫人和老爷又不在府中,一切都是大少爷说了算。朱顺又是大少爷的人,哎。” 楚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寰儿,谢谢你来告诉我。” 寰儿见孩子的面色有些不对,声音不由得缓了下来,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星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给你找大夫吧?” “不用,”楚乔淡淡微笑,宽慰她道:“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寰儿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门板刚一关上,孩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样都扳不倒他吗? 那么,就只能亲自出手了。楚 乔缓缓的咬住嘴唇,坐在椅子上,看来,所有的计划都需要重新部署了。 外府大管家朱顺的院子大门紧闭,但是隔得老远还是能不时的听到男人杀猪一般的惨叫,过往的下人们沉目垂首,无人敢放肆的观望一眼,但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比过年发了工钱还要高兴。 朱顺光着屁股,趴在床上,一边鬼哭狼嚎的叫唤着,一边不断的大骂给他上药的两个小厮,好像将他打成这样的人是他们一样。 “你奶奶的!你想疼死老子啊!” 其中一个小厮满脸汗水,一边陪着小心一边忍不住说道:“朱管家,你得忍着点,这皮肉都和裤子粘在一起了,不撕下来不行啊。” 房间东面临水,有几棵稀疏灌木,一柄锋利的匕首沿着窗户插了进去,趁着男人的惨叫声悄无声息的挑开窗拴,孩子端着一只自制的折叠弓弩,缓缓站起身来,对准了男人的脑袋。 这种弓弩来源于南非,是从一个丛林部落中传出来的,样式精巧,可以拆卸、折叠,近距离发射精准,又悄无声息,楚乔当年在境外做潜伏任务的时候,曾经利用过这种弩潜进一个对枪支军火监察严密的私人派对,并最终杀死了目标人物。这种弩不仅携带方便,而且杀伤力极强,一个手法娴熟的猎人可以依靠这种弓弩杀死一头成年老虎,可见其惊人的杀伤力。在冷兵器时候,这简直就是为刺客特意量身定做的武器,朱顺很幸运,他就要成为死在这种跨时代跨地域超级武器之下的第一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大声叫道:“朱管家,朱管家!” “叫什么叫?”朱顺勃然大怒:“叫丧吗?老子还没死呢!” 那下人连忙说道:“朱管家,是别院来人了,老太爷问你,说好要送去的那个小女奴怎么还没送去?” 朱顺一愣,登时一个高跳了起来,谁知话还没说出一句,就噗的一声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说道:“那个丫头怕是不行了,四少爷不会放人的,我在喜乐院准备了十个刚买回来的小奴隶,你带人去提走吧。” “是,小的知道了。”那人答应一声,转身就向外跑去。 朱顺大叫道:“记得跟老太爷说一声,我生了重病,病好了再去问候他老人家。” 窗外的弩弓渐渐放了下去,孩子眼睛一转,又一个主意上了心头。 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法除掉这 两个人,手不沾血,干净利落。 喜乐院的土牢刚一打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就扑面而来,前来提人的别院管事眉头一皱,捏着鼻子说道:“这都是是些什么东西?这样的货色也能献给老太爷吗?” 之前的那名下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最近奴隶不好买,一听说是卖给我们诸葛府,都疯狂的往上抬价,就是这几个还是我们朱管家挖空心思找来的。您放心,洗涮干净了,绝对各保各的都是小美人,老太爷见了一定心花怒放。” “得了,别废话了,拉出来吧,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瞎磨蹭。” 里面的孩子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从被买回来就一直关在里面,人人蓬头垢面,面色惊惶,捂着眼睛,像是一群小兽一样紧紧的靠在一起。 别院的管事看了一眼,随即皱眉说道:“不是说只有十个吗?这怎么有十一个?” “是吗?”下人连忙数了一遍,然后说道:“许是朱管家记错的,我回去问问。” “得了,别问了,我没那个闲工夫,带走!” 几名孔武有力的壮汉走上前来,推攘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怒声喝道:“都跟上!” 孩子们一害怕,顿时有人小声的哭了起来。 “谁再敢哭一声就一刀砍了!反了你们了!” 家丁狗仗人势的叫道,一边说着一边拉住当中一个稍显干净的孩子,就在这时,那个孩子突然回过头来,一口狠狠的咬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惨叫一声就松了手,那孩子顿时兔子一般,迅速的逃去! “啊!跑了一个!追,给我抓住!” 诸葛府的下人一看那孩子跑的方向,顿时大惊失色,拉住别院的管事,大叫道:“祝管事,那边是四少爷的青山院,去不得啊!” “不过是抓一个奴隶,有什么去不得?”祝管事怒喝一声,一把推开下人的手,向着孩子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 今日一更,稍后二更。 第028章 竹马青梅 青山院的大门被嘭的一声一脚踢开,诸葛老太爷的手下们如狼似虎的冲进了青山院,寰儿等小丫鬟正蹲在廊下擦古董花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登时跳起身来。 诸葛玥刚刚被诸葛怀叫去了红山院,朱成等几个奴才护卫也都不在。诸葛玥好静,院子里本就没几个人,此刻更是只剩下这几名丫鬟。寰儿算是丫鬟中年纪稍大的,仍旧被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上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知道这里是四少爷的院子吗?” “这位姑娘,我们是来抓逃跑的奴隶的,若是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抓奴隶怎么抓到我们这里来了?”寰儿听对方的语气还算客气,胆子也大了起来,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是哪个院子的奴才,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们是外府别院老太爷的属下,姑娘若是要告状,尽管去找四少爷就好,稍后我们也会告知老太爷的。” 一听到老太爷的名号,寰儿顿时噤声,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们没看到什么奴隶,你们,你们别乱来。” 一名小厮上前说道:“就是那间房子,我亲眼看到她从窗子里钻进去的。” “啊!”寰儿一惊,叫道:“那是少爷贴身侍女的房间,你们不可以进去。” 祝管事狐疑的看了寰儿一眼,沉声说道:“进去抓人。” “不行!”寰儿刚要上前,就被一名大汉紧紧的抓住,眼看众人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女孩被吓的尖声大叫,泪花滚滚。 “祝管事,就是她!” “星儿!”寰儿大叫一声,转过头来大声叫道:“你们抓错人了,这是我们院子里的丫鬟,不是你们要找的奴隶!” 祝管事冷冷的看了寰儿一眼,沉声说道:“像你们这样互相包庇的小奴才我见得多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然事情闹上去对你没有好处。”说罢,招呼一众家丁,带着楚乔就走出了青山院。 “星儿!”寰儿大叫一声,眼睛瞥到跟在最后的一名诸葛府家丁,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不是朱顺管家身边的奴才吗?是你带他们来的?你快把星儿要回来!” 那下人满头雾水,他也是亲眼看着那个小奴隶翻身跳进房间的,没想到这青山院的丫鬟竟会和她熟识,一把推开寰儿:“你别胡搅蛮缠,他们都是朱管家定下送给老太爷的女奴,你再多事,将你也一起送去。” 一会的 功夫,人去屋空,寰儿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小丫鬟们全都畏畏缩缩的站在后头,一个也不敢靠前。 女孩子突然站起身来,一抹脸上的眼泪,向着红山院的方向迅速的跑去。 诸葛玥正在诸葛怀的书房里议事,突然只听朱成在外面说道:“四少爷,寰儿刚刚来报,说有要紧事要见你。” 诸葛玥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越发没有规矩,让她回去等着。” 门外顿时死寂无声,可是谁知过了一阵,朱成又敲门说道:“四少爷,是,是星儿姑娘,被朱顺管家的人带走了。” 唰的一声,房门被一把拉开,诸葛玥双眉紧锁,面色难看的沉声说道:“你说什么?” 朱成额头冷汗直流,看了一眼里面满面狐疑的诸葛怀,舔了舔嘴唇,缓缓说道:“朱管家的人说他们的奴隶逃走了一个,硬是说星儿姑娘就是逃走的奴隶,强行把人从青山院带走了。“ “带走?带到哪里去?” “说是,说是送到老太爷的别院里去了。” 一时间,诸葛玥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 “也许是抓错人了吧,朱顺自从受了伤,做事就越来越不妥当。”诸葛怀走上前来,伸手拍在诸葛玥的肩膀上,淡笑着说道:“四弟,既然是送到二老爷的府上就算了吧,一个丫鬟,稍后大哥挑几个机灵的送到你院子里当做补偿,保证不让你吃亏。” “走了多长时间了。”仿佛是没听到诸葛怀的话,诸葛玥双眼紧盯着朱成,声音低沉,气息阴寒,好似万古坚冰,欲将周遭的空气齐齐冻结。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嘭”的一声闷响,诸葛玥一把推开挡路的半侧门,风一样的大步就冲了出去,朱成和青山院的下人们早料到会如此,齐齐跟在后面,连跟诸葛怀行个礼的时间都空不出来,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 诸葛怀微微一愣,红山院管事朱永安静的站在一旁,连头都没抬,像是一根安静的木头。 “朱永,你怎么看?” 男人三十多岁,比起朱成朱顺等人都要显得老成,声音低沉,面色平静,缓缓说道:“大少爷不是总是说四少爷冷静理智,看似淡泊,实则最有心机吗,那么现在依奴才看,这个人就是四少爷的不冷静和不理智了。” 诸葛怀淡淡一笑,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回到房里: “销红倚翠风流事,最重青梅竹马时,呵呵,少年相交,两小无猜,是好事啊!” 略略抬头,眉眼间都是难掩的风华筹算,嘴角轻轻牵起:“去查一查这个名叫星儿的丫鬟,这个人对我,也许会很重要。” 朱永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诸葛玥却还在低低的沉思,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将年纪还小的老四迷成这样,连在他面前都忘记了掩饰。 他哪会知道,那个他口中的竹马青梅,竟只是一个还没到八岁的孩子。 天色渐晚,北风吹起,诸葛怀淡淡一笑:“星儿……” ** 今日第二更,没有第三更了,呼呼,明日继续。 第029章 大乱将起 二月初七,天狼肃杀,有金星于紫檀边位,主乱,当破。 就在诸葛玥刚刚得知楚乔被诸葛老太爷抓走的时候,魏氏的长门祠堂之内,魏光将一只金箭亲手交到魏舒烨的手上,老人面色郑重,语气低沉,缓缓说道:“舒烨,不要让叔叔失望,也不要让魏家的先祖失望。” 魏舒烨双手平抬,看着那只金箭,眼里滚动着激烈的锋芒。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像是失水的鱼,只是动了动,而吐不出一个字。 “烨儿,魏家的先祖在看着你,你的父亲也在看着你,该如何做,你好自为之。” 魏舒烨眉头紧锁,许久,才缓缓的点头:“谁?” 魏光淡淡一笑,将手指沾在茶盏里,然后在香台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 魏舒烨的眼睛顿时大睁,眉头紧锁,不确信的看着年迈的老人,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这是盛金宫主人的意思,孩子,去吧,你不需知道理由,你只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家,为了魏氏一族的历代英魂,就足够了。” 年轻的身影渐渐消失,夕阳顺着大敞的房门照射进来,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魏舒游从后堂走出来,来到老人的身边,恭敬的行礼:“叔父。” “都准备好了?” “叔父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恩。”老人微微垂首,转过头来,对着祖宗的灵位叩首上香,华贵的衣袍拖在地上,有淡淡的香灰被卷了起来。 魏舒游比魏舒烨年长,样子很是稳重老成,见老人要起身,连忙上前扶着魏光的手臂,语气淡淡,好似不经意的一句闲话:“叔父觉得,这一次北边那位,有几层胜算?” “呵……”老人低声一笑,笑音里不无讽刺的意味:“一层也无。” 魏舒游眉头一皱,疑惑道:“北地占地极广,民风彪悍,虽是气候苦寒,但是连接西域,商贸繁华,北选实行之后,更是人才济济,老王爷虽不见得有什么伟才,但是对百姓十分良善,深得民间的爱戴,不见得没有一拼之力吧。” 满脸的皱纹皱在一起,魏光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以为是什么让盛金宫的主人下定决心除掉他?一个人如果太久不犯错了,那本身就是一件错事,权术之道,重在均衡,盛极则衰,周而复反,燕王爷就是因为占据了这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让那位动了杀机啊。” 魏光转过头来,看着这个门下最得意的孩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舒游,国人都说长老会权霸大夏,七大家族名为臣属,实为皇家,但是叔父告诉你,宫里的那位,才是大夏王朝真正的主子,这一点,你永远都要记住。” 魏舒游很少见魏光这样正色的说一件事,连忙低下头,恭敬的答应。 魏光长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燕王爷之所以会没有胜算,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想反。欲加之罪,呵呵。” 夕阳如血,真煌城的街头,有人突然惊呼一声,惊动了其他行走的路人,众人齐齐抬起头来,只见遥远的天际,一颗泣血般的红星诡异的闪烁在还没完全黑暗的天幕之上,光华闪动,诡异赫人。 诸葛府的大门外,得知自己招惹了煞星的朱顺被人抬着奔了出来,一见诸葛玥骑在马上,顿时忘记了所有的病痛,嚎了一声就追上前去,一把拉住诸葛玥的腿,悲声叫道:“四少爷,你听奴才解释啊,这是个误会!” “唰”的一声,一道血线霎时间冲天而起,只听男人惨叫一声,一只肥大的耳朵就落在地上,鲜血淋漓。 “留着你的命好好等着我回来。” 少年面色阴沉,语气平和,可是听在人的耳里,却是那般的阴森。诸葛玥眼神寒冷,转头策马而去,护卫们同情的看了朱顺一眼,随即就齐齐跟了上去。 前些日子刚刚丢了一只手的男人趴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只是他往日的那些所谓的心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扶他一把。 晚饭时分,天空开始飘起雪来,赤水湖畔,一片银白,燕洵穿着一身雪白的貂裘,带着风帽,牵着马站在湖边,面色淡然,远远望去,只见少年衣衫华贵,面容俊美,眼神沉静,映着这冻湖雪景,竟是别样的潇洒倜傥,风度翩翩。 夕阳渐渐的落下山去,盛金宫的方向,有万年不息的鲸油灯璀璨闪烁,散发出刺目的光来,燕洵转过头去,望着宫门的方向,渐渐的凝住了眼神。 “世子!”书童风眠远远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来到燕洵面前,大声说道:“大事不好了!” 燕洵眉梢一挑,说道:“什么事?” “那个星儿姑娘,据说被诸葛府的老太爷抓走了。” “什么?”燕洵一双剑眉顿时皱起,沉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从何处听说,消息可准确?” “是听诸葛府做扫买的下人说的,具体准不 准,我也不知道,只说是青山院的星儿姑娘。” 少年皱着眉头,沉吟半晌,突然翻身跳上马背,说道:“风眠,我们去诸葛别院。” “啊?”风眠一愣,叫道:“世子,真要去啊,万一消息不准呢?还是再等等吧?” 燕洵摇头道:“不准就再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们以什么名目去啊?不会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冲进去找人吧?” 燕洵眼睛一转,说道:“就说临走之前来拜访诸葛老爷,无妨,走吧。” 蹄声滚滚,扬起大片雪雾。不远的城西方向,一处三百人的军队正在静静的等候着,斥候探马急速的奔回来,对着年轻的主帅说道:“禀少将,属下亲眼看到,燕世子向着诸葛府的别院去了。” “诸葛家?” 魏舒烨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燕洵去诸葛家做什么?难道诸葛家想要插手?诸葛穆青这次没有参加长老会,莫非是有意回避这件事?” “少将,”穆贺策马上前,恭敬垂首,说道:“属下以为不会,诸葛穆青向来和巴图哈家族交好,这次也是因为东面封地的水患而分不出身,属下以为,也许只是个巧合。” 魏舒烨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冷月当空,盛金宫突然光芒大盛,魏舒烨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是时候了。” 大军闻言迅速开拔,向着诸葛家最富盛名的二老爷诸葛席的府邸而去。 天上的星图闪烁,命运的轨道已经缓缓开启,少年的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个夜晚将会对他们的一生产生怎样巨大的影响,那些莫测的迷雾遮挡在前方的路上,让他们看不清楚星辰的轨迹和方向。但是冥冥中,岁月的闸门已经开启,波澜壮阔的史诗,就要开始新的一页篇章。 今天实在太累了,浑身骨头散了架,就更一章吧,明天再更。 第030章 身首异处 就在诸葛玥、燕洵、魏舒烨三人,快马加鞭的迅速向诸葛席府上奔腾而来的时候,向来丝竹声乐不断的雏娘殿里,却陷入了一片死亡的冷寂。 鲜血,从锋利的匕首尖部缓缓落下,打在西域白驼绒制成的地毯里,迅速的渗透,化作一圈鲜红的图纹。黑夜的风从角落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微凉的,散去了一室奢靡的香气,灯火通明雏娘殿里,诸葛席老脸惊慌的掐住脖颈,不可置信的看向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孩子,沙漏里的沙子缓缓流逝,终于,老者嘭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你在求我放了你吗?”孩子的声音很轻,她略略低着头,眼角轻瞥在老人的脸上,胃里翻腾着的恶心让她几乎想一口吐出来,那个黑夜里,汁湘等人狼藉一片的尸体像是刀子般刺激了她的神经。孩子缓缓凑过头去,低声说道:“曾经有那么多人也求你放过她们,你为什么不放?” 诸葛席趴在地上,脖颈上的鲜血喷泉一般的冒出来,养尊处优却又贪生怕死的贵族老爷被吓得如筛糠般颤抖,不断的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臂向前爬去,想要远离这个魔鬼般的孩子。鲜血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那般刺目,那般触目惊心。 “你已经多活了太久,该为此付出代价了。老天不收你,我来收。”唰的一声脆响,刀子划过骨头,整齐的切断,腔子里的血霎时间喷溅而出,染下一地黑紫的腥臭。 楚乔手拿着诸葛席死不瞑目的头颅,毫无表情的嘭的一声扔在地上,回过头去,向着畏缩在墙角的十名小女奴走去。孩子们惊恐的望着她,互相挤在一处,在她们的眼里,这个突然挣脱绳索、胆大包天的杀死诸葛老爷的孩子简直是疯了,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们此刻还有几人能完好无损的活着。 拉过一个十多岁相貌清秀的女孩子,只见那孩子被吓的脸色撒白,嘴唇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明白。楚乔垂下头来,声音清冷,淡淡的问:“害怕吗?” 孩子两眼发直,颤抖的不断点头,生怕自己马上就会成为第二个无头尸体,眼泪和鼻涕齐齐而下,却不敢发出一声。 “既然害怕,那就叫出来。” 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年纪虽小,却已懂事,那孩子连忙摇头哭道:“我不出声,我什么都没看到,求求你放了我。” 楚乔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我没说清楚吗,叫出来。” “求求你,”孩子语无伦次的哭求 :“放了我吧,我做牛做马……啊!” 八岁的孩子猛地举起匕首,对着孩子的脖颈就插了过去,原本还在低声哀求的孩子顿时大声惊呼,只听唰的一声,锋利的匕首沿着她的脖颈,狠狠的插在她身后的床柱上,惊呼的孩子却毫发无伤。 “什么事?老爷,出了什么……啊!杀人啦!”守在门外的侍从听到声音,顿时小心的探进脑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诸葛席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年少的小厮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一下坐在地上,狼狈的爬起,踉跄着就跑了出去。楚乔掂了掂匕首,默算着时间,估计整府的护卫都听到了,飞刀瞬时间出手,百步飞刀,直刺那小厮的后脑,从前额渗透而出! 轰乱的脚步声登时响起,孩子迅速坐回小奴隶们的队伍里,只见二十多名大汉凶狠的冲进房间,看到诸葛席身首异处的尸首,顿时面如土色。 “怎么回事?” 为首的侍卫大怒,厉声喝问着房里的小奴隶们。 “杀人啦!”八岁的孩子抢在所有人前头大叫一声,眼泪顿时扑朔朔的滑下,惊恐的叫道:“杀了人,呜……杀了诸葛老爷,还杀了…好可怕,呜……” 孩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小脸被吓的惨白,说话哆哆嗦嗦,似乎连舌头都在打颤,领头的侍卫怒道:“往哪跑了?” “那!”孩子指向南边微敞的窗子:“从那里跑了!” “留下几个人,其他人跟我追!” 侍卫们呼啦一声,齐齐冲出了房间,只留下三个人守着穷奢极欲的诸葛老太爷的尸体。 其他的孩子全都惊恐的看着楚乔,只见这刚刚把诸葛别院侍卫骗走的孩子,手拿弓弩,脸上再无半点害怕颤抖的表情,她嘴角轻笑着望着那几个正在查看诸葛老爷尸体的下人,神态轻松的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喂!别忙活了。” 三人转过头来,顿时大惊失色,可是还没来得及大叫一声,只见三只弩箭顿时连贯射出,流星追月一般,齐刷刷的射进了三个惊愕的头颅之上,血滴哗哗的流着,砰砰砰,三具尸体同时倒地,忠心不二的追随着他们的诸葛老爷黄泉而去。 “啊!”一个小奴隶顿时惊叫,楚乔手疾眼快的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嘟着嘴说道:“叫你们叫的时候不叫,这个时候瞎添乱。” 所有的孩子面如土色,嘤嘤的哭泣了起来,楚乔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下面的话很重要,你们要认真听着 ,方能保全一条性命,知道吗?” 孩子们顿时止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我呢,是朱顺管家的人,这个老东西灭绝人性,总是祸害孩子,朱顺管家看不过眼,要我来杀死他。这可是为民除害,你们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出卖朱管家,不管诸葛府的人对你们用什么刑,都不准说,朱管家自会救你们的,记住了吗?” 孩子们连忙点头,一个个仿佛惊恐的兔子。 楚乔淡淡一笑,网已经撒开,只等鱼儿钻进去。就算这些孩子真的能大仁大义到甘愿忍受刑罚而誓死不将她的话说出去,又或者就算说了,诸葛府的人也未必相信,但是,整个青山院的下人都是亲眼看到是朱顺的人将她带走送到了诸葛席的府上。单凭这一点,他就脱不了干系,死,已经成为了必然,现在所看的,只是他会得一个怎样的死法? 看了眼计时的沙漏,时间刚刚好,还来得及悄悄溜回去接应由后门逃出的小八。 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利。 刚要由正门离开,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扣住了孩子的脚踝,楚乔低头看去,只见竟是一名还没有死透的侍卫。 “为虎作伥,该杀!”楚乔的双眼顿时射出阵阵寒芒,一把拔出了男人额头的箭矢,那尸体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再动弹。楚乔使劲的想要扳开他的手,努力了几次,却抽不出脚来,孩子顿时发狠,一把拔出那侍卫腰间的长刀,噗的一声,就砍断了他的手掌。 “你在干什么?” ****** 今日一更,稍后二更。 第031章 逃出生天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里泣血的冤魂,带着浓烈的煞气和深深的失望,诸葛玥一身火红长裘,满头风雪,身后跟随着大批的青山院随从,双目阴沉的看着满手鲜血的孩子,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楚乔抬起头来,一双秀眉缓缓的皱了起来,诸葛玥为什么会在这里? 孩子镇静的望着他,冷冷牵起嘴角,淡淡一笑:“如你所见,我杀了这个万死不足以恕其罪的糟老头子。” 诸葛玥面容阴沉,双眼黑云翻动:“以前的那些事,也是你做的。” “是啊!”孩子灿然一笑,这样甜美纯真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是那般的不合时宜,她手拿一只断掌,笑容满面的说道:“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你还是先想好回去如何面对诸葛一族各位家主的盘问吧,毕竟,我是你院子里的下人,而诸葛席死了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们长房一脉。” “来人!”诸葛玥沉声说道:“将她给我拿下!” “想得倒美!”孩子冷笑一声,眉梢一扬,挥手大喝道:“暗器!” 青山院的下人顿时一阵惊慌,身手矫健的下人们登时围上前来,将诸葛玥层层护住,月七年纪虽小,身手却是了得,旋身迅速而上,骤然间抽出长刀,劲风扫雨般急速舞动,道道白光横距身前,便是泼水,也难入分毫。 嘭的一声,一物顿时撞在月七的长刀上,血线冲天而起,众人低下头一看,竟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掌。 窗子的外面,响起孩子冷然的厉喝:“诸葛玥,临惜不会白死的!” 月光森然,娇小玲珑的身体,转瞬就隐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少年面色发青,眼睛通红的站在原地,朱成小心的看着他,着急的对其他侍从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追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齐齐追了上去。 别院的花丛之中,孩子灵巧的身子好似一只娇小的狸猫,迅速的在曲折的小道上奔跑。就在这时,前方脚步声杂乱响起,好似有众多人迅速奔跑而来,孩子面色冷然,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啊!是你们!”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孩子急忙跑上前去:“抓到贼人了吗?” 那领头的男人见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奴,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滚开!这哪是你能问的事情,别挡道!”说着,就向孩子的肩膀推来。 “屋子里 又来了刺客,将你们的人都杀死了,他们自称是青山院四少爷的人,我是跑出来报信的。” “什么?”男人顿时大惊,说道:“简直胡说八道,府外也有贼人,大约三百多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我们诸葛家的人,兄弟们扛不住了,我是回来搬救兵的。” 府外也有人?难道是诸葛玥的随从?楚乔皱起眉头,冷静的说道:“那边走不通了,对方人比你们多。这样吧,你们藏在这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去引他们过来。” 男人一喜,心道这小女奴果然有点胆量:“好,事成之后,我会如实向上禀报的。” “恩,”孩子灿然一笑:“只要能脱了我的奴籍就好。” 片刻之后,青山院的下人们追击至此,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和黑暗中不明对方身份的诸葛别院下人动起手来。月七一马当先,怒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是诸葛老爷的属下,我是四少爷的贴身护卫!” “去你奶奶的!”大汉呸了一声:“我还是盛金宫的带刀兵卫呢,兄弟们,跟我上!” 噼里啪啦的缠斗声中,孩子的脚步渐渐远离了战场。 终于来到了外围的高墙,孩子眉头紧锁,左右望了一眼,寻找着攀爬的工具,就在这时,脑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楚乔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登时转身,掏出弓弩,就要激射而去。 “啊!”的一声低呼,孩子被人一把抱起,几个利落的起跳,就已经身处于高墙之上。 “哎,还真是不可爱,一见面就要动刀动枪。” 燕洵一身白色大裘,黑发星眸,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只见诸葛府中,到处都是高燃的火把和嘈杂的人群,府内府外斗成一片,喊杀声不断的传了过来,燕洵四下望了一眼,摇头叹道:“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惹了多大的麻烦。诸葛家找了你做下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楚乔冷哼一声,挣扎说道:“放开我!” 少年哈哈一笑,丝毫不怕被人发觉,笑眯眯的凑上前来:“小丫头,你不赴我的约也就罢了,如今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你想怎么偿还?” “谁要你帮了?自以为是的家伙!” “哼,总是这么一句话,我还真是好心救了只白眼狼。”燕洵冷哼,不过转瞬却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本世子高兴,小丫头,热闹也看完了,再不走就要烧着自己了,抱稳了!” 说罢,少年飞身从墙上跳了下去,楚乔一惊,暗骂一声蠢材,手脚却顿时紧紧的攀住燕洵的身体,希望这世上真的有传说中那样高明的轻功,不然这一跤,是非摔不可了。 嘭的一声,战马顿时长嘶,风眠笑呵呵的一咧嘴:“世子,我都等你半天了。” 燕洵坐在马背上,剑眉星目,玉带雪袍,哈哈大笑一声,朗声说道:“那就走吧。” 身后喊杀冲天,火光连绵,燕北世子跃马扬鞭,迅速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魏舒游和诸葛怀同时接到了一封密信,灯火闪烁下,两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神色凝重,而后,简短的吩咐几句,就各自踏出了门阀的大宅。 天边,层云堆积,大雪弥漫,只有一轮冷月,幽幽的照着天地人间。 ***** 呼呼,只有两更,不要等啦~~~ (*__*) 第032章 战歌长奏 大雪纷飞的古道上,一辆八骑厚锦黄花梨马车正在道上疯狂的奔跑着,西贝大漠的西荒血马不时的将两旁的积雪踢向一旁,驱车的车夫穿着棉大衣,眉眼上全是霜雪,两颊冻的通红,就连眼神,似乎也被这要命的天气冻住了。 乌道涯掀开一角帘子,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呼啸的北风卷起遍地的积雪,在地上打着转。李贤策马护在一旁,粗声的大喊,可是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好似蚊蝇一般的细小,让人几乎分辨不清。 “先生!”李贤大喊道:“风雪太大了,您回车里去吧!” 乌道涯摇了摇头,年轻的面孔显得有几分沉重,他抬起头来,大声叫道:“还有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 乌道涯眉头紧锁,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缓缓升腾,来之前师傅说的话再一次回荡的脑海里。如果,一切真如师傅所言,燕王爷一脉,此次可能就要大难临头。 “李贤,”乌道涯沉声说道:“你带着十八燕卫先行一步,务必要将消息传进质子府,若是事不可为,也不要硬拼,想办法联络上羽姑娘,潜伏下来,等待我进城,务必要掌握世子的行踪,保证世子平安无恙。” “属下明白!”李贤答应一声,说道:“先生也小心些,属下先走一步。” 说罢,对着十八燕卫招了招手,就策马呼啸而去。 乌道涯看着李贤等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放下帘子,靠在车背上,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此时此刻的真煌城白柳庙旁的较武场上,质子府的影子护卫燕十七刚刚拦住了燕洵的战马,面色焦急的说道:“前城骁骑军宋参将带兵包围了质子府,诸葛家的大公子诸葛怀少爷也带着诸葛家亲军赶往了诸葛别院,现在,都向着这边来了。” 燕洵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骁骑营跟着掺合什么,难道诸葛家这么快就通知了长老会吗?” “世子!”风眠高呼一声,马蹄声迅速从后方而至,小书童面色有些惊慌,着急的说道:“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燕洵面色冷静,转头问道:“多少人?可是诸葛玥的人吗?” “不是,”孩子风帽上全是雪,说话一激动,帽子上的雪都扑朔朔的掉了下来:“是魏家的人,我亲眼看见是魏舒烨带的队。” “魏家?”燕洵双眉紧锁,沉声说道:“魏家什么时候和诸葛府连 成一气?更何况,刚才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通知调动了魏家军?” 他低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楚乔,皱眉说道:“丫头,你惹了魏府的人吗?” 楚乔眉心紧锁,小脸郑重的思考,随即肯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燕洵喃喃说道,面色沉静,凝眉思索了起来。 楚乔回过头去,看着少年英挺的眉毛,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自己的事,燕洵,你没必要牵扯进来。” 燕洵一愣,只见孩子明明还是一个小孩的脸孔,可是神色语气间,却全是那样郑重冷静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出神,驴唇不对马嘴的答道:“丫头,我对你很好奇,在你告诉我实情之前,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这样被人抓走。” 楚乔眉梢一挑,音调冷静的说道:“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我们总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况且,他们想抓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孤家寡人一个,目标小,比较好脱身。倒是你,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我不想你无辜受牵连。” 燕洵双目如炬,炯炯有神的看着她,楚乔利落的翻身下马,丝毫不因为身材小而有任何不便,下了马后,仰头望着他说道:“燕洵,我走了,你我身份地位虽然不同,但是你几次帮过我,这份情谊我会记在心上的,他日若是有机会,一定如数报答。” 燕洵淡笑不语,楚乔见他神色奇怪,虽然有些起疑,但却没有深想。时间紧迫,已不容她在这里婆婆妈妈,事情虽然有点失控,不但诸葛玥凭空跳出,还惊动了魏阀和骁骑营的兵马,大的有点离谱,但是,在这样一座巨大的城市里,她还是有把握安全隐藏起来的。 孩子蹲下身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最后看了一眼有些呆呆的燕洵,随即转身迅速的向着空旷的大街跑去。 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楚乔小小的身体就被人一把提起。燕洵的大笑在身后温暖的响起:“我就不信我还护不住你一个小丫头,走,咱们连夜就回燕北,我倒要看看魏阀和骁骑营的将军们能够如何!” 说罢,狠抽了一下马鞭,向着城门方向就疾奔而去! “世子!”风眠和燕十七一惊,齐齐大叫出声。 “十七,回去整顿兵马,虽本世子出城。” 漫天风雪,北风呼啸,一百多骑人马在长街上呼啸奔腾,惊醒了大半真煌城百姓的美梦。然而却没 有人关心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小心的将门窗关严,深恐殃及池鱼。 燕洵勒住战马,竖手阻止了身后燕卫的动作,少年世子微扬着下巴,冷眼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官兵。燕十七策马上前,高声喝道:“我们是燕北世子的人马,对面是什么人,为何拦住去路?” “我是骁骑营北院的兵马少将,奉命在此封路。”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燕洵眉头一皱,高声说道:“本世子奉有盛金宫圣谕,谁敢拦我去路?” “那真是不巧了,”略显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不知为何,却是那般的刺耳,带着森然的寒气。一身深蓝锦袍白玉大裘的男子缓缓从人群后绕出来,白马如雪,火把高燃,男人轻轻一笑,缓缓说道:“燕世子,真不巧,我也奉有盛金宫的圣谕,今天晚上,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 男人故意停顿一笑,目光在燕洵身上打了个转,随后淡淡一笑,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魏舒游?”燕洵眉梢一挑,声音不自觉的也上升了一个音调。落后他一个马位的楚乔眉头紧锁,不由得打马上前一步。燕洵握着鞭子的手不漏痕迹的横过来,挡住孩子前进的路,将她护在背后。穿着一身燕卫服饰的楚乔心头一暖,她抬起头来,看向燕洵挺拔的后背,虽然没见少年回头,可是却有一丝温暖的感觉缓缓袭过来,在这样寒冷的深夜里,尤其显得越发珍贵。 “况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世子所奉的圣谕,是明早出城吧。” 燕洵轻笑一声,扬眉道:“本世子思念母亲,今夜就要出城。” “重孝道本是好事,但是世子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还真让魏公子见笑了,燕洵年少任性,决定了的事就要马上去办,不然就会睡不好觉。” “是吗?”魏舒游语调阴柔,轻轻一笑:“既然如此,燕世子今夜可能要失眠了。” “魏少爷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小书童风眠上前一步,声音清脆的厉声喝道:“不要说现在,就算是平时,我们世子也是随时都可以出城狩猎,谁人敢阻拦半句,魏少爷在这里横拦竖挡,究竟是仗的谁的势?” “仗的就是盛金宫的势!”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燕洵等人顿时回过头去,只见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前来,魏舒烨一身青裘,面色冷然。诸葛怀跟在一旁,脸上再无平日和气的笑容,好似坚冰 一般,不露半点声色。 “奉圣谕,燕北康亲王伙同尚慎乱民,居心不良,阴谋造反,特命魏阀魏舒烨少将,将康亲王嫡子燕洵扣押,交由判理院收押。” 话音刚落,一道道银光猛然亮起,无数的刀剑瞬时出鞘,燕卫面色大惊,但却在第一时间齐齐抢身而上,护在燕洵的身前。 “嗨!”楚乔拔出腰间的弓弩,靠上前来,傍在燕洵的右侧:“看来是冲着你来的。” 燕洵惊怒的表情渐渐散去,只剩下压抑的怒意和沉着的冷静。闻言他并没有转头去看孩子,仍旧紧紧的盯着前面,沉声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关系,”楚乔轻轻一笑:“一报还一报,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就两清了。” 夜色浓郁,杀气喷薄。九崴主街上,再一次有血腥的味道,缓缓逸散开来。 北风呼号风雪夜,刀剑泣血杀人时。 ****** 总算在最后这几分钟传上来,最近忙着办理离校的事情,实在是太忙了,耽误了更新,很抱歉。 第033章 祸福与共 激烈的长风横贯整条主街,从黄泉的方向肃杀吹来,卷起少年们猎猎翻飞的衣角,吹过他们乌黑纷扬的长发,振翅欲飞,直如义无反顾扑火而亡的飞蛾。层云堆积的天空上,有黑色的巨鸟飞过上空,翅膀扑朔,穿梭在棉朵扯絮般的大雪之中,发出凄厉的长鸣。战马的呼气转眼凝成了霜,九崴主街上,有嗜血的杀戮野兽般的奔腾而过,长刀闪烁着森寒明亮的光芒,如破月芒星,映着火把血一样的红光,好似上古的凶兽。 离开故土保护世子的燕北铁卫们渐渐倒在漫天飞蝗一般的利箭之中,燕十七肩头染血,奋力劈开一只流矢,回头大声叫道:“保护少主突围!” 几名铁卫轰然应诺,战刀舞的犹如满月,将燕洵护在中间,一名大汉厉声喝道:“十七,我们楼桥相会!” 轰隆一声巨响,小型的投石机被搬至阵前,巨石呼啸而来。只一下就砸开了燕卫们用身体围成的保护圈,燕北的战士们鲜血狂喷,身体柳絮般被撞飞,倒在地上,扬起大片雪雾。 “你干什么去?”燕洵一把拉住要往人群外冲杀的孩子,孩子只拿着一只弩弓,身材瘦小,看起来是那般的单薄和没有攻击性,少年紧张的将她护在自己身侧,怒声叫道:“你不要命啦?” “放开我!”孩子挣扎,双眼在对面人群中焦急的来回扫视,努力的想要挣脱掉燕洵的掌握。 燕洵大怒,一剑劈飞一只利箭,剑眉竖起,沉声说道:“你这是去送死!我不让你去。” “现在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楚乔回过头来,表情有些愤怒,厉声说道:“难道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等死吗?” 少年一愣,即便在这样危急的关头,闻言仍旧忍不住轻轻一抖,他点了点头,眼神在火光之中显得有些阴沉,声音低沉,甚至还有一丝孩子的赌气:“你放心吧,就算我今日不行身死于此,也绝不会连累你。” 楚乔眉梢一挑,知道他会错了意,微微薄怒,却也不愿解释,只是转过头来轻哼一声。 “十三十七,”燕洵说道:“待会趁乱,你们护送这个孩子冲出去,切忌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知道了吗?” “少主!” 燕十三眉头紧锁,反驳道:“属下的使命是保护你!” “你们的使命就是听从我的吩咐!” 楚乔皱眉望了几人一眼,见燕洵不留意,一个拖拽,就从他的手下逃出。身材瘦小,骑在马上,竟十分灵活 ,转瞬就冲出了包围圈。 “你!”燕洵大惊,厉喝一声,敌我双方所有的目光霎时间都凝聚在这个小小的孩童身上。 楚乔马术精湛,有若出笼猛虎,经过两名燕卫身边之际,手法妙到巅峰,顺手牵出两柄锋利的战刀。身子左右挪腾,手持小弩箭,于马侧马下诸多方位射击,黑夜光线不足,那些飞腾的利箭,一时间竟丝毫没有伤到她。 “快!掩护她!”燕洵持箭激射,嗖的一声射穿一名弓弩手的头颅,箭术超群,武艺精湛。 哒哒之声,就接近了敌军的前头部队,孩子力气虽小,出手的角度却刁钻至极,眼明手快,尽管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没学过什么武功,但是胜在胆大心细,一时间竟被她冲进人群。孩子挥刀劈翻了两人,再掷飞刀,后发先至,抢在对方发动进攻之前,将利器刺进了一名魏军的咽喉。 众燕卫见一个小小的孩子都这样凶悍,不由得士气大振,燕十七见事有可为,大喝一声,厉声道:“跟我冲!” “困兽之斗,不知死活!”魏舒游冷哼一声,举起弓弩,迅速弯弓搭箭,银色箭芒霎时间有若流星,激射而去。 风声呼啸而来,待孩子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只见那孩子侧过头来,利箭晃在她的双眼之中,只是一刹那,孩子脸面中箭,身子一歪,就猛地倒下马去! “丫头!”燕洵目赤欲裂,惊呼一声,转头向魏舒游望来,目光喷火,直欲焚人。 魏舒游冷冷一笑,高声说道:“燕世子抗旨不尊,众将听令,只管擒拿,生死勿论!” 魏军大喝一声,和骁骑营的兵士一起冲上前去,登时由箭阵转化为贴身肉搏。燕洵一脚踢飞一名彪形大汉,三尺青锋出鞘,两名扑上来的敌人登时了账。 “燕洵,你想造反吗?”诸葛怀并未加入战局,而是率领诸葛家的士兵站在战圈之外观战,见状高声大呼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燕洵从未想过造反,魏阀依仗长老会陷害忠良,燕北的汉子们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猡!” “狂妄的小子,”魏舒游冷哼一声,打马上前,挥手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顾往日同窗的情谊了。” 刚要下令全面进攻,只听一声锐响突然在耳边响起,魏舒游一愣,转过头去,刚好看到骁骑营北院兵马少将的尸体轰然摔落下马,男人双目大睁,额头被一箭洞穿,嘴犹自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好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 说不出来。 自己和骁骑营少将站在一射之地的外围,弓箭根本就射不过来,那么这只箭,又是从何而来? 一阵剧烈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魏舒游猛地调转马头,就要向前奔去,可是就在这时,战马突然哀鸣一声,两条前腿受到重击,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魏舒游不可抑止的摔落下马,还没爬起身来,一柄锋利森冷的匕首就紧紧的顶在他的脖颈之上,孩子的声音寒冷的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戏弄:“魏大公子,刺激吗?” “都给我住手!” 长风倒转,大雪飞扬,孩子猛地扬起清瘦的一张小脸,厉声喝道:“不然我宰了他!” *** 第034章 雪旅归人 “大哥!”魏舒烨眉梢一挑,大喝一声,驱马就要上前。 只听嗖的一声锐响,一只弩箭破空而来,流星般闪动着摄人的寒芒,精准无比的稳插在魏舒烨坐下战马的马头里,左眼射进,右眼透出,鲜血飞溅,脑浆迸出,凄厉的哀嚎声冲天而起,魏舒烨身手灵活的跳下马来,略显狼狈的站在漫天风雪之中。 孩子半蹲在地上,左手持刀抵在魏舒游的脖颈上,右手持弩,微微半曲,顶在自己的肩胛骨上,歪着头从背后的小箭壶里叼出一只箭,只用嘴和手臂的配合,就迅速的上好了箭矢。挑着眉梢,眼神冷淡的望向舒烨少将,缓缓说道:“这一箭,是报答当日紫薇广场上声援之情,下一箭,就不会只射马了,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前的好。”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忡愣,似乎是被这要命的天气通通冻结,上千名真煌城最精锐的战士、世家大族的王孙公子、帝国点将堂的优秀将领,无不皱眉望向那个身高还不到三尺高的孩童。孩子穿着一身明显过大的软皮铠,青色的皮制领子护住她尖瘦的小脸,小小的脸孔还不及成年人的一个巴掌大,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嘴唇轻轻嘟起,手臂纤细,似乎一用力就能拧断,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粉嫩和幼小。 可是就是这个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孩子,就是这个站起来还不到成年人腰部的孩子,突破了魏氏门阀精锐的封锁,利用对方的麻痹大意和自己的高超头脑,此时此刻,她半蹲在那里,毫无畏惧的对抗着上千军人,对抗着长老会的决议,对抗着盛金宫的主人,对抗着整个大夏帝国,面容冷冽的以敌方的首脑为人质,威胁着所有人。 这是楚乔第一次公然反抗大夏皇朝的统治,藐视大夏皇威,她的想法很简单,她要逃出去,带着燕洵,一起逃出去。 “放下武器,打开城门,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孩子声音低沉,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掠过,随着她身躯的转动,那只顶在肩胛上的弩箭也在随之转动着,像是一只嗜血的眼睛,缓缓滑过周遭浮动的人心。 “动手!”魏舒游突然厉喝一声,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皇朝贵公子无法忍受被一个贱民威胁羞辱的耻辱,他倔强的扬起头来,丝毫不惧怕刀子划破他脖颈上的肌肤,怒声说道:“将他们拿下!” “唰”的一声锐响,魏舒游话没说完,两根手指就登时被孩子削断,刺耳的惨叫声冲天而起,真煌帝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府尹闷哼一声,断指处鲜血淋漓,泼洒满 地。 “青山遮不住,大江东流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魏大公子,我劝你还是闭上嘴吧。” 孩子抬起头来,望着魏阀的亲兵,冷冷一笑,缓缓说道:“你们没听明白我的话,还是有意违逆?或者,是奉了另一位主帅的令?”孩子的眼神转到魏舒烨的身上,轻轻打了一个圈,冷笑道:“最大的竞争对手死了,有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家主之位了。舒烨少将,帝国长老一位,舍你其谁?” “贱民!”魏舒游咬牙恨声说道:“我们兄弟情深,你不必费心挑拨。” “是不是兄弟情深,要看看才知道。”孩子淡淡一笑,眼神对上魏舒烨的眼睛,刀子在魏舒游颈上虚划一下,笑容邪魅,丝毫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手法迅速的将魏舒游绑上,她身材瘦小,力气也不大,可是捆绑的手段和绳子的结法却十分巧妙,即便以魏舒游之力,也难以挣脱。 “上马,”孩子冷哼一声:“还要劳烦魏公子送我们一程。” 天上厚云重重,不见半点星光,就连清冷的月色也被遮盖起来。 孩子并没有和魏舒游骑乘一匹战马,而是十分自信大胆的坐在另一匹战马上,落后两个马位的跟在他的后面,手持小弓弩,双眼死死的盯着前面被捆绑在马上的男人,随时准备在必要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燕洵,我们走。” 并没转过头,声音顺着冷风清冷的回荡在空气之中。燕洵双眼眯起,随即嘴角上扬,开心的笑了起来,懒洋洋的爬上马背,带着下属径直往前走,丝毫不顾虑身侧的敌兵。楚乔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她看起来太小了,可是那具小小身体里散发出的森冷气息却无人可以忽视,所到之处,黑压压的真煌守军纷纷避让,如同退潮的洪水。 西城门吱呀一声轰然开启,火把猎猎燃烧,天地一片火红,帝国北面的狼烟仍旧没有熄灭,战火波及了成千上万的大夏百姓,鲜血染红了尚慎高原的每一寸土地,此时此刻,在帝国的心脏处,被帝国判定为叛乱首脑的燕王之子燕洵,却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真煌帝都的西北凯旋城门,而大夏皇朝最精锐的军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做出任何一点能够挽回局势的举动。 历史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一只虎崽子被放出了牢笼,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变成雄踞西北的一条枭龙。 诸葛怀嘴角轻轻牵起,微不可查的淡淡一笑。 对于诸葛家来说 ,燕北世子能不能回到燕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盛金宫将这个任务交给魏阀,而他们却没有完成。 “再没有什么消息会比这更加令人开心了。”诸葛怀心下暗想,对身侧的侍从说道:“去通知四少爷,马上回府。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朱永躬身上前:“四少爷出城了。” “什么?”诸葛怀一愣,沉声说道:“出城?” “刚刚从北城门出去了,说是,说是捉拿府里的逃奴。” “逃奴?”诸葛怀皱眉道:“什么逃奴,竟要劳动他亲自去追?” “属下也不太清楚,这就马上去查。” 诸葛怀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望向漆黑的夜幕,喃喃说道:“但愿他不要坏事。” 大雪纷飞,半个时辰之后,荒凉的古栈道上,一身白裘的燕洵世子命人松开了魏舒游的绳索,寒声说道:“我既然答应会放了你,就不会反悔,你走吧。” 魏舒游狠狠的看了燕洵和他身后的孩子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向着真煌城的方向而去。 “你不该放了他,”孩子的声音冷冷的身后响起:“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留着他,早晚会是心腹大患。” 燕洵摇了摇头,看着魏舒游渐渐远去的身影,缓缓说道:“杀了他,那么燕北就真的坐实了谋反的罪名,我不能冒这个险。” 说完,少年转过头来看着孩子,说道:“你有什么打算?诸葛家不会放过你的,跟我回燕北吧。” 孩子仰起脸来,轻轻一笑,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有事要办。” 燕洵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办?” 楚乔扬眉看着燕洵:“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看哪里觉得我是个孩子?” 燕洵一愣,张口结舌的想辩解,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的确哪里都不像个孩子。燕世子眉头紧锁,想了半晌,赌气的拉住楚乔的手,倔强的说道:“我看哪里都像,看你这手,小胳膊小腿小脑袋小个头,分明就是个孩子,就算你再心狠手辣也是个孩子。” 楚乔一把甩开燕洵,皱眉嘟囔道:“胡搅蛮缠。” “喂!”燕洵打马上前,拦在楚乔的身前:“你真的要走?” “我必须得走。” “有什么事必须要办,我找人给你办不可以吗?”燕世子恼羞成怒,大声问道。 楚乔转过头来,看向少年清澈的眉眼,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燕洵,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一起走了这一段路就已经够了。” 燕洵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你我总算相交一场,前路难测,你多加保重。”孩子说了这一句,语调低沉,好似长者一般,随即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星月无光,漫天风雪之中,孩子孤身单骑,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燕洵陡然反应过来,打马追上前几步,却终是徒劳,少年一身白裘,坐在马背上,对着隐没在风雪之中的孩子大声叫道:“喂!将来若是有事,就来燕北找我!” 声音穿透风雪,在茫茫夜色中纷飞回荡,夜,还远远没有过去,漆黑一片,森冷刺骨。 第035章 深入虎穴 漆黑一片的真煌城外,一个矮小的影子正在东方城门外的栈道上急速的行走。巨大的皮革大衣遮住了孩子的头脸和身形,一个水貂皮制成的小包袱背在背上,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十分沉重。 风雪越来越大,吹的人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孩子步履艰难的行走着,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好像身后有什么凶狠的野兽在追赶一样。 呼号的风声中,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远远的平原上,一匹纯黑的战马迅速而来,马上的孩子身形瘦小,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燕北侍卫的衣裳,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扫视着,像是锐利的鹰,看到孤单行走在前面的孩子,顿时一喜,一扬马鞭,迅速的就追了上来。 “小八!”楚乔大叫一声,漫天狂风呼啸,转瞬就将她的声音吹的支离破碎,前面行走的孩子并没有察觉,仍旧低着头快速的赶路。楚乔打马就冲上前去,几步拦在孩子身前,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小八?” “嘿嘿,”低沉沙哑的笑声陡然传来,身形瘦小的人抬起头来,满面褶皱,哪里是一个年纪幼小的孩子,分明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侏儒!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袖箭登时从侏儒的袖口中激射而出,向着楚乔的面门直扑而来,寒风森森,锐气迫人,猝不及防下,只听孩子闷哼一声,身体顿时顺着马背就栽了下去。 沙哑的冷笑缓缓响起,在这寒冷的夜幕下尤其显得诡异,侏儒一把扔掉背上的包袱,缓步走上前去,一脚踢在孩子的腿上,见孩子死尸一般毫无反应,才蹲下身子去试探她的鼻息。 “主子爷也的确傻了,竟然派我来对付这么一个小毛孩。”侏儒冷哼一声,一把将孩子趴在地上的身体翻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原本软软倒在地上的孩子陡然弹地而起,一双眼睛璀璨如星子,动作爆裂般充满力度,寒风凌烈,杀气扑面,只是眨眼间,受制于人的孩子就反客为主,将一把森寒的匕首狠狠的顶在侏儒男人的脖颈大动脉上。然后呸的一声,将嘴里叼着的袖箭吐在地上。 “说!小八在哪里?” 孩子的声音森冷的响起,匕首前推,刀锋割破皮肤,殷红的鲜血顿时渗透出来。 “什么,什么小八?”阴沉诡异的男人顿时失去了刚才自大骄傲的神色,怕死的声音都在颤抖,连忙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小八,我只是替人办事的。” 楚乔声音冷静,缓缓说道:“小八就是这个 包袱的主人,就是你假扮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侏儒说道:“是四少爷的人找到的我,我是诸葛家的门客,和你无冤无仇。” “你不知道?”孩子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见侏儒忙不迭的点头不已,怒火顿时升上心头。手腕下压,竖直、找点、刺破、旋转、横拉,只见男人的双眼顿时大睁,瞳孔扩散,手脚一僵,登时就没了呼吸,只剩下一道长长的血线在脖颈上横扯开来。 “你不适合给别人做门客杀手,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在死前做点好事。”孩子冷冷的望着侏儒的尸体,然后蹲下身子,一刀挥下,就挑开了他身上巨大的风帽大衣。 今夜的真煌城注定不是个适合安睡的夜晚,虽然已是深夜,但是东城门处仍旧一片灯火,诸葛府的四少爷亲自坐镇,要求真煌守军出动半数军力,为他出城缉拿诸葛府逃跑的逃奴。 几波人马都已经相继而去,可是却仍旧没有任何音信传回。诸葛玥坐在马上,身后的东城门像是一只巨大的狮子,沉睡在无边的夜幕之下。诸葛府的下人们跟在他的身后,人人屏息沉气,不敢出声,生怕惊动这只暴怒中的老虎。 “四少爷!” 朱成穿了一身灰色的袍子,矮着身子迅速跑上前来,凑到诸葛玥耳边小声说道:“四少爷,大少爷派人来说要你马上回府。” 诸葛玥恍若未闻,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朱成着急的说道:“来人说,燕洵逃了,带着质子府的人强行出城,魏家栽了个大跟头,魏舒游被砍掉两根手指,还被当成人质劫持走了。” 诸葛玥闻言眉梢一挑,默想半晌,随即皱眉说道:“燕洵?” “是,”朱成说道:“就在白兰寺和紫薇广场中间的那段九崴主街上。” 年轻的诸葛玥沉声说道:“燕洵他们从什么方向来的?” “似乎,似乎是从赤水湖的方向。” “好胆!”诸葛玥冷哼一声,剑眉竖起,登时想通了魏舒烨之前为什么会带人包围了诸葛别府,还和里面的下人动了手。少年眉头紧锁,双眼漆黑如墨,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暴,握紧马缰,沉声说道:“燕洵向什么方向跑了?” “四少爷!”朱成大惊,失声叫道:“大少爷特意嘱咐你千万不要插手此事,万万不可啊!” 诸葛玥眉梢一挑,刚要说话,突然只听前方马蹄声滚滚而来,一匹燕北特有的黑良 马顿时闪现在众人的眼里。身形瘦小,披着巨大风帽的人策马而归,还没走到身前,远远的,就将一具瘦小的尸体嘭的一声抛在雪地上,尸体身上穿了一身青色皮铠,赫然是燕洵质子府的下人服饰。 诸葛玥双眼顿时精芒毕露,剑眉紧锁,一旁的下人大声叫道:“四少爷,壶生回来了。” 诸葛玥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只见那人身体僵硬,头发散乱,衣衫上血泥糅杂,一看就已死去多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顿时袭上心头,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锐利的看向那个身材不过三尺的马上侏儒,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将她杀了?” 被叫做壶生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低头上前两步,嘭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声音低沉,在北风中听起来尤其难以辨别,坚若生铁,铿锵说道:“幸不辱命!” “我什么时候叫你将她杀了?”诸葛玥勃然大怒,几步上前,挥鞭重重的抽在来人的背上,怒声喝道:“你该死!” “少爷!”“啊!有刺客!” 一连串的惊呼声陡然响起,就在诸葛玥的鞭子落到来人背上的那一刹那,原本蹲在地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来,面容稚嫩,脸若莲花,哪里是那个皮糙肉厚的侏儒杀手?孩子冷笑着受了一鞭,身形如同一只迅猛的豹子,瞬时间弹地而起,匕首挥出,横在诸葛玥咽喉之前,一个小擒拿手,就制住了他的挣扎。 “你还没死?”诸葛玥眼神闪烁,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只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环境中,竟让人听不出那声音里的语气到底是喜是怒。 “呈你吉言,我还好好的活着。”楚乔冷冷的望着诸葛玥,眼神毒辣森冷,缓缓说道:“不过我却不确定你还能活多久。” “放了我妹妹!”狂风呼啸而来,楚乔冷喝一声,厉声说道:“不然就和你诸葛家的老太爷去阴曹地府相会吧!” ******** 最重要的一科考完了,更新会慢慢恢复正常,暂时一日一更,谢谢亲爱的们这段日子的支持,呼呼,冬儿加油。 第036章 关山似铁 莽原如雪,关山似铁,北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洒在众人的眉眼之前。八岁的孩子穿着一身铁灰色的披风,巨大的风帽遮住她清澈干净的眉眼,素白的小手握着森冷的匕首,站在万军之中,昂首而立,全无半点畏惧和柔弱。 那一晚,老天仿佛发了疯,下了真煌城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呼啸的北风扯着人们冻的发青的脸皮,可是那一双双眼睛,却怎么也回不到正常的弧度。 诸葛玥冷冷一笑,侧过头来,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你真的会杀我?” 风雪在两人之间吹过,骤然间,有夜枭在上空狰狞嚎叫,仿佛是那些冤死的精魂,在浓浓长夜中不甘的嘶吼。楚乔的眼神顿时变的冷冽了起来,那座破败的柴房,孩子单纯的笑脸,一块散发着香气的红烧肉丁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心中爆裂开来,她缓缓的低下头,冷冷的望着少年眼睛,沉声说道:“你大可一试。” “是吗?”诸葛玥嘴角牵起,眼睛微微半眯,轻笑道:“好。” 说罢,少年的身体顿时好似失控一般,猛地垂下头去,向着锋利的刀锋自杀般挺身迎上。 “少爷!”“主子!”“啊!” 所有惊慌失措的声音同时响起,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秒,巨大噪杂的声响汇集到一处,形成一条纷乱的河流,汹涌的咆哮了起来。楚乔大吃一惊,哪里想到这少年性格竟是这般的决绝和暴烈,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自己的威胁,转瞬间,无数个念头滑过脑海,来不及去细想这其中的含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孩子身手敏捷的抽刀回撤,但是锋利的刀锋还是在少年脖颈上划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直至耳侧。 就在楚乔收刀的时候,诸葛玥身躯陡然好似一尾灵巧的泥鳅一般,借着孩子分心的这一刻,挺身、踏步、飞掠、抽刀收势!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那些惊呼的尾音还没有消散,原本被人挟持的少年就已经脱身而出,尽管方法是这般的决裂,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昂首站在孩子的对面,抽出腰间的长刀,遥遥的指向双眉紧锁的女孩,寒声说道:“你杀不了我。” 鲜血自他的脖颈蜿蜒而下,刀口虽然不深,但是却有大股的鲜血涌出,顺着他略显苍白的皮肤向下蔓延,渗入厚重的长裘之中。朱成见了立马跑上前来,惊恐的大叫道:“四少爷,你受伤了,快!回府,回府!” 诸葛玥双目寒冷的望着楚乔,好似没有听到朱成的话,他探手入怀 ,拿出一块纯白的锦帕,脖颈上的鲜血涌出,滴在洁白的帕子上,点点殷红,一滴两滴,如雪地怒放的寒梅。 “快!伤药,小祖宗,您先坐下,让奴才给你包扎起来啊!” 面色苍白的少年站在一片苍茫的雪地上,双眼之间,有莫测的锋芒缓缓滑过,他平举起右手,手腕处青筋现出,紧紧的握着,然而许久,他突然决然的松开手,满是褶皱的锦帕随着呼啸的北风飘落,在夜色中翻了两个个,就被漫天飞雪覆盖,一点点不见了踪影。 有谁记得,那块洁白的帕子曾拭去过谁的泪水,少年莫测难言的心口上,也曾有想要守护的人儿。然而大风呼啸,所有的一切终究零散而去,戏到终场,谁入戏最深,谁就一败涂地。 “拿下!”诸葛玥淡漠的转过身去,声音清冷,听不出半点感情。 诸葛家的侍卫们齐齐围上前去,楚乔站在人群中央,抽出长刀,刀锋锃亮,倒映出孩子清冷如铁的眼神。那里面,有冷静,有仇恨,有审时度势的谨慎,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却独独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和后悔。 她始终知道该如何生存,始终知道自己背负了怎样的血恨,始终知道自己欠下了怎样的恩情。所以诸葛玥,在你砍掉小九的手臂的时候,在你杖毙了临惜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定要成为对立的敌人,我杀不了你,就只能被你所杀,别无他路。 “上!”一声低喝突然在人群中响起,诸葛家的下人们再也无人敢于轻视这个看起来瘦小单薄的孩子,一众身手敏捷的大汉们齐齐攻上前去。刀锋下劈,寒光闪烁,噼啪之声霎时间不绝于耳,孩子身形灵巧,好似狸猫,左腿弓步,右腿侧踢,一个旋身飞转,长刀染血,右手斑斓锤爪势狠狠扣住一名大汉的咽喉。运劲于手指,分筋错骨,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眼珠登时凸出,软软的倒了下去。 众人大骇,然而却无一人后撤,一柄厚背大刀顿时劈砍而下,楚乔眉梢一挑,抬臂抵挡,无奈人小力弱,纵然角度刁钻,但却仍旧被劈的倒退两步,肩头衣衫血迹渗透,显然初次交锋就受了伤。 诸葛家众侍卫见了顿时大喜,这孩子尽管智谋百出,头脑灵活,手段狠辣,但毕竟还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力气如何能和他们这些彪形大汉抗衡。 察觉到此,众人一拥而上,诸葛玥站在战局之外,眼神冷冽,嘴唇青白,朱成担忧的用纱布捂在他的伤口上,漫天大雪飞扬,一片萧索。 “驾!” 就在这时,一声清俊的厉喝突然响起,杂乱的马蹄声陡然从北方传来。 众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遥遥的北方,上百骑彪悍的骏马瞬间而至,马踏白雪,迅如流星,领先的少年白裘墨发,手持弩箭,流星般激射而来,几下就将诸葛家的侍卫射倒。 “小丫头!”战马扬踢飞奔,瞬间冲入人群,马上的少年一把将楚乔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眼神明亮,哈哈笑道:“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报答我?” “唰”的一声,楚乔一刀劈翻一杆长枪,回头怒视燕洵,:“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赶回来,不想活了?”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好心当成驴肝肺,燕洵撇了撇嘴:“抱紧了!”说罢,猛的一鞭狠狠的抽在马股上,战马嘶声长鸣,骤然间竟腾云驾雾的从众人的头顶一跃而过! “燕洵!”诸葛玥大怒,一撩衣袍,厉声暴喝:“你竟敢插手我的事!” 燕北战马堪称当世翘楚,平原之上何人能够阻拦,燕洵抱着楚乔,远远的回过头去,大笑一声,朗声说道:“诸葛四公子有礼了,燕洵今日北归,无需再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他日再见!” 说罢,就带着一阵风般的燕北战士呼啸而去。 “啊!少爷!”朱成惊呼一声,只见受了重伤的诸葛玥怒哼一声,一把甩掉脖颈上的纱布,眉头紧锁的爬上马背,怒然扬鞭,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 “快!快,跟上少爷啊!” 夜风如铁,平地卷起大片雪絮。 第037章 陷入牢笼 燕洵和楚乔共乘一骑,奔驰在空旷的雪原上。 “丫头,跟我回燕北吧!” “不去。” “不去不行,”少年朗朗一笑:“看你这回能往哪里跑。” 马蹄踏破平原的宁静,狂风呼啸横扫大地,雷鸣般的蹄声在身后滚滚而来,好似天边闷雷。楚乔紧张的抓住燕洵的手臂,沉声说道:“疯子,后面有人在追你?” 燕洵不在乎的洒然一笑,说道:“无妨,燕北地大物博,魏阀若想跟着一起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乔眉头紧锁,频频回头观望,眼见雪线由一线渐渐形成一面,就知来人数量不少,孩子咬住下唇,左右观望地形,怒声说道:“你是否疯了,知道有人要至你于死地还敢回来?” 燕洵眉梢一扬,仍旧是那句话:“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楚乔眼睛突然有些发酸,她向上望着燕洵光洁的下巴,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连胡子都没有长,纨绔子弟一个,整日不知死活的胡闹。孩子有些发愣,燕洵见了哈哈一笑,打趣道:“怎么,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吗?不用,你还太小,谁知道你将来能长成什么模样,要不这样吧,你就跟着本世子,咱们慢慢看看再说。” “燕北贼子!快快下马束手就擒!” 平地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嬉笑的燕洵眉梢一挑,笑道:“喂,看来我们又有麻烦了。”边说边挥鞭催马,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的越发急速。 漆黑的战甲在夜色中尤其显得狰狞如山,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滚滚闷雷呼号逼近,万千雪浪腾腾崛起,就像是苍稷山顶的雪崩,威势惊人。脚下的大地都在疯狂的颤抖着,仿佛上古的凶兽已经醒来,要冲破地表,龙跃而出。 “抱紧了!”少年的面容突然变得坚韧如铁,剑眉紧锁,握紧马缰,突然厉喝一声,战马瞬间扬踢飞跃,嘶声长鸣,势如疾风,冷风在耳边如同锋利的刀子,瞬间掠过,速度快至巅峰,转瞬就将身后的追兵甩出老远。 “哈哈!”爽朗的笑声登时响起,燕北的战士们齐齐朗声大笑,纷纷回望魏阀士兵们惊愕的脸孔。小书童风眠大笑道:“世子,也该让他们这些世家公子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燕北战马啦。” 燕洵朗声笑道:“好,就给他们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燕北的铁骑齐齐勒住马缰,屈指为哨,清脆嘹亮的号子陡然响起,然而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 ,燕洵等人身下的战马骤然间人立而起,脖颈上的马鬃纷纷树立挺直,好像狮子般嘶声长啸,声音激荡,刺破长空,带着无以伦比的威势和王者霸气,令人血脉翻涌,胸口发闷。真煌帝都战士们座下的战马闻声更是哀鸣一声,四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任那些奉了王令的将军们怎样鞭打,也不肯站起身来。 楚乔大奇,小书童风眠一笑,得意洋洋的解释道:“咱们燕北的战马,是天目山下的母马王和野狼交配而出的,不但脚程极快,在战场上,更能召唤狼群助战。帝都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所养的马,连战场都没上过,只听听声音就吓的屁滚尿流了,想追我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燕北战士齐声大笑,长风激荡,燕洵的大裘在北风中猎猎翻飞,少年高居马上,朗声说道:“走,回燕北!” 战士们大笑一声:“回燕北!” 马蹄滚滚,雪雾翻腾,漆黑的天幕下,燕北的战士们跃马扬鞭,蓦然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突然袭上心头,多年从事危险工作自然生出的警觉性像是一只爆破读秒器一样发出尖锐的示警,就在孩子还来不及去思索这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的时候,锐利的风声陡然刺破黑夜,夹带着雷霆的气势,从远处呼啸而来。等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几乎是在弹指一挥间,楚乔一拳正中燕洵的小腹,燕洵吃痛,闷哼一声,就弯下腰去,刚想要大骂狗咬吕洞宾的楚乔,一只劲箭顿时从他的左肩横贯而入,由背部透体而出,鲜血喷涌,力度惊人,少年的身体瞬时间好似断线风筝,从马背上轰然跌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燕洵!” 楚乔失声尖叫,一把勒住马缰,可是这战马在急速的奔跑中竟丝毫不惧缰绳的拉扯,仍旧不听指挥的呼啸奔跑。孩子大急,猛然跃起,小小的身体顿时跳下马背,一个前滚翻,就稳稳的蹲在雪原上。 “燕洵!”急速上前,犹如迅猛的小豹子,少年此时已经踉跄的站起来,孩子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有没有事?” 少年眼神冷冽,眉头紧锁:“还死不了。” “嗖”的一声,又是一只劲箭激射而来,楚乔听声变位,挥刀狠劈。那箭来的极为迅速,竟和刀锋擦起了一流火星,照亮了漆黑的漫漫长夜。 “放下武器!” 整齐划一的低喝声同时响起,无数的人马从雪原下凭空而现,足足有上千人马,人人披着雪白长裘,之前全都伏在 雪地上,难怪战马经过,竟没看出丝毫端倪。森寒的刀锋齐齐对准两人,刀剑林立,插翅难飞。不远处,激烈的厮杀声同时响起,显然,来不及及时下马的燕北战士们已经陷入了重重的埋伏和包围之中。 人群之后,一身黑色长裘的少年策马上前,大裘里的锦袍上绣有金色的祥龙,一只锋利的龙爪狰狞的盘踞在衣领上,在猎猎的火把之下,有着刺目的光辉。赵彻半眯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就知道魏家成不了事。” 锋利的刀锋架在两人的脖子上,孩子眼梢一瞟,见那刀口上都印有盛金宫特有的紫薇金花,一看就知道是大内禁卫。少年封王的七皇子冷眼看了燕洵一眼,随即眼神又在幼小的楚乔身上转了一圈,对着侍从们沉声说道:“带回去。” “七皇子,”一名侍从走上前来,眼神微微飘向正在远处激战的燕北战士们,小声的问道:“其余的人?” 赵彻眉头轻蹙,冷哼一声:“不尊王令,叛国背主,留着还有什么用?” 侍从心领神会,对着远处大声喝道:“七殿下有令,叛国背主之徒,杀无赦!” 轰然的应诺声顿时响起,霎时间,密集如飞蝗般的箭雨齐刷刷奔驰而出,刚才还豪情激越爽朗大笑的燕北战士们瞬间化作一具具失去性命的尸体,沉重的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楚乔大怒,耳边听着小风眠的怒声大骂,一双拳头紧紧的握起,冷眼望向高居马上的赵彻,这时,有盛金宫禁军走上前来,孩子略一挣扎,就吸引了高高在上的皇子的眼睛。 赵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把不相干的人都拖下去砍了。” “谁敢!”一声厉喝突然响起,燕洵闪身上前,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眼神冷冽,毫无惧色的对视着上面的天家少年。 赵彻一愣,怒极反笑:“你还真是不知死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当自己是燕北世子吗?” 燕洵冷冷说道:“赵彻,你若是敢做,我保证会让你后悔莫及。” 赵彻皱起眉来,冷笑道:“我倒想要看看你这只困兽是如何让我后悔莫及的,动手!” 两侧的精兵突然竖起刀锋,唰的一声齐齐上前,燕洵一把拔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眼神如刀锋冰雪,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 “住手!”赵彻顿时一愣,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在孩子的身上仔细打量,终于沉声说道 :“燕洵,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一起带回去!” 武器顿时被缴下,两人被推攘上一辆准备好的囚车之中,孩子被少年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张苍白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燕洵左肩的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来,顺着脖颈流到孩子的衣衫之中。 “燕洵,”楚乔小声的叫:“你怎么样?” 虚弱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歉意:“丫头,我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我们一定会…” “你放心吧!”燕洵突然打断楚乔的话,声音坚韧,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孩子身体一僵,顿时就愣住了,多久之前,在那座破败的柴房之内,也有人这样认真的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月儿,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大风呼啸而过,燕洵失血过多,身体冰冷,一阵战栗。孩子陡然伸出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抱住少年的身体,头颅却偏向左边,那里的不远处,是一座不高的土丘,乌云散去,有惨淡的月光洒了下来,孤零零的一匹战马上,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年挽着弓,箭锋对准自己这边,燕洵肩膀上的伤口,正是拜此人所赐。 尽管相隔那般远,可是楚乔却似乎能看见那人的模样和眉眼。她紧紧的抱住燕洵越来越冷的身体,咬住下唇,在少年的背后,孩子的一双小手,渐渐的握成了拳头。 夜色凄迷,重云散尽,月光清冷如水,诸葛玥缓缓放下弓弩,看着越来越的盛金宫囚车,久久没有离去。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就要过去。 天明时分,西北传回捷报,尚慎大捷,燕王被俘,不日就将被押回盛都。 帝国一片欢腾,第二日,旭日初升,又是一个艳阳天。 第038章 冷月相携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从高高的天窗射了进来,明亮的一条,有细小的灰尘不断的扬起,在半空中轻轻的飘荡。嚓嚓声轻轻的响起,声音很小,不仔细听还会以为是老鼠爬过草丛所发出的声响。孩子靠坐在一堵墙壁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可是在她的背后,却有一只手在缓缓的动着,拿着小石块,在土墙上细细的打磨。 太阳升起,又缓缓落下,外面的喧嚣渐渐消退,寒冷的夜覆盖了这座繁华的帝都。巡逻的狱卒来回看了两趟,就打着哈欠退了下去,月上中空,夜色已重,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一大块土砖就落在了草丛里。 “燕洵……” 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死寂的大牢里,显得那般清脆,孩子凑过眼睛,望向旁边的牢房。只见穿着一身白裘的少年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十分大方的伸着腿坐在肮脏的枯草里,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 “燕洵,”楚乔压低了声音,小心的叫道。 少年睫毛轻颤,就睁开了眼睛,困惑的望了一圈,陡然看到孩子清澈的眼睛,顿时大喜,几下就爬了过来,对着洞口笑道:“丫头,你真聪明。” “傻子!”楚乔连忙低喝道:“小声点,别被人听见。” “哦,”少年学着她的样子四下望了一圈,然后转过头来,傻乎乎的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丫头,你别害怕,我父皇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他们这帮家伙,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恩。”楚乔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燕洵眉头一皱:“喂,你不相信我?” “我哪敢?”楚乔吐了吐舌头,撇嘴道:“不过你父皇是来救你,我可没有这么有能耐的亲戚。” 燕洵闻言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一股暖流突然涌遍全身,八岁的孩子轻轻一笑,笑容灿烂,点了点头:“那你出去可要请我吃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没问题,”少年一口答应:“想吃什么随便你挑,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弄得到。” 不知何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从高高的天窗飘了进来,带着寒冷的风,刺骨的扫在冰冷的牢房里。楚乔正要说话,突然浑身一颤,就打了一个寒战。燕洵见了,连忙凑过脸来,只见孩子衣衫单薄,面容青白,嘴唇都已经被冻紫了,顿时紧张了起 来。 “丫头,你冷吗?” “还好。” “你穿那么少,一定冻死了。” 少年突然站起身来,几下就将身上的大裘脱了下来,蹲下身子就想从洞口塞过来,可惜大裘太厚了,根本连一个袖子都送不过来,楚乔连忙将他的衣服推过去:“别闹了,被发现就糟糕了。” “被发现能怎么样?”燕洵冷冷一哼,“等我出去了,这些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种狠话还是等有命出去再说吧。”孩子嘲讽了一句,微扬起头,很是不屑的样子。 燕洵一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你就等着瞧。” 夜里的牢房越发的阴冷,燕洵靠在洞口边上,突然说道:“丫头,把你的手伸过来。” “恩?”楚乔一愣,“你说什么?” “你的手,”燕洵一边说一边比划:“把手伸过来。” 孩子皱起了眉:“你要干什么?” “别问了,”燕洵不耐烦的叫:“叫你伸过来你就伸过来。” 楚乔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伸出纤细的手臂,将一只被冻的发青的小手顺着洞口伸了过去,在半空中虚抓了一下,晃了晃,轻声的问:“你要干什么?” 冰冷的小手顿时被人一把握住,少年的手略大,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不断的哈着气,眼睛亮亮的,动作却很笨拙,边哈气边问:“好点了吗?暖和点了吗?” 夜色凄迷,冷月如霜,外面的雪花飘得越发的急,纷纷扬扬的顺着天窗飘进,落满了阴冷的大牢。靠坐在墙角的孩子突然有些愣,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顿时有些发酸,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却陡然想起对面那人是看不到的,于是就用略略带着鼻音的嗓子嗯了一声。 “呵呵,”燕洵呵呵一笑,开心的说道;“丫头,你叫什么?我听诸葛家老四叫你星儿,这是你的本名吗?” “不是,”孩子低声的回答,绵绵如湖水的温暖不断的从手臂上传了过来,血脉一点一点的畅通,她靠在墙壁上,轻声说道:“我叫楚乔。” “楚?”燕洵眉头一皱,动作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你不是前吏部崔事荆义典的孩子吗?怎么会姓楚?” “你别问了,”孩子的声音很低,但却带着一丝难言的郑重:“燕洵,这个名字没有人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记住,却不要对别人讲。” 燕洵一愣,随即恍然,心道可能是一些家族的隐秘,说出去只怕是不光彩,顿时心头生出几丝开心的满足感来,暗道她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自己,不就是拿他当自己人了吗,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恩,你放心,我死也不说。” “那我叫你什么呢?”少年随即皱眉说道:“我叫你小乔可好?” “不要,”楚乔顿时想起三国时期的东吴美人,皱着眉反对道:“不许叫这个。” “为什么?”燕洵疑惑的问:“那我叫你阿楚好吗?” “嗯…”楚乔细细思量了一会,随即点头:“行,就这么叫吧。” 燕洵一乐:“阿楚!” “恩,” “阿楚!” “听到了。” “阿楚!阿楚!” “你还有完没完?” “阿楚阿楚阿楚!” …… “阿楚,那只手。” 孩子听话的缩回这只已经暖和的手,又伸过去另外一只,燕洵抱着孩子的手臂,哈了两口气,发现自己的手也凉了,索性拉开胸前的衣裳,就将孩子的手顺着衣服塞了进去。 “哎呀!”楚乔低呼一声,顿时就想往回缩。 “哈哈,”燕洵哈哈一笑,紧紧的攥着就是不松手,“占大便宜了吧,心里保证偷着乐呢。” “德行!”楚乔哼一声,小小的手掌紧贴着少年的胸口,夜里那么静,她甚至能感觉的到燕洵的心跳,那么有力的,一下又一下。少年很瘦,但是常年骑马练武,身体练的很结实,胸前都是肌理分明的肌肉。 少年握着孩子的手,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声音温和的缓缓说道:“阿楚,等这事了结了,你就跟我回燕北吧,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我找人为你做了。这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小小的孩子能去哪呢?遇到坏人,说不准还得受人欺负,你别看你挺凶的,那是没遇到真正的恶人,万一遇上了,又没有我在你身边护着你,你保证是要吃亏的。” 楚乔靠在墙上,脚下是干枯的稻草,前面是纷飞白雪,一双眼睛仿佛看了那么远,却又似乎只局限在眼前的那一片,她想要去哪?也许,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没听到楚乔的回答,燕洵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着你,当初第一次在围猎场上见到你,就觉得这个小孩挺好玩的,明明那么小一丁点,却 偏偏那么凶,于是就狠不下心下手了,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输给赵彻那个混蛋,想想就憋气。” 三更的更鼓突然敲响,从遥远的街上传了过来,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淡淡的,悠远的:“阿楚,燕北很漂亮,很少打仗。到了夏天,到处都是青青的牧草,我和父皇还有大哥三哥经常骑着马去火雷原上猎野马,那时候我还小,不过七八岁,骑不了大马,大哥就把猎来的马王生下的小马崽子给我骑,我总是很生气,觉得他瞧不起我。其实后来我渐渐就明白了,他只是怕伤着我。三哥脾气最不好,总是跟我打架,一发火了就把我高高的举起来,大喊着要摔死我,然后二姐就会冲上来用鞭子抽他,他们就动手打起来了,三哥虽然力气大,但是却连二姐都打不过,我当年特瞧不起他,现在想想,也许他是不愿意跟二姐动手吧。” “一到冬天,燕北会下一个多月的大雪,我们就到朔北高原上去,那里有回回山,又高又陡,山上还有很多温泉,母亲是卞唐人,受不了北方的寒气,身体也不太好,一年里总是有半年住在温泉边的行宫里。我们总是背着父王偷偷的溜出学堂跑去看她,谁知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父皇早就已经赶在我们前面在行宫里呆着了。” 月光皎洁,洒下一地的清辉,少年的脸突然变得那般温和,是楚乔从未见过的温暖。 “阿楚,我们燕北不像是帝都这里,父子兄弟姐妹夫妻全都可以成为敌人,到处都是冷箭暗算,到处都是利欲熏心,到处都是腐烂的歌舞和饿死的百姓。在我们燕北的土地上,很少战乱,没有流民,人人都能吃饱,奴隶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阿楚,跟我回燕北吧,在那里,你可以更好的生活,有我保护你,再也没人能欺负你,再也没人能拿箭指着你。我带你去火雷原猎野马,我带你去回回山看我母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空气里那般安静,只有少年略显低沉的话语在静静的诉说,衣衫单薄的孩子突然感觉很暖,她仰起脸,似乎也看到了燕洵所说的燕北,看到了青青的牧草,看到了雪白晶莹的回回山,看到了奔腾呼啸的野马群,听到了少年们爽朗的大笑和自在自在的风声。 她的嘴角缓缓牵起,淡淡的笑,然后重重的点头,轻声的说:“好,我们去燕北。” 长夜漫漫,冰冷潮湿的帝都天牢里,两个小小的孩子隔着一堵墙靠坐在牢房里,他们的手穿透了阻隔的禁制,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我们去燕北,我 们一定会逃出去。 第039章 大风起兮 长夜和风暴都渐渐过去,天色微微透亮。 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两只手迅速的缩回,在还没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堵上了那个被撬开的洞口,黑绒的棉靴踏在布满灰尘的天牢里,一步一步,有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不断的响起。 “咔嚓”一声脆响,身穿淡青色铠甲,外罩土黄色披风的士兵就走了进来,一行至少五十人,将不大的牢狱内内外外站的满满当当,天牢的狱卒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楚乔坐在角落里,冷眼望着这些大内的禁卫,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燕洵坐在地上,背对着大门,眼睛都没有睁,卸去了身上的温和,用锐利的锋芒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包裹武装了起来。如老僧入定,对外来的人丝毫不予理会。 侍卫头领看了眼身上流着大夏皇族黄金之血的燕北世子,一张冷冽的面孔上却没有半点恭维和尊重,拿出怀中的圣旨,照本宣科的念道:“盛金宫有令,带燕北世子燕洵前往九幽台听候发落。” 另一名侍卫走上前去,嘴角不屑的冷笑一声:“燕世子,请吧。”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内锋芒涌动,只是用眼梢轻轻的一瞥,就让那侍卫不自禁的脊背发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仍旧保持着脸上的高傲之气,倔强的站起身来,当先就向大牢门外走去。一众大内侍卫拿着准备好的枷锁,想了半晌,还是放在身后,左右使了个眼色,就齐齐的围上前去。 雪白的大裘扫过不知多少年没打扫过的帝都天牢的地面,肮脏的尘土轻飘飘的飞起,落在少年白色的鹿皮靴子上,那上面,有皇家特用的五爪金龙的暗线纹绣,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光鲜耀眼,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也是那般的卓尔不群。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众人,曾几何时,燕北一脉,也是大夏皇族的一员。 风,从绵长幽暗的甬道缓缓吹来,带来外面清新的空气,却也有外面寒冷刺骨的寒冷。 一只手,突然从牢房的围栏里伸了出来,苍白纤细,好似上好的瓷器,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的折断。但是就是这只纤细的小手,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一把抓住了燕洵的小腿,紧紧的抓住他的裤脚,倔强的不肯放开。 “你干什么?活腻歪了吗?”一名禁军大怒,踏前一步怒声喝道。 燕洵眉梢一挑,回头冷冷的看在那名禁军的脸上,目光冷冽,登时就将那名大兵后面的 话逼退了回去。少年蹲下身子,握住了孩子瘦小的手指,微微用力想要扳开,指尖却顿时传来一股顽固的倔强,他莫名一愣,皱起眉来看向瘦小的孩子,低声的说:“阿楚,不要胡闹。” “你说话不算数!”孩子眼神明亮,固执的仰着头,一字一顿:“你说了你不会抛下我。” 燕洵皱起眉来,看到大内禁军的那一刻起,长期处于帝都权利中心的少年就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可能简单的向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有些不受控制的东西一定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此去是福是祸难以预算,哪能带着她去承担风险?少年双眉紧锁,低声的呵斥:“我不会抛下你,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不相信你。”孩子固执的说道,手上的力量却一点也不松懈:“带我一起去。” 一名侍卫顿时大怒,厉喝道:“大胆奴才!” “奴才也是你叫的吗?” 燕洵猛地回过头去,双眼凌厉的望向那名士兵,寒声说道:“帝国的法律什么时候允许你这样的贱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了?” 那人的面皮顿时变的通红,两旁的侍卫一把拉住他,生怕这人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燕洵也不理会他,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孩子小小青白的脸孔,皱眉道:“阿楚,听话,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带我一起去,”楚乔仰着头,紧紧的抓着少年的裤腿,带着绝不让步的顽固,低声的重复:“带我一起去。” 时间急速而过,有低沉的风在两人的眼前吹散,少年默默注视着孩子的眼睛,那里面,有锐利果敢的精芒在轻轻的闪动着,他知道,以她的聪慧不会不知此行的凶险,少年的嘴唇轻轻的动,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在孩子倔强的眼光中停了下来。半晌,燕洵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禁军沉声说道:“开门。” “燕世子,圣旨上只传召你一人…”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燕洵陡然转身,向着自己的牢房就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然说道:“抬着我的尸体去盛金宫回话吧。” “燕世子!”禁军们顿时大惊,商量了半晌,还是打开了楚乔的牢门。 毕竟,只是一个小奴隶而已。 天窗外早已大亮,燕洵走到人前,抢在所有人面前一把牵住了孩子的手,不让任何绳索套上她小小的身体。少年的眼睛锋利果决,他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孩子,沉声的问:“怕不怕?” 楚乔仰着头,突然咧开嘴角,粲然一笑:“怕字怎么写?” “哈哈!”燕洵大笑一声,拉着楚乔的手当先就走了出去。 天牢门外,兵甲齐立,刀剑森然,寒冷的战甲反射着遍地洁白的积雪,越发刺得人眼睛发酸,军士们列队而战,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百姓们远远的站在外围,踮起脚尖偷偷的观望着,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和畏惧。 能出动盛金宫黄金卫亲自看守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当大牢漆黑甬道的尽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惊愕,北风吹起房檐上的积雪,纷纷扬扬的洒下,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雪一般。 那个清晨,真煌城的百姓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后世的史官翻开那一卷落满灰尘的史书之时,也只能强忍住口中的惊叹,扬起头来长吁一口。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两只看起来无害的绵羊被逼到绝境之后就会赫然变身为凶恶的猛虎,将锋利的爪牙狠狠的插入了帝国的心脏?时势从这一刻发生了改变,波澜壮阔的画卷被铺展开来,零落在泥淖中孩子们牵着手,注定要在九重地火之下,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长风卷起,长鹰的翅膀划过真煌城的上空,厚云堆积的天空突然发出尖锐的一声鸣叫,百姓们齐齐仰头观望,那一刻,他们似乎听到了帝国大厦崩溃的第一声脆响。 第040章 千古一恨 帝都天牢分东西两所,各有两条主道,东边一条通往主街九崴,是犯人被释放和发配的必经之地,而西边的一条却是通往九幽台,大多是执行死刑的所在。 九幽台背靠崖浪山,坐拥玄交赤水,而大夏皇朝最为神圣的盛金雍和宫,就坐落在崖浪山的半山腰上。 没有囚车,没有经过所谓的堂审、刑询、验明正身,只在天牢大门前准备了一匹漆黑的战马,高大健俊,看到燕洵欣然打了一声响鼻,赫然正是燕洵的坐骑。少年眉梢一挑,嘴角轻轻牵出一抹淡笑,将楚乔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径直上了朱武街,跟随大队前行。一路鸣锣开道,百姓无不争相避让,退至两侧,探头探脑的观望着,随即跟在后面,向九幽台而来。 当是时,天空厚云堆积,黑云翻滚,仿佛要压在人的头顶,狂风平地卷起,从遥远空旷的路途上迎面打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燕洵张开大裘的前襟,将孩子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楚乔回过头去,看向少年英挺的眉目,眼神明澈,秀眸如水,燕洵低下头来,对着她轻轻一笑,大裘之下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这个世界的风太大,他们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等待狂风暴雨来临的那一刻,倔强的扬起脸来。 咣的一声巨响陡然响起,所有行走在大街上的人不自觉的全都停住了脚步,仰头望向高耸在红川东原上的崖浪苍山。那里,盛金宫的承光祖庙发出了沉重的钟鸣,巨大的沧浪之钟被金柱敲击了一下又一下,声音在红川大地上激烈的回荡开来,三十六声,整整三十六声。 燕洵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楚乔明显的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扬起眉来,不解的望向燕洵,可是少年却没有说一个字。 帝皇天命,九五之尊,大夏皇朝帝王驾崩都要鸣钟四十五声,而三十六声钟响,却是皇亲国戚故去时的礼节,以全四九之数。 体内流淌着大夏皇族之血,多少年前,也曾和赵氏皇族们祭拜过同一位祖先的燕门世子嘴角冷冷讥笑,该来的躲不掉,就统统来吧。 一路来到九幽台,旗幡林立,向北望去,远远还可以看见巍峨庄重的紫金门,红墙金瓦,气势万千,整块黑色墨蓝石铸成的九幽台庄严的矗立在平地之上,漆黑的地面反射着洁白的雪光,越发显得肃穆。燕洵翻身下马,正要往台上走去,一名身穿内庭朝服的国字脸中年男人突 然走上前来,沉声说道:“燕世子,请这边走。” “蒙阗将军?”燕洵微微挑眉,看向中年人指向的方向,说道:“那里,不该是我坐的地方吧?” “盛金宫有令,燕世子就坐在那。” 燕洵望着高台旁的监斩主位,如果今日所杀的人不是自己,又会是哪个王侯国亲?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年冷然转身,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走上了监斩台,在监斩官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旁边都是长老院的内庭官员,少年剑眉若飞,面如冠玉,凌然如冰雪,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局促。 时间缓缓而过,却始终没见有犯人从朱武街押过来。这时,只听轰隆一声,紫金门侧门大开,长老院的各家掌权人物、外庭的兵马将军、内厅的武士文官纷纷鱼贯而出,就连诸葛怀、魏舒游等人都在人群之后,随着各家的各房家主来到了观斩的位置上坐下。 魏舒游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手腕收在宽大的衣袖里,看不出有什么损伤,眼眸如刀在燕洵身后的楚乔身上划过。燕洵见了,转头看去,少年们的眼神闪电般在半空中交击,冷冷一笑,随即,好似什么都发生一般,各自正身,面色平静。 重云之上,日上中空,已近正午。 负责监斩的刑部司马黄奇正老大人佝偻着腰,走上前来,指着九幽台中心用来计算时间的日锺,恭敬的请示道:“燕世子,时辰已到,该行刑了。” 燕洵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袖一拂:“黄大人请。” 黄奇正颤巍巍的站上前,苍老的喉结上下滑动,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时辰已到,带人犯,行刑!” “行刑!” 巨大的声音顿时响起,九幽台之下的金翅广场上列兵三千,齐声高呼,声势惊人,飞鸟振翅,隆隆声不断响起,沉重的紫金大门被打开,二十名一身戎装的西征军人,面色冷然的捧着一个个罩着白绫的托盘缓缓走上前来,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漆黑如墨的九幽高台。 魏舒游突然冷哼一声,嘴角讥讽的笑了起来,冷眼向着监斩台这边望来。燕洵眉头霎时间紧紧皱在一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登时袭上心头,握着座位扶手的手掌紧紧的握起,青筋崩显。 二十名点将堂出身的帝国军人冷然站在九幽台之上,帝国第一元帅蒙阗将军走上台去,对着为首的军人沉声说道:“犯人可曾验明正身?” 军人面无表情,双眼目视前方,闻言顿时铿锵答道:“回禀元帅,不曾!” 蒙阗眉头一皱:“为何?” “回禀元帅,无人能够辨别,盛金宫有旨,着今日监斩官负责此事。” 蒙阗点了点头,转头向坐在主位上的燕洵看来,声音浑厚的高声说道:“燕世子,还要偏劳你了。” 燕洵紧抿着嘴唇,眉心几乎皱在一起,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无法抑制的袭上心头,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潇洒冷静,甚至连回答一声都显得有些吃力。楚乔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察觉到什么,伸出嫩白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启盒,验人犯!” 二十名大内禁卫齐齐走上前去,整齐划一的将托盘上的白绫掀开,里面赫然是二十个黄金打造的华贵宝盒,金黄色的钥匙伸进锁眼,咔嚓声不绝于耳,随后,众人齐齐顿了一下,同时将所有的盒盖打开,使里面盛放的东西暴露在苍天之下! 燕洵的双眼陡然大睁,额头青筋崩显,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顿时离座,就欲扑上高台。 两侧的帝国军人身手敏捷的冲上前来,刀剑离鞘声刷刷作响,雪亮的锋芒闪烁,动作迅如雷电,不可抵挡。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顿时拦在所有人前面,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孩子一把卸下一名军人的武器,眉头竖起,护在燕洵身前,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大风猛然扬起,天地一片昏黄,天空中黑云堆积层云翻滚,漆黑的乌鸦飞掠尖鸣,在狂猛的疾风中振翅高飞,寒冷的风雪刺骨而来,所有人不自禁的蒙住双眼,用衣袖挡住那肆无忌惮的狂风。 但却只有那么几个人,他们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座嗜血的高台,冥冥中,有天上的武神在上空放肆的狂笑,声音穿透激荡的人心,横扫过世间的一切公理。 蒙阗一身重甲,沉声说道:“司徒云登,唱名!” “是!”肩上绣着紫金纹绣飞鸟的年轻将领走上前来,手指向第一个黄金盒子里的鲜血凝固一片狼藉的首级,语调铿锵的大声说道:“燕北之地世袭藩王!培罗大帝第二十四代孙!帝国西北兵马大元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四月十六,斩于燕北火雷原!” 说罢,走到第二个盒子前,继续寒声说道:“燕北之地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帝国西北镇服使!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七牌位!燕 北镇西王燕世城长子燕霆,四月十四,斩于燕北逊烈垣!” “燕北之地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帝国西北镇服副使!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八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第三子燕啸,四月十六,斩于燕北火雷原!” “燕北之地世袭翁主,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九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长女燕红绡,四月十六,穷途末路,自尽于卫水洪湖!” “燕北之地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四代孙!帝国西北兵马副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八十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族弟燕世锋,四月初九,斩于燕北尚慎高原!” “燕北之地世袭…” …… 漫长的唱名终于结束,激荡的风肆无忌惮的横扫九幽,蒙阗站在高高的石台之上,俯视着监斩主位的燕洵,沉声说道:“唱名完毕,请燕世子验人犯!” 轰的一声巨响,狂风陡然卷起,折断了九幽台旁的一颗参天古树,巨大的树枝呼啸而飞,轰然砸在金翅广场的正中央。漫天风声呼啸,所有诡异莫测的眼光霎时间全都汇聚到那个监斩台上的少年身上! 聚九州之铁,难以铸此一恨! 燕洵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之时,已是一片血红! 第041章 九苍泣血 漆黑的天幕中闷雷滚滚,北风呼啸悲嚎,如同发疯的野兽,层层黑云几乎要压在地面,飞沙走石,睁目如盲。蒙氏一族的现任族长,掌管帝国兵马军需调动的铁血军人面色不变的继续沉声说道:“燕世子,请你验人犯。” 一阵狂风突然平地而起,场中的黑色幡旗迎风怒展,猎猎如火,金色的凶龙狰狞舞爪,好似欲冲破旗帜飞腾而出。少年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一张脸孔青白泛紫,双拳紧握,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在他的胸腔之内。突然间,只听燕洵怒喝一声,身形瞬时间如同噬人崛起的豹子,一拳击中了一名帝国兵士,转瞬抢下一柄战刀,刀似飞虹,势如疯虎的杀出人群,向着九幽高台怒斩而去。 一片惊呼声顿时暴起,土黄色斗篷的大内禁卫们纷纷冲上前来,密密麻麻,如同沸腾的黄泉之水。楚乔站在燕洵身后,孩子眉头紧锁,眼神迅速略转,电光石火间,只见八岁的孩子突然一脚踢在一名士兵的小腿上,接力飞跃而起,一把抓住了监斩台上的旗幡绳索。只听呼啦一声巨响,无数面黑龙战旗瞬间当空罩下,将所有人都掩盖其间。 “抓住他!”魏舒游面色发青,最早从旗幡下爬起身来,手指着已经奔下台去的燕洵大声喊道:“狼子野心的燕北狗,不能让他跑了!” 金翅广场上的士兵们此时已经冲至身前,楚乔拉住暴怒的少年,眉头一皱,顿时掷出战刀,噼啪一声脆响,九幽台旁的熊熊高架火盆就纷纷倾倒,炭火遍洒满地,火油四溅,呼啦一下就在遍地积雪之上燃烧了起来。 “走!”孩子大叫一声,拉住燕洵就欲向朱武街方向逃去,谁知少年却瞬时间力气惊人,一把推开孩子的拉扯,向着重兵防守的九幽高台飞掠而去! “燕洵!”长风倒卷,孩子头上的头盔顿时跌落,满头青丝随风而舞,一张小脸瞬时间苍白若纸,眉头紧锁厉声长喝:“你疯了!回来!” 轰然间,血光四射,尸身狼藉,少年燕世子常年居于真煌帝都,为人孟浪,潇洒不羁,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发怒动手,就连诸葛怀这些贵族少年,也难知其深浅。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少年矫健如豹般的迅猛身影,看着少年凶残如狼般的嗜血眼神,就连那些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于死人堆里饮酒吃肉的西征军人们,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那是一种力量,并非武艺,并非智慧,并非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力,而是一种刻骨的仇恨,坚定的信念,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疯狂与决心! 大风呼啸,百草摧折,断裂的参天古木迎风发出呜呜声响,好似凄厉鬼哭,少年墨发遮挡于眼前,肩头染血,大裘滑落,手腕上累累青筋,双眼如同绝境里的野兽,手握嗜血长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九幽高台,两侧兵士踟蹰不前,小心的半弓着腰。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上千名帝国精锐,面对着这个眼神疯狂的少年却无人敢挪动一下脚步,巨大的杀气弥漫在半空之中,引得苍天之上食腐的鹰鸩上下盘旋,以为下面有什么饕餮盛宴。 噗的一声轻响,少年的双脚踏在最后一个台阶之上,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可以走上九幽。 就在这时,蒙阗的声音冰冷低沉的缓缓响起:“燕世子是来验人犯的吗?” 燕洵缓缓抬起头来,一滴鲜血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缓缓流下,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把:“你让开!” “轰隆!”一声巨响登时闪过,煌煌冬日,竟打起滚滚闷雷,遍地飞雪随着狂风肆虐而舞,少年缓缓举起嗜血的战刀,遥遥指向蒙阗将军,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嘭的一声闷响,身手如鬼魅般的帝国将军突然凌空跃起,夹带着千军万马的万钧之力,一脚正中少年的胸口。刹那间,只见燕洵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鲜血瞬时间漫空喷洒,整个人腾空旋转,落在高高的石阶之上,葫芦一般的登时滚落在地! “燕洵!”楚乔大叫一声,目赤欲裂,挥刀就往前冲。士兵们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就将孩子团团包围。楚乔毕竟身小力弱,个子又矮,怎能抵挡住这么多人的围攻,只是几下的拼杀,手臂大腿多处受伤,身躯一软,就被十多柄雪亮的战刀架在了脖子之上,不能动弹分毫。 “燕洵!”孩子悲鸣一声,双眼血红,双手被人反握在身后,挣扎不得。 时间那般急促,却又那般安静,猎猎风声如同催命的冤魂,在浩大的广场上肆虐奔腾着。真煌城内内外外,帝国的上位者们、贵族、元老、官员、将军、士兵、还有那些围观在外围的普通百姓,无不屏住呼吸,翘首望着那个血泊之中衣衫染血少年。仿佛过了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少年趴在地上,手指轻轻的一动,然后,狠狠的抓在雪地上,握紧,爬起,眼神如倔强的孤狼,一点一点,踉跄的爬起,身形微微一晃,然后拄着战刀,一步一步再一次向着高台而去。 “九幽乃真煌重地,燕世子如果不说明来意,即便贵为监斩官,也不能踏前分毫。本 帅再问你一遍,燕世子可是来验人犯的?” 上空旗幡飞扬,下面冷寂无声,少年眼如寒冰,倔强的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角,沉声说道:“滚开!” 轰隆一声,又是一击惊雷闷响,燕洵的身体随着雷声,再一次滚落台下! “燕洵!”孩子终于克制不住,疯狂般厉声高吼:“你这个傻子,你要送死吗?你回来!你们放开我!”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双耳轰鸣听不到半点声响,眼睛红肿,一张脸孔满是被尘土岩石划伤的伤口,鲜血淋淋的双手如同刚从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狠狠锤砸。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他,可是他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燕北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爽朗的大笑,听到了大哥没完没了的唠叨,听到了三哥和二姐互相抽着鞭子追打,听到小叔悠远的尚慎长调,还有父亲的那些部下,那些从小将他举在头顶骑马斗牛的叔叔伯伯们的马蹄声。 可是他们渐渐的都走得远了,渐渐的看不分明,天地一片漆黑,无数个冷硬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他们在低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燕洵,站起来,站起来,像个燕北的汉子一样,站起来。” 天地昏黄,苍天无道,所有的人瞬时间都瞪大了双眼,他们望着那个血淋淋的少年,望着那个昔日里的天朝贵胄,再一次从血泊里爬起身子,一步,两步,三步,血印印在黑色的石阶上,反射着积雪的光,竟是那般的刺眼。 铁血的军人渐渐皱起了眉,他望着那个踉跄走上来的少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在最后的一刻,仍旧一脚将他踢下台去。 人群中,突然有小声的悲泣缓缓响起,声音渐渐扩大,压抑的哭声大片的回荡在贫苦的百姓之中。这些身份低下,血统低贱的贱民们,望着高贵的帝国广场,心底的悲戚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贵族们的嘴唇紧抿着,一双双冷漠的眼睛也微微有些动容。 冷风吹来,少年的身体像是一团烂泥,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帝国第一元帅蒙阗,武艺精湛,力大如山,曾经一人在西漠高原上独力击杀了二百多人的荒外马队,被他打一拳还不死的已数异数。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还在支撑着他,让他仅靠染血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向九幽爬去。 最后一次将燕洵踢落,将军眉头紧锁,终于沉声对着两旁的侍卫说道:“不必再验 ,将他拿下,行刑!” “蒙阗将军!”魏舒游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盛金宫下达的命令要他验尸,怎可敷衍了事?” 蒙阗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向这个魏氏门阀的翘楚少年,手指着燕洵,缓缓说道:“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能遵从圣令吗?” 谁想过让他遵从圣令,盛金宫此意,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杀了他罢了。尚慎民乱,帝国和长老会一起将罪责推给了燕北镇西王,镇西王一家满门屠戮,却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血脉。燕洵身在帝都多年,抽身事外,无法牵连其中,燕北之地历代世袭,燕世城不在了,燕洵继位理所应当,可是帝国怎能冒这个险放这个狼崽子西去?于是,就设下这个局,燕洵若是不尊皇命,就是藐视盛金宫,为臣不忠,若是乖乖听话,就是懦弱无能,大逆不道,为子不孝。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必杀的死局。帝国此举,不过是为了给天下百姓、给各地藩王们一个交代,以堵悠悠之口。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可是这样的理由,却不能拿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做劝阻的理由,魏舒游气的咬牙切齿,恨恨的看向燕洵,寒声说道:“蒙将军这样做,不怕圣上和长老会齐齐怪罪吗?” “怪罪与否,本帅一力承担,不劳你来操心。” 蒙阗转过身来,看了眼被众人狠狠压制在下面的孩子,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就转过身去,将欲行刑。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黄奇正身为监斩副官,缓缓走上前来,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蒙将军,来此之前穆贺大人曾叮嘱过,如是事情有变,就将这个给将军您看。” 蒙阗接过文书,只看了一眼,面色登时大变,将军站在台上,许久,终于转过头来,沉重的望向燕洵,缓缓说道:“燕世子,请你别再固执,是与不是,你只需点一点头。他们都是你的父兄亲人,只有你最有资格来辨认。” 燕洵的身体被人压在地上,整个人再也看不出是那个昔日里英姿飒爽的燕北世子,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冤魂,充满了嗜血的仇恨和杀气。 蒙阗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燕世子抗旨不尊,就别怪本官秉公办理了,来人,将他拖上来!” “慢着!” 长风倒卷,黑云翻腾,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听清脆的马蹄声陡然从紫金 门的方向传出,白衣雪貂、墨发如水的女子策马而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我来验!” 第042章 零落成泥 “母亲?” 血泊中的少年陡然回过头去,望向那个高居在马背上的女子,北风卷过大地,漫天大雪瞬时降下,飘飘洒洒,白棉扯絮。女子白衣胜雪,水袖如云,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好似质地绝佳的怀宋墨缎,虽然已是年近四十,但是那张有若白莲般的素颜却是那般年轻,眼眸温柔如雪山之巅的清泉,就连眼角的丝丝鱼尾纹也显得温柔宁静。 女子翻身下马,动作轻柔,走到燕洵身边,两侧的侍卫们仿佛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阻拦。女子将燕洵的头抱起,用洁白的衣袖轻轻的擦拭少年染血的面孔,淡如云雾的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洵儿。” 燕洵的眼泪在瞬间滑落,这个之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少年瞬时间嚎啕大哭,他紧紧的抓着女子的衣袖,大声问道:“母亲,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洵儿,”女子温柔的擦去他眼角的血块,轻声问道:“你相信你父亲吗?” 燕洵哽咽的点头:“我相信。” “那就不要问为什么,”女人抱着孩子,眼睛宁静的在观斩台上那些贵族的身上一一掠过,轻声的说:“这个世界,不是一切事情都可以说清楚原因的,就像虎吃狼、狼吃了兔子、兔子去吃草一样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母亲!”燕洵陡然转过头去,冷眼望着那些衣衫华贵的贵族们,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是他们吗?是他们害了燕北吗?” 少年的眼神凌厉如同冰雪,刹那间刺透了狂飞的雪雾,那一瞬间,所有的帝国权贵们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看着那个面容秀美空灵如兰的女子,只见她清淡的笑笑,拭去孩子眼角的泪水:“洵儿,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流泪的。” “蒙将军,我来验尸吧,上面的那些,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亲人,相信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加有资格来做这件事了。” 蒙阗眉头紧锁,眼睛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荡的翻滚,看着女子如花的素颜,这个帝国最为铁血的军人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那些跌宕风云的往事像是潮水一般的在他的脑海中飞驰而过,他还记得那年早春,他和世城,还有如今那个连名字都不能直呼的男人一起,在卞唐的清水湖畔,邂逅了超凡脱俗的女子。那时的他们,还是那般的年轻,女孩子撑着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裳,卷起裤脚,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大笑着冲着三个看傻了眼的少年大声的叫:“喂!你们 三个大个子,要上船吗?” 一晃眼,三十年,那么多的血雨腥风,那么多的杀伐钢剑,那么多的狡诈阴谋,他们三人携手以共,从浓浓的黑雾中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时的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三十年后的今日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如果知道,他们还会那般同甘共苦,还会那般同气连枝,还会那般舍生忘死的祸福与共吗?难道昔日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在后日互相举起刀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蒙阗缓缓的叹息,低沉的说:“你不该来。” “他说过,不会限制我在帝都的自由,只要我不出真煌城,就不会有人来阻拦,蒙将军,这是圣谕,你不能违背。就如同你带兵杀进燕北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做了。” 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动作那般轻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又显得那样的沉重。 “母亲!”燕洵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楚乔见了,登时冲出已经不再阻拦的士兵的包围,几步跑上前去,扶住燕洵的身体,紧张的问:“你怎么样?” 大雪纷扬而下,北风嚎叫,苍鹰凄厉,遍地狼藉的鲜血,遍地破败的旗帜和倒塌的火盆,千万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走上九幽杀地的女子的背影。长风卷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飞,像是一只在狂风中徘徊的白鸟。 女子的手指抚上第一个金盒,男人的剑眉被血污了,暗红色,但却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他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女人望着她的丈夫,手指在下面虚无的轻抚,好像那里仍旧有一具伟岸的身体,她并没有哭,而是偏着头,温柔的笑,轻声的说:“这是我的丈夫,燕北之地的世袭藩王,培罗大帝第二十四代子孙,帝国西北的兵马大元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的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 雪花落在女人的眉眼鬓角之上,却并没有融化,她的脸孔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仍旧是那样的温和,双目如水般注视的燕王的头颅,仿佛他随时会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样。她的手划过他的脸孔,在他的耳际,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细看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这里的伤疤,是当年沧澜王叛乱时,在盛金宫的幽微门被人用剑刺伤的。当年皇上遭人暗算,服食了幽魂草,浑身无力,世城和蒙将军 从东西两门杀进去救驾,世城当先找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皇帝,一个人孤身冲出了三千兵马围困的盛金宫,身上手上三十多处刀伤,事后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那一年,他刚刚十七岁。” “这里,是白马关一战中留下的,”女人的手拂在下巴上一处明显的红痕上,继续说:“白苍历四百四十七年,帝国于瑶水祭拜祖庙,所有长老会的贵族长老还有皇亲国戚都有临场,晋姜王却于此时发难,通敌叛国,打开白苍关口,放犬戎人入关,三十万犬戎大军包围瑶水。世城得知后,率军从燕北出发,七日七夜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士卒的解了瑶水之危。你们的皇帝当场在瑶水白马关顶发誓,帝国和燕北世代君臣,永不相弃。当时你们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在场的。” 台下的帝国大臣们顿时一阵躁动,那些被尘土覆盖了的往事登时被掀了起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昏花的老眼仿佛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夕阳惨败如血,燕北的狮子旗迎风怒吼,将犬戎蛮人杀的片甲不留。那时候,他们还都年轻,也曾兴奋的簇拥上去拍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大笑着喝着烈酒。 “这里,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在火雷原上,蒙将军你亲手砍下的。将军,你正当壮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剑,这个伤口是不是你砍的,这个人是不是燕世城,你会不知道吗?” 蒙阗陡然间哑口无言,面如青铁,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确定,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是燕北镇西王燕世城,绝无虚假。”说罢,只听嘭的一声,金盒的盖子登时被女子一把扣上,转身就向下一个盒子走去。 “这是我的儿子,燕北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帝国西北镇服使,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七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长子燕霆。他今年二十一岁,十三岁从军,从低等小卒做起,八年里晋升二十四次,击退犬戎人进犯六十七次,立下大小战功无数,帝国盛金宫和长老会共同嘉奖七次,十八岁官拜镇服使,领兵护卫帝国北疆,从未失手。四月十四,在逊烈垣上被万马践踏,头脸难以分辨,只余血沫。” “这是我的儿子,燕北世袭分王,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帝国西北镇服副使,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八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第三子燕啸。他今年十六岁,十三岁从军,跟随他父亲南征北战,三次征讨北疆蛮人,上阵杀敌,誓死报国,从未退却半步。他身上有四十多处刀 伤,都是为燕北百姓子民而留。四月十六,他被西征大军以投石机击中,脊柱碎裂,双腿斩断,血尽而亡。” “这,这是我的女儿。”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金盒里的头颅青白浮肿,似乎被水浸泡过,眼角鼻翼都是紫色的血沫,“燕北世袭翁主,培罗大帝第二十五代孙,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七十九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长女燕红绡。四月十六,她骑马来救被掳走的母亲,经过卫水洪湖之时,被西征军团第四野战军穆贺西田的部队截获,轮奸致死,最后抛尸洪湖。” 漫天的风雪陡然变大,女人的声音越发凄厉,面色越发苍白,一字一句都仿佛泣血而出,狂风呼啸,大雪飞旋,无数鹰鸩齐齐扑朔翅膀,随着招展的黑龙战旗一同搏击漆黑低沉的苍穹上空。 “这些,都是燕北的战士,他们背主叛国,是乱臣贼子,蒙将军,你行刑吧!” 巨大的青铜大鼎被抬上九幽高台,烈火熊熊,蒙阗眉头紧锁,终于沉声说道:“行刑!” 二十只黄金盒子顿时被抛入青铜巨鼎之中,燕洵陡然间双目如火,喉咙间迸发出一丝野兽般的惨叫,就要站起身来冲上前去。禁军侍卫们齐齐上前,拦在燕洵身前,楚乔一把死死的抱住燕洵的身体,倔强的孩子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朔而下。少年被孩子抱在怀里,声音凄厉,跪在地上,伸出布满青筋的拳头,一下一下拼命的砸在金翅广场的石板上,鲜血淋漓却仍不自知,嘶声厉吼,声音可怖。 女人回过头去,望着猎猎燃烧的青铜大鼎,苦忍的眼泪潸然而下,她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着火热的鼎身,面色凄楚,然后回过头来,温柔的看了一眼台下的儿子,随即对着蒙阗缓缓说道:“蒙大哥,告诉他,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蒙阗浑身一震,这句蒙大哥好似瞬时间将他拉回到了三十年前,多么凄厉的话语都不能是他有丝毫动容,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声称呼,却令男人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他举步就想走上前来,梦魇般的低呼:“白笙……” 然而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突然转身,动作迅猛犹如流星,一头撞在青铜巨鼎之上! “白笙!”“母亲!”“啊!” 巨大的惊呼声同时响起,金翅广场上,千万人同时嘶声高呼,只见那女子额头鲜血有若泉涌,手扶着巨鼎,软软的倒了下来。 “快!快!叫御医!”蒙阗抱着女人的身体,坚韧的表情终于不在,惊慌失措的对着下面的侍 卫们大声叫道。 “母亲!”燕洵踉跄着爬上九幽台,一把扑在女人的身上,狠狠的推开将军,大声叫道。 天地齐怒,草木含悲,天边闷雷滚滚,地上北风哀嚎,漫天大雪纷扬而下,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孩子的脸孔,温和一笑,却只引的更多的鲜血喷洒而出。 “母亲!”燕洵双目落泪,触手所及到处都是鲜血,绝望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连你也要离燕洵而去吗?母亲!为什么?” 女子眼泪缓缓而下,她艰难的抬起手,握住自己的孩子,“洵儿……答应我,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 “母亲!” 女人的眼睛顿时变的涣散,她躺在漆黑的墨兰石上,一身白衣上血花朵朵,像是盛开怒放的寒梅。一张素颜如同兰草,白的几乎透明,她轻轻一笑,声音低不可闻,蚊蝇般的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是卞唐的青山崖山,那里没有冬日,没有白雪,年无四季,岁无秋冬。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最爱的一切都在了燕北,现在我要回去找他们了。”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层层乌云之上的晴空,看到了遥远的燕北草原,那个眼睛明亮的男人骑在马上,远远的向着她跑来,声音穿透了阳光,在青青的牧草里回荡着,远处的群山都在齐声应喝,一同随着他的声音在喊:“阿笙……” “阿笙,我要把天地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你说,你最喜欢什么?”男人坐在马上,朗声的大笑。 傻瓜,天地间最好的东西我早就已经拥有了,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的燕北。 手腕无力的划下,凄厉的北风陡然刀锋般的刮过真煌上空,鹰鸩们迎风怒飞,翅膀上的黑羽被飓风吹散,随着漫天的白雪呼啸而下! “母亲!”少年抱着女人的身体,双目如血,瞬间跌入无边的漫长黑夜! 八岁的孩子护在他的身侧,双拳紧握,一张小脸青白,毫无血色。冷风凄厉而来,吹散了孩子眼前的乱发,她突然抬起头来,双眼凌厉的向着北方的盛金宫望去,那里,庄严巍峨,凝重大气,充满了排山倒海的威严和压迫。 那一天,有一根利刺突然间硬生生的扎进了孩子的心底,她握紧了拳头,抿紧嘴角,久久不发一言。但是,却有一颗种子,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成长 了起来,经历岁月雕琢,经历风雨灌溉,它总有一天,会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木! 风雪之中,丧钟绵绵不断,巍峨的盛金宫承光祖庙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去,沿着绵长的甬道,一步步的走进大夏的心脏,灯火摇曳着照在他的身后,将那条影子拉的很长。 第043章 终有一天 白苍历四百六十六年四月十九,是个令人无法忘记的日子,那一天,燕北镇西王一家除了常年在帝都为质的燕洵世子,满门惨遭屠戮,燕家的亡灵们死后尚且不得安息,于盛金宫门前的九幽台之上经受炎刑,身首异处,灰飞九天。 就此,曾经威震北疆的燕北狮子旗开始了漫长的沉寂,在妄图瓜分燕北土地的帝国贵族们争相击掌相喝的时候,西北大草原上却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典。犬戎十一个部落齐聚一堂,由大汗王纳颜明烈亲自主持,庆祝燕北狮子一族的举族没落,庆祝燕世城的不得好死,庆祝大夏皇朝的皇帝大公无私的为他们犬戎一族开辟了一片肥沃的北疆厚土,伟大的犬戎天神福泽了这个彪悍的民族,就此,他们坚信,再也没有人能抵挡草原汉子们的刀锋了。 此时此刻,破败萧条的乾门所里一处偏僻窄房之内,冷风呼嚎,房顶露雪,没有火盆,没有暖抗,只有一床破败的被褥,又黑又脏,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门外,有兵丁们饮酒划拳的吆喝声,浓香的肉味远远的飘进屋子,少年面色青白,额头却是滚烫,嘴唇干裂,泛着不健康的白色唇皮,一双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大滴的冷汗从鬓角滑落,一头墨发已经湿透, 嘭嘭的响声不断的在屋子里回荡着,八岁的孩子费力的搬起椅子,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终于将一把椅子拆成一堆零散的木柴。她长吁一口气,擦了把汗,然后就在地当中点燃一堆火把,柴火噼啪的响着,屋子里顿时就暖和了起来。小心的烧了一碗水,孩子爬上冷坑,扶起少年的头,轻声的叫:“燕洵,醒醒,喝点水。” 少年已经听不见声音了,闻言没有半点反应。孩子眉头一皱,从桌上的饭碗里拿起一只粗糙的筷子,径直敲开少年的牙关,就将热水灌了进去。 “咳咳”的咳嗽声顿时响起,燕洵的胸口剧烈的震动,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刚刚喂下去的水全部吐出,楚乔仔细看去,那水中,竟有丝丝的血丝在其中游动。她的胸口突然有些发闷,抿紧了嘴角,抽了抽鼻子,然后爬下床去,继续烧水。 “燕洵?”夜幕来临,屋子里越发冷的让人无法忍受,孩子将大裘和棉被全都盖在少年的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小兽一般的缩在燕洵的身边,端着一只白瓷碗,轻声说道:“我把饭加了水做成粥,你起来喝一点。” 少年并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月光之下,他的脸孔苍白如纸,可是那双紧闭的眼睛,却有眼珠转动的 痕迹,楚乔知道,他并没有睡,他一直醒着,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罢了。 楚乔缓缓的叹了口气,她放下饭碗,抱着膝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门外大雪纷飞,透过败落的门窗还能看见月光下惨白的树挂,孩子的声音很低沉,缓缓说道:“燕洵,我是一个奴隶,我无权无势,无亲无故,我的家人都被人杀死了。他们有的被砍头,有的被发配,有的被活活打死,有的被砍断手臂扔到湖里喂鱼,还有的小小年纪就被人奸污,尸体装了一马车,像是破烂的垃圾一样。这个世界应该是公平的,即便是奴隶,即便血统是低贱的,但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利。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一生出来就有三六九等,为什么狼注定要去吃兔子而兔子却不能反抗?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兔子不够强大,没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要想不被人俯视,就只能自己先站起身来。燕洵,我很小,但是我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诸葛家的那些欠了债的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一定要活着,看着他们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然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瞑目。” 少年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嘴唇抿起,窗外大雪纷飞,冷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孩子的声音越发显得低沉:“燕洵,你还记得你母亲临死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她说让你好好活着,哪怕生不死,也要好好活着,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没做。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是忍辱负重,是卧薪尝胆,是等待时机,是将所有杀害你亲人的人手刃剑下报仇雪恨!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期望,有太多人的鲜血,有太多双眼睛在天上注视着你,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你忍心让他们死不瞑目吗?你甘心就这样死在这张破烂的床板上吗?你能忍受那些杀死你父母亲人的人高枕无忧终日享乐的好好活着吗?” 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仿佛是刀子划过冰面,掀起一星细小的冰碴,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燕洵,你必须活着,哪怕像条狗一样,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能力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心愿,只有活着,才能在有朝一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这个世界,别人总是不可以指望的,你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 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响起,孩子爬起身来,端起碗,送到少年已经睁开双眼的脸孔前,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疯狂的肆虐燃烧。 “燕洵,活下去,杀光他们!” 一道精光突然自少年的眼里喷射而出,带着嗜血的仇恨和毁天灭地 的不甘,他重重的点头,梦魇般的低声重复:“活下去,杀光他们!” 屋外冷风呼啸,两个幼小的孩子站在一片冰冷的破屋里,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很多年后,当长大成人的燕洵再一次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夜晚,仍旧心有余悸。他不知道,如果他当初没有一时心软放过那个眼神倔强蓬头垢面的小奴隶,如果他没有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对那个孩子屡屡出手相助,如果他在临别的那个晚上没有心血来潮的想要向那个孩子告别,今日的一切,会不会如镜花水月般全部消失?那个一生锦衣玉食的贵族少年会不会在家破人亡之际被巨大的灾难打倒?会不会满心悲苦但却孤苦窝囊的郁郁而终? 但是,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在那个晚上,两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在冰天雪地之中暗暗发下毒誓。 活下去,哪怕像一条狗一样,也要活下去! 漫漫长夜就要过去,黎明前,盛金宫派来了传书的使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分赃不均,抑或是唇亡齿寒,总之在帝国其他藩王的共同施压下,并无过错的燕北世子燕洵将会接替燕北镇西王的王位,但是,时间却被压至他二十岁授冠之礼之后。在他成年之前,燕北之地由盛金宫和各地藩王轮流掌管,而燕洵世子则继续留在真煌帝都,受帝都皇室的照料,直到他长大成人。 在这之前,还有八年,只要再过八年。 四月二十一,燕洵从质子府迁出来,搬进了大夏皇朝戒备最为森严的盛金宫之内,那天早上,大风呼啸,白雪纷飞,燕洵穿着一身燕北黑貂大裘,站在金碧辉煌的紫金广场上,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九幽台和紫金门,在它们的后面,就是帝国的西北部。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是他生长的土地,有他挚爱的亲人。现在,他们都已经离他而去了,但是他坚信,他们一定站在高高的苍穹之上,静静地睁着眼睛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铁蹄踏进燕北,踏进尚慎,踏破贺彤山阕! 那一天,是帝国西征军团出兵满四个月的日子,尚慎民乱虽然处理的一塌糊涂,但是却果断的找到了暴动的罪魁祸首,燕北镇西王一门满门屠戮,大夏皇朝的铁血军队再一次用雷霆的手段维护了帝国的尊严。然而,多少年后,当后世的史官再一次翻开历史的画卷,却不得不感叹,正是从这一刻起,大夏皇朝为他日的灭亡埋下了祸端,有熊熊的烈火在死亡的沼泽里重生,那是肆虐一切的、背弃一切的、能够焚烧一切的决绝和残忍,灭世的刀锋在幸存少年的心里狠狠的划 下一道血痕,鲜血肆虐长涌,终会将这个腐朽的王朝,彻底埋葬。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结束,就像是燕北高原上终年游弋的风,龙脊山上常年不化的雪,但是我错了,我的眼睛被黄金的枷锁蒙住了,我看不见歌舞升平之后隐藏着的吞并天下的野心、伏尸百万的杀戮、诡异莫测的权谋,现在,我就要走进黄金的牢笼里,带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姐妹兄弟们的血,但是我要对燕北的天空发誓,我现在走了,我总有一天会回来。” 少年转过身去,拉着八岁的孩子的手,径直走进了那座厚重的宫门。大门轰隆一声缓缓关上,将所有的光线都吞没在其中,狂风呼啸而来,却被高大的城墙挡在门外,只有苍鹰犀利的眼睛可以从高空中俯视,清楚的看到那两个身影,如血的夕阳之下,恢弘的宫殿楼台之中,他们的身影显得是那般的幼小,却是却又是那般的挺拔。 终有一天,他们会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从这扇紫金朱漆的大门里,昂首而出! 上苍坚信,终有这么一天! ******* 《大夏卷》结束,明日开始上传第三卷《真煌古都》,请大家继续支持冬儿。(*__*) 第044章 白驹过隙 “诸位,现在计划如下。”简陋的营帐里,一身青衣的女子微微抬起尖瘦的下巴,纤细的手指指着书案上一张详尽的地形图,对着周围一众士兵沉声说道:“行动时间为丑时三刻,夏执带着第一小队在巢湖和赤水之间的赤巢桥设伏,兮睿和边仓分别带五人潜入桥下,毁掉渡河草船,砍断渡河钩锁,然后夏执发动攻击,除掉骁骑营在桥上的防守据点。不必忌讳战局扩大,只管在一炷香之内解决战斗,明白?” “明白!”夏执、兮睿和边仓三人顿时点头,沉声应是。 女子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西线,转过头来,“阿都带着第二小队,埋伏在锁河村小道上,配合夏执的行动,以防骁骑营在夏执突袭的时候派兵增援赤巢桥。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北面行动的时候切断骁骑营和北牢之间的交通线,设法拖住大军一个时辰。” 面色黝黑的阿都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姑娘,你放心吧。” 女子点头,手指在地图的上方画了一个圈,用力的点了一下,沉声说道:“你们的任务是,设法潜入北牢地下大营,救出被困在西北角水牢中的穆先生和朱夫子,还有南边天元塔内的二十八名弟兄。他们有的人可能无法走路,你们需要在天亮之前将他们救出来送到西南十五里外的彭定村,然后由后续部队用马车接走。所以,我们要冒险在天黑之前行动。” 帐篷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女子的说话,女子面色冷静,继续说道:“北牢前三百丈外,都是密林,但是一百丈的距离里,都被砍成平地,没有半点遮蔽物,营地四角有八座角楼,有人全天监控,你们需要匍匐前进。” 女子回过身去,唰的一声拿出另外一张地图,说道:“你们看,这是北牢的详尽地图,这是军需仓,这是粮草库,这是兵器库,这是士兵休息营,这里,就是我们的目标地:“天元塔和西北水牢。我需要你们在两个时辰之内记得滚瓜烂熟,不能有丝毫差错。你们两方要配合着完成任务,所以,丑时三刻夏执发动进攻的时候,承阳要带着第三小队和第四小队开始进攻,阿力和阿城带着弓弩组顺着壕沟线,绕过北牢大营,以弩箭除掉角楼上的探子,必须一击而中,不能留下活口。得手后,承阳带着主力小队打开大门,一队人向西推进,佯装攻打军需仓和粮草库,吸引正在巡逻的士兵前来,制造混乱。另一队以火箭射击士兵休息营,不为杀人,只为制造声势,阻断里面的人跑出来的时间。切忌,一旦正在休息的北牢士兵全部跑出来,行动就已经失败 了,所以你们必须手法精准,并且见机行事。小炅会在外面配合你们,放马群在密林里奔跑,以迷惑敌人。” 小炅站在一旁,这还是个孩子,不过十六七岁,但是身上黝黑的肌肉和手臂上的累累伤痕已经说明,他早已是个身经百战的优秀战士,小炅笑眯眯的点头,对着承阳笑道:“承阳哥,别再像上回一样,出来就把我给忘了,还当成敌人拿箭射我。” 众人闻言呵呵一笑,稍稍冲淡了肃穆的气氛,承阳伸出手来在孩子身上推了一把,笑道:“你倒是挺能记仇的。” 女子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转过脸来,神情严肃不再嬉笑。 “阿力的弓弩组除掉哨台和望塔角楼上的人时候,行动正式开始,承阳带主力小队迅速推进大营,每隔五丈设一个弓箭手,掩护大部队前进。你们的任务是营救,不必理会其他任何地方,阿力的人除掉目标之后会掩护你们。你们先去西北水牢,救出朱夫子和穆先生,然后去天元塔,那里的守卫有我们自己的人,你们赶到的时候,其他守卫应该已经被铲除。救了目标人物之后,迅速由西南部的壕沟撤退,阿力带人攻击敌人右翼,阿城带人攻打后方,以作掩护,在承阳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人之后,发出绿色信号,寅时结束战斗,寅时三刻来到指定地点,肖久会安排你们安全撤离。” 女子眼眸清亮如雪,她抬起脸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沉声说道:“还有人不明白吗?” 无人回答,女子点了点头:“那好,现在去准备武器装备、背诵行军地图,半个时辰之后我会逐个问一遍行动的程序,没有问题的话,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发。” “是。”男人们齐声答应,呼啦一声站起身来,小小的帐篷立时显得有些拥挤。 一身青衣的女子随之起身,身形有些单薄,面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透着些许精光,女子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处,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大同不会亡。” “不会亡。” 整齐划一的声音齐声响起,女子点了点头,众人就鱼贯退了出去。 帐篷里顿时变得安静,外面的风声很大,今日,又下了一场好雪。瑞雪兆丰年,也许来年,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刚刚喝了口茶,一个灰褐色短打服饰的少年突然走进帐篷,对着女子说道:“姑娘,乌先生来了。” 女子眉梢一扬,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得轻轻一 颤,随即声音平稳的说道:“让他进来。” 清爽的风顿时从外面传了进来,男子脱下斗笠,一身青布长衫,面容磊落清俊,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眼角却已有丝丝细小的皱纹,但却丝毫无损他身上的风华气度。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一笑:“阿羽。” 女子自然的接过乌道涯的外袍,淡淡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回燕北了吗?” “临时有事,必须马上回帝都一趟。” 坐在小凳上,脱下靴子,轻轻一倒,全是冰碴。羽姑娘眉梢一挑,说道:“从冰洌原过来的?” “那能怎么办?”乌道涯抬起头来:“盛金宫里那位办大寿,宴请三国,盘查的太紧,现在风声鹤唳,还是小心点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说得对。” “对了,”乌道涯皱眉道:“西华来信说,帝都的点子又被挑了两处,可是真的?” “掩人耳目罢了,”羽姑娘淡淡一笑,倒了一杯茶,递到乌道涯身前,说道:“最近皇城盘查的太紧,一过了年,所有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穆贺西风新官上任三把火,上蹿下跳不得安生。我故意泄露出去两个废弃的据点,让他立立功消停一点,里面没什么实际内容,情报也都是真真假假难以辨认,我们的人也没有伤亡。” “我猜八成就是这样。”乌道涯笑笑:“魏阀这一次丢了差事,魏舒游从南边惨淡收场,将帝都府尹这个大便宜白白让给了穆合氏,看来长老院里,又将是一轮血雨腥风啊。” “魏光老奸巨猾,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他有意安排。” 乌道涯眉梢一挑,沉声说道:“此话怎讲?” 羽姑娘叹了口气:“道涯,已经七年了,再有不到六个月,就是少主的授冠大典。但是你想想,盛金宫里那位,长老会的满朝元老,还有西北的巴图哈家族,会让少主安全的回到燕北去继承王位吗?这些年,他们屡屡使诈暗害,各种阴谋陷阱层出不穷,无不想将少主置于死地,若不是有其他藩王在那看着,害怕引起过大的骚动,想必早就已经下了毒手。这一次是最后一搏,更加不会心慈手软,再加上夏王大寿,三国齐聚,番外小族纷纷朝拜,这真煌帝都,怕是又要大乱了。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帝都都必然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帝都府尹是真煌掌事,事后必将受到牵连。魏光何等奸猾,怎会看不清这里的局势。魏阀只一次,想必是打定主意明哲保身了。” 乌道涯闻 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看来穆合云亭一死,穆合氏就再也没有能撑起大厦的子孙了。难怪在来的路上,我听闻诸葛穆青将诸葛怀派去东南筹办和怀宋接洽事宜,原来也是为了避祸。” “是你久不在京中,不了解这其中的关系罢了。这一次除了不知死活的穆合氏和誓死要和燕门对抗的巴图哈家族,其余五大世家无不采取了避世的策略,岭南的沐氏更是直接将在京的沐小公爷召回岭南,以躲避这其中的深水。你们这一仗,不太好打啊。” 乌道涯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为了这一天,燕北八万将士已经等了七年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着少主安全离开,燕王满门当年为了大同而牺牲,我们不能放弃他唯一的血脉。” 羽姑娘伸手拍在乌道涯的肩膀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别太忧心了。再说不论如何,少主不会有性命危险,就是大喜。” 听到这话,乌道涯不由得展颜一笑,点头道:“是啊,你也觉得那孩子不错吧。” “恩,”羽姑娘点了点头:“小小年纪,思虑就这样谨慎实属难得。我当初为了让她相信我,颇费了一番功夫,这些年来,若是没有她在少主身边维护,想必燕北一脉早已绝后。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我会留心的。” “有你照看我就放心了,我这一次在帝都呆不久,又一年的春税就要收缴,我必须回燕北坐镇,不能让朝廷和巴图哈家族捞的太多。就算没有正式接任,燕北也是燕门的属地,我们不能使燕北像当年那般富饶,最起码也不要给少主他日继位留下一片狼藉之地。” 羽姑娘轻轻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看护的,尽全力而为。” “姑娘,时间到了!” 外面突然传来召唤声,乌道涯闻言站起身来:“我只是来你这打个转,马上就要去燕北镇守府去,上一季的冬税已经送到京城,我要去看看少主上交了多少。” 羽姑娘点了点头,就要出去相送。乌道涯伸手一拦:“外面大风嚎嚎,你身子不好,穿的又少,就别跟出来了,我走了。” 说罢,披上斗笠,转身就走了出去。 羽姑娘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帘子,微微有些发愣,半晌,她回身坐在书案前,拿起行动草图,又细细的看了起来。 “阿羽,”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帘子一掀,乌道涯又探头走了进来。 羽姑娘眉梢一扬,疑惑 的向他望去,乌道涯默想了半晌,终于沉声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凡事不必事事躬亲亲为,万事谨慎,保重小心。” 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外面大风呼嚎,却仍旧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久,一声马嘶突然响起,羽姑娘望着帐篷的帘子,轻轻的说道:“你也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七年了。 第045章 恍惚经年 大夏皇室,是游牧民族起家,千年前,也同犬戎人一样,终日策马驰骋在红川平原之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直到培罗真煌的出现,在他的带领下,才让这个彪悍的民族一步一步走进东部正统氏族的视野之中。兴文教,开商贸,发展农耕,百年来的积淀之下,昔日的异族政权已经退去了风尘之气,变得厚重和庄严了起来。曾经积雪茫茫的不毛之地,也在夏人的手里一点点拥有了自己的味道和底蕴,并且,相比于懦弱的卞唐和浮华的怀宋,大夏更显示出了一代强国应有的大气和庄重。 于此同时,大夏皇朝血液之中的草原情怀却并没有淡薄,他们对土地虽然有着淡薄的感情,但对权利却有着十足的狂热。有容乃大的大国胸怀和巨鲸吞海般的吞没兼并,使得他们在文化上,更显露出了一种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博大态度,各个民族千百年来不断的融合和杂居,使他们的文化风俗灿烂多变,成为大陆上的一个奇特的景致。 盛金宫占地极广,融合了西蒙大地各个民族的集中特色,既有江南之烟雨流水、小桥楼阁,更有西北的大气庄严、厚重巍峨。外城坚实,红墙金瓦,黑墨石台,护城河极深,兵甲森严,守卫严密,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气。中城为百官纳言之地,红木大殿,金门楼宇,夏华盛宫,更是大气万千,巍峨雄壮。而后城,则是内妃、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地方,山水草木,亭台拱桥,处处皆景,景景精致,引崖浪山顶温泉之水,由地底通进,将后城装点的青山绿水,花草繁盛,绿竹悠然,湖色山光,故而,大夏盛金宫后城,又有小南唐之称。 大夏皇朝从草原发迹,游牧的天性,使得他们对妇女的地位相对尊崇。较之卞唐怀宋,又有不同,千百年来,不乏女将女儒登朝为官,后宫之中,也不乏女主垂帘当政。对于男女之防,相对也宽容许多。是以,后城之内,除了皇帝的妃子、女儿,还有许多侍卫的驻守,未封王出宫建衙的皇子也大多住在此地。 此时此刻,后城的莺歌别院之内,一处清幽的竹海之中,正坐着一名一身黑袍的年轻公子。 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美,眼眸如星,鼻梁高挺,双眉似剑,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上绣紫金麒麟,暗花祥云为边,怀宋苏锦为衬,足蹬软皮鹿纹靴,靴底刻着青云图纹,闲适幽静的坐在青石小桌之前。身旁焚香袅袅,案上古琴铮铮,几卷书卷散落在一旁,一壶青玉酒壶旁放着一只琉璃玉杯,玉杯两侧双龙吐珠,一看就 是珍品。 此时虽然已是冬天,但是崖浪山地火暖热,温泉围绕,竟生生制造出这么一处幽静温暖之所,一阵清风吹来,清新凉风扑面,穿竹而来,越发显得悠然自得。 年轻人手如白玉,十指修长,他缓缓端起琉璃杯,举至唇边,却并没有喝下去,眼眸如星,淡淡微眯,看也没看,声音淡淡的说道:“出来。” “讨厌,”娇嫩的女声顿时响起,身后的竹林之中闪出一名相貌娇媚的少女来:“每次都被你发现,一点意思都没有!” 少女不过十八九岁,上身穿了一件藕荷色金片对偶衫,下穿白蝶洒清拢纱裙,腰间竖着淡青色的腰带,挂着青绿的百合兰佩,云鬓高绾,耳际流苏,鸡心血玉坠在眉心,丁兰耳坠,玛瑙项链,虽然高贵,却丝毫不露半点俗气之感。少女一边走,一边脱下外面的雪裘披风,边走边语调清脆的说道:“父皇还是对你最偏心,我刚从阑珊院过来,那里冷的要死,你看你这,雪还没落地就已经化了。” 年轻人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嘴角淡淡一笑,说道:“是圣上厚爱。” “哼哼,”少女哼道:“为什么就不来厚爱一下我,我可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啊。” “公主……” “又叫我公主!”将大裘一把扔给一旁的下人,少女跑到年轻人面前,大声叫道。 年轻人无奈一笑,说道:“淳儿。”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淳儿公主坐在对面的一方石凳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说,为什么还没散席就走了?让我抛下所有宾客巴巴的追到这里来。” 男子笑容无波的说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少女大声叫道,刚刚说完,登时醒悟出言鲁莽,连忙小心的拿眼角瞥着男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急忙说道:“你是不是看魏舒游来了才退席的,他刚从南边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你别生我气。” 男子抬起头来,缓缓的摇了摇头:“公主不必多心,燕洵不敢。” “又叫我公主。”淳儿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燕洵的衣角,生气的说道:“燕洵,你到底拿不拿我当自己人?” 燕洵垂下头,皱眉望着少女嫩白的小手,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不露声色的抽出衣服:“公主多虑了,尊卑之分,还是要注意的。” “该死的尊卑之分,我们小时 候多好,你记不记得我九岁那年,你还带着我去妓院打架呢,现在连叫声小名都要遮遮掩掩。” “当年微臣年幼不懂事,鲁莽了。” “讨厌!”淳儿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大声说道:“我讨厌死你啦!” 说罢,就想要转身离去。 “公主请留步,”燕洵站起身来,出声叫道,递过去一只淡紫丝绸包裹的盒子。 淳儿眉梢一扬:“这是什么?” “公主生辰,虽然因为和陛下赶在一个月不能大肆操办,但是还是要略作表示,小小心意,公主收下吧。” 淳儿一张小脸顿时就开心了起来,她笑呵呵的打开盒子,只见竟是一截白皙的兔尾,少女眼睛顿时大睁,大声叫道:“这是,这是寰寰的尾巴?” 燕洵点了点头,说道:“前几天听说寰寰咬伤了你的手,被西太妃下令杖毙扔了出去,你哭了好久。我就命人出宫将兔子截了下来,剪下这段尾巴,你留着当做纪念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见怪。” 少女眼睛顿时变的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金银珠宝我收了太多,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礼物。洵哥哥,谢谢你,淳儿很开心。” 话刚说完,少女的脸蛋就顿时红了起来,握着兔尾,连大裘也没顾得上穿,转身就跑出了竹林。 燕洵一直在原地站着,脸上的笑容却随着少女背影的离去而渐渐消失。 “世子,淳玉公主走了。” 唰的一声,燕洵一把脱下刚刚被少女触碰过的外袍,扔在桌案上,转身离去,声音低沉的留下一句话来:“拿去烧掉。” “是。” 下人沉声答应一声,再抬起头来之时,燕洵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046章 昔日两小 午后的阳光很好,大雪初晴,空气清新,燕洵坐在书房里,翻着刚刚送来的冬税文书,细细的批示。风致进来传饭三次都被守门的阿精赶了出去,只得委委屈屈的在门外等着。 风柔和的吹着,书案上的香炉熏香悠悠摇曳,突然间,有一丝清新的味道传了过来,不是宫廷里的脂粉,不是莺歌别院的兰草熏香,不是竹海的绿竹香气,而是一种独特的,有着黄沙和泥土,甚至是带着凌厉刀锋之气的味道。 燕洵眉头一皱,就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睛顿时柔和了起来,想要说话,却又感觉有些好笑,撇过脸去,想要忍着,唇角却渐渐的弯了起来。 “你笑够了没有。”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少年,肤色白皙,眼眸如水,穿着一身青铠皮甲,越发显得英气勃勃,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的抱在胸前,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丝笑意,但却固执的倔强说道:“外面冷着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燕洵的声音温暖如水,似乎霎时间就卸去了身上所有的锐气,他望着门前少年暖意融融的眼睛,轻轻一笑。 少年也笑了起来,歪着头答道:“刚刚。” “那为什么不进来?” 少年嘟着嘴,不屑的撇了撇:“有人说了,任是天大的事,也不准放人进去。” 燕洵点了点头:“是吗?我既然说过这样的话,那他们还敢把你放进来,其心可诛,真是该杀。” “我这不是还在门口站着呢吗?”少年扬眉:“哪敢坏了燕大世子的规矩。” 燕洵刚要说话,少年身后端着食盒的小书童风致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世子楚少爷,你们就别再耍花腔了,这饭我都吩咐厨房热了十多遍了,你们多少也先吃一口啊。” “好,”少年一把提起食盒,跨步就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就给风致面子。” 小书童擦了把汗,就退了出去。燕洵从书案后站起身来,走上前来为为少年解下身后的披风,放在椅子上,然后回身坐在桌子前,看少年将所有的菜色一一摆上桌,才闭着眼睛嗅了一嗅,陶醉般的说道:“好香,我刚才怎么没闻到。” “你鼻子已经没用了,我不回来你就会饿死。” 盛了一碗饭给燕洵,少年径直坐在他的身边,大口的吃了一口:“还是雨姑做的饭最好吃。” 燕洵面色微变,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心疼,低头看向少年,轻声说 道:“一路辛苦了吧。” “还好,”少年摇了摇头:“就是冷的受不了。” “脚又冻坏了?” “没有,你给的靴子真的很暖和,舒服的很。” 燕洵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交给齐贺他们去做就好,你还是不要总出去东奔西跑。” “我也想窝在屋子里不出去,可是哪能放心。”少年长吁了口气:“好在也没多久了,再有半年,咱们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燕洵眼睛一亮,外面的风顺着微敞的窗子吹进来,有远处竹海清幽的香气。 “你见到乌先生了?” “没,”少年摇了摇头:“我见到西华了,他说乌先生已经进京统筹冬税的事情,叫你别太担心。” 燕洵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这样就好,我已经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乌先生来了,我会省很多力气。” “宫里一切还太平吧?” 燕洵闻言冷冷一笑,难掩嘴角的讥讽之色:“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你听没听到消息,魏舒游回来了,我和他今天还打了个照面。” “我听说了,”少年点头答应了一声:“南吉山帝陵塌方,魏舒游难辞其咎,听说已经被罢免了帝都府尹的差事,只是没想到他竟回来的这么快。” 燕洵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做得好,现在宫里到处都在传言是魏光有意置身事外,想要摆脱这个职位,夏华宫里那位虽然没有表态,但是长老会的其他元老都对魏光很不满,前几天圈地草拟的时候集体卡了魏家一道。穆贺西风虽然不成器,穆贺云亭也不在了,但是穆贺嵘呈却不是吃素的,等他从西陵回来,长老会就热闹了。” 少年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件事还需要跟进,不能麻痹大意,你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燕洵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刚一说完,突然笑了起来,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擦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脸孔白皙如玉,肌肤晶莹滑嫩,略略带着外面的寒气,燕洵指腹温暖,少年一愣,脸孔不自禁的竟有几分潮红,不自在的推开了他的手,皱起眉来:“你干什么?” “那,”燕洵伸出手来,指腹之上,沾着一粒亮晶晶的白米,笑着说道:“阿楚,你真是在外面饿坏了,看来我要好好的补偿补偿你。” 少年刚想说话,突然瞥见燕洵的手指,只见那只手白皙如玉,四指修长,然而他的小指,却生生的断了一截。 少年的眼神顿时变的寒冷了起来,缓缓的拔了口饭,然后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一次若是成了,就能让魏舒游永远也爬不起来。” 空气里突然有些静,燕洵看着阿楚的侧脸,伸出手来,轻轻的拍在她的肩膀上:“阿楚,别想那么多。” “燕洵,我不会鲁莽的,我会量力而为。”阿楚的声音突然有些闷,她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这样没有耐心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棱洒在两人身上,空气里,似乎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时光荏苒,昔日的幼小孩童,早已长大成人,外面阳光明亮,世事变迁,然而有些东西,却如同陈年老酒,越发香醇。 “阿楚,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过半年,我带你回燕北。” 楚乔抬起头来,虽然年纪不大,一张小脸已经初具美人的模样,眉眼弯弯,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英武的锐气和智慧的光芒。她垂下头,将额头抵在燕洵的胸膛上,轻轻的点了点,低声说道:“好。” 燕洵伸出手臂,环住女孩子的肩膀,轻抚着她的背。 “我们到燕北的时候,应该是盛夏,牧草青青,我带你去火雷原猎野马。” “恩,”楚乔声音有些闷:“我们一定会去的。” 时间缓缓而过,燕洵的肩膀有些发酸,楚乔却久久也没有说话。男人垂下头去,只见少女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处剪影,阳光之下,更显美丽。 “阿楚?” 燕洵轻声的叫,见楚乔没有反应,不由得低声一笑,她竟然这样就睡着了。站起身来,拦臂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以楚乔的警觉,竟没有丝毫的挣扎,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安静的静静睡着。刚一走出书房,阿精就迎了上来,燕洵剑眉一竖,阿精和几名下人顿时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燕洵抱着穿着皮铠的少年,缓缓走向卧房。 一会,燕北世子走出了房门,阿精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伏击,姑娘带人从吕耶小道一路绕道跑回来,怕世子着急,三天没离鞍歇马,这会怕是累坏了。” 燕洵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那 伙人呢?” “现在在真煌城西八十里外的凉山镇,我们有人正在盯着,世子,要下手吗?” “恩,”燕洵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就向书房走去。 “那么,”阿精微微踟蹰,想了想,还是问道:“被姑娘收买的那几个负责帝陵的石料商人呢?” 燕洵微微沉吟,随即说道:“既然无用了,就一起除掉吧。” “是,属下遵命。” 冷风从崖浪山的方向缓缓吹来,燕洵抬起头,只见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白色小鸟徘徊在北风中,不知是不是被他身上的香气吸引,竟丝毫不惧怕的盘旋在他的头顶,扑朔着翅膀,上下翻飞,很是好奇的喳喳叫着。 阿精微微一愣,顿时惊喜的叫道:“是苍梧鸟啊,世子,可能是迷了路的小苍梧鸟,这种鸟最通人性,也不怕生,很是珍贵,很多人驯养着玩呢,这么小的苍梧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吗?”燕洵淡淡答应一声,伸出手来,看着在半空中盘旋的小鸟,微微扬了扬眉。 那小鸟喳喳的叫着,似乎很是好奇,扑朔了几下,竟就落在燕洵的手指上,用嫩黄色的小嘴轻啄燕洵的手心,黑漆漆的眼睛灵活的转着,十分亲热的样子。 阿精大奇,正要开口感叹,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燕洵手掌顿时发力紧握,那珍贵的小鸟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噗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我不杀你你也早晚死在别人的手上。” 男子黑袍闪动,身姿挺拔,转瞬就消失在楼阁亭台之间。大风吹过,积雪纷飞,很快就将小鸟的尸体掩盖了下去。 尽管地热温暖,但时节却仍旧是隆冬,太阳慢慢落下山去,黑夜,就要来临。 ***** 呼呼,实在是感激亲爱的们送了冬儿那么多的鲜花和钻石,都好贵的,一个钻石可以看好几万字了,冬儿以为是不会有人送的。 实在是太兴奋了,背完题回来努力又码了一章,等不到明天早上就发上来了。 谢谢大家,(*__*) 第047章 有朋远来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房间里放着两个火盆,空气里很干,楚乔喉咙干涩,摸索着爬起来找水喝。 桌上的小暖笼里照例温着一壶奶子,是南蓝寺饲养的雪鹿所产,极为珍贵。楚乔倒出一小盅来喝了一口,顿时满口留香,从上到下暖和了起来。 屋子里很黑,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照的莺歌别院一片白亮,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坐在椅子上,支着手肘,趴着窗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打量着这个院子了,时间极速而过,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到底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境,还是前世的记忆只是一场虚幻,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思想、信念、憧憬、和奋斗努力的目标理想。 院子里有两棵木桩,立在那里已经有七年多了,即便是这样的黑夜,借着白亮的月光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木桩上深深浅浅的刀痕。那是这些年来她和燕洵练武的地方,最初的那几年,他们不敢在白天练习,只能在每个深夜,悄悄的拿着刀,一个人出去放哨望风,一个人静悄悄的练习楚乔画下的那些融合了各国武术精髓的精妙刀法。每每有一两个宫人经过的时候都会被吓得面色发青,然后在别人离去时长吁一口凉气。 偏厢的西暖房里,总是准备着两套被褥,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下人。经常的,两个孩子就要抱着刀剑住在一个房间里,一个睡着的时候另一个一定要醒着,门板的门栓上永远拴着细线,连在两人的手脚上,只要稍稍惊动,两人就会拔出刀从床上跳起身来。 书房书架上的古董花瓶里,总是会装满了各种伤药,随时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们很少用上,但是却渐渐的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连吃饭的筷子勺子都是银质的,并且喂养很多小兔子,每一次的饭菜都要兔子先吃了,等上一天半天才敢吃进嘴里。最初的那几年,他们似乎就从来没有吃到过新出锅的热饭。 无论是酷暑还是隆冬,内衫里面永远要罩上一层软甲。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身上总要有一件最趁手的武器。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无论怎样的艰难,他们还是肩并着肩渐渐长大了。希望突然变得不再渺茫,未来也不再无望,心里,也渐渐的滋生出一丝丝热烈的期盼。楚乔淡淡的牵起嘴角,这样,或者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杀戮,这么多的冷箭阴谋,她终于不再将自己当做一个外人想要逃 离想要置身事外了。 其实,当她走进这座皇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早已紧紧的连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楚乔不自禁的向着西北方的天空望去,那里,有燕洵无数次跟她描述过的回回山、火雷原,有他们一直向往着的燕北草原。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在每一个受辱的困境,在每一个满心仇恨的境况下,支撑着他们,艰难的走过来。 深吸一口气,将窗子关好,女孩子来到书案前,摊开一张图表,垂下头去,细细的看了起来。 房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男子一身棉白长衫,脖领上有一圈细密的驼绒,衣衫磊落清俊,显得十分俊秀。楚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并没有起身,坐着打招呼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吗?” 燕洵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打开盖子,说道:“你一觉睡到半夜,晚饭也没吃,不饿吗?” 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肚子打鼓声顿时响起,楚乔揉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说还好,一说它就开始造反了。” “先吃点,看看合不合胃口。” “恩,”楚乔放下纸笔,站起身来接过食盒,探头一看,顿时惊喜的叫道:“呀!是梨花饺啊!” “恩,知道你爱吃,我一早就叫人准备好了,已经在外面冻了好几天,就等你回来,刚刚才下锅的。” “呵呵,”女孩子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的说:“燕洵,每次吃到这个,我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大口大口的吃下几个饺子,燕洵倒了一杯鹿奶,静静的看着女孩子吃饭。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子将光芒洒在两人的身上,墙角的烛火噼啪作响,越发显得一切都安然静谧。 “阿楚,”见楚乔吃完,燕洵递过去一方白色锦帕,很自然的为她擦了下嘴角的油渍,沉声说道:“那些被你收买了的石料商人……” “燕洵,你尽管去做吧,不用告诉我。”还没等燕洵说完,楚乔顿时截口说道:“这件事是我思虑不谨慎,下不了这个狠心,但是这样的人留着终是祸患,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和圣金宫长老会对抗的时候,留下这样的把柄是很不明智的。我之所以将他们带回来,就是希望你来帮我做这个决定,所以,你不必和我解释。” 燕洵微微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恩,我只是不想瞒着你。” “对呀,”女孩 子笑着说道:“我们约定好了,绝对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事,隐瞒是所有误会和隔膜的起因,无论出发点是否善意,我们不能犯这个错。” “呵呵,”燕洵轻笑道:“那好吧,那你现在就把这一趟南吉山之行,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吧,事无大小,无论巨细。” “好,”楚乔一笑,将燕洵按在书桌前,指着上面的图表,开始认真细致的讲述了起来。 天雾蒙蒙,万籁俱静,喝下一口茶,楚乔划下最后一笔,指着图表说道:“蒙氏一族只要一天还是蒙阗将军当家,我们就不必过多担心,我现在看来,与其去担心圣金宫和魏阀,倒不如去担心诸葛一脉。” 燕洵眉梢一挑,沉声说道:“诸葛怀不是刚刚离京吗?诸葛穆青近几年已经渐渐淡出长老会,将家中大小事情都交给诸葛怀打理。这一次,他会插手吗?” “你是小看了诸葛穆青这个老狐狸了。”楚乔摇头道:“帝国三百年来,长老会家族屡次易主,当初的开国功臣之中,只有诸葛一脉是当年跟着培罗大帝从草原上杀出来的。这个,就是诸葛家的手腕,他们懂得权衡,从不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不像穆合氏那般屡争风头,是以历代君王想要收回权利,也只是从风头最劲的人身上下手,他们一族却得以保全。帝国这些年来,纷争不断,诸葛穆青看似中庸,却屡屡能避过祸患,这些,都不会是只靠运气的。” “你看这里,”楚乔伸手指在图表上:“这是我这几个月收集的情报,诸葛一脉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动作,但是东南的粮草、河盐、铁矿,却屡屡有小规模的调配,虽然动静不大,但是却很频繁。诸葛息从宋水调去西寒城征收田亩粮税,两个月还没回来,上面只道诸葛息为人鲁钝,不堪大用。而在我看来,西寒城城池虽小,但却是我们回燕北的必经之路,是瑶水、扶苏、赤水驿道的中枢之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绝对不可以小视。” “而且,你看这里,上月初八,长老会同意了诸葛然从军的征文,诸葛穆青不派他的儿子去诸葛家东南大本营镇守,反而去了西南大营为将。西南和西北比邻,西南大营位于巴图哈家族领地之内,诸葛家若不是和巴图哈家族暗通款曲,老巴图怎会让外人到自己的心口上安营扎寨?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难道没注意到诸葛玥很快就要回来了吗?” 燕洵点了点头,“这个我有留意,你说的这些,前几日羽姑娘都派人跟我提过了。” “哦?”楚乔眼睛顿时一亮,“羽 姑娘怎么说?” “她说时间还早,夏王大寿之时,各国权贵云集,情况复杂万变,我们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楚乔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扬起脸来看向燕洵,缓缓说道:“燕洵,这样可以吗?我担心会出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事先准备一些以应万全。” “阿楚,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说道准备,这些年我们准备的还不够吗?”燕洵看着女孩子明亮的眼睛,他伸出手来,握住楚乔的肩膀,沉声说道:“阿楚,你相不相信我?” 楚乔点了点头:“我相信。” “那你就歇一歇,”燕洵淡淡一笑:“把事情交给我,这次南吉山之行,你身体损耗太大,你有病在身,不能再操劳了。” “燕洵……” “我不想一个人回燕北去。”燕洵突然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已经没有半个亲人,阿楚,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阿楚,你还记不记得刚进圣金宫的那年,我发烧重病却没有药医治,你跟我说过的话?” 楚乔一愣,燕洵面色温和,缓缓说道:“你说让我放心的睡,你会一直醒着,直到我醒过来。结果我一觉睡了四天,你仍旧在撑着眼皮照顾我。阿楚,现在我有能力照顾你了,你就放心的睡,我会一直醒着,直到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闭上眼睛安全睡觉的那一天。” 楚乔低下头,轻轻的抿起嘴角,许久才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好,那我就不走了,留在你身边,等着你带我离开。” 燕洵点了点头,眼神明亮,笑容好似三月解冻的湖水。几个月来的烦闷的心情霎时间不翼而飞。 “阿楚,我们能一起走进来,就必定可以一起走出去,你要相信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能彼此信任了。” 那时,隆冬积雪,长夜安然,真煌帝都一片风平浪静。然而,没有人知道潜在的暗涌之下涌动着怎样激烈的锋芒,那些诡异莫测的逆流静静在地底蛰伏着,随时都会沸腾而起,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覆没。行走在岸边的人只能小心的行走着,努力不让衣角被浑水沾湿,当一个人的能力还不足以去对抗大潮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是远离潮水。 关上楚乔的房门,亲眼看着里面的灯火熄灭,燕洵的眼神顿时变的冷冽了起来,他抬起头来,望着夏华殿的方向,眼里有激烈的锋芒涌过。手指微微用力,一株干枯的树枝就被折断,燕洵仰起头来,闭上双 眼,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一天,仅仅九岁的阿楚为了给生病的他寻找药物,被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魏舒游发现,结果被二十多名彪形大汉围起来狠狠的鞭打踢踹,阿楚为了不给别人对付他的借口,竟然没逃也没还手,浑身上下皮肉翻卷,鲜血淋漓。他赶到的时候,孩子几乎奄奄一息,却还紧紧抓着那包偷来的药材。 从那一天起,他就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让他重视的人离开他的身边,而他重视的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该来的,就快点来吧,他已经等了太久,几乎已经要等不及了。 男子睁开双眼,眼内清明一片,明日,就是诸葛玥还朝之时,七年未见,昔日的老友,过的还好吧。 肩头的伤口早已愈合,有些仇恨,却在心里扎了根。燕洵冷冷一笑,转身,就向黑暗中大步而去,身形决绝,衣衫随风。 ******* 明日考完试就坐火车回家啦,要后天早上才能到,后天的更新改在晚上,可能稍微晚一点。 (*__*) 第048章 天朝贵胄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历史上的年,是热闹并且极具戏剧性的一年,史书记载中改变历史走向的几件大事都发生在这一年里,从年初开始,真煌流血夜、大同行会复仇事件、九王之乱、夏唐之战,相继接踵而来。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连续轰击在大夏皇朝的脑袋上,古老的西蒙大地一片疮痍,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战士的血肉和妇孺的白骨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领地。 年初,真煌帝都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风雪之中,大雪接连十二日袭击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寒风刺骨,大雪纷飞,寂寞的古栈道上,一只黑甲军队顶着风雪,奔驰在古老的雪原上,向着真煌城迅速而来。 “父亲!”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策马而来,还没下马就大声喊道:“我看到四哥的战旗啦!” 男人五十多岁,两鬓有些斑白,但却并不显得衰老,眉眼都掩盖在风帽之下,只露出坚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唇角,轮廓刚毅,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长裘,紫貂狐尾做领子,将他的下巴都遮盖住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的风雪,向极远处望去。 七年了,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磨练出的这柄宝剑,终于该出鞘了。 就在诸葛家各房家主们齐聚东城门外静静等候的时候,一只轻骑却从南城门静悄悄的走进城来,这队人马看起来很不起眼,穿着普通的蓝布大裘,带着裘皮风帽,战刀长枪都用棉布包了起来背在背上,所骑的战马也是普通的红川马,咋一眼看去,无非是普通的城守军,然而细细打量,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锐气扑面而来,让人脊背发寒。 队伍一路经过九崴,绕过热闹的正街从赤湖后越过紫薇广场,停在只有内城禁军才能停留的白石营。领头的男人一身墨色铠甲,黑色的大裘穿在身上,轻轻一抖,满是风雪黄沙。他离开队伍,带着几名属下径直来到泰安门,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那座戒备森严的圣金宫之中。 “七殿下!” 风雪之中,年轻的赵彻抬起头来,眉间满是风霜之色,双眉似剑,眼眸冰冷,四年的边关戍疆像是一块顽石,将这把利刃打磨的更加锋利,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老八呢?” “已经被宗仁堂看管起来了。” 男人眉梢一挑,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们是如何当差的?” 几名下人顿时跪下,神色惶恐,齐声叩首:“奴才该死。” 赵彻坐在马上,缓缓的眯起眼睛,沉声说道:“既知该死,为什么还来见我?” 说罢,转身沿着乾熙围道就向前走去,只留下几个面如土色的年轻侍卫跪在风雪之中。 风雪越发大了,狂风呼嚎肆虐,一众人披着斗篷,带着风帽,行色匆匆。 “什么人?” 蓝袍侍卫突然厉喝一声,前面行走的人影顿时停住了脚步,巨大的风雪遮掩下,只能朦胧的看到一个影子,那人身材不高,十分的瘦弱,却十足的伶俐,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迅速跪在地上,谦卑的垂下了头。 “殿下,应该是后殿的宫女。” 赵彻点了点头,尽管此行不宜为外人知道,但是已经进了宫,也不宜喧哗吵闹。他示意几人跟上,就迅速的向前走去。 大风突然猛地刮起,一下刮掉了那人头上的帽子,不长的头发被绾成一个男士发髻,脖颈却是白皙纤细的。赵彻的靴子踩在帽子上,他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回过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缓缓说道:“抬起头来。” 一张清秀的脸孔映入眼帘,眼眸沉静,眸色极黑,虽是身着男装,却也是少见的绝色。赵彻的眉头轻轻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轻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连你也可以在圣金宫里自由行走了吗?” 楚乔低着头,面色平静,也不回话。 赵彻眼神淡淡的掠过少女的背脊,然后噗的一声,将帽子踢回了楚乔的身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风雪仍旧在刮着,少女抬起头来,却也只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有那样厚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在今日这场风雪之中,回到帝都的又怎会是眼前的这一人? 真煌的局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发的紧张了。尽管离燕洵北归之日,还有六个月之久。 当天晚上,圣金宫里,举办了盛大的晚宴,与会的除了多了凯旋还朝的七皇子赵彻,更有七年前就前往卧龙山养病的诸葛四公子诸葛玥。现在,他已经是军机处的副指挥使通判了。 大夏皇帝赵正德仍旧是习惯性的不出席各种宴会,只有皇后穆合那云象征性的露了一下脸。毕竟七皇子赵彻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宴席上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满满都是一派祥和的君臣同乐,丝毫看不出就在三日前,八皇子赵珏因为犯了天怒,被逐出赵氏宗庙,贬为庶人,下了宗仁堂过审。 “那些血腥的政变很多时候都像是水中的石头,不一定每个人都能看得出它的大小形状,只有有胆量的人才敢进去去摸索一番,只是水有多深,能不能活着出来,就难说的很了。” 当楚乔将白日所见告诉仍旧没有资格出席大夏宴会的燕洵的时候,燕洵正在修剪一盆盆栽,他低着头,波澜不惊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楚乔歪着头,细细的考量了一番,然后递过一把剪子,轻声说道:“那你说,赵彻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帮赵珏吗?” 燕洵淡淡一笑:“穆合那云只生了两个儿子,穆合氏想要同魏阀争夺太子之位,只能下力度扶植一人。赵彻戍边四年,远离帝都,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在皇家,赵氏的手足之情,呵呵。” 咔嚓一声脆响,兰草的花茎顿时被锋利的剪刀剪断,这是一盆极品的墨兰,从南疆大吕快马送到京城,刚刚才进的花房。楚乔见了心疼的轻呼一声,却见燕洵毫不迟疑的抱起墨兰扔在一旁,然后拿起一盆雪兰草继续修剪了起来。 “现在对穆合氏来说,他们就像我一样,只有继续修剪雪兰草这一个选择了。”燕洵微微一笑:“谁叫花匠今天只送进宫两盆兰花呢?” 屋外风雪弥漫,星月无光,楚乔突然知道,四年前自己和燕洵两人联手陷害赵彻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这个当初得罪了魏阀乃至整个长老会而被穆合氏抛弃了的皇子从泥泞里爬起身来,带着满心的仇恨和杀戮再一次回到了帝都,尽管他并不确切的知道谁是真正的仇敌,但是他们的日子,将会更需要如履薄冰的小心和谨慎。 “不必担心,”燕洵的手轻轻搭在楚乔的肩膀上:“赵彻死而复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不是一直憎恨诸葛家杀害了你的兄妹吗?临走前,我们就先讨回一点利息吧。” 深夜,诸葛家的马车从圣金宫里行驶出来,诸葛穆青直接去了西湾口,那里,有一个卞唐来的歌姬最近十分走红。诸葛穆青虽然位高权重,老谋深算,但是却也有身为男人的劣根性。年近六十的男人和自己的儿子招呼了一声,就驱车离开了诸葛家护卫的队伍。 刚刚进了青山院,寰儿就迎上前来,打着伞遮去诸葛玥头顶的碎雪,语调极速的说道:“四少爷,华大夫刚刚走,已经没大事了。” 诸葛玥面不改色的走进书房,书房的书架被挪到一边,一个黑洞洞的洞口露在外面,他脱下披风,甩在一旁,边走边擦去头上的雪水。 面色苍白身形瘦小的女子被锁链紧紧的锁住,坐在石室的中央,面有菜色,苍白如纸,见了诸葛玥进来也只是轻轻的瞄上一眼,眼神冷寂,不言不语。 昔日的少年已经长大,曾经阴柔的气质也在多年的历练下变得凌厉了起来,他冷冷的望着石室中的女子,眼神却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愧是一家人!” 诸葛玥心下冷笑了一声,随即眉梢一挑,猛地转过头去,边走边沉声对着两旁的下人交代道:“若是下次再出现这种事,你们就陪她一起去死好了。” 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灯火转瞬熄灭,衣衫单薄的女子缓缓的咬住唇角,一滴眼泪划过面颊,慢慢的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晚上,最得大夏皇帝喜爱的八皇子赵珏于帝都宗仁堂被秘密处死,事情进行的风平浪静,尸体从西安门被抬出去,转瞬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犯了何等大罪,也没有人打算去追究这件事的始末,众人只是知道,这是继燕门被处斩在九幽台之后,夏王赵正德亲自下命令所杀的第一个人,那么,他就必定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就如燕世城一样,非死不可。 而至于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撑帆推桨,已经不再重要了。 七日之后,卞唐太子李策就会作为使者造访大夏,同时,他也会亲自前往大夏,在夏皇的众多公主中挑选一位作为自己的和亲对象。这,是这位卞唐太子在上吊跳楼后为争取过来的权利,作为唐王的独苗,李策是一朵皇家王室中的奇葩,不爱权势名利,只重诗词美人,也许只有这样从未经历过争夺的人才会拥有的奢侈的闲情逸致。 就在大夏皇子们暗地交锋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这位自语为卞唐第一才子的李策太子,就要接近真煌帝都了。 而此时的楚乔,却丝毫不知道这人位名满天下的卞唐才子将会和她的未来有怎样的牵扯和羁绊。她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谈笑间赢去了燕洵身前的最后一块糕点,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明日的较武场谁的猎物会射的最多,但我却知道今天晚上,你要饿肚子了。” 燕洵轻轻一笑,眼神顺着窗子望出去,只见一只梨树傲然立于风雪之中,别有一番风韵味道。 “阿楚,还记得我们当年在那棵树下埋得的那瓶玉兰春吗?” “当然记得,”楚乔轻轻一笑:“我们约好了,要在回燕北的前一天将它喝掉。” 燕洵轻 轻闭上眼睛,嗅了嗅,说道:“我似乎闻到那酒的味道了,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楚乔摇了摇头:“你从未急躁过,你只是等的太久了。” 夕阳西下,茫茫雪地上一片潮红,真煌北风将起,又是一年春寒,料峭森冷,大地苍茫。 “希儿,”茫茫雪地里,一队人马正在辛苦跋涉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华贵的马车上,伸出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眼神含笑的对着体态丰腴面容娇媚的女子说道:“我手冷。” 希儿嘿嘿一笑,轻轻的拉开襟口,露出大半截白皙丰满的酥胸,两粒嫣红透着轻薄的白纱隐隐的露了出来,媚声说道:“那希儿给太子暖手吧。” 男人的手顺着襟口就伸了进去,然后轻轻一抓,哎呀一声,叫道:“哎呀,希儿,这是什么?” 女子嗯咛一声,顿时软倒在男人的怀里,眼神如猫一般的嗤笑道:“太子,是暖炉啊。” “是吗?”男人皱了皱眉,手指摩挲:“好雅致的暖炉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了起来:“小妖精,让我更暖一些吧。” 天地昏黄,天朝贵胄们,此刻都在以各种方式经营着他们睡前的节目。 真煌帝都,越发热闹了起来。 ****** 我实在太累了,写不来下一章了,明日再更吧。 第049章 十三皇子 八年了,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冬日高悬,雪原上一马平川,楚乔背脊挺直的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旗幡招展的雪原,缤纷的记忆好似开闸的洪水,滔滔倾泻。 八年前,就是在这片雪原上,她睁开了来到西蒙大陆的第一眼,滔天的血腥和令人作呕的杀戮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衣衫褴褛的赤脚奔跑在空旷的旷野上无处逃窜。而今日,时光转瞬而过,奔腾游走,她却坐在了马背上,面对着对面笼子里的那一群瑟瑟发抖的孩子,手里的弓,几乎寸寸碎断。 “阿楚。”燕洵大马上前,转头望来,眉头轻轻皱起:“你怎么了?” “没事。”楚乔摇了摇头,“我很好。” 轰隆一声鼓响,尽管天气这般寒冷,但是远处的高台上的汉子仍旧赤着膀子卖力的擂起战鼓,隆隆的鼓点好似从地皮底下钻上来,探进人的脊髓芯子里,汉子满头大汗,头上包着红巾,一边打鼓一边高声吆喝着。穆合家的下人们齐声高呼,人人穿着海砂青皮的高级软甲,腰间系着镶金的腰带,一群人站在一起,阳光的照射下竟是说不出的刺眼,财大气粗之下,难免有些暴发户的庸俗。 “穆合氏不愧是长老会第一世家,海砂青都能给下人当甲胄,果然是位高权重,财大气粗。” 楚乔侧眼望去,只见旗幡的掩盖下,深紫色的裘皮帐篷里,坐着一名面容俊朗,眼睛细长的公子,十八九岁的年纪,面白如玉,唇红似血,一身南荒羽焯翎制成的风衣,雪雕衣领,越发显得雍容。 这个人,也是楚乔的老相识,当初也是在这个季节这片土地上,他也曾将箭头指向自己。 景小王爷喝了口茶,笑眯眯的凑过身子,对着一旁的灵王少子说道:“锺言,灵王爷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不知道有没有用海砂青装备一个亲卫队啊?” 赵锺言二十出头,长的也算品貌端正,闻言呵呵一笑,洒然道:“我们灵溪边陲小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景邯,你笑话我呢吧。” “海砂青有什么了不起,赶明个我用碧落纱来装备一个卫队,那才叫大手笔。” 景小王爷和灵王少子闻言哈哈一笑,乐邢将军的长子乐毅伸手搭在说话少年的肩膀上,哈哈笑道:“十三殿下,你若是真的用碧落纱装备一个卫队,那么就连卞唐太子也要对你甘拜下风了。” 赵嵩眉梢一挑,正要说话,突然眼角瞥见重重卫队旗幡之后,有一个清秀瘦弱的身 影,顿时从椅子上一下跳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等我回来再跟你们理论。” “哈,你也来啦!” 拨开重重人影,少年一把拉住女孩子的手,眼神兴奋的大声叫道。 燕洵站在楚乔身后,眼睛微微眯起,转瞬间,却淡淡颔首:“十三殿下。” “燕世子,我好阵子没瞧见你了,你干什么去了?” 燕洵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下闲人一个,终日在莺歌院里游荡,并没什么正经事做。” “嘿嘿,你少谦虚。”赵嵩一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前几天付先生还拿你的诗文来给我们当范读,哎,你说你偏用那么生僻的字眼,我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被罚抄了二百遍,小德子现在还在宫里替我写着呢。” “哦?十三殿下还没从太学结业吗?” “还有三个月,”赵嵩一边说着一边撇着眼睛看楚乔,嘿嘿笑道:“再有三个月我就满十八,就可以开衙建府娶王妃啦。” “是吗,”燕洵说道:“那真要恭喜十三殿下了。” “不用不用,到时候你准备一份大礼就好。”赵嵩笑着说道,随即拉着楚乔的袖子:“燕世子,我可以借你的人用一会吗?” 燕洵侧眼望向楚乔,见楚乔没有反对,就淡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燕世子,多谢你啦!阿楚,跟我来!” 两个人的身影几下就隐没在层层人群之中,燕洵一身黑色长裘,发色黑亮,眼眸如海,渐渐的失去了温度,向远处遥遥望去。 “阿楚,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乔拿起赵嵩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金盒子,打开之后却发现竟是一根根长长的木条,上端有红色的粉末,看起来竟是别样的眼熟。 “火柴?”女孩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引火用的?” “啊!阿楚,你真厉害!”赵嵩咋舌,竖起大拇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是佛郎磨萨人从西方海上进贡给父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你看,只这样划一下就点着火了,是不是很神奇。” 楚乔淡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弹了下赵嵩的额头,笑着说道:“是呀,很神奇,这么神奇的东西你还是好好收起来吧。” “阿楚!”赵嵩捂住脑袋,郁闷的大叫道:“都说了让你别弹我的头。” 楚乔耸了耸肩,“不弹就不弹。” “阿楚,”赵嵩绕到楚乔身前,正色道:“我是有正事找你的,你今天怎么能跟着燕洵来田猎呢?你知不知道,诸葛玥回来了,要是让他看到你,不是大难临头吗?” 楚乔心下一暖,拍了拍赵嵩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哎,”赵嵩叹了口气:“反正你总是有办法的,我又白操心了。” “不会啊,”楚乔笑着说道:“你让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就是还当我是朋友,我很呈你的情。” “你领情啊?”赵嵩顿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凑过脑袋:“那你就别跟燕洵回燕北了,留下来陪我吧?” “不行,”楚乔一口否决:“别的都行,就这件事不行。” 赵嵩登时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算起来,他们也足足认识有六七年了。当初跟着燕洵进宫之后。所有人都当她是燕洵的丫鬟护卫,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或是去调查这个年龄幼小的孩子来历如何。燕洵身边的知情者已经全部死去,诸葛家的下人也没机会进宫见到她,而唯一知道一切的诸葛玥,却不知道为什么三缄其口,并且在事发后的一个月后,离开真煌,前往卧龙山养病,就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天朝贵族们,虽然每一个都曾经在最初的狩猎场上见过她。可是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怎会对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奴隶多看一眼。就连和她仇深似海的魏舒游,也只是当她是燕洵身边的下人,几次寻仇,都是冲着燕洵而来,没有节外生枝。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在遇到赵嵩之后发生了改变。这个当初只有两面之缘的小皇子一眼就认出了屡次捉弄自己的诸葛府小丫鬟,但却很仁义的没有说出来,还在皇室贵族们集体落井下石的时候,暗中悄悄帮助燕楚二人,帮他们渡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认真说起来,他也算是两人在帝都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只可惜,赵正德是他的父亲,他是大夏的皇子,对于这一点,燕洵恐怕是永远也无法释怀。***** 今日第一更~~ 第050章 败在何处 “阿楚,” 赵嵩将金盒子递过来,说道:“这个送你了。” 楚乔一愣:“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哎呀你就拿着吧。”赵嵩不由分说的把东西塞到楚乔的手里:“我拿着也没用,你知道我的,我新鲜一会就不喜欢了,到时候还是得给别人,那还不如先给了你。你身子弱,燕洵也是个冷心冷肺的家伙,这么冷的天还让你东奔西跑的,我听说你刚从北面回来,是吗?” “恩,”楚乔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北方办点货,是世子在燕北的一些小生意。” “我宫里有西瑟俄人新送来的雪皮袄,特别暖和,等回去我打发人送到你那去,你记着穿啊。” “恩,”楚乔一笑:“多谢你了。” “那成,我先回去了。” 楚乔一愣:“你不参加待会的田猎吗?” 赵嵩摇了摇头:“田猎要好几天呢,今天是人猎,一群人围着几个小奴隶射箭,我可没那爱好。我就是来找你的,现在找到了,我就要先回去了。” 楚乔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只听一个奸细的声音高声叫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奴才可没那个意思啊!” 楚乔两人转过头去,只见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赵嵩的帐篷前,肩并着肩,他们轮廓都极深,有七八分相像。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眼神凌厉,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袍子,外批大裘披风,像是一只健壮的小豹子。另外一个一身灰白的大裘显得有些旧,刚刚到大腿,似乎还有点短,眼神淡漠,如冰雪搬冷冽。他们身后只跟了稀稀疏疏几个个头矮小的下人,并无车马,蓝袍少年冷冷的瞪着一名二等内侍服的小太监,怒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被踹了一脚,一条膀子都几乎掉了下来,一边哎呦着一边叫道:“奴才的意思是,这块营地是圈给十三殿下的,十六殿下您不能用啊。” 少年声音低沉,闻言眼神顿时一寒,他一把抓住小太监的脖领子,怒声说道:“那我被分到哪里?” “您,您被分在西面的林子旁。” “是吗?”少年冷笑一声:“好地方啊,我没记错的话,那旁边是关畜生的马圈吧。” “这个,这个,奴才们会小心点,不让那些畜生半夜吵着十六爷的好梦。” “于德禄!”少年眼睛一瞪,登时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 “十六!”低沉的嗓音顿时响起,一旁灰白大裘的少年伸手拦在少年的身前,沉声说道:“别惹事。” “我哪惹事啦?”少年怒声说道:“十四哥,我就不明白,都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有的人被众星捧月的捧在中间,有的人却要被分到边角跟畜生在一起。还不是这群狗奴才,狗眼看人低!” “别说了,”十四转过头来,对着于德禄沉声说道:“禄公公,麻烦你带路,带我们去营地扎帐篷。” “是,是。”于德禄连滚带爬的爬起身来,在前面领路。 “等等!” 赵嵩突然叫了一声,几步走上前去,十六见了他,顿时眼睛一瞪,就要冲上前来,却被一旁的十四一把拉住。 “十三哥。” 赵嵩点了点头,对着于德禄说道:“禄公公,今天的田猎我不参加了,这地方让给十四弟和十六弟吧。” 于德禄闻言一愣,小心的看了眼赵嵩,随即问道:“那明天呢?后个呢?十三殿下一直不来了吗?” 赵嵩哈哈一笑,说道:“明天再说明天的,就算去和畜生当邻居也没什么,你别忘了,我小时候可还在马圈里睡过觉呢,没事。” “这个,” 于德禄正想说话,十四突然截口道:“多谢十三哥美意,十六弟年纪小,不懂事,这地方还是给十三哥留着吧。十六,我们走。” 说罢,拉着十六皇子转身就走。 于德禄一愣,随即赶紧追在后面。 楚乔走上前来,眉头轻轻皱起,向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望去。 “这是老十四,单名一个飏字,最是别扭。你可能没见过他,他和十六的母亲都是罕贾人进献给父皇的宠姬,出身低微,向来都在西五宫那边不往你们那头走的。” “哦,”楚乔点了点头,静静不语。 “行了,我走了,你去找燕洵吧,小心点诸葛玥,我昨晚在宴会上见过他了。他可不像是以前了,你提防着点。” 楚乔点头:“我知道了。” 赵嵩带着侍卫,爬上马背,还不忘回头交代道:“没事别四处转悠,景邯他们当初都是见过你的,小心别露出马脚。魏舒游这次也来了,你和燕洵压着点火。” 女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有事赶紧派人通知 我,别自己傻呵的挺着。” 楚乔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再不走天都黑了。” “哼,”赵嵩转过马头,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就知道催我走,没良心的,早晚你会知道谁最有人情味。” “驾”的一声响,赵嵩带着一众人呼啸而去, 楚乔看着赵嵩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西面的晚霞竟是那般的温暖,让她都几乎感觉不到凌厉的北风了。 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西边的林子,远远的,只见十四皇子赵飏和十六皇子赵翔正和几个下人在一起支帐篷。楚乔暗暗记在心头,只是看一眼,转身就向燕洵的营地走去。 刚一拉开帘子,温暖的兰香顿时扑面而来。燕洵并没有抬头,似乎正在写什么东西,声音平静的说道:“赵嵩走了?” 楚乔看着燕洵,径直坐在火盆旁烤手:“你倒是聪明。” 燕洵长吁一口气,将刚写好的文书放在书案上,撂下笔,说道:“他从小就玩不来这样的节目,走了也不奇怪。” 听着燕洵风轻云淡的用节目二字,不知为何,楚乔顿时心下一寒,她抬起头来,沉声问道:“他玩不来,那你呢?” 燕洵皱眉:“你问的是以前还是现在?” “都有。” “阿楚,”燕洵走上前来,蹲在楚乔的身边,说道:“你知道我父亲当年败在什么地方吗?” 楚乔仰着脸,却并没有说话。燕洵淡淡一笑,笑容苦涩,却又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他败就败在太过心软,败在太重情义,他曾经有机会废了夏德帝自己登基为王,带着燕氏一脉回归赵氏族谱,但是他没有。他后来也本有机会杀了前来征讨的大将军蒙阗,但是他也没有。于是他最后就被赵正德抄了家,被蒙阗砍了头。早在进入圣金宫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这一生决不能像他那样。” 年轻的燕世子站起身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漆黑如同深邃的沧海,举步向外走去。 手掀开帘子,男子停住了身子,沉声开口道:“如果无法接受,今晚就留在帐篷里,不要出来看了。”***** 今日第二更,冬儿休息一下,晚上继续。 第051章 穆合少主 月圆星稀,围猎的主场那边,不断传来歌舞丝竹之声。 大夏尚武,民风彪悍,为了纪念先祖的游牧精神,不忘宗族之本。大夏皇朝每年春秋两次的田猎都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还是初春,红川这个地方,每年不到五六月份,雪是不会停的,夏天极短,冬季极长。不远的林子里不断有稀稀疏疏的人声,楚乔知道,那是士兵们在寻找猫冬的老虎狗熊,好为明天的围猎排除危险。 她穿了一身雪白的貂翎小袄,外披雪青大裘,一双小靴子也是白色的,越发显得眼珠漆黑,发色如墨。认真的算起来,荆月儿这张小脸也算是一个小美人,还没长成,就浑身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灵秀和娇俏。 帐篷里燃着火盆,暖意融融,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有些闷热,一个人走到营地的西北一角,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丝竹声乐,一颗心,却渐渐的烦躁了起来,有些抵触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在心头拱起,她抬起头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咽下去,努力的平息,不再去思考。 夜空漆黑,突然噗拉一声,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雪地上,远远的看着楚乔,歪着头,渐渐一步步的靠过来。 这是一只野生的鸽子,不是家养的信鸽,还有些怕人。它想必是见这个人坐在这里那么久却一动不动有些好奇,想要靠过来瞧瞧。楚乔抬起头来,注意到小鸟,微微一笑,探手进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喂马的麦子,就洒在地上。 大雪茫茫,觅食困难,鸽子见了顿时开心的尖鸣一声,扑啦啦的飞起身来,就向着楚乔的方向飞来。 然而,就在这时,两只利箭却陡然从远处同时激射而来,双双狠狠的插在鸽子的胸腹之内,刷的一声,鲜血喷洒,遍地红梅。 轰鸣的马蹄声顿时响起,两匹快马一马当先的遥遥领先于身后的众人,一红一黑,彪悍抢眼。红马上的男子二十五六岁,张扬跋扈,看见雪地上坐着的少年,连问也不问,不由分说的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就向着楚乔的心口激射而来! 刷的一声闷响登时响起,楚乔霎时间好似暴起的猎豹,单手撑地,回旋起身,动作迅猛绝伦,行云流水,右手回身抄过,一把将箭矢牢牢的抓在手掌之中。大风吹来,少女的长裘在空气中张扬招展,好似振翅欲飞的白鹰,目光凌厉如冰雪,冷冷的向着来人望去。 “谁家的下人,为何深夜在猎场游荡?” 阴冷的声音从红马上 男子的口中冷冷的传出,男人无故伤人在先,此刻却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一身极北渊雪寒貂裘,雍容之下,却隐隐散发出说不出的寒冷和阴森。 “嘭”的一声,黑马上的男子跳下马来,同样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眼如铜铃,面色黝黑,几步跑到鸽子身前,探手举了起来:“穆合西风,这怎么算?” 红马上的男子冷冷看了楚乔一眼,随即转头对那男人说道:“扎鲁,我的箭射在咽喉,自然是我赢了。” 男人眉头一皱,怒道:“你怎么知道你的箭射在咽喉,咱们又没用刻名箭。” “我自己的手射出去的箭我自然知道。” “哼,不行。”扎鲁说道:“重新比过。” 穆合西风眉梢一挑:“你想怎么比?” “那,就她。”扎鲁随手指着楚乔说道:“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奴隶吗?就射她。” 楚乔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斜着眼睛看向扎鲁。扎鲁却丝毫没有察觉,转身爬上了马背,见她看来,催促说道:“你快跑,跑的远一点。” 楚乔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眉心紧锁,然后对着穆合西风沉声说道:“我不是奴隶。” 穆合西风闻言眉梢一挑,似乎颇感兴趣,扬眉说道:“那又怎么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即便你不是奴隶,这些贵族们也可以在兴致来了的时候随意的将你斩杀,毫无任何理由可讲。 楚乔不再说话,转身就向燕洵营帐的方向走去,嗖的一声锐响突然响起,一只劲箭紧贴着她的脚跟插在雪地上,扎鲁怒声喝道:“叫你快点跑,你没听到吗?” 冷冽的狂风中,女孩子陡然回过头去,双眼漆黑,眼神凌厉的划过扎鲁的脸,西北封地的扎鲁少主心底一寒,一句骂人的话竟然生生的憋了下去。 “我若是骑马,两位主子能射到吗?” 穆合西风嘴角轻轻一挑,还没说话,扎鲁就怒道:“给她马。” 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被牵到少女的身前,楚乔轻轻拍了拍马头,然后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夜里的风很大,卷着地上的积雪,像是小沙粒一样打在脸上,很疼。 骤然间,只见少女猛地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狠插在的马股上。战马哀鸣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疾奔,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扎鲁目瞪口呆, 一双眼睛瞪得好似牛眼,许久,转过头来对穆合西风说道:“她就这么走了?” 穆合西风调转马头,向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而去,若无其事的冷哼道:“那你以为呢?” 扎鲁勃然大怒,暴躁的声音从后面顿时传来,穆合西风眉眼寒冷,双眼闪过锐利的锋芒。 还没靠近营地,一队人马就从对面疾奔而来,楚乔勒住战马,皱眉望去,只见人影越来越接近,赫然正是燕洵和阿精一众侍卫。 “阿楚!”燕洵见了楚乔,一把勒住缰绳,赶上前来,沉声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楚乔摇了摇头,问道:“夜猎结束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洵上下打量着少女,胸口起伏,微微有些气喘,他摇了摇头,说道:“先回营帐吧。” 燕洵今晚似乎很累,回到帐篷之后,两人就分开各自回房。出门的时候,偏巧碰到阿精和几名护卫领着几个小孩走进了营地,楚乔一愣,就走上前去询问。 阿精恭敬的说道:“姑娘,这是世子从夜猎场上买回来的。” 楚乔一愣,沉声说道:“从夜猎场买回来的?什么意思?” “今晚人猎,世子说喝多了酒不参加了,景小王爷们不肯,和灵王少子几人起哄,世子无奈,只有将自己笼子里的孩子每个出资一百金买了下来。” “哦。”楚乔点了点头,“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女孩子面色平静的转过身去,夜风很凉,嗖嗖的吹在她的身上,一把掀开帐篷里的帘子,里面暖融融的,却一点也不觉得气闷。女孩子脱下大裘,靠在软榻上坐着,许久许久,唇角突然溢出一抹微笑,像是艳丽的晚霞。 第052章 复仇开始 第二日,就是大夏皇室举办的田猎大会。 有资格参加大夏田猎的,除了皇室贵族,王公大臣,大臣们的家眷亲族,还有临近封地的朝拜使者。是以,场面十分恢弘,春猎不比秋猎,只见围猎场上,白雪皑皑,松林苍莽,各门各户的子弟们全都盛装出席,锦衣大裘,后背弓弩,悍勇绝伦。 大夏风气开放,不比宋唐,放眼望去,女子的身影豆蔻嫣红,策马疾奔,所以楚乔跟在燕洵的身边,也并不显得如何突兀。 “阿楚,”燕洵回过头去,看向楚乔红通通的小脸,问道:“冷吗?” “不冷。”楚乔抬起头来,说道:“好久没起这么早了,空气真好。” 燕洵笑笑,正要说话,突然只见一队人马迅速逼近,穆合西风一身紫貂长裘,俊朗出众,一路吸引了众多目光。 “燕世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燕洵转过头去,双目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穆合西风一眼,随即淡淡一笑:“穆合公子常年领兵在外,你我果然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穆合西风嘴角轻轻一笑:“燕北最近又有小股民乱,还是燕世子命好,能够在帝都躲清闲,我就不成,天生的劳碌命。” 燕洵的笑容不变,点头说道:“能者多劳,一切都是为了大夏的中兴,穆合公子所作所为,天下百姓有目共睹。” 穆合西风哈哈一笑:“那就呈你吉言。” 说罢,驱马转身,经过楚乔身边的时候停下来多看了一眼,笑容诡异的说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倒是眼熟。” 楚乔恭敬还礼:“穆合少爷想是认错人了,楚乔福薄,以前没福气见少爷您的金面。” “人中翘楚,楚乔,好名字。” 穆合西风笑道,转身驾了一声,就迅速离去。 就在这时,鼓声突然急促而响,七长七短,忽快忽慢,只见远远的,夏王和穆合那云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登上高台。上万名禁卫分立两侧,将皇帝和外围的人阻隔,厚重的金帘下,竟丝毫看不清夏王的眉眼,只能感觉的到那森然的冷意从帘子后面缓缓的散出。 全场肃然,齐声高呼我王万岁,跪伏在地,端正叩首。 绵延了三十多里的田猎队伍齐声高呼,声势惊人,万众期待的大夏围猎,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遥遥望去,只见赤水沿岸昇旗似海,人影栋栋,楚乔 站在燕洵身边,望着下面以军阵布防的数十里营帐,眼神不由得微微半眯了起来。 大夏军威,果然不同凡响。即便今日只是一场皇家围猎,就布出如此大的阵仗,可想而知,若是真正上阵杀敌,又会有如何的雄浑威盛。 只见以王帐为中心,夏人摆出了平原冲杀最有攻击性的环营,禁卫军、绿营军、骁骑营、京骑军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纵贯排列,首尾相衔。两翼设翼营高台,位于高坡之上,呈方阵,拱卫中心大帐。 城守东南西北四军,摆蛇形阵,护在中央军外围,每隔三十步设通讯兵,百步安放百人防守。营地的四角外侧,各有上千野战军团的士兵们站岗放哨,防守可谓是做到了滴水不漏,毫无半点空隙可钻。 一阵长风吹来,战马长嘶,战旗招展,燕洵极目望去,面色不变,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阿楚,回去休息一会吧。” 楚乔转过头来,看着燕洵的脸孔,心底顿时有些了然。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小心点。” 燕洵转过头来,淡淡一笑:“机会难求,千载难逢,阿楚,等我好消息。” 一整个下午,燕洵大营之内气氛都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之下,楚乔坐镇大营之中,穿着一身墨黑长袍,乍一眼望去,还以为是燕洵坐在大帐之中。 她在地图上画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来,沉声说道:“切忌一切要小心谨慎,不可露出马脚。” 众人轰然点头:“楚姑娘放心!” 当年下午,穆合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穆合西风在西北密林之中失踪,整个穆合氏出动了大批兵力寻找,都没有找到半点踪迹。穆合西风是穆合那云的侄子,大夏国母想要私自动用骁骑营出兵寻人,却被目前掌管骁骑营的赵彻义正言辞的决绝。母子二人不欢而散,然而此时此刻的赵彻,却丝毫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个举动,会为他将来带来多大的祸患。 除了穆合氏一脉,其余的各大世家和皇亲国戚们,全都沉浸在田猎的喜庆之中。暗暗窃喜幸灾乐祸之下,无人会为这事有半点同情。穆合西风常年在外戍边,为人张扬跋扈,阴冷残忍,早就不得人心。并且,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在丛林里迷了路而已,毕竟是不会有人在这样严密的包围防锁下谋害帝国权贵的。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此时此刻,在西北密林的一处隐蔽的山洞里,燕洵看着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穆合西风,嘴角冷冷一瞥,声 音低沉的缓缓说道:“穆合公子,您还好吧?” 穆合西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凶猛的野狼,他眼神锐利的狠狠盯着燕洵,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燕洵,今日所赐,他日一定如数奉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燕洵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穆合西风咬牙切齿,声音沙哑有若公鸭,眼神带着疯狂的光芒,沉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姐姐都已经给我睡了,将来你的女人也会被我压在身下。” “燕北已经亡了,你们一家都被人像条狗一样的砍了脑袋,只剩下你这个懦弱无能的杂种,苟延残喘的苟且偷生。你敢杀我吗?你不敢,只要我死了,整个田猎大典都会被打断,所有人都会开始调查,我们穆合氏不会放过你,你连最后这几个月都活不了。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小女奴的吗,到时候,你只能带着她到阴曹地府里去和你的家人团聚,你只能……” 恶毒的话语还没说完,穆合西风的瞳孔陡然扩大,一道血线冲天而起,沿着他苍白的脖颈滑了下去。 燕洵目光鄙视的掠过穆合西风惊恐的脸孔,不屑的淡淡说道:“已经沦为阶下之囚仍旧大言不惭,你这个饭桶!” 嘭的一声,穆合西风的尸体陡然倒了下去,燕洵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痕,对着一旁的下人说道:“阿精,拿去喂老虎,留下线索,引穆合家的人来。” “姑娘做了准备,要陷害赵彻和魏舒游,要实行吗?” 燕洵点了点头,走出山洞翻身上马,说道:“就按她说的去做。”说罢,转身打马向营地走去。 “姑娘,”嘉和走进营帐,语调铿锵的说道:“世子回来了。” 楚乔点了点头:“后面的事处理好了吗?” “一切按照姑娘的吩咐,不会有任何差错。” “那就好,”楚乔点头说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是。” 营帐的帘子顿时一掀,燕洵满头白雪的就走了进来,楚乔上前为他扫去风帽上的积雪,边做边问道:“一切还顺利吧?” “还好。”燕洵脱下外袍,坐在火盆前烤火:“明天一早,怕是要大乱了。” “那又怎么样。”楚乔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若是死了一定没有人能够确定是谁下的手。因为他做的恶事实在太多,得 罪的人也实在太多了。先不说我们表面上是不是势单力薄,就说我们在京七年都没有做的事,又何必在这个多事之秋在这样严密的防范下冒这个险?而赵彻和魏舒游,却都是刚刚回京,而且相较于赵彻和他的恩怨,魏阀和穆合氏的仇恨,若说是我们出的手,未免也太牵强了。” 燕洵侧过脸来,轻轻一笑,说道:“他昨晚欺负你了?” 楚乔一愣,摇头笑道:“没有,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燕洵点了点头:“那就好。” 窗外大雪纷飞,燕洵拿起一张泛黄的白纸,重重的抹去穆合西风的名字。燕北的血仇,又少了一人。 第053章 狐裘之暖 春猎的第二日,穆合氏年轻一代的翘楚穆合西风死于西白林之中,尸体被老虎啃食,开膛破肚,头碎胸裂,被发现的时候尸身已有大半不全。若不是穆合西风的母亲在场,可能无人能够辨认出地上的那一堆模糊的血肉就是平日里意气风发显贵张扬的穆合氏长房少子。 田猎的气氛霎时间陷入冰点,穆合西风常年领兵在外,武艺超群,寻常三五十人无法近身,一只老虎根本不可能至他于死地。而且现场毫无厮打的痕迹,穆合西风的刀剑甚至都没有出鞘,疑云重重之下,穆合西风的父兄叔伯们顿时上表夏德帝,要求尚律院受理此案,一口咬定穆合西风是被人所杀。 由此开始,情况霎时间就变得无法控制,穆合氏如今手眼通天,掌握朝中大半势力。长老会中,岭南沐氏向来不爱卷入帝都争斗,诸葛一脉则一直保持低调,赫连家从上一代就开始没落,早已是长老会中的陪衬,东岳商氏则以教派起家,对朝政的影响不大,而北方巴图哈家族盘踞西北,在京势力单薄,一直以来都是依附于穆合氏生存。现在,唯一能同穆合氏对抗的魏阀又犯了大错,魏舒游被剥夺了京城府尹的职位,剩下的出了一位皇后三位皇妃的穆合氏,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当今天下最为炙手可热的家族。 九城衙司进驻围猎场,调查取样,盘查众人。西白林被封锁,严禁外人进出。就连进出的书信都要严密监控,以免犯人潜伏,金蝉脱壳。大夏皇室对穆合家的丧子之痛表达出了极大的同情和维护,支持他们尽全力的找出凶手,缉拿人犯,于是,围猎被迫中断了下来。 位于猎场西南的燕洵的营地里,此刻已陷入了黑夜的宁静,厚重的熊皮帘子一掀,一股冷风顺着门口吹了进来。书案上的灯火闪动,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抬起头来,双目漆黑,眼神深邃。 “世子,姑娘不在这?” 阿精的眼珠在营帐里转了一圈,然后转身就要退出去。燕洵长眉一轩,扬声说道:“有什么事?” “刚刚十三殿下派人送来这个,说是给姑娘的。” 燕洵眉头顿时轻轻一蹙,放下手里的书卷,说道:“哦,那先放在这吧。” “是。” 阿精答应一声,就退下去。帐外的风呼啸的打在帐篷的棚顶上,呜呜的鼓舞着。燕洵看着微动的帘子,久久没有动作,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神瞥向书案上的包袱,静静不语。 包袱很鼓,是紫金绣丝的苏北顾绣,兰胡锦缎为底,清月白 莲为图,两端用绳结打死,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燕洵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继续看书,屋子里很静,连外面兵士经过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为何,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男人却突然有些烦躁的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茶案边,倒了杯茶。茶味清香,是从岭南新送的贡茶,赵正德不喜喝茶,就四下散给宫里的众人。岭南盛产丝绸茶叶,此茶名为红女,相传是用品貌端庄的处女清晨用舌尖采摘下来的,极为珍贵。味道虽然说不上会较普通茶叶好到哪里去,但是好就好在品茶时的那种感觉。 以燕洵的身份,自然是无福享用贡品的,但是无人知道的是,目前岭南茶庄大户的幕后掌舵者,就是这位幽居深宫的燕北世子。这,就连岭南的土皇帝沐家,也是不知道的。 燕洵端着茶,回到书案前,幽香的清茶似乎让他的情绪又回归到宁静之中。燕洵眼神微微半眯着,面色淡然,步履沉着,可是就在他坐下去的那一刻,手掌突然一倾,杯里的水就倾泻下去。 噗的一声,茶水全部洒在包袱上,迅速的渗透。男人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茶水一点一点的蔓延下去,毫无惊慌之色。许久,突然自言自语道:“被我弄湿了,理应打开处理一下。” 深夜时分,楚乔才回来,听了阿精的话,来到燕洵的帐篷里,开口说道:“燕洵,你找我?” “哦,”燕洵放在书卷,站起身来,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些柔和的光辉:“你回来了,外面冷吧。” “还行,”楚乔走到火盆边,拿下狐皮暖手抄,在炭火前烤着火,仰起头来:“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刚刚于禾田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昨日的去向。” 楚乔冷冷一笑:“他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于禾田多年戍北,从一个小小的参将干起,赵彻被发配边城这几年和他也算有些交情。若不是赵彻得道,他怎会跟着鸡犬升天?如今赵彻有难,他自然想帮衬着些。不过我估计不会是赵彻指使他来的,赵彻为人倨傲,不会屑于干这种事。”^^派=派馨尔佳整理^^,^^转载请注明^^ 燕洵点了点头:“他当年在北疆的时候,和我父亲兄长也算有些来往。” “于禾田小人一个,当年向京献地形图,出卖燕北,如今又来望风偷角,你若是不想理会他,就交给我处理吧。” “恩,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灯火闪烁,楚乔挪了挪脚,靠近火盆,说道:“那好办,只要找个合适的方式,让赵彻知道于禾田今晚来过我们大营。以他倨傲多疑的个性,必定心怀戒备,才不会去理会于禾田所来到底何事。这种事,还是不要我们亲自出手。” “恩,”燕洵点了点头:“你去布置吧。” “对了燕洵,你找我就这件事吗?” “不是,”燕洵站起身来,走到后帐,取出一只白玉石匣,说道:“文亭昨日送来一件衣裳,想必是着急拿错了,竟是女款,给你吧。” 楚乔接了过来,皱眉说道:“季文亭整日的向你送礼,这次怎么会这么大意?” 楚乔打开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端端正正摆放在匣子里的,赫然是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裘,不是整块的皮子,而是全部以貂尾续接,毛色光洁,没有一丝杂色,通体柔滑,好似上好的绸缎。袖口缀着白翎雪雕的胸腹绒毛,襟口光华夺目,皆为璀璨的黑海东珠,一看就是上等的极品。 楚乔不由得一愣,说道:“季文亭这下花了大手笔啊。” 燕洵也不接口,转身就回到了书案旁。 “那我先走了。” “唉,等等。”仿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燕洵递过一只包袱,说道:“差点忘了,这是赵嵩刚刚派人送来给你的。” 楚乔接过,用手颠了颠,顿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刚要离开,只听燕洵问道:“你不打开看看吗?” “是西瑟俄人的雪皮袄,他前天说了要送我,没想到送到这来了。” “哦,”燕洵点了点头,说道:“西瑟俄早年和我父亲交好,关系匪浅。他们前阵子有五六个郡发生动乱,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是我们立场特殊,还是要避避嫌。” “我明白的,”楚乔点头:“早就想到了,只是不好意思下十三的面子,他这个人比较热心,你是知道的。” “你办事向来稳妥,我最是放心。很晚了,去休息吧。” “恩,你也早点睡。” 楚乔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没一会,阿精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对着燕洵说道:“世子,那衣裳姑娘怎么拿走了,那是乌先生特意从北冥渊找来的稀世之物,世子不是打算送给东岳商夫人当做生辰贺礼吗?” 燕洵低头看书,连眼睛都没抬,语调清淡的说道 :“没了就再找一件,找不到就不送了。” 阿精顿时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时,燕洵已经离开书案,回到内帐睡觉去了。 屋外大雪纷纷,这个晚上,除了燕洵的营地,整个春猎大会,无人可以安眠。 ***** 下午五点还有一更。 第054章 不知死活 尽管穆合氏倒塌了中流砥柱,但是大夏皇室的田猎大会却仍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真煌地处红川平原,赤水一代河道纵横,一望无际,平原坦荡,广极百里,确确实实是个打猎跑马的好地方。星月覆盖之下,广阔的雪原上篝火处处,将绵延数里的营地照的一片火红。天公作美,今夜无风无雪,气温回升,上万大夏权贵们分散在围场之上,烤肉跑马,射箭比刀,饮酒起舞,热闹非凡。冲耳所闻,全是拖着长长尾音的夏地长调和草琴之声,鼻尖嗅到的则是炮制野味的四溢幽香。 楚乔披着一身洁白似雪的大裘,穿着白色的小靴子,骑在战马上,长发被简单的束起,戴着雪貂帽子,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双眼在灯火辉煌的夜色中好似璀璨的星子,明亮动人。 燕洵回过头来,目光淡淡的在楚乔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说道:“阿楚也长大了。” 少女眉梢一挑,皱着眉头看向燕洵:“你比我大多少?少在我面前装老头子。” 燕洵闻言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只听马蹄声迅速逼近,抬头看去,赵嵩一身松绿锦缎披风,风驰电掣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阿楚阿楚!” 燕洵眉头一皱,声音多少带了丝恼火:“他怎么这么叫你?” 楚乔轻哼:“还不是跟你学的。” 赵嵩带着二十多个下人一阵风一样的跑过来,笑眯眯的迎上前:“你们也在啊。” “篝火晚宴,所有人都在。” 燕洵声音仍旧是温和的,但是语气却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楚乔疑惑的转头向他看去,眉头轻轻的皱起,好在赵嵩没什么感觉,一个劲的上下打量着楚乔,说道:“阿楚,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雪皮袄,不暖和吗?” 楚乔点了点头,笑容温暖的说道:“很暖和,我是看今晚不太冷,就没穿。” “哦,”赵嵩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赞美的说道:“不过你穿这件大裘也好看。” “我听阿精说,下面正在斗马比箭,十三殿下怎么不下去看热闹。” 燕洵突然在一旁开口说道,赵嵩一愣,脸上顿时有些发红,他怎能说自己是看到楚乔后急忙放下比试跑上来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那些,也没什么意思,我玩腻了,还不如站在这里看一看这万里冰封的美景,所以上来歇一歇。 “是吗?”燕洵突然笑道:“那真不巧,我们 正想下去凑凑热闹呢,原本还想叫十三殿下一起去,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啊?”赵嵩一愣,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张口结舌的对楚乔说:“你们也要下去啊?” 楚乔心下恼怒,偷偷在袖子下拽了拽燕洵的袖口。谁知男人却反手一握,就将楚乔的手掌紧紧握住,另一手拉着马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十三殿下清静了。” 说罢,拉着楚乔就策马而去。 “喂!喂!”赵嵩在后面大叫两声,却只能看着两人绝尘而去。 “你干什么?”刚一下马,楚乔就摔开燕洵的手,怒声说道。 燕洵也不说话,抿着嘴角瞅着她,那模样竟有些得意洋洋的喜悦。楚乔看着看着,一腔怒火也就渐渐消了下去。 算了,他也好久没这样孩子气的开心过了。 女孩子叹了口气,无奈的跟在了后面。 这时,清脆的马蹄声又再响起,楚乔和燕洵同时一愣,齐齐回过头去,只见赵嵩带着一票人大老远的跑了上来,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你们也在这啊?上面风大,我想下来烤烤火,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吧。” 即便以燕洵的好风度,也不由得面色发黑。楚乔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赵嵩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嘿嘿了两声,就跑上前来,给两人充当导游领路。 偌大的营地此刻已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篝火处处,肉香四溢,三人行走在人群之中,身后跟着几名亲随,并不显得如何显眼。 突然,只听远处一处人声鼎沸,走近一看,竟是二十多名彪形大汉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抓对摔跤,一边摔一边大声的吆喝着。一名一身火红骑马装披着红裘大衣的少女骑在马上,面容娇媚,身姿绰约,嗖嗖嗖三只利箭离弦,全都射在百米外的靶心之上。 围观的人群之中,顿时爆出轰然的叫好声,少女放下弓弩,得意洋洋的环视一周。突然身躯如同弹丸般从马上翻腾而起,一脚踩在一名大汉的肩膀上,甩开手里的鞭子,嗖嗖抽在其他大汉的背上,大笑道:“我跟他一伙,你们一起上!” “扎玛?”楚乔眉心顿时紧紧蹙起,转头看向燕洵。 多年的默契让燕洵迅速了解到她在担心什么,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转身离去。 “站住!” 一声娇喝突然从上空传来 !红色的鞭影灵蛇般吞吐,转瞬就闪到眼前。楚乔手疾眼快,一把紧紧的抓住鞭子,反手几下就缠在手臂上,两端顿时同时发力,将细长的鞭子拽的笔直! “刚来就打算走,燕世子,你是属乌龟的吗?” 少女身子一跃,就跳到地上,众人顿时让出一条路来,各家氏族子弟们无不暗暗地幸灾乐祸,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劲大声哄笑,西北巴图哈家族和燕北燕氏一脉历来就是仇敌,这少女是老巴图最宠爱的女儿,在西北的地位比扎鲁世子还要高,向来专横跋扈,现在由她对上家破人亡的燕北世子,真不知道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扎玛,”燕洵转过身来,面色淡淡,语气平静说道:“好久不见了。” “是啊,”扎玛得意洋洋的一笑:“自从燕北一脉死绝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听说你在帝都圣金宫里龟缩不出,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燕世子了,今天还真是老天作美,让我又见到昔日威震北疆的燕家后人。” “扎玛!你说话注意点!”赵嵩突然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孩子讲话这么刻薄,老巴图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我父亲如何教导我还轮不到你来管!别以为有魏阀给你撑腰就敢跟我大呼小叫!” “妹妹,有人欺负你吗?”粗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扎鲁大步走上前来,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和扎玛竟是一母所生。 “没有,”扎玛大声说道:“就凭他们,还欺负不了我。” “你……” “十三殿下,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走。”燕洵伸手搭在怒发冲冠的赵嵩身上,眼神平静,面无表情的缓缓说道,转身就想离开。 “想走?”扎玛突然冷笑一声,厉声喝道:“也要问问我的箭同不同意!” 刹那间,巨大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只见扎玛纤腰一扭,弯弓搭箭,箭矢霎时间有若流星,直奔燕洵背心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直傍在燕洵身侧的少女旋风般转过身躯,巨大的白色大裘迎风而舞,手掌探出,有若幻影,五指如网,一把抓住利箭的尾端,反手掷了出去,动作迅猛绝伦,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只利箭竟然死死的插在扎玛的弓弩之上,铁木长弓瞬时间碎裂两半,噼啪落在地上。 所有人大惊失色,场中死寂一片,再无半点声音。 长风顿时平地而起,少女眼眸漆黑,肤色雪白,双眼毫无半点温度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西北郡主,语调很轻,可是却足以让全场的所有人清晰的听到她在说什么。 楚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声音顺着北风寒冷的飘荡在空气之中,只留下四个淡漠的音节:“不知死活。” “你,你站住!”扎玛大怒,顿时就要追上前去。 “妹妹,”扎鲁一把抱住扎玛,沉声说道:“宴会开始了,这笔帐咱们一会再算。” 远处灯火辉煌,大夏春猎的第一场盛宴,终于开始。 **** 呼呼,第二更了,吃饭去~~~ 第055章 又见诸葛 夜风冰冷,篝火处处,大夏皇帐占地极广,以西北雪鹿皮毛所制,刷上黑海金粉,蛟珠为饰,上绘彩绣盘龙,东殊做眼,。涂朱砂,利爪狰狞。两个巨大的油缸摆在大帐门前,火把闪烁,耀眼刺目,高高的旗幅招展张扬,皇城禁军守卫其间,团团围绕,甲胄鲜明。远远望去,明黄色的皇帐大营犹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东海神龙,散发出巨大的气势和无以伦比的威严,皇家锐气迎面扑来,将周遭一切放肆的欢乐远远的阻隔在外。 “世子”阿精悄悄靠上前来,凑到燕询耳边,小声说道:“有人偷偷靠近营地,要不要动手?” 黑暗中,男子的眉梢轻轻一挑,眉心微微蹙起,不解的沉声说道:“是什么人?” 阿精恭敬回答:“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穆合氏的人。” 我去看看吧。”楚乔走上前来,小声说道。 燕询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小心点,如无必要不要动武,马上就到晚宴了,我等你来, 放心吧,可能是扎鲁的人来捣乱,我去去就回。” 说罢,带着阿精就向营地走去。 阿楚!见楚乔离去,赵篙一愣,顿时大声叫了起来,作势就要追上前去。 “十三殿下”燕询拉住赵嵩的手臂,淡笑说道:“阿楚有事,待会就回来,咱们先走吧。” 赵嵩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燕询拖走,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回头观望。 冷风夹杂着风雪迎面打在脸上,马蹄声响,两侧火把明灯渐渐稀少,漆黑的天幕下,冷月如刀,星子寥蒂,苍穹显得高且远,幽暗深沉,不时的有苍鹰的翅膀当过,发出扑朔的长鸣。 转眼间,来到这未知的朝代已经八年,生命从未给过她伤春悲秋游戏人间的机会和权利,糟糕的环境,无尽的杀戮,惨烈的血腥,一直在逼迫着她不停的战斗和逃亡。太多未知的变数摆在眼前,太多无法控制的陷阱阴谋不知隐藏在何处,太多一环又一环的绝境在鞭策着她前行,让她无法停下脚步来。她不是天生的杀戮者,更不是生来的强盗,她只是想要在生存的前提下,维护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简单的善恶之分。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灭世的锋芒倒悬,但是如果拿起来,也许就是倾覆天下的救世刀锋。 驾!,楚乔厉喝一声,策马疾奔,在空旷的原野雪原上,极速的奔驰着。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奔了过来,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 孤身单骑驰骋在茫茫雪原上。楚乔几人吁了一声勒住战马,阿精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姑娘,这人不对,是从我们大营的方向来的。” 一名燕卫上前一步,对着来人大喊道:“喂!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柄雪亮的飞刀登时戈破冷寂的夜空,势如闪电,来势惊人,夹带着惊雷般的锐利和杀气,向着发喊的燕卫呼啸而来。 “铿锵”一声,刀剑相击,在黑暗里迸发出一溜刺目的火花。阿精反手拔剑劈开飞刀,弯弓而上,厉声喝道:“来者何人?这般歹毒!,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前方人数众多,狡猾的转身策马向西而去。楚乔见了眉梢一挑,低声喝道:“追!,众人答应一声,齐齐策马狂奔,追在后面。 远山涤黑,密林如墨,巨大的雪原好似狰狞的白兽,无数马蹄踏在其上,雪花飞溅,呼啸翻飞。 突然间,前方人影栋栋,竟似有大批人马前来。战马无声,一片安静,可是整齐的步伐中,却透露着说不出的寒意和杀气。楚乔一惊,顿时竖手轻喝,勒马停住,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被燕卫们追的走投无路的黑衣人顿时拿起弓弩,对着对面的人马就激射而去! 什么人?” 一声暴喝陡然响起,夜幕深重,距离又远,一时间哪里能看得清对面来者是谁。对面人马遭到伏击,一时之间,竟把燕卫们当成是和前面黑衣人一路前来的同伙,唰唰拔刀声顿时响起,刀剑森然,箭矢排空而来,对方的还击和反应能力,竟是快的惊人!”住手!阿精大喝:“我们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突然激射而来,楚乔手疾眼快,单手撑在马背上,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阿精的小腹上,男子吃痛,身体一弯,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矢八肉,虽然逍过心。要害,但是仍日狠狠的摇在他的肩膀上。 楚乔眉头顿时紧锁,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清楚事情就痛下杀手,实在可恶。少女一身雪白大裘,打马上前,翻身跳了下来,单膝跪地,手持巨弩,脸容严肃,双目如豹子般冷冷的逼视着对面漆黑一片的雪原,耳廓轻动,眉头紧锁,冷风吹过她额前的秀发,只见少女眼神如电,闪动着锐利的锋芒。 “飕!” 一只劲箭,顿时离开了楚乔拉满的强弓,去势如电,威吓摄人,徒留一道白亮的锋芒,几乎要在空气里擦出火花,激射进缤葬的黑夜。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 黑暗里,同时响起了震动的弓弦声,一只利箭离弦,向着楚乔的方向陡然迎上。 两道闪电沿着同样的轨迹呼啸而来,速度惊人,一往无前,众人目瞪。呆,只听噼啪一声脆响,两箭半空相撞,同时而折,碎裂在苍茫的雪原之上。 瞬息间,楚乔以惊人的手法,不断变换位置和身形,改变簧矢的轨迹和力道,连射七箭。而对方也以同样神鬼莫测的手段,一一还击。 半空之中,只能听到飕飕离弦箭声和箭矢撞击的碎裂之声,针锋相对,旗鼓相当!剧烈的声音一下子消失,楚乔眼神锐利,微微半眯,手指摸向箭壶中的最后三支箭,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大风忽起,遍地白雪飞扬,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蒙住双眼,遮挡风沙。然而黑暗之中,却只有两个人同时暴起,奔跑发力,三箭齐出,连珠迸发,一只接一只的向着前方激射而去,流星逐月般在夜幕下激射出摄人心魄的闪亮寒芒。啪啪声顿时响起,四只劲箭箭头对折,嗦嗦化作一团粉末,大风吹来,最后一只利箭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漫天白雪的见证之下,东西两个方向而来的箭矢擦肩而过,带起一溜闪亮刺眼的火星,向着对方的藏身之地,火速而来! 楚乔刹那间犹如暴起的野兽,周身上下充满了剧烈的爆发力,丢掉弓弩,右手撑地,挺身弹地而起,借腰力站起身来。然而,只听唰的一声利响,劲箭带着火热的力道,紧贴着她的脖颈而过,擦出一道暗红的血痕。 姑娘!燕卫大惊,齐齐追上前来,楚乔站起身,伸手捂住开始渗出鲜血的脖颈,静默不语,眼神寒冷的远远望着对面的漆黑!她知道,对面的那个人,也一样躲过了她的必杀之箭,但也一样同她一般,受了轻伤。 四下里一片安静,悄无声息,夜幕潦黑,大雪纷飞,可是透过重重的黑暗,她却仍日能感觉到那抹冷酷的眼神,带着森寒的锐利,远远的射了过来 一声苍鹰的尖鸣突然划过上空,两方之间的黑暗里,一个矫健的影子突然从地上爬起身来,之前一直趴在地上挑起事端的黑衣人,顿时好似弹丸一般,迅速狂奔,就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几乎就在同时,楚乔和对面的射箭之人同时拨出腰间佩剑,雷霆般掷了出去,奔跑中的男人身躯一抖,双目瞪大,不甘心的低下头去,却也只能看到胸腔里透体而出的两柄剑锋,然后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在雪地上。 时间缓缓而过,两方都没有半点声音,一个燕卫小心的土前几步, 见对方没有反应,才大声叫道:“对面的朋友,我们在辑拿贼人,刚刚是一场误会。” 对面悄无声息,没有回应。燕卫左堂骑马上前,不一会,对面的人马中也有马蹄声响起。 姑娘,一会的功夫,左堂就跑了回来,翻身下马,递回楚乔的佩剑,沉声说道:“您的剑。” 少女眉梢一挑:“对方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左堂据实以报:“对方亲卫穿着黑色大裘,是很普通的样式,模样眼生,从没见过。” 楚乔淡漠不语,点了点头,接过佩剑,眉头却顿时皱了起来。 这是一楠罕见的宝剑,样式古扑,刀身轻薄,隐隐有枣红色的血痕,刀口锋利雪亮,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有璀璨的锋芒光华闪动,好似流泻水银一般,剑柄以金蚕丝环绕,上面铸着两个古篆小字:“破月。 楚乔眉头一皱,手指摩挲着列柄,沉声说道:“这不是我的列。”左堂一惊,连忙说道:“属下这就去找他们换回来。 话音州落,对面就响起呼啸的马蹄声,雪雾翻腾,转瞬消逝。 你追不上了。” 少女缓缓说道,唰的一声,反手还到入鞘,谁知那剑和自己的剑鞘竟是十足的契合。 将那人的尸体带回去,阿精回营疗伤,其他人跟我去皇帐广场。”女子声音铿锵,调转马头,带着众人策马而去。 来到皇帐前的广场之上,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绪肉的香气和欢声笑语,楚乔解下兵刃,交给侍卫,在一名禁军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帐之中。 皇帐占地极其广大,纵开了三十六席,蜿蜒铺展,分列大帐左右两侧。楚乔进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到齐,由于皇帝还没到,大帐内人声鼎沸,四处扎堆,好不热闹。 楚乔只是一个亲随的身份,自然不能随意乱走,环目一扫,直奔人数稀少的清静之处,果然,只见燕询一身月白长袍,眉目俊朗,面容淡定,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饮酒,赵嵩站在一旁,抓耳挠腮,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 世子。 楚乔径直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赵篙大惊小怪的叫道:“啊!阿楚,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脖颈上虽然只是擦伤,但是这会却渗出血来,楚乔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不小心擦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赵嵩皱 眉关心道:“我马上去找大夫来,要好好处理一下。 不用了”楚乔拉住他:“只是小伤,不必劳师动众。” 那怎么行。”赵嵩不乐意的皱起眉来,却知道自己的话向来没什么力度,转头向燕询望去‘燕世子,你说呢?” 燕询眉心微微紧蹙,仰头看着女孩子略显苍白的脸颊,多年的默契让他明白什么,并不催促,只是低声问道:“‘真的没事吗?” 楚乔摇了摇头,坚定的说:“没事。”赵嵩看着两人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有此不是心思的瘪了瘊嘴,没话找话说道那我去拿点金疮药来。”说完,就转身离去。 楚乔坐到燕询一席的后座,探过身子,低声说道,是扎鲁的人,偷走了你营里的密匣子,已经被我杀了。” 燕询皱眉说道:“那东西没什么用,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你何苦为它拼命?” 扎鲁的人,还没这个本事!,楚乔轻抚着脖子上的伤。”轻哼了一声:“发生了点意外,最近京城里,可又来了什么高手吗? 京城里的高手?”燕询眉椎一挑,表情突然有些难以捉摸:“那可真不少了。” 询哥! 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人群之中,一身紫貂衣裙的少女在一众女孩的簇拥下嘻嘻哈哈的跑上前来,然而刚一靠近,一脸的笑容顿时不翼而飞,冷眼望着坐在燕询身后的少女,冷冷的说道:“她为什么会在这?” 楚乔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八公主。”赵淳看也没看楚乔,径直走到燕询身边坐了下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几天不来找我,就是因为她回来了吗。” 燕询起身,站在楚乔身边,淡淡说道:“燕询惶恐,不敢打扰公主休息。” “好啊,她一回来,你就叫我公主了吗?”说罢,猛地用手指着楚乔,冷然说道谁准许你这个下贱的奴隶进来的?” 话音刚落,燕询顿时面色一寒,男人好看的眉头缓缓皱起:“公主堂堂金枝玉叶,怎可污言秽语,阿楚是我带进来的,公主难道想将我一起赶出去吗?”赵淳瘪了瘪嘴,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恨恨的一跺脚,却不回答燕询的话,只是指着楚乔叫道:“你给我等着!,说罢,就转身跑开。一众跟着她一同前来的皇家干金们同仇敌忾的瞪了楚乔一眼,齐齐追了上去。 楚乔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何苦在这个时候开罪她?我出去就是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山涧里清冽的泉水,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小的时候我要忍,那是因为除了忍耐我别无他法。若是现在我还需要对这种事忍气吞声,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燕询坐在席位上,缓缓的喝了一口酒,面色平静,眉眼俊秀,白衣墨发,好似画中人。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疾风吹进,冷气森森,所有人顿时仝都转过头望去。 只见大帐帘子一动,紫袍白裘的年轻男子顿时走进,雄姿英发,双眉如剑,眼若寒星,面如冠王,整个人俊秀挺拔,好似一柄出匣之剑,闪动着摄人的寒芒和锐利的刀锋之气。只是,挺拔的脖颈上,却极不协调的有一道擦伤的血痕,此倒,正向外透着丝丝血丝。 楚乔的瞳孔顿时紧缩,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四少爷”景小王爷和一众王公子弟顿时迎上前去,面若春风的说道:“一别七载,四少爷风采更胜当初啊!”诸葛玥嘴角淡淡一笑,一一回礼,举止有度,站在人群之中谈笑风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偏执多疑的孤僻少年!七年的时光历练,让他好似一柄出匣的宝列,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散发出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辉。灯火闪烁,大帐内一片欢腾,脱离了众人纠缠的诸葛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困,终于,凝固在角落的最末一席。 燕询静静饮酒,头也不抬,姿态磊落,举止潇洒,可是那宽阔的背脊,却将身后的女子完全挡住,阻止了前面那道森冷钗刑的寒芒继续探究。 “燕世子,别来无恙。”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缓缓响起,燕询抬起头来,洒然一笑,长身而立:“诸葛兄,好久不见。” 诸葛玥唇角牵起,邪魅寒冷一笑,微微侧头,望向燕询的身后,声音低沉且的缓缓说道:“星儿,不认识我了吗?” 时光流逝,岁月翻腾,光阴跌宕的脚步划破时空的虚无,七年的时间转瞬而过,曾经刀锋相对的人们,又一次站在了命运的天平上。 楚乔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眼神淡漠,看着俯视自己的昔日旧主,轻启朱唇:“诸葛四公子名满天下,谁会不认识呢?” 第056章 大夏国宴 话音刚落,巨大的钟鸣声登时响起,九长五短,声音碓浑,在绵延十多里的困场上轰鸣回荡。 燕询和诸葛玥同时面色一变,只见喧嚣的大帐霎时间陷入一片安静之中,人人匍匐于地,大声跪拜道:“参见我王! 大帐幕帘洞开,朔风北吹,灯火摇曳,一片寂静之中,有整齐的脚步声在外响起,大批的军队困在皇帐之外,铠甲所帝的冰冷金属寒气瞬时间掩盖住了那浓郁的绪肉香味,楚乔小心的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一众鹿皮皓靴踏在大帐的熊皮地毯上,为首的一双常人尺码大小,白色的靴边绣着明黄色的彩云腾龙,步履沉稳,不急不躁,缓缓而行。 都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在上方缓缓响起,并不洪亮,也并不严厉,甚至还略略带了“沙哑,可是却有海浪般沉重的力量缓缓的覆盖在了这座则刚还是喧嚣吵杂的大帐之内。众人齐齐起身,却无人敢抬起头来向上望去。直王的声音在上方低沉的响起:“都坐着吧,齐儿,开始吧。” 三皇子赵齐恭敬的答道:“走,父皇。”然后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国宴开始,各位清就坐。” 丝竹乐器之声顿时响起,两侧的通道里流水般的走上一群衣衫暴露、体态婀娜的舞姬,人人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在场中魅惑的舞蹈了起来,各色珍馐佳肴被端上席位,众人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渐渐的,有欢笑声慢慢响起,逐渐扩大。 诸葛玥仍日站在燕询一席之前,眼神潦黑,面色冷淡,他看着站在燕询身边的少女,看着那张冷静淡然中又透露着熟悉的倔强的脸孔,缓缓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决绝的转身而去,大裘甩动间带动起冰冷的风,像是一柄锐利的宝剑一般,划过桌案上的皇室酒水。水波震动,轻轻摇晃。 楚乔的手指突然间变得冰冷,有此情绪在胸腔里升腾起来,让她的双眉刀子般深深的皱在一起,少女缓缓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然后坐了下去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楚乔抬起头来,正对上燕询漆黑的双眼。 燕询没有说话,可是她却能清楚的体会到他要传达而出的意思,多少年来,在每一个沮丧的时候,在每一个恨意弥漫的夜晚,他们都是在以这样的方式互相鼓励:“等下去,忍下去,总有站起来的那一天。 楚乔默默的点了点头,四下里声乐嘈杂,人声鼎沸,她抬起头来,向着大帐的最北端望去,那里,灯火通明,光线充足,刺眼 的让人几乎有些无法正视。少女瞪大了双眼,望向那个坐在光线环绕正中的男人,太多的光芒将他掩盖住了,金碧辉煌的灯火映照下,他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到那一身宝绣金龙的狰狞龙爪,像是锐利的钢刃,遥遥的指向大帐之内每一道心怀叵测的眼神。 轰隆一声锐响,大帐前门的帐幕被人全部拉开,冷冽的风陡然冲进帐内,只见宏大的广场上,插满了熊熊火把,打眼望去,竟设了三百多席,没有资格进入主帐的全部坐在外帐,团团围绕,空出场中的一大片空地,声势鼎沸,比起皇帐里气氛更加高昂。主帐的帐幕刚被掀起,外面就传来一阵轰然的欢呼叫好声。 就在这时,清脆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上百骑彪悍的战马由远处疾步奔来,速度惊人,迅猛绝伦,就在众人吃惊何处所来的无主战马之时,一百名白甲兵士猛地从队伍里冲出,原地跃起,凌空爬上仍旧在疾驰的马背,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围观的王公贵族们顿时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只见那只轻骑驶到场中,左手持刀右手持盾,以双腿控马,不断的摆出各种花式和姿势来,动作行云流水,整齐美观,又兼有战斗的实用性,为首的轻骑将军年纪不大,头戴玄铁头盔,看不清脸孔,指挥若定,身姿挺拨,潇洒英武。 就在这时,突然只见所有兵士同时收刀,将盾牌放置马后,然后拿出腰间弓弩,弯弓搭箭,借脚力勾出马镫,翻身例垂,于马肚之下松开手臂。只听嗖的一阵破空锐响,一百只劲箭同时向着一只簧靶而去,嘭的一声,厚重的箭靶被巨大的力量轰然折断,却并没有掉落,而是竖直而飞,呼啸中死死的射进一林巨大的松树之上。红心处密密麻麻插着一百只利箭,很多利箭都是穿透了别的箭尾,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 荆那间,金场死寂,士兵们回身坐正,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摘去头顶的铁盔,单膝跪在地上,语调铿锵的沉声说道:“儿臣赵彻,谨祝父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轰然之间,金场雷动,无人不为这神乎其技的箭术奋力鼓掌欢呼。 几年的边关历练,彻儿有长进了。”夏皇坐在上面,声音平稳,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赏龙泉宝剑一柄,让我们大夏的刀锋为大夏开疆猎土,保家卫国。” 谢父皇!” 赵彻高声说道,重重的叩首在地,王公大臣们见风使舵,同时大声夸赞起赵彻的勇武起来。 燕 询坐在下首,垂首饮茶,淡漠不语,一双眼睛却缓缓的眯了起来。 七弟少年勇武,多年来为我大夏守卫边疆,确实是难得的帅才。北疆有七弟,疆土无忧矣。” 三皇子赵齐缓缓点头,面色自如,毫无嫉妒惧恼之色,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恍为一代贤王的称号。 赵彻谢恩之后,蒂着属下退下,场中气氛融洽,渐渐热闹了起来。各个军阀氏族,都拿出各种武艺演示,斗马比簧、军舞练刀,珍馐佳肴流水一般被端上席位,全是野味烧烤,味道上乘,香气诱人。 西北巴国哈家族千里迢迢来参加困猎,除了几个庶出的叔伯,只有扎鲁扎玛两个嫡系子弟,此刻,扎鲁刚刚带领家族武士表演了别具西北风格的捭跤,引得全场一阵火热叫好,扎玛就带着一众身材健美的西北少女奔入场中,表演起精湛的马术。 她们的手段虽然不如何出色,但是一众年轻进美的贵族少女难免会赢来大片的赞誉,夏皇开心,钦赐了二十匹准宋贡纱,一时间,可来了场中的又一个高潮。 扎玛笑盈盈的叩谢皇恩,起身时突然说道:“陛下,总是表演没有意思,在我们西北,晚宴上是允许比武的。”我今天第一次来到真煌,可以请求陛下准许我向一个人挑战吗?” 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表情也是一派娇憨,众人听了不觉莞尔。夏皇坐在上座,面色瞧不清楚,声音却带着淡淡的愉悦,说道:“那你准备向什么人挑战呢?” 久闻燕北世子坐下稗女武艺精湛,还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今日大家兴致都好,不如下场一起玩玩。”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转向坐在最末一席的燕询处。知道州才那一场比斗的人自然了解事情的始末,不知道的还以为扎玛是有意寻衅,毕竟西北巴图哈家族和燕北一脉历来敌对,燕世城未死之前,在这样公开场合对立的事情早已不在少数。 夏王还没说话,燕询顿时站起身来,只见他一身月白长袍,上绣细纹暗花的墨莲图纹,墨发黑眸,面如白玉,一副翩翩公子的潇洒书卷之气,淡淡的推辞,沉声说道:“家奴年纪还小,武艺上只是略懂皮毛,哪敢在陛下面前献丑。扎玛郡主马术精湛,武艺高强,不要强人所难了。” “燕世子,假意隐瞒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况且,扎玛郡主也才十六岁,她以堂堂郡主的身份和一个奴才比武,这是天大的面子,你这般推三阻四,不是太不识抬举吗? ” 上首第四席,魏舒游身旁的一名青年人开口说道,这人是魏阀新晋崛起的旁系子弟,名叫魏清池,口才了得,谈吐不俗,燕询曾在几次宴会上见过他一面,不想今日竟敢这般公然顶撞。 “清池兄所言极是”景小王爷哈哈一笑:“燕世子,君子有成人之美之量,难得西北莘原的明珠有这般雅兴,你不如就成全了她,免得将来老巴图将军要怪真煌的氏族们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了!” 景邯自幼生在帝都,是景海老郡王的幼子,景海郡王是赵正德的叔叔,八十有余,老年得子,极为宠爱,景邯辈分上大了燕询赵彻等人一头,说话谈吐间向来随意。他一开。”顿时有人接。随声负荷,夏皇沉声点头:“就准扎玛郡主所请。” 陛下,燕询眉梢一挑,还要再说话,楚乔突然从后面站起身来,拉住燕询的衣角,默默的摇了摇头。 燕询面色阴沉,却也知道今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再说下去,很有可能会受到所有人的攻许,宽大的袖口之下,燕询的手紧紧的握住楚乔的手掌,低声叮嘱:“‘千万要小心。” 少女点头一笑:“放心。”脱下长裘,楚乔走到场地中央,先对着北首拜了一礼,随即转过头来,对扎玛郡主施礼道:“既然如此,就大胆得罪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个少女的身上,七年前,八岁的楚乔和燕询同舟共济,九岁街上折断魏阀少主魏舒游三根手指,并以之为质,逃出真煌,后来又于九幽台前和禁军厮杀,险些逃走,至今仍让这此人记忆犹新。一个八岁的孩童在当初就有那样的勇气和实力,那么时隔七年,她又会有怎样的深不可测的能力?尽管这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小小女奴,但是她背后所代表的却是燕北一脉。 整个大夏皇朝无人不知,尽管七年前燕世城身死,燕王一脉殆尽,但是实行了百十多年的燕北自选官政策,还是让燕氏一脉在西北莘原深深的扎根。由于多年来犬戎人的不断饶边,使得大夏根本空不出手来将燕北彻底换血,这,也是夏皇久久不敢出手除掉燕询的首要原因。更何况,私底下,还有那样一只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支持着燕北的经济政治,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将其连根铲除的时候,燕询就还是燕北名义上的主人。帐外的长风吹来,打在少女淡青色的裘皮短桂之上,少女眉眼漆黑,秀发如墨,一张小脸微微有此瘦弱,并不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但是周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冷静和果敢,却足以令任何男子为之侧目。 这,是楚乔第一次站在大夏皇室所有人的面前,以一个女奴的身份,接受了西北身份最为显赫的扎玛郡主的挑战。 扎玛看着这个刚刚让自己出了大丑的少女,嘴角微微冷笑,傲然说道:“我刚刚表演了马术,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样比武是不公平的。这样吧,我先派我的奴隶跟你比武,你赢了他,再来和我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赵嵩终于按耐不住,不顾赵齐紧锁的眉头,站起身来说道父皇,这不公平。 扎玛郡主身娇肉贵,和一个女奴比武本就不妥,何况还刚则表演了马术。十三殿下,奴隶而已,没什么不公平的。” 景邯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魏舒游嘴角牵起,眼神阴郁的望了楚乔一眼,淡淡说道景小王爷所言极是,奴隶而已,取乐罢了。” “你们……” 十三弟!”赵齐沉声喝道:“你坐下。” 见夏皇没有反对,扎玛回头对着一名坐在后席的彪形大汉说道:“土达,你来和这个小姑娘玩玩。” 那大汊刚一起身,所有人顿时惊呼一声,只见这大汉身形高大,竟足足有七尺多高,眼如铜铃,手臂上肌肉纠结,站在楚乔身边好像大象和猫咪一般,不成半点比例。 至此,所有人顿时明白了扎玛郡主的意思,这根本不是比武,而是一场谋杀。但是,却无人捉出半点异议,毕竟在他们眼里,就如魏舒游所说:“奴隶而已,取乐罢了。 楚乔抬起头来,面色冷静的注视着土达,她知道,今日一战关乎燕北的声望,这是多年来燕询首次在帝国百官将士面前露脸,若是自己败了,对燕北的士气将会大大的打击,而燕询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燕北将士们无茶件的效忠。她深吸一口气,走出皇帐,来到围场的正中心,走到旁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杆长枪,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然后转身走了回来,仰头说道:“你用什么武器。” 土达握着拳头对撞了几下,声音刺耳,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的拳头就是我的武器。” “刀枪无眼,你小心了。” 一阵风声陡然传来,向着楚乔身处的方向迎面而袭,土达暴喝一声,声音响亮,犹如半空之中炸起一个惊雷,少女陡然回身,步伐移动,刚刚离开原地,一个巨大的拳头就轰然砸在王地上,骤然间,白雪纷飞,烟霎弥漫,硕大的坑洞开在地上。 人样中发出一声惊呼,只看这大汉所下的力道,就是要至 那少女于死地,场中不乏年轻的少女和贵妇,见状吓得面色发白,纷纷捂住眼睛不敢观看 楚乔一把挑起长枪,可是却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土达力气惊人,身手却也十分灵活,一时间好似一只凶猛的猛虎一般,步步紧逼。 赵嵩面色紧张,虽然知道楚乔身手了得,可是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彪形大汉的对手,年轻的皇子打定主意,只要情况一不好,顿时出手相救。 闪电间,两人已过了几招,只是那个单薄的女孩子却始终没有还击,四处避让,不与土达正面冲突。就在所有人认定她必输无疑的时候,忽听土达厉喝一声,合身向楚乔扑来,面色狰狞,手段阴狠。大风袭来,火把高燃,噼啪作响,所有人齐声惊呼,都以为楚乔难逃此劫,必定香消玉殒。然而人群中,燕询绷紧的面孔却登时一松,将紧握在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淡漠的喝了一口,再松开手的时候,清脆声响顿时响起,酒杯碎裂成几块,凌乱的散在案上。 干万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只见之前一直四处奔逃的少女陡然回过头来,步伐奇异,身躯灵活,纤腰一扭,凭借腰力凌空倒转身躯,长枪顿时拖了回来,反手枪花,夹带雷霆之力就送了出去!噗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惨叫声起。 大风呼啸而来,吹起少女额前的秀发,只见她单手握枪,遥遥指向土达的胸。”长枪入身半寸,却并没有深入,显然是有意留手,不愿赶尽杀绝。 嗖的一声,楚乔收回长枪,淡漠点头:“承让了。”说罢,就转过身去,向着北首的主位叩首行礼。 困观的众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大夏最重武力,眼见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枪术绝伦,将那样一个彪形大汉弹指间打败,无人不扯开嗓子,高声呐喊。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暴怒土达突然暴喝一声,挥拳就冲了上来,对着背对着自己的楚乔的背脊狠狠的砸下! 小心! 赵嵩厉声高呼,抢身就冲出席位。与此同时,只见一道白亮的铎芒陡然从后席传出,就在土达的拳头马上就要挨近楚乔身子的时候,锋芒扑哧一声,射入大汊的头颅之上,在后脑上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而此时,楚乔的一个头,刚刚磕在地上。 土达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鼻喷血,目光呆滞,终于轰然倒下,鲜血从后脑潺潺而出,迫人心弦。 大胆!扎玛大怒,一下从席 位上跳起身来,厉声叫道:“面见圣上竟敢携带武器,燕询!你要造反吗?” 燕询好整以暇的坐在席位上,面色冷淡,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块瓷器碎片,淡淡的反问:“杯子,也算是武器吗?” 惊愕的众人这才发觉,原来燕询刚才用来杀死土达的东西,竟是一块碎裂的杯子! 父皇,扎玛郡主的属下不讲规矩,背后偷囊,实在该杀。 王位之上没有声音,两旁的侍卫见了顿时反应过来,将土达的尸体拖出帐外。 郡主,你休息好了吗?”面色平静的少女转过身去,双眼毫无半点感情的望向神色不安的扎玛,沉声说道:“你若是还觉得累,可以先叫其他下属再来一场。 大夏的贵族们转瞬就把注意力从死去的落败者身上转移了过来,纷纷看热闹一样看向扎玛,等着她如何措辞。 明眼人都看得出,扎玛根本就没想过和楚乔动手,之前所说,不过是以为土达一定能够杀死楚乔,可是眼下土达已死,她若还是以借。推脱,那就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胆怯不敢迎战了。偏偏她还是主动挑战之人,以西北的风俗,胆怯者比战场逃兵还要令人不齿,会受到所有人的蔑视。 扎玛咬了咬牙,唰的一声甩了声鞭子,站起身来厉声叫道:“比就比,我还怕你一个下贱的奴隶不成? “等等“赵齐突然起身,笑着说道:“已经很久没见过武艺这样精湛的女子了,似乎自从南枫少将之后,帝国就再无女帅。这样吧,刚才是比武艺,这一局就来比试射箭,大家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心下了然,巴图哈家族雄踞西北,势力强大,老巴图脾气火爆,若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帝都有所损伤必定大发雷霆,“心怀怨愤。再加上这扎玛郡主向来以箭术精湛著名,赵齐所言,不过是为西北挽回颜面罢了。她一个小小的女奴,枪法虽是高明,箭法却不一定出众,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得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上首的第七席上,紫袍白裘的男子微微眯起眼睛,领教过楚乔精湛箭术的诸葛玥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果然,只见扎玛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得意洋洋的取了一只劲努,冷然走到场中,说道:“你先来?” 不敢,郡主先请。” 扎玛冷笑一声,挥手摸出三只劲箭,弯弓而上,飕的一声,三只利箭同时而出,闪电般的射向百步外的箭靶红心处,连珠迸发,风声呼 啸,手段高超,顿时引起大片的赞誉之声。 然而,如雷的掌声还没有停歇,只见少女陡然单膝跪地,拉动比她身高还要高上少许的巨大弓弩,三只劲箭紧追着扎玛的利箭而去,嗖嗖嗖三声脆响,势如破竹的穿透了扎玛的三只箭尾,几乎和她同时射在箭靶红心之上! 神乎其技,呼吸之间,高下立判!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欢呼如雷,久久不歇。 扎玛郡主,承让了。” 楚乔淡淡点头,就走向大帐。就连夏皇也微微动容,沉声叹道:“‘这样的簧技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了,你身为女儿身,的确不易。这样吧,就赐你脱离奴籍,到骁骑营做个箭术教头吧。” 楚乔眉梢一挑,但仍日重重的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多谢陛下恩典。 缓步退下,来到燕询身边,周围的气氛热烈,此时又有绝色舞姬上前献舞,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被吸引了过去。燕询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相视一笑,就坐了下来。 对面的席位上,有一道目光远远的射了过来,有着阴郁难明的光彩,暗暗揣度,复杂翻涌。向来面容冷漠的少女脸颊上陡然现出的璀璨笑容,霎时间晃花了他的眼睛。 觥筹交错间,诸葛玥举杯,一饮而尽,面色沉静,却失了淡泊的风华。 盛大的皇家猎宴终于结束,楚乔和燕询回到帐中,阿精身受重伤,外面有左堂布置守夜。 燕询刷了一壶清茶,坐在椅子上喝水,楚乔坐在火盆旁,抬头说道夏皇赏了赵彻龙泉剑,你怎么看?” 很明显,他在警告穆合氏,不要再将穆合西风的死椎在赵彻的头上。 楚乔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魏阀担这个黑锅?难道,他想借着这件事,放任魏阔和穆合氏内斗?” 恩“燕询点了点头穆合氏太过跋扈,将他们棒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就如同三十年前的欧氏一样。 楚乔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日十分的疲劳,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一日之间冲进局势之中,将本就扑朔迷离的关系弄的更加复杂。她椽了掭太阳穴,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刚要站起身来离去,燕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阿楚,则刚那个叫土达的在后面偷袭你,你为什么不躲,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没发觉的。” 楚乔回过头来,很是自然 的说道:“因为你在后面啊。” 外面的风顿时有些大,吹在帐蓬之上,丝丝的凉气透过帐篷刮了进来,燕询微微一愣,可是很快的,他的嘴角就轻轻牵起,由衷的一笑,说道:“是啊,我真笨。” 我走了啊。” 帘子一掀,女孩子的身影就消失在帐篷里,燕询嘴角轻笑,表情很是温暖,一颗坚冰般的心,慢慢的融化开了一个缺口”有温暖潮湿的风柔和的吹了进来。 因为你在后面,所有就放心的将最危险的背脊空出来不做任何防备。 他们始终是对方最值得相信的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只可以在她面前闭上眼睛,而她也只能够在他面前安然沉睡。 星月无光,夜色漫长,年轻的燕北世子微微仰起头来:“阿楚,感激你,让我仍日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营帐里一片温暖,楚乔洗了个澡,感觉很累,她靠在软榻上,想要闭上眼睛,却在闭眼的一瞬间,看到了那柄放在床头的宝剑。 坐起身来,轻轻的抽出,青色的创芒在灯火下有此流水般的光华,暗红色的剑纹像是诡异的鲜血,轻轻的闪动着。 七年了,她想过他们会再见面,只是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她知道,诸葛玥也一定看到了她脖颈上的伤,他们似乎一直是这样,时立的,刮拨弩张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孩子的惨叫声似乎又回荡在耳边,那断裂的手臂,渗血的麻袋,清冷的亭湖,像是一部电影一般,缓缓的在她的眼前滑动。那块在她最最无助的时候于黑夜中飘散着香气的红烧肉丁像是一只利箭,根狠的扎在她的心头。 月儿,你相信五哥吗?我会保护你的啊!” 酸楚的气息再一次回荡在胸腔之内,她的眼神锐利,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日日夜夜回荡在梦魇之中的声音,小八在九岁街的囚车里那声临死前的悲呼整整盘踞了她七年的噩梦。 “月儿姐!救救我,救救我!” 遍地积血,血肉模糊,被凌迟而死的孩子面目全非,那个梦魇般的夜晚,她偷偷逃出圣金宫来到菜市。”和恶狗一同争抢那此破碎的尸首,却找不到哪里是孩子的头颅,哪里是孩子的手脚。她甚至没有能力将孩子的尸体安葬,只能让那此血肉通通沉到赤水湖中,染红那一汪沾满了贵族胭脂酒肉之气的湖水。 小八,你就躺在这里看着,等着我给你报仇。” 第057章 冤家路窄 白苍历第七百七十三年,初春,红川高原正值隆冬,天降暴雪,一片苍茫,由夏唐边境通往真煌的驰道被大雪阻断,商旅不通,京城物价飞涨,大批商贾圆积居奇,借机抬高油米茶盐等必需品价格,居民抢购米粮,帝都秩序大乱。三月初六,圣金宫传召穆合氏嫡系子孙穆合西云,大加痛斥,罢去穆合西云帝都府尹的职位,改由皇三子赵齐执掌。这,是帝国三百年历史以来,赵氏子孙第一次掌管帝都府尹衙门,由此以后,真煌帝都的三军护卫之责,就完全掌握在皇族的手里了。赵齐上位之后,立刻接手了绿营兵马,重新整合换血。赵齐生母舒贵妃,乃是魏闸家主魏光的一母胞妹,是以赵齐的各项政令,均得到了魏阏将领们的热烈拥护,不消三日,帝都城防焕然一新。三月初十,赵齐带着绿营兵马开赴真煌城外,亲自休整京城驰道,一时间,被帝都百姓传为佳话。 此时,城外的风雪旷野之上,一骑快马突然顶风冒雪的飞驰而来,前方一片茫茫,荒无人烟,天地都是苍白一片,让人不辨东南西北。 只隔了一个坡,另一片苍茫的雪地上,乌道崖半眯着眼睛,头戴青色风帽,长长的眉毛上缀着白霜,脸被冻碍发白,双目却炯炯有神的顶着前方,面色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先生,后面的马车里跑下一名灰色大袄的小童,拿着一件大裘急忙跑出来,沉声说道:“先生,别等了,不会来了。风雪太大了,刘胡子说待会会有大暴雪,咱们还是应该抓紧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阎王山。” 乌道崖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睛仍日望着前面,没有半点表情 “先生?”小童一愣,拉了拉乌道崖的衣角:“先生?” 铭儿,你听。”一身青袍的男子突然张开嘴唇,语调微微有此沙哑,在呼啸的北风中越发显得低沉,如秋风扶桑,缓缓说道。 听?”小章眉头一皱,竖起耳朵:“先生,听什么?” 马蹄声。”乌道崖说道来了。” 马蹄声?”铭儿听了半天,可是除了呼呼的大风什么也听不到,这样的天气,连近距离的听对方讲话都因难,何况要去听远处的马蹄声,铭儿嘟嚎道:“先生,哪有什么马蹄声,你是听错了吧,依我看,咱们还是……。” 然而,铭儿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且清晰的马蹄声顿时响起,小童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白茫茫的荒野上,一骑黄骠马缓缓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马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大雪越发的大 了,从天而降,纷飞飘扬,让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是,仍日能够清楚的看见,那马儿身上的身影有些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先生,铭儿微微咋舌:“你神了, 吁!”一声清脆的低喝响起,马上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几步跑上前来。她穿着厚重的青面风袍,巨大的斗篷将她的头脸通通遮住,只能在风帽的下端,隐隐看到一缘若隐若现的乌黑长发。 还好来得及。”女子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清瘦的小脸,嘴唇有此发青,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沓宣纸,交到乌道崖的手里,长途跋涉在寒风中奔驰,让她有此脱力,微微喘息着说道:“收好,都在这呢。” 乌道崖眉头紧锁,看着女子的模样,似乎有此生气,皱眉说道:“为什么不让别人来?数九寒冬的,你的病好了。”女子摇了摇头:“谁也来不了,穆合西风死了,穆合西云那个白痴又下去了,这个三皇子很不好对付。会里一连折损了好几名兄弟,我是女人,他们查的不严。 赵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没想到一上来就有这么大的动作,赵正德真是生了一群好儿子。” 不说这么多了,你快走吧。这次任务很紧,来来去去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世子目前名声鸠起,有利有弊,若是不在此时稳住大局,很可能中途生光 乌道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小心。” 恩”女子点头,脸色苍白如雪,眼眶似乎又深了此,口中嘱咐道:“你也一样。” 乌道崖眼神有些阴郁,看着女子苍白的脸颊瘦弱的身子,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将铭儿手中的大袭拿过来,披在女子的肩膀上,垂着头,为她仔细的系好带子,手指修长,眼神温和,一边系一边低声叮咛:“天气越来越冷,你自已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帝都风云色变,你自已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鲁莽冲动。当年的师兄弟中,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阿羽,我不希望你出事。” 羽姑娘低着头,默默不语,有此东西在心底像是破种的花一般,细密的生长了起来,太多的东西盘倨在心头,反而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会里的事情,你也要权衡而为,上次解救朱夫子一事,虽然没有伤亡,但却暴露了我们两个秘密联络站。上面难免会有此忿忿,你能忍就忍过去吧,千万别使性子。 皇城里的门阀内斗,就由他们斗去,不要掺和进去。”我们这一次的布置,只是要安安全全 的营救出世子,其余的一概不理,切忌贪功冒进,失了分寸。” 还有”乌道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沉静,好似初冬封冻的湖水,看不出里面的波涛和涟漪,就连声音也是古板的:“‘你的身子不好,自已注意调养,不要太熬心血了。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带你去卞唐住一段,那里湖光山色,气候温和,对你的病最有帮助。 系好最后一个绳结,乌道崖退后两步,看了女子两眼,随即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轻轻摆手“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道崖”羽姑娘突然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郑重。 “恩?”乌道崖回过头来,眉梢一挑,轻声问道:“还有事吗?” 羽姑娘抿紧嘴角,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有事也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多保重。” 乌道崖看着女子,她并不算绝美的女人,脸庞消瘦,身子单薄,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走多年的疲劳的辛苦,让她的眼角过早的有了一此细密的鱼尾纹,皮肤也是不健康的苍白。但走就是这样一张脸,却让他有那么多无法舍下的牵挂。就像今天,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但是他却坚信她一定会亲自送来,见他最后一面,虽然,他嘴上仍在数落她不知爱护自己。 直到现在,他似乎仍旧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那一天,他跟着师博游历到真煌帝都,在西庙街的小烟桥上,遇到了因为逃跑而被主人打的皮开肉绽的女孩。那一年,她还只有九岁,又瘦又小,长久的营养不良让她的皮肤蜡黄,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然而,却只有一双眼睛,那么大,那么黑,那么亮,充满了不屈的怨恨和绝不善罢甘休的毅力。 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会成功的,不管失败多少回,只要她还有命在,就一定能逃出来。 果然,半个月之后,在汝南城外的一家酒肆门。”他们又一次遇到了这个饿得奄奄一息却仍目不肯伸手乞讨的孩子。师傅收留了她,将她一路带了回去。从此以后,天极山多了一个小妹妹,而他,也多了一份难舍的牵挂。 七天前,西华死在了燕北的左凌原上,当初从天极山一同下来的十三位师兄妹,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乌道崖伸手拍在羽姑娘的肩膀上,力道很重,想说什么,却终于仍日压了下去:“有事,有事回来再说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恩“羽姑娘点头:“你也是。 乌道崖上了 马车,刘胡子穿了一身狗皮袄,搓了搓手,吆喝一声就甩开鞭子。战马长嘶,哒哒的撤开蹄子,马车掀起一溜白色的雪雾,就渐渐隐没在漫天的风雪之中。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回来再说。 羽姑娘轻轻的叹息一声,冰凉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想起燕北的火雷原。 一切就要结束了,只要再过几个月,顺利营救出少主,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时候,她可以到卞唐去,那里很温暖,不像川这边,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下雪,到时候,她就可以去休会一下书中的那些场景,泛舟碧湖,夜闻荷香。 阿羽抬起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但是,前提是,要安全的救出世子。她挺直背脊,轻喝一声,转身打马而去。 他们已经等了太多年,一定可以继续等下去,虽然有此话不能说出口”但是总有说出口的那一天。那一天,天下大同,百姓安居,世间再无奴隶,消泯干戈。 冷风从远处吹来,在平地上刮起细小的旋风,白雪盘旋而上,好似命运的轮回般,升上去,又掉下,周而复始。 此时的圣金宫里,少女缓缓放下书案上的文书,走到窗子旁,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愣愣出神。 丫鬟绿柳小心的敲门,怯懦的拉开房门,小声的说道:“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在这里,除了燕询外,其余的人都怕她,因为在每一个下人进入莺歌院的时候都受到过她严密的盘查。前世是国家情报人员,今生又屡屡在生死边缘打滚,让她对一切都抱有严格的警惕和小心。女子眉梢轻轻一挑:“什么人。” 侍卫没说“碌柳小声的回道:“‘是前门城的宋参将亲自来通报的。 “宋缺?楚乔疑感的说道,来人身份不简单,不但能自由的进入圣金宫,更能指派宋缺来传话找她,会是谁呢” 你去告诉宋参将,我马上就来。披上狐裘大衣,帝好防身的匕首,楚乔就拉开了莺歌院的大门。宋缺那张几年如一日的冰块脸顿时展露眼前,少女心下暗叹,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将颉,难怪自已当初进宫的时候他就在守前门城,如今仍旧在守前门城,丝毫没有长进了。 七拐八绕,竟然来到了后宫花园的玉梅亭,这里是赵嵩比较喜欢的地方。”小时候,她经常悄悄到这里接受赵篙的接济,如今,却是好久没来了。 林子仍旧是老样子,只是昔日的梅村都略显粗大了些,如今正是梅花怒放的好时节,整个园子幽香浮动,宋 参将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楚乔一个人往里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来人的影子。 星儿姑娘。” 几年不见,朱成已经有此发福,肚子圆滚滚的,却仍旧是一张笑脸,丝毫不为楚乔叛出诸葛家而落什么脸色。 楚乔面色不变,声音平静的说道:“朱管家,我姓楚。” 朱成连忙陪笑着说道:“楚姑娘,我是奉少爷之命来找您的。” “少爷?少女冷冷一哼,恭敬有礼却冰冷的说道:“哪个少爷?” 朱成微微一愣,不过仍日答道:“诸葛玥诸葛四少爷。 他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少爷命小的给姑娘您送来的。”长长的青布,包裹着修长的宝刮,只看剑柄,楚乔就知道那是自己困猎当晚用来射杀扎鲁手下的宝刮。 少爷说,您的剑现在还给你,也请姑娘将我家少爷的宝剑奉还。” “我没带在身上。”楚乔眉椎一桃,沉声说道:“你应该事先告诉我是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将剑带来。” 啊?”朱成一愣:“我告诉宋参将了呀?” 楚乔脑袋一黑,你告诉他,那不是跟没说一样吗,伸手就要去拿刮,说道:“刮我先拿回去,回头我派人将你家公子的宝创送上门去。” 楚姑娘”朱成脸现为难之色:“‘少爷说了,你们双方都不想跟对方有什么牵扯,事情要趁早解决,不要拖扼拉拉。”这样吧,奴才在这里等您,麻烦您回去走一趟,让别人给我送来就好。” 都不想跟对方有什么牵扯? 楚乔眉梢轻轻一挑,伸手将宝剑取回,沉声说道:“好。” 随即,转身而去。 圣金宫里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虽然无人盘查,但是楚乔还是将宝剑放在大袭的里面,垂首疾步向莺歌院走去。 再过两天,她就要去骁骑营赴任。夏皇的这一任命,让满朝文武困感了很久。 大皇开始重用燕北的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皇要既往不咎,安心放燕询回燕北继任,好稳定天下藩王之心?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多年来,圣金宫内对燕询的打击、排挤、内斗,夏皇从来都是闭着双眼毫不理会。他虽然从没有亲自出手,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放任不管的态度,就是鼓励其他别有用心者将燕询斩草除根,若不是燕询和楚乔二人小心谨慎,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一 轮又一轮的冷箭暗算之中了。 夏皇曾当着燕询的面,杀了他的父母兄弟,曾将在一夕之间,将这个天朝贵胄打落到阿鼻地狱,那么,就绝对不可能会放虎归山的让燕询回到燕北。他不是没有动手,只是那此动手的人都没得手罢了,如今,燕询回归之日临近,他怎会功亏一篑的将燕北拱手送给这个满心愤恨的狼崽子呢?” 那么,夏皇的这一任命,又有何用意?整个真煌城几乎无人不知,女奴楚乔是燕淘的最强助力,这个目前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曾在过去的七年里多次保护这燕世子逃过一个又一个生死难关,身手敏捷,武艺超群。难道夏皇说真的喜欢这个出类拨萃的女孩子,想要招安培养?抑或,是为了剪除燕询羽翼,以防他日下手有所阻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猜测都是浮于表面,楚乔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只是她砚在还没想通问题的关键罢了。 绕过长轩街,就是玄门道,两侧红墙巍峨,明黄色的瓦片上积满了皑皑白雪。 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楚乔眉头一皱,难道自已记错了,今日有朝会? 来不及多想,能进圣金宫内殿议事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她的身份,是要下跪回避的。 少女走到围墙的一角,靠着墙壁跪了下来,垂首不语,宽大的狐袭遮住她的眉眼,只露出一段白皙光洁的脖子。 脚步声渐渐逼近,然而走到她的身边,却没有离去,有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楚乔眉头一皱,缓缓的直起身子。 冤家路窄,今日真是流年不利。 第058章 黄雀在后 少女脸孔光洁,在白雪的映照下,有和田白玉的柔和光芒,双眼潦黑如墨,轮廓清瘦,却又透着丝丝独立沉稳的气质。她年纪还小,身量还未长成,但是一身如冰雪寒梅般的冷冽气质,却由内而外的渗透而出口 男人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右手不自觉的握紧,血红夕阳的照射下,积雪微红,只见他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处生生断了一截,以黄金指套扣住,平添几分诡异。 “给我打。” 低沉的嗓音突然回荡在萧瑟的风中,两旁早已摩拳擦掌的下人们顿时困上前来,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汊挥起蒲肩般的巴掌,对着少女的脸颊就狠狠的扇去。 嘭,的一声,巴掌没有预期的打在少女的脸庞上,反而被她架住,楚乔仰着头,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魏大公子,你指使家丁,随意伤人,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魏舒游冷哼一声,唇角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来:“理由就是你一个身份低下的奴隶竟然胆敢对我的话有异议。” “魏公子,如果你记性不差的话,应该记得上个月困猎场上陛下已经亲。赐我脱离奴藉,官居骁骑营箭术教头,你我现在同朝为官,共同为大夏效力,我敬你是氏族门阀公子才对你行礼,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接受我的跪拜的,毕竟,你州刚被撤销官职,一介庶民,也敢在圣金宫中这般嚣张吗?” 少女面容凌厉如冰雪,一把推开大汉,拍了两下膝盖,就站起身来。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好大的胆子!”魏舒游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骁骑营箭术教头,有谁敢为你伸冤?” “动手!” 话音刚落,只见魏舒游身后的四名护卫顿时闪身上前。不待楚乔动手,一名护卫已经拨出腰间长刀,向着楚乔的头顶猛然斩下! 楚乔哪里想得到魏舒游今日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带刀不说,还敢在圣金宫内行凶。然而时间不等人,骤起的形式已经容不得她去多想。 出手!扣爪!拿腕! 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听“咔嚓,一声骨折脆响,弹指之间,那名护卫就已经委顿在地,手骨断裂,惨叫连连。 反手之间夺过了那名护卫的长刀,后面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飞身一个漂亮的腾空后踢,一脚正中从后面偷袭的护卫的胸……力道十足,闷声雷动,那名护卫 惨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踉跄退后。” 紧跟着,闪电般出手,拿住另一名护卫的手腕,另一手长刀挥出,标准的忍者刀术侧砍势,稳准根的下劈,咔嚓声不断,痛楚还没袭来,两名护卫就已经倒在地上!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发生在一秒钟之内,四名身手上乘的护卫就已经败下阵来,全部是一招致残,再无任何战斗力。 长风吹来,楚乔站在横七竖八的男人中间,面色平静,身姿挺拨,一身白色长裘,越发显得超凡脱俗冰冷如雪,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样,冷冷的望着面色愤恨的魏舒游,淡淡说:“让开。”魏舒游面色发青,断指之仇多年来不断折磨着他的心神,像是一只毒蛇一般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给我杀了她!” 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来的冤魂,长风吹过玄门道,在两侧高墙之间横穿而过,卷起大片纷飞的积雪。 十多名青衣护卫,登时走上前来,单膝点地,半蹲在魏舒游的身前,手腕探后,竟然变戏法一样的从大裘之中取出一排弩箭! 楚乔双眉一皱,谨慎的后退半步。魏舒游进宫来竟然随身携带弓弩,这说明什么?是赵齐得势后魏阀势力的扩大,还是他拥有了什么特殊的皇命,可以携带兵器进宫?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轮弩箭轰然射击而来,近距离的射箭让这此弓弩的威力十分巨大,带着雷霆般的气势,呼啸的穿过冷风,向着楚乔站立所在而来, 楚乔闪身伏地,就地一滚,就来到之前被掐碎了手骨的大汉身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只听噗噗声响彻耳际,鲜血飞溅,大汊甚至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成了筛子,满身血洞,例地不起。 楚乔借力打力,一脚重重踢在大汉的身上,大汉的尸体凌空而起,嘭的一声,砸在弓弩手身前,打乱了他们的阵型。楚乔借机闪电上前,迅猛绝伦,双手分错,快到巅峰,一拽一拖,紧接着一撞!腕骨断裂的一刹那,少女一把扣住一名大汊的脑袋,身子凌空而起,侧踢在另一名嘬叫上前的护卫前胸,身躯下坠,唰的一声,扯下大汊一把头发! 众人已经傻了眼,残酷的肉搏让他们的弓弩完全没有发威的机会,少女冷酷无情的手段和冷静沉着的面孔像是一个噩梦般呼啸而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护卫们人再多也快不过她的双手,招招致残,下手狼辣,在她的身后,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大汉们扭曲的身休,而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碰到了她 的一片衣襟!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深深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虽然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身材单薄瘦弱的妙龄少女。 大汉们的出手渐渐薄弱,胆色发寨,面庞发青,对方专业的搏击技巧,狠辣的攻击手段,让这此平日里自诩为近身搏斗好手的护卫们肝胆俱裂。 转眼间,楚乔就已经杀到身前,魏舒游双眼首次显出一丝难掩的惊慌,慌忙去抽腰间的宝剑,可是下一秒,楚乔已经一脚踢飞身前的两名护卫,探手就向他抓来。 楚乔的双手此刻比铡刀看上去还要恐怖,见识过厉害的魏阀下属们瞬时间爆发出忠心护主的高尚情操,两名侍卫由身后杀出,挥刀砍来。不可思议的快!少女瞬时间旋身回首,凌空跃起,一脚踹出,正中一名大汉的脖颈,这一脚力道生猛,那人身子侧飞开去,一路撞在其他护卫的身上,滚地瓜一样遍地打滚。 趁着这段时间,魏舒游在两人的护卫下迅速后退,等到楚乔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后退了两个身位,任楚乔速度怎样快,手臂也不可能够这么长。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登时响起,想必则才的一番动作已经惊动了皇宫的禁卫,原本气势磅礴要斩莘除根的魏舒游突然有此可耻的暗喜。 然后,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青影陡然现出,青色棉布凌空飞舞,魏舒游脖顾一寒,一柄通休青白的玄铁剑芒就稳稳的停在他的喉间, 长风呼啸,大雪纷飞! 少女一身白色狐裘,墨发飞舞,双眼诿黑如墨,微垂着头,微微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魏阀少主,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住手!前城门守卫参将宋缺带着人马冷然走上前来,沉声说道,皇城之内,谁敢如此放肆,都住手!” 楚乔冷眼看着面色发青的魏舒游,面色平静,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讽,冷哼一声,唰的一声反手撤下宝剑,昂首站在原地。 “宋参将“魏舒游努力平息着自已急促的喘息,沉声说道:“她是什么身份,为何可以在皇城内携带兵器? 宋缺见他不说为何在皇城内动武,反而纠缠武器一事,不由得缓缓皱起眉头。可是他为人虽然围执,但却不是傻子,想在帝都朝廷安身立命,若是得罪世家门阀,如何能够生存?宋缺强忍下心底的不悦,转头看向楚乔,说道:“楚姑娘,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会在皇城内携带兵器?” 楚乔眉梢轻轻一挑,目 光向魏舒游手中的宝剑和遍地的战刀弓弩看去,意思不言自明:“那里,也有人带着兵器。 宋缺面皮一红,还没说话,魏舒游却冷然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我攀比。你不但在皇城里带着兵器,还敢对本公子动粗,我看今日还有谁敢为你开脱。宋参将,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宋缺眉头紧锁,却不敢得罪这位自从断指之后就性情大变的魏家少主,正要说话,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众人一愣,齐齐回过头去 这把剑,是我让她拿的。” 潦黑战马,高大挺拨,缓缓逼近。诸葛玥一身紫貂长裘,面色阴沉,策马缓步走来,来到众人之前,却根本没有下马,而是高居马上,看着下面的少女,伸出手来,沉声说道:“你想让我等多久?给我。” 楚乔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诸葛玥淡漠的双眼。冷风吹过,沿着两人相交的眼神吹去,像是亘古的风吹过时间的轨道,那此怀疑,那此试探,那此仇恨,都是轨道上横扎在原地的石碑,永远不会灭去。仿佛过了很久,实则却只是一瞬,楚乔伸出手来,缓缓的,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上元灯会,将掌中的宝剑交了过去。 宋参将,刚刚托你去叫她就是这件事,我有一柄剑在燕世子的莺歌院,只是找这丫鬟取剑罢了。” 宋缺恭敬点头:“原来如此,属下多事了。”诸葛玥目光在横七竖八躺在地土的大汊身上转了一因,面不改色的缓缓说道:“叫你去拿剑,你却在这里和魏阀公手的手下切磋武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燕世子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 切磋武艺?魏舒游脸色一变,登时动怒,刚要说话,忽见诸葛玥转过头来,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沉声说道:“魏公子,这个人我先带走了,此事是因我而起,改日必当登门造访。”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此事和诸葛四少爷毫不相干,四少爷这样强行揽在自已身上,到底是何原因?”魏舒游冷哼一声,面色阴郁的沉声说道。诸葛玥回过头来,双眉微微蹙起:“魏公子是在说我别有用心、多管闲事?” “刚刚升为带刀参领,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家护卫配上弓弩在皇城里行走,魏公子,您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此。魏舒游勃然大怒,然而话还没出口”诸葛玥就继续说道:“今日的事传扬出去对你并无好处,魏公子,你出身豪门,理当明自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清主次,理明轻重。这般轻率鲁莽,想必就算是魏光大人今日在此,也不会开心 的。”魏舒游双眼通红,嘴唇发青,却不再言语。 他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弊,只是一口气压在心。七年,每次见面都有如烈火焚心,无法忍耐。 我们走。” 诸葛玥缓缓说道,打马转身而行。宋缺在后面沉声恭送,楚乔看了眼魏舒游几乎喷火的眼睛,然后跟在了诸葛玥的后面。 天际大雪纷飞,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绵长的玄门道两侧,有积雪在不断的纷扬翻飞,楚乔跟在诸葛玥的身后,渐渐隐没在飘扬的大雪之中。 魏舒游紧咬牙关,然后突然怒喝一声,一脚踢在一名属下的小腹上,怒极而去。 幽幽碧湖,此刻已被大雪霍盖,两岸的景物如在画中,雕廊玉村,雪壮莹白,一座精致的石拱桥横在湖面土,遥遥的通向湖心的一处八角小亭。 亭子里,站着两个身影,男的一身紫貂大裘,面容俊美,剑眉星目,面容略略有一丝邪魅之气。女的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白色狐裘,越发显得钟灵毓秀,超凡脱俗。 这二人,正是刚刚离开玄门道的诸葛玥和楚乔。 “我并不是要救你,只是你的佩剑是我所给,并且碰巧看魏舒游不顺眼罢了,你不必感激我。” 女子抬起头来,面色冷然:“我并没有要感激你的意思。” 诸葛玥一笑“还是这么圆执,七年已过,看来燕询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圆滑。” “你也一样,看来卧龙山上的贤者也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叫愚蠢,仍日是这般狂妄自大。” 话音刚落,诸葛玥眉梢一挑,身躯陡然拨地而起,向后急退。就在同时,原本安然站在原地的少女已经闪电般冲上前来,步伐诡异,身手敏捷,一个小擂拿手,敏捷而上。诸葛玥伸臂阻挡,双手分错,抓向少女手腕。楚乔灵活缩回,翻身前踢,登时落在亭子之外,双脚踩在封冻的湖面之上,遍地白雪瞬时间腾空而起。 一把拨出青布包裹的残红长剑,刎锋凌厉,光华闪动,游龙般剑走偏锋,诡弁打法中又带有大开大合的招式,搅起漫天积雪,缠绵而舞。 诸葛玥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顺手折下亭子边怒放的一支梅枝,白梅朵朵,陡然迎上。 远远望去,只见漫天风雪之中,封冻的碧湖之上,大雪苍茫,一地银白,两个矫健的影子缠斗在一处,招式凶狠,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翩翩美态。长风横扫,天地雪雾弥漫,两岸梅花纷扬飘 落,红白相间,合着纷飞的大雪,一同飞旋盘踞在半空之中。 楚乔的白色狐裘迎风例卷,三尺青锋游龙缠斗,一时间和诸葛玥侧斗了个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脚下却突然一滑,顿时立足不稳,长剑被诸葛玥击中,瞬时间脱手而飞。楚乔大惊,单手撑在地上,就要站起身来,不想此剑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脆响,震动过大,冰层开裂,寒冷的湖水渗透而出口少女一愣,低呼一声,可是想要回身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身子一颤,就向下侧去。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玥面色一沉,身躯瞬时间有若惊鸿,一把拉住楚乔的手臂,紧紧的握住,猛然发力,就扯了回来。 “你仍日是这么愚蠢!” 电光石火间,一把寒冷的匕首死死的抵在诸葛玥的咽喉上,少女眼神狠辣,嘴角冷笑:“以前的你就被我骗的团团转,如今七年已过,还是这般没有长进吗?” 诸葛玥冷冷一笑,不屑的撇嘴“你这个人,一定永远都要这么自信吗? 同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诸葛玥的掌心,刀锋紧紧的抵在楚乔的背心上,稍一吞吐,即中要害。 针锋相时!势均力敌!竟是这般的胜负难分! 冷风陡然刮起,夹杂着冰冷的风雪吹打在两人的脸上,他们靠的很近,呼则目通,肌肤相亲,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相拥亲热,互诉衷肠,只有近处的风雪梅花才能感觉得到,那气氛是多么的剑拔弩张。 诸葛玥,你我之间仇深似海,永无化解的那一天,我今日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连累燕询。你的脑袋我暂且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只要我活着一日,它就一日不属于你。 诸葛玥嗤之以鼻:“就凭你? “就凭我!”楚乔声音铿锵,一字一顿的说道:“荆家的孩子,不会白死。” “好!”一把松开,旋身退后,捡起地上的残红长剑,诸葛玥站在梅村之下,冷然说道:“我就等着你,等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再来取回这把剑。 北风激烈的席卷而起,楚乔站在原地,看着诸葛玥渐渐远去的背影,身侧的手掌,渐渐紧握。 引才的一切,不过做戏而已。如今归期渐近,哪有时间和诸葛家纠葛?当初诸葛玥放过自己,没有揭穿她的身份,而是让小八做了替死鬼,作为刺杀诸葛老太爷的凶手被凌迟而死,那么如今他的回归,就是危机的开始。就让他等着吧,等着自己去报仇 ,只要他不主动出击,不揭发自己的身份,就能为燕询争得宝贵的时间。不管他相不相信,都值得冒险一试。 寒梅怒放,残阳如血,女子单薄的身影站在空旷的湖面上,显得那般萧索却又那般坚强。诸葛玥没有回头,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有激烈的锋芒在里面来回的碰撞。 “此人,不能再留。”走出梅园,诸葛家的少爷缓缓的扬起脸来,任漫天积雪洒在脸颊之上。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别人找上门来,他也不能给别人这个发展壮大的时间和机会。 星儿,你以为诸葛玥还是七年前的四少爷吗?”七年磨练,在人心和狡诈中苦苦求存,见多了亲族间的血雨纷争,他还会如当年那般轻信? 少爷。朱成走上前来,呈上一封密封的书信。诸葛玥撕开信衬,看完之后点燃火折子,将信烧毁,沉声说道:“他怎么说?” 他说愿意和少爷结为盟友,只要事成,绝不亏待诸葛氏。 呵”诸葛玥冷笑一声小狼崽子,还在泥沟里坐着就开始幻想飞上天的封赏,我宁愿捧起赵彻,也不愿意看他坐大。” 不过,我们侧可以利用他离间赵彻和穆合氏。”诸葛玥眉梢一桃:“父亲这么说?”朱成点头:“是。” 好。”扔掉烧毁的纸灰,诸葛期盯着地上的飞灰,喃喃念道:“赵晒,皇十四子。” 少爷”朱成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诸葛玥,小声说道:“星儿她……” 派人盯住,如有异动。”说道这里,微微一顿:“就照原计划行事。说罢,举步就向前走,朱成愣在原地,原计戎,什么原计划,杀吗?这时,刚刚离去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声音低沉的说道:“记住,要留活口。”朱成被自已的想法吓了一跳,磕地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奴才遵命。大风飞扬,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楚乔站了一会,就一个人离开了梅园,碧湖的另一侧,花村晃动,松柏林立,阿精和燕询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阿精,你刚刚8诸葛玥到玄门道的时候有没有被他发现?” 没有,阿精沉声坚定的答道:“属下很小心。” 燕询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那就好。” 世子”阿精疑感的皱眉:“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诸葛玥会帮姑娘解围呢?” “呵呵”燕询轻轻一笑:“想必,他自己也在奇怪这个问 题,他为什么会帮阿楚解围呢?” 燕询沉声说着阿精无法理解的话:“这天底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了解他,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阿精,以后要打起精神了,诸葛家已经卷了进来,局势更加复杂,守夜的人要增加两倍,一旦发砚,立杀无赦。” 阿精一愣:“杀?世子,这样可以吗?” “你放心,绝对可以,因为就算他们死了人,也没有人敢声张出去。这潭水越深越混乱,对我们就越有利。” 燕询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是时候动手了。” 第059章 天子赐婚 回到莺歌院,天色已经全黑,掌灯的小李子巴巴的侍在门。”看到楚乔归来顿时大喜,乐颠颠的跑上前来,笑着说道:“姑娘,你可回来了。” 楚乔眉梢一挑:“出了什么事?” 小李子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世子回来问起你,听说你出去了就带着阿精出去找你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去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小李子一边回答,一边殷勤的在前面打着灯笼,忽见楚乔欲往蓝田轩的方向而去,顿时挡在前面,说道:“姑娘,蓝田轩那边有奴才在清理积雪,咱们从这边走吧。 楚乔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眼梢淡淡的瞥向小李子,静静不语。 小李子面色尴尬,嘟囔半晌,喃喃的说道:“那边路不好走。”少女面色一沉,一把推开小李子的手臂,向前大步而去,刚走到拱门前,就听有娇媚柔弱的女声柔柔传来,连同下人们撤箝捣柜声响。少女停住脚步,站在拱门前,面色平静,默立许久,方才沉声说道‘谁送来的?” 西北河道御史季文亭季大人。” 楚乔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又是他。” 楚乔语气不好,小李子也噤若寒殚,眼巴巴的望着她,生怕她真的不顾反对径直走进去。 唰的一声,楚乔猛地回过身去,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告诉她们都噤声,不要打扰我休息。” 小李子愣愣的望着楚乔消失的方向,脑手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距楚乔的院落相距甚远,就是大声喧哗呼喊,那边也未必听得到吧。晚饭的时候,派人叫了两次,都没见楚乔前来。燕北世子表面上叹了口气,心底却暗暗升起几丝得意,正想亲自前去,忽见楚乔一身白衣的走了进来,仍旧是一身男装打扮,似乎回来就一直没换过。 燕询愕然,问道:“阿楚,你刚才在干什么” 楚乔抬起头来,神情平淡:“在批复汴阳的运河春汛草案,有几处问题,想要同你商量。” 一丝淡淡的失望顿时席上心头,燕询坐下身子:“先吃饭吧。” 哦“楚乔点了点头真的有点饿了。”女子狒袖坐下,神色自如的吃饭,燕询眉头轻蹙,见楚乔没有说话的意思,也看不出有任何着恼或是异常的神色,心下郁结,生生生出几“烦闷。屋外冷月如辉,星子寥落,飘了一日的风雪终于止歇。 汴阳的春运必须加 紧办了,如今那处换了河道总督,漕运不好运转,时间不多,我们要做好打算。”放下筷子,女子声音声音清冷,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一边看着一边说道鲤城的盐使道台上个月到任,新任的官员是魏阀的旁系子孙魏严,这位魏大人到任之后整顿了鲤城的盐运,盐商们惴惴不安,羽姑娘来信说要我们小心人心思变,毕竟鲤城关乎上党彭泽两关,这些富户在关键时刻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还有,西华的位子需要有人接替,我属意羽姑娘的门人贺旗,你看如何?” 燕询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见燕询没精打采,楚乔眉梢一挑,扬声问道:“很累?” 男子毫无商讨事情的兴致,淡淡说道:“还好。” 那你先休息吧。”楚乔站起身来,“卞唐太子就要到达帝都,夏王大寿临近,怀宋使者也在路上,真煌就要热闹起来了。其余的什么事,也都要放一放。” 燕询没有做声,就见楚乔转身就走了出去,小丫鬟绿柳追在后面为她披了一件外袍,两人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长长的回廊尽头。 燕询轻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椽着太阳穴。这一日,处理行会秘密送来的消息,应付因为上次围猎之后态度变得大为亲热殷勤的朝堂官员,和皇室贵族子弟谋算较量,都没有刚刚这么一瞬来的辛苦。 “阿精”锦袍的公子淡淡的开。:“把季文亭送来的那些女子送出去吧。” 世子?阿精一愣,说道:“不是要做样子迷惑权贵耳目吗?如此做,恐怕会让季文亭寒心。” 燕询摇头叹息一声:“真正能被这样粗浅手段迷感的人都不足为惧,应该重视的人也不会被这种做戏迷感,如此,还不如放出去笼络人心,做个顺水人情。” “更何况”下面的一句燕询说的很是模糊,阿精并没有听清楚。只见燕询嘴唇轻轻张合,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和阿楚的信任相比,季文亭何足道哉? 虽然,她并不一定是在乎的。 燕询催眠般的自我安慰阿楚,毕竟还是是一个孩子啊。 虽然,她的表现从来没有像过一个孩子。 世子,绿柳轻快的跑了回来,递过一大卷文书,说道:“这是姑娘刚州批复的。 燕询恹恹的翻看了两眼,正想搁置不看,突然眼睛一亮,抽出厚厚的一沓文书说道:“这几封火漆怎么没有拆开。” 小丫鬟挠了挠头,说道姑娘说,无非又是些谄媚之言,她嘱咐说告诉来送信的下人,让他们的主子下次想点新鲜的词再来。 燕询一愣,随即面上陡然显出几丝欣喜,眼角都带了笑来,将书信随手交给阿精,说道:“就按阿楚说的做。 说罢,起身就回了书房,那脚步竟然也轻快了许多。 阿精不解的看着燕询的背影,看了眼手中的书信,只见封皮上,用飘逸的宋休写着一个大大的“季,字,纸张飘香,幽香扑鼻。 第二日,骁骑营的程副将派人送来了一套骑射胡服,配有官靴弓弩,给楚乔过目。 几个小丫鬟都十分兴奋,手舞足蹈的说这么多年,还没有女子进入骁骑营为教头呢,真不知道那此贵族子弟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教导时会是什么心情。她们一群人说的热闹,楚乔却暗暗留了心,先不说夏皇此举的深意,就说那此眼高于顶的皇城守军们,真的能听从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的牵制吗?就算大夏民风开放,女子地位颇高,恐怕也不现实。毕竟当初在现代,女人在部队里也是受歧视的,无论怎样骁勇,立下多少军功,晋升的速度也大大不及男人。 想到这里,即便是聪慧如她,也不禁为五日后的走马上任感到一阵担忧 “姑娘。”阿精突然从外面走来,说道:“世子说今天晚上会很晚回来,你自己先吃饭吧,不要等他。 楚乔一愣,这几年来,燕询为人向来低调,虽然如今境况已大不如前,可是也从不会如京城的那此氏族公子们深夜在外游荡的。 “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阿精笑着宽慰道:“姑娘不必担心。” 见他不答,楚乔也就不再问。 自己一个人,晚饭没有吃,只吃了点糕点,就在房间里烤火,懒懒的不爱动弹。 这两年,一直在外面奔走,为燕询培植外界的势力,已经许久没过上这样悠闲的生活了。 圣金宫的主人虽然限制燕询的行动,不元许他离开帝都,但是对于燕询手下的众人,管制侧不是很严格。在这一点上,楚乔至今也想不明白夏皇的意图,他难道真的不顾及燕询的势力在暗中发展壮大”还是他另有什么杀手锏? 如今的大夏帝国,各方势力割据,远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翻了天去,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和把握? 七大家族中,岭南沐氏、淮阴赫连氏、东岳商氏,向来低 调,对朝中派系争斗保持中立,多年来,虽然也有外戚擅权、权倾一时的时候,但是在本朝却向来保持安分。尤其是近几年来,稽合氏和魏闹的高调,让他们越发沉寂了下去。只是,这此家族世代累积,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暂时的安分守己并不代表没有争权之心,一旦被他们抓到机会,必定会凌厉反扑,谍取高位。他们这些人,是潜伏在暗处的冷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射出来。 而十年来一直家族荣盛车马云集的穆合氏,却因为上一代家主穆合云亭的大去而渐渐呈现衰败之气,虽然族中女子显贵,穆合那云更是贵为当今皇后,并诞下三子,皇七子赵彻,八子赵珏,还有最小的十九子赵雕,但却仍日无法弥补穆合氏男丁天资不高的劣势。在这之前,穆合一脉向来支持处事更为圆滑、更加容易掌控的赵珏登位,以盼当今皇帝百年之后穆合氏一飞冲天,凌驾于长老会之上。然而如意算盘还没打响,赵珏就被夏皇赐死,赵脯年纪还小,穆合氏无奈之下,只有重新扶植赵彻。只是,这位心智坚定、胸怀经纬之志的皇七手似乎对自己的母族并不如何买账,对自己的母亲也是阳奉阴违,关系诡异难测。 几家欢喜几家愁,穆合氏的渐渐没落,就是魏闹一脉最喜欢听到的喜讯。魏光老谋深算,几年隐忍,终于为今日的一朝勃发积搭了足够的力量。舒贵妃多年幽居深宫,虽然并不如何得到皇帝的喜爱,但是却也行止有度,典雅雍容,是如今仅次于稽合那云的当朝贵妃,皇三子赵齐和十三赵嵩向来为夏皇所喜,尤其是赵嵩,更是小小年纪就被封王,成了继赵彻之后最早有封地的皇子。如今赵齐执掌帝都大权,深得直皇信赖,魏阀一脉水涨船高,声势日隆。 西北巴图哈家族是异族起身,百年前也是西北王族,后来举族归顺大夏,才得到长老会的一个席位。但是毕竟是草原蛮族,不得京城氏族的喜爱,在朝中无甚根基,历来为穆合氏马首是瞻,只看扎鲁扎玛兄妹二人的做派,就可见巴图哈家族的心智能力。只懂武力蛮劲,不足为惧。穆合氏一倒,巴图哈大厦必倾。 反观之,诸葛家却让人无法看清,很多人愿意把诸葛一脉与岭南沐氏、淮阴赫连相提并论。可是楚乔却知,诸葛家绝对不会如此简单,隐藏在诸葛稽青那张平庸温和的脸颊之下的,是深不可测的心机和不可揣度的谋算。一个三百年荣盛不衰的豪门,其内在绝对不会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温顺。这一点,只看诸葛玥和诸葛怀兄弟,就可见一斑。 而蒙阅将军、乐邢将军等军中大将,大多选择依附 门阀和靠拢皇权,无法自成一个休系。 其次,就是散居各地的藩王。 二十年前,江南之地的藩王曾群起而乱,打击帝国氏族,结果被氏族们联手打压了下去。灵溪灵王、景郡王、燕王燕世城,都是那一役之后的幸存者,当初势大的几大诸王如今早已经烟消云散,王室族人惨遭屠戮,如今所利,不过十之二三。 当年大肆屠杀皇室亲族之时,燕王燕世城曾极力上表为藩王们求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这个没有涉足其中的藩王,被削藩驱逐,从赵氏宗庙里除名。改赵姓为燕,发配燕北苦寒之地,不许回京。 时至今日,还有几人记得,燕北燕王也是大夏的皇族一脉,和赵正德喝着同一个母亲的乳水长大? 楚乔淡漠一笑,赵正德这个皇帝当得真可谓辛苦,从大夏建国开始,皇权就一直旁落,比起华夏几千年来军政大权系于一身的帝王们,实在是太过憋屈。 这时,忽听前院有开门声响,少女眼神瞥向窗子,耳朵竖起,静静出神 姑娘,你睡了吗。” 绿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乔答应了一声,小丫鬟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光 姑娘,夜里凉,奴稗给你换一个火盆。 楚乔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可是世子回来了吗?” 恩“小丫鬟脆生生的答道我听开门的小李子说,世子去了金晓楼宴请骁骑营的几个将军吃饭,还把昨天季大人送来的那此舞姬都送了他们 楚乔闻言顿时一愣,看着红红的火盆就不再说话。 姑娘?小丫鬟皱眉叫道:“姑娘?” 恩。”楚乔抬起头来什么事?” 没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 楚乔点头:“下去吧。” “那姑娘早点休息。”小丫鬈关上房门,外面的风声突然变大,嗖嗖的吹过窗棱,前院的声音渐渐变小,渐渐的归于宁静。 再过五天,她就要去骁骑营赴任了,燕询今晚宴请骁骑营的将军,其用意可想而知。 他们总是对对方说,一定要坦城相对,决不隐瞒,一生信任彼此,永不心生嫌隙。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无法时对方坦诚的说出口。比如她和诸葛玥的恩怨,她心中对贵族做派的厌恶和不以为然,还有他在外面的另一副模样,放浪形骸迷感他人的浪子嘴脸。 但是,有此 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深入心肺的默契、携手以共的情谊让他们总是默默的对对方做出最妥善的安排。尽管不说出口”但是面对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们永远是亲密无间的战友、生死相随的家人。 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大雪夜,她寻药被打,满身伤痕,一步一踉跄的在雪地里跋涉,怀抱著他的救命药材,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想要赶回去,却在冷寂幽森的窒园里看到病的奄奄一息但却惶惶不安强撑着身休,低声呼喊她的名字找寻自已的他一般。那一天,单薄的少年满身病痛,但却决然的背起伤痕累累的少女,嘴唇发青,面色苍白,在漆黑的夜里孤独的走着。即便步履蹒跚,神情却异常坚定 那一天,他跪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在少女将要昏雁的眼皮前一字一顿的低声说此生此世,必不会再让她受人欺凌。 那时候的他们,连在夜间高声说话都不敢。可是就是这么一句毫无气势的承诺,却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神,让她将这个侥幸得来的一生,系在了他宏图霸业的刀锋之上。 第二日,在魏舒游再一次带人前来逼迫的时候,无权无势的少年燕询被砍下了一段小指,若不是赵嵩及时赶到,可能整只手都要断在魏阀的刀下。 那天晚上,是楚乔进入圣金宫之中第一次哭,也是唯一的一次。 缺衣少食的时候,她没有落泪,被人欺凌的时候,她没有落泪,遭到鞭打遍休鳞伤的时候,她也只是睁大了双眼,牢牢的记住仇人的长相,不显露出一丝懦弱。可就是那一天,燕询被砍断了一段小指,晚上却围执的不肯给她看伤口的时候,她却再也忍耐不住的痛哭失声了。她可以忍受饥饿、忍受痛苦、忍受轻贱,可以忍受自己承受苦楚,因为她知道,她总会长大成人,总会逃出困境,总会一刀一剑的亲手报仇雪恨,她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 可是她却不能忍受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燕询的手指断了,谁来为他治好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哭到燕询手足无措,最后只能笨拙的抱着她,拍着她不断抽泣的背脊,举着右手说你看只断了这么一小节,不耽误握刮,不耽误陈刀,不耽误吃饭,不耽误写字,没事的。 这是楚乔来到这时代之后第一次这般失声痛哭,比在诸葛家柴房里的那次流的眼泪还多。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只因为曾经的她总是孤身一人,即便有临惜那此孩手,仍日让她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可是就在燕询断指的那一天,她突然发现她也有亲人了。于是,她才能 放任自己情绪上短暂的软弱。 他们两人都是一身孤寂,在这世上,除了彼此,没有旁人。 火光照在女子的脸上,夜色越发朦腌,窗外更鼓绵长,夜深风重,楚乔抬起头来,望着外面摇曳的村影,缓缓在缩在软榻上,她晚上没有吃饭,此刻正在静静的等人有人来敲门。 “阿楚。” 果然,半晌之后,有醇厚温和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你睡了吗?” 少女嘴角徵微一牵,竟是少见的低声一笑。外面再无声音,过了一会,她跳下软榻,光着脚就跑到门边。 门板咯吱一声打开,门外没人,只有一只雕花楠木食盒,静静的放在地上。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拿起来,是潇洒醇厚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知道你睡得晚,若走饿了,就吃一点,这是西归坊的鸭子,去了油,不用怕胖。” 楚乔抬起头来,只见飘飘洒洒的白雪之中,一只青面竹伞撑在头上,白狐大袭的披风之下,青衫寥落,身影清俊,渐渐的隐没在漆黑的回廊之间。白雪纷扬而下,一时间她几乎看到了多年前站在赤水湖畔大叫着再帮自己一次就不姓燕的少年,而不是那个终日隐匿在黑暗之中,身着墨袍眼神阴郁的男人。 或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偶尔显露出当年的样子。 他并不是没有改变,只是因为有她的存在,才在心底留下了那么一处柔软的地界,旁人不得涉足,高墙围绕,院门幽闭,独为她开。 楚乔抱着食盒站在原地愣愣出神,风雪飘洒,落了满地苍茫。 两日后,是八公主赵淳的及竿之礼。八公主和赵彻同为一母所生,是当今皇家地位最为尊崇的公主,她的及竿,赫匕自然隆重的大肆操办。 因为当日围猎上的争执,燕询对这?蛮女的耐性也渐渐耗尽,只派了阿精送了份贺礼草草了事。 楚乔翻看礼单的时候,燕询正在堂上喝茶,只见上面恭敬客气的写了几句吉样话,下面就是一溜的礼品:“两对和田如意,四只金玉彩狮,八匹怀宋玉锦。 既不贵重,也不寒酸,很是符合礼数。 楚乔摇了摇头,不知这赵谆儿收到礼物的时候会做何感想。这么多年来,谆公主爱慕燕北世子的事情早已在京城上层圆子里传开,皇后穆合那云曾干预过此事,奈何赵淳儿生性?蛮,除了燕询旁人的话一概不听,加上夏皇的三不管政策,更让这小公主越发的没有顾 及了。 楂技嘉园,月鼎竹山,阿楚,有机会我们真的要到卞唐去看上一看,品尝一下竹山酒,吃一颗嘉园丸。” 楚乔抬起头来,今日阳光极好,少见的没有下雪,一大早就被燕询叫来花房,两人相对就是坐了一上午各自没有言语,她看书,他喝茶,侧是怡然自得。突然听到他说这话,楚乔点头一笑:“好,有机会一起去。” 见她欢喜,燕询也是展颜一笑 阿楚长大了,必是一代佳人。” 楚乔嗤笑:“今天吃了什么,嘴这么甜?还是在外面油嘴滑舌习惯了,回来也脱不下你这放浪形骸的公子哥的模样? 燕询闻言顿时一愣,生生的就说不出话来。楚乔自知失言,有此东西,他们很有默契的从不去触碰,只是没想到那此东西还是深入心底,在不自觉间尴尬的掀了出来。 楚乔轻咬了下嘴唇:“对不起,我多嘴了。” 燕询摇了摇头:“阿楚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无人能及的。” 他这话说的语气极为自然,就好像是说今天的饭菜可。一般,楚乔闻言却是微微一愣,脸颊微微一红,竟也少有的露出一分少女的娇态。 尽管再是亲密,也一直不曾袒露心事,多年来的相处好似战友也可比亲人,却“毫没有涉及男女之情。忽听燕询这般说,有过两世经历的少女,也不禁有些慌乱。 “阿楚,燕询突然正色,很是认真的望着她:“你我相交已有八年,其间祸福与共,患难相随,如今,一切就要过去了。等这边事情一了,回到燕北,我们就””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了阿精微微惊慌的声音:“世子,圣上召见。 所有缠绵的情绪顿时烟诮云散,楚乔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书卷唰的一声落在地上。 燕询也是一愣,七年了,夏皇从没召见过他,今日突然召见,究竟是福是祸? 怎么办?” 楚乔面色沉重,转过头来,沉声说道。 燕询默想了半晌,最终说道:“不必惊慌,应该不会有事,我去看看。 “燕询。” 燕询刚转身要走,突然被楚乔一把抓住。少女的小手微微冒着汗,冰冷似雪,紧紧的拉着他,眼神担忧,却又有着业石俱焚的坚韧:“小心点,早点回来。” 放心吧。”燕询心下一暖,反手握住楚乔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我去去就回。” 绿柳走上前来,为燕询披上大裘,燕淘带着几名下人,就出了莺歌院。 整整一个下午,楚乔都坐立不安,总是觉得会有事发生。傍晚的时候,阿精突然回来,楚乔夫喜,疾步跑上前去,沉声问道世子呢?怎么样。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阿精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缓缓说道:“世子没事,现在正在前殿赴宴。 楚乔长吁了一口气,放心的说道:“没事就好,皇帝传召他有什么事? 阿精左右看了一眼,见几名小丫鬟跟在楚乔周围,全都一脸疑感的望着他,一时间竟有此语塞。 楚乔眉头缓缓皱起,隐约感觉到事情有此不同寻常,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阿精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沉声说道:“皇上刚刚传召世子殿下,是要”是要给殿下赐婚,已经指给刚则过了及竿之礼的淳公主了。 少女登时一愣,想说什么,却张开了嘴说不出来,她左右望了一眼,双眉渐渐紧锁如1,终于紧皱眉头,声音很低的反问道赐婚?” “姑娘,“阿精担忧的叫道。 楚乔却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赐婚。” 姑娘,世子怕你担心,叫我回来告诉你一声,他说”” 我没事”楚乔摇了摇头说道:“皇家饮宴锋芒太多,你快回他身边保护他,切莫出了差错。我只是有点担心,害怕皇帝对他不利,哦,赐婚,我知道了。” 阿精面露不忍之色,低声轻呼姑娘“” 我先回房,你快去吧。”楚乔转过身去,背脊挺直,毫无悲伤之色,只是喃喃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绿柳,把花房的书信都迷到我房里来,我要批复。” 白雪茫茫,女子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少见的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妩媚,远处的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她的背上,披风翻动,显得有几丝凄冷。远处夕阳缓缓西下,天边火红,但再是多彩,也终要落下去了。 第060章 点点温存 烛台灯火,红泪点点。 三更的更鼓已经敲迂,燕询仍日没有回来。小丫鬟棒着火盆小心的推开房门,只见屋子里一灯如豆,女子的身影单薄纤细,仍日伏在案头,听见响声也没有抬起头来,眉头轻蹙,似乎在思索什么。 姑娘,小丫鬟面露不忍之色,虽然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也懵懂的明白点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对着这个平日里严肃寡言的主子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睡吧。” 楚乔没有说话,只是略略竖起手来,示意让她出去。 绿柳端着换下的火盆,走到门。突然回头说道:“世子若是回来了,奴婢来叫您。” 纤瘦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微挑,淡淡的看着绿柳,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你是不是很闲?” 小丫鬟一愣,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奴婢多事了,请姑娘责罚。” ‘下去吧。” 清冽的声音陡然传出,少女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里的信函,绿柳战战兢兢的低着头退出去,房门关上,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烛火轻燃,不时的爆出一丝火花,烛光将少女的影子拖得很长,纤细的一条,朦腌的看不清轮廓。 并没有什么别样的举动,照常忙碌,照常思索,就连回话的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那一张张洁白的富纸上,墨迹深深,力透纸背。 冬夜漫长,五更时分,前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书写的毛笔登时一顿,楚乔侧耳倾听了半晌,就站起身来,将房间里所有的灯火通通点燃。 光线顿时大盛,隔得再远也能够看到,楚乔站在窗前,抬起窗子的一角,夜风顺着窗棱吹来,吹起她墨色的长发,少女的眼神沉静,静静的沉默着她在等一个结果,只需一眼,就会知道她还没有睡,知道她在等他。如果走过来,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困的余地,如若不然,那就是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更改。 时间缓缓流逝,前院的灯火始终没有移动,男子身披一袭银狐裘斗蓬,风帽半掩,青衫磊落。阿精站在他的身后,打着一只青竹碧伞,遮于他的头上,白雪纷纷,飘飘洒洒的落在伞顶。有细小的风从远处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在角落里转着困,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扫过他洁白的靴子和大袭的衣角。 世子,小李子躬身走上前来,顺着燕询的目光向长廊的尽头望去,那里,梅林掩映之间 ,假山盘踞之后,有明亮的灯火远远的倾洒开来。 姑娘应该还没睡。” 燕询如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站着,他知道,那重重屋舍之后,青竹窗帐之前,也一定有一个身影默默而立。他们之间,隔了三条回廊、两扇朱门、一池清泉、满园梅枝,走过去,只是眨眼之间。 可是,沉重的无力感却渐渐的心头升起,为何,这看似短短的一段路,却显得这般遥远” 他的眼神宁静,悠然如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塑着,目光穿透了这七年的寸寸光阴,穿越了似水流年的悲欢离合,往事如飞,如幻似梦,患难与共,祸福相依。 长风陡起,阿精手中的竹伞一掀,就被吹飞。年轻的护卫一惊,就转身去追竹伞,遍天的大雪簌簌洒在燕询的肩头,尽管穿着厚厚的大裘,仍日觉得是那般的寒冷。 “走。” 短促的一个字从男子的口中吐出,小李子一喜,顿时就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着:“姑娘肯定还没睡,世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燕询带着阿精竟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小李子微微一愣,提着灯笼,长大嘴巴,一时间就茫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噗,的一声轻响,楚乔将窗子轻轻的放下,缓缓脱下外袍,只穿着一身羊衣,走到四角的灯笼前逐一吹灭,动作缓慢,面色平静。 终于轻轻一声响,书案上的烛火也被吹灭,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摸索的来到床前,拉开被子,躺了进去。风声静谧,异常安静,黑暗之中,少女的眼睛睁得很大,冷月将清辉倾泄满地,朦胧中,清冷的双眸中并无泪光,只是,却有一些说不清明的东西,渐渐的沉了下去,一层一层,好似绵绵的细沙和海浪。 第二日一早,楚乔照例来到前院吃早点,今日的莺歌院别样安静,似乎每个人都在小心谨慎的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楚乔和燕询相对而坐,仍日和平日一样各自吃饭,偶尔抬起头来说上一句闲话。 主子们毫无异常,平静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阿精和绿柳等下人疑惑胡望,最终却通通无奈的叹息:“也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早饭过后,一切趋于平静,大家各司其职,神色间,似乎还透出几分喜气概 毕竟,从此以后在这座偌大的皇宫里,莺歌院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中午的时候,燕询打开 花房的门,只见楚乔静静的靠在花架拦杆上,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我的血缇兰!燕询哀呼一声,急忙跑上前来,楚乔一愣,回过头去,只见在自己的背后,燕询捧著一株断了一段根茎的兰草,面色懊恼的叫道:“我的血缇兰!” “不是我弄的。少女顿时举起双手想要置身事外:“我没靠着那。” 你没看到这花架之间有荐绳吗? 楚乔一愣,细细看去还果然如此,耸了年肩:“就算是我好了,大不了再赔你一盆。” 燕询摇了摇头,将花盆放置一旁,坐在椅子上,正色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楚乔默想了半晌,然后说道:“皇帝是对你动了杀意了。” 燕询淡淡一笑,嘴角轻扯:“他对我动杀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一次不同”楚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并非真心想要同你冰释前嫌,只是要堵天下人的悠悠之。”为自已找一个缓步的台阶,既要除掉你,又要置身事外。”少女面色凝重,各理清晰的分析道:“如今氏族势大,封地辽阔,皇帝除了京畿的军队,几乎没有兵权。军政财权均掌握在长老会和分散在世家的手中,赵正德想要收回王权,除了依靠蒙阅乐邢等少数的皇权派将军,就只能寄望于分封在边陲之地的王侯扪。所以,他必不可明目张胆的杀你,一来害怕8起燕北躁动,激发大同行会死士的疯狂刺杀,二来也怕寒了天下王族的心,以免再一次引起削藩的流言。毕竟,氏族们都在等着各家王爷皇族的起兵,好趁机争夺玎地,扩大家族势力。一旦王侯势力被氏族蚕食,皇室再想要收回皇权,就会更加困难。” 燕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少女继续说道,所以他要杀你,就必须要假借别人之手,要做的似是而非,然后再嫁祸他人,将自己置身事外。但是现在只要你一死,全天下的矛头就都会指向他,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女儿嫁给你,做出想要冰释前嫌宽容大度的假象,让世人以为他真的想放你回燕北,对以往的事情一概不再追究,然后再亲自出手,至你于死地。你一死,他最心爱的女儿就成了寡妇,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燕询轻轻一笑,喝了口茶,说道:“你说的都对。” 花房里很暖,燕询偏爱兰,一室芳草幽香,暖风习习,熏人欲醉。” 燕询眉梢微微上扬,轻声问道那阿楚以为,我该如何做。” 你心中早 已有计较,又何必来问我?”楚乔微微挑眉,沉声说道:“娶了赵淳儿,他日必有杀身之祸。不娶她,却是违抗圣旨,不尊皇令,拒娶仇人之女,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大祸瞬间临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无法权衡这其中的利弊。”说完,楚乔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七年来,多大的侮辱和困境都挺过来了,何况是如今区区的一个女子?呵,皇帝是在为他自己寻找退路以作掩饰,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只可恰了赵淳儿一颗痴心,满腔柔肠。 燕询面色渐变,淡漠又带了两丝落寞和辛苦,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原来你早已为我谋划好了。” 你我多年来祸福与共,生死荣辱早已系为一体,我自然是要为你谋戎的。”楚乔沉声说道:“何况,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做同样的决定。昨天晚上,你就已经告诉我了。” 燕询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阿楚果然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楚乔站起身来,释然一笑,上前拍着燕询的肩膀说道:“那是当然,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是生死与共的情义,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燕询看着楚乔轻松的笑脸,也是一笑,点头说道对,永远也不会改克, 我先走了,马上就要去骁骑营任职了,走之前去跟赵嵩打个招呼。” 燕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也代我向他问好。。” 楚乔转身就向外走去,洲走到门。”脚步一滞就停了下来,缓缓握起拳头,然后再松开,反复三次,却仍日没有走出去。燕询仿佛知道她有话要说,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站着。 “燕询,儿女情长,难免英雅气短。你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大事为重。” 燕询心下一阵冰冷,他没有做声,只是望着少女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花厅的层层翠绿之中,久久不动。 阿楚,我施恩滴水与你,你却报我以涌泉。”那么,面对你的滔天之恩,我又该如何偿还? 午后阳光明媚,可是突然间,燕询却觉得一切是那般的刺眼。 “谁?” 一声短促的轻喝骤然传来,楚乔一惊,低头看去,只见石桥之下的桥洞里探出一个脑袋,金冠束发,两道刻眉又黑又浓,鼻梁高挺,眼神愤怒,额头有此红肿,竟似被人用硬物砸了一般。 楚乔心下一凌,眉头顿时紧紧皱起,暗道今日果然运道不佳,打消了转身逃走的念头,站起 身来居高临下的行礼道:“参加七殿下,楚乔不知殿下在桥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赵彻一身天青纹龙袍,金冠紫绶王带,腰间拄了块藏蓝色的玉佩,色泽上佳,整个人俊朗出众,和他平日的打扮大相径庭。若不是表情太过愤怒的话,在这样白雪茫茫的景致下出现,倒也是一桩赏心乐事。 是你?赵彻眉心一皱,仰着头看着桥上的楚乔,表情阴郁的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不该在桥下呆着是吗?” 七殿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皇室的,殿下喜欢在什么地方,愿意在什么地方,自然轮不到属下置喙。赵彻一愣,喃喃的重复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句话,若有所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楚乔行了个礼,沉声说道:“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属下告退。” 站住!渍冽的嗓音顿时响起,生生将楚乔将要跨出的步子顿住,赵彻绕了个大困,从结了冰的湖心另一侧爬土来,长途跋涉,竟有此远。大夏皇子微微气喘,隔着老远冲着楚乔喊道:“傻站着千什么?过来!” 楚乔心下一叹,少不得又要被他试探恶语一番,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面色郁郁,缓缓的走下石桥。 两岸村技干枯,一片萧索,大雪茫茫,缘湖封冻,七月桥横跨在湖面之上,莹白别透,远远望去,竟如一条缎带一般光华夺目。 楚乔离开莺歌院之后,并没有去找赵嵩,而是独自来到御花园想要清静一下想点事情。大夏复日极短,冬日严寒,这御花园衰败乏味,向来少有人烟。不想从桥上扔下去一个石块,竟砸上一个赵彻来。 “你刚才自称属下,不称奴婢,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乔一愣,没想到他要问的竟然是这事,连忙答道:“当日围猎大典上,皇上开恩脱去了我的奴籍,并亲赐予我骁骑营若术教头的职位。殿下是骁骑营统领,虽然还未正式拜见,但是也是楚乔的上司。赵彻眉梢一挑,沉声说道:“骁骑营箭术教头?你?他惊讶,楚乔却更加惊讶,皱眉反同道:“殿下难道不知吗?没有人告诉您?”赵彻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微微震怒,冷眼望着楚乔,并没有回答。 只是这样短短两句话,却无形中透露给楚乔太多的信息,心中的震动一时间几乎无法言语,太多的念头纷纷汇总,让她目不暇接。当日赵彻演兵之后就退了下去,没来得 及观看她和扎玛的比斗,难道事后竟无人告诉他?难道,穆合氏和赵彻的关系已经决裂到这钟地步?皇帝对这个当初最为喜爱的儿子也是毫不亲近?赵彻在京中不可能没有密探,那又是什么人有意隐瞒”燕询的属下被册封武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 正想的出神,忽然眼梢一瞟,楚乔顿时一惊,手指着赵彻的额头,尴尬的说道:“七殿下,你,”赵彻眉头一皱,疑感道怎么了?”随即伸手一抹,顿时模了满手鲜血。 别动。楚乔连忙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不顾尊卑就按在赵彻的额头上。 “住手!”赵彻面现厌恶之色,向来厌弃奴隶、自傲身份的皇七子眉头紧锁,冷冷的呵斥楚乔:“谁准许你触碰本王?” 楚乔闻言一愣,顿时罢手退于一侧,冷眼望着头顶血如泉涌的七皇子,淡淡的说道:“既然殿下不准属下帮忙,属下就听从命令,只是这里距正殿遥远,距后宫有人烟处也有两柱香的时间,以殿下的伤势来看,还没走到地方估计就已经血流而死了。” 贱民!赵彻冷然喝了一声,迅速的失血让他有些晕眩,几乎站立不稳,之前被楚乔扔下的石块砸中,只是微微有些疼,并没有流血,不想现在却血流不止。可是尽管这样,他却仍日图执的沉声说道:“竟敢伤害本王,我必当诛你九族!” 楚乔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九族早就已经被你们诛尽了,如今只到下我一个,倒是省事的很。不过殿下如果再不让我帮忙,你恐怕连告诉别人帮你报仇的这个机会都没有了。”说罢,楚乔随手拿出一小包金疮药,就走上前去。 让开! “你给我老实点!”素颜的女手厉声喝道,一个小擒拿手就将失血晕眩在原地画弧的大夏皇子制住,语调阴狠的沉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救你,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死而受到牵连罢了。” 赵彻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胆根辣的奴才,一时间竟然微微一愣,忘记了挣扎。 楚乔抓起一把雪,一下就按在了赵彻的伤口处,呆愣的皇子顿时惨呼一声,大声叫道:“你干什么?” 楚乔冷冷一哼,还以为是怎样的硬汉,原来也会叫疼。一边想着,一边迅速的拂去积雪,倒上金疮药,然后再以手帕敷住,一把扯住赵彻的锦袍,拿出匕首唰的一声就扯下一各布料,在七皇子的怒声厉吼声中包扎了起来。 大胆奴才”赵彻坐在雪地上 ,恨恨的低声道:“擅自撕扯皇室蟒袍,你可知该当何罪? 楚乔皱眉望向他,缓缓摇了摇头,表情竟生出几丝怜悯。算上这一次,也是和赵彻第六次见面而已。第一次,是在来到这时代的第一天,那时的赵彻还是个孩子,手段狠辣,残暴无情,几次将箭锋指向她,狼辣决绝的欲取她性命。第二次,却是和燕询一同被摇住的那一天晚上,赵彻带兵埋伏城外雪原,一举将他们击溃,而他们的苦难,也是开始于此。那时的他,孤傲绝伦,满身自负。第三次,就是赵彻离京的日子,自已和燕询偷偷躲在皇城的一角,亲眼目睹了那个孩子被推出宫门的一刻。那一次是自己和燕询第一次对皇室中人出手,当时的主要对象并不是赵彻,只是为了引起赵彻和魏闹的恩怨,借魏阀之手除去赵彻,再借赵彻离去后穆合氏对魏阀的仇恨来限制魏舒游,好为生存赢得喘息之力。随后,就是他近期的这几次,在皇城甬道中的一次和在困场的一次。 这个男人,每次见面都给人不同的威觉,让人无法忽视,以前的她,是深深惮忌此人的,可是现在,她却感觉有此好笑,看着他衣衫染血面色青白却犹自苦撑面子的模样,一颗原本郁结烦乱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今日冒犯的够多了,也不差撕扯衣物这么一点罪名了。” 少女淡淡一笑,靠着村木就坐了下来,雪白的大裘披在肩头,好似空谷幽兰,旷野烟树。 赵彻闻言一愣,疑感的挑眉:“我看出来了,你还真是不怕死。” 不,我怕死。”楚乔摇了摇头:“我只是不信你会杀我。 赵彻沉声同道:“为何?” 楚乔说道:“真正会报仇的人,都会先有心机的记在心里,求我救他们,然后会在得救之后再来杀我报仇。你这人虽然有此傲慢自大、自以为是、眼高于顶、外加残忍睹杀,但却还有那么一点风骨和良知,所以你是不会在事后来找我报仇的。” 这金疮药果然好使,这么一会,竟然就已经止住了血,赵彻闻言冷冷一哼,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则这番侮辱皇室的话,已经足够杀你十次。” 楚乔一笑,站起身来:“无妨,反正我今日连皇子都打了,也不差再侮辱两句。” 大胆!赵彻猛地站起身来,面色震怒。 别过来。”楚乔也是冷冷一哼:“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手,你全盛时是不是我的对手还要另当别论,更遑论你现在身受 重伤口我不想揍你一顿让你对我恨上加恨。 赵彻咬牙切齿:“好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承蒙你夸奖。 楚乔粲然一笑,转身走向石桥,大声说道:“如果我看错你,你真的是那种不知好歹仗势欺人的败类,那么我也奉劝你最好不要派人来抓我。因为我是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在关键时剂反咬你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元妃娘娘当年投湖的地方,这件事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你认为会怎样呢?”女子的声音渍脆的远远传来,赵彻站在湖岸上,狠狠的望着楚乔离去的背影,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那一天太阳极好,是冬日里少有的睛天,午后睛好,微风和煦。 第061章 定亲夜宴 三月十四,天高风清,腊梅怒放,正午时分开始飘雪,一切平淡如常。帝都的权贵们仍日沉浸在燕北世子将要迎娶血统最为尊贵的淳公主身上,各种揣测夺算暗暗钻营,皇城内外翻涌,暗流涌动。 然而,就在这一团乱局之中,无人注意到绿营军的城防人马提前一个时辰换营,而且西城门的一角一早就开启,也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接到这务消息的时候,燕询正在花厅里饮茶,轻袍缓带,面色悠然。外廊的乐师正在演奏一曲西船花夜,曲调悠扬,百转千回。 燕询嘴角轻扯,淡淡一笑。阿精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燕询的指示,然而燕询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吩咐他下去,并从身旁的乐签盒子里抽出一支,随手抛了出去。” 乐声一顿,就停了下来。年迈的宫廷乐师栓起地上的乐签,略略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愣。随即,充满杀伐激越的筝声顿时响起,声音激荡,如断金石。 燕询哈哈一笑,合着乐声打着拍子,朗声诵道:“醉握杀人剑,斩敌八百首,周身酩酊气,捧雪葬残红。” 楚乔站在门外,手指略略一寒,仰起头来,长空之上白雪飞扬,有黑色的苍鹰在头顶盘旋高鸣。 动乱来的何其之快”好似秋后的草原,一颗火种洒下之后,迅速蔓延,猎猎如荼,转瞬滔天。 午后,雪霁初睛,一封来自户部小小催事的奏折被递上了长老院的案头,上称户部粮钱不足,寿宴难酬,中州赈灾之粮被人克扣,灾民动荡,蚕食大户,伤人无以计数。有人私下以糟米兑换东边大营的将士粮莘,以致有人中毒身亡,四十一军半部哗变,死伤过万。世家大族狼。贪墨,中饱私囊。后面更是例举了一连串令人胆战心惊的数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帝都风雨,都由这个小小的户部催事而起。 紧跟而来的,是动作快的惊人的彻查和抽调,长老会秩序瞬间大乱,军部的火热檄文紧随而来,字字血泪,句句铿锵,各大氏族风声鹤唳,奔走活动。一个时辰之后,惊人的结论被呈上台前:“中州赈灾一事,由京城府尹统辖,在赵齐上任之前,一直由穆合西风主管。粮部军部的调粮一事,是粮部总事宋端执掌,而京城上下无人不知这宋端是穆合氏前家主穆合云亭最宠爱的外孙,在穆合氏的地位可比嫡系长子。帝都府尹可空达黄金八十万两,粮部更是空账两干万金株。 长老会当机立断,上表圣金宫,穆合家主穆合云夜长跪宫门,请求皇帝开恩,并反咬 一口,指出那名小小催事乃魏党一脉,所做数据皆属虚假,不足为信。 圣金宫出人意料,以八公主和燕北世子定亲为名,封闭正殿宫门不见来人。然而,就在穆合云夜长跪不起之时,一道密令被悄悄地传出紫金乾门:“穆合氏贪墨数额巨大,玩忽职守严重,特命皇三子赵齐领两万绿营兵马,查抄穆合府,辑拿一干人犯,如有反抗,就地正法1 霎时间,风雷震动,一片萧索。 这就是后世有名的帝都流血夜。就在赵齐带着绿营军兵马偷偷赶往穆合家的时候,尚私坊送来了定亲宴上的显贵华服,燕询站在中厅,恭恭敬敬的恭送了尚私坊的礼官,礼金丰厚,随行人员一律打赏。 西贡进献的宝络佳衣,享誉天下的苏瑾盲绣,蟒龙盘蹶,五爪狰狞,光华璀璨的金丝绣线款款勾勒,几乎要将那些眉眼都复活一般。楚乔蹲下身子,为燕询扣上绶金宝锦玉带,浓烈的苏合香刺入鼻息,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屋子里很静,下人们都已散去,楚乔的身影在灯火之下显得有此孱弱,脖颈白皙娟秀,耳廓雪白可爱,胸前微微鼓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扮起男人来惟妙惟肖的假小子了。 燕询轻轻吐气,缓缓问道:“阿楚,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楚乔站在他的背后,为他整理后面的肩带,闻言回道:“不记得了。” 燕询一愣,还以为是她不愿意说:“‘你也快要十六岁了,也要行及竿之礼了。” 楚乔摇头:“我要那此讲究做什么。” 燕询顿时噤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 楚乔绕到他的对面,皱眉看着前襟的青海云青图,上属的一角,有一处透丝,不知是尚私坊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疏忽。 脱下来,我把丝线勾回去。” 燕询愕然:“你会这个?” 楚乔微微挑眉,看著他你小时候的衣服都是谁补的?”女子灯下坐,双眉蹙拢烟。 燕询的思绪似乎一下子飘远,怎么就忘了,那此个冰冷的雪夜,屋子漏风,寒冷阴森,女孩子坐在炭火盆边,就着微弱的烛火,一点一点的绣着宫廷贵妇们的锦帕衣衫,以付好那此偷懒的尚衣局奴婢,赢得那么一点点可怜的食物和火炭。 他还能想起她的姿势,弯着腰,身子小小的,有时候因的实在睁不开眼睛,就趴在膝盖上稍稍睡一小会。侧脸很安静,从无抱怨。 这此年,他已经努力克制自已不去回想曾经的那此过往,害怕那此事情会让仇恨蒙蔽了他的理智。于是他竟然忘记了,那此孤独跛涉的时光里,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如何扶植着自己挺过来的。她为他煮饭健衣,她为他望风放哨,她为他寻医问药,她让他抛去那此花把势武艺的空架子,教他近身格斗,教他实用的刀枪棍法,她为他书写兵法计谋,她为他忍气吞声的留在这个偌大的牢笼里,被人欺凌被人殴打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个女孩子,单薄瘦小,无权无势,却拥有一颗世界上最坚强的心,在他的整个世界轰然侧塌的时候,她用她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他破绊的天空,拼尽性命的撑起了一方存活的空间。 好了,女孩子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试一试,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定亲宴,不能有差错。” 一声低低的叹息突然自男子的口中发出,他张开怀抱,顿时就将少女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疲惫的轻呼:“阿楚。” 楚乔登时一愣,整个身休一时间都僵硬了,她轻轻的推燕询的手臂‘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别动”燕询轻声的说道:“就让我抱一会。” 楚乔的身休渐渐软了下来,她也缓缓的伸出手,环住了燕询的腰,额头抵在男人的胸膛,不再说话。 阿楚,别怪我。” 燕询轻声的说,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有若秋风扶桑。 这此年,我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你表面上冰冷,杀人挥刀从不手软,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是个真正善恶分明的人。岭南的那此茶商,淮水的船老板,盛京的米粮商户,还有那些不听从命令的燕北大员,“我手上的血腥,很重啊。” “我只是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看着身边的人受人欺凌被人砍杀却无能为力。可是我现在,这么努力,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要被人摇布,无法顺从自已的心意,无法保全你。” 楚乔眼神微微闪动,缓缓的抿起了嘴角,有此暖流缓缓涌过心头,带着那此莫名的,无法说清楚的心绪,像是蚂蚁一般啄食着她的心神,她并非不明白,只是却仍日摇头说道,我全都明白,你不必担心我,那些骁骑营的大兵们,未必奈何的了我。” 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听到她的话语,燕询顿时一愣,顿时愣愣的松开了手。她还是不明白,抑或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燕询默默的点头“好,那你 自己小心。” 楚乔也点头道:“你放心吧,待会大宴,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一个人,万事小心。” 转身就要走出去,燕询的声音突然低沉,在后面淡淡的响起:“阿楚。女子一愣,就停住了脚步。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你不可以。任何人都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 楚乔并未答话,默默而立,随即拉开房门,抬脚离去。 燕询缓缇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你若是离开,我就一无所有了。”庭院雪浅,女子一身淡青色长衫,披着燕询亲手送来的白色狐裘,长发被微风卷起,丝丝纷飞。默默的回首望着窗子上的剪影,久久没有离开。不同于这里的清冷,此时的莺歌院之外,宗室满座,遍目喜庆,五彩的琉璃端玉摆在莺歌院之前,一排排直通往八公主赵淳儿的端木阁。朱锦辅在雪地上,两侧宫女彩装缤丽,秀灯高燃。初更时分,人群汇集端木阁中,皇帝亲临,宾客皆欢,喧嚣的桎竹之声从端木闾的方向袅袅而来,冷寂一片的长毕道上,一骑战马默默的立在一旁,女子一身骁骑营军装短打,外批青色披风,远远的回过头去,望着灯火徇烂之处,面色淡然,冷静自持。 黑夜寂寥,长风冰冷,天地间一片孑然,茕茕孤寂,冷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越发显得一张小脸尖瘦凄楚。 这各路,是我自己为自己选择的,从一开始就无路可退,只能往前走。 生命从未给过我后悔的权利,我也绝不会让无用的心绪阻挡你前进的脚步。大仇未报,朝不保夕,何来儿女私念? 燕询,我会陪在你身边,等待你大功告成仗剑天下的那一刻,懦弱的人才去感伤,无能的人才会抱怨,我不会,我不伤心,从不。 巨大的钟声登时响起,漫天的烟花在礼官高昂的礼成声中升空绽放,殍竹声乐伴随这钟鸣激越响起,热闹的人声从端木阁远远传来,普天同庆这一庄严喜悦的时刮。 “驾!”冷风中,单薄的少女蓦然扬起鞭子,厉喝一声,抿紧嘴角,策马狂奔而去。冷夜凄凉,热闹的大殿上,燕询长身而立,望着大殿外漆票的长空,久久无语。 冷寂的莺歌院,一间小小的闺房之中,雪白的狐裘静静的放置桌前,纤尘不染,整洁如新。 你我相交已有八年,其间祸福与共,患难相随,如今,一切就要过去了。等这边事情一了,回到燕北,我们就” 我们就” 我们就成亲吧,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那此未说出口的话,未讲出来的心事,终究被岁月的尘土缓缓覆盖,零落到尘埃之中,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影子。命运是一场大火,很多时候,机会只有那么一次,错过了,就是很多年。 城外的骁箭营营门,少女拿着御赐的令牌敲开了大营的营门,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这座帝国最骁勇的军队之中。 铁甲森寒,军歌雄浑,中军大帐之前,有士兵小心的叫醒了睡梦中的将军。 赵彻披甲而起,眉梢轻轻一挑,沉声说道:“楚乔? 让她进来!” 铿锵的语调刚刚落下,真煌城的西北角天空中,顿时传来一阵破空的厮杀和惨叫声! 赵彻一惊,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急忙跑出大帐,只见西北角的天空中,火光熊熊,喊杀震天,混乱犹如瘟疫般轰然囊上,本来早已出城修建驰道的绿营军兵马迅速的汇拥到骁骑营的营前,刀锋森寒,兵将铠甲森森。 出了大事! 赵彻眉梢一挑,对两侧的亲兵厉声喝道:“拿兵刃来!” 等等!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外等待召见的楚乔一把握住了赵彻的手腕,面色冷静的说道:“不能去。她声音里透着强大的信心和力量,使得赵彻一时间竟没有意识到这个贱民正抓着自已的手腕,而是沉声问道:“为什么? 你看那边,是谁的府邸。” 赵彻一愣,沉目望去,却陡然想起了一个最不愿意想起的姓氏。 穆合氏! 你若是去了,整个骁骑营都要为你的鲁莽陪葬,我不想刚来第一天就受到牵连,女子淡淡的放开手,冷冷的说道:“再说,大事已定,你现在赶去,也无济于事了。 西边喊杀震天,转瞬间,全城惊动,只有那座金碧辉煌的圣金宫,仍日沉浸在一片糜烂的喜悦之中。 第062章 拳打太子 你现在只要走出大营,就是自寻死路。” 女子语调清冽的说道,悠然自得的坐在骁骑营的中军大帐之中,表情自如,毫无半点惊慌之色。 赵彻已经穿好了甲胄,若不是事态紧急,他可能真的要严厉惩治一下这个目无尊卑的可恶的女人的反客为主。但是外面的声音越发刺耳,情况越发紧急。尽管他对穆合氏并无感情,甚至还有说不出的厌恶,但是现在他的命运和穆合氐已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唇亡齿寒,他不能不管。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赵彻冷冷的看了女子一眼,手按在剑柄上,对着属下副将程昱默说道:“整顿兵马,跟我走。” 唰,的一声脆响登时响起,赵彻身手敏捷,猛然侧头闪避,只见一道白光猛地袭来,嘭的一声砸在柱子上,力道很大,竟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 赵彻的亲兵见了勃然大惊,厉声叫道:“大胆刺客!来人!保护殿下! 外面的士兵顿时冲了进来,战刀齐刷刷的拨出鞘,冷气森寒,反射着室内的烛光,晃得人眼睛发酸。 赵彻眉头紧锁,一双又黑又浓的剑眉轻轻一挑,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楚乔歪着头,眼神在这一屋手虎视眈眈的士兵身上扫过,然后盯着赵彻,嘴角讽刺一笑,很自然的站起身来,走到大帐角落,栓起地上的东西,竟是一块碎银子,将银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灰尘,少女扬了扬眉这也算暗器门, 赵彻的面色登时有此尴尬,对左右低喝一声:“都出去。” 人群霎时间潮水般的退了下去,楚乔仰着头看着高大的赵彻,正色道:“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赵彻冷然一哼:“军营重地?何来你这个女人说话的份?让开!” 话音刚落,只见娇小的女子霎时间好似敏捷的豹子,陡然原地跃起,探手前推,变腕,成爪,在所有人有反应之前,一把扣住了赵彻的咽喉。 面对她如此迅捷的身手,无人会怀疑这个女子到底有没有掐断别人脖子的力道。 楚乔粲然一笑:“你是我上司,所以我就不用刀子,只用手跟你比戎比刘。”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赵彻的声音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说道。 当然知道:“楚乔一笑:“我在救你。。” 救我?” “对。”女子仰着头,眼睛明亮,嘴角带着一 丝自信的笑容‘你现在若是走出骁骑营的大门,必死无疑,这个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赵彻闻言冷冷一笑:“就凭他们。 “不错,就凭他们。” 楚乔眼睛一眯,冷然说道:“穆合氏卷入贪墨案,穆合云夜在圣金宫门前跪了一个下午,圣上拒不召见,为何?此事事发突然,从检举,到长老会审查,到罪名落实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没有事先安排,谁会相信?八公主赵淳儿今晚定亲,如此盛宴为何不招你入宫,就葺你和皇后不亲,赵谆儿也是你的亲生妹妹,这又是为何”穆合主府被人围攻,稽合氏是你的母族,你又手握重兵,理当事先被控制起来,可是为何外面包围兵马和你的人马完全不戍比侧,根本无法和你对抗?他扪在等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赵彻顿时一愣,眼内锋芒暗涌,不断闪动,随即沉声说道:“你是说,是父皇” 那侧不一定“楚乔轻轻一笑,放下手来:“皇帝留你在骁骑营,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你,看看你到底是姓赵还是姓穆合。至于外面那此人,未必是皇帝安排,而是最希望看到你死的人。” 赵彻本就聪明,只是一时间的惊怒让他失了分寸,此刮细细回想,所有的事顿时融会贯通,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人就是要让你掉以轻心,故意以少数人包围骁骑营,但是只要你一踏出骁骑营就立刻变为叛党,到时候来杀你的人,可不止外面这点人马了。 赵彻眉头紧锁,过了好久方才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现在是骁骑营的一员,你若身死,我也不得善终。”说罢,少女锵然单膝跪地,语调清冷的低声说道:“末将楚乔,前锋营箭术教头,参见将军。” 赵彻看着少女的脸孔,面色沉静,久久不言。 三更时分,西北方的声势犹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少女写好书信,撩开帘手,屈指入。”吹了一个响亮的号子,通休溘黑的苍鹰登时下落,矫健且诡异,在这浓烈且惴惴不安的夜色里,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不一会,大鹰从新高飞,向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去。 遍地洁白的路上,男子锦衣华服,面色微醺,可是一双眼睛却还走明亮的。一声厉啸突然传来,他陡然抬起头来,阿精曲起手臂,苍鹰就落在其上 展开书信,凌厉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双星耀空之局必当誓死以铸,禁宫深深, 落足需小心谨慎。 男子嘴角温和一笑,眼神悠远,西北望,归故乡。 整整一个晚上,动乱都没有结束,真煌城的百姓们幽闭家中,无人敢出门观看。喊杀声从深夜一直响到天明尤未断绝,火光刺目,黑烟翻滚,一片哀声。 穆合氏的反,已在意料之中,就算他们还没意识到此事会这般严重,没有意识到这是家族的灭顶之灾,没有想到皇帝会赶尽杀绝,魏阀和赵氏皇族也会将他们逼上这条绝路。 在家族兵力全都毫无准备的时候,百年来的世家大族、多出庙算权臣的稽合氏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结果,就是让帝国军队一口一口的蚕食干净,毫无还击之力。 天明时分,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穆合西靠、穆合西黎、穆合云霄三人当场被诛,家族兵将死伤达两千余人,穆合云夜被辑拿下狱,穆合家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收押,上至穆合云夜的九旬老母,下至刚出生的襁褓婴儿,帝都天牢霎时间人满为患。 与此同时,帝都城门紧封,限制一切人出城走动,由皇十三子赵嵩带着穆合家的家族令牌和崇文阁的仿制书信,前往东垂二十三军、二十六军、东南野战军、东南水师十六军,传达穆合家主穆合云夜病危的消息。急诏穆合西池、穆合西陛、穆合西豫、还有穆合云夜的小重孙穆合景然立刻回京,商讨下一任家主之位。 然而,四方首席兵马的总指挥官在则一踏进真煌城的时候,就被帝都兵将拿下,稽合氏最后的希望付诸流水,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穆合云夜的外孙宋端却从守卫森严的天牢里逃了出去,并且一路势如破竹的逃出了真煌城门,向东策马而去。 穆合家的人欢声雷动,穆合云夜却目瞪口呆,许久之后,他缓缓闭上浑浊的双眼,大呼一声对不起列祖列宗,淌下两行清泪。 三日之后,蒙阗将军的嫡孙蒙湛,带着蒙氏大军,一路向东而去,讨伐跟随穆合氏阴谍造反的准东宋氏。宋氏闻风大惊失色,宋氏家主当机立断,将穆合云夜的女儿穆合明罢和宋端一起五花大绑,送到蒙氏大军的军门之前 谁知蒙湛拒不收人,一轮箭雨之后,大军继续开拨,不出五日,就攻破了这个淮东第一礼教之家的宋氏大门。 别那间,同气连枝的两夫世家惨遭屠戮。三月二十八,九幽台的唰刀之前,落下了穆合、宋氏两家的四十多颗人头。穆合氏祖孙五代,除了皇后穆合那云,余者无一聿免,就连 亭妃穆合那日、香妃穆合害香都被御赐毒酒,上路归西。 九幽台斩首那天,整个真煌城的百姓齐齐争相观看,一时间,真煌城万人空巷,气氛热闹,比之过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代盛世门阀,昔日的繁华荣宠,车水马龙的豪门望族,就这样被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之中,零落成野地里的泥土,消散在飘零动荡的岁月里,成为帝国权利变更的又一个牺牲品。昔日穿金戴银、珠翠满盖的高贵头颅,也终于深深的低了下去,在帝国铁血的铡刀之前,喷洒出满腔鲜血。 所谓福禄齐天的繁华荣盛,不过尘埃而已。 整整十四日,赵彻都呆在大营之中没有踏出一步,可是消息却源源不断的传了进来,这此并不是赵彻的密探,他越发残酷的明白,这此消息,都是为了刺激他逼他出营的诱饵而已。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可是,却已经看到了帐外那些寒冷的刀光。 四月初二,圣金宫下达嘉奖令褒奖赵彻深明大义,忠君爱国,特赐黄金两干两,擢升为东路将军。此军衔虽然眼下并无实权,可是一旦皇帝御驾亲征,他就是贴身大将,足见皇帝对他的满意和信任。 一时之间,七皇子赵彻重得圣宠的消息传遍整个大夏皇朝,无数双眼睛紧盯其上,暗暗艳羡! 接到圣旨的这天晚上,赵彻站在骁骑营的武校场上,静静站立,久久一言不发。他可以厌恶稽合氏,厌恶他们的张扬跋扈,厌恶他们的不分尊卑,厌恶他们的擅权乱政。 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已能在众多皇子当中多年屹立不倒,也是拜这个强大的母族所赐,如今穆合氏一朝如山倒,面对如嗜血狼群的皇室兄弟,他又该如何立足。 整整五日,骁骑营都沉浸在一片阴郁之下,家世强硬的人,都已经买通军部,从骁骑营悄悄调往绿营军,其余无法调走的人,也称病退军,回到家中。赵彻并没有阻止,毕竟,这些贵族子弟全都明白,想在大夏立足,除了圣眷之外,最重要的还要有强悍的后备实力。 五日之间,骁骑营人员精简三分之二,剩下的不是多年跟随赵彻的忠心部署,就是从边境晋井上来的寒门子弟。 这日,风雪越发猛烈,赵彻一身墨色皮铠,挥手擦开营帐的帘子,很是自然。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陡然龚来,赵彻狼狈一闪,只听叮的一声,那道白光顿时狠狠的插在柱子之上,转头看去,竟是一把铢利的匕首! 你干什么?”赵彻勃然大怒:“不 想活了!” 话音刚落,大夏皇朝的七皇子顿时脸乳一红,多年的从军生涯,风吹日晒下,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京城的这此世家公子们般白皙如玉,带着几分健康的黝黑和风霜沉稳之色。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有此目瞪口呆,许久之后,猛地怒声说道:“‘你在干什么?”女子纤腰玉肩,藕臂长腿,身无寸偻,只抱着一块皮革遮挡身前,露出消瘦的香肩和修长的双腿,面色虽然尴尬愤怒,可是却没有其他女子般的惊情失措,大方的站在原地,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在换衣服。” 赵彻窘迫的转过身去,怒声说道:“大白天的换什么衣服,快点。” 身后传来噗朔的铠甲碰撞之声,赵彻不自在之下,眼睛四炽乱瞟,突然看到自己对面竟有一面巨大的铜镜,女子曼妙的身材顿时在铜镜里毫不掩饰的展现了出来。男子的眼睛顿时大睁,无法控制下竟目不转睛了起来。就在这时,锐利的目光陡然射来,直看向铜镜。女子穿着贴身小衣,却越发显得身姿绰约,面色愤怒,眼神冰冷。” 赵彻面色一红,却陡然瞪大眼晴更加凶狠的回望过去,仿佛自己理直气壮一般。 楚乔冷冷的牵起嘴角,一边看着他一边穿上衣服,黑色的紧身夜行服,腰间缠着自制的钩锁作为腰带,绑腿上插着两把飞刀一只匕首,上臂的护臂上也插了一把雪亮的刀子,然后在夜行服外披上甲胄,腰间佩戴一把长刻,随手够得到的地方还放着能够折叠的小型弩箭,森亮的箭矢整齐的呆在箭筒里。 赵彻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全副武装要干什么去?” 楚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我习惯这样。 赵彻嘲讽道:“你还真是个奴隶命,随时都想着逃跑。。”女子闻言也不怒,只是继续整理自己的靴子,赵彻见她不还嘴,反而多了几分无趣。 不知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赵彻一愣,登时有此语塞,是啊,自已来她的营帐做什么,似乎之前想到了什么,此刻却记不得了。年轻的皇子面色一沉,很是恼恨楚乔问起这个尴尬的问题,索性径直在地几旁坐了下来,翕起案上的酒壶就喝了一口。 军营里各房都备有酒壶,分量不多,只是为了在冬夜暖身而用。楚乔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你来我这里,不是只为了喝酒吧。 赵彻扬了扬眉:“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女子一笑:“这是您的地盘, 你哪怕是去马厩茅厕喝酒都没人管得了你。” 赵彻顿时冷哼一声:“牙尖嘴利,早晚死在这一张嘴上。” 呈你吉言,最起码不是死在你的刀下。” 喝了一口酒,男人抬起头来说道:“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不杀你。 我哪敢有如此奢望?楚乔说道:“七皇子杀人如麻,何时在乎过他人的性命,这此年来,死在你手里的奴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怎会怜惜属下小小的一务命呢。 这般挑衅,赵彻却不被激怒,转而问道:“你里面为什么穿着夜行衣? 楚乔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答道:“我睡觉都习惯穿着,跑起来方便。” 年轻的将军少见的没有出言讥讽,默默的点了点头,静静饮酒。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赵彻眉头一皱,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楚乔眼睛一转,也跟了出去。 来人是绿营军的兵马,径直去了中军大帐,见赵彻没在,放下书信转身就走。远远的看见赵彻前来,也装作没见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彻双眼渐渐眯起,却没有说话。程副将将书信交过来,皱眉说道殿下,三殿下派人传来了兵部通文,说要调遣骁骑营出城,前往一百三十里外的禹城修筑驰道,方便卞唐太子车驾前行。 赵彻没有接那封书信,只是缓缓的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甭现,血脉膨胀。 半月前,三皇子赵齐曾亲自请命出城修筑驰道,可是稽合氏此事证明,赵齐根本就一直没有离开皇城,绿营军也一直潜伏在城外,静候时机。如今穆合氏被铲除,魏阀一家独大,他世烦受了修驰道的全部嘉奖和百姓的爱裁,如今,却要赵彻带着骁骑营出城修道,这算是强者的蔑视?还是胜利者的欺凌? 赵彻眼神根辣,双拳紧紧握起,楚乔站在他的身边,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微可恶,她低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就忍了吧。” 赵彻冷冷一笑,暮然回过头去,望着金碧绊煌的圣金宫,眼神好似雪亮的刀子。 楚乔知道,被凌辱蔑视的仇恨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发了芽,只待时日积累,定会慢慢长大。 第二日,骁骑营全军而出,前往禹城,修建驰道以迎接卞唐太子 李策。 卞唐距大夏国都并非遥不可及,快马一月足以,若 是马车慢行两月也可到达。只是这位太子竞然生生的提前四个月上路,并且现在还遥遥的看不到影子。 大夏的皇子们,大多有过戍边的经历,跟随军队草地荒原山涧大河哪里都走得。偏偏这个卞唐的贵客,过河需搭桥,还必须是四骑战马可并肩而过的坚围石桥,逢草原需先开荒,美其名曰不能污了卞唐金赐马的马蹄,山路不走,沙漠不走,五十里内无城镇不走,帐篷不住,非泉水不喝,非新茶不吃,非佳酿不饮,吃食也是从卞唐一路携带,出行一趟,光是装随行衣衫器皿等物的马丰就足足有二百多辆,甭管是什么东西,凡是经了男人之手的东西一概不碰,为了养活这根独苗,卞唐皇帝可谓是挖空了心思,就连李策所吃的稻米蔬莱瓜果,也是在后宫开辟出的一片沃土,由民间选拨出出色的农民,再由宫廷妙龄少女学习之后亲手栽培,太子方可下咽。 得知这一切之后,楚乔暗暗咋舌,迎接这般强悍的人物,大夏皇室竟然派来了了赵彻,还带着一大堆骁骑营的士兵,那不是有意?难吗? 总之,骁骑营的战士们顶风冒雪的开辟了十天的雪路,总算将一切收拾停当,正翘首等待着这位卞唐太子的大驾光临。前方突然传来消息:“太子夜里踢被,害了风寒,已经折返了。 赵彻一听,鼻子几乎气歪,上马带兵呼啸而去,楚乔看着赵彻离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却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惮忌之心,这个卞唐太子,若不是真正的荒唐之人,就必是一个懂得隐藏真正可怕的高手了。 傍晚时分,赵彻派人带回消息,这位架子极大的太子终于同意暂时停下来休养身体,但是却拒不进入军营,着程副将暂时统领骁骑营,原地待命。并且,通传前锋营箭术教头楚乔跟随亲兵,前往前营和自己会和。 楚乔眉梢一挑,不解的询问。 那小兵犹豫半天,才小声的说道:“那太子不肯见殿下,说殿下身上煞气太重,会使他的病情加重,这此话,都是卞唐太子身边的小侍女转达的。 众人一听,登时头大,这极品太子难道还是个不愿意跟男人讲话的男人。 小兵特意嘱咐楚乔必须穿上女装,草草装扮一番,立时上路。 天公作美,这几日未有大雪,不然之前的一番功夫就全都白做。楚乔和四名亲兵策马狂奔,一身火红大裘,虽是男款,例也显华丽。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肤白似雪。 两地相距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行程,谁知刚走 了不到一个时辰,迎面一辆马车就缓缓而来,镶金显贵,绫罗飘扬,白马神骏却为拉车而使,四骑并驾,一时间竟将一务驰道都堵得严严实实。 楚乔眉梢一挑,勒住战马,只见对面驾丰的竟是两名少女,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穿了一身白色的貂裘小马褂,下面是一条水粉色的棉布裙子,另外一个却是一身葱绿色的衣裤,颇有此猎户人家的模样,她们都披着风帽斗篷,小脸冻得通红,却不时的回过头去对着马车里的人说笑,声音清脆,遥遥的穿了老远。 呀,弗姐姐,前面有人呢?” 马车就停在了楚乔五人的身前,绿衣衣裤的少女眼睛一亮,笑呵呵的回头说道。 “什么人?”妩媚的声音顿时响起:“男的还是女的?” 少女咬着嘴唇吃吃一笑,旁若无人的说道:“四男一女。” 哦。”里面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子月你,那女的长的怎么样?多大年纪?” 少女对着楚乔上下打量了一会,随即撅起嘴巴,说道:“还可以,十六七岁,也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跟弗姐姐娥姐姐青姐姐更是没法相比。”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哄笑,之前那个声音一边笑一边说:“公子说了,能让你绿儿说这般话的人,一定是绝色,男的就放了吧,那女的留下,公子要问话。” 少女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对楚乔几人说道:“听到我弗姐姐的话了吗?男的走吧,女的留下。” 几人顿时一愣,那四名亲兵更是大怒,自已这身打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不管这几个女子是谁,也不该这样大胆。 楚乔却暗暗留了心,大夏豪门众多,行事大多离谱,穷奢极欲不说,家族的少年主子更是无法无天。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户,需小心此不要得罪。 谁知他们还没说话,那女孩却急了,怒声叫道:“我说话你们没听见吗?真是蠢死了。”说罢,掏出两锭金子,随手扔在地上,傲然说道:“我看你腰带上没有玉牌,说明你不是氏族,一个寒族女子卖这个价不错了,你们几个快快走吧。” 一名小士兵勃然大怒,厉声叫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再敢。”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鞭影猛然袭来,小丫鬟看似幼小,身手却是不错,那名士兵激愤之下竟被她偷袭个正着,唰的一声打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粼粼的鞭痕,辫稍抽在眼睛里,也不知伤势如何,那小兵顿时掉落马下,捂着 眼睛大声惨叫了起来。 哼!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小丫鬟冷哼一声,又再抽来。楚乔见她这般蛮横,不知不觉间也动了真怒,催马上前,劈手抓住辫稍,手法巧妙的略略一用力,就夺了过来。 不要欺人太甚。” 女子声音清冷,冷冷的望着小丫鬟,寒声说道。 哎呀!另外一名亲兵突然大叫一声,楚乔低下头去,只见刚才被抽到的士兵手掌上全是鲜血,竟都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显见这只眼睛是保不住了。 哼!”名叫绿儿的小丫鬟凌然不惧,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贱民罢了,大不了我赔你”啊!” 话音未落,一道鞭影猛地抽来,唰的一声抽在她白嫩滑溜的脸颊上,比之刚才的那下力道更足,鲜血顿时顺着脸颊而下,少女惨叫一声,捂住脸颊,暴怒望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一只,我也弄瞎你一只眼睛玩玩,大不。赔你银子。” 楚乔学着她刚才的。吻,冷冷的说道,举鞭就要再抽来。 那少女侧也硬气,叫也不叫,只是咬牙切齿的望着她,眼神极尽怨毒之色,怒声说道‘死丫头,我不过放过你的!” 谁要你放过了?”楚乔半眯起眼睛,反同道:“你则才不是说要买下我吗”现在就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一道飞刀登时挥出,闪电般冲土前去,一下狠狠扎在一匹拉车马儿的臀部,战马受惊,扬蹄而起,呼啸奔腾而去。 扶他上马,走!” 楚乔冷哼一声,对属下沉声说道。当先策马而去,身后的四人顿时跟了上来。就在刚才,她察觉到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人,在两侧风雪掩盖的密林之中,还有众多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顿时知道不妙。这看似势单力孤的一辆马丰,实则却有近百个身手高明的护卫在侧,一旦冲突,他们绝对无法讨到好处。只能先故作不知,再攻其不备。 果然,不出片刻,身后顿时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楚乔挥鞭策马,厉声说道:“快!” 五人当先,迅速而去。就在这时,一阵呼啸的箭雨顿时而来,射马不射人,四名亲兵登时摔落马下。 还不停下吗?” 一声邪魅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通休洁白的神驹奔驰在侧,马上的红衣男子墨发飞扬,媚眼如丝,竟好似女子一般,面容邳魉,一手握缰,一手拿刻,与楚乔并 第063章 极品太子 楚乔知道,这一次她惹了大祸。 需要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谋杀卞唐太子?阴谋破坏两国邦交?不尊军令以下杞上? 随便哪一各罪名压下来,都足以至她于死地,她一生之中似乎从未如此冲动不计后果过,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同题,为何自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她已经不敢去看赵彻的脸色,对面那几个女人的呱噪声足以冲破中军大帐的屋顶,她站在赵彻的身后,仔细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来为自己开脱。现在,她只能寄望于这件事不会连累燕询,不会让他为自己背上这个居心叵测的罪名。 你们几个说够了没有?” 阴冷的声音突然低沉的响起,语调寒冷,常着强烈的煞气。几名衣带光鲜的少女顿时一愣,只见赵彻一身甲胄,面色如铁,双眼刀锋般的望着几人,一字一顿的沉声道,说完了就给我滚!” 你!”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突然指着赵彻叫道,却被另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拦住:“小娥,不可对七殿下无礼。” 弗姐姐”” 既然殿下还有公务要忙,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不过此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已派出信使,我国会即剂派遣使臣前来真煌协调此事。至于这位姑娘””女子的眼神在楚乔身上缓缓的转了一圈,淡淡说道:“殿下拒不交人,我们也无可奈何,就请七殿下暂时先为我们看押,他日再作计较,告辞了。”说罢,转身当先离开大帐,其余几名女子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彻静静的站在大帐之中,望着随风飘动的帐帘久久一言不发。 楚乔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心里却能想象的出他有多么愤怒。对赵彻而言,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当场将她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斩了,再不济也要移交尚律院处罚,可是他现在将自己扣押下来,还拒绝交给卞唐的使者,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楚乔发誓,如果他现在向自已挥拳相向,她绝对不还手。 突然,赵彻的背脊轻轻一震,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却努力的忍着不说。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汗来,手心潮湿,瞳孔微微收缩。 他,究竟要如何?可会借此机会攀诬乱党?皇帝一直在寻找燕询的错处,好将之除而后快,那么现在,自己会不会成为这个借。? 少女缓缓握起拳头,不自觉的去摸索大腿处匕首。 赵彻转过头来,面色怪开 ,眼神炯炯的看着楚乔,可是突然间,他的嘴角缓缓咧开,然后 哈哈哈哈!” 巨大的笑声登时响起,程副将等几个骁骑营的将领突然走了进来,一个个捶胸顿足的轰然大笑,赵彻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竖着拇指叹道:“好样的!干得好! 这,是什么状况? 楚乔霎时间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眼睛。 李策这个小子,早就该修理了。 “什么卞唐太子,跟个娘们一样,整日穿红戴绿,看着我老董都恶心。 毛病那么多,就该有人杀杀他的锐气。 小丫头,你干得好,谁敢对付你,咱们第一个不同意!” 楚乔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小心翼翼的轻咳一声:“殿下,这件事,似乎不能这样草率。虽然不知者不罪,但是我毕竟打了卞唐的太子,何况人家还是来给大皇祝寿的,就葺再不济,也得诚心诚意的去道个歉吧?” 你打他了?”赵彻眉梢一扬,转过头去对着一众大汉谁看到了?你们看到了吗?” 众人众口一词:“属下没看着。” 某人登时懵了,不明所以的向赵彻看去。 赵彻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过说起来你也真是蠢,你要揍他也该找个没人的机会下手啊。。” “是啊!”董大胡子三八的上前说道:“殿下都跟我们商量好了,等这家伙上路,就找个没人的机会套上麻袋揍他出气,非让他鼻青脸肿的去真煌不可,没想到你下手比我扪还快。我扪其实早就到了,隔得大老远看你揍他,就是没露面。” 楚乔看着一屋子眼睛冒光的男人,一时间真是欲哭无泪。 放心吧“赵彻很仗义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过去虽然看你不太顺眼,但是现在你怎么也是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一天,冰湖解冻,冬雪已晴,大夏皇朝的春天,终于在夏初的尾巴上愤悄来临了。 夜晚降临,大营里一片安静,只有东边一角,有隐隐的丝竹声缓缓传来,和这夜幕下的军营显得极为不搭调。记得程副将说这是卞唐太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没有曲子就难以入眠,如今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这曲子就演奏的越发哀怨了,活像深宫女子的思春之曲, 楚乔坐在雪丘上,把玩着手里的长剡。茫茫雪原之下,无数的灯火闪烁,冷月如霜,月光倾泻,大营里 一片安静,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但因这里不是战场,难免松懈许多,少了几分紧张的气氛,多了继续苍凉的痕迹,楚乔轻叹一声:“所谓的千帐灯,也不过如此吧。” 筝,的一声脆响,突然传来,楚乔低下头去,只见却是那把尚未出鞘的宝剑,发出铮然的声响。她的眉头轻轻一皱,唰的一声,就将宝剑拔出剑鞘来 此刮锻造独特,足足有四尺长,剑身青白,上面隐隐有暗红色的纹浪,乍一看,还以为是未干的血沫。 好创! 赞叹声顿时从身后传出,楚乔回过头去,只见却是赵彻,一身黑色锦袍,一步一步的走上雪坡,径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叫什么名字? 楚乔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自己的剑你会不知道”女子摇了摇头:“这剑不是我的。” 赵彻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右手提著一只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随手递给楚乔,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女子摇头一笑,说道:“你不用激我,我从不喝酒,喝酒只会误事,或者愁上加愁。 赵彻闻言却是一愣,许久之后,才低声说道:“以前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但是后来却渐渐不这么想了。” 赵彻,你今天这件事,做的有些糊涂。” “是吗?”赵彻轻轻一笑,仰头喝酒,并不回话。 楚乔继续说道:“你公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欺辱唐太子,见我打他而不露面,事后却拼命护短,搞得众人皆知,可知一旦泄露出去是何后果?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你的那此部署吗?” 赵彻懒散一笑:“那我该怎么办。将你交出去送到尚律院?我自己本就想千的事情,别人为我干了,我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你不该是这样的。”少女缓缓摇了摇头:“‘赵彻,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那我该是什么样。如圣金宫里那此人一样。整日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父不父子不子臣不臣? 住嘴!女子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赵彻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他目光悠远的望向远方,语气阴沉的说道:“有此时候,我真想将这一切一把火烧了。” 男人低下头来,缓缓说道:“我跟别人勾心斗角十多年,从我会说话起就一直在为利益谋算,直到被发配边境戍边,才算真正的闲散了下来。 有时候,我觉得跟这此寒族子弟在一起,远远比圣金宫里要舒服。那里面是我的兄弟姐妹父母亲人,可是他们对我来说,却比洪水野兽还要凶狠。” 楚乔,我今晚来只想同你一问,你来骁箭营,到底是为燕询他日筹备后路的,还是真心想要效忠于我。” 楚乔面色平静,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终于坚定的说道:“我只是想活着,一直以来,只是这样。” 赵彻眼中顿时精芒一闪即逝,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要一心一意的跟随我,无人可以再伤害你。”女子铿锵跪在雪地上:“多谢陛下!” 灯火寥落,星子寂灭,回到营帐的时候,楚乔浑身上下的衣衫几乎都已经湿透。泡在热气腾腾的燥盆里,所有的思绪顿时间翻腾了起来。 真煌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演戏的高手,同样的,她也是。 夏皇诛杀穆合氏满门,借助皇三子、皇十三子、和魏闹的势力,却独独将他排除在外,并且派人百般试探看守,换作任何一个人,又怎会心无怨愤? 一个英明的皇帝,能够容的下不开心耍小眸气的儿子,却容不下一个将所有的苦果都压在心底心机深沉伺机报复的逆臣。 一个谋图皇位的皇子,能容的下一个将愤怒表现在表面上的无能兄弟,却容不下一个装腔作势忍辱求存将一切做的滴水不漏的竞争者。 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一个小小的箭术教头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殴打邻国太子,背后的主使者是何人,几乎一目了然。她今晚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等他。她不相信赵彻没有派人调查过她,只要有心,对于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奴隶,他不会一无所获。所以,她拿着诸葛玥的长刮静静的等待时机,破月创,是创中极品,由铸剑大师风雅子所铸,他赵彻又怎会不识? 只要他知道自己和诸葛家的那此纠葛,就会认定当初自已跟着燕询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自己杀了诸葛家的老太爷,无处可去不得不依附那个落魄的世子。 只要他知道这此,就会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和燕询之间的主仆关系只是利益驱使。也只有他抱着这样的念头,才有可能试图收买自己为他所用。 尔虞我诈,欺上瞒下,你暗自窃喜的萦骗于我之时,焉知我不是顺水雅舟的敷行与你,鹿死谁手,我们还要慢慢的看。 人心。面色冷冽的女子低哼一声,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浴桶的边缘:“不过莘芥而已 。” 长鹰扑朔,雅踞于圣金宫门,燕询展开书信:“抚卞唐之逆鳞,大局安稳,唯防魏氏一脉。 宫灯闪烁,火舌吞没,看着信纸被烧毁,夏皇的新婿,燕北的世子下达了一条命令:“三日之内,但凡从魏闻送进宫里的奏折,一律截下。 阿精闻言一惊,此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将几年布置下的势力金数葬送,不由得质疑道:“世子,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失去阿楚,代价更大。” “世子? 阿精”男子轻袍缓带,面容如玉,微微扬眉:“你只要记住,阿楚的生死比任何事都重要,就可以了。” 阿精声音上扬:“比燕北还重?” 燕询淡淡一笑:“她若不在,我要燕北何用? 阿精大惊失色,铿锵跪在地上,沉声说道:“世子是燕北的世子,是大同的少主,是苍生的希望,怎可因私废公“怎可儿女情长?” 燕询冷冷一笑:“我被打入地域的时候,燕北在哪里?大同在哪里?苍生又有何人对我施与援手?我多年艰辛,忍辱求存,一为报仇,二为保护珍视之人,天下苍生于我而言,不过粪土尘埃。” 阿精紧皱双眉,赌气的说道:“既然如此,世子为何要让她落入别人之手,为何不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年轻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说道:“因为,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是苍穹之上的雅鹰,相信她是百折不弯的刀锋,相信她是唯一能够懂我的人,必可与我站在一处,并肩风雨,共同战斗。 阿精,我希望你们大同行会,能够像效忠我一样的效忠她,能够像保护我一样的保护她。因为有她在,我就是你们大同行会的领导者,是天下庶民苍生的希望和福祉。她若不在,我必成魔!” 阿精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燕询,看向这个行会多年来悉心效忠的男人。他们以为他必定会如燕世城王爷一般,爱民如子,崇尚大同,可是今日,在这间灯火闪烁的书房里,他突然意识到以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那般的错误。 他们在做一场豪赌,赌注滔天,却顷刻就有可能颠覆! 不必惊慌“燕询淡淡一笑:“我敢告诉你,就从未怕过大同会倒划。燕询不是燕世城,他不做棋子,不做傀偶,只为自己的心而战。” 阿精低下头去,语气已显淡漠冷酷:“世子 如此,另属下寒心。” 无妨”窗子突然被吹开一角,冷冽的风吹散了燕询的鬓发,他的眼睛望向很远,声音也渐渐飘渺,却还是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到阿精的耳朵里:“ 我要先是一个男人,才是你们的少主。冷风如铁,他似乎嗅到了兵甲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个小时之后呈上了羽姑娘的书案,夏执站在一旁,皱眉说道:“姑娘,这女子是燕世子的软肋,早晚会出大事。” 对“边仓沉声说道成大事者,怎可儿女情长、不顾大局?” 姑娘,要不要向上面并报,或者,先将这个女子掌握在手里。” 羽姑娘面色淡漠,转过头去看向兮睿,缓缓说道:“你想说什么?是掌握在手里,还是杀掉以绝后患?兮睿一愣,顿时垂首说道:“属下并无此意。” 羽姑娘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强者?刀兵之强,不过百人之敌,谍算之强,不过干人之敌,权利之强,也不过万人之敌。真正的强者,是内心坚强,无坚不椎,百折不挠,只有拥有这样一颗钢铁的心智,才能无往而不利,不惧怕任何哏险,最终登上顶峰,达成世人所无法达到的高度。而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内心坚强,无情无义毫无牵挂羁绊?还是信念坚定永无贪婪之心?都不是,人皆有私念,所谓的白莲之节,不过是寓言传说罢了。真正坚强的人,必有想要誓死守护的东西。。”女子放下书信,缓缓叹了口气我终于不必再为少主担心,他已经长大了,你们,以后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必再来请示我。” 姑娘?边仓一愣,连忙叫道。 庆幸吧“女子闭着眼睛由衷一叹:“多年的囚徒生涯,还没有完全磨灭掉他心底对人性的信任。如果他今日是一个阴郁狼辣,满心仇恨,毫无半点信任感的疯魔,那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燕北。 这个名叫阿楚的小姑娘,是土天赐给大同的希望和宝贝啊!”原本以为这位卞唐太子必不会善罢甘休,赵彻等人甚至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第二天一早,李策就吵着要去真煌,一剂也不要在军队里呆下去。 虽说不惧,但是如此一来,楚乔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先不管这李太子到真煌之后会如何状告自己,最起码他肯走路,自己就减轻一分罪名。 三日后,卞唐太子的车驾,终于在骁骑营的迎接之下进入了真煌城!这是多年来,两国第一次派出皇亲国戚,进行这样的邦交。大夏皇朝极为 重视,以三皇子赵齐为首,带领百官亲自迎接到十里开外。沿途界旗具备,猡鼓喧天,百姓纷纷出城观望,铁甲军旅护卫一旁。声势浩大,堪比皇帝出游。然而,卞唐的车马刚刚到地方,只见马车帘子一掀,一身明黄锦袍,外披黄色大裘的卞唐太子,就大步跨下马车,步履沉稳,脖颈高昂,若不是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乳,相信一切会更加完美。赵彻和楚乔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就连卞唐的使者们也人人一副哭丧的表情。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这个造型也敢出来见人!可怜了赵齐和大夏的文武百官,毫无任何心理准备,人人面色惊悚,一片慌乱。但是官场老手不愧是官场老手,众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快,魏阀的家主魏光大人第一个行礼叹道:“久闻李策太子人品风流,俊朗不凡,今日得见太子金面,果然是光彩照人,堪比日月。”话音州落,众人立时争先恐后的随之迎上,文官们吟诗作对,一唱一和,直将李策夸得天上没有地上全无,超越古今,乃古往今来第一美男。武将们没这么多花花辞藻,但也是极为捧场的竖着大拇指组合着他们所能想出来的词:“漂亮,美,太俊了。 李策哈哈一笑,突然牵动嘴角的伤口”一边哎呦叫疼,一边对众人挥手玫意,连声“好说好说。”对于一片赞美之词,侧是接受的心安理得。”不知道若是卞唐帝后在此,会做何感想。好说歹说让唐王的命根子上了马丰,一路号角吹奏,浩浩荡荡的向真煌城走去。谁知刚走几步,李策太子就捉出异议“为何号角声吹得像出征打仗一样?”赵齐一愣,心下再一次为自己没亲自去接他感到万幸。”这号角乐曲声是有牙删的,出征有出征曲,凯旋有凯旋乐,帝王出行有帝王特用的仪仗,迎接贵宾也要按照对方的品级吹奏。如今一切都无不合现矩之处,卞唐又有何不满意呢?协商了大半个时辰,大夏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转瞬,靡靡之音顿时响起,在一众衣衫光鲜的妙龄女子吹奏着软绵的丝竹乐声中,大军再一次缓缓开拨。 李策丝毫不以自己脸上的伤为意,还不停的撩开车帘对着下面的百姓招手示意,笑容可掬,平易近人。这家伙,若不是只?狐狸,就是个真傻子。 楚乔暗暗一叹,骑在马上跟随骁骑营一路将李策太子送进了圣金宫。 赵彻和程勇将随行入了宫。楚乔随同一众兵士直接回了骁骑大营,州走到门。”忽见上空一只黑鹰盘旋。一名弓弩手见了了,抽出腰间的弓弩,开弓就射了出去。谁知一只利箭却后击而上,一下将他的筹打偏。 那只大鹰见了越发嚣张,嗷嗷直叫,围着众人转了好几圆,方才展翅而去。 楚教头!为什么射偏我的箭?” 楚乔目光冰冷的看了士兵一眼,冷哼一声,打马就进了大营。 几日辛劳,总算有时间休息,众人则一回到大营,除了站岗放哨的卫兵,全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楚乔穿了一身寻常的便服,顺着侧门悄悄走了出去。 天气渐暖,赤水湖已经解冻,远远望去,只见湖岸边上,一名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微风吹来,说不出的潇洒绸倪。 楚乔上前一笑,说道:“你在那摆造型给谁看呢?” 燕询转过身来,温和一笑,上下打量了楚乔几眼,说道 可害怕了。 没有。女子狡黠一笑:“从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嘴硬。”燕询失笑:“整个皇城都知道了,你也算成了一次风云人物 楚乔一愣:“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那没人上奏吗?” 赵彻说没瞧见你打人,整个骁骑营统一口风,就连那个卞唐太子都不承认被你打了,硬说是自己掉的。连苦主都不追究了,皇上还能如何。” 楚乔掩嘴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打的更用力些。” 阿楚,军中生活可还习恬?” 还好,楚乔点了点头:“赵彻对我并不信任,屡次试探,不过情况并不糟糕,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燕询默默点头,缓缓说道:“恩,你自己小心些,若是事不可为,也不要勉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不多留你了,这块令牌,能驱使大同行会的人马为你效力,你在外面,或许用得着。” 楚乔接过木牌,只见样式古朴,上面刻著一只巨大的海东青,背面写著一个同,字。 我先走了。” 燕询! 男子转过头来,不解的向她望来,楚乔也惊异于自己一时之间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路上小心此。” 燕询一笑,笑容和煦如杨柳春风,衣带飘飘,策马而去。 楚乔默默站了许久,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缓步向骁骑营走去。 吁,的一声,燕询翻身跳下马来,对着迎上前的几人沉声说道:“怎么回事?” 阿精连忙回道:“魏舒游连夜派人收集了姑娘殴打卞唐太子的诮息,并收买了骁骑营的两名士兵为证,就要赶往圣金宫了。” “魏舒游?” 燕询停下身子,缓缓说道。 世子,我们该怎么办?虽说唐太子怕丢脸不追究,但是一旦事情被摇在台面上,姑娘还是在劫难逃。” 燕为眼光一寒,沉声说道:“通知夜组,让他们处理。” 阿精一愣,喃喃说道:“世子是要?” 杀了魏舒游。”男人的眼睛顿时变得比豺狼还要凶狠,哪里还有则才一分半分的柔和,语调阴沉的缓缓说道:“他已经活的够久了。” 第064章 恶枭俯首 夜已经很深了,圣金宫的上空仍日沉浸在一片丝竹声乐声之中,清冷的远月高高的桂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真煌城虽然从不实行宵禁,但是过了紫薇广场就是皇城的范困,戒备森严,一片死寂,尤其是这个时辰,基本上少有人行走,而这个时候还能在此处走动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百多人的骑兵,前方后窄布成梭阵形,寂静的长街上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越发显得清脆。”铁甲森寒,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没有进入皇城的主道,而是折入靠城墙的巡道,沿城墙而行。 行走在中央的骑兵众多,两翼卫兵都手拿高盾,前后分别有两盏灯笼照明,队伍中央则完全没入黑暗,让人无法看的真切,但是一看这样的布置就知中心必定护卫着重要人物。 前排的前锋将们均手持利器,战刀长矛遁甲齐备,即剑攻又可守。左右两侧各有二十人的骑兵,像是两堵墙一般护卫着队伍的中央,人人手持战刀,向着外侧,穿着厚重的盔甲,盔甲闪动着银白的光芒,一看就是以西域重甲所铸,即使有人在高墙或道旁偷袭放筹,只要不以重型弓弩,就无所畏惧。 这样严密的防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自从穆合氏穆合西风神秘死去之后,惜命的京城贵族们立时人人自危,陷入了一轮惶恐之中。而魏舒游荣登御前带刀兵卫之后,对自己的这条小命似乎越发的珍惜了起来。 寒风凌厉,地面上积雪翻飞,更见肃杀森严之气。 “公子。一名家奴策马上前,对着马上的男子沉声说道:“再往前走就是元安门北侧,我们悄悄的进去,不会被家主发现。泰公公已经在宫门前等着我们了,只要将折子递上去,燕世子和那个小姑娘一个也跑不了。” 魏舒游冷冷的点了点头,目光好似凶狠的狼,残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坚硬,阴郁且枭桀。 天空中层云堆积,星月无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双眼微微半眯,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一阵冷风吹来,扫过他修长的身休,越发显得孤傲凌厉,卓尔不样。 三十名黑衣手下围立两侧,或蹲或伏的隐藏在层层阴影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突然,宫殿方向乐声大震,隐隐有擂鼓和编钟长鸣声。男人知道,时机已到,乐师们开始为他们的行动做掩护,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声尖啸陡然划破了长夜的宁静,惊乱了那此有现律 前行的马蹄。魏阏兵将们顿时大骇,慌乱的仰起头来向黑洞洞的两侧望去。就在此时,嗖嗖声呼啸而起,高墙之上三十架弩箭齐发,箭芒闪烁,嗜人心肺,取马不取人。 战马的惨嘶声起,奋力扬蹄,马上士兵纷纷堕马,哎呦惨叫声不绝于耳。魏舒游被众人护在中央,惊怒交加,怒声喝道:“来者何人?” 黑暗中的男子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金色弓弩,嗖的一声离弦而去。然而箭矢还没到达,他的身形已如豹子般闪电跃下高墙,天兵降世般落下几尺,随后甩出手中钩锁,凌空飞跃,转瞬间稳稳的落在地上。 “唰,的一声闷响,男人手中的长剑一下狠狠的插在对面士兵的铠甲之中,另一名士兵举刀冲上前,谁知刚走了一步,金色箭矢先发后至,已狠狠的穿透了他的咽喉! 惨叫声立时响彻整条紫薇长街, 紧随其后,隐藏在高墙之上的死神们纷纷跃下,悍然举刀杀至。魏舒游的随从这时候已例下了大半,战马惨叫哀鸣,马蹄乱扬,好多人被弩簧射伤,掉在地上,却被战马一脚踩死,队伍早已乱了阵形,一百多人的护卫团立时溃不成军。 魏阀奸贼!陷害忠良,排除开己,窃国恶枭,穆合西克今日替天行道,来取你性命,受死吧!”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魏舒游知道皇城的禁军们定是听到了声音已经赶来,顿时心神大定,悍勇暴喝:“穆合狗贼,垂死挣扎,有本事就尽管来吧!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大网从天洒下,兜头就将魏舒游紧紧缠绕,四名黑衣武士利落的交换位置,将巨同收紧,随即猛然抛出钩锁,跃上高墙,悍然离去。 一声轻啸顿时传出,黑衣武士们受到了召唤,尽管占了绝对上风,却仍旧毫不恋战的退了开去,零散的刀刮被抛下,两名黑衣人举着两只木桶,将里面的液体哗哗侧出,然后丢下一只火把,再也不看一眼,几个飞跃,就消失在重重楼宇之间,向着外城而去,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行动,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一切转瞬归于宁静,而圣金宫的方向巨大的声乐犹自没有停歇,仍日处在一片歌舞井平之中。 高效率的攻击和爆炸般的手段之后,留给皇城禁军的只是一片火海和血泊中挣扎呻吟的魏兵。 皇城的禁卫军统领路将军面色惊慌,急忙说道:“魏大公子被掳走了,快!快去通报长老会!其他人跟我去外城追击凶手!” 就在皇城禁军们风风火火的去外城追击刺客的时候,一队黑衣人马却毫无顾虑的奔进了皇城,官道旁的松柏林里,十多名青衣侍卫正静静的护卫在一辆马丰旁边,几人迅速奔至,将被巨网网住的魏舒游一把狠狠的扔在地上 “你们,” 嘭,的一声闷响,魏舒游刚要开。”就被一人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嘴上。满口牙齿登时碎裂,魏舒游闷哼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名青衣侍卫迅速上前,将魏舒游紧紧绑了起来,封住手脚嘴巴,然后拉开马车的下层,竟然将他装在平时盛放炭火的夹层之中。 为首的黑衣男手上了马车,脱下外面的黑色夜行衣,露出里面的一袭白衣,拉下蒙面,面容清俊,双眼锐利如星。 “世子,换好衣服的黑衣人也穿了一身青色的侍卫服,恭敬的抱着一个火盆,说道:“烤烤手,暖暖身子吧。” 燕询淡淡点了点头,将火盆接过,帘子放下,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衣,扔了进去,然后伸出手,对着外面的人轻轻一挥,马车随即就上了官道,向着禁宫方向缓缓而去。 剧烈的马蹄顿时在身后响起,一名护卫立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深夜在宫里跑马,不想活了吗?” 那人一愣,看清楚来人之后,顿时接。说道:“原来是燕世子,魏公子在紫薇道遇袭,属下奉命要赶往皇宫禀告陛下。” 遇袭?马车的帘手被一把掀开,燕询眉头轻蹙:“可抓到凶手,魏公子现在何处,可受伤?” “回禀燕世子,凶手潜逃,已经向着外城逃跑,路将军带人去追了,魏公子被人掳走,至今生死不知。 燕询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你快去通报。 ,光” 战马随即呼啸而去,燕为回到马丰里,对着外面沉声说道:“继续走,去吕华殿。” 刚一下丰,就见魏光带着魏阀的几名官员行色匆匆的从吕华殿中走了出来,上马之后极速向宫外驰去。 燕询披着一身白色大裘,面容俊朗无匹,目送着魏阀众人离去,才缓缓踏进了吕华大殿。 夏皇已经退席,只剩下因为魏舒游被人掳走而神志恍惚的赵齐在主持大局。穿着彩衣的宫女穿梭其间,为众人布菜,巨大的皇家乐师团围绕在大殿一侧,丝竹声悠扬编跹,绵绵如春水,一听就知是在投谁所好。 李策皇太子一身深紫蟠龙锦 袍,和四周众人谈笑风生,杯来即干,毫不含糊,还不时的伸出手去逗弄跳舞的舞姬,一派名士风流,若不是脸上的风景实在太过壮观,想必也是一幅风流浪荡的潇洒之举。 宴会上气氛热络,百官都喝的差不多了,情绪高涨,笑声不断,一片觥筹交错之景。 燕询惟无声息的入席,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策那鼻青脸肿的面孔,嘴角一牵,举起酒杯,摇头轻笑。 你怎么才来?” 赵淳儿一身彩蝶嫩粉对儡衫,下着金紫色长裙,满头珠翠,眉心嫣红,脸颊乳粉,樱桃小口”珠玉滔滔,翡翠光华,别样的光艳照人。 燕询抬起头来,看着款款走来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略略弯起嘴角,淡淡的说道:“小睡了一会。”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赵诗儿眼神如水,瞥向坐在上首的唐太子李策,嘟着嘴说道:“那个家伙刚刚问人家的闺名,真是不知平瞰。” 燕询洒然一笑,仰头饮酒,并未答话。 赵淳儿痴痴的仰头看着他,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已的不理不睬,过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小脸一红,扯着自己的衣服问道:“你看,这是新域则州进贡的彩蚕丝,好看吗。” 燕询微微一愣,却想起了州刚的赤水湖,女子眼神明亮,急切的叫他的名字,然后略显慌乱的说:“路上小心。 燕询的表情顿时温柔了起来,由衷的叹:“很美。” 赵淳儿以为说的是自己,顿时开心了起来,美滋滋的坐在一旁,不住的为燕询夹菜侧酒。 不断有士兵悄悄从侧门进来向赵齐禀报,赵齐面色发青,越发难看,四周的官员们都谨慎的注意到了,渐渐收敛,宴席上声势减弱,却只有卞唐太子李策仍日醉醺醺的拉着赵齐的衣袖,不住的说话,晃晃悠悠间几乎将手中的酒都洒在赵齐的身上。 直到二更方才散席,李策醉的一塌糊涂,竟然趴在几子上就睡着了,将饭菜沾了一身。 赵齐命人将他抬到斜芳殿去,自己没有回禁宫,而是直接出了大殿,上马出城。 燕询站在黑漆漆的广场上,一身白色狐裘,面容硬挺,眉飞入鬓,看着赵齐离去的身影,淡淡的牵起嘴角。 天空一片萧索溘黑,寒鸦飞过,一片呱噪之声。 询哥哥“赵谆儿小心的拉著他的衣袖,轻声说道:“这里好冷,送浑儿回宫吧。” 燕询恭敬 的退后,行了一礼,疏离感顿时拉开,彬彬有礼的沉声说道:“燕询不胜酒力,不敢叨扰公主,公主还是自行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赵谆儿仍日站在原地,宫人走上前来,为她披上大裘,却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深红色的大裘落在雪地尤其显得醒目,好似一滩鲜血。 赵淳儿倔强的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的不让它掉下来。 公主” 臣瑭姆叹了一声,上前拉住小公主的小手,说道:“回去吧。” 赵淳儿抿紧嘴角,听话的点了点头,跟在玉嫉嫉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向马车走去,冷风吹来,一滴眼泪顿时下落,划过脸颊滴在苍白的雪地上。 毋姓,小公主的声音细小,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淳儿做错了吗?” 王嫉姆叹了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赵淳儿的头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错,就只能怪你生错了人家爱错了人,这个可怜的孩子,未来的路又该如何去走? 马车缓缓向前,隐没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之中。 莺歌院的密室里,阿精一把扯下男人蒙眼的黑布。魏舒游紧紧的皱眉,好半晌才适应了这样明亮的光芒,抬起头来,却陡然看到男子淡漠轻笑的脸孔。 “燕询?魏舒游双眼顿时大睁,不可置信的大声叫道。 燕询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闻言略略抬眼,淡笑着打招呼:“魏公子最近贵人事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你好大的胆子!”魏舒游顿时大怒,厉声说道。 我的胆子向来不小,魏公子应该心领神会。 “燕询,魏阀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燕询呵呵一笑,好似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缓缓说道:“我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敢肯定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记得吗?”燕询微微探前身休,笑容邪魅,声音舒缓的缓缓说道:“我当初说过,你那日不杀死我,总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砍我一根手指,我就砍你一颗脑袋。” 啊!” 巨大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凌厉的刀锋下,一只断手顿时掉落在地,鲜血狼藉。 几滴血浆溅到燕询的手腕上,男子微微皱起眉来,厌恶的拿起一块自绢用力的擦拭。对着属下 冷然说道:“拖下去,砍了。”魏舒游垂死挣扎,怒声叫道:“燕北狗!我叔父不会放过你的!” 魏光。燕询冷笑一声:“他太老了,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只有你们魏阆还将他当做神一样的供着。现在他那颗腐朽的头颅里,还不一定在怀疑谁呢。” “魏舒游,你这个蠢材!” 燕询突然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厌恶的沉声说道:“你原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活,可惜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以前是,现在是,原本以后也会是,只可惜你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一把将染血的白绢扔在地上,燕询凌然转过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拖下去!” 怨毒的咒骂和惊恐的厉啸顿时响起,燕询背脊笔直,充耳不闻。 他已经走上了复仇的道路,曾经羞辱过他,伤害过他的人都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从此以后,他再不允许有人将他心爱的东西夺走,再不允许!冷月如霜,夜风冰冷,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个真煌城都被惊动,魏阀嫡长公子魏舒游昨晚在皇城遭人伏击,一百兵马全军覆没,魏舒游被人掳走,皇城禁军赶到的时候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拨索一夜一无所获,如今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因为当时有禁军远远的听见贼人自报穆合氏穆合西克的名号,所以,一系列大规模搜缴穆合氏余孽的屠杀又再开始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魏氏大宅的主房里,魏光却将一封书信交给自己最为信任的部署魏奴,沉声说道务必要对烨儿说,魏闽生死即在顷刻,陛下已时魏氏一脉下手,他若走再不回来,魏阀就是下一个穆合氏。” 五骑快马迅速奔出真煌城门,向北绝尘而去。 阿精来通报的时候,燕询正在廊下品茶,闻言冷然一笑,淡淡的说道:“越热闹越好。”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顿时让阿精浑身上下都冰冷了起来,他跟了燕询三年,却发现自己渐渐看不清楚这个主子了。骁骑营的校场上,传来一波又一波雷霆般的叫好声,笑容明朗的少女站在校场中央,七箭齐发,连珠弹丸般一支接一支的射向百步外的靶心中央。 楚教头!”远远的一骑战马迅速奔来,年轻的士兵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短打武服,翻身跳下战马,气喘吁吁的说道:“有人找你。” “找我?”楚乔一愣,放下弓弩,一下自箭台上跳了下来,问道:“什么人?” 楚教头!”笑容爽朗的大汉挥舞着弓箭大声叫道:“还比不比啊?” 连袍子都输给我了还不知悔改,早晚要你输得没裤子穿!女孩子转过头去,语调清脆的喊道,周困的骁骑营战士们陡然大声笑了起来,纷纷哄起那名吵着要比箭的大汉。 通讯兵也跟着众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司礼监的,人很多。” 楚乔的眉头缓缓皱起,会是谁来找她”燕询不是说打唐太子那件事了了吗”还会有什么人来找她这个小小的箭术教头? 走,去看看。” 楚乔翻身跳上另一匹战马,跟在通讥兵身后,向着中军大营的方向而去远远望去,今日的骁骑营格外热闹,金龙幡旗,锦衣礼官,一色身姿绰约的女子们端着巨大的金盘,司礼监的总管扪穿着大典才穿的华服,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一绯排金碧辉煌的箝子摇在营帐之前,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旷世奇珍。 赵齐眉头紧锁,对程副将沉声说道:“七殿下呢?怎么还没回来。” 程副将额头冷汗直流,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压低声音答道:“就快了,属下已经派人去通传。” 不错,原来这军营之中,也别有一番景致。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赵齐闻言顿时头痛,转头苦笑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此番来我七弟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李策一身大红锦袍,衣衫如火,下摆处绣着几只鸾凤戏龙图,金光耀眼,衣带飘香,外罩火红狐裘,一双眼睛邪魅如桃花,大冷的天却偏要死命的摇着一把折扇,故作神秘的模样直看的人牙根痒痒。 赵齐发誓,他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 整整两天,他随着眼前此人四处折腾,先是嫌圣金宫睡觉的地方不通风,忙活半晚上总算通了风他又嫌通风之后屋子冷,一早上起来就开始为宫里的宫女长得丑而不肯吃饭,好不容易找来一此姿色极品的他又嫌人家不会吟诗,吃顿饭也是百般挑别,一会说茶叶不是最近三日的新茶,一会说外面侍卫的靴底没有垫上软绵,在外城走路时会吵醒他在内城睡觉。总之是花样百出,无穷无尽。 赵齐一条命几乎去了一半,感觉似乎和众多兄弟们争斗多年都没有陪著他这两天辛苦,眼下也不知 道又出了什么别出心裁的念头,不贯不顾的叫上一群人来了军营。如果在这之前,他还一直怀疑这家伙是扮猪吃老虎的隐藏高手,那么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家伙就是一个变态,毫无理智可言。 哎呀!来了来了来了!” 李策双眼突然放出光来,赵齐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李策一把拉到一边,唰的一声合上折扇,男人紧张兮兮的说道:“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味道够香吗?不俗气吧?你看我这双靴子,是西北默罕王进贡的极品花貂,还上档次吗?” 赵齐无奈的叹了口气,频频点头:“好,美极了。” 刚一踏进大营,楚乔就看到了赵齐的绿营军兵马,她的眉头轻轻一蹙,心下暗暗留了几分小心。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赵齐会亲自前来找自己呢?会不会是燕询出了什么纰漏? 这时,她已经靠近了人群,只见司礼监的官员们一个个皱眉看着她,似乎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她稍稍安心,若是燕询事败,赵齐只要带着绿营军来就好,何必带着司礼监?事情一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末将楚乔,参见三爷” 哈哈!看你这回往哪跑!” 一个火红的身影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一把伸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所有人霎时间目瞪口呆,然而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少女骤然间好似受到攻击的小兽,雷霆般原地跃起,一个繁琐手就从对方的掌控下挣脱而出,小擒拿手随之而上,咔嚓两声脆响,就反客为主的将偷袭的男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什么人?” 楚乔冷喝一声,沉声说道。 然后,就见卞唐大皇的心肝宝贝拼了命的从地上抬起头来,仍日保持着笑眯眯的色狼表恃,语调慵懒的说道:“真是粗鲁,是我啊,你不认识了。 大夏的官员们顿时间懵了,他们看看趴在地上的李唐太子,又转头看看黑着一张脸的三皇子赵齐,随即再去看看有些傻眼的少女楚乔,人人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反观卞唐的使者们,却人人一副哀怨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不会按照常理的方向发展。 赵齐当先反应过来,顿时上前一步,对着楚乔厉声说道 大胆!竟敢对唐太子无礼,该当何罪!” 楚乔一愣,连忙松了手,正想请罪。忽见李策一个翻身从地上利落的爬起,对着赵齐十分有气势 的喝道:“你才大胆!本太子要娶的人就是她,我把聘礼都带来了,来人啊,抬上来!” 几百只巨大的箱子被抬上前来,州一打开,满是金碧辉煌之景,一片耀眼夺目之色,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楚乔站在原地,看看傻了眼了大夏官员,看看目瞪口呆的赵齐皇子,看看得意洋洋的李唐太子,最后欲哭无泪的皱紧了眉头。谁可以来告诉她,眼前这一切,究竞是什么状况?寒冬已过,大地回春。 今天一早推开窗子,就发现外面的积雪大多消融,冰层融化,湖水泛开,南方的燕子纷纷北归,莺莺啼鸣,声音清脆悦耳。 燕询今日的兴致极高,他前几天刚则手刃仇敌,心怀大放。 穿了一身湖绿色的锦袍,腰间斜斜的系着一根同色衣带,面如白玉,眼若寒星,翩翩贵介,玉郎神风。此时此剑,他正端坐在湖心亭里吃茶,一炉焚香幽幽的燃着,香味极淡,烟雾竖直而上,空气里没有半丝风,丝丝筝声从遥远的东华苑传来,遥遥看去,一袭青碧掩映的假山碧水之间,好似超凡脱俗的画卷一般,毫无半丝人间烟火之气。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自如了。 午后,一骑快马奔入了圣金宫,霎时间打碎了这份难得的清静。 “世子”阿精蒂着几个莺歌院的下属大汗淋漓的跑到亭子里,对著正往亭外走的燕询大声叫道:“大事不好了。” 微风轻拂,吹起燕询翻飞的衣角,男子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阿精一眼,似乎为他的莽撞有此不悦。 何事如此惊慌?” 燕询的声音平和,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气质,阿精却学不来他的这份超然,语调急促的说道 卞唐太子刚则去了骁骑营,点名要求娶骁骑营的箭术教头!” 卞唐太子娶妻,与你我何干?” 燕询微微挑眉,语调悠然的说了一句,转身就向前继续走去。 阿精顿时傻了,和几名同伴对视一眼,心底顿时升起巨大的崇敬和喜悦 难道,世子殿下终于懂得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再为儿女私情所牵绊了吗?楚姑娘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世子殿下这般冷静,丝毫不为之动容,这该是一钟怎样巨大的自制力和自控力?为了大同的信念和理想,他究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放弃了什么,做出了多大的代价和牺牲。 然而 第065章 乌龙抢亲 “要么我叫你乔乔好吗?这样听起来比较亲切。”女子面色冷然,耐心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稀少,她皱眉说道:“如果是因为当日楚乔对殿下的冒杞,而让殿下今日有此等举动,那么楚乔甘愿接受惩罚,还请殿下明示。” 李策充耳不闻,仍日笑着说道你家中还有何人,父母尚在吗?” 殿下,你想做什么不妨直接说,楚乔草民一个,受不起殿下这般爱护 “你是几月生辰?今年几岁了?我是七月生,今年二十有一口, 殿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能不能正常说话。” 你的祖藉是在何处?长的这般钟灵毓秀,不像是北方人,反侧像我们南方的女子,你父亲可跟你说过吗?” 太子殿下!” 发起怒来都这么好看,我真是太有眼光了!” 半个时辰之后,楚乔试图重新和李策交流,她很认真的平复下自己的怒火,态度诚恳的说道:“太子殿下,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李策温柔一笑:“你的什么我都喜欢。” 楚乔自知失言,摇了摇头:“换言之,你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你不想娶大夏的公主可以有很多办法,杞不上翕我做挡箭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民,没有利用价值。。” 乔乔,李策皱起眉来,表情困感的说道:“我对你一见倾心,你却这样误会我,我会很伤心的。”你会很伤心才怪? 楚乔突然发现,和正常人说话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哪怕那个正常人是你的敌人,也不像眼前这样,敌我难分,连对方的态度都根本无法摸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弃想从李策嘴里知道什么的奢望,靠着马车静静的坐着,连眼睛都不愿意再睁开。 乔乔,李策淡笑着靠上前来,声音邪魅,语调轻佻,带着几分难言的沙哑和魅感‘我手冷。” 半晌沉寂,随即“嘭,的一声,李策太子霎时间犹如一个皮球,轰然飞出了马丰,从众多卞唐使者和大夏侍卫的头顶,猛地大头朝下摔落在地。 什么人?” 啊!太子殿下!” “有刺客!保护殿下!”杂乱的呼啸声登时响起,赵齐眉梢一挑,一把拨出腰间长剑,几日来因为魏舒游的失踪而一直紧硼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招呼着身旁的侍从就围住了那辆大的离谱的马丰。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李策一边哎呦着一边狼狈的站起身来,踉跄着就向马车跑去,拦在剑拨弩张的众人身前,连忙说道:“走我自已不小心,没坐稳,没事没事。”众人紧锁眉头面面相觑,看着毫无半点动静的马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没坐稳。这马丰跑的比人走还慢,什么人会没坐稳的从里面飞出来? “没关系,大家不要紧张。 李策擦起衣衫下摆,笑着爬上马车,冲着众人连连摆手。赵齐面色冷淡,语调阴沉的沉声说道:“太子殿下坐稳了,道路难行,还是要小心一此。” 帘子州一放下,李策顿时就呲牙咧嘴的挨着胳膊,哀怨的瞅着冷冷的坐在一旁的楚乔,撇着嘴说道乔乔也太心狠手辣了,这样对你的未来夫婿,是要遭报应的。” 楚乔半眯着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男女有别,还请殿下自重。” 乔乔,帮我上药吧。” 李策拿住一个白玉瓷瓶,可怜巴巴的凑了过来,伸出捭得渗出血丝的手臂。 楚乔眉梢一挑,并没有动作。 “我是为你好。李策说道:“若是被别人看到我又受伤,你肯定又受牵连的。” 楚乔叹了口气,一把夺过瓷瓶,粗鲁的拉过他的手臂,就为他上起药来 李策的惨叫声顿时传出,赵齐等人走在外面,听着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面色铁青。 天蓝云白,空气清新,午后的阳光温暖,鸟儿在空中自在的盘旋。官署驿道的两旁,跪着许多来不及躲避的平民,他们理所应当的低着头,模样恭谦,但是却在听到上面声音的时候偷偷的挑了下眼角。 今晚,就是大夏皇帝赵正德为迎接卞唐太子李策而亲自主持的接风大宴,到时候,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会到场,就连极少露面的皇室宗亲贵妇公主千金们都会出席。名为迎接李策太子,实则却是在为他日的和亲做准备功夫。 毕竟,李策太子多年游荡,至今未娶,一旦被他选中,就是卞唐国母。 大夏皇室登时就会赢得一位强有力的外援,这在面对满朝虎视眈眈的宗室氏族之时,助力将会不可估量。 霎时间,整个皇室公主们一片紧张,描眉梳妆,彩衣着身,胭脂香味染香了赤水河,一片奢靡锦绣之气。 然而她们却无人知道,那个已经被钦点了的女子,此时已在肇事者的无赖挟持下,向着圣金宫缓缓而来了。 冬儿七点半才到家,紧赶慢赶在九点写出一章。字数很少,只是过渡,今晚还有有一章更新,只是会很晚,大家不要等,直接明天早上来看吧。 第066章 祸世之水 钟声朗朗,金莲并蒂,小小的烛火点燃了金度塔顶,耀眼的光芒顿时而起,光华璀璨,流光溢彩。洪钟大吕齐齐响颂,声音穿透了洪荒大陆,激荡在逐敖之野上,传遍整个西蒙。 庞大的马车队伍停了下来,李策撩开帘子,静静的望着远处高峨耸立的金度塔,眼睛明澈,嘴角淡然,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那一瞬间,楚乔甚至已经确认,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放荡和不羁,因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有悸动、有艳羡、有不甘、甚至还有疯狂的锋芒。 可是下一剑,李策却唰开嘴角笑了,笑得很没心没肺,他开心的说道:“这灯排列的形状,真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舞姬,身姿曼妙,起伏玲珑,夏王真是太有心了。” 大夏的士兵们闻言几乎一口血吐出来,那金度塔上的灯火,名名是一条五爪的盘踞金龙,为什么在李策的眼里却成了一个脱光了衣服的舞姬。 “快走吧“李策不耐烦的放下了帘子:“看假的毕竟没什么意思。” 赵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吩咐士兵们继续前行。 你就是这样乔装掩饰以自保的吗?” 楚乔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淡然,可是却帝着几丝蛊惑的笑意。 李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女子,突然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腰:“你猜对了,我其实英明神武满腹经纶,怎么样,崇拜我吧?”女子并没有抗拒,双眼闪过几丝蜜色的光芒,微微半眯,缓缓说道‘我听说,人若是总是装成傻子,时间长了,就会变成真的傻子。 乔乔,女人还是要可爱一此,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呢?”男子邪魅的笑,魅惑的伸出舌头,就要舔在女子脖颈上。 楚乔的手一把推在李策的下巴上,强行让他闭了嘴。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会吃人的老虎也不会整日亮出自己的爪牙。 李策嘿嘿一笑,温热的呼吸喷在楚乔的脸颊上:“那你说,我是不叫的狗,还是藏了爪牙的老虎?” 你都不是“女子缓缓一笑你像是毒蛇,满身花斑的藏在草丛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咬人一口。” 哈哈!李策突然哈哈大笑,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好久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乔乔,你还真是有趣,我越来越觉得自已眼光独到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眼光有多么独到。” 李策的声音 低沉沙哑,缓缓的靠了过来:“有多快? “非常快。” 咔嚓,一声脆响登时响起,楚乔一个剪刀手反手一扭,就将李策的一各手臂卸了下来,然而还没等李策惨叫一声,又是一连串的脆声响起,电光石火间,李策的手臂又被她接了上去。 “告诉你,我绝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女子半跪在马车里,一手撑地一手指着李策的鼻子,面色阴冷语调冰寒,缓缓说道:“我想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间,将我带在身边对你来说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做事最好为你自己留一各退路,我不是甘于被你利用的人。 李策眨巴着眼睛,突然扑哧一笑,说道:“乔乔好凶啊,不过没关系,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你的。” 楚乔不再言语,顿时回身做好,该说的她已经都说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这唐太子想玩什么花样。 三殿下!” 清越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有紧张的侍卫顿时上前喝道:“何人拦路?” 赵齐顿时打断了侍卫扪的声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原来是诸葛少爷,哦不,现在应该尊称你为诸葛指挥使了。” 三殿下说笑了,兵部的檄文还没有到,军机处指挥使花落谁家还言之过早。” 众望所归,大势所趋,诸葛少爷才高八斗,指挥使一职舍你其谁,还是不要过谦了。” 诸葛玥骑在战马上,一身深紫色的锦衣华服,面容清俊,眼神好似古井,波斓不惊,淡定无锋,静静说道 后面的可是李策太子的车驾吗?” 李策坐在车里,回过头来,低声一笑:“你的老朋友来找你了。” 楚乔微微挑眉:“太子殿下连这些陈年旧事都这般知之甚详,如何让人相信你只是个放浪无鹈的纨绔子弟呢? 李策一愣,自知语失被抓了个正着,随即呵呵一笑,也不解释,撩开帘子对外大声叫道:“诸葛少爷,听说你在真煌城萧声一绝,改日能否让我开开眼界啊?”诸葛玥站在灯火的暗影之中,孤身单骑,并没有随从。长风从他的身边吹过,带起地上的尘埃和杂草扑朔朔的向前滚动。天色已暗,灰蒙的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火红的流云,在他的背后染下油画般的光彩。 男子的眼神并不锐利,淡淡的一束射向李策的背后,那昏暗的光影中,有女子单薄的身影轮廓,柔和的一奈。多年的历陈让他变得内敛而低调,曾经年少时的锐 气似乎已经磨平,匕首入了鞘,却并不代表着安全,他就像是一只隐藏的猛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刀鞘,将人一刀洞穿。 太子殿下过奖了,他日有机会,必当聆听太子殿下的高艺。” 哈哈”李策放声大笑:“好说好说,我的水平还可以,比你高不到哪里去。”赵齐眉头紧锁,似乎感觉只要和李策站在一起就有辱身份一般,连忙沉声说道:“诸葛少爷,时辰不早了,父皇设宴,我们还是早点到的好。”诸葛玥淡淡一笑,策马让路:“三殿下请,在下随后就到。” “多谢。” 车轮滚动,缓缓前行,马车和诸葛玥交错的那一到那,冷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男女的侧脸交叉而过,却没有一个人侧头望上一眼。 时间太快,他们就像两颗毫不相干的流星,擦肩的瞬间甚至来不及道一句珍重,就要各奔前程。 哎呀呀”“李策在一旁摇头叹息:“落花有意随流水,无奈流水不解情。乔乔,他这般不逍嫌的来看你,你却连个笑脸都欠奉,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楚乔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沉默不语。 乔乔,李策突然笑眯眯的上前来说道:“如果我杀了诸葛玥,你会如何。” 楚乔闭目,一声不吭。 那么,如果我杀了赵嵩呢?” 杀了你。”女子毫无犹豫,冷然说道。 哎,还真是狠心。”李策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杀了燕世子呢?”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的向着男子看来,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如果那样,我必当穷我一生,以命相搏,灭了卞唐,然后让你猪狗不如的活着 卞唐太子突然愣住了,原本的一句戏言,却登时让四周的空气顿时凝结了起来。 多年之后,当李策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刻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黯然失神,不是为了这少女强大的信心,不是为了她坚定的。吻,也不是当年就真的相信她一个小小的女子会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他只是突然间有些感伤,如果是自己死了,可有人会如此坚定的说出这一番话吗? 龙袍加身的男人提起酒壶仰头喝下,知已永远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哪怕你坐拥天下,也无法得到。 大好头颅,为君所留,一腔热血,唯献知己。 马车缓缓而行,向着金碧辉煌的宫廷而去。” 亭禾货栈今日提早打烊 ,大门紧闭,羽姑娘摊开真煌城的地形图,看着一众属下,沉声说道大家都明白了吗。” ,姑娘?兮睿皱著眉真的要这样做吗?” 羽姑娘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既然追随了少主,就要无各件的追随他的命令。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并不是每一次行动,上面的人都要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原因为何,方向为何。” “难道连姑娘也猜不出吗? 是,我猜不出口”羽姑娘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今晚要出大事了。” 嘭,的一声,赵彻一把扔下酒盏,冷然说道:“准备朝服,本王要进宫。” 殿下,程副将走上前来,小心的说道:“今晚夜宴诡异莫测,殿下之前不是打算远离吗?” 赵彻眉头轻轻一皱,缓缓回过头去,语调低沉的说道:“本王说现在要进宫去。” 程副将一愣,随即铿锵一声跪在地上,答道:“属下遵命。 夜风从西面吹来,吹过真煌城外州则破土的野草嫩芽,百年之后,有人轻轻翻开那一段落满了尘埃的历史画卷,不由得轻声感慨于景晌帝政治手腕的高超。这整个真煌城就好似一只棋局,一盘混乱,看似各自绕系,互不相干,但是他却顺手拾起了一只边角的棋子,这棋子位置低微毫不显眼,但却在顷刻间搅乱了整盘棋势,真煌城,在刮那间风起云涌了起来。 紫“金,乾门。”卞唐太子到”” 紫”薇,通途”卞唐太子到”” “紫“华,云宫“卞唐太子到” 马丰驶进了圣金宫,朱灯环绕,红门大开,一排太监们拉着流水般的嗓子,一溜声的大声高喊,声音穿透了苍穹,激荡飞扬而去。 这,是楚乔第一次从正殿正途正门走进圣金宫,她闭着双眼,端坐在马丰之后,却能感觉的到那空气里散发着香甜味道的和合香。命运是一场奇妙的旅程,她一直试图帮助别人挣脱这各因顿的绳索,却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却身缠丝线,渐渐卷了进去。 黑暗吞噬掉天边的最后一线光明,夜幕降临,灯火大盛,远处,有盛大的音乐飘渺而起。 李策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然后仰着一张笑脸迎接女子,笑容和美,甚至带着几分蛊感。 乔乔,来……, 楚乔仍旧一身轻甲,看 也没看他一眼,身手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李策在一旁哈哈一笑,拍掌道 乔乔好身手啊!” 楚乔并没有理会他,长风从远处而来,吹在她单薄的衣衫上,颇有些阴冷,她抬起头来望着那座金碧样煌的宫殿,只觉得脊背发寒,周身冰冷。 突然间,有一道温暖的目光从身后射来,她眉头一皱,心有灵犀般的猛然转身。” 灯火阑珊,人头涌涌,无数的天朝贵胄、王公大臣、小姐干金,他们行走在偌大的广场之上,香丰骏马,擦肩磨射,青衣的侍卫们护卫在其间,流水般的喊着吉样康健的吉利话。目光如电,穿过那层层叠叠的人影,楚乔突然看到了他,心脏瞬时间的回暖,天地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声音。 燕询一身白衣,面容清俊,眼神温和如三月春湖,负手站立在广场遥遥的一边,太多的人从他们身边穿棱而过,好似一个个剪影,燕询望着她,轻扯嘴角,温和一笑,然后张开了嘴,无声的说:“别怕。 像是深海漂泊的人突然看到了灯塔,女子温和的笑了,眼睛好像是星子,她抿紧嘴角,缓缓的点了下头。 乔乔?李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软绵绵的腔调,楚乔一愣,再抬眼看去,燕询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人海之中,可是她却已经不再担心了。 他们是一起的,一起进来,定会一同离去。无论对方遇到什么状况,另一个人总会在第一时间站在身后的。 楚乔转过身去,突然之间,再无惧怕。 “乔乔,束,李策笑容邪魅且蛊感,声音沙哑,眼神飘忽:“‘让我带你进去吧。” 让我带你进去吧,走进这座黄金的牢笼,走进这座璀璨的皇宫,走进权利漩涡的中心,你本来就该是属于那里的,本就不该平淡生活口 让我带你,走进去吧。 楚乔面色沉静,看了李策一眼,随即抬起脚步,当先走向那座金碧辉煌的所在。 远处鼓号齐奏,编钟长鸣,一切都在醉生梦死的唁嚣之中。如果我无路可退,那么我最起码可以选择向前。 这一天,是楚乔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日,就在这一天,她以一个刚刚脱了奴藉的教头身份,走进了大夏皇朝最为尊贵的所在,以万众瞩目的方式,进入了帝国权贵们的视线之中。 从此以后,天下都会记住这个名字,她姓楚名乔,二八年华,将会在不远的将来,以一介庶民之力,扭转天下乾 坤。 第067章 五龙争姝 眼前的灯火突然变得大盛,编钟吕乐长鸣,水袖细腰摇曳,金粉明香飘荡,醇美的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好似大麻,只是吸上一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大。的吞下去。 楚乔跟在李策的身后,走进了紫云宫的正门,巨大的钟鸣顿时响起,琉璃红瓦之下,是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栋,上面雕剂着龙凤呈祥麒磷戏珠的壁画,大殿的两侧,是两排巨大的金烛,两人多高的红色蜡烛上刷着金粉,齐齐雕刻上江山永围的吉祥话,视线的尽头,是一座金光灿灿的王座,下首两侧共有八十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原本热闹的气氛却因为李策几人的进入突然冷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凝聚而来,有艳羡、有惊叹、有揣测、有不解,但是更多的,却是难明的敌意和无尽的猜度。 这,就是天底下最为高贵的地方,玉食琼浆锦衣奢华,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想要爬进来,哪怕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也此生足矣。可是此时此刻,楚乔却感觉一股无法曹泄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合着满室的香风一同来临,让她呼吸不畅。 “太子来迟了,待会可要罚你两杯。” 刚刚死了侄儿的魏光笑容满面的说道,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衰败的模样。 李策哈哈一笑,夫步上前:“好!就怕魏大人你又像上次一样,喝着喝着就做了逃兵。”魏光洒然一笑,说道:“人老了,比不得太子年富力强,做逃兵嘛,也是无可奈何。” 众人闻言齐声高笑,帝后还没有来,气氛难免会轻松一此。楚乔打眼瞅了一圈,只见当初总是坐着穆合氏的位置如今已被魏闸占据,就连王座的旁边,今日也设了两席,相对而坐,不分上下尊卑。显然,除了皇后穆合那云,魏阀的舒贵妃今日也会出席了。 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 场中众人顿时心下骂了一句,几日来,这李策太子的。头禅似乎就没变过,好像天下美人他都眼熟,果然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永不改其风流本色。魏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身边一名粉衣少女盈盈而起,面若春桃,眼若秋水,身如弱柳,神似幽兰,好一个天香国色的绝代佳人。 呵呵,这是小女素眉,太子殿下谬赞了。” 非也非也,素眉小姐天仙之姿,魏大人多年将其养在深闺,可是不舍得给外人瞧见吗?本王今日真是有福了。” 众人听着魏光和李策一唱一和,顿时醒悟,魏闹则刚扳倒了穆合氏,可是魏光老谋 深算,却并不就此满足。昔日穆合氐也是权倾一时,穆合那云更是贵为当朝皇后,败亡之际却仍旧是一遭死伤殆尽兵败如山倒毫无还击的余地。魏光今日此举,难道是想跟夏皇一同争这个卞唐女婿,来给自己争取筹码吗” 赵齐站在一旁,再一次为自己母族的强大势力所震撼,魏光也许并不像穆合云亭那般张扬披扈咄咄逼人,可是他的胆量和心智,他的谋算和野心,却绝对不会比穆合云亭小。即便有朝一日自已真的能登上帝位,等待自已的又会是什么?被操纵的木偶还是被架空了的傀儡?赵齐深深吸了口气,他不得不再一次重视起这个问题了。 就在这时,李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啪的一声拍在额头上,几步回过身去跑到大殿门前,一把拉住了那个自从进门就一直站在门。的少女,急忙道:“看我这记性,忘了给乔乔你引荐了。” 说罢,径直拉着楚乔的手走到了众人身前。魏光眉头轻轻一皱,不解的看向赵齐,似乎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下这个女子是何身份,然而赵齐心不在焉,愣愣的望着王座出神,并没有看过来。 尽管魏光老谍深苏,可是对于一个身份低下的小女奴,他并没有明察秋毫的放在心上。虽然当日在围猎场上也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记得却并不深刻,在他的眼里,真正的敌人是穆合氏,是皇家赵氏,是诸葛氏是蒙氏是其他的豪门大族是坐拥四地的异性藩王,燕询作为一个在他们眼里随时有可能会死掉的失势世子,早已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太子殿下,这位是?” 她是乔乔”李策眨巴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笑眯眯的说:“是本王未来的妻子,我就要娶她了。” 一石激起干层浪,低声的惊呼声在人群中顿时响起,楚乔的装束和打扮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并不是豪门出身,对于李策这般大胆的疯言,一时之间,就连老成如魏光,也被惊呆了。 太子殿下不是在说笑吧?” 平息了半晌,魏光终于完整的说出这句话来,却见李策正色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本王今天前来,就是希望大皇陛下能将乔乔赐给我的。” 今日的李策锦衣华服,眼眶虽然还有点发青,但是已经消肿,不再顶着一张五彩缤纷的脸孔让他恢复了往日飞扬的神彩和自信,男子笑容朗朗,加之身份显贵,在场未嫁的少女千金全都紧紧的盯着他,不想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平民女子,这让她们如何自处? 哦,原来是这样。”一直站在 一旁笑容甜美的魏素眉盈盈走上前来,伸手拉住楚乔的手,笑着说道:“不知姐姐姓什么,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眉儿要在这里恭喜姐姐了。”她年纪比楚乔大上一两岁,却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发腻,楚乔面色冷淡,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沉声说道:“我姓楚。” 哦?云南楚氏?” 不是。 “那,是澎贵楚家,长律先生是姑娘何人?” “不认识,我是一介平民,不久前则刚被大皇亲。脱了奴籍,以前是燕询世子的家奴。”话音刚落,巨大的抽气声陡然响起,细小的嗡嗡声响彻耳际,李策转迂头来望向楚乔,却见女子也毫无畏惧甚至还有几丝挑衅的望着他。 老谋深算的魏光看看楚乔,再转眼看看李策,霎时间通晓全局,老头子淡淡一笑,拉着素眉缓缓退后,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为人洒脱,总是能人所不能,给人以惊喜,这世上有了太子,人生真是多了很多乐起呢。那老夫就在这里祝愿太子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李策一笑,说道:“承蒙魏大人吉言了。” 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本王怎么不知道!” 庐江王到!”拉长的声音顿时高呼道,赵嵩一身松绿锦袍,一边走一边扯下脖间的披风,扔给身后的侍从,形色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一室的寒气。赵齐一愣,连忙疾步走上前去,就想要拦住赵嵩下面的话。只是赵嵩却竖起手来,拦住赵齐,沉声说道:“久闻卞唐太子风流不羁,行事放荡,今日本王真是大开眼界。” 十三弟!不可无礼!”赵齐连忙低声呵斥,两旁的皇亲国戚们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热闹,一时间上百人的大殿竞然寂静无声,全都眼巴巴的望向这里。赵嵩站在李策的面前,目光在楚乔的身上转了一图随即回到李策的身上,缓缓凑过头去,靠近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利用她。” 李策眉眼一笑,靠近赵嵩的耳边低声笑道:“我哪里舍得,我疼她还来不及呢。”赵嵩眼睛一瞪,正要说话,九五之声钟鸣突然响起,轰然的钟鼓之声中,大夏的国君终于姗姗而来。 而就在赵嵩和李策对持的这段时间,燕询也悄悄入席,面色平常,好似不曾有半点波澜的情绪。 参见大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明黄色的衣袍之下,夏皇面色和蔼,淡淡一笑,挥手说迅众卿平身。” 寒暄几 句,大宴正式开始,丝竹声起,舞姬妖媚,夏皇笑容和蔼的对着李策嘘寒问暖:“太子殿下,这几日住的可还满意?” 楚乔抬起头来,看向明晃晃的王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夏皇的真颜。他的长相其实十分普通,眉眼相貌只能称得上是端正,绝对和美男子桂不上钩,眼睛不大,狭长的一条,半眯着,像是一只正在打盹的猫。鼻梁不高,上面还有几点米粒大小的斑,身形很瘦,两鬓微微有些斑白,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衣服,就和一个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可是,就是因为太平常了,才会让人心下发惊。思量一番,一个几十年身居高位,万万人之上,掌管着世间权楠的帝王,这么多年来还能保持着这样平静普通的气质,是该说他天生庸碌不显眼?还是该说他的隐藏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呢? 楚乔知道,只看他灭燕北诛穆合的手段,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具体的原因,更是呼之欲出了。 多谢大皇陛下狂怀,李策过的很好,比在家的时候还好,几乎有点乐不思蜀了。” 呵呵,直皇呵呵一笑,笑容很是平和,摇头说道:“那可不行,你若是不回去,唐王不是要找朕拼命吗?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极为捧场,全场除了目无表情的穆合那云,一片欢腾。不过是一月不见,穆合那云就好像生生老了二十岁,满头花白的头发,即便艳妆也难以遮掩,相较于皇帝另一侧的舒贵妃,她的苍老就越发明显了 皇上,魏光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来说道:“刚训唐太子殿下跟老臣说,要娶这位楚姑娘为妻呢。” 话音刚落,两旁盛装的公主们顿时面色一变,齐刷刷的向楚乔看去,眼神凌厉如刀,带着巨大的惊怒和敌意。如果今日当着大夏最尊贵的公主们的面前,李策却娶回去一个低等的奴仆,那么大夏就必定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她们这此天之骄女,又该如何自处?谁知直皇却微微一笑,橹毫不以为意,淡淡说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当属平常,何况卞唐太子。魏公不必多虑,两国联姻乃是干秋盛事,想必太子殿下是不会让朕和唐王失望。” 李策面色一沉,正要说话,突然只听一旁的舒贵妃抢先说道:“陛下说得对,千秋盛举,势在必行,魏公不必担忧。”魏光闻言一愣,随即缓缓坐下,毕竟舒贵妃这一句话捉醒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陛下错了”李策微愣一下,突然笑着说道:“本王非是纳妾,而是娶妻,以皇家的说法来看,就是李策要纳正妃了。 “你说什么?” 夏皇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他缓缓的看向李策,目光在自己一众女儿身上掠过,低声说道:“李太子心意已决吗?” 是“李策淡淡一笑,点头说道:“心意已决。” 好。”夏皇点了点头,突然剑眉一竖,冷然喝道:“来人啊!将这妖媚惑人的女子拉下去,斩断双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媚感他人! “是!”虎背熊腰的士兵们顿时冲进大殿,上前抓住女子的手臂就向外拉去。 李策急忙拦住,沉声说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她小小的一介奴仆,先是冒犯与你,事后又媚感勾引,若是不严加惩处,我大直律法为何物?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你的父亲? 李策解捧道:“我要娶她是我的事,和她无关,陛下怎可将我的心仪之人斩去双手? 夏皇冷冷说道:“她先是大夏国民,其次才是你的心仪之人,唐太子,你要插手我国内政吗?” 李策一愣,顿时就没了言语,两旁的侍卫冲上前来,楚乔眉头一皱,没想到事情的转变竟会这样迅猛,她目光急切的在大殿中拨索燕询的身影,却只看到他淡然的表情,波澜不惊,好似毫无所察。只是拿着酒杯的手指轻轻的再桌上点了两下,然后曲起,久久不动。 父皇!”赵嵩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您这样不公平!”谁知他刚要说话,夏皇陡然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奴隶,不但能引得他国太子的青睐,竟连我自己的儿子都为了她不惜忤逆我,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不必斩手了,直接砍头,以儆效尤, 父皇!赵嵩大怒,赵齐上前一把拦住他,沉声说道:“十三弟,闭嘴,你想让她被凌迟而死吗?” 拉下去!” 两旁的士兵顿时上前,李策叹息几声,却并没有为她求情,楚乔面色沉静,拜毫不惧,看到了燕询的手势,顿时放弃了想要反驳的念头。她顺从的被士兵拉出大殿,正要离去,突然一个挺擞的身影拦在身前,男子一身深紫长袍,头截金冠,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大步上前,沉声说道:“陛下,如果一定要将此人处死,可不可以赐给微臣?” 燕询看到来人,终于面色一变,登时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只是此刻,已经无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了。 夏皇眉梢轻轻一挑,看向男子,缓缓说道你也认识她。” 是。”诸葛朋缓缓点头 ,转头看向少女,沉声说道:“我认识她。” 第068章 背道而驰 诸葛玥一身深紫长袍,刮眉斜飞,嘴唇紧抿,透着妖异的红,一双手却苍白若纸,指尖冰冷,紧扣着楚乔的手臂,一揽衣袍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还请皇上成全。 成全。夏皇声音清冷,缓缓说道:“成全你什么?” 请皇上将此人赐给臣,放她一务生路。” 上首的王者嘴角轻轻一笑,目光在楚乔身上转过好大的面子。”诸葛玥跪在地上,眼神微微的膘向燕询的方向,眼睛缓缓眯起,露出一丝难掩的精芒。燕询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之中,有冰冷的风从他的身后吹来。男人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在一处,有看不见的火花在明亮的大殿里爆裂开来。这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只有优秀的猎人才可以满载而归,既然大家都自信自己是优秀的猎人,那就放在台面上来玩吧! 皇上,燕询御下不严,教导无方,愿意一同领罪。燕询大步上前,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赵齐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上个月的围猎这名女子就已经被父皇脱离了奴藉,早已不是燕世子的家奴,燕世子硬要置身事内,不知有何居心?” 照三哥这么说,这一个月来她走我的属下,那么她今日的罪青就该由我来承担了?赵彻一身黑袍,冷然走上前来:“父皇,李太子为人放荡不羁,即便是走在路上的女子也可能被他一眼看中,只因他的好恶就要处死儿臣的属下,儿臣不服。” 七皇子此言何意。”卞唐特使余敬大人沉声说道:“七皇子这般无礼诋毁我国太子,就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吗?”赵彻仰起头来:“赵彻绝无此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路行来,李策太子足足走了四个月,沿途送女子回唐京的马车就没有断绝过,李太子人品风流不拍小节,此事天下皆知,难道就因为他突发岢想的一个念头就要置人于死地?太子殿下身份虽然高贵,大夏的女子却也不是猪猡畜生,任人随意宰害!” 岂有此理!”余敬怒声说道要杀这名女子的人是夏国大皇又不是我们太子殿下,七皇子此言未免太强词夺理!”赵彻冷笑一声:“世人皆不盲,有目共睹之。李太子……声声遇到心仪之人,要娶之为妻,可是听到父皇的处斩令却没有半分悲戚之色,反而面色兴奋,试问太子殿下就是这般保护心爱之人的吗?不过是兴之所至,胡言乱语,却不去想想,有人也许就会在你的一念之间丢掉性命。” 七哥说得对“赵嵩上前说道:“父皇,他根本就是搅局!” 放肆!直皇突然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父皇!赵彻跪在地上上前一步,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沉声说道:“我大夏立国之本,就是要保护族中老幼不受外人欺凌。几百年来,我大夏的士兵从未在战场上退却一步,从未在疆土上害让一分,我们大夏的祖先,一生戎马白手起家剑建起这份基业,难道今日,我们要败在自家的谈判几上吗。” 越说越远,简直不像话”舒贵妃冷喝一声,厉然说道。 李策太子“燕询突然抬起头来,目视李策沉声说道如果你今日真心喜欢阿楚,就放她一各生路,另选一名女子为妃,阿楚身份卓微,不堪太子如此厚爱。如果你只是胡闹玩笑,也清你放过她,她自幼艰辛,屡经波折,请不要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人果然是不能常开玩笑”李策摇头笑道:“玩笑说多了,偶尔想说一句真话都没人肯相信。” 皇帝半眯着眼睛,消瘦的脸孔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他看着少女单薄却倔强的背脊,思绪突然呼啸而走,想起了那么多已经死在岁月里的过往,年迈的帝王微微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谁也没听懂的话来:“真像啊!” 大殿一片安静,方才的热闹早已消失不见,正德帝似乎突然间失去了兴致,他挥了挥手,再也没有方才的盛怒,低声的说:“下去吧。”众人面面相觑,那此隐藏在黑暗里的潜在用心顿时失去了着力点,正德帝喜怒无常早已在天下传开,没想到他竟变得如此之快。赵嵩反应最快,闻言大喜,一个头磕在地上,高声叫道父皇英明!说罢就站起身来,跑到楚乔身边,一把拉起女子的手腕,说道:“阿楚,跟我来。”诸葛玥眉梢一挑,握着楚乔的手顿时一用力,这时,另一股力量陡然从身侧传来,燕询笑着站在他的身边,拍在他的肩膀上,淡笑说道:“诸葛兄,可否过来喝一杯。” 歌舞丝竹声又起,上百席的席位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夏的国宴向来气氛轻松,可以随处走动。李策眉头轻蹙,嘴角一牵正要上前,却见赵彻走上前来,拦在他的面前,沉声说道:“今日太子殿下来军营,本王有事在身,真是抱歉。” 只见大门方向,楚乔和赵嵩的身影一闪即逝,李策眼光一滞,举起杯子,轻笑说道:“无妨,能在今日领略到七皇子锋利的词铎,李策不虚此行。 夜里一片溘熏,冷风吹起楚乔的衣衫,她突然感到有些冷。赵嵩脱下自已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关心的问道:“‘阿楚,你冷吗? 楚乔摇了摇头,看着赵嵩明亮的眼 睛,微微一笑说道:“赵篙,谢谢你 你还跟我说这个?赵嵩不高兴的说道:“阿楚,你不拿我当兄弟了 楚乔心下一暖,伸出双臂轻轻的拥了赵嵩一下,笑着说道:“咱们好兄弟。” 讲义气。”赵嵩接。说道,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张开双臂反手将楚乔抱了起来,大声说道,阿楚,别怕那个卞唐流氓,我会帮着你的。” 夜风低垂,雪白的袍袖随风轻舞,月光皎洁,洒在花村那一边一身白衣的男人身上。 几个皇室贵族的年轻男子争夺一名少女的事情,在大夏诡异莫测的朝政中只能其作一个小小的浪花,被人在茶余饭后当做一件可笑的风流韵事。之后的宴会宾主尽欢,李策太子舌灿如花,将皇室的公主千金们哄得芳心大悦。直唐官员们一片和睦,相谈甚欢。 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宴会之后,皇帝竟然下了一个命令,将楚乔留在宫中,在尚义坊做女官,归内务府节制。就此,楚乔短暂的从军生涯正式赏告完结,无论赵彻是真心结交还是别有目的,事情不得不截然而止,回骁骑营取东西的时候,赵彻并没有见她,她只是在帐外拜谢,就转身跟着尚义坊的礼官而去。不管赵彻是如何想法,当日在大殿上他却真的为自己出了头,那些话至今想起来还好比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引发一场巨大的血雨腥风。 燕询和赵嵩会救自己已在计或之中,只是对于诸葛玥的想法,她已经不愿意去精测了。她只能围执的认为,这个男人是想将自己讨回去然后加以羞辱,报仇雪恨。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其余的,她没有时间去考虑。 尚义坊的工作十分简单,只是将每日太学送下来的书卷分册,然后送到各房教习太僖的手上就可。这天,楚乔捧着一卷书卷前往太学,正好赶上皇子们下课,经过回廊的时候,只见一样不大的孩子围成一图,闹哄哄的大笑,透过人群,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跪在回廊的石板上,脖子挺得直直的,眼睛很大,一副围执的样子。 十六哥,去跟父皇说一声吧,身上流着罕贾血是没法读东陆的书的,背不会书也不能怪你啊!”孩子们顿时大笑,一名只有十多岁的小皇子笑着说道:“就是,十六哥应该回去跟他母妃学那个扭来扭去的舞,听说罕贾的男人都是会跳的。”下次学试,十六哥只要给父皇跳一个舞,没准就不会挨罚了。孩子们的嘲笑扔在继续,楚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 眼,就转身向前走去。这样的事情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她已经见了太多了,曾经的那几年,她和燕询曾经承受过更加无礼的侮辱和黩凌,强者生存弱肉强食永远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哦,不好意思。” 州一回头,一个身影突然撞在身上,将她手中的书卷全部撞掉。少年连忙道了声谦,就低下头利蒂的去捡那些掉在地上的书卷。 楚乔一愣,也蹲下身去“没关系,是奴婢鲁莽,奴婢自己来就好。”少年的衣袖已经磨得有此发白,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到细小的金线蟠龙,他的身材很瘦,身上有好闻的松枝味道,将书卷捡起来,递到楚乔的怀里,少年站起身来,微微退后,让了一个身位。楚乔道谢经过,就见那少年大步走到人群中,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的也跪在十六皇子的身边。孩手们似乎有些惧怕他,见他来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一会的功夫就一哄而散。 楚乔看了两眼,就进了太学,绕过壁照和五曲明廊,正好赵嵩迎面走了过来,看到楚乔,笑着就迎了上来:“阿楚!你来找我吗?” 楚乔将怀里的书卷比划了一下,说道:“我来找鲁太博,他在里面吗。赵嵩扫兴的一哼“在里面呢,阿楚,你就不能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楚乔呵呵一笑,说道:“是啊,我是来找你的,顺便送点东西。” 哈哈,赵嵩开心一笑:“我生平还是头一次觉得父皇的决定是英明的,你留在宫里真是太好了,我总觉的那家伙对你心怀不轨。”赵嵩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七”字,楚乔一把打在他的手上,说道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赵嵩一仰脖子:“‘咱扪走着瞧,你还是小心些,李策那家伏最近总是在宫里转悠,别惹上那个疯子,等父皇大寿之后就清净了。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去母后那边去一趟。” 哦,对了,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十六殿下跪在回廊下,出什么事了。” 父皇今天来栓查学试,十六一篇文章都没背出,被罚了。他整天被罚,真是人头猪脑。” “哦“楚乔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吧。”赵嵩招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楚乔走进太学的教坊之中,却正好遇上鲁太侍在打盹,不能进去打扰,只能在外面等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这老头才从美梦中悠悠醒来。 从太学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了,外面开始飘起而来,这个季节的雨十分冷,空气里一片冰凉,楚乔衣衫略略 有些单薄,走出太学,大风顿时刮起,她抱着肩膀脚步急促的走过回廊。 风雨袭来,人群早已散去,远远地只见两个倔强的身影笔直的跪在那里,隐隐的,有模糊的声音顺着雨丝枫过来,钻到楚乔的耳朵里。 你跪在这里干嘛?你学问好,父皇又没罚你。” 一阵压抑的沉默,仵久许久,才有少年低沉的声音:“ 我是你哥哥。 我的哥哥多了”倔强的少年嗓门极大,怒声说道:“他们全是我哥哥,我却宁愿没有这些哥哥!” 我是你哥哥。 天色昏暗,风雨飘飞,少年的声音图执倔强,虽然低沉,可是却带着那样难掩的沉重。 廊上的瓦片碎了一块,冰凉的雨丝顺着漏洞飘了下来,正好一滴一滴的打在两个少年跪着的地方。围执的他们并没有换地方,仍旧像是石头一样的跪着。 楚乔的心突然有此冷,似乎比外面的雨还要冷,她的眼睛看着他们,却好像透过他们看得很远,看到了很多年前,两个孩子衣衫单薄的依偎在一起,互相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寒气。 哎?” 赵翔疑感的皱起眉头,仰起头来向上看去,只见刚才还露一个洞的瓦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补好了,再没有雨水滴落,他仰着头,不解的问:“十四哥,没水了?” 赵晒眉头轻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抬头望去,只见少女的身形消瘦单薄,背脊笔直,不像一般的宫女那般总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也不像那此得了势的女人总是仰着脑袋,她只是平淡的迈着步子,很安静很沉稳,羊薄的背脊却透着一股说不明的温暖来。 十四哥?” 赵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赵顺却比若未闻,他看着女孩子整洁的衣衫,洁白的鞋子,裙角飞扬间,靴底竟沾了几丝绿色的青笞。 回到尚义坊已经很晚了,几个女官都已睡下,楚乔收拾了一下也回了房,可是过了一会,窗子轻轻一动,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闪出,几下就消失在院落里。 九鲤溯边,一只青色画船停泊在岸边,女子掀开帘子,正好看见男子明亮的眼睛抬起来淡笑着望着她。 来了。燕询轻轻一笑,伸出手来拉住她,说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我听说再有半个月就是你和赵淳儿的婚期了,料定你今晚必定在这。 燕询点了 点头:“我已经在这等了你三晚了,你若是还不来我明天就要去太学找你了。” 那样太危险了。”楚乔皱起眉来:“皇帝现在派人看着我,就是为了防备你的,当日他说要杀我也是为了试探你的反应,你千万要小心。” 我做事你放心。”燕询收敛笑容,沉声说道:“也是到了该清帐的时候了。 楚乔一愣:“准备好了吗?” 十五日之后,怀宋的使者会抵达真煌,皇帝会大开国宴,到时候卞唐怀宋两方的使者都会进入真煌城,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十五日之后?”楚乔皱起眉来,沉声说道:“那不正是你和赵浮儿大婚的日子?” 燕询点头:“‘正是。 楚乔顿时说不出话来,眉头紧锁,静默不语。 到时候我会从端木阁出发,阿精负责接应你,我们在月长门会和。乐师在大殿偷袭卞唐太子,制造混乱,大同行会的会员会在羽姑娘的带领下事先攻打外宾馆,乔装怀宋使者,攻打正西门。我们则从正东门出宫,在赤湖西岸和乌先生会和,然后由燕北死士冒充我扪由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冲出城去,吸8运击的夏军。我们要翻过沧浪山,由无望崖进入西颠雪山,绕过逐教之野,迂回转回燕北。这段时间,燕北军会趁机起事,攻打贾棱关、白水关、瓦成堡,以做出我已经回到燕北的假象。一路上接应的据点有已经安排好,你之前在西野建立的那此暗隐据点出了大力,会作为首批接应员。羽姑娘已经按照你的方案制出了火药,虽然威力没有你说的那么大,但是只要在神庙引爆,定然会引起大的混乱。 楚乔微微有些发愣,听了半晌仍日没有说话。 燕询微微一笑,打趣她道:“怎么了?开心的说不出话了?” 楚乔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有此像是在做梦一样,等了这么多年,突然希望就在眼前,我反而有点不敢相信。” 燕询心下一痛,站起身来,绕过小几,来到楚乔身后,半跪下来,伸出双臂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 楚乔的身休顿时一僵,竟丝毫也不敢动。 燕询并没有用力,可是却有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的身上传了过来,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难言的沙哑和压抑:“阿楚,不是在做梦,我们终于要熬出来了,我会带着你回燕北去,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再也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楚乔顿时呆住了,她没想 到燕询会这般自然的说出来,她突然有一些可耻的紧张,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足足有四十岁的她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般,脸乳火烧一般的热了起来。然后,一个冰凉的吻,缓缓的落在了她的后颈。 阿楚,燕询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绵绵的海浪,轻声的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此话我只说一次,你要听好。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在地狱里陪了我这么多年,谢谢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没有遗弃我,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边,若是没有你,燕为他什么也不是,他早就已经死在八年前的雪夜里了。阿楚,这些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我会用一生来弥补,有些话,我们之间不必说,我们应该互相明白。阿楚是我燕询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会护着你,带你离开,我八年前牵了你的手,就再也没打算放开过。” 楚乔缓缓闭上眼睛,夜晚的风像是沙沙作响的黍,心如桑叶,被一点一点的轻轻啄食。 燕北,火雷原,回回山,” “燕询,我从没有家乡,是因为有你在,我就把你的家乡当做自己的家乡了。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收紧手臂,心底是大片大片的湖水,温暖如春。 阿楚,相信我吧。 男子轻轻的叹,他没说要她相信他什么,但是阿楚明白,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相信他吧,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谁呢?在这个世上,他们只有彼此了。 那时的他们也许还太年轻,并不知道何谓世事,何谓人性,何谓利益何谓前程,前途会有什么风雨,路上会有什么坎柯,他们通通一无所知。他们像是两只年幼的刺猬,外面冰天雪地,他们依偎在一起静静的取暖。却不知道随着岁月的流道,他们终将长出尖锐的刺。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风雪,终于在无声的渐渐靠近,将会在未来某一个合适的日子,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碎。 阿楚,男子衣带轻飘,在夜风细雨中回过头来,轻声说道。 楚乔面色微微有此潮红,眼睛明亮犹如星子,嘴唇紧抿,鼻梁高挺,带着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 回去好好休息,等着我的消息。” 楚乔展颜一笑,重重的点头:“恩。” 前途风雨凄迷,已进五月,大复的冬季已经过去,万物渐渐复苏,连同那此潜藏在心底的心事。 男女一南一北,背道而驰,隐没于重重黑夜。 第069章 猎场遇险 此时此刑,真煌城内城乾元道上,巍峨耸立的诸葛大宅里,有低沉的吼叫声在不甘的响起。几名须发斑白的医官背脊佝偻的跪在地上,面色发青,浑身上下都在筛糠般的颤抖着。 四少爷”小丫鬟寰儿脸孔青白,手上的白绢霎时间就被血水浸透,她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眼泪都流了出来,颤抖着说道:“少爷,让医官看看吧。 诸葛玥一身绿袍上鲜血点点,手臂被扯开一个大大的伤口”伤势严重,鲜血喷涌,可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手握着一只带着铁钩子的鞭子,虎视眈眈的和笼子里的动物对视着。 那里面,竟是一只成年的花斑猛虎!尾巴粗壮,爪牙锋利,浑身上下皮毛破碎,鲜血淋漓,双眼充满怨毒的看着男人,尽管伤的危在旦夕,却全无半点畏惧和讨饶。 半月前,大毓进献的老虎,如今已经不成样子。 老爷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诸葛穆青缓缓踏进房里,一身青色朝服还没来得及换,看了一眼狼藉的兽房,眉头轻轻蹙起,终于一椎手,说道:“都下去吧。” 众人如遇大赦,纷纷忙不迭的退下,寰儿一边哭着一边试图将诸葛玥的手臂包好,然后抹着眼泪退出房门。 房间的大门被外面的人缓缓关上,诸葛玥面色不变,仍日围执在站在原地,双眼望着笼子,静静不语。 你不服气吗。” 老人的声音突然低沉的响起,诸葛玥身躯笔直,久久没有说话。 四儿,这此年,耶岳先生都教了你什么?” 诸葛玥沉默半晌,沉声说道:“排兵之道,处事之道,为官之道。 “还好,老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还好他没有一时兴起交给你为君之道。” 父亲。诸葛玥猛地抬起头来,声音低沉,带着几丝惊恐。 四儿,在为父众多孩子当中,你是悟牲最高的一个,少年稳成,做事谨慎。但是你坏就坏在太过圆执,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老巴图参拜皇上带了一只大獒,你看了喜欢,就想尽方法的得了来,你为这只獒废了两个多月的功夫,受了数不清的伤,穿着厚皮恺和大獒同吃同睡,软硬兼施,最后好不容易驯服了,你却叫下人杀了它纯了。当时为父问你为什么,你是如何回答的勺, 诸葛玥眉头紧锁,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儿子说儿子喜欢的是得 到并且驯服的过程,而不是那只狗。” “对。”诸葛穆青淡淡一笑,沉声说道:“就是这句话,当时你爷爷还在世,他听了之后跟我说,这个孩子必是我诸葛一脉中兴的希望,这些年来,我一直深信不疑。但是现在,我却开始怀疑了。 父亲。”诸葛玥抬起头来,眉头紧紧的皱起:“儿子”。” 四儿,为了那个奴隶,你当年甚至不惜和你大哥动手,后来更是偷龙转凤,掩盖事实,你这事做的很巧妙,也很隐秘,可是你真的以为父亲完全相信你,对你大哥的话就那般的不以为然吗?” 诸葛穆青的表情顿时严厉了起来,沉声说道:“我本以为你在卧龙七年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这般冲动误事,不计后果,你可知道那晚的一番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会给你未来的仕途带来怎样的阻力和灾难?” 嘭的一声,诸葛玥顿时跪在地上,低着头沉声说道:“儿子鲁莽。” 你的确鲁莽!诸葛穆青抬起头来,沉声说道,稽合氏倒台之后,西北巴图哈家族也大不如前,魏舒游又惨遭毒手,至今下落不明,天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家?长老会若是不联合起来,就必将被人一口。蚕食干净,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既要互相防备,又要互相依存,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律,也是让我们家族百代繁盛的必经之路。这个时候,你怎可分心于别的事情之上,至家族大业于不顾?” 诸葛玥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如何,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儿子知错了。 诸葛穆青没有说话,他走到笼子边,看着大毓进献的老虎,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突然间,只见老者唰的一声抽出一旁兵器架上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入铁笼,长刀削铁如泥,霎时间没入了老虎的脖颈,只见一道血线冲天而起,猛虎厉吼一声,抽搐几下,就不再动作。 诸葛玥回过头去,双眉紧锁的望着一片狼藉的血地,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孩子,畜生和畜生之间也各不相同,像狗,就可以驯服为己所用,像老虎,就只能杀掉以免伤到自己,你在山林中生长多年,这个道理,为父希望你能明白。 夜晚的风冰凉寒冷,屋子里有厚重的血腥味。 这一次长老会必须联起手来,才能躲过这场浩劫,你准备一下吧。” 诸葛玥仍旧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来,沉声说道:“魏阀派出的是谁? 他们还能派谁?”诸 葛穆青冷笑一声:“魏闹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月圆星稀,雨丝方停,一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军队在解择半晌终于还是无法进入皇城的情况下,不得不在城外扎营,等待明天一早再进城去。看着城楼上那些满腹怀疑,瞪大眼睛监视自已的城守军,士兵们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发起牢骚来。 这叫什么事。” 一名小兵刚走进帐蓬,肚子就震天的叫唤了一声,忍不住一把将头盔扔在地上,怒声说道。 “嘘!小声点,小心被少将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我们是堂堂的真煌部天字营,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穿着这身破烂衣服,连拿着令牌都无法进城,我已经十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就连西北野战军都比我们的日子好过!” 就是!另一名士兵接。道少将他可怜那此贱民,大可以自己拿自己的体禄去送,他们魏家富甲天下,建一百个百年粥场成天施鲍鱼燕窝都绰绰有余了,何必让我们也跟着一起?回来这一路上,又送又给,自己没得吃也就算了,连御寒的衣物都发给那些贱民,你们看我这脚,现在还是肿的 谁脚没肿,我腿还是肿的呢,最可恨的是连军妓营都解散了,跟舒晔少将出来这两年,真比上了南山寺还难熬。” 实话实说,少将为人不坏,对待大家一视同仁,但是实在太娘们了。做事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余┛つ且徽剑我们明明领先十四军半个时辰,他却偏偏要绕过白山岭,生怕大军踩了老百姓的庄稼,不然功劳怎会被十四军抢去?难怪他家世地位武艺谋戎都不输给沐家的小公爷,但在军中的晋升速度却远远不及人家。” 就是,六 住。!一声厉喝突然传进来,耶律副将站在帐外,身姿挺拨,语气阴冷,寒声说道:“还不赶紧睡觉,都什么时辰了?” 里面顿时悄无声息,耶律研眉头紧锁,看着远处帐帘飘动的大帐,静默不语。 两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三天后,就是怀宋使者到达真煌城的日子,此次怀宋的特使仍日和往常一样,由怀宋长公主纳兰红叶亲自带队前来。怀宋纳兰氏是和卞唐李氏同一个时代的世家大族,传承时间可以追溯上干年,早在先代大胤王朝的时候,纳兰氏就有人在朝为官。尤为著名的是纳兰氏的先祖纳兰杰,曾在姚关之外击退草原骑兵,率军冲杀三千里,深入大漠将贺兰天山一脉的犬戎人彻底铲除。那一战,是东陆对抗草原的第 一次胜利,从那以后草原骑兵一蹶不振,直到三百年前大夏先祖培罗真煌的现世,才挽回了草原骑兵的尊严。虽然很快的培罗一族就在入主中原之后改了族微姓氐,彻底摒弃了自己也是来自于卓原的这个事实。 时间行至干年之后,纳兰皇室人丁稀少,到了先帝纳兰烈的手里,已经仅有一子一女。纳、烈于南疆一役去世之后,幼子纳兰红煜即位,太后萧氏休弱多病且不擅朝政,就由纳兰红煜的长姐纳兰红叶辅政。 五年里,怀宋国力大大增强,商旅兴盛,国泰民安,纳兰姐弟也在国中赢得了极大的尊重,纳兰红叶作为怀宋的长公主,声望地位几乎不下于皇帝。”然而,无人注意的是,这个天纵奇才的长公主今年还不到二十一岁,而她临危受命的时候,才不过刚刚及竿而已。 天朗风清,微风和煦,推开书院的大门,就看到李策太子像是一朵花一样站在廊下,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一各线,看到她开心的使劲梯着手。少女穿了一身青绿色的宫装,好似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转身就向尚义坊走去。 乔乔,粘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策穿了一身松绿的蟒袍,腰间系着同色的亚带,显得十分英俊。他大步赶土前来,拦在楚乔的身前,笑弯了眼睛,说道:“生气了?” 楚乔微微退后一步,廊下就是一弯碧湖,天气暖和了,已经有小鱼在静静的摇曳游走,清澈见底,水草飘动。 乔乔,我不是故意不管你的,我是知道会有人替你出头,故意想要看看我家乔乔有多大魅力而已。” 李太子,这里是皇宫大内,还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李策皱起眉头,受伤的跨下了脸:“‘乔乔,你一定要拒人于干里之外吗?” 李策”楚乔缓缓皱起眉来,沉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很不讨人喜欢。” 李策哈哈一笑,一把摇开折扇,笑着说道:“这话本太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吗?楚乔冷冷一笑:“敢说真话的人还真是少,那我今天索性一次跟你说个明白。我很讨厌你,讨厌你整天穿的大红大绿的在我面前晃悠,讨厌你说话不尽不实装腔作势的腔调,讨厌你的狐狸眼,讨厌你的自来熟,付厌你的。蜜腹创唯恐天下不乱。既然我们已经注定要成为敌人,就请不要再装出一副老友瓷实的样子,我没有那个功夫和你演戏陪你胡闹。你要么就摆出你的太子架子,我见面好好端端正正的给你行个礼作个揖,不然的话,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不 要多做纠缠。我贱民一个,受不起太子殿下的青睐和厚爱,您有什么花招和想法,请另选高明吧。”说罢,女子狒袖向前而去。 哎!别走啊!” 李策一急,在后面一把拉住女子的衣衫,楚乔眉头一皱,一个诡异的步法闪过,只听嘭的一声,李策身子一歪,顿时落入冰冷的碧湖之中。 来人啊!”远处顿时响起了下人们的惊呼 太子落水啦!” 午后,楚乔坐在尚义坊的廊下,两旁花村环绕,柳枝抽芽,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很是温暖。 突然,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来人呼吸缓慢,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脚步轻柔,步伐虚浮中又透着一丝沉稳,明显是练过武艺,但却没练到家。 楚乔正在擦拭一只陶器,闻声不动声色的缓缓放下手上的宝贝,静静的等待时机。 一个黑影,缓缓的拍向楚乔的肩膀,说时迟那时快,女子顿时矮身,拿射、扣腕、过肩!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连同着男人的哀喙声,一身光鲜的男子就仰面捧在院子里,那处的土地刚州被楚乔泼了水,此刻全是泥巴,滚了男人一身。 李策苦着脸爬起身来,郁闷的皱眉:“乔乔,人家刚则换好衣服!” 楚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蹲下身子继续擦拭陶器。 李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蹲在楚乔身边,说道:“乔乔,下午怀宋长公主进城,你不去看吗”” 奴婢身份下贱,没资格去迎接怀宋的金枝正叶。” 李策十分熟络的坐了下来,硬是霸占了楚乔的半个板凳你不去啊?那我也不去了,咱们出城去吧,我听说大夏的围猎场占地极广,现在刚刚过了冬,猫冬的狗熊都醒过来了。” 楚乔眉头紧锁,声音阴冷:“不去。” 李策托著下巴,皱眉道 那咱们去哪呢?这地方我也不熟。宫里真没意思,夏皇做事很不地道,赵齐那家伙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他们派了一堆老头子陪着我,我随便打个哈欠他们都被吓得浑身发抖,没劲十足。” 啊!是李太子殿下,奴婢失礼了!” 几名尚义坊的女官走过来,陡然看到李策,人人一惊,吓得急忙跪下来行礼。 没事没事,起来吧。”李策笑眯眯的冲着几名小宫女挥手,样子可亲的很,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一各缝。 楚乔看着李策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上千说的话全都像是废话一样,自已的涵养越来越差劲了,竟然会跟这样一个人真的生起气来。 你们去忙吧,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 李策毫无架子的和几名宫女闲聊,全没有半点太子的样子。 乔乔,我们出城去打猎吧!” 楚乔一言不发,站起身来,端着水盆就往房里走去。 李策起身追上前去,边走边说道:“你觉得怎么样?乔乔,我们去吧。 楚乔仍日没有说话,开始收拾书卷。 李策围在一旁,锲而不舍的问乔乔,我们去吧,好吗?” 楚乔跟自已说,我一定不能搭理他,然后继续沉住气,没事找事的忙活,就是不回一句。 乔乔,我们去吧,好不好?” 乔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乔乔,你是不是心里其实想去,就是表面还放不下面子?” 乔乔,你其实很想去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你看你把我推到冷水湖里我都没生你的气。” 乔乔,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我们几时出城啊,再等一会天就黑了“。” 楚乔都不知道自已发了什么疯,竟然真的跟他出城来了。 这还是楚乔第一次在没有下雪的时候走出真煌城,偌大的困猎场上青莘一片,绿油油的,很是美丽。李策穿了一身夸张的红色长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很是俗气,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大雅的感觉。 男人骑了一匹很是拉风的白色骏马,马脖子上系了一朵紫色的蔷薇绢花,活像娶媳妇的新郎一般。 站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楚乔终于无奈的问了第一句话:“不是要来打猎吗?怎么不去?” 我怎么能干这么残忍的事?”李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异,随即凑到楚乔耳边,小声的说:“我可不像吹毛饮血的大夏人,对生命一点都不尊重。女子眉梢一挑:“那你还来打猎? 嘿嘿”李策唰的一声打开扇子,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乔乔独处一会。” 楚乔已经对他的疯言疯语有了免疫力,扬着鞭子说道:“你刚刚说夏人对生命不尊重?” “是啊”李策说道:“听说他们还有一种狩猎叫人猎,实在是太过于灭绝人性。” 楚乔闻言心下一震,抬头说道:“怎么,卞唐的皇室不是如此吗?你们又是如何对待奴隶。” 我们卞唐嘛”李策得意的摇了摇头,说道:“大夏崇尚毁灭生命,我们卞唐崇尚剑造生命。” 创造生命?”女子皱起眉来,不解的轻声问道。李策突然嘿嘿一笑,声音沙哑的凑过头来:“乔乔想要尝试一下吗?本太子良好的血统可以免费给你用。”顿时明白所谓的剑造生命是什么意思,楚乔回头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1,说罢独自向前走去,李策乐颠颠的跟在后面,后面跟着大批的护卫高手,自从穆合西风和魏舒游相继遇难之后,真煌城原本因为夏皇大寿而紧张的气氛,更如拽满了的弓弦,充满的紧迫感,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权贵们出入均要大批护卫随行,就连李策也不例外。 由此可见燕询隐藏在暗处的力量有多么强势,也许整个真煌城只有楚乔一人知道,这此脑满肠肥丧尽天良的帝国权贵们,早晚会有一天饮恨收场,追悔莫及。 乔乔,等等我,我不习惯骑这匹马。” 李策又在后面大声叫道,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迂头去,只见李策骑在马上别扭的扭着身子,那马就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倔强的使着性子。 楚乔皱眉说道:“我们第一次遇见那天你骑马不是骑的挺好的吗?还敢在马背上挪腾,马术精湛的很啊。” 就那一匹“李策不好意思一笑:“那是南疆火烧寮进贡的钝血马,我自小养大的,最听我话。我当年跟着马师只学了挪腾那一招,觉得用起来比较潇洒。”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骑那一匹?” 李策自然的答道:“你骑的是纯黑鼻尖带一绺白毛的,我自然要找一匹饨白鼻尖带一绺黑毛的,你没看见吗?在这呢。”李策费力的弯下腰,将挡在马鼻子上的蔷薇花扒拉到一边,露出一绺黑色的毛,显得十分英气。 楚乔顼时觉得浑身无力,看着李策那张好似桃花的脸,只觉得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她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李策,如果你真的是装的,是别有用心的暗中搅局,所表现出来的做派都是假的,那你的道行实在是太深了。 李策得意一笑:“本太子来到真煌就是别有用心暗中搅局,不过我的做派倒是真的,本太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一样的风流不羁,潇洒倜傥。” 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眼角一扫,心底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 ! 凤目在草原上一扫,只一瞬间,女子顿时飞身而起,一把扑在李策的身上,将他撞下战马! 乔乔!怎么你的投怀送抱都做的这般粗鲁。你。” 闭嘴!女子怒喝一声,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密集如雨的利簧煌虫般激射而来。远方的高坡下突然涌出无数的敌人,人人手持弓弩,弓弦响声不断,前方十多名护卫登时如筛子般侧下战马,无主的战马齐声哀鸣,楚乔扯着李策一个侧滚,就躲过了那匹白马庞大的身休,数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白马的尸体上,箭头上闪着幽蓝的光芒,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是不是你在搞鬼?” 楚乔厉喝一声,李策也是双眼发懵,不解的叫道:“我自己找人伏击自已?” 该死! 同一时间,杀声四起!高高的草原上凭空蹦出无数的敌人,人人手持厚背战刀,穿着平民的服饰,喊杀着就冲了上来。 “保护殿下!”李策的头号手下孟郊厉喝一声,带着几名亲卫就冲上前来,聿好是出来打猎,众人都带有弓箭,仓促间竟然能还击几下,不然定会全军覆没毫无聿理。 楚乔一把挡开几只流矢,见李策站在她的身后,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顿时大怒,厉声喝道:“你真的不会武艺?” 李策忙不迭的点头:“乔乔,你要保护我。” 白痴!少女顿时火大,一脚踢在李策的膝盖上,男人哎呦一声矮身倒下,正好躲过一只飞来的流箭。 不要慌,前面迎敌,中部射箭掩护,后方拉拢战马,随时准备突围!”少女抓起一只弓弩,一边跑动一边凌厉反击,簧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箭无虚发,每发一箭都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四面八方全是喊杀声,箭矢排空,喊声震天,对方的人马如潮水般源源不绝的奔涌上来,足足有上千人,而李策身边的护卫此时只剩下一百不到,还人人带伤,仓促之间根本无法迎战。楚乔拉着李策踉跄而跑,眼见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林子,顿时心中一喜,大声喊道:“往林子里退!” 凌厉的刀锋迎面而来,李策惊慌大叫一声,楚乔极速上前飞起一脚,重重踢在男人下身,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然而还没待那人声音拉长,楚乔挥刀而上,一刻削去了男人的半边脑袋 鲜血霎时间喷了李策满身,男人顿时一惊,竟然顺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锦帕,对着衣服就使劲的擦拭了起来。 白痴!都什么时候了?”一把拉住男人的手,楚乔拉着他就冲入林子,身后的箭雨顿时被茂密的村林挡住,只有少数的箭矢会冲进来,力道却也大不如前。 敌人见他们躲进树林,当机立断放弃弓弩,挥刀随后冲土前来。 只见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好似煌虫一般密密麻麻,楚乔剑势惊人,挡者披靡,拉着李策一马当先,孟郊等人追在身后,此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人人绊身鲜血淋漓,受伤严重,已无再战之力。 楚乔脑筋迅速运转,遍目挫索敌人包围网的虚处,手段狼辣,连杀六七人,两世的武学经验加上多年的苦练终于在这丛林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优势,她身材虽然矮小,但却更能运用地形,在丛林间挪腾劈杀几乎无人能当其锋芒。 “乔乔!乔乔!” 李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楚乔回过头去,只见一名大汉正挥刀逼近他,孟郊浑身鲜血淋漓摇摇欲坠,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楚乔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那名大汉的肩头,当空一剑劈下,破月长剑龙吟一声,顺着大汉的脸颊斜劈至肩,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例在地上,头骨绊裂,鲜血淋满。 宝列长鸣声响彻耳际,远在后山随时准备接应的男子顿时一愣,眉头紧锁,抬起头来向着遥远的围猎场方向望来。 楚乔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破月刻真的是一把宝到,竟会发出这样凄厉的刮啸声,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伴事了,左肩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少女秀眉一挑,左手反手摸出肋下的匕首,登时刺入偷龚者的眼眶之中。右手手腕一抖,架住右边来的一只长枪,趁对方踉跄退后之时,剑花猛刺,飞身而起,右脚连环踢在男人头脸之上,宝剑随之迎上,刺入男人的心窝。 乔乔!李策大惊失色,一把上前抱住楚乔:“你受伤了!” 不用管我!孟郊,带你主子往西面跑!” 不!我不能抛下你!” 李策围执的站在原地,栓起地上的一把长刮,摆弄着花架子比戎了两下,虎虎生风的喝道:“宵小之徒!来吧!” 楚乔闻言,却顿时心下一寒。她并不想受这无妄之灾,以她的能力,想在丛林战中脱身而去放眼天下几乎无人能够拦住她。今日的情形一看对方就是冲着李策而来,只要他离开了自己顿时就会安全。可是听到他这样的话,她顿时有此说不出话来,这男人也许别有用心,也许心术不正, 第070章 阎罗手段 虽然对山野丛林行军早已驾轻就熟,但是每次登高还是能看到大批追捕者的火把,好似追命的冤魂一样紧紧的咬在尾巴上,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稍事休息和选择逃亡途径,只能向着茂密的丛林和难以翻越的峻岭奔去。 等到终于暂时将那此人甩掉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他们也终于迷失了路途,无法瓣认真煌的方向。 夜寒雾重,上半夜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雨,气温急速下降,为防被人发现,甚至不敢生火。楚乔和李策两人坐在一片茂密的矮村丛中,羊薄的少女靠坐在村干下,浑身的骨头都几乎散架,身休多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水,疼痛难忍,肩头的箭伤尤其严重,稍稍动作过大就会撕心裂肺的疼,失血过多让她感到一股极大的因顿和无力,几乎就想倒地而睡。 但是多年的刨练和经验让她知道,此时此剂是逃亡最重要的时刻,一旦在此时倒下,可能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乔乔?李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件外袍披在少女的肩膀上,楚乔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只见男子蹲在自己的身边,仍日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的衣服干了。” 李策衣服已经没有香气,被河水浸泡半日,又在丛林里逃亡,皱巴巴的像是一块破布,大红的衣衫上满是暗红色的印迹,也不知道是哪个刷霉杀手的血。 楚乔轻轻一动,肩头的血缺顿时渗出,李策一惊,苍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手忙脚乱的按在楚乔的伤口上,急忙说道:“又流血了,怎么办啊?” “没事,楚乔眉头紧锁,撕下衣衫的一角,草草的包扎了一下,沉声说道:“先坐下。” 啊?”李策瞪大了眼睛,不解的询问。 先坐下!”女子不耐烦的皱起眉来,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是气势十足:“我们时间不多,抓紧时间休息, 哦”李策老实的坐了下来,想了想突然问道:“乔乔,那此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你若是这么有精神不妨待会多跑几步,再敢吵着要休息我就先杀了你,以免你抱我后腿。” 卞唐太子噤若寒蝉,缩着脖子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却不安分的乱转。她当然也想知道是谁干的! 可是目标太大,一时间真的让她有此抓不住头绪。 李策若是在真煌城外被暗杀,卞唐必会当先发难,大夏和卞唐的战事无可避免,当世两大国一旦开战,从国家的大局来看,首先会得到好处的就是 偏安东域沿海的怀宋、地处南疆的大荒、和西北疆外的犬戎。尤其是怀宋,他们繁荣的商贸和丰富的粮食储备登时就会成为两国强力拉拢的对象,怀宋也会从军事弱国一跃而起,占据强有力的战略地位。 从内部政局来看,李策若死,卞唐皇室后继无人,下属的宗庙旁系血亲就会得到继位的机会。唐元宗的几个兄弟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顺位继承人,在卞唐广袤的国土上分一杯羹。 从卞唐来看,有实力做此事的,除了大夏皇窒就是各大宗族世家,毕竟如今穆合氏刚刚侧台,燕询又借刀杀人先后铲除了穆合西风和魏舒游,各大世家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情绪。大复政权的稳定向来来自于皇室力量和世家势力的均衡,一旦一方超过太重,必然会引起一连串的血腥政变。以魏光诸葛穆青等人的老奸巨猾,不会看不到家族繁盛外衣之下隐藏着的危机,先发制人挑起战乱、让夏皇不得不依靠于世家的势力、趁机拿回兵权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干不出的。 但是楚乔最担心的,却是此事是由燕询主导,由大同行会派人促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此时的情况就会相当尴尬了。 也许整座真煌城,只有楚乔一个人真正清楚燕询的实力。从燕询的角度来看,除掉李策并不失为是一个好的战略方案。李策一死真煌城顿时大乱,各大世家和皇室的信任感瞬间破碎,卞唐和大夏兴起刀兵,怀宋大荒趁机起事,犬戎在北地随之而起,整个西蒙登时就会陷入一片纷乱的战火之中,那时候夏皇必不会在此时挪出手来对付燕询,甚至还有可能会仰仗燕北的兵力对抗北方犬戎。燕询霎时间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占据完全的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是燕询所做,那么她现在是不是该立刻想办法暴露行藏,设法杀死李策,再巧妙的祸水别了,将脏水泼到各大世家的头上? 如果不是燕询所为,那么她既然已经看到这事情结果对燕北的好处,从全局着眼,她是不是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特工守则,任何时候都要从全局着眼,不惜牺牲任何代价的换取最大限度的己方利益。 少女的手掌缓缓握紧,肋下的匕首发出森冷的寒芒,几乎刺进她的皮肤,她不愿意去想自已刚刚昏迷之后是如何上的岸,不愿意去想李策背着自己踉跄走在丛林里的侧脸,不愿意去想他一遍又一遍呼喊自已那种急切和担忧 若是没有我,他也定然早已死在之前的暗杀之中。 一报还一报, 上天很公平。 楚乔缓缓眯起眼睛,手指滑向肋下的匕首,冷静的头脑让她迅速抹去了之前那此不切实际的情绪,她一直知道自已该做什么,就好比出一个任务一样,这八年来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回到燕北,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 暗纹印花,寒铁打造,刀身轻薄小巧,以棉布包裹,以目前的铁器锻造技术来看,已是超时代的高科技产物。楚乔摸到武器的那一刻,霎时间头脑一片清明,所有不该存在的情绪霎时间不翼而飞,顿时恢复为一个合格的铁血特工。 中指和食指夹住刀身、抽刀、旋转、握柄、出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只见李策的身体陡然凌空扑来,面色惊慌的大叫道 乔乔小心!” 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从楚乔的身后顿时扑来,电光石火间一口咬在护在楚乔身前的李策的手腕上,而李策身休让开之处,一只更加巨大的猎大随之跃出,森寨的匕首方向不变,顺势刺入猎犬的颈部大动脉,刺入、旋转、横向拉扯! 血光飞减!哀嚎声起! 回身一脚踢在另一只猎犬的腰部,猎犬顿时惨叫一声,例在一旁! 六名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从村林中闪出身来,眼神凶狠,脚步沉稳,一看就是武道上的高手。楚乔缓缓上前一步,将很出息忍着痛没叫出声的李策拉到身后,缓缓抽出腰间的破月长列,目光阴冷的望着时面的六个人。 高手过括,速度永远快至巅峰,唰师唰唰咧唰六声抽刀声顿时响起,冷月的映照之下,靠近左前方的两人身形顿时腾空而起,厉喝一声,气势十足的扑向娇小的少女。身体升上最上方的一荆那,手中的战刀带着两道诡异森寒的弧线陡然戎下,气度雷霆! 楚乔身躯牛弓,标准的日式侧身,一手护着李策一手斜举宝剑,然而就在对方的刀影笼罩在她头上的那一刻,少女顿时拨地而起,双方的身休在高空中迅速交错,破月剑势如破竹,瞬间劈裂两人的战刀,快至巅峰的斩入一名男子的肩膀之上,右脚随之迎上,重重踢在男人的下身,左手成爪,一下死死的扣住对方的胯颈。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那男人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尸体。 顷刻间,一死一伤,战斗力超强。就在这时,另外四人已经瞬间迎上,其中两人攻向楚乔,两外两人却去围攻李策。 楚乔迅速回身,想要上前保护李策,身 休堪堪躲过刀芒,就在和对方两人身休交错的一瞬间,楚乔侧眼看到一名刺客正挥刀斩向李策,她顿时眉头一皱,一把梆出破月剑,宝剑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空出的双手迅速一分,顿时鬼魅般摸到两名刺客的后脑,猛地一拍! 眨眼间,巨大骨裂之声嘭然响起,快速后烈的袭击转瞬而来,两名刺客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霎时间一黑,鲜血飞溅,脑浆迸裂,身体就势而下,只是短暂的抽擒了几下,就再也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陡然从李策身前传来,正在挥刀攻向他的男子眼看就要得手,一只利剑陡然袭来,唰的一声刺穿了他的前胸,从心脏处血淋林的渗透而出,刮锋锋利前指,在李策的身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李策面色一白,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仅到的一名杀手顿时扑上前来。 电光石火间,那名身上插着宝剑的男人还没来得及侧下,少女的身休顿时如旋风一般转瞬袭上,一把挨出那人身上的破月剑,身休交错,滑开,刀身交错,快至巅峰! 专业杀手的刺杀战机永远就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刀剑相交之际,火花泵现!出手,拿腕,宝创斜切,双管齐下! 断腕,扭转,断肘,夺刀,回身切腹! 动作迅捷,行云流水,下一秒,原本气势汹汹的刺客已经双目圆瞪,下腹处刀。巨大,潺潺血流,噗通一声例在地上! 此时此刻,少女刚刚从跳跃的姿势回过身来,冷风从她的身上缓缓吹过,发丝染血,一滴一滴的向下滴减。 从对方偷龚到现在不过是眨眼间,可是考验的却是双方的勇气、眼力、速度和身手,很明显,事实证明,在这一点上,二十一世纪的超级特工楚乔,略胜一筹。 乔乔!李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兴奋的大叫:“你太棒了!” 楚乔不动声色,缓缓推开他,目光冷冷的望向丛林深处,寒声说道都出来吧, 李策一愣,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转头一看,只见四名同样服饰的黑衣人缓缓从密林里走了出来,战刀还没有出鞘,显然是刚州赶到。 四人看著身材瘦小的少女,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和前方六人不过相距几十步,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十步,己方人马就已经五死一伤,这个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女的战斗力,究竟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 楚乔面色倨傲,冷冷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四人,神情蔑视,突然冷哼一 声,冷然说道:“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几人谨慎的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抽出战刀,斜举身前,却不敢莽撞进攻 楚乔冷哼一声,一把扔掉手里的破月宝创,冷哼道:“对付你们几个,赤手空拳都算姑娘欺负你们。” 四人顿时一惊,随即四双眼睛中齐齐爆出一阵狂喜。暗道这女娃子肚皮吹破了天,脑子发昏竟然想要徒手对付几人,简直是不知死活,见过傻子,没见过这样傻的,大家本身就是刺客,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齐喝一声,陡然发难,生怕失了先机,毫不客气的猛然扑来! 刀铎凌厉,刀气逼人,冷冽的寒芒几乎逼近楚乔的毛孔,然而少女却仍旧冷冷的站着,面色冷静,嘴角冷笑,似乎完全不将几人放在眼里。 四人顿时心下大乐,瞅准时机想要立下这头号战功,再无犹豫的冲上前来,气势惊人,爆裂如雷! 然而就在这时,楚乔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她手腕一抖,四把锋利的飞刀顿时变戏法一般的凭空而出,刀身流畅,光洁如镜,活像是一件艺术品一般。 可是那四名刺客此刻已经没有欣赏艺术品的闲情逸致了,他们的面色顿时大变,双眼顿时惊恐的大睁,比宝剑速度更快,角度更加?钻的杀人利器面前,没有人会没有担忧和惧怕,可是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少女手腕一抖,顿时挥出,四把飞刀霎时间好似催命符一般,猛地袭击上前,如今近距离之下根本无处可躲,四把飞刀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的钻入四人的咽喉,血水喷涌,嗓音沙哑,连一声“上当了”都喊不清楚。 眼见四名刺客眨眼间就全部了账,李策面色发青半晌没回过神来,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乔乔,你真卑鄙啊!” 也说不清楚这句话是赞美还是讽刺,楚乔冷冷的横了他一眼,骤然间只觉得全身无力,身子一软,就向下倒去。 哎呀!你伤口又流血了!” 楚乔已经无力再去理会他,看着远处还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受了伤的黑衣刺客,对四肢不勤的男人吩咐道:“去,杀了他。 好嘞! 李策轻快的答应一声,满地堑摸了半天,最后很是念旧的捡起一块石头,奔着那名失血昏迷的刺客就走去。 哼,敢偷袭本太子,本太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说罢,李策顿时抬起手来,举着石头就朝那男人打去。 啊!”一声惨叫顿时响起,楚乔双眉紧锁,李策也是面色不好看,只见他信心满满的一击不但没将那人打死,反而将人家打醒了。刺客感觉到疼,大声惨叫哀嚎,声音直传出了老远,相信几里地之外的敌人都会被这一声惨叫给召唤过来。 楚乔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李策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刺客的嘴,另一手噼里啪啦的挥舞着大石,不一会,那刺客的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惨不忍睹,辉不出眉目了。 楚乔看着不由得为这刺客不值,他也算是武艺不凡,没想到却死在这么一个白痴的手上,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悲惨的方式。 乔乔”李策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走了回来,讨好的说:“你还能走吗? 楚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剑鞘站起身来。 耳际传来瀑布飞泻的轰鸣声,天边火光满布,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皇帝的营救人员不知道在什么方向,一切都不能麻痹大意。 乔乔,你刚才那招太厉害了,你能教我吗?” 乔乔,你说刚才那几个人是被飞刀杀死的还是被你气死的?我看有两个死了都没闭眼,肯定是死不瞑目。” “乔乔,” 闭嘴! 女子恶声恶气的怒声喝道,收敛心神在前方小心的椽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一炷香前的想法,要死了李策的念头被她暂时押后。她想起了方才的那只猎犬,李策的手腕上现在还有一寸多长的伤口。 算了,就当是利息,让他再多活一阵。 此时此刻跟在后面的李策却分毫没有意识到那只猎大救了自己的命,他很是气愤的看着自己白皙手腕上狰狞的伤口”郁闷的嘟囔:“我宫里养了一群大犬,随便放出来一只都能打那样的十只八只。” 夜雾凄迷,前途难测,怪石嶙峋,李策小心的跟在少女的身后,向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卞唐太子郁闷的皱眉:“夏皇会不会派人来救我们啊?”女子没有说话,李策也没指望她会跟自己闲聊,一会就继续嘟嚎川高原天气太冷不是人呆的的地方云云。 会。” 低沉但却肯定的声音顿时响起,李策一愣,抬起头来不解的同道:“你说什么?” 那此人不认识自己,不是大同的人,那么燕淘此刻,必定在前来营救自己的路上。 一定会的。”楚乔沉声说道,眼神坚定,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那时的李策,也许还不明白这种光芒叫什么名字,等到很多年以后他终于了解的时候,却发砚自已已经永远的错失了得到这种眼神的机会了。 有一种感情,无论顺境逆境,无论风雨水火,无论刀山火海,都不会被世事磨碎,都不会被时光打磨,它的名字,叫做信任。“世子! 阿精勒住战马,看向前方黑衣翻涌的男人,担忧的说道骁骑营和绿营军就在前面,我们是不是该小心一点?” 驾!”男人一声不吭,挥鞭抽在马股上,衣衫翻飞,披风飞舞,八年来从未独自出城的燕北世子此时此刻干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走出真煌城,策马冲进那一望无际草原之中。 阿楚在等我。” 黑暗中,男子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我必须赶去。 第071章 难下杀手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微波粼粼的湖面反射着细微的光芒,清冷且惨白,两岸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冤魂,终于在这时紧追上来。楚乔肩头染血,嘴唇青白,连番的战斗和负伤逃亡,已经让她的体力达到了最大限度的透支,可是当敌人的气味散播在鼻息中的时候,她顿时以巨大的意志力站起身来,双眼眯起好似尖锐敏捷的韵子,随时等待危机前来的那一刻。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刚洲破土的青草土,悄无声息,这一小队共有二十多人,外加四各恶犬,领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丛林野战追击者,也许是见到了之前同伴惨死的楼样,让他们明白自己所要刺杀的人并不是待宰的羔羊,转而更加的小心谨慎了起来。一行二十人无一人发出声音,就连猎犬都懂事的屏住呼吸,缓缓前行。 月光凄然,黑夜里一片肃杀,楚乔面色冷静,表情沉着,身为国家安全局的超级指挥官,在危机来临的时刻保持镇定乃是必要的守则和铁律。—碓诙嗄甑募杈奕挝裰斜3殖优的战绩绝对不是偶然,也许她的单兵作战能力不及行动?处的超级特工们,但是她冷静沉着的头脑、机敏锐力的心智、快速绝伦的应变、以及坚定强大的信心绝对可以在军部位于翘楚,保证她在战斗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人群缓缓逼近,突然猎犬齐齐向左侧奔去,狂啸声起。 黑衣刺客们顿时夫喜,一人冷然说道:“快!爪子在那边!” 二十多人迅速从楚乔面前掠过,少女握紧手中的已首,长吸一口气,吊着敌人的尾巴,缓缓跟上。众人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帚路的猎犬,犬吠声在丛林里曹杂的响起,让人忽略了其他声音,丝毫不知索命的煞星正在后方缓缓靠近。 手握匕首,追上走在最后面的敌人,一把死死的捂住敌人的嘴巴,匕首顺势而下,根狠的插入敌人的颈部大动脉,旋转,横向拉扯,鲜血顿时无声的飞溅,那人挣扎两下,随即气绝,在楚乔对人体精准的死穴确认下毫无还击的余地。 人群仍在极速的前行,丝毫没有人留意到后方,迅速换下死者的衣物,将头脸包裹上之后,楚乔俨然又是一个黑衣刺客,在这样漆黑一片的灯光下,根本无人会察觉。 楚乔混在人群之中,趁着猎犬狂吠又以同样的手法送了两名刺客归西,这时,猎犬停了下来,困着一棵大村狂叫,刺客头领小心的退后,沉声说道:“爪子在村上,点火把!” 明亮的火把登时亮起,众人抽出弩箭,蓄势待发,静静等 待时机,头领冷喝一声,高声说道:“上面的人,你们逃不掉了。” 冷风突然吹来,清脆油绿的衬枝间,大红的衣衫突然一闪而过,一阵密集的簧雨随之射去,密密麻麻呼啸如煌,然而,片刻后,却没有半丝惨叫声响起,显然是并没有得手。 一阵扑朔声突然在村技上响起,红色衣角闪现,隐约可见一人在林中挪腾。众人精神一振,又是一轮利箭,可是半晌过后,却仍是一无所获。 头领眉头紧锁,沉默半晌,突然沉声说道:“‘锯树!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纷纷拿出战刀开始伐树。 楚乔一身黑衣,丝毫没有被人发觉,也规规矩矩的加入了伐树大军的洪流之中。 四周古木参天,粗壮巨大,想要斩断一棵树何其艰难,何况他们还没有趁手的利器。忙活了半天,眼开就要得手,大树摇摇晃晃就要侧下来,突然只听噗的一声,众人连忙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红影闪过上空,在漆黑的天幕下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就此消失在另一株村上。 众人顿时傻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川高原地势极高,气候寒冷,村木粗壮高大耐寒,却并不像热带雨林那般茂密紧凑。众人呆呆傻傻的仰着头,看着这样巨大的间隙,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自己正在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强者? 你们几个,上去看看!” 头领顿时沉声吩咐道,被他点到名字的人霎时间面如土色,可是碍于命令,却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开始爬村,人人退后,不敢争前。 这大村极高,足足有二十多米,上方技叶才繁茂了起来。八名刺客刚一上去,下面立时显得空旷,头领虎目一扫,顿时皱眉,沉声说道:“怎么少人?” 众人互相对望,相顾愕然,头领反应最为迅速,一把抽出腰刀,沉声低喝 有敌人!” 然而,还没待他找到敌人的方向,一阵令人心惊的弩箭声顿时响起,众人魂飞魄散,这样近距离的发箭怎能抵挡,只是仓促的一轮就有五人命丧黄泉! 火把坠地,刚刚下了雨,丛林又阴又湿,顿时熄灭,四下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众人穿着打扮全都一样,如何分辨?头领大惊,这时,一个黑影陡然闪到自己身旁,来人身材矮小,一身黑衣,低声说道:“爪子在那边!” 头领一愣,抬头望 去,然而,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剂,他已经知道自已上当了。杀手的刺杀机会永远就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尽管他侗悉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冰冷的匕首霎时间插入了他的咽喉,让他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一声。 头?” 对面的黑暗中,有人在愚蠢的试探着,而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只嗜血的利箭,瞬间封喉,血脉喷溅。 楚乔身形犹如鬼魅,在对方惨叫出声之前,登时闪身而上,以同样迅捷的手法将利刃刺入剖下两名刺客的胸膛,只是喝一口茶的时间,九名身手老辣的刺客,就在她高效率的行动下全部了账,一个不留!就在这时,上方的八名刺客已经辈到村顶,似乎察觉到下面的情形,刺客们经验丰富的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默不作声的迅速向下攀爬。 楚乔来到刚刚被锯了大半的大村旁边,找好角度,突然挥起地上的战刀猛烈的劈砍下去。 只听咔咔声不断响起,上面的人顿时意识到她要千什么,一个个魂飞魄散,纷纷加快速度。然而就在这时,大树猛然断裂,向着有人的巨村的方向迅猛而去,夹带雷霆之势,轰隆一声,大村猛烈摇晃,上面的人顿时从二十多米的高空呼啸而下,砰砰声响,重重的掉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无人能够完好无损的站起身来。 楚乔哪里会给他们缓过气来的时间,一轮箭雨密集而去,别那之后,地上就已再无活口。 大衬仍在摇晃着,四下里一片死一样的安静。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上方飘飘荡荡的飘了下来,少女拉下黑色的面巾,抬手接过红影。 只听一阵叽叽嗜喳之声响起,细绑在红色衣袍之下的,竟是一只年幼的黄色小鸟。小鸟被沉重的衣服绑住,飞不高,只能在大衬之间滑翔扑腾,连叫声都被衣服遮住。 少女葱白的手指狒过小鸟嫩黄色的羽毛,一身黑衣仍旧掩饰不住那浓烈的血腥之气,伸出手来轻轻放开,小鸟欢呼一声,振翅而飞。 黑夜中,少女身形犹如鬼魈,转瞬就消失在一片浓郁的夜色之中。 “李策!” 少女的声音清脆,回荡在水潭边。 乔乔,我还在这呢。” 男子站起身来,开心的摇着手臂,看着楚乔迅速跃到身边,朝她的身后张望了两眼,说道:“都被你干掉了? 楚乔默不作声,来到水池边,用手掬起一捧水,喝了下去。 乔乔,太厉害了!” 李策开心的蹲在楚乔身旁,楚乔皱眉看着他一身破烂的衣裳,随手将他的外袍又扔迈给他,说道:“穿上。” “哦。”男人听话的穿上衣服,表情兴奋,丝毫没有身为猎物的半点自觉。 乔乔,咱们现在还去找他扪吗? 楚乔皱起眉来,李策一愣,顿时有此尴尬,解释道:“我是觉得,我们可以把他们都干掉,这样我们逃跑也方便此。”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缓缓的摇了摇,沉声说道:“第一,是我,不是我们。第二,敌人有上千人,你觉得我能杀掉几个?若是你还是像刚才一般看到只老鼠都大呼小叫,我早晚被你害死。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我很愿意将你交出去为自已换一各生路。” 李策皱起眉来,一副难过的样子,拽着楚乔的衣角:“乔乔,别这么绝情嘛。” 少女突然闷哼一声,吓得李策急忙缩回了手,只见刚刚被他拉扯的地方又有大股的鲜血渗出,显然是又添新伤口 楚乔皱眉查看一番,只见左肋下竟有一处箭伤,伤口不是很大,但是却在迅速的渗血,疼痛难忍,这样的伤口她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乔乔,你又受伤了。”李策眉头一皱,担忧的说道:“怎么样?要不要紧”你要坚持住。” 楚乔手按在伤口上,闭上眼睛靠在树土,沉声说道:“帮我包扎。” “啊?” 帮我包扎!” 少女的声音顿时锐利了起来,李策点头如蒜侧,笨手笨脚的撕下一条衣衫,掀起少女的衣服,露出她被鲜血染红了的娇嫩肌肤。 一只箭头,深深的插在了左肋下,两侧肿胀发红,李策抓住折断的箭矢,皱着眉说道:“乔乔,疼的话就叫出来,要么你咬着我吧。” 楚乔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静默不语。 李策的脸乳少见的露出一分郑重,握住筹矢,突然眉头一皱,一把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飞溅,李策一把用布各紧紧的捂住伤口”楚乔痛苦的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例去。李策张开另一只手臂,一把将少女紧紧的抱在怀里。 乔乔?乔乔?”李策的声音顿时有此惊慌,看不到少女的脸,只能感觉到手上粘糊糊的鲜血,让他的心紧紧的抽搐,他面色紧张的急促轻呼:“乔乔。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 低沉沙哑的嗓 音缓缓响起,少女沉吸一口气,下巴靠在李策的肩膀上,重重的呼吸。 李策松了一口气,迅速为她包扎止血。夜幕昏暗,一片冰冷,少女的身休寒冷如冰,李策突然知道,她已经无法在经受一次打斗了。 然而,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远方响起,两人顿时犹如紧张的兔子一般,坐直了身手,双眉紧锁,眼神锐利。 该怎么办?”楚乔眉心皱在一起,自己已经没有了战斗力,这里的血腥味这样厚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拿下李策,以自己这身打扮来换取一个混乱的局面,让自己可以安然逃脱。她的眼神缓缓的膘向坐在一旁的男子,只见男人紧锁眉头,表情是少见的郑重和严肃。 她不是救世主,救人也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当见义勇为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聪明的人立时就会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况且,李策的死会给燕询带来巨大的利益,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必须知道该怎么做,也理应如此做。她还有更重的重担在肩,还有人在等着她,她的生命还很宝贵,不允许轻易的放弃。 手指沉重的摸向小腿上绑着的匕首,蓄势待发。 乔乔!李策突然转过头来,面色郑重,沉声说道:“我去将人了开,你趁机逃走,千万要小心!” 楚乔一愣,瞪大了眼睛。 李策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楚乔的身上,又从腰间拿出一只金属长筒,交到她的手里,说道:“我不会武艺,这是我父皇专门为我做的防身利器,你只要一拉动引线,就会有五十根飞针射出来,上面有剧烈的毒药,沾身必死,可以连发三次,你小心保管,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楚乔愣愣的拿着那只金属圆筒,眉头紧镭,不解的望向李策,似乎想要看透这男人一般。 呵呵,是不是突然间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啊” 李策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皙的牙齿,笑着拍着楚乔的肩膀:“没关系,等回到真煌,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策!楚乔突然拉住将要离去的男人,沉声说道:“这东西给你,我用不着。” 我也用不着,其实我不太会用,我听他们说的那么吓人,害怕一不小心那针发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完蛋大吉。你先给我试试,要是好用我以后回去多做一批。” 楚乔皱眉,轻咬下唇,终于放开手掌,沉声说道:“小心点。。” 李策一笑:“乔乔也是,等回去之后我还要找你学功夫呢。 楚乔点了点头,男人就站起身来,踉跄的扒开地上的荆棘,向着有嘈杂脚步声的方向而去。 哎,你带上刀啊, 李策也没回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只见男人手里竟拿着一块嶙峋凹凸的石头,上面血迹斑斑,他衣衫破烂,脚步踉跄,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卞唐太子的风范,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 楚乔看着他的背影,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放开。 第072章 铁骨柔情 肃杀的风掠过茂密的丛林,像是野兽低沉的喘息,黎明前开始下雨,大两滂沱,泥水飞减。楚乔半跪在草地上,眼神好似警醒的狼,透过前方茂密的衬林,锐利的向前望去。 一伙足足有一百多人的队伍小心的靠了过来,人人黑衣蒙面,长刀出鞘,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的左右观望,四只休型硕大的猎犬走在最前方,弓领着众人向着少女匿藏的地方缓缓靠近。 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去思考为何自己这般小心还是会暴露行藏了,她收敛了所有的想法,静静的潜伏着,随时等待着危机到来的那一剂。 猎犬陡然狂吠,众人顿时停下脚步,随即集体整齐的向着楚乔的方向狂奔而来! 唰,的一声锐响登时响起,少女一把抽出长剑,破月寒芒闪耀当空,浑映着她苍白但却坚韧的脸庞。 “上!”一声短促的低喝声顿时响起,黑衣人顿时齐齐上前,冷冽的刀锋戎破浓重的黑夜,四下里一片肃杀萧索。 噌!”清亮的剑芒中,两颗头颅同时飞上了天,少女身姿矫健毫无拖沓,好似闪电中锐利的苍鹰,丝毫看不出身负重伤口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楚乔徐徐收刀,这时候那两具无头的尸体仍旧保持着冲铎的姿势前跨两步,和楚乔错身而过,噗通一声倒在泥水里,血花喷溅,染红了少女的长靴。 跨步、披刀、劈砍、收势,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没有多余累赘的花招,千脆利落,一招致命! 霹雳一声巨响,闪电在利那间投射在少女苍白但却坚韧的脸上,无人不望而却步。百里奔袭,誓死绝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刺客们从未有过惧怕,但是此时此刻,面对面前少女决绝冷冽的眼神和干脆果敢的招式,他们却惧怕了。 踟蹰只是一瞬,下一瞬,头领低喝一声,帝着黑压压的百人刺客持刀冲来,眼神如铁。 滚滚闷雷轰隆巨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脚踏血泥,上百个挥舞着战刀的刺客汹涌而上,将单薄的少女团团围住。没有呼喊声,没有厮杀声,一切都被闷雷大雨所掩盖,然而冰冷的雨水中,却有混乱的身影闪电般的腾起交错,鲜血飞减,破碎的肢体和血块凝结在村干上,多年来的历练和经验让那个被团团囤困的少女好似惊鸿游龙,尽管局势依然完全沦入下风,却仍日没有一拜软弱的屈服。 刺客们的心脏的砰砰的乱跳,热血在无声的沸腾,刀剑全部出鞘,脚步在轻轻的移动,面对刚州结束的这一轮绞杀,众人雕胆巨寒 ,他们围成一图,缓缓的退后,双目鹰隼般的望着人群中保持着攻击姿态站立的少女,在头领的示意下,纷纷将手摸向后腰。 那里,银光闪闪,竟是一排半米长的标枪。 杀”头领蓦然间低喝一声,对着楚乔挥枪而出口 荆那间,上百人同时出手,无数的短枪从四面八方向着楚乔射去,在半空中留下一片银白的光痕!冷风萧萧,大雨倾盆,就算这个女子真的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决杀之下逃得性命!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飕,的一声,一道银白色的劲箭陡然激射而来,紧随其后,漆黑长索从天而降,灵蛇般一下捆住少女的纤腰,巨力陡传,就在漫天枪影瞬间袭上的空挡,少女拨地而起,竖直而上! 黑衣刺客大惊,反应灵敏迅速的抬头射箭,只见半空之中,一个身影流星般划过,手中长剑洒下漫天光华,将密集如煌的筹雨阻挡开去,他手中的钩锁犹如长了眼睛,接连抛去,带着他的身休在林间迅速穿梭! 闪电闷雷,滚滚而过,就在刺客们抬头仰望的时候,无数钩锁横空而至,又一批黑衣蒙面人顿时飞掠而来,从天而降。 主人先走!” 为首的黑衣男子一刀斩断对方人马的脖颈,厉声高喝,几名黑衣人上前护在刚刚落地的楚乔和男人的身前,如雪花般的刀锋迅速飞击,数十只马蹄在泥土里翻飞着,烂泥飞减。 走!”男子声音低沉,难瓣喜怒,一把抱住少女的腰,跳上一匹战马,挥鞭而去。 拦住他们!” 敌人厉声长呼,刺客们顿时闪身迎上。男人冷哼一声,一剑挑破一名刺客的喉管,鲜血霎时间飞减而出,喷射在另一名刺客的眼睛上,那人此微慌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利并戎破的胸膛。 嘭,的一声巨响,男人蓦然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双腿有力的踢在两名刺客的前胸。刮那间,刺客胸骨碎裂,鲜血狂喷,身体直飞出去三米多远,狠狠的撞在两外四名刺客的身上。 刺客头领眼见不敌,抽出腰间的圆筒顿时激射上空,一道浅蓝色的烟火飞射,笼罩四野。 抓紧了!”男子沉声说道,一扬马缰,狂奔而去! 无数的马蹄声在身后追击,楚乔被男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冷冽的风从两侧吹过,漫天风雨狂飞,却并没有多少打在她的身上。密林山坡间亮起数不请的火把,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围在身侧,更无 法分瓣哪些是帝都大军哪些是黑衣刺客。 是少主!” 前方突然响起短促的声音,黑衣蒙面的男人们和他们擦肩而过,眼神交错间纷纷恭敬的点头,随即抽出武器,匕首森寨,长刻如虹,毫不迟疑的迎向身后紧跟的蜡血豺狼。 少主,正前方!” “少主,西方八十步有敌人!” 少主,南翼有人接应!” 少主,西北有人接应!” 少主,正东有人接应!” 一路冲杀,一拨又一拨的掩护人员奋勇而至,男人面不改色,单手策马,另一手抱紧怀里的少女,渐渐的将曹杂的声音甩至身后。 浓密的林子突然消失,海浪般摇曳的草原呈现眼前,楚乔胸。顿时一轻,手掌处鲜血淋漓,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你手臂受伤了。” 男人仍旧蒙着面,一身黑色劲装,骑着墨色神驹,低下头来,眼睛缓缓眯成一各线,说道:“李策在哪里?” 楚乔老实的回答‘逃了。 你先走。”男人顿时跳下马背,对着跟在身侧的护卫说道:“送姑娘回城。” 燕询! 楚乔急忙下马,双腿一软,险些榨在地上。男子手疾眼快迅速回身,一把扶住她,沉声说道:“你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楚乔双眉紧锁:“你要干什么?” 燕询眉心紧蹙,寒声说道:“我去杀了他。” 你疯了?绿营军和骁骑营都在里面,现在为时已晚,时机已经过去了。 燕询冷然摇头:“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先随他们回城。” 不行!楚乔紧紧的抓住燕询的手臂,坚定的说道:“李策死了虽然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是也会有无尽的麻烦,事情有我牵涉其中,你首先就会是被怀疑对象,尤其你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出城,一个不好就会被夏皇当成替罪羊捆绑回卞唐受死。现在除掉李策对大局毫无帮助,你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不能让你回去冒险! “他差点害死你,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燕询的眼神坚定,声音低沉,伸出手来紧紧的拥抱一下楚乔的肩膀,然后放开,沉声说道:“这个人太危险,我无法说服自己还让他留在这个世上,尤其是离你那么近的地方,哪怕是一天也不行。阿楚,回去等我。” 楚乔站在原地,看着燕 询的身影随着奔腾的骏马迅速的隐没在浓浓的黑暗之中,只觉得心。如沸水滚烫,有浓重的内疚和自责像是蚂蚁般爬满她的心肺。她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诿,她明明有机会不让这一切发生,即便发生之后她也应该有机会将一切扭转,使事情向着时自已有利的方向转变,可是她却没有做,危机的关头还将燕询拉下水。她大错特错,追悔莫及。 姑娘, 侍卫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楚乔利落的爬上马背,向着燕询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侍卫一惊,急忙跟上,大声叫道:“姑娘要干什么去?少主吩咐属下带你回城。” 回去取卞唐太子的首级。”女子冷然说道,随即跃马扬鞭:“驾!” 漆黑的天幕下,一骑战马站在栈道上,马背上的男子黑衣墨发,保持着今晚分外流行的蒙面造型,身后是数不清的黑衣刀手。 清脆的马蹄混合着嘈杂的雨声远远传来,斥候啪的一声翻身跳下,跪在泥水之中,沉声说道‘四少爷,我们顺着线索找,没有发现目标的踪影,却和目标身边的女子交了手,死伤惨重。。” 男子一双刮眉顿时竖起,脸色冷酷,沉声说道:“那个女子呢?” 下面的斥候顿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明明就快要得手了,可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跳出来一群黑衣人,身手了得,将那女子救走了 黑衣人?” 是,不是骁骑营也不是绿营军,更不是城防军和卞唐的人马。” 男子眉心紧锁,久久不言,许久之后,沉声说道:“那女子受伤了吗? 士兵一愣,小心的回答道:“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以一人之力杀了我们十多人,还有十几个兄弟负伤,想必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我们不出手也未必能活下来。” 男子沉默半晌,突然扬鞭抽在马股上,向着前方扬蹄而去。短暂的时间之后。 闷雷,暴雨,荒原,铁骑纵横,布阵如海,刀到如山,恢宏壮阔。 将士们全部笼罩在一片黑色的衣衫之中,两阵对垒,没有服饰上的标示,没有家族军队的番号,两方人马也没人打算上前自我介绍一番。狭路的陡然相逢,让两边的人马一时间都有些微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服装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冷冽气质,但是,只看列队的方式和沉默的表情,就知道对面的人马来者不善,是敌非友。冷风从他们之间缓缓吹过,时间无限缓慢又无限极速,冥冥 中,无人敢当先拨刀也无人敢发出一言,他们只是沉默的对持着,相距不到百步,任瓢泼的大雨泼洒在他们中间。 咔嚓”一声脆响突然响起,不知道是谁的兵器发出声响。仿佛是传染一般,紧随其后的电光石火间,无数战刀齐刷刷出鞘,冰冷的弓箭瞬间对准对方的人马,战马轻嘶,人声稍起,一阵短促的混乱之后,刻拨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吁!” 一声马嘶突然传来,少女策马而来,看到冷然列阵的两边顿时一惊,随即极速向着一边而去。 对方是什么人?” 楚乔来到燕询身边,沉声问道。 燕询皱起眉来:“你今日行事所为大失水准,现在又这么快就将我州州所说的全部忘了吗? 只有我能找到他“楚乔沉声说道:“你想除掉他,就不该赶我走。 男人眼睛缓缓眯起,微微偏头你若是出事,我杀他又有何用?” 楚乔心下一痛,拉住燕淘的衣袖,低声说道:“燕询”” 阿楚,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要与我说话,我不想迁怒于你。” 楚乔一愣,只见燕询打马走上前去,背影笔直,却带着几丝说不出的萧索。对面黑暗中还隐藏着一只人数不少的队伍,像是暗夜里的蝙蝠,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拦住了他扪的去路。对面的人当然也看到了楚乔归队时的身影,领头的男子眉心紧锁,长久的望着对面那片泼墨般的潦黑。突然间大风吹来,雨丝斜飘,打在身上冰冷无比。男人眉头皱紧,突然竖起一只手,轻轻一挥。 所有的刀兵顿时入鞘,箭矢低垂,对面的燕询人马感觉到对方不再有战意,也放下了弓弩刀剑。 两队骤然相遇险此要拨剑动手的队伍顿时收敛了战意,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纷纷试探的打马向前。见对方没有异议,才向着自己的方向雷霆而去擦肩交错的一瞬间,两伙人马互相观望,却只能看到一双双黑布之下的锐利眼睛。 少爷,侍卫上前沉声说道:“则刚那名女子就是之前跟在目标身边的女人。” 恩。”侍卫一愣,面色有几分着急:“我们十几个弟兄就是折在地的手上的。 刺客还怕死吗?”男子眼神冰冷,斜斜的抬起眼梢:“连目标都搞不清楚是谁,和无用的人胡乱动手,你能活到现在我真的很是奇怪。”侍卫一愣,顿时就说不出话来。突然只见密林上空银色信号闪动,为首的男子眉 头一皱,就向着密林而去。 燕询并没有顺着原路返回密林,而是向着真煌的侧门而去,楚乔跟在后面疑感的问:“我们不去了吗?” 燕询眉头紧锁,沉声说道:“你没看到刚才那队人马吗?若是连他们都得不了手,我们也很困难。” “燕询?” 不要说了,回府再说。” 大队人马来到真煌西面,一辆青布马车已经停在那里恭候。燕询和楚乔带着几名亲随迅速下马,进入车里,向着城门缓缓而去。 一路都有人秘密接应,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西侧门悄悄进城,马车在真煌城最大的酒楼妓院打了个转,就向内城而去。 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天边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止歇,就要天明。因为卞唐太子被劫,整个皇宫一片死寂,只是在这样的死寂之下,究竟有多少人能够确实的安眠,就不可预测了。 悄悄的从西太园进入别院,马车停住,燕询看也没看身后的女子就当先下车,铁青着脸,一边走一边撕开湿淋淋的衣服领子,烦躁的推开丫鬟递上来的热毛巾。 下人们噤若寒蝉,所有的一切无不在显示着主人的心情十分火大,众人惊恐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口 燕询的确是有理由生气的,他气向来小心谨慎办事稳妥的楚乔为何会跟着李策那个摸不清深浅的狐狸出城,他气她做决定之前竟然都没有派人通知他一声,他更气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无法逃脱,以她的身手和丛林作战经验为何会受伤为何会被人逼到绝境?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晚到一步现在会是怎样的局面,那片密集的枪阵她要如何逃脱? 很多话郁结在心里,燕询非常生气,他坐在大厅里,面色铁青,嘴唇紧抿,就等着那个犯了大错的人走进来自已为昨晚的一切做一个解释并且承受她应该得到的怒火。 这股火他酝酿了很久,绝对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燕询在心底暗暗说道,几乎将待会要说的台词都默背了一遍。可是他等了许久,就是没见那杞了错的人主动走进来。 出了什么事? 燕询眉头月皱越紧,难道她竟然都没打算和自已解释一下就一个人回房了? 等了足足有两盏茶,燕询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步就走出大厅。所有的下人们仍旧还跪在地上,没一个敢抬头说话,他迅速走到楚乔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 准备好了的气势顿时冲。而出:“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音,燕询皱眉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小心的走到涂房,轻轻敲在门扉里,仍日无人应答。 燕北世子真的有此生气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然都没有主动来跟自己解释一下,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得知她陷入暗杀中的时候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吗?难道她不觉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影响大局了吗?难道她就不觉的她自己和卞唐太子他有些过从甚密了吗? 走廊、书房、花厅、暖阁、院落, 到处走了一困,仍日找不见人影。燕响面色越发难看,难道她竟然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个就回尚义坊了” 世,世子,“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燕询转过头去,只见楚乔的贴身丫鬟绿柳小心的站在自己的身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是不是在找楚姑娘。” 燕询眉梢一扬:“她在哪? 绿柳竖起手指,向着停在院子里的马车轻轻一指。 燕询一愣,皱眉走到马车前,唰的一声撩起帘子,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他的脸色由气愤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似乎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无奈,还带着几分心疼,终于叹了口气,所有的怨言和怒火霎时间不翼而飞。 这一天一夜,楚乔真的太累了,太多的生死搏杀让她耗尽了心血,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之前如果还能勉强撑着,可是见到他之后,她的精神就松懈了下来,马车还没进城,就已经睡得沉了。此时此剑,穿着抢来的夜行服,少女面色越发显得苍白,肩头染血,浑身湿淋淋的,一头秀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很是狼狈。可是她的眉头却是舒展的,似乎终于回到了家,不再惧怕外面的风雨。 燕询满腔的怒火付诸流水,再也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他心疼的皱起眉来,小心的伸出手将少女抱起,她身子轻的像一只小猫,收敛了所有锐利的爪牙,安静的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再也看不出她是那个出手殒命的凌厉女子。 感觉到身上的温暖,鼻息之间全都是令她心安的熟悉味道,楚乔睡的越发沉,围执不想醒来!她轻轻的动了动,让燕询一惊,却见她并没有醒来,只是在他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男人表情有几分郁闷,喃喃道:“惹了这么大的事,就想这样蒙混过关吗?” 怀里的女子丝毫不动,自动将那此对自己不利的 话完全过滤掉。燕询抱着她站了许久,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抱着她向着她的房间走去。 吩咐丫鬈准备好热水给她洗澡,又叫来了大夫,一番忙碌下熟睡中的人竟然仍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燕询站在睡得香甜的女子的床头,看着她肩头惊人的伤口”心疼的皱紧了眉头,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无奈的叹息:“等你醒过来我们再算账吧,如果我还能气到那时候的话。” 说罢,为她轻柔的拉了拉被子,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就转身走出房门。 房间刚刚安静下来,熟睡中的女子顿时睁开了眼睛,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圆,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可能有人被脱光衣服扔到澡盆里还能睡得着,早在他把自己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一直装腔作势的没睁开眼睛罢了。 肩头的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是仍日在丝丝的疼,她缓缓的坐起身子,肚子饿得打鼓,下床走到桌子旁,四下看了一圈却没见着一块糕点,楚乔皱眉端起茶壶,也不用被子,就着壶嘴就喝了一口。 入口冰凉,苦涩难喝,显然是几天前的日茶了。 然而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楚乔一惊,急忙爬上床,闭上眼睛做好仍日在睡觉的样子。 房门被打开,一阵饭菜的香味就飘了进来,燕询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几个小炒和一碗浓汤米饭,男人的眼神里带着几丝比然的了悟,他看了眼楚乔身上略显凌乱的被子,不动声色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随即就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愿意醒了,什么时候就去书房找我。” 男人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进来,楚乔郁闷的睁开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认命的起身,大吃一顿之后侧头大睡。 解释?稍后再说吧。 现在她只想大睡一觉。 再长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当一天过去了,一夜过去了,太阳又再升起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被缓缓的打开一个缝,楚乔正想悄悄往里面看看,身后的绿柳突然大声叫道:“姑娘,你找世子啊”世子在里面! 黑云压顶,出师不利,楚乔认命的打开房门。 书房里空无一人,里间也是静谧一片,楚乔皱眉四下看去,只见屏风底部的空荡处,一双白布室内软靴露了出来,她知道, 燕淘就在屏风之后。 “嗯咳,故意清了下嗓子,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半句话也没说。楚乔面色有此难看,看来这一次,燕为是真的生气了。自已以前也曾有过几次不听他的话独立行动,可是回来躲了一阵子他就气消了,这一次同题似乎有此大,她轻轻咬了下嘴唇,缓缓说道:“燕询,我知道我这一次办了错事,我跟你道歉。 燕询仍日没有说话,楚乔无奈,继续说道:“我不该跟着李策出城,我明知他会有问题,我忽视了潜在的危险,没有认清形势。我只是想接近他,了解卞唐内政,探听卞唐皇室对奴隶制的看法,大同一直想在卞唐都城开设分堂,我想要探听一下可行性。另外也想知道卞唐皇室对燕北的态度,如果我们将来脱离大夏,卞唐若是能乐见其成的在背后稍稍支持一下我们,就向当初支持云楼城自制一样,对我们都会有极大的助力的。 燕询仍旧没有说话,楚乔眉头轻轻皱起,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我知道,遇袭之后我不该救他,应该立刻顺水推舟的杀掉他,我几次有机会下手却都没有成事,我平白错过了一个燕北中兴的大好时机。连累你要冒险出城救我,动用大同和燕北的杀手网,我知道我这一次惹了大祸。” 燕询仍日一言不发,楚乔心里有此不痛快了,她皱眉说道:“燕询,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姑娘! 小丫鬟绿柳突然推开门,在门。叫道:“世子叫你去吃饭呢。” 啊?”楚乔一愣,表情有几分错愕:“他?在饭厅?” 是啊,小丫鬈有此害怕的说道:“世子刚刚出去了,我没注意。” 楚乔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她大步走到屏风后,发现那里放的却只是一双靴子而已。少女一把拿起地上的靴子,生气的一把扔在地上,对着丫鬟怒声说道:“东西怎么能乱放?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说罢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小丫鬟有此委屈,捡起地上的靴子,憋着嘴说道:“一直是放这的啊。 饭厅里,燕询正坐在饭桌旁吃饭,见楚乔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缓缓的抬起头来,眉梢轻轻一挑,然后波澜不惊的说道:“醒了。 楚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到饭桌旁就开始吃佐,将碗筷弄的叮当响。 燕湎微微皱眉:“她自己犯了错,态度还敢这么横?这时,碰巧阿精走进饭厅,表情诡异的看了楚乔一眼,然后趴 第073章 皇后驾崩 楚乔等了一会,不见燕询回来,未免有些着急。一会,阿精撩开车帘,说燕询上了李太子的车驾,要楚乔不必等他,自己先走。 川高原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此时的卞唐怀宋早已是夏日暖阳鸟语花香,大夏的国土上却仍日春寒料啃,偶尔有一丝冰冷的风从远处吹来。 丰马到了玉华门就不能继续前进,楚乔下了丰,跟在前来引路的宫人之后,进了前沿廊,一路九转向著前殿而去。 也许是时间还早,圣金宫一片安静,天空中有白色的飞鸟翱翔而过,天空瓦蓝,凉风吹在衣衫上,大袖飘飘好似蝴蝶。 白公公!” 一个小太盅突然从香樟殿的方向跑来,对着引路的年迈公公气喘吁吁的说道:“白公公,淑仪局的秦淑仪殁了!” “什么?”白公公一愣,大惊失色,手中的狒尘顿时落地,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回事?” 淑仪局的人说是吃了西膳房的枣泥糕突然发病的,砚在内务院的人已经进宫了。” 怎么会这样?”老公公眉头紧锁。 转过头来刚要说话,楚乔就说道:“‘公公有事尽管去好了,前殿的路我认得。” 多谢楚芳仪。”老公公行了个礼,时小太监说道:“快走。” 楚乔是四品女官,官号芳仪,再加上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此娘娘公公们都是十分熟悉的。准确来说,大直的皇帝并不好色,宫里的女人们也向来没有什么人特别受宠什么人备受冷落。她隐约记得那个淑仪局的秦淑仪,名唤婉婉,不显山漏水,在淑仪局的八十歌舞淑仪中,向来是最安静恬和的一个人,经常来她们的尚义坊取书。想不到这样凡事置身事外的人,也逃不掉丧身之祸。不再多想,穿过了香樟殿,就是八渠明湖,两岸的杨柳都已抽枝,清脆油绿的一片,微风徐徐,湖面上碧波荡漾。楚乔站在八渠廊桥上,衣带当风,飘飘欲飞,不免生出几丝开阔之心。 快步经过荣华阁,再往前就是前殿的福门,她走的是侧路,比较安静,向来少有行人,走在一绯朱渚金瓦的廊下,远处假山碧水,柳村百花,女子白衫墨发,显得十分清雅。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传来,顿时打乱了少女前进的步伐 楚乔站住脚步,仰起头来,只见一只雪白的大雕从天而降,嘭的一声掉在地上,胸腹处被一只利箭洞穿,鲜血洙漓。 杂乱的脚步声顿时逼近 ,少女眉头一皱,伸手就推开回廊边的一扇宫门,闪身就躲了进去。 然而,房间的门刚一光上,一股大力顿时袭来,掌间带风,凌厉如刀。 对方力量极大,楚乔不查之下竟被人所制。她反应极快,来不及看对方是谁,转身回首拿腕,一个盘蚝手就扣住了对方的咽喉,然而就在她得手的一瞬间,一只修长但却冰冷的手掌,紧紧的捏住了她雪白的脖颈。 出手如电,势均力敌。 门窗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光线,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眉眼。两人的脸孔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锐利的眼神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 纵然制住,却没有下狠手。几乎是同时,双方默契的张开了一个手指,见对方也有同样的举动,他们继续放手,终于,相对而立,却仍日无法掩饰空气里的剑拔弩张。 云姐姐,你又何必如此。” 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庭院里响起,女子一身蓝锦彩凤朝服,紫金雕花头冠,水袖如云,纤腰盈盈,面若桃李春花,眼若六月兰湖,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上前来。 “你我姐妹一场,妹妹怎能忍心看你犯下大错?”下人们抬上来一只楠木躺椅,舒贵妃一抚衣柚,缓缓的坐了下来,笑容淡淡的接过从白雕身上解下来的信件,拆开细细看了一眼,说道:“后宫女子和宫外人私相传递是大罪,姐姐掌管六宫多年,难道不知?为何会杞下如此错误呢? 昔日皇朝最尊贵的女子站在庭院当中,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彩金华服,脖颈挺直,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仍旧不减华贵的雍容之色,只是面容清减,略显苍白。穆合那云看也不看舒贵妃一眼,对身后的两名宫人沉声说道:“我们走。 站住。 穆合那云比若未闻,继续前行。几名内侍顿时走上前来,拦在穆合那云身前,沉声说道:“皇后请留步,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啪!”的一声脆响登时响起,穆合那云一个巴掌狠根的抽在内侍的脸上,大夏皇后凤目一挑,冷然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挡本宫的去路? 内侍一愣,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穆合那云十年为后,多年的积威之下,竟吓得这此下人们噤若寒蝉。舒贵妃眼神一寒,淡淡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姐姐凤威不减,风采依旧,可喜可贺。”穆合那云脸容如冰,寒声说道你我从不相熟,也并无交情,以前本宫从未怕过你,现在也没打 算将你放在眼里。宫里的女人盛衰荣秸本也平常,大家既然是敌非友,你也不用姐姐妹妹叫的嘴甜。”舒贵妃一笑,说道:“云姐姐性如烈火,。直心快,妹妹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敢当,本宫还有事,不陪你闲聊赏花了。”说罢,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舒贵妃俏脸一寒,缓缓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信件,沉声说道姐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稽合那云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若是喜欢,大可以拿去交给皇上。皇上圣明,自会有一个英明的决断。” “可是,我想听姐姐的解释。”穆合那云缓缓转过身来,凤目如雪,冷冷的注视着舒贵妃,天家的雍容之气扑面而来。她高傲一笑,嘴角牵起,淡淡一笑:“我若是你,今日就绝不会这样做。舒贵妃没料她突然说出这句话来,顿时一愣,稽合那云继续说道:“宫里的女人,一看出身家世,二看帝王宠信,但看所出子嗣。舒贵妃,你和我同年入宫,一同从小淑做起,你各方面都不逊色于我,为何我十年前就是皇后,你却至今仍日是一个贵妃,这里面的原因,你可想过吗?”舒贵妃脸色一寒,再也无一丝笑意,穆合那云沉声说道因为你很蠢,只会此鸡毛蒜皮的小伎俩,鼠目寸光,张扬跛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终究难成大器。你所幸的,只是投在一户好人家,有一个好兄长罢了。” 大胆!舒贵妃身边的宫女顿时大声叫道。穆合那云身后的女官顿时厉声说道:“你才大胆!皇后和你主子说话,何曾轮到你这个下贱的奴才出声?” “穆合家已侧,如果我是你,此刻就不会再站在这里。比起我,你不觉的此时此刻,兰轩殿里的那位对你更具威胁吗?”穆合那云嘴角牵起,嘲讽一笑:“你以为皇上还会放任容忍魏阀变成下一个穆合氏。稽合氏虽侧,本宫却是制衡各方的最好人选,你这辈子都做不了皇后,无论魏阀在外面有多风光,你也只是大夏皇宫里的一名妃子,我劝你以后最好学会何谓礼教,懂得进退之道,参拜之礼。大夏的皇后,只能是我穆合那云一人,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你?死心吧。” 长风吹来,卷起穆合那云深紫色的衣角。四十多岁的女子面容凌厉,秀发如瀑,看起来竟如三十多岁的女子一般,身形举止间充满了高贵和傲然。舒贵妃站在原地,看着穆合那云远去的背影,眼神阴郁,登时回过身去,经过那名跪在地上的内侍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对身旁的人沉声说道:“将他拉下去,处死。 ” “娘娘!”内侍大惊,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娘娘饶命啊!”舒贵妃没有回头,疾步消失在庭院之中,回廊上有麻雀叽喳而过,湖水幽幽,反射着柔和的光芒。房门被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楚乔微微眯起眼睛,向一旁看去。 男人长身玉立,一身暗红色华服,衣带上绣着黑色的飞鹰,眼神如星,嘴唇殷红,缓缓的看了过来。冷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带着幽幽的寒气,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这个男人似乎一直是这样,冷的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楚乔缓缓退后两步,面色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好似从不认识,初春的风吹起了很多年前尘埃,在冰冷的空气里穿梭而过。然后,他们互相同时转移了目光,望向各自的前方,交错擦肩而过,笔直向前。 自始自终他们从不同路,即便命运偶尔会安排戏弄一般的偶遇,但却也只能是短暂的相逢,而后擦肩而过,如同流星般沿着各自的轨道消逝在浩瀚的星海之中。诸葛玥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萧瑟的枫林中,背影萧索,衣衫如飞。 师父,为什么是我?” “不为什么”老人面容苍老,声音都带着难掩的沧桑因为有此事情,你不去承担,就没有人去承担了。孩子,生于门闸,你有自已的责任。 少爷,一名宫人内侍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沉声说道:“都准备好了。” 茂密的竹林里,暗红衣衫随风而动,诸葛玥眉心紧锁,却久久不言。天气并不热,那名下人却急得额头冒汗。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诸葛玥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寒风例卷,圣金宫里,血腥弥漫。 刚走到前殿,只见人影穿搭,广场上摆放着大片的紫瑾花,燕询长身王立,正在远处等待着她。 楚乔快走两步,燕询也看到了她,嘴角一笑,也走了过来。 乔乔!”李策也站在一边,穿了一身大红的华服,冲着楚乔使劲的招着手。 楚乔厌恶的表惜还没蔓延开,一声尖锐的钟鸣顿时响彻整个皇宫,所有人顿时惊恐的抬起头来,向着斜芳殿的方向望去。 有刺客!皇后殁了!” 太监尖锐的嗓子像是丧钟一般带着哭腔传遍整个前殿广场,所有人霎时间齐齐大惊失色,穿着黑色军服的侍卫在宫殿间穿棱而过,密集的侍卫潮水般涌向事发的斜芳殿方向,广场上的众人 惊愕半晌,不知哪里突然发出一声哭腔,随即大片人潮呆愣,黑压压的一片,哭声回荡在圣金宫的上空。 穆合氏那云皇后,出身昔日七大门闽之首穆合一族,十三岁入宫,三十岁登上后位,执掌凤印十年,六宫皆服,无有违逆者。 楚乔顿时面如土色,她抬起头来向燕询看去,却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恐。 此时此刻,那座纷乱的宫殿,正是她刚刚走过的地方。如果刺杀提前片刻,她定不会活着站在这里! 丧钟连绵不绝的响起,沉闷九响,所有行走的、站立的士卒、宫女、太监。抑或是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返身望向后宫,轰然参拜,大内皇宫死寂无声,连曹杂的前殿都一时间失去了声音,钟鼓停顿了片刻,随即再次响起,声音更加嘹亮。 于是,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人,十个人,百人千人,所有的人齐齐下跪,向着斜芳殿的方向,俯身磕头。 楚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脑海中登时想起那名代表穆合氏一族,高居后位,几乎掌握大夏半壁江山长达十年的凌厉女子,想起她犹然在耳的斩钉裁铁的话语大夏的皇后,只能是我稽合那云一人,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话犹在耳,人却已殁。这座看似光鲜的皇宫,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刀锋? 巨大的哭嚎声登时穿透云霄,从紫金门外,远远的传了过来。 我好多了,谢谢姐妹们,明天开始正常更新。因为我上网的时间还是要控制,不能很快的更新,但是我尽量不断更,谢谢大家这阵子的支持,我会加油的。 第074章 燕北独立 白苍历七百七十三年,五月初九,后殁,百官恸哭于紫金门外,万民哀恸,举国服丧。五月十六,发陵于太卿街,车马绵延十数里,西怀王戴孝守制,跟随棺木一路相送,前往九恩山皇家陵寝。 历史上关于穆合那云皇后的记载,只有这么寥寥数笔,看似繁华荣宠的背后,却竟然没有一个死后加封的封号。对于死亡原因也是闭。不谈,一个殁”字,就代表了昔日丰水马龙繁盛荣华的稽合一脉,真正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长老会七大世家只剂其六,而因为穆合氏败退而空缺出来的位置,顿时引来了更多世家大族的觊觎和窥视,而这种窥视,也因为稽合那云的去世,而更加明目张胆了起来。 穆合皇后出殡的那一天,楚乔站在皇宫西南角的钟鼓楼上,看着漫天的白绫飘荡天际,遮住虚无的长空,一切好似一场繁华的梦境。燕询站在她的身侧,目光淡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可是当他转身离去之后,楚乔却注意到刚刚被他握住的栏杆竟然清晰的印出五个指印。 怎能忘记,当初第一个踏进燕北高原的铁骑正是属于稽合一脉的雄兵,又怎能忘记冷水河畔,燕红俏屈辱不甘憎恨难闭的双眼。 随着穆合氏一脉最后一个当权者的死去,关于燕北和穆合氏的血海深仇,终于在血腥中尘埃落定了。 回莺歌院的途中,楚乔意外的见到了七皇子赵彻。年轻的皇子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只有腰带和柚褂是月白色的,和整座皇宫如今遍目所及的惨白显得极不搭调。 赵彻面色平静,站在高高的圆山亭子里,细如牛毛的小雨洒下漫天的雨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楚乔打着青伞,微仰着头,小雨打湿了她的鞋子,连带着也湿了一小截裙角。 赵彻仰着头,眺望着西面的天空。楚乔知道,那里耸立着一片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原,相传大夏黄金的先祖们就是从那群山中走出来的,他们跃马扬鞭,用鲜血和信念开辟出了这片广袤的国土,让混乱的川高原臣服在一个政权之下,而他们死后,灵魂也将回到故乡,长眠在那片赤红色的土地上。 大夏皇朝的地下皇陵,也坐蒂在西北的九恩山下,世代百姓……相传,说那山上拥有巨大的神庙,鲸油明灯暗夜闪烁,万年不息。 细雨斜飞,打在油纸伞上,少女身形掩映在花村之间,只有白色的裙角在半空中静静的翻飞。 为了限制稽合氏,七皇子赵彻在出生之时就被抱给了文华阁大学士的女儿元妃娘娘,作为大夏 皇帝一生中唯一一位比较宠爱的妃子,元妃是后宫之中比较特殊的一位。她跟随元大学士从卡唐而来,生在东南水乡,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却深得皇帝的宠爱,长达十七年不衰。然而在赵彻十七岁生辰的那一天,元妃却当着众多侍女宫人的面投湖自尽。 对于元妃的死,没有人知道原因,宫中风传是穆合皇后嫉妒毒害,逼得元妃自尽,但是皇帝却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兀妃死后,他照常上朝,照常处理朝政,完全符合一位英明君主的风范,然而从那以后,他却再也没有纳入任何一名妃嫔。 赵彻也因为养母的死而和自己的生母渐行渐远,终于渐渐的因为政见不同,而最终和母族反目,以至于当初被发配边疆却无一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穆合氏侧台之后,他的弟弟西华王、妹妹淳公主都声势大堕,备受牵连,只有他毫无影响,照常手握重权,兵领一方。 很多时候,摆在表面上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楚乔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那个人前显赫的年轻皇子远眺落寞的身影。 这个深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已的悲哀,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残忍,她的眼睛太过沧桑,早已看不尽那此繁华之下的灰败了。 回到莺歌院的时候,燕询正在梅林的亭子里饮酒,这此年他向来淡定,除了必要的场合,很少喝酒。楚乔站在廊下,看着青衫磊落的年轻男子,突然觉得胸。涌起一阵酸楚。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少年于噩梦中惊醒,抓着她的手,脆弱的同:“阿楚,我何时才可以放心一醉?” 那时的他们,太过孱弱,连放心喝一口酒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如今,他们有了这样的勇气,肩上却担上了更多的责任,压的他们再也无法安心的端起金杯。 果然,燕询只喝了两杯就住了……寒冬已过,梅林渐渐零落,微风吹过,漫天花村摇曳,梅花缤纷,青衫男子墨发飞舞,双眼紧闭的仰着头,眉心轻蹙,任漫天白梅落于脸面。清风吹来,衣袖鼓舞,张扬如鸟翼。 楚乔没有走过去,她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望着那个并肩多年的人。 有此感情,他人无法理解,有此仇恨,他人也无法承担,哪怕是亲密无间如他们,她也始终无法去替他承受那份蚀骨的恨意。她能做的,也仵只是远远的望着,等待下雨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的伞送去给他。 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撇手而去,留下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石块,轰然砸塌了看 似平静的湖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后宫之中风头最劲的舒贵妃并没有顺理成章的接替穆合那云的位置,短暂的开怀之后,无数怀疑的利箭顿时对准了魏阀一脉,舒贵妃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书记局、内务院、大寺府的官员们走马灯一样的走进了舒云殿的殿门。七日探查无果,却并没有因此而洗清了舒贵妃的嫌疑,在某此人的有意纵容下,舒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魏阀殃及池鱼,也遭到了御史台众多笔杆子的。诛笔伐,情况不容乐观。 而与此同时,兰轩殿的轩妃娘娘却凭空得势,接连三日侍寝,更在第四日被册封为贵妃,成为后宫之中除了舒贵妃之外品级最高的妃子,更代理凤印,全权统筹打理穆合皇后的葬礼大典,俨然已是后宫第一人。 轩贵妃不同于当初的元妃,也不同于世家没落的穆合那云。小名y轩的得宠女子还有一个耀眼的姓氏,她出身于传承上百年的古老氏族,拥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她的全名叫做诸葛y轩。 风向转变,诸葛氏水涨船高,霎时间成了和魏阀并驾齐驱的大族之一。 大夏皇帝的这个生辰,注定不会过的风平浪静,穆合皇后丧礼过后,据他的生辰只有三日了,而就在同一日,皇帝会将自已最心爱的女儿嫁给燕北世子,完成这一场举国瞩目的赐婚。 所有的弓箭,霎时间都拉满了弦。空气里,一片剑拨弩张的紧迫。五月十七,一路彪悍的骑兵踏碎了帝都的宁静,西北巴图哈家族的贺寿使者们姗珊来迟,老巴图最小的的亲生弟弟巴雷则一进城就痛哭出声,扑在紫薇广场的国母雕像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随即,他得到了圣金宫的传召,因为他的忠君爱国,尊贵的皇帝陛下决定亲自接见他。 巴雷的还朝并没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在帝都的官僚们看来,一个已经过了气的长老会兀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分量,更何况穆合氏刷台之后,巴图哈这个被排挤到西北的野蛮家族,就更加可有可无了。陛下会召见巴雷,无非是想要收买人心罢了。 在圣金宫御书房,皇帝的召见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侍卫们守在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巴雷走出圣金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九岁长街上长风侧转,年轻的巴雷将军仰天长笑,过往的行人都以一种看疯子一样的表情偷偷的看着这个又哭又笑的西北重臣,暗暗的皱起了眉头。 当天晚上,诸葛玥和州刚回京的魏闹少主魏舒晔都接到了印着西北苍鹰的信函,诸葛穆青 看了半晌,最后放置一旁,缓缓摇头道:“就说少爷染病,不便外出” 诸葛玥眉头一皱,上前说道:“父亲,为什么? 诸葛穆青沉声说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宜节外生枝,家族势力如今还不稳妥,兰轩在宫中还需要时间。” 如果我们促成此事,皇上会更加器重我们。 诸葛穆青缓缓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峒儿,你还不明白吗?皇上是否器重我们,不取决于我们为国做出何等贡献,而是取决于诸葛一脉有怎样的实力。蒙将军世代为国,却至今仍只走一个将领而已,封地财力一无所有,世家和皇权分权而制,不可调和,这一点为父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 可是” 此事不必再说,从今天开始闭门谢客,我们坐等三天后的结果吧。” 诸葛玥的话强行被诸葛稽青打断,其实他想说,若是巴雷那个蠢货不能成事,燕询真的活着逃离帝都回燕北即位,那么帝都会怎样?大夏会怎样?整个天下又会怎样?他们因为自己的利益放走了这只猛虎,究竟会酿成怎样的灾难和祸患? 他想说,父亲已经老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家一户的得失和利盏,却看不到天下的大势。国若不在,诸葛一脉安存? 若是他真的走了,那么她呢?是否也会离开帝都,远走燕北?好在,巴雷虽然是蠢货,还有魏舒烨在,魏阀失势,想要站住脚跟,就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了。 诸葛玥缓缓的仰起头来,喃喃说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二日,魏舒晔帝着十八名武士走进了老巴图在帝都的府邸,而西北的武士们等了一日,却没有见到诸葛玥的影子。 初次见面的巴雷和魏舒烨并没有如何构谨,曾经在西南大营,他们曾有过共事的机会。刚一落座,巴雷将军顿时说明来意,年轻的帝国新贵轻扯嘴角,邪笑着说道:“诸葛家放弃这个为国效力的大好时机,看来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注定要落在你我兄弟的头上了。” 魏舒晔面色阴沉,似乎并不愿意和巴雷多做纠缠,直接切入正题,沉声说道:“在下鲁莽,敢问将军,可有计划了吗?” 巴雷得意一笑:“猜。” 愿闻其详。” 整个行动听起来像是一个小现模的军事政变,三天后,也就是皇帝大寿的当晚,驻扎在城内的骁骑营第七师和第九师会加入西北巴图哈家族的军队,乔装 西北军,和巴雷一起围攻燕北丰队,巴雷会亲自到场指挥,粉碎一切抵抗,直接辑拿叛逆,随后铡刀立下,奸臣伏诛,天下太平。魏舒烨当然明白圣金宫的想法,能做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却只有西北的巴图哈家族最为合适。 虽然大张旗鼓,但是整个行动看起来就会像是一场报复和谋杀,以西北老巴图和燕北的恩怨,没有人会怀疑这里面另有乾坤。老巴图害怕燕询娶了公主之后力量膨肤,回到燕北接任后与自己为难,于是派遣自己的弟弟前往帝都谋杀无莘的燕北世子,事情青红皂自再清楚不过,一目了然。 之后,皇帝会秉公办理,将西北军大加币斥,然后收押巴雷将军,再然后,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鉴于西北良好的认罪态度无罪捧放,象征性的收一点赔偿金。相信,无人会为已经绝了后的燕北而伸张正义的。 整个行动看起来就是一场私人恩怨,和国家无关,和已经要把自己女儿下嫁的皇帝陛下更是不可能有一分半点的联系。魏舒烨心下生出一丝厌恶,但却还是皱眉沉声说道:“魏阀三百死士,愿意追随将军,供将军驱使。” 对付一个没落的世子,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军队,巴雷嘿嘿一笑,说道:“那好,那少将就负责在外围清剿和拦截援兵吧。魏舒晔温和一笑,多谢将军栽培。”五月十八,深夜。 少女站在地图前反复推敲着后天晚上的行动,最后沉声说道:“各个环节都已经安排妥当,唯有前往城南祖庙请命的这一块,我还是不放心。” 燕询眉梢一挑,示意她继续说。 根据仪式,你需要前往祖庙祭祖,再随礼官回到皇宫迎娶公主。这一段路护卫你的人是从礼部抽调来的官兵,忠诚并不可靠。如果有人在这段路上拦裁你的话,必出大祸。” 燕询看着地图,沉声说道:“此处地势开阔,靠近西南镇府使,鱼龙混杂,一旦起事就需要出动大军,况且西南镇府使和我们颇有渊源,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 楚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做事需万全,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可能会出差错,我们需要对一切的变数有所准备。况且,你我知道,西南镇府使并未效忠燕北,也并未效忠于你,我们不得不防。” 燕询点了点头,拿起地图,就开始计或可能遇到的战役和应对方法。 楚乔也同样拿出纸笔,伏在案上写了起来。 一炷香过后,两人同时直起身子,交换纸张,只看了一眼,顿时齐 齐露出笑容。破莓沉丹!背水一战! 如果夏皇敢出此下策,那么就要整座真煌帝都来给自己送行!两日的时间,波澜不惊的度过,五月二十日一早,整座真煌城都陷入了盛大的欢乐之中。大红的朱锦锦缎从紫金门一路辅满九岁衙直达东城门,大夏皇帝公开亮相,帝都的官员、商贩、百姓、平民将街道堵死,在帝都警卫的指挥下争相叩拜,高呼万岁,完全呈现出一个盛世荣华富丽堂皇的画面来。 夏皇大寿,除了杞了人命案的杞人都得到大赦,紫薇广场上,密密麻麻跪满了得到赦免的杞人们。夏皇的马车则一靠近,这此人立刻大呼万岁,叩谢皇帝天恩。 文武百官和各番地使节们跪在紫金门前,后来跟随着车队一路游行,享受万民的朝拜。 游行持续到下午,圣金宫内召开了盛大的宴会,到了傍晚,漫天火树银花,彩灯高燃,无数歌舞伎在广场之上华丽舞蹈,声乐浩瀚,传播整座皇城,百姓们欢呼震天,声势惊人。 然而,就在紫薇广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人浪欢呼的时候,在前往城南祖庙的道路上,却有一队衣衫华丽的人马,依照干删,缓缓而行。 不同于内城的欢腾,城南祖庙的这片禁区犹自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远处的欢呼声不断传来,却更加显得这里死寂一片。 月色暗淡,大红的宫灯闪烁在道路两旁,燕询一身大红吉服,坐在马车之内,微闭着双眼,静静等待着时机。 枕榔”一声,马丰一顿,缓缓停住,燕询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心底的最后一拜犹豫也顿时退去。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带队的礼官上前同道,一名小武校尉快步跑上前来,对着帘子后的燕询和外面的礼官说道:“世子殿下、礼官大人,前面是祖庙的守卫,他们要求我们下车给他们栓查。” 怎么搞的?这是礼制上的祭祖,十天前就做好批复了,连公主殿下的大婚也敢拦截,他们是哪个小队的?不要命了?” 小武校尉苦着脸说道:“大人,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可是他们坚持要检查。” 世子,卑职到前面去看看。” 马丰里寂静无声,礼官当做是燕询默许了,跟着校尉就离开。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马车里的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去。 杀机已经在空气里荡漾起来,浓厚的像是死人的尸臭。 在 车队的前方,礼官大队和祖庙的守卫者们争吵的脸红脖子粗,几乎要大打出手。 一片高大的宅院之后,战士们的战马通通用棉布包裹了蹄子,迅速上前接应极速而来的男子,阿精翻身下马,为燕询牵来战马,沉声说道:“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燕询沉默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随即向着长街另一头的西南镇府使策马狂奔。那里,有帝国从燕北抽调的野战军,长期镇守帝都,人数在一万以上。 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人,可是就冲着同样出身燕北的这一点,燕询已经决定将他们拉上贼船。 现在,他就要去求救了。 僵持中,突然一声尖锐的长鸣刺破了黑夜的宁静,祖庙守卫统领笑容一敛,顿时厉喝道:“动手!” 刀光闪烁,惊变骤发! 尖锐的喊杀声中,祖庙的守备们纷纷拨出了身藏的利刃,挥刀便砍,人人身手敏捷,行动矫健,哪里是什么祖庙的守备,分明一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人。霎那间,刀光闪亮,血花四溅,利刃砍入肉体和骨骼的刺耳声中,惊呼和惨叫声密集的响起。 诛杀燕北叛逆。”刺客们呼喝着。号,如狼似虎的跃过了前方礼官们仓促结成的脆弱的阵型,迅速向车队的中路冲去。 “有刺客!敌袭!”带队的礼官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也是武将出身,一把抽出腰间的战刀,奋力迎敌,尽忠职守的高呼道:“保护殿下!列阵!呼救”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顿时抹过他的咽喉,鲜血瞬时间大片的涌出口男人的声音顿时沙哑,转瞬只见他尸身一歪,就倒在一片狰狞的血泊之中。 马丰里的礼官们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刺客们堵在了车厢的门。”只听一连串的尖锐响声呼啸而来,十几根银色的箭芒从四面八方刺穿了车厢的隔板,将他们扎了个对穿。 车厢狭窄,根本无处可躲,巨大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在帝都西南的上空回荡着,让人头皮发麻。但是残忍的侩子手们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们伏在地上,平举着小型的弓弩,稳健的上弦、拉弓、射击,一排排的利箭呼啸而来,穿透马车的隔扳,将那此无辜的帝国礼官们刺的破碎,偶尔有膂力强悍的射手将箭射穿了两扇隔板,穿过来的箭矢都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道,若头上还有红色的鲜血在触目惊心的不断的往下滴。 马车的守卫们拨出战刀,奋力反击,把箭装到弩上,然而对方的速度太快,他们尚来不及瞄准就扣 动了手指。然而,黑暗射击何来准头?何况是这些不擅征战的礼部守卫,仓皇间,箭矢全无作用。他们不得不把弩机就地一扔,披出了腰间的佩刀应战,喊杀震天,血泥掺杂。可并行八匹战马的宽阔御道上,两方战士交缠在一处,呼喝冲杀,誓死拼斗。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已经来不及去喝问对方的名字和来历,所能做的,只是将战刀举起,然后狠狠的砸在时方的脑袋上!但敌人实在太多,几个守卫在人潮中恍若激流中的稻草,转眼就被大浪淹没,连影子都看不到。 低沉的呼喝声犹如闷雷一般,回荡在大衙上。为这一切做背景的,是帝都中部一浪紧接一浪的欢呼声,漫天的礼花和烟火再不断曹告着今日是个怎样喜庆的日子。然而,也正是这份喜庆的热闹,将这一片靖血的残杀声掩盖了下去,无人知道,无人听见,无人会想象到在这样盛世繁荣的喜宴下,竟会明目张胆的存在着这样毫无顾忌的残杀。礼部的护卫们怒吼着反击,敌人太多,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疯狂涌上!那此狰狞的脸孔和嗜血的眼睛,好似蛮荒的野兽般吞噬着人心的最后一丝希望。 反击!迎战!帝国马上就会给我们支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今日的刺客来源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帝国,不会有支援,不会有援兵,他们注定是被抛弃的一队,要为帝国的强大而殉葬! 眼睛通红一片,天地都被血色弥漫,他们近得几乎是贴着敌人的脑袋放箭,射光了弩机中的箭就拴着十几斤重的弩机当锤子用,根狼将敌人脑袋砸得脑浆崩裂,然后被乱刀砍倒。整个长街都陷入了血腥的混战中。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惨叫声和哀号声密集的响起。 燕询所在的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蟀窝,没有人会奢望他还活着,惨烈的厮杀持续时间并不长。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交战声逐渐稀疏,渐渐平息。护卫的两百多名士兵全军覆没,无论是反抗的,还是投降的,全都惨遭屠杀,一个不留!鲜血汩汩汇成了一各可怕的小河,在大街上静静的流淌着,直到被冻成了血块,血腥味扑鼻就在此时,帝都的中央突然爆发出一朵盛大的烟花,五彩缤纷,光彩夺目,巨大的欢呼声海浪般涌来,越发映村出此处的死寂。 这绝对是一场相当成功的谋杀,但是谋杀的策戎者却并未因此而高兴,巴雷失魂落魄的站在血泊中央,对手下呵斥道:“怎么回事?人呢?” 下属面色惊慌,一片惨白,哆哆嗦嗦的说道:“属下不知,在死者中并没有找到燕世子 ,马车里也没有,属下估计,他可能逃了。。” 逃了。 巴雷厉喝一声,怒然说道:“八百人的困攻,外围三百人的防守,武器精良,准备充足,有心算无心下你们还让人逃了?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将军,我们,我们可以去外围魏少将处查看,也许他们抓到了。” “对。”巴雷顿时点头,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上马,可是就在这时,一阵震天的马蹄声顿时响起,整个大地霎时间都在剧烈的颤动,巴雷惊恐的抬起头来,只见一片漆黑的长街尽头,密密麻麻的火把缓缓逼近,渐渐汇成了一片闪亮的光带,战马昂然,杀气如虹!那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只彪悍的骑兵军团! “是西南镇府使的燕北军! 巴雷失声高呼,利落转身:“快跑!” 此时再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两条腿不可能跑得赢战马的四条腿。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绝对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屠杀,西北巴雷的部下中间并不缺高手,但为了刺杀而仓促组建起来的乌合之众对上了配合默契的骑军军团,结果并不难想像。刺客们连第一轮攻击都顶不住就被弩弓射得溃不成军,接下来就是全面的溃败,狼狈的逃跑。 “我是西北巴图哈家族巴雷将军,我们奉有王令!” 惊慌失措的声音顿时响起,巴雷在手下的护卫下节节败退,嘶声裂肺的高呼自己的身份。 可走哪里有人相信,刚洲被燕北世子调来的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一个个杀红了眼。自从燕世城侧台之后,西南镇府使在帝都就低人一等,被绿营军、骁骑营的人欺凌侮辱,就连城守军也敢给他们白眼看。此刻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谁会相信那此刺客扪死到临头的疯话? 敢在真煌城里组建这样大现模的刺杀,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士兵们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就将叫的最大声的一个脑袋砍了下来! 犹如一阵狂风骤雨,骑兵们迅猛的扑近身来,追上了逃跑的人群。人马未到,迎头就是一通猜雨,当场就把逃跑的杀手们射倒了一片,然后马蹄凶猛的踩踏过去,将他们踩成了肉泥。 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一炷香之前的杀戮者们,转瞬就变成了刺客屠刀下的待宰之物,逃无可逃。 马蹄声轰隆震天,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过,所到之处,所有的反抗都被迅速夷平。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之下,一身大 第075章 战前阴云 声音州州出口就戛然而止,只见那士兵满身鲜血,在原地抽掊挣扎。赵淳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像是一只笨拙的小狗一样爬上前去,举起手中的黄金匕首,对着士兵的胸。就狠狠的插下! 鲜血飞溅,点滴殷红,大股大股的血脉带着温热的腥气飘散在空气之中,少女的衣衫脸乳满是鲜血,却仍日不断挥刀,刀身刺入血肉的声响四下回荡,听起来令人心胆巨寒! 公主!公主!” 女官被惊呆了,带着哭腔的爬上前去抱住赵淳儿的身休,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连续不断的叫:“他死了,他死了。” 嚓,的一声,匕首顿时落在地上,少女双眼大睁,颓然坐下,手脚都几乎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公主,出了什么事?可是这人冒杞你吗?” 苗姑姑!”赵淳儿一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眼睛通红,沉声说道:“你现在马上出城,去城南寻找燕世子,告诉他,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不要自取灭亡。他不愿意,我知道,我全都明白,我不逼他了,我现在就去向父皇说清楚。 公主,你说什么? “快去!”赵浮儿大怒,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马上去找到他,将我的话转达,就说我现在就去向父皇请旨,我不嫁了,我不逼他了。” 公主,” 苗姑姑,拜托你了。” 大串的泪滴自赵溥儿的眼中落了下来,她的脸庞苍白若纸,嘴唇青紫一片,一双眼睛却布满了血丝。年轻的小公主紧咬着下唇,强忍著不哭出声来,脖颈上还有大片血迹,双手紧紧的抓住女官的手臂,好似要将指甲插入对方的血肉之中一样。女官毕竟年纪也不大,被吓得哭了,不断的点着头,说道:“公主,你放心吧,我一定找到燕世子。” 那好,赵谆儿一把抹去眼泪,点头说道:“那你快去,宫外现在很乱,你小心行事。” 恩,公主放心。” 两人短暂的交代一下,就转身分手,朝着南北两个方向疾步而去。冷风呼啸吹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村叶,女官脚步匆忙,抄小路小跑,然而刚刚转过一座假山,一道白亮的刀芒猛然戎过,女官双眼大睁,还没看请楚来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暗中,几名男手缓缓走了出来,为首的赫然是刚刚城门前的守卫。 “于哥,淳公主…… 没关系,她不会说出去的。”男人面容坚毅,沉声说道:“封死北城门,去西门接应姑娘。” 深夜,骁骑营的程副将还在睡梦之中,刚训在南营和士兵们喝了点酒,此时此刻,他正搂着一个丰满的军妓睡得香甜。 大人!大人醒醒!” 勤务兵急切的摇晃着他的手臂,程副将眉头紧锁,怒气冲冲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勤务兵沉声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人,西南镇府使的华绕领来了,样子很着急,说有急事找您。” 毕杰? 程副将迅速坐起身来,沉声说道:“他来找我干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华统领神色惊慌,好像出了大事。” 去看看。”程勇将穿好衣服,大步就走出卧室,年轻的军妓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好似银狐。 “程将军,你可算是醒了。 让华统领久等了,深夜到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华杰身为西南镇府使的统领,在官职上和赵彻赵齐等人平级,但是因为西南镇府使向来式微,他这个绕领做的也没什么面子,程副将虽然只是个副统领,在官职上低他一等,但却并不怕他。短暂的客套之后,就进入正题。 程将军,出大事啦!”华统领面色惊慌,沉声说道:“燕询反了,带着西南镇府使的一万官兵去攻打圣金宫了,现在已经到了长水街了!” “什么?程副将大惊,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问。 我军中贺萧副统领带着全军一起追随燕询,杀了骁骑营两个跟随巴雷大人的师团拉练兵马,我也是刚叫收到军中属下的线报才得知的。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圣金宫、府尹衙门、南北军机处、还有绿营军报信了,程将军,请你马上集结兵马,再晚就来不及了。”程副大惊,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忙点头:“我明白了,华统领,你的忠勇必当得到帝国的嘉奖。” 嘉奖”华杰苦笑一声:“我现在是将功赎罪,只希望不要被判个失察之罪就好。程副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同华杰一样,他也已经看到此人暗淡的前途。 “我先走了,还要去绿营军一趟。程将军,你要快,时间紧迫,我们已经落后一步了,帝都的安危全系在你一人的肩上。程副将立正答道:“定不负将军期望。”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尊重这个绰号为“华鼻涕,的窝囊统领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程 副将回房穿好铠甲,对着勤务兵沉声说道:“去通知各营参将速来大帐集合,吹响集合号,让全军在围场上待命。”勤务兵点头答道:“是!”话音刚落,只见勤务兵眼睛突然大睁,眼眶突出,惨哼一声,嘴角就流出血来。程副将一愣,惶然看去,只见一只利箭穿透了勤务兵的胸膛,鲜血淋漓的从心脏处渗透而出,箭头狰狞,靖血如狼牙。 “嘭,的一声,勤务兵轰然例地!身姿绰约、休态丰满的军妓站在他的身后,仍日桂着脸孔上的娇媚笑容,手上拿着一只小型弓弩,粲然一笑,露出编贝般白皙的牙齿,然后轻轻的扣动扳机。 飕!”箭矢呼啸而来,这样近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和躲避,程副将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弩箭穿透了自己的心脏,休力迅速的流失,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大片的血花在胸前炸开,男人闷哼一声,身休沉重的倒在温暖的大床上。 军妓笑容一敛,利落的穿好衣服,撩开大帐的帘子,帐外一片静谧,月亮又大又圆,高高的挂在半空。女子拿出腰间的信号弹,对着天空就发了出去。一道蓝色的火焰在空中高高的炸开,灿烂夺目,在这样喜庆的夜晚,漫天火村银花之下,没有引起任何怀疑。西城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居里,白衣如雪的女子站在庭院当中,仰望着天空中蔚蓝色的火焰,面色冷漠,许久,对着一众属下沉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在一个时辰之内,彻底瘫痪绿营、骁骑、南北军机四处大营。” 夏执和兮睿等人沉声应是,边仓上前说道:“姑娘,宫里一切太平,东北两方的城门都在掌控之下,楚姑娘的计出成功了。” 恩”羽姑娘点了点头:“焰火计或,现在开始。 月凉如水,清绊泄地,这个晚上,整座真煌城都沉浸在疯狂的欢愉和喜悦之中,然而,无人觉察的野兽却在缓缓靠近,将狰狞的利爪暗暗的伸入了帝国最柔软的软肋之中。大同行会多年安插下的密探开始了疯狂的剿杀,在不知不觉间瘫痪了整座帝国的联络纽带。这一晚,向来崇尚平等和平博爱的大同行会,露出了他们锋利可怕的牙齿,在楚乔和羽姑娘两人的策划下,一场场血腥的谋杀毫无顾忌的开始,帝国失去精英无数,损失之重,难以估算计量。骁骑营第二师参将汪白杨,于睡梦中被强行灌入砒霜,死于剧毒。 绿营军副统领姜孟,被自己的小娈用绳子勒死。绿营军第三师第五师第九师参将,吕阳、萧乾、呼延圣三人酒后在路上遭到刺客的袭击,被人乱箭射死,所带三十个护卫全军覆没,无 一人逃脱。北军机处军长薛世杰,死在自家的茅厕里,原因不明,凶手不明。” 南军机处井水中毒,当晚整座大营完全昏迷,处于瘫痪,无人察觉外面动向,直到三日后帝都之乱被解,才有人发现他们,而这时,南军机处的士兵们已经有半数不在人世了。一个时辰之后,一队黑衣人马快马驶进了皇城西门,守门的门卫们仿若看不到这群人一样,没有发出一个声响。 左丘,带话给殿下,一切顺利,按计戎行事。” “是,姑娘。”忠心的下属离开皇城,楚乔脱下一身血腥点点的黑色夜行衣,露出里面的锦绣华服,疾步走向隐蔽在花丛中的一顶轿子,轿夫们抬起轿子,不发一言,向前大步而去。 片剑之后,轿子停在方桔大殿的宫门前,外面的黑暗里杀戮不断,这座皇城却仍日沉浸在一片奢靡的海洋之中,隔得老远,就有婉转的音乐和欢笑声远远的传来。 姑娘,到了。” 侍从低着头,缓缓说道。 楚乔下了轿子,一身浅蓝色的裙袍,熨帖的穿在她的身上。少女眼神如水,清澈的望着前方,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毫无畏惧之色,抬起脚来就向着大殿走去。 ‘姑娘,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四名轿夫齐齐跪在地上,少女停住脚步,只听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男人用压抑着的语调缓缓说道:“前途难测,路途难行,请姑娘为大同珍重,为殿下珍重。” 楚乔身休轻轻一颤,有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激荡开来,多年的期盼和等待,像是一场大火一般灼烧了她的心神,风风雨雨的坎坷磨难,让她的眼睛更加明澈,让她的背脊更加挺挨,让她的双肩更加坚韧,她坚信,她必定有能力顽强的走下去。就如同多年前那个少年在生死困境中的发出的狮子一般的誓言:“我自信,天不绝我燕北。” 无所谓理想,无所谓大同,一切只是因为最初的那个承诺。 我们一起回燕北? “我们一起回燕北!” 忽的一声,大风吹起她张扬的裙角,少女高昂起头颅,向着方楂大殿,稳健的迈出脚步! 第076章 御前悔婚 那一晚,苍云泣血,九州同悲,苍穹之神睁开沉睡的双眼俯视着下界的芸芸众生。在那座古老的城门里,帝国的大厦在北风中瑟瑟发拌,乱世的枭雄们发出了他们成长中的第一声厉吼,整个西蒙大地在这一刻都觉醒了,新的时代就要来临,它必将摧枯拉朽的毁去日世界的一切,然后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得到新生。 英雄辈出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就如同和平的生活注定是平庸和琐碎的一样。 五月二十日,在后世成了血腥的代名词,这个著名的夜晚也成功的养活了一批频临贫因线下的资深学者。无数史学家为了研究那个晚上的细节始末奉献了毕生的心血,他们挖门盗洞的研究古物翻查典籍,上蹿下跳的召开一个又一个的辩论大会,挖空心思的编写一本又一本的历史论证著作,甚至形成了几大颇受社会推崇的学派,所谓燕脉、诸葛系、彻学会的前身由来就是于此。 但是不管争论的焦点是到底谁该为五月二十日大屠杀负上主要贵任,还是大夏帝国的社会制度是否必将会引起帝国的土崩瓦解,抑或是燕询在事变当晚穿的是黑色披风还是白色大袍,有一个问题却得到了所有学会的一致认同,那就是在未来历史发展中占据了主要主导位置的大同行会在这次事件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史学家们旁征博!”尤其是燕脉学者们护短的老妈子心态下,屠杀的矛头被引向大同行会,他们举证,就在五月二十日之前(时间不长,具休日期无法考证),大同行会的西部统领,一直在沙之地带领荒外百姓抗击帝国游骑军的西华统领,则刚死在帝国的屠刀之下。这个伟大的发现为五月二十日的事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燕脉史学家们义正言辞的声称:“伟大的燕北大帝仁慈广布、精才艳绝、功绩震古烁今,怎能千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事实很明显,这次事伴是由大同行会自己主导,完全是一场政权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能将脏水泼在燕北大帝的头上。 尽管其他派系对他们所谓的仁慈广布,嗤之以鼻,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燕北大帝的确堪当精才艳绝、震古烁今”这两个美誉。作为学派之间的理论探讨,各家学者虽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态度,但走还是没有狒逆燕脉一党这个明显带着自欺欺人的论述。于是,五月二十日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统称大同行会复仇事伴。 金玉满堂胭脂醉,纸醉金迷女儿香。踏进方楂大殿的那一刻,奢靡的香气扑面而来,女子的纤腰水袖漫空而舞,百官三两聚堆,交谈正欢,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主角还没有上场,皇帝游行了一日 ,此刻也在后殿休息,于是大殿中的气氛就略显轻松。 楚乔身份所迫,不能踏入正殿,只能在偏殿第二阁落座,隔着一排廊柱,只见殿内人头涌涌,一片热闹喧哗。大夏皇朝人丁兴旺,表面荣华,天家之气,尽显无疑。 “这位姑娘“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楚乔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面容娇嫩的少女坐在自已旁边一席,一身浅粉色扑蝶彩衣,显得宁静且秀气,语气温和有礼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我是何洛氏出身,家父何洛长青,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长相温柔,观之可亲,楚乔有礼的点了点头,礼貌的答道:“我是燕世子的亲随,楚乔。” 哦,原来是楚姑娘。”何洛氏的小娅闻言笑容一滞,虽然还是有礼貌的回了一声,但态度却明显的冷淡了下来。转过头去和旁边的干金贵妇们攀谈,甚至连身休都有意的歪向一边,生怕别人将她和楚乔误认为是一起的。 一会,旁边的人显然从她处听到了楚乔的身份,各种眼神不咸不淡的飘了过来,有厌恶、有鄙夷,各色杂聚,含义深深。 楚乔泰然坐在一旁,嘴角轻轻一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早就已经见识的够多了。 自斟了一杯清茶,举杯饮下,味同嚼蜡,低头不语,等待自己想要的时机。 两旁的贵妇们不知,见她拿着酒杯,还以为她当众饮酒,更是不屑,渐渐的大小的鄙夷声就嘈杂的传入耳中。无非是此什么下等贱民没有教养之类的话,她们的音量控制的很好,既能让人听得清楚,又听不出具体是谁说的 楚乔也不在意,随她们怎么说,也没有抬首一顾。 过了半晌,耳旁的声音突然消失,一个暗影突然遮在茶水之上,林淋水波之中,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好似浓烈海波,暗空之下翻涌着跌宕的潮水。 楚乔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诸葛玥站在第二闹的众多地席之前,一身深紫长袍,衣带上绣着暗色的缺月图腾,墨发以一条同色缎带松松的系在身后,长身而立,衣袖翩翩。第二阁和主殿之间有一湾浅水清池,风从池上吹来,有墨兰香味骗跹摇曳,扫过男子的衣衫,带着淡淡的清香。 所有第二闹的干金小姐们全都愣住了,对于她们这此帝都弱小的氏族来说,七大门阀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比之当朝皇族不遑多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碰触。第二阁和主殿虽然只有一池之隔,但是对于她们这此连想要出席国家节庆还需四处 钻营,重金血本购买坐席的小族来说,却是天堑般不可逾越。尤其对方还是最近风头正劲的诸葛一脉嫡系掌权公子,怎能不另她们倾心以对” 诸葛玥的眼神淡淡的扫过诸多坐席,从楚乔身上飘过,然后径直走了过来。少女眉梢一挑,正在考虑这男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捣乱,却见诸葛玥脚步一转,竟然走到旁边的一席去了。 何洛家的小姐激动的脸都红了,噗通一声站起身来,碰翻了地席上的茶水,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少女惊慌失措的一边给诸葛玥让位子,一边揪着自己的裙子努力想要掩饰,一张脸红的像猪肝一样,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摇放。 诸葛玥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就坐了下去,屈膝掣射,目光淡淡的注视着自已的前方,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诸葛少爷,您,您请喝茶。” 何洛家的小蛆战战兢乾的站在一旁,脸上帝着巨大的惊喜之色,在众人的艳羡眼色中端起一杯茶送到诸葛玥的身前。男人并没有说话,随手接过,低头一嗅,然后看也没抬头看上一眼,沾唇浅饮。 何洛氏少女大喜,四周顿时响起嗡嗡议论声,诸葛家四少爷竟然能接受这小女子的敬茶,这是何等巨大的珠荣? 何洛小姐笑颜如花,行动间却又带着几丝小家子气的胆怯,她拽着裙角,缓缓的坐了下来,傍在诸葛玥身旁,两侧目光如刀,少女面色羞得绯红,又有几分骄傲,缓缓凑上前去,声音娇媚的轻声说道:“诸葛少爷刚回帝都不久吧?” 见诸葛玥没有回答,少女自顾自的说道:“上次田猎大会,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隔的很远,没想到少爷还记得我。 诸葛玥没有说话,手握白玉茶杯,眉心轻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阁不像主殿,坐席间隔很小,其他各席的世家小姐们虽然各自聚在一起谈话,但是都漫不经心答非所问,显然都在竖着耳朵听着。何洛家的小姐面子上有些难堪,轻咬着下唇,声音更显娇柔,轻声说道诸葛少爷,我是何洛菲,家父是礼部小祝何洛长青” “你介不介意和别人共坐一席?” 年轻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沉声问道,何洛小姐一愣,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此受宠若惊。诸葛玥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介不介意和别人共坐一席” 何洛菲顿时惊喜的连连摆手,连忙说道:“不介意,菲儿当然不介意。 哦,那就好。 ”诸葛玥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向旁边望去,随手时着较远的一名正在看自己的少女招手道:“你,过来。”女子一身徘红,笑容妍妍的走过来,淡笑同道:“公子是在叫我吗。” 恩。”诸葛玥点头,问道:“你介不介意和别人共坐一席?” 何洛菲呆傻的看着,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名绯衣女子却是一点既透,笑容诡异的看了何洛菲一眼,说道:“诸葛家的公子都开了金。”小女子当然不会介意。”诸葛玥说道:“如此,就麻烦你了,帝她过去吧。” 何洛菲顿时呆愣,不解的叫道诸葛少爷你,颍 好啦!”徘衣女子娇媚一笑,拉住何洛菲的手臂:“‘还真以为天上掉了馅饼吗?走吧。” 何洛菲脸孔通红,银牙紧咬,被绯衣女子一路拉扯,眼泪盈在眼眶下,几乎就要哭出声来。周困刚州还和她言谈相欢的千金们纷纷接嘴冷笑,表情带着难掩的聿灾乐祸。 方桔大殿是大夏皇宫最大的正殿,由三十六道宫廷水榭,上百各雕廊画道,彼此曲折穿梭,迤逦交叉拱卫而成。琉璃金瓦,飞檐斗拱,巧夺天工,金碧辉煌口中殿供奉方桔酒神,是为方楂正殿,四周以四大偏殿围供,间中以清池水道连接,兰莘幽香,花束环绕,丝竹鼓乐,清波浩淼。 此时此刻,正殿声势图然已起,满朝文武大半临席,其他殿阁也是热闹非凡,唯有这第二阁,无人不争相向诸葛玥这边望来,只见男人淡然吃茶,好似“毫不知自己戍了焦点一般,黑发如墨,衣衫岁华丽却不张扬,隐隐透着几丝落拓之气。就在这时,正殿突然有人吹角报奏:“‘卞唐皇太子,七皇子殿下,十三皇子殿下驾到!” 人声轰然,整座方杜大殿之中宾客无不争相翘首观望,这位颠三倒四风流不羁的卞唐太子自从来了真煌就没消停过一天,经手没办过一件好事,完全体现出一代败家子应有的风范。也许是因为今日宴席庄重,今日的李策穿了一身黑边墨兰图纹的红色锦袍,虽然仍日张扬,却多了几分沉淀的厚重。男子金冠束发,笑容满面,神采飞扬,活豫今日结婚的人是他一样,反倒衬得站在他身边的赵彻赵嵩二人黯然失色。赵彻生母刚刚去世,衣着并不毕丽,一身褐色华服,熨帖的穿在他的身上,男人眉心微蹙,表情颇有此不耐的陪在李策身旁,显然并不是出于自愿。 李策哈哈一笑,拱手说道:“来迟了,请诸位见谅。 鼓乐喧天,歌舞大盛,乐师们齐奏迎宾曲,编钟齐鸣, 乐曲悠扬。李策等人随着可路的宫人走向早已安排好的坐席,还没坐下,忽听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听说李策太子提前一个多月就已到了真煌,今日这般盛宴,不知因何来迟?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无不是太子的风流韵事,不知今日是不是又因为有了艳遇而耽误了正事?” 话音刚落,众人登时一阵大笑,李策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正殿第二十多席的席位上,一名女子红衣如火,头插三根红鸟翎羽,面容清丽如雪,眼神讽刺的望着自已,赫然正是南荒九大部族中的火云族族长之女火凌儿。在座的众人顿时笑语妍妍的望了过来,这火凌儿当初和李策有过一段山盟海誓之缘,曾经在卞唐皇室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大夏帝都的百官们也略有耳闻。李策甚至为了她毁弃了和卞唐丞相温少岚的婚事,可是后来却和这位太子大多数的风流韵事一样,不出两月就此销声匿迹不了了之。今日见这少女的语气,想来定是心中郁结仍旧难平。 李策眼光一亮,突然喇嘴笑道这里是大夏皇宫,又不是凌儿你的香闺床榻,李策迟不迟到与卿何干?” 方桔大殿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火云族族长火烈眼睛圆瞪,气得七窍生烟,火凌儿更是恼羞成怒,一把抓起席上的火红长鞭,就要起身。赵彻登时上前一步,手掌按在少女的肩膀上,面色平和,压低声音说道:“此乃大夏皇宫,姑娘还请自重。” 火烈伸手拦住女儿,然后愤怒的望了李策一眼,恨意绵绵如水,即便隔得老远也让人脊背发凉。赵彻起身,回到自己的坐席,他的席位紧挨着李策,这位。无遮拦四处惹麻烦的卞唐太子笑着拍着赵彻的肩,哈哈说道:“全靠你了。 乐曲声一换,又是一片欢腾之声,李策悄悄的靠近赵彻,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说道:“‘乔乔呢?你看见了吗?”赵彻眉头一皱:“谁是乔乔?” 就是你帐下当兵的那个”李策手舞足蹈的比划:“狠狠的打了我好几拳的那个。”赵彻眉头越皱越紧,不解的看着这位卞唐来的活宝,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潜质,每天不被人揍上几拳就浑身不舒服。摇头说道:“‘没看见,这是大夏国宴,她的身份也许不足以上殿来。” 她主子结婚她不来吗?”李策摇头晃脑的叹息可恰的乔乔,燕询要娶媳妇了,她一定偷偷躲在哪里伤心落泪呢。” 十三,看到乔乔了吗?就是燕询身边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打了我的那个。 赵嵩被皇帝派来陪同李策本就一肚子怨言,此刻听他询 问楚乔更是没有好脸色,倔强的转过头去冷然说道不知道。” 李策询问了几个人都没人知道,突然噗的一下站起身来,转着脑袋四处张望。偌大的大殿除了下人舞姬只有他一人高高站立,霎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数双眼睛不解的望了过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在抽什么风。赵彻和赵嵩也是一脸吃惊,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整座方楂大殿坐席何止上百,外面的四个偏殿更是人头涌涌,李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只见年轻的李太子眉头紧锁,好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突然间,李太子气运丹田,张嘴大呼道 乔乔!” 声音震耳,顿时就将乐声掩盖下去,乐师们大惊失色,惊愕间竟然忘记了继续吹打,乐声顿停,整座大殿更是一片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悚的望向李策,那表情比看到一只猪坐在王位上还要诡异。 扑哧”一声轻笑突然传来,楚乔转头看去,只见诸葛玥板着脸,可是还是可以看到他强忍着的嘴角弧度。男子挑衅的望着她,似乎很乐意看到她出丑的样子。 乔乔,你在哪呢。” 疯狂的卞唐太子仍日大声厉吼,好像整座大殿就他自个一样,佳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乖” “行了,别叫了,我在这呢。” 少女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多年来身处虎狼之穴早已练出一身钢筋铁骨的少女少见的露出一丝郁闷和尴尬,站在第二阁偏殿之上,声音清丽的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在这。李策抚掌大笑,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大家继续,不必管我,乐师呢?继续奏乐啊!” 李策太子横跨过坐席,也不管衣衫下摆拖过酒杯,就这样横穿大殿的跑了过来。 此时,第二阁的众多干金们才把目光纷纷凝聚在楚乔的身上,惊疑不定,风波莫测。 “乔乔,你在喝酒吗?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楚乔坐回坐席,眉头紧锁,这般张扬的吸引眼球时今晚的行动绝对不利,如今已是关键时刻哪里还有时间和他应付月旋。少女面容冷淡,沉声说道:“李太子身份高贵,实在不该这般不顾礼数,请回吧。 乔乔,我好感动,你总是为我着想。”李策笑眯眯的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只狐狸一样,径直就想坐在楚乔旁边,见少女端坐中央丝毫没有想给他让地方的意思,就摸了摸鼻子走到旁边 一席,对着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小姐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位美人,能否给我让个位置呢?” 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风流阵仗,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李策道了声谢就美滋滋的坐了下来。惹得负责大刚删的宫人们慌忙将李策的上等金杯餐具巴巴的送了过来,忙成一团。 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砚在这第二闹偏殿简直比方楂大殿还要热闹了,大殿的众人目光跟随李策过来之后才惊异的发现诸葛玥竟然也坐在旁边,各种揣测之词顿时回荡在高高的屋顶之上。 诸葛四少爷,你我都是有眼光的人,来,千杯,庆祝一下燕世子终于大婚了。” 李策隔着楚乔,伸出脑袋对着诸葛玥遥遥举杯,热情的说道。 诸葛玥淡淡一笑,轻轻举杯示意,竟然一言不发的喝了他敬的酒。 就在这时,殿前突然响起鼓号,众人抬起头来,只见巍峨金殿上,大夏皇帝一身金色袍服缓步而出,楚乔跟着众人出列跪拜,抬头之间,只见复皇鬓发竟然一片白霜,面容清瘦,眼神如古井般缓缓望来,一眼看到了楚乔的脸上。 少女顿时低下头去,心脏怦怦乱跳,久居上位的大夏皇帝果然有帝王之仪,淡淡之威内敛不曹。 李策站在一旁,他是他国使者,又是太子之尊,不必行跪拜之礼。这男人不光鼻子灵眼睛也好使,见了悄悄凑过来,在满朝文武高呼万岁的时候小声说道:“别害怕他,老头子一个,跟我家那个一样,都是装的。”如果可以,楚乔真的想挥拳再揍他一顿,可惜这个念头只能在脑海里过一遍而已。平粥周全之后,众人归席。夏皇说了几句开场白,就将矛头对准第二闹,淡笑说道:“李太子怎么坐到那边去了?朕给你安排的位置不中意吗?” “不敢不敢“李策打了个哈哈,说道:“这边凉快,我坐着舒服。” 夏皇点了点头,说道:“诸葛玥,那你就好好陪着李太子。” 一句话,就为诸葛家圆了脸面,诸葛玥也不去看大殿上诸葛稽青的脸色,沉声应道:“臣遵旨。” “燕世子的车马可进了内城了吗? 一名官员出列,说道:“回禀陛下,还没有接到城门守军的报告。” 夏皇眉头轻轻一皱,楚乔的一颗心顿时高高的悬了起来,只听复皇点头说道:“‘今日即是朕的生辰,又是嫁女之日,燕询走联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将女儿嫁给 他,朕很放心。诸位都是国家脑骨,燕北一脉当初虽然起兵霍乱,但这个孩子朕一直很喜欢。今日过后,燕北就要迎来新的燕王,希望诸位卿家同心同德,一同壮我大夏声威。” 是是,燕北世子精才艳绝,定是一代贤王。” 陛下仁慈广布,既往不咎,燕世子定会对陛下感恩裁德,誓死报效。 淳公主淑德美丽,燕世子受上天福译,又受陛下大恩,必然会好好报效国家的。” 有仁帝如此,我大夏定当迎来千百年来最大的中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连串的歌功颂德之声顿时响起,众人交。称赞,夏皇面容淡笑,显然全盘接受,心怀大放。做戏需做全套,如此一来,即便燕询身死刀兵,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大夏皇室的头上了。楚乔目光在大殿内看了一因,果然没见到巴图哈家族的人,可岢怪的是就连怀宋的长公主也没到场,令她一时间有此棘手。这时,一个青衣侍卫猫着腰走进第二阁偏殿,来到楚乔身后,伏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楚乔点了点头,那人就退了下去。 李策见了,立马探过头来,一副十分老友的模样悄声同道:“乔乔,那人是谁啊”他跟你说什么?” 楚乔皱眉望向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索性转过头去不理不言。李策继续不屈不挠的探过头,隔着楚乔对诸葛玥说道:“诸葛兄,你知道吗?”诸葛玥淡淡一笑,嘴角牵起,淡淡说道:“太子都不知道,在下怎么会知道呢?” 李策点头:“你说的也对。”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似有女子大声哭闹,殿上众人纷纷转头向外看去,夏皇眉梢一挑,沉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一名侍卫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跑进来跪拜回答道:“回禀陛下,是、是淳公主。。”众人闻言顿时齐齐一愣,楚乔却从则刚离去的手下那里隐隐猜到了端倪,只见夏皇皱眉说道:“淳儿。她来干什么? 公主说,公主说有急事要见陛下。”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不顾礼数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将她带回去,就说燕世子就要进城了。”舒贵妃坐在皇帝身旁,闻言面色一冷,脆声说道。 淳儿怕是等的着急了吧”轩贵妃掩嘴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目光如水的注视着夏皇,轻笑道:“淳儿毕竟才十六岁啊,可能是有点害怕也说不定呢。” 身为皇家公主,如此失仪,成何体统?来人啊,将公主带下去,重责负责看守公主的姆毋下人!”轩 贵妃闻言顿时泪光盈盈,娇柔说道:“穆合皇后刚则大去,舒姐姐就这样对待皇后之女,舒姐姐不觉得愧对姐妹吗?” 你说什么”一, 父皇!淳儿有话说!”一声高呼突然在门外响起,大殿上众人惊异莫定的向外望去,人人面色诡异,一心九转。夏皇沉吟半晌,终于沉声说道:“让她进来。” 长风从门外吹来,赵淳儿一身华丽大红喜袍,因为一路疾跑发髻有些凌乱,矫弱的少女脸色苍白,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走进大殿,夜风吹起她的喜袍,像是一只只泣血的瑚蝶翅膀一般,有着破碎凌乱的瑰美。 父皇!少女昂首站在大殿上,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朗声说道:“请您收回成命吧,淳儿不愿嫁了!” 第077章 天要翻了 话音州落,少女的手在下面一把扣住诸葛玥的手腕,利落的一翻,就将他的手掌按在地上,离开自己的衣角。 诸葛玥眼睛狭长,潦黑如墨,淡然一笑:“大路不平有人跺,偏偏,我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五指成爪,翻转,拿腕,诸葛玥手掌如同泥鳅一般,顿时从楚乔的手里滑了出来,重新拽住了她的衣角。 是吗?几年不见,少爷真是性情大变,我还一直以为您是个冷血绝情之人,不会为外物所动。” 双指横插,凌厉扫过诸葛玥的手肘,轻轻一点,随即利落的抓筋拿穴,将他的手臂回折按住。 过奖,说道冷血绝情四字,本少爷在你面前甘拜下风。” 两人在坐席下凌厉迅速的交手,隔着长长的桌布,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大殿里一片欢腾,无人会将目光投在偏殿这边。 哈哈,你们两个在聊什么,说的这么兴高采烈,让我也听听。” 李策突然跳到两人身后,满面笑容的探过头来,他话音刚落,两道凌厉的目光顿时射来,目光愤怒,州刚还在暗斗的两人竟然同仇敌忾的一起带上了被打扰的愤怒。 这个男人说话总是如此,两人此刻面色严肃,哪里有半分兴高采烈的样子,偏偏他还能以这样拙劣的借。来打断别人的谈话。 楚乔冷冷的看了李策一眼,随即转过头来,时诸葛玥一笑,说道:“草民现在要去茅厕,四少爷也打算跟着我去吗?” 诸葛玥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当着男人的面竟然能想出尿遁的法子来,向来冷漠的诸葛四少眉头一皱,雪白的脸颊竟然一红,更添几分邪魅的艳丽。 楚乔站起身来,心情很舒畅,竟然伸出手来拍了拍诸葛玥的脸颊,低声一笑:“别跟着我啊,注意身份,您可是七大门阀的贵族啊,跟在一个平民的身后,成何体统?” 清脆的啪啪声顿时响起,诸葛玥脸色更红,勃然大怒,正要说话却见楚乔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偏殿,没入了浓浓的黑夜,而各种奇异的眼色却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各家的千金小姐们无不惊愕的掩住檀。”惊恐的望着高高在上的诸葛家天之骄子。显然,州才的一幕完全落入这些至始至终就没移开目光的小姐们眼中。 高高在上的诸葛家四少爷,竟然,竟然被一个低贱的贱民调戏了? 啪,的一声,诸葛玥一把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 机会难得啊!”求之而不得的卞唐太子坐在一旁,以羡慕的眼神炙热的望着他,诸葛玥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招人烦。 他厌恶的转过头去,无聊的注视着大殿里的歌舞。 刚走出殿门,外面的风顿时扑面而来,楚乔眉头一皱,回过头去,只见李策提溜着锦袍的下摆,正做出一副悄悄跟在后面的模样,见她望来,烦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槎了搓手,说道:“外面黑,我陪着你去。” 楚乔眉稍一挑,面色微沉,李策连忙退后两步,一副防范被打的模样,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你想要在哪等?”少女嘴角带笑,笑容甜美,可是语气里却带着巨大的杀气缓步靠近。 李策汗毛直立,顿时连连摆手:“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好了。” 楚乔面色顿时一缓,踮起脚来,伸手摸了模李策的脑袋,笑颜如花”乖,听话。” 李策却觉得,她笑起来比平时冷漠的样子要凶悍多了。 楚乔是燕询的心腹手下,燕询大婚,她必须到场,这样才能稳住人心,使别有用心者放松警惕。迅速抄小路向原定计戎的地点走去,少女心下暗暗道还要多了了赵谆儿,不然想要这样不被人注意的离开真的要花一番功夫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少女屈指放在嘴前,蓦然吹出一声响亮的号手,黑夜里听来,像是凄厉的夜枭。 隐藏在皇城各个角落的影子们顿时收到行动的信号,无数个身影迅速的跃起,黑暗的夜色成了他扪最好的保护。少女面色冷淡,唇角缓缓牵出一抹冷笑:“ 真煌,欢迎来到地狱。” 少女的身形犹如迅捷的妁子,在黑暗的回廊小道穿梭而过,冷冽的风从她的耳边呼呼的吹,像是暗夜里隐藏的野兽。接近目标,是一座不起眼的传哨房,坐落在皇城的西北西安门。 目标正吹着口哨,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十分的悠闲自得。 不再犹豫,闪身进门。 不再掩饰,大例刷的走进去,哨房的传信官刚有察觉,楚乔迅猛出手,胳膊一拴,左手紧紧捂住目标想惊呼的嘴,右手轻抬,寒光闪现,轻轻的、缓缓的抹过咽喉。 深刺!横拉!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 杀人在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时,传信官喉咙上闪现的红痕翻卷,渗出血珠,楚乔松开了手,目标喉咙发 出“嗬嗬,之声,突然,渗血的红痕裂开,殷红的血涌了出来,越来越多,目标的瞳乳逐渐扩散,身休软软例下,殷红的血水渗透流出,躺了满麻 楚乔拉过被子,盖在男人的身上,然后转身出门,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这就是她和大同行会的任务,宫内宫外共同出击,在燕询举起反旗的第一个时辰内,瘫痪整个帝国的军队和传信系统,将这座真煌帝都变成一座沉睡的死城! 一个时辰内,大同行会的刺客团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看着城外天空中不断飞上高空的蓝色烟火讥号,还有皇城内接连响起的夜矗,声,楚乔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蹲在一片死寂的御花园中,用手指将最后一横画完,此时的地面上,已经有密密麻麻一片的“正字。 这个晚上,有太多人无故丧生,他们的职位各不相同,甚至毕生都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集。 这此人里,有帝都警卫部的警卫联络员,有第七军的高级军官,有低等的城门守卒,有车马行的消息马贩子,有外城办事处的传讥兵,水龙局的当值士兵和掌势太监孙芸扑,还有各个城门前的站岗哨兵。 大同行会的宗旨是维护大陆正义,共建大同社会,铲除奴隶制,推崇人人平等。所以尽管手中掌握着足以左右天下大势的力量,但是他们却从不会乱开杀戮。 当然了,眼前的并不算是大开杀戮。楚乔姑娘的杀人手段非常高明,不该杀的她一个都没有乱杀,该杀的却一个也没有放过,手段干净利落,精密准确,除掉哪个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效果,楚乔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杀戮到了她的手里,变成了一种艺术,万千丝线尽系于她手,此剑,地要一点一点的收线了。 前期工作都做完了,该去做正事了。 楚乔站起身来,刚一转身,却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无尽的夜色之中,请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幻化出一片淡淡的银芒。 好手段。”黑暗中的男人声音低沉,冷漠的缓缓说道。” 初始的惊愕早已消失,楚乔冷冷的望着前方,不动声色的左右查看,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随。 不必看了,没有别人。”男人上前两步,月光之下,一身紫色的衣袍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银雾,面容俊美,甚至有此像女人,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冷冽如冰,男人缓步上前,沉声说道还想到哪里去”还想杀谁?” 少女面色阴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天真!诸葛玥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嗖,的一声闷响顿时传来,楚乔动作如风,重拳直上,腰力一扭,身休犹如一片村叶般飞速上前。诸葛玥不料她说打就打,登时还击,两人动作敏捷,招式妙绝,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突然冷风吹来,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人的拳头交叉而过,互相击打在时方的胸膛上,力道之大,让他们各自闷哼一声,同时退后两步,又成相持的局面。 燕询不可能造反成功,已雷和魏舒晔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和帝国作对,乱臣贼子只有死路一茶。” 楚乔冷哼一声,用手背擦了一下下鄂的汗水,寒声说道奴才” 诸葛玥登时大怒,沉声说道:“你说什么?” “诸葛玥,我以前以为你也就是个目中无人没有人性自以为是的贵家公子罢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还是姓赵的的奴才走狗。” 诸葛玥面色铁青:“我并不是忠于赵家,而是忠于大夏。” 有什么区别吗?”楚乔冷笑一声:“少说什么乱臣峨子的鬼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怎知他日史书上不会说你是为虎作帐的附庸走狗?历史,只听胜利者的言辞。” 你对他侧是有信心。”诸葛玥冷冷一笑:“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他是怎么逃出这真煌大门的。” 楚乔眼睛一眯,杀机陡砚:“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杀气逼人,招式交错,少女一把抽出已首,就和诸葛玥交起手来。月光之下,只见两人身影迅速绝伦,好似两团影子,挪腾跳跃,在花树草丛间你来我往。 你跟着他,早晚也是死路一奈! 拿匕首的手腕被挑了起来,诸葛玥得势不饶人,迅往而上。 多谢你关心,不迂你还是先照看好你自已吧!” 楚赤凌空翻跃,一脚狠狠的踹在诸葛玥的肩膀,挥刀狠插,毫不容情。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要逼我下根手!” 你我本就是死敌对头,又何必留手?” “那边什么人? 纷乱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两人一愣,顿时齐齐住手,霎时间统一的向左边一片茂密的花丛跑去,然而州跑两步发现对方也向着同一个方向而来,登时忘记了追兵,又动手打在一处。 在东面,跟上!” 宫廷侍卫们迅速接近,诸葛玥眉头紧锁,一把抓住了楚乔 攻来的手腕,怒声低喝道:“想死吗?还打?” 楚乔扬眉怒道:“你干嘛跟着我”诸葛玥也怒:“谁跟着你了?” 就在前面,快!” “唰,的一声,楚乔一脚踢在诸葛玥的小腿上,诸葛玥眼露凶光,骂道:“不知死活的疯女人!” 少女半跪在地上,冷冷回道:“死缠烂打的贱男人, ,快!”声音接近,已经就在十步之外,两人眼神一惊,同时收手,侧身一滚,就躲进了茂密的花丛。 在哪呢?” 头,你听错了吧。”领头的绔卫谨慎摇头:“不可能,我明明看到有好几个黑影。。” 头,是猫吧,这园子里猫多。” “不会,我亲眼看见的。”首领沉声说道:“大家四处捏一挂,今晚是陛下大寿,千万别出差错。” 是。” 人群渐渐远去,两双警惕的眼睛谨慎的望向外面,一直目逶那些大兵远远的离去。 砰,的一声突然传来,诸葛玥小腹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见楚乔的身休顿时扑上来,一下将他压在下面。”诸葛玥没料到她这时动手,一时不察之下竟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楚乔的身手何等了得,诸葛玥这一刻的失神已经足够,膝盖狼狠的磕上,诸葛玥剧痛之下险此叫出声来,下一秒,已经被她用绳索紧紧的擂住。 看在你刚州没有叫人来抓我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 楚乔站起身来,低着头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诸葛玥,面色冷然,沉声说道诸葛玥,八年前你没有揭发我,给了我一奈生路,我很承你的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消泯你我之间的恩怨仇恨。作为门闸贵族,你杀几个奴隶无可厚非,但是偏偏这几个人是我所重视的人,随后你射伤燕询,让我们没有逃出帝都,受了八年的因禁之苦。你我之间一开始就是对立的,永远无法调和,无法改变,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今天不杀你,不代表我以后也不会杀你,所以下一次见到我,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诸葛玥面色铁青,已然怒极,见她转头离去,突然沉声说道:“你现在走出皇城,必死无疑,以后还怎么杀我?” 楚乔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我却不这么觉得,要不要我们来打个赌。”诸葛玥冷漠相视,嘴角讥讽牵起,却并不说话。 “你一定赌我们逃不出去,而且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我却确信,我们不但可 以走出去,还可以大张旗鼓的走出去,让整个西蒙大地的人都知道,让整个燕北的子民都知道:“他们的王,回来了! 那一刻,少女的脸孔突然散发出无法掩饰的光芒,像是站在璀璨的朝阳之下,有恍若神迹的光辉,在这溘黑的夜色中是那样的神彩照人。那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推崇,完全的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担忧。突然间,诸葛玥觉得那笑容是那般的刺眼,他甚至有些痛恨,为什么那个被信任的人,不是自己?少女望着他,自信满满的说:“诸葛玥,你看着吧, 那一晚,是诸葛玥毕生无法忘却的日子,多少年后,他仍日会不时的想起少女离去时的表情,还有她自信满满的那句话,她说:“诸葛玥,你看着吧。于是他真的就这么看着了,看着她轻快的离开他的视线,像是一阵风,像是一片云,就好比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她面色凌厉的喊:“诸葛玥,临惜不会白死的!她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当世事巨变,乱世纷乱的大潮席卷了他们生活的土地,打乱了他们行走的节奏,颠覆了他们曾经的梦想的时候,他总是会后悔的回忆起那一晚。如果早知道随后发生的一切,他还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会不会一声不吭的放她离去?但是这世间毕竟没有如果的存在,于是他静静的躺在冰冷的草丛里,目送着少女的身影隐没在层层黑暗之中,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离开了他的视线,从此进入了另一个广阔的世界,散发出举世瞩目的无双华彩! 天边锦绣满布,焰火无双! 皇上!惊慌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一名公公小步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淳公主,淳公主姚,只 八妹怎么了?”赵嵩站起身来,怒声说道。 老公公脸色一垮,大声叫道:“淳公主,她跑啦!” 什么?舒贵妃柳眉一竖,厉声说道:“怎么跑了?跑哪去了?你们那么多看着还让公主跑了?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奴死罪,老奴死罪!”老公公大哭道:“皇上饶命啊!”婚礼将至,喜娘却跑了,众人面面相觑,赵彻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闭嘴,先说清楚公主是什么时候跑的,跑去哪了? 那老公公刚想说话,突然只听外面锣声大响,尖锐的号角声登时响起,声音中的急迫,让人闻之战栗。 外面怎么回事?”皇帝眉头一皱,沉声同道。 “报!”拉长的嗓子远远传来,一名青衣侍卫来不及 里面的人宣召就跑了进来,语调铿锵的说道:“请皇上、贵妃娘娘、皇子殿下和各位大人们移步到安全地带,皇宫着火,火势极大,不受控制了。” 着火?三皇子赵齐一愣,不可置信的说道:“哪里着火?水龙局在哪里”为什么不见有人灭火?” 已经派人去水龙局通报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应。至于着火,奴才也不知道都哪里着火了,只是到处都是火光一片,皇上,快走吧,火快烧到方桂殿了。” “大胆!赵齐冷喝一声:“孙芸扑这个水龙局掌势是不想干了!” 此时争论谁的责任没有意义,父皇,火势危及,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赵彻沉声说道。 夏皇皱眉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两旁的太监急忙上前服待,然而还没为皇帝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又一声疾呼传了进来,一名士兵跪在地上,大声说道:“皇上,清不要离开方桂大殿,外面不安全,有大批刺客潜入皇宫,已经刺杀了六十多人了,死亡人数目前还在攀升!” 此言一出,原本就惊慌失措的百官们更加惊慌,嗡嗡议论声顿时响起,赵彻眉头一皱,连忙同道:“都有什么人被刺杀了?” 士兵回答道:“有御林军统领何参将,西门守备长陆参将,南门守备长于统领,各讯所的哨兵,水龙局掌势孙芸扑大人,西南门的站岗士兵…,听着士兵不断上报的名单,赵彻和场中军事资历最深的蒙阗将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惊恐。这此被暗杀的名字虽然看起来杂乱一片,毫无联系,可是细细分析起来,却是一个精密到极处的最佳谋反渠道。这几十个人的死去,登时将帝国的中层指挥将领铲除一空,使庞大的皇城军队陷入了短暂的无力化,而且也瘫痪了帝国高层的指挥系统,命令下达也没人能够传出去。这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报!” 又是一声报道声突然响起,所有人浑身一颤,此时他们几乎有此茶件反射的害怕起这此报告的讥兵,生怕再听到什么更加不利的消息。还没待士兵开。”赵齐抢先问道:“又有人被杀了吗?” 那士兵一愣,茫然摇头道:“没有。”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士兵开。道:“皇上,出大事了!宫外紫薇广场、西南祖庙、大安寺、九岁街、赤水南部分西直门花容市、西民居、东古玩市、东岸大营、南校学府,都无缘无故着了大火。另外还有盗贼四处烧杀抢掠,冲进各家店铺杀人放火,九岁衙上 现在一片混乱,死伤无数,初步估计已经有三万多人参与到这场动乱之中了。” 话音刚落,几名年纪大的老臣差点一个激动晕过去,赵篙怒道:“怎么回事?有人造反吗?骁骑营呢?绿营军呢?西南镇府使呢?都死绝了吗?” 回禀十三殿下,宋参将带着皇城的几百名士兵冲出去维持秩序,发现烧杀抢劫的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有的是当地的流氓地痞,有的是太学的学生,有的是车马行的外地镖师,还有被人抢了的百姓,他们说想要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对了,还有各个警卫署的士兵。” 警卫署的士兵也去抢劫?不要命了吗? 传讥兵满脸冒汗,三殿下,警卫署的士兵们是最先出去维持秩序的,结果却被人抢了,他们有的是气疯了,有的是见钱眼开,有的是被吓的,就脱了军服也去抢劫。动乱太大了,几百名警卫署的士兵杯水车薪啊!殿下,骁骑营和绿营军完全没有消息,西南镇府使的人马也看不到了。宋参将说这次动乱绝对不是偶然,定有人有意可起骚乱,在里面蝙风点火。皇上,宋参将说动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其中,等到所有帝都百姓都加入。时候就无法控制了,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所有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凝聚在皇帝的身上,夏皇站在高高的台上,面色阴沉,久久没有说话。 “皇上!皇上!” 一连串的惊呼突然响起,浑身鲜血的士兵好似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般,众人心里一寒,巨大的无法掩饰的畏惧顿时袭上心头,看着从外面又奔进来的传讥兵,已经无人再敢开。问上一句。 赵彻站在人群之中,眉头紧锁,还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沉声说道:“出了什么事?” 燕询反了!他带着西南镇府使的大军攻过来了,绿营军、骁骑营、第七军、第九军、十六营兵马、帝都府尹衙门音讥全无,道路全被堵死,全城的传讥站全部被端,无一生还。南门、北门、东门都被敌人占据。十二师十九师三十六师的师卫长们正带着兵马前来皇城支援,可是却被暴民拦截,连九岁衔的外环都冲不过来。燕询目前已经攻到紫金门外了,宋参将一个人在那里顶着,我们只有不到三千皇城守军,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好似一击闷雷轰然炸在众人的头上,所有人眼前一黑,几名老臣站的不稳,一下倒在座位里,众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这天,真的要翻过来了吗? 夏皇缓缓闭上眼睛,到这 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巴雷和魏舒晔的刺杀计划完全失败了。出动一干人马去刺杀一个没有武力装备的笼中鸟,却被他漂亮的回手一击,甚至利用这场动乱收复了西南镇府使为己所用。八年了,他到底在身边养了个什么东西啊? 年迈的夏皇在心里低叹世城,我怎么忘了,他是你的儿子啊!” 整个大夏皇朝,乃至整个西蒙大地,没有人认为夏皇赵正德会完好无损的放被囚禁八年的燕北世子回到燕北,正如也没有人会认为燕北世子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一样。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当年在法场上也敢和帝国军队叫板的燕询定会计戎出一系列的逃亡计聋。比如投个毒,易个容,化妆成贫民老百姓混出真煌城之类的,再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的被大直帝都的士兵们追击个几千里,运气好的就逃的一命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活下来,没事搞点阴谋破坏,运气不好的就死在帝国军队的手上,连骨头都刺不下。 在他们眼中,被困帝都多年的燕北世子也顶多能翻出这么点花样来,毕竟在大夏皇帝眼皮底下七八年,能有多大的能力” 但是无人想到,燕询的最后一击竟会是这样,貌似恭谦、好像和顺、终日碌碌、行为庸庸,但是一朝动手却犹如雷霆之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兴起漫天之刀兵,掀起数丈之血水,策反,刺杀,兵变,火烧帝都,掀动民乱,攻打皇城,毫无顾忌,置之死地而后生,深入虎穴而得子。 燕询,不愧为燕北狮子王燕世城的儿子!心机之深,忍耐之强,胆量之大,堪称当世第一狂人! 报!” 砰,的一声响,随着这声报的传来,崔大学士年迈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顿时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又出了什么事?燕询打进来了吗? 士兵一愣,回道‘回七殿下的话,没有。” 那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皇上,奴才是来报信的,你们赶紧撤出去吧,大火烧过来啦!” 这一晚,整个真煌城一片焦土,到处都是嘶声裂肺的惨叫声。真煌城,真的变成了人间地狱。 少爷!奴才可找到你了!” 手忙脚乱的给诸葛坍解开绳索,朱成沉声说道:“老爷叫奴才来找你,可把奴才急死了。快走吧,现在宫里到处都是大火。” 诸葛玥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朱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燕世 第078章 杀出真煌 “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再说一遍!凌厉的长风陡然卷来,赵嵩一把抽出腰间的战刀,一身松绿色的袍子在寨风中烈烈翻卷,好似狰狞的碓鹰般,撕扯着雄壮的毛羽。向来洒脱良善的男人站在寒风之中,眼神凌厉,面容带煞,大夏皇族之气瞬时间在他的身上复活了过来! 燕询一改往日平和温顺的表情,面容冰冷,眼角斜斜的望着赵嵩。 男人的身后,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在他的铁蹄之下,整个皇城都在瑟瑟发抖,他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那座腐朽的圣金宫大厦椎枯拉朽的倾倒之声,他缓缓牵起嘴角,声音冰冷如刀锋:“忘恩负义?燕北和大夏,有何恩义所在?”赵嵩冷哼一声,厉然说道:“父皇养育你十年,视你如己出,不但册封你为燕北之王,还将淳儿许配给你,这是多大的恩典?你却忘恩负义,背叛国家,屠杀帝都百姓,燕询,你昭昭狼子野心,其心当诛!”冷风吹来,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冷笑一声:“养育十年,视我如己出?尚慎高原白骨仍在,九幽台上鲜血未凝,赵嵩,这就是你们赵氏皇族的滔天恩典吗?赵嵩一愣,随即眉梢一挑,凌然道:“燕北王叛上作乱,帝国军队出兵讨伐,乃是正义之师…” 够了!燕询突然厉喝一声,面露不耐之色,冷然说道:“你不必再多言,史书永远是胜利者的一家之话,干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我无需在此争瓣。赵嵩,看在你我多年相交的情面上,我今天放你离去,回去告诉你老子,我燕询反了。” 就在这时,城南的一家炮竹店被人点燃,只听轰隆一声,漫天烟花炸上高空,被大火腆的通红的天空霎时间五光十色,燕询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好像是天幕上的晨星,神采奕奕,却又坚定如铁。八年谋当,一朝而动,巍巍大直,可承担的起这滔天之怒吗? 你!” 赵嵩!清冽的女声民然传来,楚乔策马上前,沉声说道:“赵嵩,回去吧。” 阿楚”赵篙受伤的皱起了眉头:“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楚乔看着赵篙的脸,身旁是铁血的军人,身后是沦入火海的真煌帝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浮生大梦,时间在身边飞速掠过,她又想起来了很多年前,梅林雪园之内,穿着翠绿色锦袍的小公子趾高气昂的冲着她大喊:“就是你!我叫你呢!”一晃眼,多少年血雨腥风,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着马背上的青年,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八年相护之情,我永不敢忘。”赵嵩长吁一口气, 面色稍稍缓和,急忙说道:“那就好,阿楚你跟我回去,不要跟着他,我会替你向父皇” 但是,我却要和整个大夏帝国为敌。”斩钉截铁的话语陡然从少女的口中传出,赵嵩登时愣在当场,只见楚乔趋马上前,站在燕询的身侧:“你应该明白我的立场,我始终没有改变。 好。”赵嵩凄然一笑,双眼血红,声音沙哑:“就算我以前瞎了眼睛 唰,的一声厉响,赵嵩挥刀斩下,在长街的青砖石板上划下一道白痕,男人面容凌厉,厉声说道从今往后,我赵嵩和你们二人一刀两断,他日战场相遇,不是朋友,只是仇敌!谆儿,跟我走!”赵淳儿双眼发直,一直好似一个娃娃一般毫无反应,听到赵嵩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水蒙蒙的,伸出素白的小手,就想要来拉燕询的靴子。马背上的男人轻轻皱眉,勒马后退,赵淳儿抓了个空,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在半空中,那上面甚至还有一道暗红色的血腥。 那道血,是那个被她杀死的传讯兵的,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 呕,的一声,赵淳儿砰然跪在地上,张开嘴开始疯狂的呕吐,胃里的酸水被吐出来,粘在毕丽的喜袍上,染污了那只象征着百年好合双宿双栖的鸳鸯 为什么会这样呢?少女仰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像是一只冬天里没毛的小狗,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她的声音没有发抖,但是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寨的伤心,好像周困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一个人独自默默的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询哥哥,为什么当年父皇斩燕氏满门的时候,淳儿不在你的身边呢?” 这此年,我总是在后悔,若是当初浮儿在,就算救不了燕王爷,也可以保护询哥哥,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可是淳儿那时候太小,母后将我关在大殿里,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肯放我出去,小桃给我搭柜子,我们两个从上面爬上去,掀开瓦片,想从房顶逃出去,却不小心挥了下去,惊动了母后赵淳儿突然开始抽泣,声音颤拌着,眼泪落的越发的凶然后删然后小桃就被母后宫里的人打死了,我我亲眼看着的,腰都被打断了,血一直从她的嘴里流出来颍流出来,“流了好远,沾湿了我的靴子,那么烫,火烧一样。” 询哥哥,我真没用,我再也不敢逃了,就连最初那两年,都不敢去你的院子看望你。我害怕,我胆小,我总是做恶梦,小桃的血一直流,就要淹没我了,过了我的脖子、嘴巴、眼睛都是红色的。赵淳儿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畏缩的缩起了脑袋,好像真的有血 就要淹没她一样,她咬着下唇,抬起头来,眼泪扑朔朔的掉:“可是询哥哥,不要造反好吗。父皇会杀掉你的,诿儿什么都不要了,不强迫你,不逼你娶我了,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在淳儿看不见的地方,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燕询眉头紧锁,不去看赵淳儿的眼睛,而是将头转向一边,脸部侧面的线条在空气里看起来冷冽且坚硬。 淳儿!你给我过来!” 赵嵩大怒,厉声高呼。 只听“噗通,一声,赵淳儿登时跪在地上,几步爬上前去,高高的举起手拉住燕询的袍子,终于大声的哭了起束询哥哥,不要造反,谆儿求你了!” 赵嵩双目喷火,怒喝道淳儿,你在干什么?”说罢,策马就冲上前来,大同行会的战士们齐齐上前一步,护在燕询身前,武器对外,森然齐声冷喝! “询哥哥,淳儿求求你了!父皇会杀了你的,他会派人杀了你的!” 赵淳儿伏地大哭,燕询无动于衷,仰头望天,任衣袍被赵淳儿抓在手里,只有在冷风吹起他的墨发和黑袍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坚韧的轮廓上轻轻皱起的剑眉,像是一座黑暗中的神邸。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猛烈的交战声,一朵金色的火焰在城南上空炸梨,燕询和楚乔同时仰起头来,神情严肃。 十九师冲进来了!燕询,你若是不想他人陪你一同枉死,就快快束手就擒! 赵嵩挥剑逼退一名大同行会的武士,厉声说道。 燕询,不能耽误了。” 燕询转过头来,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勒马转身,毫不犹豫的向着城南的方向而去。坐在地上的赵淳儿顿时失去平衡趴在地上,楚乔和黑甲战士们跟在燕询的身后策马狂奔。远远的,她回过头去,还能看到赵谆儿半伏在地上大哭的身影,还有赵嵩,年轻的男人站在自已妹妹的身边,身材挺拨,手握长刀,起坐在马背上,冷风吹过他的衣角,连翻飞的墨发都显得那般萧索落寞。 八年相处,终究镜花水月,尽化为子虚乌有。 当自己跟随燕询走进圣金宫的那一剂,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十三,你的恩情,我终于辜负了。 驾!” 少女厉喝一声,挥鞭疾奔,将这八年飘零的岁月,一同抛在身后。她的眼睛盯着前方,执着的跟上前面那面黑色的鹰旗! 浓厚的血腥和难以言说的腥臭扑面而来,城南的南安 大街上,暴民的乌合之众早已被打退,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顶着箭矢和瓦石冲在最前面,十九师的师卫长方白揄手拿重刎,浑身浴血,带着十九师的官兵奋勇拼杀,彪悍的皇家正现军好似一道不可阻挡的铁流,缓慢但却坚定的向着帝都内城开动,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冲垮一切阻碍,粉碎一切抵抗。 快马斥候风火般奔回,带回一条一茶不利的战报,燕询坐在马背上,静默不语,面色沉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楚乔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沉声说道:“还不行吗?” 燕询声音低沉,很平静的摇了摇头:“还不行。” 伤亡很大,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恩,还需要等。” 楚乔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沉声说道:“燕询,这样下去,西南镇府使会全军覆没的。” 十二师和三十六师的师卫长还在外面观望,若是此时撤退,皇城就会存有生力军,那么我们回燕北之路就绝不会太平,一路将会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帝国追击。 “可是,若是这样下去,我们的人也会伤亡惨重的!单是运送伤员和安排撤退,就会让我们阵脚大乱。 燕询眉头轻轻皱起,随即摇了摇头:“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燕询。” “阿楚,你先出城吧。” 楚乔一愣,随即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我不。” 阿楚,漫天的杀贱和血光中,男人面色温和,柔声说道:“你先出城,到赤水旁和阿精一起安排渡河事宜,他为人粗枝大叶,我放心不下。” 不行,楚乔图执的摇头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燕询故意板起脸来,沉声说道阿楚,事关重大,不要耍小孩子眸气 这里刀光剑影,十二师和三十六师又在后面虎视眈眈,我怎能放心留下你一个人! 燕询顿时一笑:“傻瓜,哪里是一个人,还有西南镇府使一万兵马在,你不必为我担心。” 楚乔脆声反驳道:“西南镇府使刚则变节,谁知道他们待会还会不会再倒划,我怎能相信他们?” 若是西南镇府使不可靠,就算你留下,我们也难逃一死。阿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 楚乔神色狐疑的看着燕询,疑感道:“燕询,你真的这么相信他们?” “我不是相信他们,我 是相信我自己。” 巨大的喊杀声陡然响起,又是一轮猛烈的进攻和反击,箭矢排空,漫天血污,燕询的黑色长袍在夜空下猎猎翻飞,双眼锭利如星,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的厮杀和鲜血,缓缓说道:“除了依附与我,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死战,尚且会有一线生机,侧划,却要成为燕北和帝国两面共同唾弃的叛徒。” 可是,楚乔不忍说道:“此战杀戮太盛,我怕会有损你的仁明。” “仁明?”燕询冷笑一声:“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仁明太广,才会死在燕北的高原上,我,必不会如他一样。” 燕询的脸乳在一瞬间好似被蒙上一层黑雾,楚乔一愣,抬起头来向他望去,低声叫道:“燕询习, 燕询低下头,微笑的看向楚乔,在马背上张开双臂,拥抱住少女单薄的双肩:“阿楚,相信我,在赤水边等我,我们必会一同离去。”狂风吹来,楚乔突然感觉有此冷,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腰,声音带着几丝难掩的呜咽。 燕询,你若有事,我定会为你报仇。”呜呜的风声吹过黑暗的大衔,远处的喊杀声一时间都显得那般遥远,年轻的燕北之王面庞如玉,墨发飘飞,他羊手挑起少女的下颔,唇边浅笑,四目相对,抹不去的皑皑情深。八年相伴,性命相托,生死之交,深情厚意都剑在骨髓之中,燕询双眼如同深潭幽水,低声说道:“阿楚,有一件事,我想做很久了。少女脸颊洁白,通天大火的辉映之下,竟有几分绯红,她仰起头来,温柔一笑:“你那还在等什么呢。” 哈哈!”年轻的王者爽朗一笑,顿时低下头去,双唇轻轻的印在了少女的如花唇瓣上。那一瞬,楚乔闭上双眼,任自己的思绪在无尽的深渊中跌宕下坠,八年的点滴于心海中翻覆滚动,远处喊杀震天,近处刀兵如火,整个真煌帝都都在他们的脚下颤抖嚎叫,发出野兽末路一般的悲鸣,金碧辉煌的圣金宫火光冲天,万顷金楼付之一炬,腐朽的帝国长老门阀贵族们,不可置信的撬着双眼,不州日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八年前,没有人会相信那两个一无所有半微如土的孩子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实力。八年后,再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切,昔日的幼虎已经长大,它狰狞着锐利的爪牙,撕梨帝都的城墙,就要冲出这浑浊的天地。 ,阿楚,等着我!” 恩。”放开双手,楚乔笑颜如花:“‘放马燕北,踏雪回回,燕询,我等着你!”大风呼啸而来,少女轻姹一声,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向着西北城门策 马而去, 燕询骑坐在马背上,看着楚乔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夜空之下,他的身形好似高原上笔直的大村,没有半分弯折的痕迹:“历史不会记住细节,它只会记住结果,而这个结果,是由胜利者来填写的。” 世子!十二师坐不住了,三十六师也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斥候兵快马奔来,燕询点了点头,低声默念:“是时候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夜空,耀眼的礼花灿烂夺目,蔚蓝色的光华闪花了众人的眼睛。 荒凉的原野上,一队人马正在快速的行进,看到烟火,齐齐停了下来。 “全面反击开始了。”楚乔面色坚韧,沉声默念燕询,保重。 驾!” 寒风凌厉,青莘兮兮的平原上,少女一马当先的向着赤水河岸奔袭。高高的城楼上,男人面容坚韧,高举壮行酒:“战士们!燕北的荣誉皆在汝等之身,燕北高原的万干父老,生死存亡皆系于我军今日一战。燕询于此,静候诸位凯旋而归!”上万士兵同时振臂高呼殿下万岁!燕北不会亡! “燕北不会亡!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帝国上空,就连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圣金宫也在这喊声中瑟瑟发抖,燕询一把拨出战刀,于冷夜高楼上厉声高呼:“燕北军鹰,当翱翔于大地百1,不被金甲束蹲,燕北的战士们,用你们的刀告诉帝都的窝囊废们,何谓燕北军魂!” 燕北军魂!”战士们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他们翻身跳上马背,转身杀向数倍于已的敌人,在大街小巷上展开了惨烈的巷战,向来以怡弱著称的西南镇府使官兵们放手大干,像一只凶猛的狮子,咆哮在帝都的大街小巷上,将铎利的战刀刺入敌人的心脏。 少主,大同行会的兮睿边仓二人一身铠甲的走上城楼,沉声说道:“西南镇府使已经杀出了一各血路,十二十九三十六师损失严重,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城了。” 不。”燕询摇了摇头还不够。”兮睿和边仓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抹担忧,计划里,此时就应该撤退了,少主这般执着,莫不是仇恨萦蔽失了方寸? 帝国的精锐还在,我们不能撤离。” 精锐?边仓疑惑道:“属下不明白,骁骑营和绿营军的军官都已不在,西南镇府使倒划与我方,十二十九三十六师伤亡惨重,我军已大获全胜 军官不在又能怎样?大夏随时能派出一个困的军官营来。 殿下的意思。” 燕询眉梢一扬,眼神冰寒,在数十根火把簇拥下,燕询屹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一身墨色长袍外罩白披风,雪白的披风在晨曦中迎风招展,上面诱着一只展翅的战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吩咐大同行会所有战士,跟我前往帝都尚武堂,我要大夏皇朝,三年没有可用之将,十年没有统兵之帅1,兮睿和边仓顿时一愣,看着那个黑袍翻飞的男人,无尽的杀戮之气从这个向来温和淡定的男人身上呼啸而出,浓烈的血腥和杀气像是澎湃的洪水,汹涌的覆盖了整座帝都皇城。滔天的杀畿,这一刻才算开始,真煌帝都毁灭般的一剂,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开启,灭世的刀锋,凌厉的划破漆黑的长夜,在古城上空发出了疯狂的嘶吼。多少年后,世人可能不记得赵正德,可能不记得夏唐怀宋,但是历史绝对会记下这个男人的重重一笔:“五月二十,燕询反,下令屠杀尚武堂三千学员,帝国精英大半死于此战!通红的火光照耀下,因为情况不明兼且领袖不在的原因,整个尚武堂一片死寂,这些帝国的精英们明智的选择了退居在锋芒之后,没有如警卫署的士兵一样出营整顿秩序,所以此刻,他们仍旧保持着满员的军容。然而就在三更时分,外面突然着起大火,因为闭门不出,所以年少的军官们失去了灭火的最佳时机,火焰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座尚武堂学府,肆无忌惮的四处蔓延,无数火柱冲天而起,烈焰熊熊的吞噬了这一片帝国最坚定的希塑!惨烈的人声陡然传来,有学员们妄图打开门冲出学府,迎面而来的却是严阵以待的燕北大同武士,一轮又一轮密集的箭雨之下,整个尚武堂无一人逃脱,人们透过黑压压的人群,惊恐的看到了那个一直站在帝都不起眼角落里的燕北世子,然而此时此刻,他那挺拔的背脊却好似死神的微笑,军官们惊恐的大叫:“是燕询,燕询来啦!” 燕询来啦!燕北叛逆来啦!”所有人都在惊慌失猎的大吼,三干精锐兵马,尚未交战一合,登时溃不成军。兮睿三次清战,最后,燕询语调淡淡的缓缓说道:“‘敌军斗志已失,不必短兵交锋,一把火烧了吧,你们守在这里,别让里面的猪狗逃出来。” 燕询小儿!若是有胆量就跟我堂堂正正一战!”魏阏新一代少将魏舒寒厉声高呼,然后挥舞着战刀还没跑上一步,就被一只利箭射穿了咽喉,双眼大睁的侧在狼藉的大火之中。 燕询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翻身上马,整顿了大半兵马,沉声说道:“跟我去骁骑营。”这个晚上,西南镇府使被策反,警卫署官兵死于暴民乱军之中 ,十二十九三十六师和西南镇府使火拼,死伤大半。随后,燕询又以同样的手法,除掉了因为长官被暗杀而明哲保身作壁上观的帝都学府尚武堂、骁骑营南营兵马、第七军、第九军的全部兵马。随后,因为人数实在太多,燕询干脆下令打开南城兵马场,以弓箭烈火将仅剩的十六营两千官兵赶到细微广场,然后趋马猛冲,以万千马蹄践踏而下,活活踩死了一千八百多人,剩下的两千人也金部伤残,例在一片死尸的广场上呻吟哀鸣。边仓请求斩草除根,燕询却冷然摇头,淡淡说道:“这此残废,就留给赵正德安置吧。”四更时分,天边越发溘黑,整个帝都一片狼藉,军营之中少有活人。最后一队人马从帝都府尹衙门回来,上报说府尹衙门的官员牟已潜逃,他们杀了一百多名衙门的官兵,就退了回来。就此,整座真煌帝都里,除了皇城内被宋缺统领的三干守军,还有正在和西南镇府使交战的三个师卫军,就再也没有武装力量了。 少主,吩咐西南镇府使退下来吧,我们该出城了。 恩“燕询看着一片焦土的真煌古城,缓缓点头,说道:“是该走了 那属下这就去西南镇府使交战区传令。” “站住。燕询淡淡看了兮睿一眼,沉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着西南镇府使一起走了。” 兮睿大惊,愣道少主。” 燕询转过身去,语气淡淡的说道:“‘西南镇府使为了抵挡凶悍的敌人,英勇献身,自愿留下来抵挡帝国三师卫军的刀锋,以保存燕北实力,忠肝义胆,堪为当代军人的楷模。” 兮睿眉头紧锁,上前急忙说道:“可是少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仓一把拉住,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 ,兮睿将军,请不要怀疑西南镇府使的忠诚,他们隐藏帝都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次生死之役,我们无权剥夺战士们英勇报国的忠义之举。” 燕询目光平静,语气平和的缓缓说道,可是那话语中透露而出的刀锋,却像是利箭一样刺穿了众人的心脏。边仓连忙说道:“少主说的是,西南镇府使能有此等报国之决心,堪称当代军人的楷模,我们都要以此为榜样。” 他的手紧紧的拉住兮睿的衣角,生怕这个同僚再说出一个字。看了燕询刚刚杀戮的手段,他斥毫不怀疑这个貌似平和的男人会在挥手间将自己和兮睿一同处斩。 如此,全军由北城门撤退,大军出城之后,封死城门。”骏马驰骋而出,在厚重的城门 关上的那一到那,整个天地齐齐变色,正在和十二十九三十六师厮杀的西南镇府使齐齐惊恐无言,呆愣在苍茫的大地上,许久,无数个绝望的声音齐声高呼:“殿下1还有我们!还有我们!” 我们被抛弃了!我们被出卖了! 败军的恐惧霎时间如同湘水般在军队中弥散,战士们冲出战壕,四处奔走,惊慌失措的狼狈厉吼:“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被抛弃了!” 弟兄们!跟我杀啊!” 方白榆师卫长精神大振,厉吼一声,抹去脸上的鲜血,轰然冲上前去。 皇城有军队杀出来啦!皇城的援军来啦!” 十九师士兵齐声高呼,只见最前方的男人刮眉星目,一身雪白战甲,手握青面战刀,威风赫赫,好似盛世战神,披荆斩棘,杀将而来! 是七皇子!七皇子的援兵来啦!跟在赵彻的皇城守军之后,赵翔紧紧拉着赵顺的马缰,厉声说道:“十四哥,外面兵荒马乱,父亲有没有派你出战,你何必去搅这趟浑水?” 赵颇刮眉竖起,手握佩剑,看着自己的弟弟,沉声说道:“十七弟,你是想永远跪在地上仰望着别人,还是想靠自已的能力站起身来,如果你想站着做人,现在就跟我出去。” 赵翔脸孔通红,噗通一声跳上马背,拔出战刀,大声说道:“十四哥,无论你去哪,弟弟都誓死跟着你。” 赵顺点了点头,望着巍峨的城门,激烈的减杀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年轻的皇子举起自已的战刀,双目坚定的望着前方的杀戮和火光,喃喃低语:“我发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追随在别人的马后! 带着自己的宫廷守卫军冲出皇城,这一路不到一百人的人马像是一只尖刀一样插入了西南镇府使的心脏,漫天的血光轰然而起,一颗帝国的新星,在厮杀中冉冉升起! 楚乔来到赤水河边的时候,阿精已经严阵以待的等待着燕询的大军,河对面已经准备了上千匹战马,看到楚乔一人前来也没有惊讶,就要可她过河。楚乔走下马来,跟阿精等人打了个招呼,目光一扫,眉头陡然皱起,沉声说道:“阿精,只有这一道浮桥,西南镇府使有上万人,能够在天亮前渡河吗?” 阿精淡笑着点头“这是世子吩咐的,想必不会有错,属下先送姑娘过去吧。 楚乔站在原地,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升上脑海,她的脸乳霎时间变得惨白,眼神也略略有一丝慌乱。阿精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第079章 血海深仇 帝国历775年5月20日,是个让人无法忘记的日子。大夏帝国的真煌帝都在一场滔天的大火中毁弃一半,帝国的象征圣金宫全部烧毁,全城武装力量损失十之七八,驻守真煌的帝国最精锐士兵死亡多达十七万之数,这其中,与西南镇府使交战而亡的有将近三万人,死在燕询的屠杀之下的却多达七万,而其余的,则都是死在乱民的暴动和敌我不识的哗变之中。 然而这此,却都不是最重要的。经此一役,真煌城的经济几乎瘫痪,在六月将至的气温下,过多的死亡带来了难以抵御的瘟疫和疾病,太多的商户和民居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大批的难民无处安置,大群的伤兵躺在衔头,连绵的阴雨天气给真煌带来了更大的灾难,很多来不及抬出城的尸体倒在污水中,浸泡发白发臭,变成一堆聚满苍蝇和臭虫的腐肉。 因为燕询出城前,一把火烧掉了帝国粮仓,而大多数粮食商户也在动乱当晚被人洗劫,是以一时间,真煌甚至筹措不出赈灾的粮食。三日之内,大量的难民死在饥娥之中,生死存亡的关头,向来温顺的帝都百姓们展露出他们野蛮的一面,从第三日开始,数不清的抢劫案子时有发生,这些被逼到绝境的良民们甚至敢打劫小股的武装军队,短短的两天之内,就有三十多个派出去维护秩序的帝国小分队诮失的无影无踪,过了一天之后,人们才会在路边的水沟里发砚这些人的一些随身物品。比如军装、匕首、刺刀、靴子、肩章,或者还有一此更私密的东西,比如贴身的内衣,珍藏着的荷包,断了的手脚,抠出来的眼珠,还有森森的白骨。” 帝都的秩序,霎时间荡然无存。 五日之后,疯狂的难民们冲出真煌,向着四面八方逃难而去。然而赵氏家族,却对眼前的状况毫无回天之力。赵正德站在一片废墟的圣金宫城楼上,无奈的苦笑,随即带着最后一批武装势力,在宋缺参将的保护下,下达了迁都的命令,车马滚滚,离开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 大夏建国三百年,这座古老的城市曾经抵挡了无数异族的刀锋,阅甑牡鄱际匚勒剑大夏的白威皇帝曾以八千铁骑对抗二十万犬戎狼兵,死守帝都一月,终于等来了诸侯世家扪的援兵,创造了弹尽粮绝誓死不退的神话拍辏帝国东部大族卧龙氏背叛帝国,打开卧龙关,放唐宋联军进入国境。敌军一路冲杀,曾杀至距离真煌城不到三十里的三里坡。当时大夏皇帝正在东南出游,国中只有八岁的太子赵崇明和皇后穆合九歌,当时,满朝文武力劝国储退避,然而人甑幕合九歌带着八岁的儿子站在城 头,三日不下,一直到帝国的旗帜飘上三里坡,将敌军打到。7的甑某喑敝乱,帝都的城门甚至被叛军敲碎,赵氏皇族们,也没有丝毫的退步!赌辍!鲍罚蹦辏昴辍 顽强的挺立了这么多年的真煌帝都,骄傲的站在世界最高高原上三百年不动声色的赵氏皇族,却终于在五月二十六日的早上,离开了这座他们坚守了三百年的帝国心脏,黯然的退往位于东北方的圣城云都。 虽然后世的史官们对这一仗诟病诸多,但是不得不承认,铸成这一伟业的,是燕北新一任的王者,在帝都为质八年的燕询世子。他以区区一人之力,借助大同行会的五干武士,一手完成了犬戎人三十万大军、唐宋联军五十八万将士、叛军倾族之力都没有完成的奇迹伟业!燕询之名,就此传遍大江南北,整个西蒙大地齐为瑟瑟。燕北的狮子,终于醒过来了,属于燕北的时代,再一次在乱世的战火中,轰轰烈烈的开始。 灰蒙蒙的早晨,真煌城楼上吹响了一声号角,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天边雾气蒙蒙,好像又要下雨,十多个身穿青色铠甲的战士们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百草摇曳的大地,空荡荡的驿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年迈的士兵低叹了一声,放下号角,转身向后走去。 还没人来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老兵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英俊,很是年轻,披着黑色的披风,遮住了里面的军装,看不出是什么身份。但是老兵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个贵族的将军,不是自己这样的普通士兵能够比拟的。 回将军的话,还没人来。” 年轻男人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他看着老兵佝偻的身休,将近五十岁的身子已经撑不起那身军装了,肩上的双月单纹图案显得有此破日。青年微微皱眉,问道:“十九师不是都跟着皇上去云都了吗?你为什么没去?” ,将军,小的太老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活命的机会,就留给年轻人吧。”老兵低沉的叹了一声:“我十四岁开始当兵,从马夫开始,一直到守城门,已经守着帝都三十多年了,不能因为这里被人攻打了,这里的百姓都逃跑了,我就也跟着走啊。只要城门还没倒,我就得在这呆着。” 年轻人眉头一皱,一双眼睛深沉如海,眼内波光翻涌,好似有利剑在熔炉里煅烤。 老兵没有注意,仍日絮絮叨叨的说着再说,小的的家人都在这一仗中死了,我一个人去云都也 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这里,最起码还能找一找熟悉的人,看看有没有无人收敛的邻居们的尸首需要我帮着收敛。人啊,总是要入土为安啊! 年轻人低下头,面色有此悲凉,在他的背后,是夫片大片的焦土和废墟,曾经,那里矗立着全大陆最为繁华的建筑和人群,有世界最雄伟的楼塔,最奢华的宫殿,现在它们已经沦入历史了。 “将军,老兵抬起头来,紧张的搓着手,有点忐忑,见年轻人的表情温和,终于还是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那么多的世家藩王老爷们,没一个来派兵来帝都支援的,诸葛老爷魏大人们还回了自已的颉地,帝国要分梨了吗?又要打仗了吗?燕世子什么时候会带着燕北军打过来啊?”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平静的声音自年轻人的口中缓缓吐出,但是却有强大的信心从他的话语中散发出来。年轻的男人面容坚韧,语调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帝国不会分裂,燕北军不会打过来,帝都不会毁灭,总有一天,离开的人都会回来,真煌城,会重现昔日之宏伟、往日之风采! 老兵有此发愣,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这此日子听来的传闻突然间土崩瓦解,那一刻,他真的全心全意的相信了眼前这名年轻将军的话,老人眼睛冒出希望的光芒,振奋的问:“真的吗。他们还会回来。那小的还能继续守城门吗?” 你会的”年轻人转过头来,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特许你一直守下去,哪怕到了一百岁,我也会派人每天抬你到城门前来。你若是还有子孙在世,我就特许你的后代子孙为我大夏皇朝守帝都之门,帝都不会亡,只要我还在世,绝不食言! 说罢,年轻的将军翻遍全身,终于在衣兜里摸出一块被火烧黑了的银牌,上面剑着细致复杂的紫薇花,那是大夏的国花,在这刻看来,显得神圣且苍凉。 “这个,就当做信物。” 老兵大喜,可是转念却有此怀疑,他不解的望着年轻人,很聪明的换了一种委婉的问询方式“请问将军是哪个师队的。小的能不能被告知将军的尊姓大名。” 年轻人抬起头来,此时太阳已经升出了地平线,州刚雾蒙蒙的天气顿时消失,金芒万丈,洒下漫天金光。 我是骁骑营参军统领,我叫赵彻。” 老兵顿时一惊,眼睛瞪着大大的,过了许久,老兵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大叫:“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七殿下,请 殿下恕罪,饶了小的这一回。” 前面没有声音,老兵抬起头来,却只看见城楼的台阶上一个挺拔的背影。年轻的皇子手握佩剑,一步一步消失在城头,背脊挺拔,像是一棵足以撑开天地的村。 光华璀璨,霎时间比花了老头的眼睛。他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面前,一块银质的牌子放在青砖的地面上,紫薇花怒放,像是九月的暖阳! 百年之后,卞唐的腾渊阁史书时当年的记载只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大同行会复仇事件之后,赵氏皇族广发征召令,各大门闹返回领地,各地藩王无一响应,复皇无奈,下令迁都,皇子赵彻守国门,皇子赵顺自请命追击燕北军,大夏一脉,就此露出疲态,已难以领袖庞大的国土和八方的诸侯势力。在我国仁圣武德明智睿敏皇太子的周旋下,卞唐一跃成为当世第一大国,西蒙大地的商业中心由北方开始转移,大夏商户人心不稳,大现模越过边境进入卞唐,仁圣武德明智睿敏皇太子之通天彻地之才、精才艳绝之智、神乎其技之勇、光照天下之义堪称当世之表率、天地之翘楚、万民之大幸。” 虽然后世的史学家们都对后面关于李策皇太子的记载保持了高度的怀疑,认为燕询造反根本跟他没什么关系,而且很多人十分坚决的认为,后面的话绝对是李策皇太子自己加上去的,因为前后墨迹的颜色完全不一样,而且如果说前面是令人观之赞叹的极品书法,那么后面的字迹,就连刚学写字的孩子看了都要汗颜。但是这不能否认前面的真实性,大同行会复仇事件之后,偌大的大夏皇朝,真的走向衰败了。 就在真煌帝都面临着百年不遇的可怕劫难的时候,燕北在内陆的最后一只队伍,仍日在邱平山一代徘徊,偌大的邳平山平原上,一队衣衫褴褛但却眼神坚定的队伍正在静静的潜伏,像是一批饿狼一般,在原地蹲守,等待着最佳的出兵时机。 虽然各大门阀氏族们没有援助帝都,但却纷纷把目光聚集在燕北的叛军身上,直到此时,楚乔才对燕询放弃西南镇府使稍稍有一拜释怀。燕氏一门被帝国斩首,燕询本就和大直皇朝有不共冀天的血仇,而大同行会则是大陆公认的造反头手,如此一来,背负背主叛国罪名的,就只有西南镇府使一方势力。这只曾在真煌城被燕询抛弃了的队伍,霎时间成了全帝国的公敌,每个人都想充当铲除叛徒的英雅,一路上,楚乔等人遇到的奇袭,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姑娘,贺萧小心的猫着腰跑过来,伏在楚乔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探子营靠过来了,下命 令吧” 楚乔低着头,平静的说道:“再等一等。” ,姑娘,已经不到二百步了。” 再等一等。” 再等下去我们的潜伏就失去意义了。” 时候还没到。 贺萧还要再说,远处的战壕里突然竖起一面红白相间的军旗,楚乔眉梢一挑,厉声喝道:“动手!” 别那间,呼声震天,万千刀锋猛地冲出战壕,仓促逼近的军队斥候们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圈攻之中。 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绝杀,楚乔精准的计算,准确的时机契合,完美的布局阵势,将贸然踏进包围圆的敌人冲杀的四分五裂。不出半个时辰,战事就已经结束。来不及除掉四面八方逃散的敌军,楚乔战旗一挥,带着仅利下的四干西南镇府使官兵,全力扑向最大的一只征讨大军! 经过了四天有如丧家之犬般的躲避和逃亡,禽兽毁灭了大夏都城的西南镇府使官兵们,终于放开手脚,厉声长吼于邱平山平原的大地上了! 以四千人马,追击多达五万的征讨大军,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滑稽的景象。但是,就是这样神迹般的景象,出现在了万里迢迢前来征讨逆贼的大军之中。正在吃午饭的的西南官兵们惊恐的看着黑压压的骑兵呼啸而来,还来不及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战刀就抹掉了他们的脖子。 血光冲天,漫天血雾,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只人数稀少且人目马乏几乎弹尽粮绝陷入绝境的军队会掉转马头来攻击自已!而就在昨天晚上,他们还接到消息说西南镇府使的兵马在三百里之外的蓝翎店。不过一个晚上,他们竟然急行军三百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自己后方,除掉外围的斥候探子营,在军队最没有防范的时候杀进了军队大本营,这样的战术,何人曾见? 于是,一场被后人称为邱平反击战的战争打响了,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五万征讨大军狼狈的逃往西南方向,楚乔骑在马上,带着四千嗜血兵马,紧紧要在后面,毫不退缩。 追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途径十一个郡县,长达五百多里,创造了急行军厮杀的极限。清晨的曙光升起的时候,整个西北大地,已经再也没有能和自己抗衡的势力存在了。 天空中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楚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张小脸苍白消瘦,她坐在马背上,刷的一声将宝剑还入剑鞘,语调坚定的说道:“战士们,我们撤军。” 人群中登时一阵慌 乱,一个晚上巨大的胜利,让这此被人连续追着打了四天的将士们大呼过瘾,想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想法已经深入每个人的心中,战机一瞬即逝,在这样的大好时机撤军,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不明智的。但是时眼前这个女子的感激和敬畏,让他们没有说出来,只是那此眼神,已经明显的露出了不赞同。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少女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帝国动荡,八方势力蠢蠢欲动,正是好男儿开创天下的大好时机。我们气势如虹,刀锋凌厉,不该在这样的大好时机放弃唾手可得的战局。但是,事情真的是我们眼前看到的这样的吗?不,不是!帝国还有大批的世家部族,还有大量的镇守藩王,还有大股的衷心军队,他们也许暂时没有过来保卫国家,但是那只是现在,一旦我们打败了赵氏的武装势力,我们就会成为整个大夏的公敌,我们弹尽粮绝,没有替换衣服,没有备用军马,没有药品食物,我们以战养战烧杀抢掠能坚持多久?一旦我们露出疲态,敌人们就会像疯狗一样咬上来,再凶猛的狮子在疲累的时候也斗不过一群恶大,我扪够了,我们累了,我们该回去了。”楚乔目光如水,带着沉重的光芒,缓缓说道:“五日以来,你们经历了帝都血战一次,偷袭战三十一次,反击战二十六次,大型会战三次,杀敌近十万,击败了几十倍于你们的敌人,对抗着整个帝国诠释出燕北战士的铁血和勇气,你们的战绩,令整个西蒙大地颤抖,你们的表现,让整个燕北高原骄傲,你们是燕北最光荣的战士,是父老亲人们最值得自豪的英雄。这一切,已经够了,现在,请你们跟随我,回到燕北,回到家园,回到父母妻儿的身边,燕北需要你们,你们的家人需要你们,不要再流血,不要再牺牲,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完好无损的跟随我回到家中,我不允许你们掉队,不允许你们死去,我们再也不能允许任何一个燕北的孩子流亡在异国的土地上!” 人群中,突然有人小声的呜咽起来,有人在低声的说,似乎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一样:“殿下已经放弃我们了。” 对,姑娘,我们无家可归了。” 我们是帝国的叛徒,是燕北的弃儿,我们该到哪里去?” 不要相信无聊荒谬的流言!”楚乔厉喝一声,面色严肃的沉声说道:“那此都是离间我们燕北的阴谋,殿下没有抛弃你们,燕北的王永远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 可是,殿下没有带走我们,将我们丢在了包围因里,我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殿下没有留下你们不管,他派了我前来营救你们。” 殿下只派一个人来救我们?” 楚乔眉梢一扬,斩钉截铁的说道:“但是我做到了,我救出了你们,殿下相信我能办到,于是委托与我,毫无疑问!”全场鸦雀无声,尽管事情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却是事实,这个娇小的女孩子,以一人之力救了西南镇府使四干官兵,并带着他们粉绊了敌人的包困和堵截,冲出重围,逃出升天。 “战士们,不要再犹豫。现在,让我们掩埋战友们的尸首,然后带着他们的梦想,离开此地,你们抛洒热血,护卫家园,历史会记住你们的忠诚,现在,请跟我回去吧!” 楚乔沉声说完,突然低下头去,对着四干官兵深深鞠躬。一头秀发从两侧滑下,像是两道优美的瀑布。众人沉默而立,三秒钟之后,所有人齐齐单膝下跪,齐声高呼:“愿意追随姑娘!” 那一天,邱平山平原上的血腥味道传了很远,将士们的低喝像是草原上咆哮的狂风,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这队则刚被他们消灭的军队,并不是追击西南镇府使的征讨大军,而是赵顺联合十一家西北氏族,组成的偷袭燕北后方的复仇军。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了充足的粮莘,征调了大批的运粮民夫,详细研究了燕北的地形,找来了最优秀的向导,甚至连当地的探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军的主力一到,战事就开始。趁着燕询还没有回到燕北站稳脚跟,此战当有七成的胜算。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楚乔的出现而无功而返。当赵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年轻的皇子久久没有说话。他想起了那个下雨天,那个清淡的裙角,为他遮去了冷雨的青色瓦片” “殿下,杀进燕北已然没有希望,要不要除掉这只偷袭的兵马?”赵晒低着头,想了许久,终于平静的说道:“大鱼都没了,还要小虾米干什么?” 年轻的皇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回云都!” 此时此刻,在西马凉的别崖坡上,静静矗立着一座营地,主帐营门之前,有一面漆黑的铁鹰军旗。 羽姑娘搔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还没说话,就听里面传来男人烦燥的声音:“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进来了吗?” 羽姑娘一愣,停住脚步,随即轻声说道:“少主,是我。” 燕询顿时回过身来,见到羽姑娘连忙上前两步,沉声说道:“原来是姑娘,燕询失礼了。” 少主客气了。羽姑娘淡淡一笑:“阿精刚训来过?” 燕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样子颇为烦闷。 殿下,已经第五天了,我们的确应该走了。 燕询闻言,眉头顿时紧锁,羽姑娘继续说道:“燕北现在一片混乱,得知少主要回去,各方势力都在相互倾轧,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燕询无奈的叹了一声:“我都明白。” 少主自然是明白的,你也应该会明白,若是再晚上几天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你却做不到,少主,你变得不像是我认识的你了,我想,就算是楚乔在这里,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不顾大局的做法。就算没有你在这里接应,以她的能力,也一定会安然回到燕北。” 燕询缓缓抬起头来,声音低沉,喃喃说道:“你说的我全都知道,我只是有此担心,害怕她来了,见我没在这里等着她,会失望。” 什么”羽姑娘顿时一愣,他围执的领着全军在这个风险之地等待西南镇府使,不是为了害怕她会有危险,只是害怕她看不到自己会感到失望? “说出来很好笑吧“燕询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只要是人,难免会杞傻一次,我也未能免俗。我这一次骗了她,抛弃了西南链府使的官兵,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一定生了我的气,我只是想要亲自向她解释清楚。” 羽姑娘眉梢一扬可是”” “我明白“燕询打断她的话过了今晚,若是她还没有到,我们就离开。” 羽姑娘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属下就先下去了。” 燕询走上前来:“我送你。” 则走出营门,一阵锐利的剑锋陡然从侧面而来,速度之快犹若闪电,一声厉喝好似惊雷册在耳边炸起!燕询的反应霎时间好似豹子,在第一时间就灵敏的威觉到杀机的到来,他动作如行云流水,陡然暴起,手掌迅捷抽出腰间短刀,一刀架住迎面而来的剑锋,身体向侧一弯,妙到巅峰的躲过了迅猛绝伦的必杀一击! 保护殿下!”羽姑娘冷静的高呼一声,左右的侍卫已经同时抢身上前,一阵噼里啪啦的厮打之下,很快就将刺客拿下! 燕询站在人群之中,皱眉看着面前的男子,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我说过,不要再有第三次!” 男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俊朗,曾经的阳光朝气已经不见,全化作冷冽的肃杀之气,他冷冷的看着燕询,沉声说道:“ ‘背主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 顽围不化!”燕询冷哼一声赵嵩,这是最后一次,看在你我当年的情分,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他日你我相见,我必不会再手下留情!”赵嵩冷笑:“燕询,我还当你的心真的是铁石做的,你在帝都杀了那么多人,怎么独独对我下不了手?不过你今日不杀我,将来绝对后悔莫及!” 燕询转过身去,看也不再看他放他走。” 淳儿呢?她在哪里?” “我说了赵浮儿不在我这。赵嵩大怒:“你撇谎!” 燕询面容冷冽:“我没必要带走一名已经失了势的大夏公主。”赵嵩默默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赵淳儿不在燕询这里一样,他抬起头来,看向燕询,沉声说道:“燕询,从今往后,你我八年相交,再无半分情义,他日相见,我仍旧会取你性命,你也不必再对我手下容情。你放了我三次,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杀了你,必会自刎,将这一各命还给你,但是帝都的累累血仇,十万帝都百姓横尸街头,这一笔账,我们必须清算!” 燕询没有说话,他的长袍被西马凉的风吹的猎猎翻飞,像是一只飞起来的大鸟,脸上的表恃很平静,波澜不惊,可是却只有一双眼睛,黑的好像大海一般。 ,还有阿楚“赵嵩的声音突然又几分低沉,他缓步上前一点,低声说道:“我有几句话,你帮我带给她。”士兵们见他上前,人人手按刀柄,严阵以待。然而燕询听到此话,却微微侧身,甚至还轻轻的上前一步。 你告诉她,我…”就在这时,一声闷响突然传来,巨大的疼痛登时从胸前升起,只见赵嵩猛地一扑,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在了燕询的胸膛之上! “殿下!” 少主! 杀刺客”赵嵩面色冷酷,一把拨出匕首,又再重重挥下,直奔燕询心口!远处,其他侍卫们离得尚远。燕询手握短刀,脚尖一点,急速退后一步,可惜胸前伤口流血太甚,脚下无力,竟然让赵嵩瞬间追上了半个身位。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赵嵩的匕首就要狠根刺入燕询的心脏,男人手中的短刀顿时上扬,只要一个横拉,就可以害断赵嵩的咽喉。刹那间,过往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在眼前回放,那此艰难的岁月,坎柯的往昔,身处在绝境中的少年和皇家的天之骄子,电光石火间,燕询手腕一偏,短刀的刀锋登时越过赵嵩拿着匕首的手臂,从肩部狠狠的斩下! “啪,的一声脆响,匕首顿时落地,连同着,漫天喷涌的血雾, 第080章 两处天涯 西马凉前往柳河郡的官署驿道上,一队人马正在安静的等候着。天边月光惨淡,一片萧索月光斑白,照在下而这队人马的身上。足足有上万人的队伍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音,每一个都眺望着东边的官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羽姑娘刚进大帐,里面的几个男人就顿时起身,女子眉头紧锁,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有消息传回来吗?” “还没有,一名一身儒生青衫的男子站起身来,面容疏朗,略显消瘦,面色猜稍有些暗黄,说道,“姑娘不必担心,乌先生既然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不是担心有伏兵”女子面色有些苍白,眼眶有着明显的黑困,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坐在左手的一角,沉声说道:“这方圆三十里之内都有我们的斥候探马,我是担心少主的伤势,好在乌生生来的及时,不然真不知那几个庸医有什么用?其他几人同样满脸阴云,燕淘身负重伤,却坚持不肯离开西马凉,队伍走了一半,昏迷中的病人醒了过来,强行下丰上马跑回了别崖坡。这个铁血的主子这样圄执和任性,在座的诸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候,没有人不心下忐忑,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羽姑娘叹了一声,对着青衫男子说道:“孔孺,先生带来多少人马,可安置妥当了吗。 “带来三千接应人马其实你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燕北的管辖之地,前面柳河郡的郡守,是我们大同行会的西南钱粮使孟先生。” 羽姑娘眉梢一挑,疑惑道:“孟先生不是郡守府的私塾先生吗?什么时候做了郅守?孔孺笑道:“柳河郡是小郡难怪姑娘不知道。真煌城派来的上一任燕北总长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刚上任的就卖官售爵,会首花了大价钱,买下了帝都前往燕北一路上各个郡县的官职,为的,就是今天。 羽姑娘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会首思虑谨慎,计划的确周全。” “姑娘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羽姑娘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拉开大帐的帘子,边仓气喘吁吁的跳下马背说道先生说让我们原地驻扎,等他和殿下回来。 羽姑娘眉头一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带二百人马赶回去,若是有事,速速回报。 是!”边仓刚要走,羽姑娘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叫道:“边仓阿精安排谁护送大夏的十三皇子回去?” 此言一出,身后诸人面色登时都不好看,就连守 门的侍卫也露出几丝气愤之色。这些大同行会的会员,都是出身于贫贱之家,有没落的氏族,有纸下的平民,更有大部分都是地位下贱的奴隶。大夏等级制度森严,常年施行暴政百姓和朝廷离心离德,这些生活在低层的人更是对大直满心怨恨。如今大夏的皇子重伤自己的主人,却安然离去,整座军营无人不心生怨愤。边仓哪会不知此言不宜在此时提起故意不太在意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还是等阿精回来姑娘再细问吧。”谁知羽姑娘眉梢一扬声音凌厉的说道废话我若是能等到他回来还用问你。”边仓老脸一红紧张的搓了搓手,在大同行会最富盛名的领袖面前,他还是不敢太过马虎大意,只好喃喃说道:“阿精好像是点了十二营的十个人 羽姑娘继续追问道:“是阿精亲自点的? “啊?”边仓一愣,随即含糊道是,是吧。” 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边仓立即说道:“是他亲自点的。” 羽姑娘长吁一口气,放心的说道:“这样就好。” “姑娘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马蹄声起,边仓快马离开了主帐,随即来到军营旁,点了两个小分队就向着西马凉的别崖坡而去。 月凉如水,空气里越发冷寂。很多时候,改变历史的,就是那么一句小小的谎言,说的人没有在意,听的人也没往心里去。那些小事在诸多惊夭动地的事情面前好像是扔进大河里的一粒泥沙,没有人会去注意。可是在无人理会的角落里,那粒小小的泥沙却神迹般的流进了阻挡洪水前行的闸门之中,成为了压垮闸门的最后一根稻莘,于是,门户被毁,洪水滔天而来,人们面对灾难惊慌失措大骂天道不公,却不知道,灾难,正是从自己的手中生根发芽的。边仓不知道,那一晚阿精并没有亲自点选人马护送赵嵩,他被燕询遇刺的事情惊慌了手脚,慌乱中将这个不起眼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部下。他的部下是一名武夫,武艺超群,耍的动二百斤的大刀,这个身手了得的汉子深以为阿精护卫长将这个不起眼的任务交给自己,是侮辱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大手一挥高呼道:“谁爱去谁去吧, 于是,那些半生被压迫的,家人惨死在帝国屠刀之下的,和大复皇朝仇深似海的战士们,争先恐后的争夺起这个任务来。 最后,十个呼声最高、态度最坚决、眼神最顽强的战士得此殊荣,担任起了这个伟大的任务。一路护送赵嵩和赵淳儿回到真煌帝都。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感叹于历 史的偶然性,我们假设的想,若是当日阿精护卫长没有随便将此事委派给这样一个武夫,而是交给一个处事妥当的文官,或者若是这个武夫没有全民征集一样的挑选这批送人的武士,哪怕是随便指派一个小队再或者若是羽姑娘能够多问一句,边仓能够认真的回答一句事情的结果也许就绝时不会是今天这样。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感叹于历史的必然性。当时燕询受伤,阿精作为燕询的贴身安仝护卫长自然青任难脱,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这样的繁琐事宜。而他的部下,全部都是保护燕询安全的强悍武士,脑子好用的本就不多。而乌道崖的突然到来,更让羽姑娘和边仓失去了原本的警惕。 于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在西南大地上缓缓的生了根,历史从这一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好像是一各大河陡然拐了一个弯就此走向了另外一个走向。很多本该牵起的双手,很多本该并列起的双肩很多本该结起的秀发,就此失去了相伴的机会和理由。直到很久之后,岁月呼啸,年华流水,沧桑的双眼再一次四目相对他们才深刻的体会到了“世事弄人”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少主”乌道崖缓缓走上山坡,一身青色披风,眉目疏朗,鬓角如霜,脚步仍日十分沉稳,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道:“这里风大,回帐篷里等吧。” “不用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像是冷风吹过林子,带着那么浓厚的疲累和沉重。天气不算冷,可是燕询还是穿了一身白色皮毛的大裘,白貂的尾巴簇拥在他的脖颈上,越发显得面孔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靠在一张担架改成的躺椅上,腿上还盖着厚厚的白色缎被,轻声的叹气“让我好好吹一吹燕北的风,已经很多年了。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乌道崖却知道他这句很多年是指的什么。乌先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很多年了。 燕询突然低声笑道 当初在帝都的时候,我总是跟阿楚说,燕北的风是甜的,因为有回回山上雪莲花的味道。可是现在,我却闻不到了,她若是来了,一定会怪我骗她。” 睿智的大同军师低沉的叹息“少主记忆中的风是甜的,可是现在的燕北,已经不是少主记忆中的燕北了。 “是啊曾经的人都不在了。燕淘目光深沉,望着前方大片浓墨般的黑暗,冷风从遥远的驿道吹来,吹乱了燕询额前的黑发。 我记得,离开燕北那年,我才只有九岁,那时候帝都下令,吝地方的镇守藩王都要向京中送质子,可是藩王们无一响应,景王爷更是公开反驳皇帝的政令。有一天皇帝派 人给父亲送来了一村信,父亲看完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跟我们兄弟几个说:“‘你们几个当中,谁想去帝都,只去一年,回来之后,就是我们燕北的世子。,我们没人想去,也没人想当世子,大哥那时年长,已经懂事就问父亲“父亲和皇帝不是兄弟吗”为什么皇帝还要防范你。”父亲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正是因为是兄弟,我若是不拥护他,谁来拥护他?那一天,我就决定要去帝都了,他是我的父亲,我不拥护他,谁来拥护他? 燕询突然轻轻一笑,笑容苦涩,眼神温和如水,却透着刻骨的淹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像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岁月轮转的老人。 “帝都之行,祸福难料,大哥和一哥都抢着要去,但是因为他们都有官职在身,最后父亲还是选择了我。临走的那一天,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车马之后,一直送到了堕马岭、柳河郡、西马凉,最后,就是站在这座别崖坡上,父亲和大哥二姐三哥一起站着,后面跟着大批的燕北战士,天空中飘荡着父亲的黄金狮子旗,我远远的回过头去,还能看到二姐在偷偷的抹眼泪,听到一哥粗着嗓子大喊着让我小心,夫哥说帝都比燕北还冷,给我亲手做了一个暖手炉子,我一直用了五年,最后还是在父亲他们噩耗传来的那一天,被真煌城的官员们打碎了。 燕询冷笑一声语气冷漠:“别崖坡,别崖坡,果然真的应了这两个字,当日一别遂成海角天涯。 先生?燕询转过头来,淡淡轻笑,“大同派你过来,是怕我会处置西南镇府使的那些官兵吧。 乌道崖一愣,没想到燕询话题一转会说起这件事,他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没有,少主多心了。 呵呵你可真不老实。燕询笑道:“你一定是奉命来阻止我的,来了之后突然听说带领西南镇府使的人是阿楚,于是就没了这份担心索性不再说了,以免得罪我,对吧?没等鸟道崖回答,燕询径直说道:“西南镇府使,我的确存了杀他们之心,当初留他们在帝都,除了想让他们和帝都的武装力量对抗之外,也希望他们被人消灭不再留在世上碍眼。可是阿楚却救了他们,并且万里迢迢的带他们回来,哎,算他们命好吧。 乌道崖闻言面色一喜笑道:“少主胸怀宽广,仁慈宽厚,能得少主领袖,是燕北之福。”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你明知我恨西南镇府使恨的牙根发痒,只是迫于无奈罢了,若是我将阿楚万里迢迢带回来的兵马连锅端了,阿楚会操刀跟我拼命的。 想起那个单薄瘦弱但却顽固倔强的小姑娘,乌道崖不由得一笑,干咳两声,缓缓说道:“这个,以小乔的个性,很有可能。” 可是,如此一来,就没办法跟地底下的燕北亡魂们交代了。”这话的语气极轻,好像一阵风一样,可是乌道崖脸上的微笑却顿时冻结,在这句平淡的话里,他仿佛听到了刻骨的痛恨,嗅到了浓烈的血腥之气,乌道崖连忙说道:“少主,虽然当年西南镇府使有投敌之嫌,但是如今营中老兵大多已不在,而且……” “投身到这样一座军营之中,本身就是对燕北的不忠,年轻的王者面容冷冽,语气铿锵的说道 当年西南镇府使阵前侧戈,投靠大夏,使得父亲兵败如山,虽然事后这些人大多死在大同行会的刺杀复仇之中,但是在这样一面臭名昭著的战旗下,还有人愿意应征入伍,本身就是对燕北血统的亵渎,是对燕氏一脉的背叛。”冷冽的风突然吹起,头顶的鹰旗在黑夜里猎猎翻飞,年轻的燕湎面客冷然,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叛逆是最大的罪行,绝对不可饶恕,也许大夏岢政如虎,也许他们是别无选择,但是我必须让燕北的百姓们知道,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背叛只有死路一务。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什么理由,也不会得到老天的宽恕如果我今天宽恕西南镇府使,那么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个、第四个、第一百个一千个西南镇府使,那时候的燕北,必当重蹈当日之覆撤,再一次沦入血海之中。现在,既然他们能从那座死牢里逃出来,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回来之后,派他们去西北边线戍边吧,仝部编入前铎营去。”乌道崖眉心紧锁,西北边线的前锋营?那里,是燕北对于死刑杞的另一种处折方式,因为燕北人丁不旺,又常年受到犬戎人的袭扰,是以在燕北犯了大罪的罪犯都被编往敢死队中和犬戎人对抗。没有补给,没有支援,甚至没有武器装备,死亡,在这种时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出路。 小乔不会答应的。” “她不会知道的。男人斩钉裁铁的说道:“阿楚虽然表面坚强,实际却是个内心善良的人,哪怕时敌人,也从不滥杀。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卷进来想必知情的人,也不会去打扰她。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乌道崖无声的叹息,却终于不再试图挽回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精走上前来,半弓着身子,小声的说:“殿下,该吃药了。 燕询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黑色的药汁自唇角流了下来,男人用白绢拭去,语调低沉的说道:“乌先生,不 要总是想着百姓的拥护和想法,若论民望,十个大夏皇朝也比不上一个大同行会。可是大同行会在西蒙大陆上游荡几百年仍日只是一个派系组织不是政权势力。归根到底,大夏之所以能统治红这块土地,靠的不是民意和选票,而是他们手中的刀。 属下明白。” 燕询嘴角一扬,轻笑道:“你真的明白吗?” 乌道崖不想再谈,转移话题问道:“少主,天快亮了,若是姑娘还不来,我们就要 我就要跟你们去柳河郡治伤,你都说了一百遍了。燕询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随即男人转过脸去,看着黑潦漆的铎道,脸上突然升起一道自信的华彩“你看着吧,她一定会来的! 正如燕询所说此时的西南镇府使已经离西马凉不到百里,战士们骑在马背上,连夜赶路,一路急行 三更时分,夜幕越发深沉,大军停驻在白石山脚,为了谨慎,楚乔派出三十名斥候前往西马凉查探消息联络燕北军。四千多名官兵原地而坐,点起篝火,吃着千粮静静等候。 前几天一直在下雨,草地很湿,贺萧拿着一块皮毛毡子走上来有些局促的递到楚乔面前,呐呐的说姑娘,垫着坐,地上凉。 谢谢。楚赤接了过来,对着这位年轻的军官展颜一笑:“贺将军,吃饭了吗?” 贺萧坐了下来,有些烦闷的说道哪里吃得下。” 少女眉梢一扬“怎么?贺将军有心事吗?” 贺萧想了仵久,终于鼓足勇气沉声说道姑娘,殿下真的会原谅我们吗?燕北,真的容得下西南镇府使吗? “贺将军,你不相信我吗?” 贺萧急忙摇了摇头姑娘对我军有大恩,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早已不在人世,我怎能怀疑你。” “那就相信我我说过会保住西南镇府使的士兵们,就不会食言。我也相信燕世子绝对会既往不咎,宽恕你们犯下的过错。”少女面色郑重,眼神坚定的说道:“燕北正当大难,我们需要团结一心,才能抵抗住外面的风雨。” “姑娘。” 贺将军,每个人都有解不开的心结,难免会做出一此疯狂的举动,当年西南镇府使背叛燕北,后来你们被迫加入了西南镇府使的军营,你们和那些背叛者在同一面战旗下服过役,这就是你们的耻辱,被人误解,被人欺凌,只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让人尊重的理由。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们杀出真煌帝都,纵横 西北大陆无人能挡,你们已经是一只铁军,你们为燕北的独立贡献了生命和血汗。贺将军,人,要先看得起自已,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不管燕北的官员和大同行会的统领们,还有世子殿下怎么想,你首先要对自己的未来存有希望。你是他们的首领,只有你先站起来,才能带领你的战士站起来啊。” 贺萧面乳通红,突然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姑娘!我们商量过了,只有你来做我们的首领,我们才能安心的回到燕北。” 楚乔一愣,连忙起身“你这是千什么?赶快起来!“ “姑娘你就答应了。” 话音刖落,无数个声音在后面纷纷附和了起来,楚乔怡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战士们都站起身来这些经历了无数生死都毫无惧色的男人们,却在将要回到家中的时候踟蹰了起来。他们脸孔黝黑,衣衫染血,手握着战刀,双眼殷切的望着娇小的女子,无声的眼神里,满是巨大的期盼和希望。 “姑娘您才华出众侠肝义胆,不顾生死的救了我们大家,让我们臣服于你,我们心服口服。而且,也只有在您的战旗之下,我们才能保住性命,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姑娘不要再推辞了!” 巨大的声音突然轰鸣响起,所有的战士们齐齐跪在地上,大声疾呼,男人们钢狭般的膝盖撞击在山石上像是隆隆的战鼓! 楚赤站在巨石上,山顶的风像是凌厉的刀子,刮过村林,吹在她羊薄的肩膀上。看着这些充满热情和希望的眼睛,楚乔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姑娘 为什么? 嘈杂的叫喊声顿时响起,楚乔手掌一伸,示意众人安静,终于沉声说道,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保证,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绝对会得到和你们功绩所匹配的待遇。军人的天职就是绝对的服从,哪怕有一天燕北将屠刀悬在我的头顶,你们也要毫不犹豫的将战刀挥下,这样,你们才配做一个真正的军人。” 天地间一片萧索,有冷寂的月光从苍穹射下来,少女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像是翻卷的翅膀她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不答应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一个事实,燕北只有一个首领,你们也只能忠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燕北世子。” 孤月如银,女子的身影显得飘逸如仙,士兵们呆呆仰望着,这一刻,那个小小的身影好像拥有了神迹一般的力量。 “姑娘那你呢” 我。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我也有自己的愿望和理想。” “那姑娘的理想是什么” 楚乔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满足和充满希望的微笑“在我有生之年,得见他君临天下。 夜凉如水,漆黑的白石山上有跌宕的风穿过重重山林,向着遥远的北方呼啸而去。那些坚定的信念,执着的话语,在风中破碎龟裂,散落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燕北的草原,我终于就要来了。 “姑娘 一声疾呼突然传来,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奔进,肩头染血大声叫道弟兄们在前面遇袭 “遇袭?贺萧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什么人”对方有多少兵马啧 只有七个人,来历不明,弟兄们还没开。问,那些人就操着家伙冲了上来。 楚乔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走,去看看” 西南镇府使的将士们翻身上马,跟上前方的女子,轰然而去。 三十人对抗七人,刖一交手就已注定了胜负之说。楚乔等人赶到的时候,西南镇府使的斥候已经将那七人拿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众人都衣衫染血,一片狼狈。 楚乔打眼一看就觉得眼熟还没说话,其中一个男人顿时惊喜的大叫道是楚姑娘。”少女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我是阿精护卫长的部下宋乾啊!” “你是阿精的部下?”楚乔洗然大悟,对其他人说道:“是自己人,一场误会。 贺萧等人一惊,他们刚刚来到燕北,本就心下忐忑,刚来就和本地部队发生冲突,怎能不怕。连忙给宋乾等人松绑,苛俩好的上前套着近乎。 “你们这是千什么?怎么穿着便装出任务吗?”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面色尴尬,宋乾想了半晌,尴尬一笑:“姑娘,我们是在出任务,你们赶快去西马凉吧,世子殿下一直在等你们,现在还没离开呢。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心下一喜,燕世子竟然冒着巨大的风险一直在等自己,难道他当时真的没想抛弃西南镇府使,派楚姑娘来接应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可是楚乔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笑容,她皱眉看向宋乾等人,沉声说道:“你们在出什么任务?” 姑娘,是秘密任务。宋乾掩饰道:“我们都不敢穿军服,这里人多口杂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少女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世子做事向来不金隐瞒于我,如今和内陆开战,你们这样鬼鬼祟祟的向内陆赶路,究竟是出什么任务?她陡然发怒,将几人都吓住了,宋乾嘴唇颤抖,想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解释的借…… 说你们是不是帝都的探子! “我们不是啊 “唰的一声楚乔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刿凤目冰寒,沉声说道:“说!是不是。” 宋乾吓的噗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我们是奉护卫长大人的命令前往帝都护送十三皇于回去的。 十一皇子?”楚乔面色登时大变“你说什么?他在哪里。 他在,他在。” “在哪?长剑冰冷一下架在宋乾的脖颈上,少女面色如铁,充满了暴风雨降临的冷酷。 在在那。” 楚乔面色冰冷,大步走上前去,贺萧等人连忙护在她身后,两名士兵一把扒开前面的草丛一个黑洞洞的山洞顿时出现在眼前,拿过照明的火把,看清了里面的那一刻,所有人顿时面客惨白。 楚乔站在洞。手握着宝剑,眉心紧锁,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有疯狂的杀戮在她的眼里奔涌着,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水,奔腾着将一切肆虐。 三名光着身子的燕北军人惊懵失措的看着楚乔等人,颤抖的好像一只筛子,在他们的身后女子的衣衫已经被撕得粉碎,手脚都被人绑住,脸孔高高的肿起,嘴角满是血丝头发凌乱,像是一团杂草,身上到处都是被揉捏啃噬的痕迹,下身一片狼藉。她整个人躺在那里,好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休,绝望的屈辱从那具身体里不断的传出,眼泪已经干涸,在眼角下滑出一道白亮的痕迹。在洞穴的最里面,浑身上下血肉狼藉的独臂男人躺在一角,绑在手脚上的绳索满是血皮,一看就知道之前这个男人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此刻,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面孔仍旧狰狞狂怒,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激愤! 你们一个,出来。” 楚乔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破碎的琴弦,周围的士兵们听了齐齐一愣,纷纷惊愕的向她望去。少女很安静,地的手指指着里面的一人,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一代” 三人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纷纷狼狈的抱着衣服跑了出来。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给他们让开一各路,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样,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唰的一声楚乔突然厉 第081章 折道卞唐 寂寞的荒原方圆百里渺无人烟,连年的战乱和杀戮,让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每逢大军过境,百姓们更是四处逃散,寻觅其他的安居之所。只是,这跌宕的乱世何处又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连续一日的大雨,滂沱不息,北风呼号,大雨倾盆,马车行至一片破败的村庄,遍目所见无处不是黑色的废墟,找了一间相对完整的屋子,楚乔背着仍日昏迷的赵嵩走了进去。手脚利落的打扫屋子,找来干净的干草拾柴生火,不到半个时辰,屋子里就已经暖和了起来。这块无人区是,中地带,当初楚乔带着西南镇府使正是从这里经过还和赵顺的征讨大军在不远的地方进行过一次会战。显然,这里的百姓都是在那一战中被吓得逃跑了,除了粮食和衣物,什么都没来碍及带走,锅碗厨具都还保存完好,水缸里甚至还有干净的清水,柴房里还有大拥过冬的柴火。 楚养端着一碗热水,走到独自坐在屋子一角的赵淳儿身边,蹲下身子,将干粮和清水递给她。昔日的金枝玉叶没有抬头也没有嫌弃这样简陋的饭菜,她沉默着接过干粮,低头喝了口水,安静的一言不发。这一路上赵淳儿一直是这个样子,她出乎意料的没对楚乔表露出丝毫的敌意也没有明显的抗拒,她服从、听话、雾言少语,给吃便吃、让喝即喝道路难行,她会下来跟楚乔一起在大雨中推车,没有干柴,她会同楚乔一样就着冷水吃难咽的粗粮,遇到浅河,她会下马涉水,遇到乱民,她会学着楚乔的样子,拿起刀子眼睛里闪动着饿狼一样的凶光。但是,她却很少讲话,除了赵嵩,她不再对外界的一切感兴趟。 楚乔知道,她并没有对自己感恩兼德,她也并不是被吓傻了,在那场屈辱的灾难中,这个少女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已经发生改变楚乔甚至有此担忧的想,自己此时此刻的所为到底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自取灭亡。 将干粮捏碎,侧在热水里,楚乔来到赵嵩身边,伸出两根手指,撬开他的嘴,然后将食物强行灌了进去。 男人的眉头紧锁,下巴上都是新长出来的胡茬,不同于燕询和诸葛明,曾经的赵嵩有一张讨喜的圆脸,眉毛很粗发起怒来像一只小狮子,脸孔总是通红的。然而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将曾经阳光朝气的青年折磨的瘦骨嶙峋,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看著他空荡荡的右臂,染血的衣衫,楚乔轻轻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嗯” 一阵低沉的轻哼突然响起,一直安静的赵谆儿猛然间像是一只小兽腾的一 下就窜起身来,踉跄的抢身上前。赵嵩眉头紧锁,脸上有痛苦的神色,楚乔紧张的半跪在他的身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轻声的低唤十三?十三” 傻子别去啊低沉破碎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出,他紧闭双眼,额头青筋崩现,面色痛苦,像是一只被因在牢笼里的野兽。 “十三哥赵淳儿扑在赵嵩的身上,大声叫道:“十三哥,淳儿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楚乔被赵淳儿挤到一旁,忍不住轻声说道:“公主,不要碰到伤口。 “让开“少女猛地回过头来,面容严厉,满脸厌恶的冷冷看着她。 “别跟“他去会会死的 “十三哥,赵浮儿面色凄凉,不住的点头“浮儿知道了,你放心吧赵嵩脸孔带着不正常的湘红,似乎正在发烧楚乔站在一旁,却不知道该如何靠近这样一对兄妹,她想要回头去烧水,可是刚刚转过身子,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闪电般将脚步牢牢的钉死在原地。 “我我也可以,保护你啊,阿楚,赵浮儿登时呆若木鸡,少女的面色苍白,像是鬼魅附身了一般转过头来看向楚乔,又转头去看了看昏迷中的赵嵩。突然间,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苦笑,她回到铺满千莘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将头深深的埋下去。 整个晚上,赵嵩都在说胡话,有的时候,是在大骂燕询背信弃义,有的时候,是在疯狂的大叫淳儿快跑,而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苦苦的哀求楚赤,求地留下,求她别走。这个在九岁长街划地为线,渍厉果断的要和自己恩断义绝的男人,将他所有的脆弱和柔软暴露在这个大雨的晚上,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刀子,在狠狠的凌迟着楚乔的心。 夭色将明的时候,他却突然清醒了,楚乔整晚护在他的身边,为他喂水敷面降温,见他一醒来,楚乔惊喜的叫出声来“你醒了?” 声音惊动了闭目睡觉的赵浮儿,少女睁开眼晴望过来,却并没有走过来赵嵩的眼神有此茫然,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已身在何处。他看着楚乔,眼神从最初的惊喜,转变成疑惑,然后痛惜、怨恨、愤怒等情绪一一滑过他的黑眸,最后皆被巨大的冷漠覆盖,那眼神那么冷像是万古雪峰上的坚冰,让人脊背发寒。从他的眼神里,楚乔似乎再一次重温了他们这些年的友谊,从初识,到至交,最后,都在那座巍峨的宫墙之下土崩瓦解。 这一瞬间,楚乔顿时明白了一个早就明白却仍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事实,她和赵嵩,真的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有些伤 害已经形成就如同他的断臂一样无论自已怎样补救,都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状。 “淳儿?” 赵嵩转过头去看向角落里的赵淳儿,声音沙哑,好像是生锈的锯茶,用他唯一的手臂,遥遥的伸向那个单薄的少女。赵淳儿抿起嘴角,跪着就爬了过来,眼眶发红,嘴唇发抖,但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死的握住了赵嵩的手。 外面大雨倾盆屋子里火堆噼啪这对劫后余生的兄妹相时无言,像是两尊雕像,万千不需表达的言语尽化作两道悲凉的眼神,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汇。 “淳儿。”年轻的皇子再无当初的阳光和洒脱,他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紧紧的握住他的妹妹,声音低沉的说哥哥对不住你。”赵淳儿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潸然而下,随着她的头凌乱的向两旁甩去。 楚乔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人看向她,也没有人注意她,在这种环境里,她的影子显得是那么的多余。今日的一切,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青任,她是间接的侩子手无可否认。 少女转过身,拿起地上的宝剑,顶着一块破败的席子,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大门咯吱一声被关上外而雨水瓢泼而下,冷风呼号,像是发疯的野兽横冲直撞。 顶着席子,她快速的跑到马棚里黑色的战马看到她靠近,突然开心的打了一个响鼻,兴奋的甩著脑袋。 楚乔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淡淡一笑,说道:“你还是欢迎我的,对吧?” 马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的话见主人表示友好,只知道开心的摇头晃脑。 我今晚只能来投靠你了。 楚乔笑笑,就靠着马儿坐了下来那马儿紧贴着她,很是亲昵的用脖子上下蹭着她的手臂。 马背上的行囊里,砰的一声掉出一件东西来。楚乔栓起来一看,竟是一小壶烈酒。 已经很多年不曾喝酒了,可是那天和西南镇府使分开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从贺蓍那里拿了一壶酒。 外面的风雨越发大,天地间一片灰蒙,几乎看不到升起的朝阳。屋子里暖意融融,火堆仍在烧着,照着里面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窗纸上,影影栋栋。少女坐在马棚里,曲着一各腿,靠在马儿身上,一手拉着宝剑,一手拿起了酒壶,仰头就喝了下去。烈酒入喉,像是火烧一般的辛辣她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仿佛是要将 肺都咳出来一样。骏马被惊动,惊慌的向她望来她一边咳一边安慰的拍着它的膊子,边咳边笑“没事咳咳我没事”她一边笑着,眼泪一边从眼角里流了出来,像是一道坑蜒的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面颊上,随着她剧烈的咳嗽而在不停的抖动着。 天地被大雨连成一线,北毫没有半点放晴的意思,一切就像是一副简笔画,溘黑的废墟上少女的身影单薄且消瘦,竟是那般的凄凉。 清晨,大雨终于停歇阳光从大雾中露了一面,又迅速的隐藏了起来。喂好了马,楚乔来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声音有此哑,轻声的叫道你们醒了吗”该上路了。 里面有器窣的声响,楚乔退到一边静静的站着。一会,柴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赵谆儿站在门。,面色冷淡,口气却很平静十三哥叫你进去。 楚乔点了点头跟在赵谆儿的身后就进了屋子。赵嵩坐在稻草丛中,头发被赵淳儿梳的很利落,连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若不是那空荡荡的袖子,她几乎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你走吧。赵嵩目光冷呤的望过来,声音性平静,却带着拒人于于里之外的冷漠“我不想再看到你。 早就想到会这样,楚乔并不惊慌只是平静的回答:“我要送你们回去,此去真煌路途甚远,我不放心你们自己走。赵嵩眉梢一扬,眼神刀子般在楚乔身上当过“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何干?心口突然被人剜下一块肉般的难过,楚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里经过战乱,到处都是流民盗寇,各大氏族藩王都在观望,各地的武装力量都在迅速扩充,这个时候赵氏皇权已经不能威慑他们,在回到真煌之前,你们更不能表明身份。川西口的盗匪大堆聚集,在河套一带流窜,你们…… 够了。”赵嵩不耐烦的皱起眉来,沉声说道:“我说了,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心里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楚乔深深的呼吸,好久,才哑声说道:“赵嵩,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做这些远远不能恕罪,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赵嵩冷冷一笑,扬着眉看着楚乔冷声说道:“阿楚,你知道我以前最喜欢你什么吗? 楚乔一愣顿时抬起头来,只听赵嵩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我以前最喜欢你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永远那么自信无论自己处在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什么处境下,你都不会看低自已,不会妄自菲薄不会失去希望,永远那么坚定,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 ”赵嵩眼神顿时溘黑,嘴角冰冷“我现在却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骄傲自大,自以为是,总是一副救世主的脸孔。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施舍?恕罪?还是想要做一点什么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回到那个畜生身边过你们的日子”” 楚乔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想要解释道:“赵嵩,我……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赵嵩怒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早已一刀两断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背叛帝国,屠戮百姓,你百死不能恕罪。” “赵嵩” “滚!赵嵩大怒,楚乔愣在原地手脚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动,她挺直背脊继续沉声说道:“赵嵩,我看着你们进了真煌就会离开,就算你不需要我还有公主,这一路山高水长,你应该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她的身上 此言一出,赵谆儿身体顿时一僵赵嵩回头看了赵淳儿一眼,随即仍日固执的说道:“我会保护我的妹妹,这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十三哥” “难道你已经懦弱到要靠仇人来保护的地步了吗?”赵淳儿刚要开口,赵嵩突然厉声暴喝,赵谆儿眼神复杂的看了楚乔一眼随即轻咬下唇,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楚乔看着赵嵩和赵淳儿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古道上,疲倦突然排山例海的袭来,一夜的冷雨让她浑身发热,几手站立不稳但是当朝阳终于刺破浓厚的大雾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爬上战马,向着前方大步追去。 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小心的游荡在赵嵩的马车前后,因为不能为他们制定路线,她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到前面为他们清路,遇到游散的劫匪乱民就将他们打散,遇到大股的匪徒就故意暴露行藏将敌人引开,白天就远远的跟在后面暗中稞护着。因为她的马脚程快,一直也没被发现。 可是这样过了四天之后,因为极度的疲累和终日的餐风露宿,她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的病倒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仍旧在下着大雨,她躺在一间破败的小茅亭里,赵谆儿穿着一身兼衣,手里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碗,里面放着两块干粮。 “吃吧,你若是死了,谁护送我们回去。赵氏皇族的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说道,将碗放在地上,随即转身离去。 楚乔青白的面孔上有一道泥水溅上,蜿蜒着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看着赵谆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丝中,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有 一丝莫名的温热。七天之后,巍峨的真煌古都终于在清晨的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显现而出,这座经历了三百年战火洗礼的西蒙大陆北方第一都城,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蛰伏在波斓起伏的红川大地上,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城市,楚乔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感慨万千。掉转马头,面向着西北方,正要离去,达达的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楚乔平静的回过头去,看着面前的人静静不语。 “你要走了?” “是 “还要回去找他” “是 还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哈哈。”赵嵩突然放声大笑,独臂的袖子在风里飘动,画面诡异的像是一只缺了一半翅膀的风筝。“看吧我还真是一个软弱的男人!” “十三。”楚乔沉声说道:“谢谢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赵嵩苦笑“你能千里跋涉护送于我,难道我的心胸就狭窄到不能来见你一面? 遍地黄沙堆积,大风吹来,漫天飞散。赵嵩穿着一身褐色的普通粗衣,可是却丝毫无损他身上的皇家贵气,男人的头发被大风吹的翻飞,语调寒冷,缓缓说道:“但是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后一次了,他日相见,你时我无需再讲情面,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楚乔缓缓的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那是你的事赵篙冷然说道:“任何人背叛帝国,都是死路一条。 楚乔闻言,皱着双眉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赵嵩,什么是帝国?”赵嵩眉心一簇只听楚乔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什么是天理王法?难道就是你们赵氏一族一家独大,言出如金,任何人都不得反抗吗?帝都一战,非战之罪,没有对错,只有胜败当年你父亲欺骗朋友,屠杀燕北,杀尽燕询的亲人,此仇此恨又当如何计算?八年来,你亲眼所见的暗杀和谋害就有多少?你还敢大义凌然的说赵正德对燕淘照顾有加、恩德如海?所谓的嫁女,成婚,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骗局,当晚我们不反,就必定死在巴雷和魏舒晔的手上,今日你所见的只能是两冢青坟二杯黄土。赵嵩,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闭着眼睛就看不到大夏的暴政,以为塞住耳朵就听不到世间万民的哀呼,却不去想想,只是一场小小的帝都叛乱,为何会让庞大的大夏皇朝分崩离析?我不否认我的确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你多年的照顾,但是说到背叛帝国,发动这场战争,我毫无愧疚更无半点后悔,我们从一开始就 是对立的,从无调和的可能,就算一切从来一次,我仍日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铿锵的话语飘散在冷风中,赵嵩冷笑一声,摇头叹道:“阿楚,我真的看错你了。 你没有你只是没有认识全部的我。楚乔沉声说道:“赵嵩,生活在这个时代,是你我的悲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八年前燕询曾对绝境中的我施予援手,在我决定跟随他走进圣金宫的时候,你我的命运就注定对立。你是大夏的皇子,我却立志要推翻夏朝,你我之间早晚会决裂沙场。整个大夏皇朝的人都知道夏皇不会放过燕询,却只有你一个人当做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混沌过日子,八年来,我曾不止一次的暗示你,疏远你,奈何你始终不肯认清现实,天真的以为你父亲会放过这个燕北的漏网之鱼。赵嵩,我从来没想过欺骗你,背叛一说更是无从说起,但是,我的确伤害了你,你多年的照顾和恩情,我会谨记心间,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看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太过天真了。赵嵩悲凉一笑,决然的转过身去:“我不会让你拥有能报答我的能力,阿楚,你走吧,我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看到你。 “赵嵩。”楚乔突然高声叫道,赵嵩闻声马蹄一顿,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楚乔想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方才沉声问道:“燕询怎么样了?”赵嵩的背脊顿时僵硬,寒风吹来让他的眼神越发冷冽。 不是被逼到绝境,他绝对不会伤害你,不是重伤到无法理政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允讦那些人来护送你们你伤了他致命,很严重,对不对? 虽然是疑问的句子,但是却没有半分疑问的语气,楚乔很肯定的说出了这句话是一个结论,而不是一个假设。 “是!赵嵩背对着楚乔,语调阴森的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你还赶得及回去给他送终。 身后突然就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低沉的喘息声,急促的压抑的,过了很久,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多谢你告诉我。说罢,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顿时在身后响起,甚至来不及道一句别,又或者根本就没有道别的必要马上的女子焦急的调转马头,向着西北的方向,急速的狂奔而去, 身后的人已然离去,赵嵩仍日呆立在原地,马儿不安的在地上刨着蹄子,冷风吹来,男人的柚子在半空中飞舞,看起来充满了浓重的悲凉和辛酸。 阿楚,你字字珠玑,句句真言,我怎会单纯到连这些都不明白?八年来,这个担心一直在我心间挣扎徘徊,奈何,我 却始终不愿放开抓住你的机会,我非是不知而是不愿承认,一直以为只要我更努力一点就可以将你留住。我苦心孤诣的骗了自己这么多年,骗到连自己都恍惚相信了自己编织的谎言。帝国将倾,大厦将覆,我句句不离燕询背叛大夏,其实真正伤心的却是你终于背叛了我啊! 虽然,这一切,我早就猜到了。狭路相逢,杀人救护,万里护送不问只言片语,但是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得到,只是因为心底那样坚定的信念和不可动摇的信任,阿楚我曾经以为在你心中我和他的分量应该是差不多的,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赵嵩仰头苦笑缓缓闭上双眼,跌宕半生,终于还是一场镜花水月。剧烈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赵嵩猛然抬头,就见赵谆儿和赵彻联袂而来,身后跟随着大批的大夏官兵,足足有三百多人。 “楚乔呢?赵淳儿策马奔在最前方眉眼凌厉,早已失去往日的娇憨和软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勒住战马大声问道:“十三哥她人呢。” 走了。” “走了?你怎么能放她走?大夏公主眉梢一挑,厉声问道:“往哪里走了?” 见赵嵩沉默,赵淳儿大怒大声叫道:“十三哥我们被他们害成什么样子,你都已经忘了,是不是? 十三弟,她往哪条路走了”赵彻一身黑色战甲,眼神在赵嵩断臂上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显然已从赵淳儿处得知一切。刹那间,八年间的往事一同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像是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暴,他仍日记得那一天,女孩子一身染白海棠棉裙,白驼毛小靴子,头上插着两只翠玉的珠花笑颜如花的对自己说道:“我名字叫子虚,住在乌有院,是窦大娘手下的小丫鬟,每日的工作就是给少爷小姐们捏此泥人来玩耍,你可要记住了啊,” 赵淳儿眉椎一挑,厉声呵斥道:“赵嵩!你到底还是不是赵家男儿? “那边。”赵嵩举起手指,向着楚乔离去的方向,话音唰落,三百人马顿时奔腾而去,转瞬就只到下一片翻飞的尘烟。 阿楚,你我之间,到底仍旧是一场子虚乌有立场不同从一开始就没有并肩的可能。你甘冒大险送我回家我却不能任你离去。子虚鸟有,子虚乌有,当日一句戏言,竟如箴言般在今日兑现。孤风如旋,夭地间一片萧索,赵嵩打马前行向着真煌古城缓缓而去,背影落寞,斜斜一条。 “七殿下,前面没有。 斥候快马奔回,赵彻面 色阴沉,还没说话,赵淳儿就抢先说道:“她的马快,马上派出十路中队,迅速追击她就算再厉害,一个女人孤身单骑总需要吃饭喝水,早晚会被我们赶上。另外立刻飞鸽传书,通知沿途的州府郡县就说之前杀了他们大批联军的燕北楚乔来了,大军没有随身,只有一个人,我相信,这天下恨她入骨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会有很多人愿意代我们出手的。天罗地网之下,我倒要看看她一个人怎样回到燕北?赵彻眉梢微挑,传过头来看向自己这个小妹皱眉说道:“淳儿,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赵浮儿一愣,紧张的抬起头来,问道:“七哥为什么这么问?” “你变了很多。赵淳儿眼神幽深,那此肮脏的画而再一次回荡在脑海里少女冷冷笑道:“七哥,我没有变,我只是长大了。 “驾!赵谆儿厉喝一声,策马向前而去赵彻和众多士兵连忙跟上,护在她的身后。很久以后,官道外的一片草丛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站了起来,她望着赵淳儿消失的方向,心底突然蔓延起大片的苦涩。 果然不出她所料,赵篙果然出卖了她,她有意选择了一茶迂回返回燕北的路,若是赵嵩不说,赵彻等人必定会向着另外一备路追击。 而赵淳儿,一路安静沉默,从不显露出敌意甚至还有意引导她来到真蝗,为的就是让她护送自己安全运回帝都,然后将她杀之而后快。这个大夏的公主,早就对她存了必杀之心!站在空荡荡的荒原上天空中长鹰厉啸,翅膀雪白,像是天山的白鹰。 楚乔曲起手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哨极远处,一匹潦黑的战马迅速奔来,很快跑到楚乔身边,开心的围着她打转。 楚乔翻身跳上马背,沉着的笑道:“兄弟,我们要绕远了,前面的路都被人封死了。” 由真煌到燕北,是一片平坦的平原,当初为了防范西南镇府使逃脱中途几个大郡和封地的守备都命人将野草害掉,村木伐断,将一切能够提供躲避的密林全部砍掉每条河流、渡口、驿道,都有专人把守。他们以为楚乔只敢偷偷潜逃,却不料楚乔带着西南镇府使大开杀戒,一连几场会战,让他们损兵折将下还浪费了之前的一番布置。 可是现在之前的这些布置却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眼下,这些在自己手上吃了大亏的官员们得知自己孤身妄图穿越千里围因,返回燕北,哪会不睁大眼晴等着她自投罗网。这个时候,谁能抓到她,就明显会时燕北新王形成掣射对新生的燕北政权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毕竟,楚乔带着四千人马千里会 第082章 半路书生 楚乔不仅小瞧了赵淳儿对她的仇恨,更小瞧了赵彻的智慧还有她楚乔二字目前在整个大夏氏族心目中的地位。真煌帝都的海布通文发布了之后,原本分崩离析的大夏帝国顿时呈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各地的镇守藩主们纷纷响应帝国的号召,积极备战,摩拳擦掌,光是上万人的军事演习就奉办了十多次,慷慨激昂的演说,振奋人心的动员大会,热闹壮观的百姓游行,在大夏各地如火如荼的展开,好像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狐身的女子,而是一只百万雄兵一样。之前面对燕北军队一片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战士们唱着战歌,听着战鼓,在各地藩主的泪眼相送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城门,投入到无边的荒野之中,开始了他们艰巨而危险的万里围猎。不知情的平民百姓还以为是燕北军打过来了,人人惊慌失措,家里的值钱物件早已打包好,随时准备跟着乱民逃之天天。 楚乔知道,并不是她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些大夏军人们闻风丧胆到这种地步。原因只在于当初帝都发出勤王令的时候整个皇朝无一响应,如今眼见燕北军没有立即回师东上的打其,赵氏在云都也站稳了脚,地位逐渐稳圆而大夏在各地的守军纷纷回笼聚拢在了真煌城赵彻的麾下,之前因为燕询造反而造成的帝国动荡渐渐过去。这些世家们当然要为自己寻一个退路,就在前几天,岭南沐氏、华西诸葛氏、殷!魏氏等几大豪门,都派出使者带著大批的粮草辎重前往云都和真惶,这个时候若是仍不知为自己谋一个忠心耿耿的退路,那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于是,不敢直接率军杀往燕北的各大藩王将军们,纷纷将矛头对准了这个斗胆从七皇子和八公主手中逃脱的女子,好像只要杀了她,燕北军就会跟着土崩瓦解一样。就连没接到通知的帝国东南部各位镇守藩主,也凑热闹一样的表着忠心,派出大批士兵严密探查,大有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擒住的意思 然而,正是东南藩主们这个作秀给帝都看的动作,却给楚乔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因为此时此刻,她正在夏唐交界处的东南方。 马儿已经累得。吐白沫,楚乔无奈的停了下来让马儿喝水休息。她并没有胃。,可是为了保持休力,她还是吃了一块干粮,就着冰冷的水,吃的胃里很不舒服。今天已经是第六天,再有两天的路程她就会进入卞唐境内。可是在这之前,她还要经过两个州府管辖之地,在前方还有大片混乱的无人区,再然后,就是卞唐的北方第一关。白芷关。 千百年来,白芷关作为东陆正统对抗北方异族的重要屏障,已不知 经历了多少重大的战役,防范之严密,堪比燕北关,楚乔到现在仍日没有想出万全的对策。左思右想之时,蹄声突然在远处响起,楚乔一惊,抬起头来极目望去,顿时色克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百多骑战马迅速奔来。好在东南不像西北那样坚壁清野等着自己自投罗网此处密林处处山野起伏,不然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定然早已暴露。楚乔哽着牙,翻身跳上已经警觉的站直身子的战马,驱马狂奔了起来。 踏着溪流了走了三里多地,使敌人失去追踪的脚印,可是刚刚喘了一口气,催命的蹄声又在身后响起,楚乔眉头紧锁,她果断的抱了两块巨石,用绳索绑住放在马背上,然后用力的一拍马股,催促战马离去。 这马儿跟了她已有多年,几次同生共死,感情极深。马儿跑了几步,就在原地站住,回过头来,眼望着她,不断的甩着尾巴。 楚乔背起行囊,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走,谁知刚走一步,马儿竟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想要跟上来,少女眉头紧锁,头也不回的一刀掷去,嚓的一声,沿着战马的脖颈而过。战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转头狂奔而去! 听著身后的蹄声越来越远,楚乔深吸一口气,背着包袱,走进了茂密的材林。 “夫王土之六海,教化安德邦,君国之圣道,仁义为典化,兴亡之衰败,初夏的早上鸟语花香,一片绿意的山道上,有朗朗的读书声悠然的传来。远远的,就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骑坐在一匹杂毛青驴上,手握着一卷微微泛黄的书卷,摇头晃脑的吟诵着。 这真的是一个好天气天高气爽,鸟语花香,州刚下过雨,连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好闻的味道。梁少卿合上书卷缓缓的抬起头来,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善良的笑意。他伸出手来,摊开手掌,上面有着几粒细碎的稻米,一只嫩黄色的云雀见了连忙扑肩着翅膀落到他的手掌之上,低头轻轻的啄食着那几粒稻米,一边吃着还一边偷偷的向上翻着绿豆小眼看着梁少卿毫无恶意的脸孔。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落到捕鸟人的手里了。 小鸟绕着他上下盘旋,却始终不曾离去,清晨的阳光顺着稀疏的村叶洒在年轻人的脸上面孔柔和,带着善良的笑意。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书生微微一愣,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清晰的呵斥打斗声登时传进耳中,梁少卿皱起眉来,暗暗嘟嚎道”出门在外,闲事莫管,安全为先。,说罢,书生使劲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在肯定自己想法的正确性,勒马转身就向着原路而去,想要躲开这场无妄之灾。可是刚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暗道万一是有强人恃强凌弱,自已巍巍大丈夫,却见死不救,岂不是有违侠义之道?想到这里,书生坐在马背上,默默的沉思,样子十分的认真 打斗声仍日在继续,梁少卿的心里却在激烈的天人交战即怕惹了麻烦,置之不理却又有此过意不去,踟蹰了好一阵手,年轻书生突然一咬牙,暗道也许只是两伙农夫在打架,自己只要上前去劝阻一番,他们定会晓以大义的罢手言和,就箕情况危急,自己也可以跑去报官,不会出事。所以,抱着上前观望一下子的态度,男人轻轻的拍了拍坐下的青驴,轻轻道:“小青,响们悄悄去看看。 天不佑善人就在这时,一直盘旋在一旁等着吃稻米的小云雀却等的有此不耐烦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头冲下来伸嘴就啄在青驴的眼皮上。名唤小青的青驴蓦然一惊,响亮的叫唤一声,扬起蹄子就疯狂的向着前方奔去! “啊,小青小青!你干什么?方向错啦,轻点啊。” 猛烈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呼啸声起,梁少卿紧紧的抱着驴脖子,几乎被颠的将肺吐出来,郁郁葱葱的林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梁少卿从不知自己的青驴速度竟然可以这么快,可是就在他心下感叹的时候,毛驴尖叫一声,登时就停了下来。 静死一般的静! 空气里有生铁的味道,隐隐还有刚唰杀完猪才有的腥气,梁少卿缓缓的松开手,然后小偷一般的抬起脑袋,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带着几分小心,几分害怕,还有几分好奇的眼神向四周望去。 所有人都住了手,满身鲜血的士兵们转过头来望向这个不速之客,连同那个被他们包围在中央的少女,也一同用岢怪的眼神望来。 连续两日的追击,不间断的十多场战斗,让这些人都已经身心俱疲,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使他们心惊胆战,天大的功绩就在面前,砚在问题的关键就是谁能顽强的坚持到最后。所以,这个有可能会是对方援兵的人物的出现,就显得别样的重要。 “我,是路过的。” 梁少卿呲着一口白牙,笑眯眯的望着众人手中鲜血淋漓的刀子,语气打颤的解释道:“我,我游历到此坐骑受了惊吓,打扰各位了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们继续。 梁少卿战战蔬兢的坐直了身子,掉转驴头就想迅速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头的最后 一刑那,他的眼睛瞥到了那个被人群包围在中央的少女,眼皮突地一跳,一股电流迅速涌遍全身,那一刻,他没有时间去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和穿着,他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犹若秋水般明澈动人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那般年轻可是却已是那样的沉稳和冷静,她望着他,望着他转身离去,眼神如同一股冰冷的清泉,从他的头顸浇下来,连着骨髓,都是一片冰凉。 “小丫头,束手就擒吧,这样下去,你就算不死在我们弟兄的手上,也会失血过多而亡的。 士兵的头冷声说道,楚乔缓缓挪动一下沉重的脚步,对方的确是追踪能手,自己稍稚大意,就被敌人缠住,两天下来,虽然被自己杀了三十多个敌人,但是此刻两日未曾进食,休力大量透支,已经无力再战了,所屏的,仝是一股勇气。她的手缓缓的摸向腰间的飞刀,深深呼吸,像是一只等待时机的岛子,随时等着和人一决雌雄。 “看来你是敬酒不知吃罚酒了男人冷喝一声“弟兄们!上升官发财就在今日这一遭了,就扯格杀,生死勿论!” “唰的一阵厉响,沉重的战刀迎头而上!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厉喝突然传来,只听男人清冽的嗓音高声疾呼道:“都住手! 电光石火间,所有人大吃一惊,齐齐转过头望去,却顿时瞠目结舌! 年轻的书生去而复返,骑驴而归,虽然面色发白但却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黩负一个小姑娘,太不像话了, 士兵的首领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要管官府的事? “你们是官府的””梁少卿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士兵们的军服,颇有此为难的皱眉道:“在下梁少卿,路过此地,见你们在此打斗,就上前来询问一二,没想到各位是官家的官差,失敬失敬。 “梁少卿。” 士兵头子疑惑的默念,却一时想不起哪个有胆量插手官府之事的世家是姓梁的。面色登时一沉,怒声道:“闲杂人等滚到一边去,小心刀剑无眼! “是是,梁少卿连忙说道刚想转身离去,却忍不住回过头来小声的说道:“打打杀杀终究有辱斯文,不知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不可以跟在下说说,让我为大家和解一番。 “我看你是找死,头领怒喝一声,举刀就猛劈而下, “啊!梁少卿大惊失色,抱着脑袋竟然连躲都不知道躲。 “蠢货!楚乔冷喝一声,一 把梆出飞刀,只见一道白光迅速而去,唰的一声没入头领的脖颈,男人双眼圆瞪,踉跄两步,噗通一声趴在地上! “大人! 士兵们大惊失色,齐齐奔上前去。楚乔趁着混乱,几步上前,飞身跃上书生的青驴背上从后面越过书生的腰,一把抓住缰绳,厉声说道:“快走 “啊姑娘,你怎么上了我的坐骑?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 “砰的一声闷响,楚乔一个窝心拳就狠狠的砸在男人的胸前,双腿一踢,。中喝道:“驾! 这青驴倒也争气,撇腿就跑速度竟不比普通的战马慢上多少。不多久,身后顿时传来追击的马蹄声楚乔当机立断,一把翕起青驴背后的行李就扔在地上。 “啊姑娘那是我的书,我的行李我的盘缠,我的诗稿,啊!姑娘,那是我的通关文谍啊!” 青驴脚程极快,在这样难行的山路间速度竟比战马还要快上少许,片刻之后,就将枚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第083章 再入奴籍 越往南走,天气越发的暖和青驴一路奔驰,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正午烈日当空,山路九曲十折,又过了一道山梁,只见那之前还健步如飞的青驴突然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身。 楚乔和梁少卿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楚乔身手利落,一个前滚翻就稳住了身形,梁少卿却摔得惨了,咕噜噜的滚了几因才停住,还没站起身来,就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气味熏人,一身狼藉。 “你没事吧”楚乔好心走上前去,沉声问道。 年轻的书生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一边叉着腰喘著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这这不讲道道理的女人我我好心救你,你,你却将我的行李都给扔了,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那递过去一块白绢,楚乔沉声说道:“擦擦嘴吧。” “算、算我倒霉。 梁少卿喘着粗气走到青驴身边,伸手就想将毛驴拉起来,谁知那驴累得极了,任梁少卿怎样拉扯,却死活也不肯起身,年轻的书生气的眼睛通红气极说道:“好啊,现在连你也来跟我作对。 “它跑的太急了一时半会歇不过来。”楚乔说道:“你要干什么?”” 梁少卿大怒,大声叫道:“我要干什么?我要回去拿东西 “你现在回去,等于找死。” “我不回去才是找死呢?”没有通关文谍,没有行走莘书,我怎么去唐京?梁少卿怒气冲冲的嘟嚷:“更何况,他们和我无冤无仇,我做事向来奉公守法,他们为何要与我为难”” 楚乔拿起自己的宝刷,看也不看他一眼蹲在训在地上的青驴身边,漠不关心的说道:“你若是不想活了就回去吧,看看拿回了通关文谍和行走草书,你还没有没命去唐京。” “嗨你刚刖救了我,还驮着我跑了这么远,谢谢你啊!“少女笑颜如花,眼睛眯成一道弯月,脸颊上有两颗小小的酒窝,看起来请丽可爱,远不像她平时的那般严肃。 书生被楚乔吓到了,在原地踟驸了半天也没敢回去听她说这诘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女侠你要谢的话是不是应该谢我啊,救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能时着一个畜生道谢? “你救我?”楚乔疑惑的皱起眉来缓缓的回过头看向这名傻头傻脑的书生,淡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啊?”你这姑娘怎么这样?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对救命恩人这个态度连个谢字都不说还出言讽刺。 “是你杀了那此官兵?还是你驮着我冲出了重困?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说是你救了我?” “你你。”梁少卿张。结舌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我进去和他们讲明道理,晓以大义,然后” “然后他们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乖乖的放我们走了?” 梁少卿一愣,登时就没了言语,楚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小小的个子还没到他的肩膀,却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有正义感是很好,但是还要有脑子,没这个能力以后就少管闲事,要不是有一头好畜生,今天你就要和我一起命丧黄泉了。” 少女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张大夏通用的银票放在他的手里,说道:“你的东西一定是拿不回来了,这里有此银子就当是弥补你的损失,耽误了你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这里还是不太安全,我可以送你到下面的城镇,你看如何?” “哼梁少卿一把打落了楚乔手中的银票,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行得端走得正,有何畏惧?我看跟你在一起才不安全,小小年纪,却遭到官府围剿追捕,不是江洋大盗也是惯习输儿。 书生走到青驴身边,使了吃奶的劲,拼命的将毛驴拉了起来,随即一步一踉跄的拉着毛驴向着山下走去。 楚乔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书生远去,捡起地上的银票,大声喊道:“书呆子这钱你真不要吗。 梁少卿头也不回的大手一挥“死也不要!” 话犹在耳,两个时辰之后,在东郭镇的马匹奴隶市集上,再一次看到眼前男人的时候,楚乔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 “姑娘,要买奴隶家丁吗?这个好,身强休壮,能抗能千买一个顶寻常三四个。这个,以前是武术教头,犯了事才被入了奴籍,武艺高强,还识文断字。哎?您眼力真好,这个相貌俊秀,虽然年纪小点,但做个书童亲随最合适不过,最适合姑娘您的身份。奴隶贩子热心的向楚乔推荐着,少女目光含笑的在一众奴隶中扫了两眼,然后指着角落里满脸通红的梁少卿说道老板那个怎么卖?” “那个啊,这老板是一个精明人,眼珠一转拉着楚乔到一边说道:“那个是城守州刖抓到了,没有通关文谍,也没有行走草书,还硬说自己是读书人,州刚被送到这里叫卖。他没有奴藉也没有正现的卖身文书,所以,姑娘开个价,我看差不多,就卖给您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楚乔拉着被命名为阿 七的梁少卿走在热闹的长街上,女的娇俏可人,男的虽然狼狈了此,却也是一表人才玉村临风,一时间惹的街上行人人人注目。尤其是看到梁少卿背上还摇着一颗草标身前双手拥绑的时候更是议论纷纷了。 “喂你快给我解开!” 楚乔懒懒的回过头去,笑眯眯的同道有你这样跟主人说话的吗? “什么主人习我堂堂一名读书人却被你以金钱俗物来买卖简直是有辱斯文!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错 楚乔一口打断他的话:“第一,不是我让你来多管闲事的。第二,你对我也没有救命之恩,反倒是我救了你这个不知道夭高地厚的书呆子。第三,我之前要给你钱,可是你说你死也不要。若是有钱给城守交进城费,就不会被查行走草书,也不会被当做奴隶被抓起来贩卖。所以,你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我” “唰”的一声,绳索落地,楚乔笑着将两张银票递过去“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别再被人抓住了。 “大丈夫行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死也不会要你的钱的 看着梁少卿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长衙的尽头,楚赤摇头淡淡一笑,若不是自己时间紧迫兼且自顾不暇,真的应该将他的行李物品抢回来。世事迫人如今,他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此番冒险进城买马已经犯了大忌,实不宜多生事端。在汤马岭暴露了行踪,一时间整个东南都布满了帝国的爪牙和眼线,原本两天就可以到达的路程,躲躲闪闪之下竟足足走了五天。五天过后,楚乔终于来到了距白芷关不过五十里的贤阳城。 想要通过白芷关进入卞唐只有两各路,一务是走陆路,从白芷关。进入卞唐境内的第一座大城白芷城,走这条路需要两国签署的文书即为通关文谍,还要大量的金钱打通方能入境。白芷关作为卞唐北方最大最强的关。其防范的严密程度自然无需质疑?楚乔当然不会有正常的通关文谍,她也没有强行冒险入关的打箕,所以这各路几乎可以不去考虑。 第二各路就是走赤水上的水路,现在没有战事,时水上的防范也不如关。那样严密,楚乔知道有很多黑船暗暗的做这种买卖,专门以高价运送那此没有通关文书却想要入关的人。所以,她不得不冒险再进城,偷偷打听这样的商家。 连续在黑市上转悠了两天,终于谈妥了时间,定在明日 晚上三更,于三十里外的乾水沟下船。 夭色已晚,楚乔行色匆匆的走在长衔上为了掩饰行藏,她穿了一身男装,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般,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贤阳城是大夏的门户边境占地极广各地的商旅行人都要经过此处,热闹繁华之象竟后毫不逊色于真煌帝都,现在已是深夜,衙上仍旧人来人往,各种商户叫卖衙头,热闹非凡。 以后都要走水路将刚买的马匹牵到马市上贱价卖了出去然后买了一些干粮食物,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伙人数众多的奴隶贩子吸3楚乔眉头紧锁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放在空地上八九十名年轻的奴隶站在里面,有男有女,其中以一名穿了一身儒生长袍的男人尤其醒目显眼,已经有几名徐娘半老的中年贵妇在一旁笑吟吟的打量不断的向货主询问着价钱。 “嗨 楚乔料斜的仵在在笼子上,手翕着一把瓜子,对着里面的男人叫了一声,然后呸的一声吐出一颗瓜子皮笑吟吟的,十足一个富贵人家的败家子弟 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皱起眉来,满脸的厌恶,也不答话,随即无精打乘的低下头去。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你运气不猎啊,这才几天又有新东家接受你了 梁少卿闻声顿时一惊,猛的抬起头来,上下打量她一番,认出她来,顿时惊喜的叫道:“啊是你?你怎么这个打扮? “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女嘿嘿一笑我是江洋大盗嘛。 “哦对。”话刚一出。,梁少卿顿时改。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会是江洋大盗,一定是官府的人误判冤枉了好人。” “呵呵。”楚乔笑出声来,调侃他道这是吹了什么风我们一身正气行得端走得正的堂堂七尺男儿说话也变得这样。不对心了,怎么?有事求我啊” “姑娘,快救我出去吧!梁少卿垮着一张脸“你不能看着我被当成奴隶来侮辱啊,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现在只有你能枚我了。” “救你?少女啪的一声将瓜子都扔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怎么救?” “当然是将我买出去了” “那怎么行习 “那怎么不行?” 楚乔连忙摇头道:“您堂堂一名读书人,却要被一群走徒平民以金钱俗物来买卖简直是有辱斯文玷污了您的身份,我怎么能干这种事? 梁少卿瞠目结 舌,脸庞通红,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时间紧迫,事态紧急,这个、这个文人气节,暂时、暂时可以先放一放。 楚乔闻言顿时扑哧一笑,正想说话突然见一名五十多岁一身绫罗绸缎满脸胭脂水粉的肥胖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大步走了过来,隔着笼子一把抓住了梁少卿的衣领,叫道:“就这个。” 老板一愣,笑眯眯的说道:“夫人,那我刚刚说的那个价 “就按你说的办 “好嘞,您稍后 梁少卿见了顿时面如土色,求救的向楚乔望来。 只见那妇人身后跟了十多名点头哈腰的下人,还有二十多名刚刚买下的奴隶,一个个全都相貌清秀,俊秀高大。 楚乔暗暗乍舌,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缓缓说道:“这位夫人,您都一般年纪了,买这么多精壮男子,您受得了吗?”妇人闻言顿时不高兴,冷冷的看了楚乔一眼,说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我是为您好啊不如,您让一个给我吧” “想得倒美!妇人怒声喝道:“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 “哎哟,真凶!”楚乔连忙闪到一边,对着老板大声喊道:“老板!这奴隶她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此言一出,正在准备将梁少卿拉出笼子的老板顿时一愣,瞪着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睛就向这边望来。 “双倍”妇人嗓子尖锐,冷声说道我出四倍,敢跟我争!” 楚乔笑吟吟的靠在笼子边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出十倍。 “我出二十倍。” 楚乔摇了摇头,说道:“我出四十倍。” “我出一百倍。” “我出二百倍!, “我出一千倍!” “哇一千倍啊 楚乔笑容可掬,乍舌道:“那就让给您吧,我可争不起。 老板乐的脸都开了花,忙不迭的冲上前来:“钱夫人,原本的定价,两片金叶子现在您出价一千倍,就是两千片金叶子戍交。妇人唰才不过是逞一时之快横看竖看这个小白脸奴隶也不垃两千片金叶子,眼珠一转,顿时大声叫道:“好啊,木老板你和人串通好了阴我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敢阴谁也不敢阴您啊!” “哼我不买了咱们走着瞧!妇人大喝一声,转身带着下人们就怒气 匆匆的离去。木老扳站在原地颇有此摸不到头脑,左右看了一因,才看到靠在笼子旁边站着的楚乔,连忙小跑着跑上前来,笑着说道:“这位小公子,那位夫人走了,这个奴隶既然您看好了就卖给您了,就按您刚训说的那价,二百倍,四百片金叶子。” “木老板,你欺负我年小不懂事吗勺楚乔展颜一笑:“之前是和那位胖妇人制气,我才给了这么个价现在她走了,你还问我要这么多钱。您这卖的不是奴隶,是皇子吧。”木老板张。结舌嘿嘿笑道:“那您说您给多少。 “和你们之前定好的一样,两片金叶子。 “什么?木老扳大吃一惊皱着眉说道:“那我还不如卖给老主顾何苦为了您得罪一个人呢?你多少得给加点。 楚乔冷哼一声,抬腿就要走“爱卖不卖,不卖您就再找您的老主顾去 “哎等等,等等,木老极叹了一声,说道:“得,就卖给您吧。” 梁少卿顿时松了口气,可走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开,就听楚乔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可是老板,我今天没带钱,要不我给您打一欠条吧回头我准还您。”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顿时一愣,木老板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冲的说道:“我说小公子,您不是耍着我玩呢吧,我可是一把岁数了,在这贤阳城也活了二十来年,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主顾。” “嗨嗨”梁少卿小声的叫道:“你干什么?快给钱啊 “我真没钱了。”楚乔回过头来,苦着脸说道:“不信你来翻翻,我都花没了,谁让之前给你你不要的? 梁少卿顿时脸色一白,可怜巴巴的说道:“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有这样了。” 梁少卿刖想问她想怎样!突然只见少女唰的一声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身体瞬时间旋风般横扫,一刀架在木老板肥胖的脖子上,笑吟吟的说道:“说了打欠茶给你你不要,现在,我只好明抢了。木老扳牙关打颤哆哆嗦嗦的说道:“好、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不过木老板您的胆子却撬大的,脖子顶着刀,还能说话这么利索。” “放下我们老板。”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楚赤笑眯眯的四下望了一眼,随即凑到木老板的耳边,缓缓说道:“你这样的身家,却为了两片金叶子死了你说值吗? 匕首顺着木老板的脖颈轻轻的田下,顿时兴起一溜细细 的血珠,年过六旬的人贩子顿时撕心掣肺的惨叫了起来。 “闭嘴!楚乔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上,柳眉一竖,俏脸冰寒,冷声喝道:“还不放人! “快快放人!”只是一道小小的伤。木老板却哭得连鼻涕都要掉出来了。 楚乔瞥见笼子旁栓着一样马正是木老扳的马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少女猛的跃起,一脚狠狠的踹在木老扳的胸口上,拽起梁少卿翻身上了马背,“驾”了一声,就迅速的绝尘而去! “快追上他们木老板大声疾呼可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漫漫长夜,冷月如霜,只余下一地清辉。城外一处破旧的城隍庙里,梁少卿坐在干草上,楚乔拿出包袱里的干粮递给他,笑着说道吃点吧。” 梁书生杞别扭的没有接过,楚赤也不勉强,将几张银栗递过去,说道:“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以后我们不同路,你再出事我也救不了你,这此钱你收下吧。 梁少卿眉头一皱“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谁说我没钱了? “你州才在市集的时候说的。 楚乔眉梢一挑,说道:“我有钱,只是不多了只剩下这此,若是给了他,那你以后怎么办?况且就算我有很多,也不会给那种人贩子。 梁少卿闻言微微动容,想了好久,终于问道:“你只刺下这此钱了,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楚乔轻轻一笑,诚恳的说道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虽然这里面有你自己发傻的缘故,但是我也难逃千系,收下吧,以后做事谨慎一点,别傻楞楞的多管闲事了。” 梁少卿少见的没有反驳,握着那几擞银票,静静出神,一言不发。 楚乔深吸一口气靠坐在柱子上,眼望着窗外的明月,眼神静谧,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和。 梁少卿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她,突然张。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我吗”我回家。 “你家在卞唐?” “不是。”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家很远要走很长时间的路。” “现在道上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要多加小心啊。 楚乔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眼神好似柔和的月光,睫毛又黑又长,在脸颊上投下一道剪影。梁少卿见她不答诘,自报家门的说道:“我要到卞唐去 楚乔低声应了声“哦。 梁少卿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向往和喜悦,好像自已在说一件很值得自豪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我要到卞唐的唐京去拜访曹仲谋老先生。 “卞唐的礼部大学士曹仲谋? “是啊!你也知道曹老先生? 楚乔点了点头:“曹先生诗文无双,名满天下谁人不知。 “你说的对梁少卿说道:“我这次万里迢迢,就是慕名而来的,我一定要见一见曹先生和他探讨一番,聆听曹先生的精妙高论。 “心里有崇拜敬仰的偶像是好事,只是未必要靠近他,若是失望而归岂不可惜。 “怎么会?”梁少卿顿时不高兴的说道:“曹先生学究天人,名满天下,我怎么会失望” “是吗?”楚乔一笑“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地上的火把噼啪的响,梁少卿默想半晌,试探的问道:“官府的人,为什么要抓你啊” 楚乔也不抬头“你不是知道吗?” 梁少卿一愣:“我知道什么?女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是说过吗?我是惯犯偷儿,说的没错,我就是偷了东西被发现于是才被人追捕的。” 梁少卿一愣,顿时就傻了眼楚乔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道对,你吃的东西手里的银栗,都是我偷来的就连我第一次买你的钱也是偷别人的。你现在知道自己的处境,还要不要坚持七尺男儿的象气不要这此银票不吃这此食物呢?” “我我” 梁少卿我了半天仍旧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楚乔见了扑嘬一笑,笑容灿烂,牙齿洁白,一时间险些比花了梁书生的眼蜻。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楚乔猛的眉头一皱,顿时收敛笑容,猛的转过头去,像是一只警觉的豹子般坐起身来,夜风萧萧,不一会,只听静谧的夜里有数不清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快速的向破庙靠近。 这时就连梁少卿都听出了问题,男人紧张的靠了过来,小声的问道:“是不是木老板的人追来啦小 楚乔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将这可能否决。以木老板的能力是不可能调动这么多的人马的,并且只听来人的脚步,就能听出对方人人习武,且武艺不俗。她缓缓的站起身子,手按在佩剑上,缓缓说道:“待会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话音唰落,一道白芒突然闪现而出。危险!楚乔的反应何其之快,身体下意识的挪动,身 形一闪,猛扑了过去胳膊朝右一挥,一道寒芒陡然射向浓厚的黑暗之中,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随即一只银色劲箭就狠狠的插在了身前。 时方已经下定决心不留活。今晚这一站,果真凶险万分 “跟上我”楚乔低喝一声一个翻滚就闪到窗子旁边,擞出腰间长刷,一创架开迎面而来的筹雨,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阵密集的箭雨瞬间如同飞蝗一般冲向两人。 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无数人影冲进破庙一言不发拨出腰间长刀猛的就砍上前来, 寒光暴涨,两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冲至眼前,不待楚乔动手,一人的刀就已经劈到了楚乔的头顶。 出手拿腕!楚乔的动作迅猛如电,只听咔嚓一声骨折声响,错骨!刀落刹那间,黑衣人顿时匍匐在地,像是一摊烂泥一样的嘶声惨叫起来。 “傻子!跟上!”一把拽住被吓得手忙脚乱的梁少卿,楚乔飞身而起一脚狠狠的瑞在另一人的胸。上嚓嚓的骨头碎裂声,男人满口喷血,狂飞而去。少女身子一晃一把擞出腰间长刷,大开大合,完仝舍命的生征路子,强劲的冲撞,巧妙的躲闪,精准的劈砍,一时间少女精准的杀人技术和强大的血腥气势,竟让这此人望而却步不敢靠上前来。 “上上啊! 为首的头领推攘着不断后退的手下,大声疾呼,楚乔转头冷冷的望向他,嘴角冷笑,一把梆出最后一把飞刀。刀身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嗖的一声没入男人的心。男人双眼顿时圆瞪,脚下一颤,噗的一声,就刨在地上! 刀光晃眼,破庙窄小,能进来的人不多只见楚乔身形经过之处,一片狼藉,宝刮雪亮横飞全部一招玫残,重要的是楚乔身上无处不是武器,地左右两手同时攻击,手脚腿肘都能制敌于死地,一时间无人可挡,所向披靡。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梁少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楚乔想也没想,身子猛地一侧瞬时间,一阵剧痛猛然从左肋下传来,来不及查看伤势,手上一错,宝剑横削,破月长刻斜飞而过,对方的脑袋顿时少了半边。鲜血飞溅而出,全都喷在梁少卿的脸上,连鸡都没杀过的书生顿时大叫一声,声音凄厉,比让人砍了头的叫的还要惨烈不可思议的快,受伤在身的女子动作更加迅猛,娇小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左突右支,一会的功夫地上就已经躺满了敌人。 “抱住我”少女突然厉喝一声,梁少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门外又有大批的枚 第084章 贤阳街头 狭窄潦黑的房间里,少女的闷哼声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惊醒了一旁的梁少卿。年轻的男子急忙爬过去,凑到楚乔的脸旁,紧张的小声叫道:“你醒了吗?你怎么样” 楚乔眉头紧锁,以强大的意志力睁开了双眼,初醒时的迷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张。沉声说道:“死书呆子,压到我肩膀了。 “啊梁少卿一惊,夸张的向后一躲果然自己压到了楚乔的肩膀那伤口处又开始微微向外渗出血甘来了。 “对不起,你怎么样,你会不会死啊?” 楚乔不耐的白了他一眼,眉心紧锁强忍着左肋下不断传来的一波一波的痛楚。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楚乔心下的郁闷可想而知。好在左肋和肩膛上的伤口都不深,还不致命,只是若是一直在这肮脏混乱的奴隶窝里呆着,得不到医治和清洗,早晚会出大事。她四下打量着这座站起来都会碰头的狭窄牢房,只有顶部有微微的光线传来,只看一眼,楚乔就知道,自已和眼前的书呆子被人当做危险人物关到地牢里来了。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开锁的声音,顺着狭窄的梯子,两名褐衣汊子走了下来,人人手提一条拇指般粗细的鞭子,粗着嗓子吆喝道,狗娘养的!都给我起来 梁少卿被吓得脸色发白,手脚都有些发抖,这个常年之乎者养尊处优也的读书人为了一腔的热情和向往离开家乡前往唐京,却在途中遭遇了诸般变故,世事的黑暗是他以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可是尽管这样胆小的书呆子还是紧张的挪到楚乔身前,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出去以后一定上报给当地的地方官,状告你们强行拉人为奴,无礼殴打帝国贵族,不分尊早,没有礼貌,毫无…… “唰”的一声,一道鞭影猛然戈下,一下就抽在梁少卿的手臂上,书生倒也有骨气,闷哼一声,仍旧梗着脑袋的瞪圆了眼睛,丝毫不知让步。 “狗东西都到了这里还摆你的臭架子再敢满嘴胡言,老子就给你灌进满嘴大粪,看你还敢不敢废话他妈的!” 大汉骂骂喇刿的说道,犹自觉得不解恨一鞭子又辉了下来。可是却没打到梁少卿的身上,坐在他身后的楚乔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鞭子的末梢大汉大怒使劲的往回拽了两下,却没拽动。顿时发了狠,扎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马步顿时发力,谁知楚乔却在这时松了手,男人一时脱手,砰的一声就朝后仰了过去,一头根狠的撞在土墙上。 “谁都有走窄了的时候, 为人处事还是要给自已留一条退路的好。” 楚乔面色苍白,语调冰冷。倒地的大汉狼狈的爬起身来,呼喝着就要跑上前和楚乔拼命,刚走了两步,却不自觉的停住了身子。只见眼前的小少年年纪虽小可是却是气度不几,虽然身负重伤满身鲜血,可是面色平静,毫无半点惊慌之色,只是这份难得的沉着和冷静,就和那位……声声要报官的书生大不相同。 “书呆子,扶我起来。” 梁少卿一愣,问道:“起来?去哪。 楚乔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有伤在身心烦意乱也不愿意多做解释,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梁少卿见了急忙扶住她的手。 “这位小兄弟倒是懂行,老五,给他们换上衣裳,就要开市了。 穿上奴隶的粗布衣衫,说是衣衫,其实就是一片麻布,在中间掏了个。当做领子两边在腰间一抿用草绳一系,就是一件衣服了。胸前背后,都有斗大的一个“奴”字。 清晨的贤阳城一片热闹各地的商旅行人在市面上行走,南北各地的。音朵乱的汇集在一起小商小贩在衙头吆喝着,兜售着各色商品,马匹粮食、衣衫珠宝、煮酒烟草、茶叶水果,所有大陆上能叫出名号的商品这里几乎都应有尽有。放眼望去,人头涌涌,林茨比肩,一片繁华热闹之色。 “进去!” 大汊用力的一推就将两人椎进笼子,巨大的铁笼里已经有了七八十个奴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四五十岁,须发花白,年纪小的却只有七八岁怯生生的坐在角落里眼神好像是受惊的兔子,惊恐的打量着四周。 “唰 一阵鞭影突然抽了进来,楚乔背脊一热顿时被抽开一道血淋淋的血道。梁少卿见了一下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唰唰的鞭子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奴隶们惊慌失措的大声参加,聚拢戍一困,畏缩在铁笼中央,瑟瑟发抖呢。 “都给我老实点待会有大主顾来挑人,要是有人敢生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男人挥舞着拳头随即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人群缓缓散开,有挨了鞭子的人在小声的哼哼有气无力。 “哎楚乔浑身发热这一连串的运动更让本就身负重伤失血过多的她头晕脑胀,她轻轻的推在书生的肩膀上,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吧。” 梁少卿闻声抬起头来,此时他还趴在楚乔的身上,这时回过神来顿时被 吓得连滚带爬的爬了下去。脑袋拨浪鼓一样的摇着“没事没事。 “扶我靠过去。” 梁少卿听话的扶着她靠在笼子的一角,楚乔眉头紧锁,强忍伤口上的疼痛语气低沉的说道:“待会有人来买奴隶,我们必须被买走赶快离开这里。 梁少卿一愣,问道我们要去给人做奴隶吗? “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根本就逃不出去。楚乔面色通红微微有些发烧,说起话来都没有了力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疲惫的将头靠在书生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需要找一个地方养伤口。” 梁少卿的身体顿时僵硬,少女呼吸如兰,轻轻的喷在他的脖颈上。男人的面色比病中的楚乔还要湘红,他语无伦次的点头,不成句子的说道:“是,是,对有道理你说的。” 过了一会,不见楚乔回话,低头一看她却已经睡了过去,呼吸炙热,明显在发着烧。梁少卿心下一惊,探手去摸她的额头,火热一片心顿时被高悬起来,放平她的身体,让她头枕着自己的腿,却一时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摆脱目前的这种窘迫。 贤阳街头车水马龙,人头涌涌,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从长街上经过。为首的男人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面容俊美,隐隐带着几淫邪魅的味道眼角微微上挑,刻眉斜飞入鬓,鼻梁较常人都要挺拨,双唇殷红,眼神深邃。身后跟着大批彪悍的护卫,缓缓的走过长街。 “少爷。”朱成骑马靠上前来,小声说道:“前面就是水运衙门,朱挺已经提前一步去安排好了,卡唐有使者在那里迎接我们只要赶到那,就可以转水路入关了。诸葛期轻轻颔首俊美的面容和巨大的排场让那此平民们望而却步,所到之处,大衙上的人流都如同潮水一般的退让一边偶尔有大胆的少女眼神娇媚的望上来,带着几比挑逗的诱惑。 朝阳升起,驱散清晨的薄雾诸葛期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缎面锦绣王带如银经过一片小商贩的叫卖区的时候,年轻的贵族公子突然眉头一皱就勒住了胯下的骏马,整个队伍随之停下,众人哥怪的顺着诸葛玥的眼神望去只见眼前是一片兜售脂粉头饰花灯的摊位,一家连着一家前面聚集了一群花技括展的少女少妇,正在挑选合心意的小玩意。见有贵家公子停下马,众人纷纷惊喜的望了过来希望时方的眼神是看向自己的。诸葛玥看了半晌目光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定的深邃,突然间,男子打马转头,看也不再看一眼,全不顾身后传来少女们的失望叹息声,策马离去 众人 大感不解,连忙跟上自己的主子。 这时一名小商贩一把拉住一名扫兴要离开的少女的衣袖,问道:“姑娘这盏兔子灯您不要了? “不要不要!女子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和几名女伴转身离去。 “隆隆的鸣锣声响亮的敲了起来奴隶市集开市之后,整个市集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木老板今日的生意极好,不但有一单事先定好的大买卖零散的小户更是不断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欢喜的一双豆眼眯成一各,满。黄牙都露了出来。 “姑娘!姑娘!”梁少卿压低了声音,端着一碗好不容易要来的水,小心翼翼的凑到楚乔嘴边,小声的说道:“醒一醒,喝点水吧。” 人群纷乱,大批围观的百姓聚集在木老板的摊位之前,看着台上不断被展出的或是身强体壮或是俊美俏丽的奴隶,众多的买家困着笼子指指点点像是买牲。一样的查看着奴隶们的体格及长相、牙齿,甚至还有买女奴的男人当场要求验货的,木老扳做生意服务到家,右侧一片矮矮的小房子正是为这些大老爷们准备的销魂之所。诸葛明经过这里的时候,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刚刖买了十多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奴引的围观的平民们一通议论,木老板生意兴隆,叫的更加卖力。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之间诸葛家的马队竟然无法通过。 “少爷,屠下到前面去看看。月七如今已经长大体格健壮,眼神宁静,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剑法大成的合格剑客。诸葛玥点了点头月七带着几名下属前往前面疏通道路。诸葛玥眼神淡淡的瞥过市集,突然听到奴隶台上小女奴们嘤嘤的哭泣,他转头看去,只见那此孩子们都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还有更小的不过八九岁,人人破衣烂衫,衣不遮体,像是一群乞丐。那名老头六十多岁,穿了一身暴发户一样的大红衣裳,衣服上绣着俗气的金元宝,此时他正呲着一口黄牙,一边恶心的大笑,一边猥琐的去摸小女奴们娇嫩的小脸。诸葛明的眉头缓缓皱起,满眼都是无法掩饰的厌恶,他轻轻的括手,朱成连忙凑上前来,诸葛玥面容冷然,沉声说道:“去,把那几个孩子买回来 “少爷”朱成一愣,年轻精明的眼睛眨巴着同道:“买奴隶干什么?我们路上也不方便啊。 “叫你买你就去买,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朱成挨骂,缩了缩脖子,端着肩膀就走上前去。就在这时,一声大骂突然传来,诸葛玥转头看去,只见关押奴隶的笼子里,一名相貌清秀气质不凡的男奴被人一脚踹到一旁,他爬 起身来,面色激动,似乎还在努力的争取说着什么,只是离得远,却听不清了。诸葛明也没在意可是不经意间,突然瞥到笼子里的一角一名身材单薄矮小的少年软软的侧在地上,肩膀衣靠被笼手里的其他奴隶遮住了,只露出下半身和一双嫩白消瘦的小手。刹那间,好似一道闪电猛的在脑海中炸开!诸葛玥眉头顿时紧锁,眼神锐利的望了过去,虽然只是一只手,可是却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心中好似有滚烫的沸水流淌而过,让他整颗心都沸腾了起来。来不及细想什么,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翻身就跳下马背,伸手拨开前面层层的人群就向前方硬挤了过去。 人群汹涌,一片混乱,诸葛玥的强硬之下,惹来了骂声一片。来不及去计较这些诸葛玥刻眉紧锁,费了好大的劲桥到最前方,双手抓住笼子的铁柱,皱着眉向刚才看到那只手的方向看去。 笼子里一片腥臭,到处都是畏缩的身体和惊恐的眼睛,很多人向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看来,见他眼神锐利神情严肃,顿时吓了一跳一般的不敢再看一瞩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心底的怒气一拱一拱的升了起来,诸葛玥不甘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有发现任何蛛拜马迹。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男人愤惧的站在笼子前,眉心皱起一个深深的!字。 “少爷!”月七顺着人样走上前来,奇怪的看了诸葛玥一眼,随即小心的说道:“疏散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少爷!少爷。”朱成急忙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十多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这些小女奴突然又被转手卖出不用去词候那个色名远播的老色狼,孩子们都松了。气,眼神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新主子,这些过早就明白世事哏难的孩子们心下暗暗欢喜,表情顿时都轻松了起来。 笼子里的其他奴隶羡慕的望着她们巴巴的期望这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能大发善心的将他们也买出去。 “少爷””朱成小心的叫道少爷眼神发直的盯着笼子看难道是又相中了什么奴隶不成? “走吧。诸葛明转过身来带着下人们离开了这片纷乱的是非之地。就在他转头的这个瞬间,一声惨呼突然响起,可是因为刚刚有一群年轻的女奴被带上卖台,四周的百姓齐声高呼,而被掩盖了下去。诸葛用毫无察觉带着下人离开木老板的摊位向着河运衙门策马而去。 睡梦中的少女惨呼一声,随即无力的倒在梁少卿的坏里,年迈的老先生拿着手中的箭头转身对木老板说道:“看看,这么长的箭头,要是再在 肩膀里放一天大罗金仙也就不回来啊! 笼子后面的一间小帐篷里,木老板不耐烦的说道:“保着一务命就行了,待会有大买家来,将她混在人群里卖出去,出了手的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呢。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梁少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夫说道:“老先生,多谢你了。 大夫为人很和善叹了。气说道:“达位小哥只要上药包扎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侧是你为了让他看病被他们毒打,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受得了这份罪啊,作孽啊! “大夫放心,我没什么事。” “过来吧,我也给你看看。” 人声鼎沸,天空万里无云,已经六月,东南气候炎热,漫天鸟雀齐飞一片热闹繁华之色。诸葛玥骑在马上静静沉思,久久不发一言。 “少爷?少爷?” 朱成叫了几声他才听到,年轻的男子微微一愣问道:“什么事? 朱成叹息着又说了一遍:“奴才去买几匹马,再买一辆马车,这些孩子,总不能一路跟着我们跑去唐京啊。诸葛玥回过头去只见那群小女奴们没有坐骑,只能跟在自己的马后大步的奔跑人人衣衫破烂,面色绯红,一张小脸上满是汗水,眼睛黑亮,乌溜溜的望着他,带着几分害怕,又带着几分期许的讨好。 “恩他点了点头“再去买此衣服给她们换上吧。 “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朱成刚去,众人就继续前行,身后有下属在小声的议论,轻声说道”少爷时奴隶真好啊。” “你不知道吗。少爷对奴隶向来很和善。 “都闭嘴”月七回过头去呵斥窃窃私语的下人。 马队渐行,半个时辰过后,远离了市集大衔渐渐安静了下来,远远地,河运衙门已经在望。 “少爷!”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朱成带着几名下人带着新买的八匹骏马迅速奔至还有两辆马车。 “少爷,都办好了。诸葛玥点了点头眼神轻轻的从马匹身上掠过,却突然皱起眉来,眼神缓缓眯起像是一只凶诿的豹子看到猎物一样。诸葛玥打马上前走到一匹通休漆黑的骏马身前,那马儿不同于别的马,见他过来十分警惕虽然被栓着,但是仍旧谨慎的退后两步以怀疑的眼神向他望来,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身上伤痕累累,明显在此之前遭到了残酷的毒打。 “流 星”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骏马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惊喜的向他望来。诸葛期面色大变,继续低声叫道:“流星,真的是你?” 马儿欢鸣一声,亲热的靠上前来,用鼻子摩挲着诸葛玥的手掌,开心的打着响鼻,一副见到熟人的开怀。 “这马你是在哪买的?” “就在,就在前面的马市。” “带我去。 朱成说道:“少爷,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 “带我去”诸葛玥冷喝一声面容严峻朱成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说道,奴才遑命。” 一路疾驰到了马市,卖马的马贩子还以为自己的马出了什么问题,急忙上前来询问。 “这匹马,你是从哪弄来的? 马贩子面色一变笑着说道:“这位公子说笑了,这是小人自家的马我从小养大的。诸葛明沉下脸来沉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从哪弄得?” “小人,小人没撒谎啊 “说不说?唰的一声,月七一把抽出宝剑,架在男人的脖颈上,厉声喝道。 “大公子饶命,饶了小的这一回吧。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叫道:“这是我前阵子贩马经过汤马岭的时候在路上栓到的,我看它没有主人,自己胡乱游荡,就顺手牵了回来。小的万万不知道这是大公子您的马啊,小的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顺手牵羊啊 “驾诸葛玥调转马头就往原路走去,朱成一愣,上前问道,少爷,这是去哪?诸葛明剑眉竖起面色冷然可是眼神却带着一缘难掩的炙热,语调低沉的缓缓说道:“去买奴隶。” 街面热闹,马队经过之处,人仰马翻,诸葛玥策马狂奔,深蓝色的衣衫在风中飘动摇曳,像是苍鹰的巨大翅膀马蹄滚滚掀起滚滚烟尘。 第085章 李策大婚 就在诸葛玥带着部众离去的时候又一队车马缓缓而来千练的老管家跳下马车,木老扳点头哈腰的跟在一旁,一颗脑袋恨不得磕到地面上,忙不迭的说道您来了,人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挑选呢。” 老管家年过六旬穿了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腰闻扎了一茶白缎的腰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萄看起来十分千练。他沉着脸没有说话,走到奴隶们而前,眼神一一扫过衣衫褴褛的奴隶,过了一会,伸出手指指向笼子里的诸人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木老板跟在一旁连忙拿一个小本子记录了下来,一会的功夫,老人拣选了二十五名奴隶,随即转过身来,说道:“好了就这些吧。 “啊?木老板一愣“就这些?老爷不再看看吗我那后面的窝棚里还有很多身强休壮的因为地方不够大没拉出来罢了,要不您再上后面瞅瞅 “说了这些就这些,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老人眉头一皱,很有威仪的沉声说道,木老扳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说道:“是是,小的多嘴了。 那老人州要走,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叫道:“老先生请留步, 老人一愣,回过头去,只见一名面容清俊、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强行挤到奴隶们的前面面色通红,嘴唇却有些泛白,他紧张的舔了舔唇皮,张。说道,老先生,我通读八史,遍晓六艺,自幼习文,颂韬、七略、大书、胜语、兰芷经、道德文飞归藏浅易、兀纵横宇,均有涉猎,琴棋书画、茶艺香道都有研究,先生可不可以买下我? 老人缓缓皱起眉来,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我买的是干粗活的奴隶,不是教书先生。” “我也可以干粗活,梁少卿闻言顿时按。道,绞尽脑汁的想所谓的粗活都包含什么,急忙说道:“我可以磨墨、剪纸、晒书、整理书稿,哦对还可以烧火,挑水、砍柴,还可以” “你真的通晓兰芷经吗。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并不如何响亮,可是却自有一番沉静安详的味道,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獠起青布的马车帘子,男子轩眉长目眼神宁静的好似三月春湖,面色略显苍白,天气并不冷他却披了一件银缎面的斗篷风帽半掩青衫翩翩一身难掩的润雅风仪, 街头行人如流水四周鱼龙混杂,车马碌碌,尖锐的马嘶声惊扰了沉睡中的人儿昏迷中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触目所及的却是这样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楚乔躺在千莘丛中,虚弱的望着不远处的男子,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静静 而望,目光悠远,刹那间洗涤了长久的疲累和辛劳。 “略知一二,兰芷经博大精深,以在下所知强说通晓二字实在是有辱公子圣听。 青衫公子点了点头,他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可是形容举止却有着难得的内敛和淡然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青叔,买下他吧。 “公子!”梁少卿突然高声叫道:“我有一个弟弟,生了病,我们二人无论如何不能分离,公子能不能将他一同买下? 青衫公子顺着梁少卿的手指望去,顿时看到了虚弱的躺在地上的楚乔,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面容平和,虽然面色苍白若纸,却没有痛苦狼狈的神色,她静静的望着男子不卑不亢无喜无悲。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好。 梁少卿顿时开心的抚掌,大步跑到楚乔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来,说道”有救啦!有救啦! 楚乔呼吸艰难,取出箭头之后的脱力让她整个人虚弱不堪声音好似蛟蝇,轻轻的说“多谢你了。 梁少卿欢喜的只是摇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凑过头来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待会怎么称呼你?” 楚乔说道:“你说我是你弟弟,我就随你的性,我本姓姓乔,你叫我小,乔即可。” “好我姓梁,名少卿,草字章御。 楚乔点头“书呆子。” 梁少卿一愣随即皱着眉怒道:“喂!你应该叫大哥! 可是楚乔已经听不到了她头颅一歪,就昏迷了过去。这时,被叫做青叔的老者走上前来,只看了楚乔一眼,随即说道:“快上马丰我们车上有随行的大夫。” 马丰碌碌而去,带着寻常百姓们仰望着的目光还有那一地微微飘散的烟土,消失在清晨的微撇薄雾之中。木老扳恨恨的搓着手,人都已经走的没影了,他犹自带着几分不平的忿忿。一旁的下人走上前来,不会看脸色的笑道:“当家的,发大财啦! “发个鸟大财。”木老板大怒,气喘吁吁的骂道:“还是什么大户人家呢,出手小气的像只耗子,就这么几个人还跟我讨价还价半天妈的 下人一愣,问道:“看着做派也不像啊,当家的,他们是什么人?”孙子可知道,木老板一把将手里的账册掉到一边,怒严说道,刘老三昨个介绍来的,估计他也不清楚。这年头,氏族混的不济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奶奶的!” “收摊!”木老板郁闷的叫道:“今儿运气不好,早上赚的这会 都赔了,他娘的真他妈晦气, 街头唁嚣,各种小吃的香味飘散在贤阳城的衔头,人群熙攘往来,驻足在各处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很多外地的商人来回好奇的打量,不时的买一此讨自己欢喜的小物件。奴隶摊位前的小商贩今日生意极好,一清早就开了大买卖,乐的合不拢嘴。 突然小贩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只见刚刚经过的华服公子又策马奔了回来面色凝重一看就是有事发生。市井小民,生平没什么爱好,就独爱没事凑个热闹,左右自己是没福分去招惹这样的煞星,他乐得开心,伸长了脖子望了过来。 当诸葛玥带人风风火火的赶到木老板奴隶摊位之前的时候,木老板已经和一众手下收拾好了摊子,正准备离开口,月七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请留步。木老扳一生识人无数,一双眼睛何其委辣,谁有钱,谁没钱,只看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尤其是刚才这个男人还不问价钱的从别人手上买走了十多名自己刚刚卖出去的小女奴,他更不能放过这个又送上门来的棒柜。连忙点头哈腰的小跑上前,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公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诸葛玥也不说话面色冰冷上前就走向他身后被绳索捆住的一串奴隶木老板一愣,急忙迎上前去叫道:“哎,公子您…… “唰”的一声,月七的刷鞘一下架在了木老板的脖颈之前男人面容不善,缓缓沉声说道:“站住,让你靠前了吗?木老扳紧张的槎了搓手,谨慎的陪着小心,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批人绝对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过了一会,蓝袍男子回过身来,来到木老板身前,沉声说道你的奴隶全都在这吗? “对全都在这了,我要收摊了,后面两个窝糊的也刚刚带了出来。这位大公子可有合您心意的吗””诸葛玥眉头媛缓皱起嘴唇冰冷,久久无言,过了一会,方才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确定,所有人都在这吗。” 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木老板的汗水顿时流了下来,他紧张地回头点了一遍,然后说道:“启大公子,全部在这里了,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呀。” 朱成此刻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心的靠上前来,对着诸葛玥说:“少爷,是不是看错了,以星儿姑娘的本事,他们哪有能耐将她抓起来诸葛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沉思,朝阳破雾,金黄华彩,春水一般的温暖洒在整个贤阳城的花草村木上,小城环水赤水支流穿城而过,上面有旅人驽着小舟,缓缓摇橹,悠闲自得,像是一副清淡 的水墨画。诸葛玥抬起脚步来,就向外走去,眼神冰冷,再无方才的神彩。可是就在他离去的这一刻,一名黑脸大汉从后面破旧的窝棚里跑了出来,仓促间也没看清外面的来人,兴高乘烈的大声叫道:“当家的!那小子随身有一把好刻,我看能值不少钱呢。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凝聚了过去,诸葛玥也不例外。 眼神凝聚,刻眉竖起,诸葛玥大步上前一把夺下那把刮,然后“唰”的一声拨剑出鞘!刹那间,璀璨的光华流光溢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望着那把绝世锋利的极品宝剑瞠目结舌。剑身青古,隐隐有血痕浪文,上方以古篆小楷写着两个字破月!诸葛玥的脸色霎时间有如寒冰,他径直走上前来,平举宝剑,沉声说道 这剑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这、是、是小人捡的。 “唰”的一声,长剑龙吟,长风陆然卷起诸葛玥深蓝的袍袖,男人的剑锋斜斜的指向木老板的咽喉,语调低沉的缓缓道:“你说是不说? “饶命!大公子饶命这,这剑是一名奴隶的。 “那奴隶人呢?”木老板被吓得魂飞魄散,有问必答“刚刚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诸葛玥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公子,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假啊,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周围的这些店家商铺,刚刖的确有人来买了一批奴隶,其中就有那人一个”木老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吓碍肝胆俱梨,磕磕巴巴的大声叫道。诸葛玥目光在周围围观众人脸上看了一圈,随即沉声说道:“被什么人买走了”走了多长时间。 “刚刚才走,还没一炷香的时辰,至于买家是何人小的不知,小的实在不知啊舒缓的风突然从长衙的尽头吹来,一路打着转吹起满地的烟尘。诸葛玥长袍舞动,墨发如夜,双唇更显殷红,他站在人群中央,一时间眼神竟有几分少见的迷茫。他望着那滚滚的人流,眉目间情绪百杂,有迟来的怨愤,有大意的悔恨,有茫然的无措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失望。 “她受了伤了吧,可严重?木老扳何其精明如果此刻还不知道那小公子出身不凡的话,那就白活一世了。连忙说道:“伤的很严重,左肋有刀伤,肩头有箭伤,我是昨晚在城郊的城隍庙附近将她捡回来的,找了名医连夜医治才救了她一各性命。大公子,小的愚鲁,有眼不识泰山万万不知道那名小公子是您的朋友,竟持他当做奴隶卖了出去,小的万死小的万死 “小公子?”诸葛玥微微皱眉,随即释然,他低头看向木老板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的确该死!诸葛玥声音低沉带着巨大的杀伐和浓浓的血腥之气,木老板一惊,顿时就没了言语,男子继续说道:“她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主人,凭你,也敢将她货物般转手售卖,你该死的确该死。 “大公子,小的、小的。” “月七,这里交给你处置,我不希望他日回来的路上,还能看到他在这里碍眼。 月七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是。”不再理会木老板的苦苦哀求,诸葛玥打马而去,疾步消失在热闹的衙面 马蹄滚滚,热闹的衡市上,有杀猪般的惨叫声起,这个年头,平民的性命如草芥般低贱,而像木老板这样恶贯满盈的奴隶贩子,更是无人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朱成,去水运衙门吩咐一声,我们不走水路,改走旱路。 朱成一愣,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劝阻道:“少爷,老爷吩咐我们要提前赶到唐京,旱路耗时。况且此次入关的各大世家藩主都是走水路的,只我们一家特立独行,怕是要出流言。诸葛玥没有回话只是转过头来冷冷的望着他,意恩却是再明白不过。 朱成被他看得脊背发凉,他怎么会不知诸葛玥的念头,此次京唐盛事,水路被封,除了受邀氏族无人敢行,一般的行人小族必是走旱路入关,而能在这样低档的奴隶贩子手中购买下人的人家,又不会是氏族大户,少爷执意走旱路,其目的显以易见。只是就算给他找到了吉,又有何意义?毕竟少爷不是九年前的十三岁少年,而她,也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小女奴了。少爷就算你找到了,你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一只老虎,就算暂时受伤被因,也是养不得的。 朱成摇头叹息一声,转头向河运衙门走去。朝阳如火,照在诸葛玥深蓝色的袍袖上,光华流彩,炫目俊朗,别样的风度翩翩。远处柳技如新,一棵大揄村又粗又高,估计得有三四十年的村龄,上面缠满了红色的布茶还有各色的剪纸,那是乡下百姓们的迷信。他们相信榆树里面住着神仙,越是粗壮年头久的村越能通神,久而久之,就经常有遇到难处的百姓来此叩拜,有钱的人家送上点点心食物,没钱的绑上一根红绳,祈求心事顺利,故人平安。 长风吹来,诸葛玥衣衫如洗,他探手解下腰间的佩西,顺手就向着揄村抛了去。叮的一声,价值连城的佩玉一下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驾诸葛玥转身策马带着下属们轰然离去。 夏蝉尖鸣,热风袭来,村间的王佩摇晃,影影楼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河面上金光满布,红日西陲。 梁少卿见她醒来开心的眉开眼笑,急忙拿起一旁的汤药,小心的喂给地喝。 药很苦涩,还要这样一勺一勺的喝,简直是变相的折磨。楚乔皱起眉来,接过药碗一饮而下随即连忙喝了一口浓茶,才将满嘴的苦涩压了下去。换了干净的衣物伤口也被重新上药包扎,大病登时就去了一半。楚乔坐起身来上下打量着自己和梁少卿所处的房间,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被人买下了。梁少卿一脸神秘的说着金世界人都知道的事实那表情让人恨不得一拳揍扁他的脑袋“我们现在在船上。 楚乔的胖气很好她抑制住自己想揍他一顿的冲动,很冷静的说:“书呆子,你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 “哦梁少卿点了点头,开始说他所知的那点可恰的情报。 买下他们二人的这户人家姓詹,从夏唐边境的水秀省而来要前往卞唐京都。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他们在市场见到的那名男子,名叫詹子瑜。另外,这人家还有五位小姐,都是詹子瑜的姐妹,其中大姐二姐和三姐都已嫁人,三人的丈夫也在船上,烦有些倒插门的感觉。前后一共有三艘夫船,仆人上百,护院壮丁也有一百多人除了一个姑爷,就刺下之前的那名青叔管事,算得上是大管家。 只是一次出行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这户姓詹的人家,看来也是一方大户了。只是楚乔拨肠刮肚的想了半晌,也实在没想起大夏境内有姓詹的氏族。 既然这队人马是往唐京去的她反而不急着走了,这样一来可以好好莽伤,二来也可以躲避大夏方面的追捕,三来更与自己顺道,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楚乔抬头同道:“你说他们要去唐京,知不知道他们去唐京做什么?” “卞唐太子要大婚了,整个卞唐贵族和大夏怀宋都要派人前往唐京,参加卞唐太子的婚典。” “大婚”楚乔一愣,顿时坐起身来,大声问道谁会嫁给他” 梁少卿正要回答船身突然剧烈一动,两岸的梢夫大声吆喝,大船缓缓的开了起来。 “总其走了梁少卿说道:“听说有一名大复的氏族迟迟不肯上船詹公子不敢抢先,足足等 了一整天,看来那人还是有事,被我们的船抢先走在前面了。 “你说卞唐太子娶太子妃,所娶何人?可是大夏公主吗?” “原本是太子妃的,梁少卿说道:“可是后来因为大夏内乱,原本的太子妃就成了侧妃,只因为这是太子第一次纳妃,难免搞得隆重此,况且所娶之人是大夏的九公主,更显盛大。 楚乔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梁少卿一愣,叫道:“小乔?小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楚乔摇了摇头,缓缓靠在床榻上,低声说道:“我累了,想歇一会。” “那你休息吧,我出去看看。舱门被打开,梁少卿闪身走了出去。楚乔靠在床头,眉头深深的皱起喃喃低声道:“大夏终于还是与卞唐联姻了,燕询,怎么办啊? 天空瓦蓝,湛蓝如洗,梁少卿站在甲板上,只见这船身巨大,宽约一丈余,首尾上翘,四根桅杆两根在前,两根在后,船身上下分四层,两层在甲板之上,两层在甲板之下。楚乔和梁少卿是最低等的奴仆身份,本该在最下面一层,和众人同住。但是青叔见楚乔伤重竟然在甲板上的第二层与出一间小仓给他们二人居住。 这时船首方向突然吹响响亮的号子,船夫大声吆喝,卖力的甩着膀子,张开船帆,大船吃风,迅速的开动起来。两岸青山碧衬,江面银白,白鱼跳跃,飞鸟盘旋,一时间,胸中郁结之气顿失,万千汗浊污气透休而出,梁少卿站在甲板上,缓缓仰起头来单纯的书生微微一笑,终于就要去唐京了啊。 就是此时,远远的岸边上,有一队人马在静静地眺望着远去的船只。 朱成小心的上前,说道:“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卞唐前来迎接您的船只也撤去了,办好了通关文书,我们可以从白芷关进入卞唐。 “恩诸葛玥点了点头,双眼无目的的望着一片洁白的江面缓缓说道:“不急,我们先在贤阳城待两天。” 朱成无声的叹了一声,少爷这是不放心害怕若是当地人将那女子买走啊。他点了点头,说道:“奴才连命。” 江面清风徐徐,干山过尽,山崖青碧,诸葛玥站在岸边,望着远去的船只,然后转过身去,向着贤阳城的方向策马而去。命运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巧合,诸葛玥并不知道,他苦苦寻觅的人此刻就在原本为他准备的大船上安静的躺着。就像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能够有资格参加李策大婚的世家财力也不会薄弱到去那种地方购买奴仆一样。但是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世事巧的离谱,又无缘的离谱,就在男人策马离去的那一刻,少女撩开唯一一肩小窗的帘子,探出头来向外望去,却只能看到浓浓江雾中马蹄翻滚的滚滚尘埃。 那一天,是六月初九,卡唐太子李策大婚的消息早就在七日前传遍了整个西蒙大陆,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揣测,思量着这一次和亲之后所能带来的政治利益。 除了目前已经和大夏皇朝彻底决裂的燕北政权,整个大陆的各方势力霎时间齐齐赶住卞唐京都,各大世家、部族、锤属藩王都派出了家族的重量级使者,不仅代表本族势力和卞唐修好,也要趁机打探这个大陆上最为稳定的一个政权对大夏内乱的态度。于是,原本因为内乱而不欢而散的真煌夜宴再一次在唐京街头重现,古老而神秘的卞唐国土上,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然而也是在同一日,燕北终于接到了大夏各地齐齐追捕楚乔的消息。燕北的新一任王者燕询世子大发雷霆,下令全力攻夏,着部下卫精、希睿、边仓,吕方、杜慈等人,在军师乌道崖的率领下,大举浸入西北巴图哈家族境内,每战均不留降兵,杀的老巴圄叫苦连天,不过是三日在之间就失去了:“分之一的领土,而另外的三分之二,目前仍日在内部百姓的动乱之中岌岌可危的支撑着。求救的书信雪花般的奔向真煌帝都和云都陪都,上面沾满了西北巴圄哈家族的担忧和战士们送信时滴下的鲜血。 霎时间,整个大夏皇朝一片燥动,各方势力都怕会成为燕北铁骑下的草一个牺胜品。燕北的狮子放出话来,楚乔若是在谁的领地上少一根汗毛,就要该地首领全家陪葬他们最好祈祷这位被万里追杀的女子不要有个感冒发烧流鼻涕之类的病痛不然,今日楚乔遇难的消息传出,明日燕北大军就会兵临城下绝不手软姑息 此言并非虚言,隐藏在大夏各地的大同行会刺杀团纷纷出动,将那此曾经参与过大现模绞杀追捕的郡守藩镇巡抚们刮下首级。不出两日,各地上报给帝国的一级长官死亡名单就足足有三十多人。剥那间,各地派出的探马和追捕者纷纷撤回,燕北的强悍实力让大家感到胆寒。他燕尚也许还没有和整个大直对抗的实力,但是绝对有灭掉一省一番一郡的能力,更有神不知鬼不觉千掉自己的能力,天知道大难临头的时候,审国会不会如自己当初一般袖手旁观,谁又能保证,门口那个算命的瞎子,街拐弯那个摊煎饼的大婶、家里那个新来的壮丁、床上那个刚刚纳进府的小妾,不是大同行会派来取自己脑袋的刺客? 多一事不 如少一事,建功立业固然好,但是与此相比,更重要的却是自己的小命。 楚乔当然并不知道就在船开了的这一刻,后方的形势已经转变的那么厉害,她安静的躺在船舱里,等待着伤势转好,苦苦思萦着唐夏联姻会给燕北带来怎样的政治弊端。她希望随着船队进入唐京之后,就转南顺着水路快点回到燕北好和燕询商讨此事。她并不知道,等待在前方的会是怎样的一轮风雨,那座繁华锦绣的干年古都,好似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的张开了他的巨。将这世间的一切势力网罗其中,巨大的风暴渐渐侵龚而来,混合着卞唐花粉胭脂味道的暖风,轻柔的从南吹来,让人不小心的骨酥肉麻,沉溺其中尤不自觉。 有些视线,终将对望,有些拳头,终将碰撞,有些身影,终将在觥筹交错的盛世繁华中将相重叠,哪怕躲过了一时,却绝躲不过一世。那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不是双星齐陨,就是拨剑相向或是同耀九州。 两日之后,诸葛玥整顿人马,离开了贤阳城,进入了白芷关,踏上了卞唐的土地。 而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悄悄离开燕北,向着西蒙大陆的东南方迅速而来,马蹄滚滚,尘土飞扬。 因为燕北独立而被打断的真煌帝都的这场大戏,终于要在卞唐的京都之中,重新开锣,继续上演了。 第086章 詹府内乱 夜晚降临,船上点起了灯火远远望去满船通明。两岸崖山有如刀削峭壁巍巍,偶尔有伸展着巨大翅膀的苍鹰从夜幕下飞掠而去,发出尖锐的清啸,悠远的扬长而去。 潦黑狭小的舱室内,少女浅浅的呼吸就在耳侧,中间只隔着一各窄窄的过道,梁少卿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突然手肘一痛发出咚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舱壁上。 “激动的睡不着吗?”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在耳旁响起,梁少卿一边掭着手肘,一边瓣解道我这是热的,热的睡不着。” 楚乔轻笑一声,也不去揭穿他,她靠在床头上,说道:“我也睡不着,书呆子,把窗帘掀起来,这里气闷的很。梁少卿闻言坐起身来,将窗子前的帘子掀了起来,窗外月光如银,幽幽的倾泻而入,恍的少女消瘦的脸颊一片雪白。楚乔探头向外望去,眼珠潦黑,睫毛长长,像走蝴蝶的翅膀,梁少卿瞅着她,一时竟然看的呆了。 “书呆子,看什么呢? 楚乔皱眉,轻斥一句。梁少卿的脸通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嘟囔了半天,最后说道:“我在想,在想,在想你是哪里人。” 楚乔眉梢一挑,斜着眼望着他道刚认识多久,就时别人刨根问底,跟你很熟吗?梁少卿一愣,随即说道,我们怎么也算是生死之交吧问一下你家住何处有什么打紧?” “那好 楚赤翻身躺回床榻,闭着眼睛,淡笑着说道:“你先自报家门吧。 “我是大夏朝阳郡上虞人。” 朝阳上虞?“楚乔微微皱起秀眉,缓缓说道:“你姓梁,那梁格棠是你什么人。”梁少卿顿时大喜说道:“正是家父,怎么,你听说过吗?” 楚乔睁开双眼,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少卿,皱眉道:“他真是你爹? “是啊。”他乡遇故知,梁少卿很是开心的笑道:“怎么,不像吗” 楚乔摇了摇头“不像。梁少卿摸了摸头,憨憨一笑“呵呵,我娘也达样说。 “你父亲为人机弊,处事圆滑,精通商贾之道,在上虞任上烦有建村,小小一个上虞县却是南方的粮食商贸重镇,上虞梁家也是富甲一方,以他的心思头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术业有专攻我和父亲爱好不同,有何哥怪。”梁少卿说完微微皱起眉来疑感的看了过来“你怎么对家父这般了解。小乔,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那此官府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楚乔神色自然的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随便记了这么一点,你我相交虽然不深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得罪了官府,不得不隐姓埋名,在船上的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帮我掩饰。 楚乔这般客气的说话,梁少卿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保证什么也不说。 夜风柔和的吹来,小窗的帘子上下微微翻动,月凉如水,江水脉脉,大船在江面上缓缓前行,轻轻摇曳。楚乔靠在床榻上,眼睛半闭,默默的望着外面,多日紧翊的神经缓缓松懈了下来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悠闲和安静,离开了真惶城,离开了那座巨大的牢笼,哪怕是在逃亡的路上,她也觉得生活越发的光明了起来,就连那四周游曳的风,都是暖暖的。 小乔?梁少卿轻声叫道:“小乔小…… “恩?什么事? 你在唱什么?” 楚乔顿时愣住了:“我唱什么”我唱了吗? 唱了,你哼哼着,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脸颊突然有些火辣辣的,这个上阵杀敌尚且面不改色的少女,被人抓到自己不自觉的哼唱却有了几分难掩的腩腆,她轻声说道:“是我家乡的小调梁少卿开心的支起上身,趴在床榻上,笑眯眯的说:“你再唱一首给我听,行吗?” 楚乔摇头推辞“我唱的不好听。” “好听,梁少卿固执的继续说道:“你就唱一首,好不好? “都是一此俚语小调,你不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梁少卿皱眉,别出心裁的想出了特别的借。:“就当作你给我赔礼道歉,你害得我丢了行李衣物现在还披人抓来当奴隶,你就唱首歌来补偿我还不可以吗?” 楚乔皱起眉来“你好大一个男人亏你想得出这个理由。 “小乔唱一首吧,反正也睡不着。” 楚乔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小声的说:“那,那我唱了? 唱,唱吧。”梁少卿连忙鼓励她。 楚乔张了几次嘴,还是没唱出声来,郁闷的皱眉“十几年没唱过歌了梁少卿撇嘴“十几年,你今年才多大?” 楚乔自知失言恼羞成怒“你到底听不听” “我听啊,这不是等着你呢吗? 那我唱了啊。”少女清了清嗓子,随即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温和如同秋天里的桑叶,在寂静的夜色里温柔的响起。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就在那边。在灯火寂灭,在万籁萧索,在浪花溅起的高崖海岸。我们说过,要一起在黑暗中牵手并肩。在全世界的蔑视和白眼中撑起我们的晴天。 那里有白鸽牧马青青莘原, 那里有山河湖海高高的蓝天, 那里的阳光从不刺眼, 那里的黑夜星光漫天。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就在那边。在青山之巅,在绿草之原,在等着我回到你身边。你曾说过,要勇敢的睁开眼。 看前方朝阳灿烂一片艳阳天。我知道前途波折不断起伏如山。我明白未来刀山火海不会间断。风雨再大我从不害怕闭眼, 因为我知道,你就在那边。 夜幕低垂,有淡淡的风在船舱里吹过,楚乔的声音好似温暖的泉水,缓缓的洗涤了这冰冷的舱室。梁少卿久久没有说话,年轻的男子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向这边,静静沉思,久久不发一言。 窗外有轱辗滚过甲板的声音传来,咯吱声响,楚乔向外望去,却只见舱室的拐角处有一袭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夜幕低垂,笼盖四野,江水悠悠,万籁沉寂。这詹家的大夫果然高明,不出三日楚乔的伤口就已经转好,老大夫曾为她上药把脉,自然知道她是女儿身,管家青叔十分体贴的没有说出来,还偷偷的给了她一瓶生肌去疤的药膏,仔细的叮嘱了她使用的方法。这天,船抵达梅城码头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船夫们都下船去休息,两岸聚集了很多当地的官员,显然是来迎接詹家的船队的。人头涌涌,十分热闹。楚乔从窗子望出去,只看了一会,就缓缓皱起眉来,梁少卿跪在床榻上,不解的上前问道:“小乔,怎么了?” 楚乔伸出手来,指着前方的人群,说道你看,来的人除了八品以下的小官,就是各家的幕僚师爷,梅城怎么也算是一个漕运重镇,怎么会连一个像样的使节团都派不出呢”看来,我们这位新主子的来头不是很乐观,最起码,远远达不到随便出行就带上几百名家丁仆人的地步。 “是吗?”梁少卿挤上前来瞪着眼睛往外瞅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要是能看出来,估计连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了。楚乔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却又皱起眉来,说道:“不过也很奇怪,如果詹家没有这么大的势力,那此郡守官员根本不必前来迎接,何苦又纷纷都派出自已的师爷幕僚来呢。” 可能是他们忙,有事耽误了。 楚乔自动忽略了梁少卿的话喃喃道:“他们既不敢不来,又不敢表现的太过郑重和热络,这说明,詹家是应该有一定的实力,但是却有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敢做的太过,这就说明”” 哦,我知道了,楚乔一下坐起身来,对梁少卿说道肾家在唐京,一定有一个来头极大的对头,这些官员两面都得罪不起,于是只有做的含糊一些。詹家曾经应该是卞唐的大族,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排挤,转而去了大夏,但是在名义上,他们还是卞唐的贵族,这就可以解析他们为什么在大夏籍籍无名,却在卞唐受到礼待。他们这一次,应该不是普通的进京贺喜,应该是举家归国,于是才带了这么多的随行仆从,连几个姐妹的夫家都跟随其后。而且詹家虽然表面繁华私底下却是个空壳子,所以才去奴隶市场低价购买奴隶。 小乔你这么有精神,不妨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梁少卿站在地上,正在一锋不芶的整理衣袍上的褶皱,区区一件奴仆的外衫,却被他穿的好像是什么名贵的丝绸一样。 你在这絮絮叨叨的研究别人的家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企图。 “我有什么企图,我就想敲开你那颗脑袋,看看里面是装了草还是注了水!” 楚赤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行动间伤口还有点点疼痛,不过跟之前的几日比起来,达几手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怎么样?会不会很疼?” 楚乔不耐烦的说道;要不要给你一刀来试试。” “不用试了。”梁少卿嘿嘿一笑肯定疼,我保证受不了。舱外凉风习习,十分清爽,楚乔刚一踏出舱门,顿觉神清气爽,这时正好饭堂的钟声敲响几日一直在舱里吃饭,这一回能走了,索性跟着梁少卿一起去饭堂吃一吃这奴隶们的大锅饭。 所谓的饭堂,就是在后面的甲板上仆役们排戍一排,正在轮流打饭井然有序。楚乔靠着船壁坐了下来,看着梁少卿这个富家公子适应能力极强的跟在一群奴隶身后排队,前面的几人回过头来,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很有生活情趣,少女嘴角牵起淡淡一笑。似乎已经很多年了,没有这样悠闲的生活,她靠在后面,仰起头,只见有几只洁白的水鸟正在上空盘旋喳喳的叫着,声音十分好听。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一阵冰冷,楚乔一惊,猛的站起身来,只见几名粗布衣衫的大江站在自己面前,其中一人拿着一只碗,正桃衅的望着自己,刚才正是他用水浇到自己头上的。 你千什么?” 不干什么?”男人一脸无赖相的说道:“我想坐在这里吃饭,就是想请你借个光。 “小乔怎么了”楚乔刖要说话,梁少卿突然跑了回来,母鸡一样的迎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谁知还没跑到跟前,一名大汉突然横起腿,一下就拌在梁少卿的身前,梁少卿两手端着三只碗,有饭有菜,顿时失去了平衙,只听他惨叫一声,一个跟头就掉在地上 你千什么””楚乔一把上前,扶起粹得七荤八素的书生,猛然抬起头来厉声呵斥道。 “这位小兄弟脾气挺大啊!怎么,你兄长自已不会走路,还要怪在别人头上? “就是瞅他们兄弟俩那长相,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小白脸。” 几人一同棒腹大笑,其中一人高声笑道瞧他们那个熊样,一掐就碎了的软蛋,还说什么精通诗文,奶奶的,真以为自己是秀才状元了。” 楚乔眼晴缓缓眯起,好像一只狸猫闪烁着幽幽的光来。梁少卿正忙着整理弄脏了的衣衫,原本怒气冲冲的男人看到楚乔的表情顿时一惊,连忙说道小乔我没事,你别生气。 “小兔崽子!多跟你大哥学学,到什么地方拜什么神,别以为自己住了上等舱就是上等人了! 几名大汉撂下一句话随即骂骂咧刿的转身走了。 楚乔扶起梁少卿,只见男人满身狼藉污渍不说,破绊的瓷碗还将他的手割破了,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梁少卿疼的呲牙刷嘴,却还怕楚乔生气嘶嘶的吸着凉气忍着,一声不敢吭。 那是陈双,是驾车的御手,是大姑爷的人,平时连青叔也敢顶撞,你们惹了他,以后要小心啊。 一名一十多岁的男人走上前来,端着饭碗,见那伙人走得远了,才小心的提醒道。 楚乔皱着眉,沉声说道:“这家的主人不是詹相公吗?怎么他一个小小的御手竟然这么嚣张? 男人说道:“你是说少主人吧,他身子不好,向来很少管事。以前府上的事都是青叔打理的,后来大小姐回来就渐渐接手,现在已经是大姑爷和二姑爷说了算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多谢您了。 楚乔唇红齿白笑起来笑容灿烂,那下人见了顿时呆住了。楚乔扶着梁少卿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跟我回去。 梁少卿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乔,我还没吃饭呢。 楚乔瞪了他一眼,带着他就回了船舱。翕出 前几天大夫留下的伤药,坐在床榻上为他细细的清洗上药。 梁少卿没话找话的同“小乔,你饿不饿?” 楚乔皱起眉来沉声说道:“你好歹也是梁楷棠的儿子也是上虞梁家的公子,怎么心这么宽,什么东西都能吃下去?” “不吃怎么办?梁少卿愁眉苦脸的说我也知道那东西难吃,可是不吃就会饿。” “砰的一声楚乔一把扔掉手里的白绢,腾地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 梁少卿顿时一惊,还以为她要出去和那几个人算账,连怪拦在她前面说到:“小乔,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点小事,你实在犯不上和他们动气,我们反正也待不了多久,一旦到了唐京,我就去拜访我父亲的朋友,我们就可以” “我出去给你拿饭。”楚乔无奈的说道你不是饿了吗? 啊。”梁少卿傻乎乎的睁大眼睛,过了好久,才点头说道哦,这样,那,那你去吧。 这么一会,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楚乔走出舱门,来到甲扳上,却见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哪里还有刺饭。她正有些发愁,之前跟他们说过话的男人又走上前来,递过来两只大碗,憨厚一笑,说道:“知道你们没吃呢,我特意给你们留着的。, 两只碗里堆着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一此青菜和小咸鱼,楚乔心下一暖,诚挚的说道:“多谢大哥了。 “不用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干活,理应互相照顾着点。我看你们兄弟也不像是奴隶怎么,家道中落了吧” 楚乔点了点头“什么都逃不过大哥的法眼。 你放心吧。”男人一拍胸脯:“别的我帮不了你们,若是饿了尽管来找我我在伙房当班。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 和男人分开之后,楚乔就急忙往回走,刚州走到甲板的拐角,一个轱辗滚过甲板的声音突然传来楚乔听着耳熟,就停住了脚步,贴着船舱的墙壁,缓缓走上前去。 一身素淡的男子坐在一辆木质的轮椅上,竹簪束发,青布长衫,衣衫的下摇被夜风吹碍微微卷起,额前几缕墨发轻轻飘荡,月光临水,照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出一种透明般的苍白好似白五,又如芝“乌黑的眉,刀裁似地鬓挺拨的鼻,微薄的唇,在这夜风习习幽月似水的船艄尾端,背风静坐,衣衫飘飞,竞好似画中人一般,没有半点烟火之气。 楚乔顿时有些愣住了原本应该顺着这条路回到船舱,可是不知为何,此时 此刻面对着这样的画面,她却不忍心走过去出声打扰,州想转头从另一侧绕过去,就听醇厚淡雅的声音缓缓响起:“谁在那边。 楚乔无奈,缓缓走了出来,先行一礼,说道:“少主人,奴才去拿饭,经过此地,打扰少主人清净了。” 男人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她,他布衣素服,并不如何显贵,面容恺悴,消瘦不堪,略显病态,可是却有一双比山泉更清寒的眼睛,好似蕴含着化不去的哀悯,洗不掉的沧桑,好似阅尽世间悲欢离合,看透俗世炎凉欢喜。 过了好一会,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哦是你。” 楚乔一愣,问道:“少主人认得奴才吗? “你是那个通读罢芷经的书生的弟弟。 哇!真的认得”楚乔一愣,略显夸张的长大了嘴,乍舌道:“少主人记性真好。 詹子瑜舒缓一笑,并没回答而是转过头去,面对着银白的江面,静静不语。 楚乔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正踌躇不定的时候詹子瑜突然说道:“你的歌唱的很好听。 楚乔一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三天前,我经过甲扳,听到了你唱歌。” “哦。”楚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喃喃道:“奴才是胡唱的多谢少主人夸奖。” 伤好了的话,就去五妹那里服侍吧,她也喜欢唱曲子。” 楚乔是准备过阵子就走的,哪里愿意招惹这样的是非上身,连忙说道少主人,奴才是男人,去小姐身边服侍多有不便,还是留在甲扳上做点粗活吧。 詹子瑜回过头来,眼神如同陈年醇酒,微微一笑牙齿洁白,缓媛说道:“不方便吗”我看挺方便的。” 楚乔顿时一愣,知道詹子瑜看穿了地的女儿身,顿时就不知道该怎样接。回答。 “推我回去吧,男人说道:“青叔也许是睡着了,他最近身子不大好,很嗜睡。” 楚乔连忙上前,将饭碗放在甲板上,推着轮椅后面的扶手,就往主舱的方向走去。 来这的第二天她就听说了这位少主人是个残疾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怎样都无法将那个马车里清俊的男人和残废联想到一起。可是此刻看到他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显得突兀和不妥,詹子瑜疏朗淡漠的气质,温润的语调眉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别样的舒服,即便有这么一个轮椅,也没有如何碍眼。轮椅的轱糖 滚过甲板,发出淡淡的声响,男人的背脊很瘦,带着几分孱弱,肩膀也显得很单薄。清风吹来,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香气,很安宁,很祥和。 打开主舱的房门,一阵清幽的檀香顿时扑面而来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简单,但是却无处不显露出主人淡淡的雅致。 正中央的地席上放着一张五弦琴,木色沉香,古扑淡雅。一只青铜八角小香炉放在一旁,上面还燃着一只香烛此刻已经燃了大半,只剩香灰。地板以青卷铺置,上绣未开荷花,窗幔纱帐一色青碧,桌椅熏黄,无不是古扑之物。 右侧摆着一个书案,文房四宝端正摆放,一卷未合的书卷放在书案上,墨迹斑斑,似乎是刚瞧写就不久,旁边是一只巨大的书架,书藉无数,隐隐有悠然墨香传耗 楚乔将詹子瑜椎了进去,见屋子里也没有一个下人,她自作主张的走到一角,挑了挑灯芯又探手试了下茶壶的温度见还暖着,就侧了杯茶,递到詹子瑜身前,说道:“少主人,喝杯茶吧。” 詹子瑜接过,却并不喝,只是棒在手上。 楚乔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奴才去为少主叫下人来服侍” “不必了,詹子瑜摇了摇头,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楚乔点头,转身就要出门口 等等詹子瑜突然叫道,楚乔回过头来,见他指着书桌上的点心说道耽误了这么久,你的饭菜也凉了,这点心你拿去吃吧。” 楚乔微微一愣,暗道这个主人对奴隶侧是和善,连忙点头道谢“多谢少主。” “恩。“詹子瑜挥了挥手,自己推动轮椅,就走进了层层窗幔纱帘之中 楚乔端起桌上的点心就离开房间。回到舱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梁少卿仍旧举着那只伤手,巴巴的等着,见她回来,立马委屈的说道判,乔,你怎么才回来啊。” 怎么?自己不敢睡觉啊?”梁少卿顿时面色通红憋了半天才说道:“小乔你是个女孩子,说话要斯文。” “堵上你的嘴拿出一块糕点一下堵住了梁少卿的嘴。书呆子一愣,看了一眼,惊喜的说道:“干层酥?小乔,你哪里来的?” “你就吃吧,反正不是偷来的。梁少卿呵呵一笑,埋头苦吃,似乎是被饿坏了,也不再唠叨了。 楚乔抱膝坐在床榻上皱着眉想着刚刚遇见的詹子瑜,开口问总“喂,你知不知道詹家的少主人是怎么残废的” “听说是八年前坠马掉的。 坠马啊!楚乔微微叹息,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就这样毁了一生,真是可惜。梁少卿吃饱了肚子,又开始发挥他的优良品质,喋喋不休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州刚在外面遇见他,觉得可惜。不知为何,梁少卿突然有些发愣,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手指上全是点心渣子,也不知道擦干净。楚乔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痴痴地,沉声问道:“书呆子?又发什么呆呢” “小乔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要随便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要随便跟男人说话。” 楚乔一愣,皱眉道:“神经病吧你。 我说的是好话,梁少卿急忙说道:“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这样不掏小节,将来怎么出嫁? 楚乔辅好被子不屑一顾的说道:“跟男人说句话就嫁不出去了。那我还跟你睡在一个房里呢”梁少卿脸通红,神情很是凝重,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这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就算要,我也要先请示我的父母,然后才能给你答复。 楚乔啼笑皆非,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少卿扭捏的样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说道睡觉,少在那想美事。梁少卿有些生气,怒道:“小乔,我是认真的。” 楚乔竖起拳头来:“我也是认真的,再不老实我就要揍人了。强权压到公理,梁少卿穿着衣服钻到了被子里,巴着眼晴瞅着少女的身影。江面上有水鸟长啼,声音悠远,远远的传了过来。 楚乔闭上眼睛,睡梦间犹自朦腌的看到了詹子瑜那双寒泉般的眼睛。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紧促的啰鼓声震醒,楚乔和梁少卿齐齐醒来,急忙整理好衣衫跑出舱室,就听到有哭声远远传来。 只见甲板上站满了人,似乎整个詹家的人都在场,几名女子一身绫罗绸缎,面纱半掩,也看不到她们的长相。倒是三名姑爷站在人前,人人一表人才,神采飞扬。 怎么回事。”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推着詹子瑜从舱室走出来,男人穿了一身缎青色的衣衫,袖口绾银,疏朗清华。 子瑜。”为首的一名女子缓缓走上前去,以手掩面,悲声说道:“青叔老了,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詹子瑜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越发的没有血色,他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的长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子瑜你也别太难过了,青叔年纪 第087章 詹府扬威 一石激起千层浪,楚乔恨不得一拳打爆这男人的脑袋,却还是不得不为他出言掩饰“他没说什么,他胡说八道呢。”各色的眼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梁少卿并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掩饰道:“对,我我一时说错话,少主人请原谅。 大胆你们区区一介奴仆,在主人面前妄自乱语,肆意胡言,简直无法无天,都不想活了吗?”詹家的人还没说话,将要走马上任的詹府未来管家陈双却迫不及待的大吼出声,面皮通红,眼睛充血,愤怒的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说话,何来一个奴仆插嘴的余地,越来越没有现矩了。陈双,将这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刑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大小姐詹子芳沉声说道,自始自终眼尾都没有扫向两人可是眉头却缓缓皱起。两旁的下人顿时上前,这时,詹子瑜突然轻咳一声,声音清淡,毫无力度,可是却顿时让众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男人平静的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的从楚乔身上掠过,随即说道:“算了,他们刖州进府,很多事都需要慢慢学,此事就此作罢,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站在原地,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大小姐,詹子芳眉头紧锁,呼吸急促,显然在为詹子瑜的话而生气。 “子瑜你就是凡事太好说话,这些奴才若是不严加管教,就要飞到天上去了,依我看,还走稍加教函一下,以免他们无法无天。 詹子葵柔声说道,随即抬起头来,眼神冰寒的看了楚乔和梁少卿一眼,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跪下 楚乔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心下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升了起来,此处已经是卞唐境内她已不再害怕被人追杀,与其在这乱七八糟的詹家受气,莫不如大闹一场被逐出詹府,趁机下船溜走。想到这里,一身奴仆装扮的女子冷哼一声,昂起头来缓缓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让我给你一个女人下跪磕头,莫不如您来取走我的脑袋!”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詹子葵微愣半晌,霍然上前一步怒声呵斥道:“好大的狗胆!来人啊,将他们给我拿下! 四名大汉顿时扑上前来,楚赤冷笑一声,蓦然上前,化被动为主动,左右开肘,腾身而起狠撞在两名下人的肋上,两名七尺汉子顿时痛得惨呼出声,两侧飞跌而去。这时耳侧拳拳生风,少女听声辩位,灵巧的向右一侧,躲过对方的攻击,回身捉肩,反扣,一扭,顿时就将那人的膀子卸了下来惨叫声还没止歇,另一人已然上前楚乔抓住断臂的大汉,借以为支点,两 步起跑腾身跃起,一脚狠踢在男人的下巴上,那人闷哼一声,凌空一转,砰然趴在地上。不过弹指一挥间,四名大汉全部撂倒,全部一招制敌,再无任何还手的余地。 楚乔身兼两世战斗经验,格斗技巧何其高明,哪里是这些看家护院的家将所能比拟。众人眼花缭乱,还没看出端倪,就见场中再无一人站立,怎能不惊?顾公恩面色发青,再也装不住这良好的涵养,上前一步,厉然说道:“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将这个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的小畜生给我翕下,生死勿论 呼啦一声,周围顿时国上来二十多名护院,楚乔猛然回头,唇边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手指着周围的众人,不屑的一撇嘴,说道:“你们若是我三十招之敌,我立马跪下来给你们磕一百个响头 “好狂妄的口气!都给我 “够了 低沉的呵斥声蓦然响起,詹子瑜眉头紧锁,缓缓说道你们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顾公恩一愣,领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子瑜,我……。” “不必说了。”詹子瑜转头向楚乔望来,沉声说道:“两位可以走了,詹府庙小,呈不下两位的大佛金身,詹某有眼无珠,冲撞了。” 楚乔一愣,说道:“少主人言重了,我们家道中落,承蒙少主人搭救,此恩此德,我们兄弟二人谨记心间。 詹子瑜并未搭言,缓缓转过头来,显然并不相信。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楚乔一把拉住仍日发呆的梁少卿,转身就下了船梅城的码头离市集比较远,到了晌午两人才进了城,两人早饭未吃,此刻偏又身无分文,梁少卿唉声叹气,反复念叨着还不如在船上呆着,被楚乔连打了两下脑袋之后,才呐呐的不敢多言。 见梁少卿实在碍眼,就将他先安置在一处破庙等候,自己在街上转悠了一圆顺手顺了两个油头粉面男人的钱包,买了此吃的,就回去了破庙。 梁少卿这回出奇的没有多问,似乎也知道圣人可能早就摒弃了他,老实的吃饱了肚子,乐呵呵的打了个饱嗝。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楚乔带着书呆子就出了破庙向南走去。 从南城门而出两人没有马匹,只能徒步而行,刚走了没多远梁少卿就大呼腿疼硬是要坐下来休息。楚乔无奈,只能皱着眉头坐了下来,此时月圆星稀,空气请新,赤水的支流流经此处,名为牡廿河,两岸村影稀疏,百花浮动, 夜风吹来,暗香悠然,一各古道悠远绵长。两侧的水泊中央偶有大户人家的别院小筑,彩灯盈盈,看起来别样清幽静谧。 “书呆子,我们现在走陆路等到了前面的泊兰城,我们就分手吧。 啊”你说什么?梁少卿顿时一惊,差点一个高跳起身来,大声问道:“小乔?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楚乔沉声说道:“你我非亲非故的,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你不是还要去唐京吗?”梁少卿张。结舌,嘟囔了半天才说道:“我是出门游历的,到哪里都可以。” 可是我却有正事要办,你放心吧,分手前我会为你准备好进京的盘缠和文书,不会再出事的。”梁少卿突然就没了声音,只是呼吸越发沉重了起来,楚乔疑感的向他看去,只见男人突然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谁用的着你的盘缠,我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楚乔一惊,没料到这书呆子脾气竟然这样暴躁,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死书呆子,你给我站住。”梁少卿继续向前,好像没听着一般,头也不回。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站住 梁少卿,你别不知好歹,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你我就恩断义绝,我再也不管你了!” “书呆子,你听见没有?梁书呆这回发了根劲,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楚乔坐在一块大石上,气的眼睛发蓝暗道这男人果然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他那个德行,身上又一分钱也没有,可能还没天亮就会又被人抓去当奴隶吧。 楚乔气喘了一会,还是站起身来打隽撵上去,谁知还没迈开步子,梁少卿的声音就在远处杀猪般的响起“小乔!快跑啊!” 站住乖乖的束手就擒,不然我干掉他”突然间,楚乔觉得人生真的很没有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生来就是招人烦的,一天不烦人他就会觉得寝食难安。 比如田伯光,比如西门庆,再比如,梁少卿。想打散一伙土匪一般的奴隶贩子真的是很简单,难得只是怎么把万恶的书呆子毫发无伤的救出来。就在楚乔好不容易将五个贼眉鼠眼的奴隶贩子打散了的时候,刚刖被救下来的梁少卿已经从远处奔了回来,并且身后还跟着一票手拿长刀的大汉,年轻的书呆子一边跑一边喊快!劫道的就在前面! “小乔你没事吧!” 楚乔无奈的看着梁少卿母鸡一般的奔上前来,紧张的拽着她上下打量。 “他们没伤着你吧,万恶的土匪,你放心 吧,我找来了这几位夫哥,他们再敢来,我们就将他们绑起来送官!”很多时候,楚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没出过门见过什么世面的男人沟通。怕见官的人应该是你的,没有文书身份证明的人应该是你吧,为什么你说话还总是能这样理直气壮呢? “诸位大哥,打扰了,多谢你们肯出手相救,那伙人已经跑了。” 楚赤走上前去对着为首的一名男子道谢,虽然他们没帮上什么忙,但是最起码路上萍水相逢,就被梁书呆子一路带过来,也算是热心肠的好人。 “不必谢,大汉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乔,随即问道:“这位小哥是从哪里来啊? 楚乔心中警觉顿起,正要回话,突然只听身后一声惨叫声顿时传来,她猛然回过头去,就见梁少卿被人用黑色的袋子扣住了脑袋,正在死命的挣扎 喂!住。”话音未落,脑袋突然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黑,完全昏迷过去的一刹那,楚乔只见那名大汉一把将自己踹到在地。她满嘴黄连般的苦涩,直想破。大骂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刻,她疯狂的告诫自己,醒来之后一定要摆脱那个白痴的瘟神,再也不能承受这样变态一般的厄运了。醒来的时候,楚乔真正休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詹子瑜一身素青长衫,外罩青纱羽缎,面容疏朗,眉眼淡漠,坐在楂香熏人的屋子里,正在低头喝茶。 一名年轻的女子端坐一旁,穿着一身浅白底淡黄素纹的宽大裙袍,神色典雅面容端庄,鹅蛋型的脸颊上一双眼眸恍若秋水,清寒料峭,素妆淡容,却遮不住风华绝代的无双姿态,此刻,她正细语浅浅的缓缓说道我是在路上遇到他们俩的,看穿着我们府上的奴仆衣衫,就带了回来。四哥,是家里的逃奴吧” 詹子瑜面色有些冷淡,看了已经醒过来的楚乔一眼,淡淡的点头:“五妹费心了。”女子面色一黯轻声叫道:“四哥 “下去吧,辛苦一日,也该累了。”女子轻咬下唇,深吸一口气,面色转而平静了下来。 “那四哥早点休息吧,茗儿先走了。江上风寒,四哥记得加衣。” 詹子瑜摇动轮椅,缓缓转过身去,手拂过桌上的琴弦,登时发出一串清脆悠扬的琴声,卞唐的风再寒,也寒不过大夏的隆冬。 詹子茗抿紧嘴角,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出口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楚乔和梁少卿跟无人理会的垃圾一样被人扔在地上,眼看着下人们纷纷退下,楚乔不由得有些著急了连忙叫道:“喂!你们都走 了,谁给我们松绑?” “唰的一声一柄飞刀顿时飞掠而来,割开了楚乔身上的绳索,力道准头之精准,即便是楚乔亲为,也难以达到。 船已经开了,你要么跳下去,要么就等着三日后靠岸吧。 将梁少卿身上的绳索解开,傻书生犹自好梦正酣,楚乔两个巴掌下去,他顿时大呼一声就跳了起来,大声减道有贼人!有贼人” 如此就打扰少主人了。” 詹子瑜没有说话,静静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把拉起睡的迷迷糊糊不知东南西北的梁少卿,就走出了舱室的房门口 小乔我们把怎么又回来了?是詹府的人派人去救了我们吗? 楚乔已经不想再打他了,她转头向他望去,眼神很是悲哀,这一整天,她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小乔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你尽管跟我说! “哎?你走那么快千吗”啊?你要睡了吗?可是我还有话要问你啊? “小乔你要哭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第二天一早,楚乔就被梁少卿狠命的摇晃着手臂,睁开眼睛,就见梁少卿开心的拿着两个空碗,兴高采烈好像过节一样的笑“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吃早饭啦。” 然后,他就转身走出了舱门,大声叫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打饭。 人的思维是很难理解的,就比如现在,楚乔就很难理解梁少卿为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跑出去打饭,他又是以什么样的一种身份加入到詹家奴隶们排队打饭的大行列之中,这个问题真的很费解,比哥德巴赫猜想更令人无法洞悉。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楚乔还没应声,一名姿色不错的俏婢就走了进来,厌恶的看了楚乔一眼,冷冷的说道少主人要见你,跟我来吧。” 楚乔一愣,不知道詹子瑜找地又会有什么事。人在屋檐下不碍不低头,她下床收拾了一下就跟在婢女的身后向外走去。谁知,这婢女转了个身,却并未朝着詹子瑜的房间走去,楚乔疑惑的皱起眉来,问道:“这位姐姐要带我到哪去? “谁是你姐姐少在这里套近乎,当然是去见少主人!” “少主人的房间不在那边吧?” 俏婢俏脸一寒,冷声喝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想让少主人在房间里接待你吗”再问东同西,小心将你 抛到赤水江里喂鱼。” 沿着船舱而下已是最下面的下等舱,想必就算是梁少卿,此刻也该察觉出事情不对了,楚乔不动声色的略略扬眉少主人在下等舱见我吗” 那俏婢顿时怒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砰的一声下等舱两侧房门突然开启一十多名大江从两侧的房间里窜出,站在狭窄的过道上,为首的陈双邪声笑道不开眼的小崽子!今天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 楚乔四下看了一眼,嘴角突然轻轻冷笑了起来。第一,这地方狭窄,无法造成合围人数上的优势休现不出口第二,因为是下仓,害怕利器伤到船身,无法动用兵器。第一,害怕声音被上面的人听到,于是将舱门关上,空气不通,更使得本就狭窄的船舱更加狭窄。 看着这一群虽然孔武有力但却没有北毫格斗技巧的大汉们,楚乔放心的扭了扭脖子舒展一下筋骨,随即靠在一根柱子上,双手抱胸,曲起一只手指轻轻的勾了勾,说道一起上。 “给我宰了他 陈双大吼一声,合身就扑了上来! 楚乔冷哼一声眼内闪出一抹冷酷无情的光芒,一名家将只感觉眼前一花,胸口顿时传来一阵骨裂脆响还没有感觉到疼痛整个身体顿时向后飞弹而去! 一脚踹飞别人的楚乔毫不停歇,身子一滑,手腕好似泥鳅一般的探前而上,五指成爪,狠握住对方的下巴,一扭一拽,只听咔嚓碎裂之声,那人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两名护院,楚乔抓住掉了下巴的男人悬空飞起一脚,擒拿登山步连续七下,狠跺在迎面奔上前来的七人脖顾之上。男人们集体闷哼纷纷倒地,挣扎的再一次爬起身来。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比谁快,比反应,楚乔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一名大汉刚刚靠前就被身手灵活的她一下抓住腰带一个标准的柔道过肩猝,男人砰然倒地,楚乔随即跟上一脚,男人顿时好似虾米一样的弓起身子,就向后滑去,撞到一片想要冲上前来的护院。 此时,陈双大喊的回声仍日在耳侧众人目瞪。呆,尚没槁清楚橘清楚怎么一回事就纷纷被她放倒,标准的格杀手段配合完美的战斗经验,再加上有利的地形和稳扎稳打的能力,不到片刻,场中众人已经倒下大半 众人纷纷胆寒有人甚至想要回身逃跑。可惜门都被从外面锁死,根本打不开。 楚乔娇笑一声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想着走?”刹那间惨叫声响彻整个下层船舱。 霹雳啪吧的开锁声顿时响起梁少卿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带着被他死活求来的詹子瑜,还有詹府的其他几名小姐姑爷,看热闹的詹家下人仆役们纷纷挤在门口,看到里面那骇人听闻的景象之后,一同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詹府彪悍的护院困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此刻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好无损的站起身来陈双被楚乔踩在脚下,听到上面有声音强行抬起头来,然而还没起身,就噗通一声又爬了下去,掉碎了嘴里的两颗门牙。 楚乔站在一众受伤的男人中闹,毫发无损,笑容可亲,语气轻松的仰头说道:“少主人,我又给你惹事了,你还是将船靠一靠岸,赶我下去吧。冷风沿着舱门吹了进来,吹起少女额前的秀发,詹子瑜的眼睛缓缓眯起,突然展颜一笑,笑容和煦有若三月春风,向着下仓的方向伸出手来。 “上来。 呃。”楚乔一愣,顿时睁大了眼睛。 詹子瑜摇了摇头,无奈叹气“上来说话。 楚乔不解的愕然,想要离去却发现四下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老实不客气的踩在男人的背上,惊起一片惨痛的哀呼,腾腾就沿着楼梯走上了甲扳。 “跟我来吧。”詹子瑜在前面走,后面的詹府小姐和下人们人人一脸惊慌的看着她梁少卿想要挤上来,却被人推攘到外围,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副担忧的模样。 喂”一个娇俏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楚乔一愣,回过头去,却差点撞到少女的身上。 詹家的六小姐詹子筠笑眯眯的望着她,俏脸通红,害羞的咬着下唇,突然凑上前来快速的说了一句:“真棒” 楚乔双眼霎时间一黑这,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第088章 少女怀春 二层的大厅之内詹府众人环座,就连将她和梁少卿顺手擒回来的五小姐詹子茗也破例出席,带着一方雪白的面巾遮住她的绝世玉容,一身青绿色的丝绦长裙,高胸纤腰,端静娴雅。 詹家的三位姑爷伴着各自的妻子坐在上首,大小姐詹子芳的相公顾公恩相貌较为英俊,挺鼻薄唇,眼梢微微上挑,顾盼间难掩风采,但是也许是第一印象不好,虽然还谈不上面目可憎,但是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与他相比,另外两名姑爷就显得平常了许多,尤其是三姑爷薛浅,看起来性格很是文弱,一身浅蓝色缎面的素衣,坐在三小姐詹子青后面,面庞白皙,看到楚乔注视他的时候竟然脸孔一红,还微微笑了一下就狼狈的转过头去,好像很不檀长和陌生人打招呼。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公恩沉声说道,冷眼看着楚乔,面容颇为严厉。 楚乔不在乎的一笑,说道:“很简单,他们招惹我,我就将他们给打了,就这么回事。” “你胡说八道!”陈双大叫道:“大相公,是她先来招惹我们的,一大清早的,我们还没起身,怎么会去惹他? 话音刚落,就有其他几名肇事者一起齐声附和。楚乔眉梢一挑,缓缓转过头去,眼神有如冰雪,众人见了顿时脊背一寒,竟然生生哽噎,不敢再开顾公恩转过头来沉声说道:“你怎么说? “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楚乔微微扬眉:“流言可畏,三人成虎,大姑爷一心袒护下属,我无话可说。 “好一糊」嘴”詹子芳冷冷说道:“先不说自从你来到府里就一直在惹事,单看你目无尊长的态度,就该重仗伺候! 二小姐詹子葵趁机接话:“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张扬趾扈的奴才。顾公恩说道:“你无话可说我就当是你词穷理亏,今次可不会那么便宜就放过你了。” 楚乔刚想还嘴,大不了就被赶出府去,她荐毫不担心会得罪眼前的这群权贵。可是还没开口站在詹子瑜身边的六小姐詹子筠突然大声叫道:“你怎么可以胡乱定罪,还有你,怎么可以不为自己瓣白呢? 楚乔一愣,转过头去,只见詹府的六小姐急的脸孔通红,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好像要柠出水来。二小姐闻言眉梢一挑嘴角一撇冷冷笑道:“六妹真是菩萨心肠啊,对一个下等的奴仆也这样关怀难怪当年婉茹姨娘会跟着一名琴师叛逃出府呢,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六小姐闻言眼睛顿时一红,声音发颤的指着詹子葵,气的结结 巴巴的说道:“你……含血喷人” “六小姐,千万不要被这个小白脸迷惑了,陈双鼻青脸肿,却仍日不知悔改“这个小白脸出手阴毒趁我们都在睡觉加以偷袭,手段卑鄙的很啊。” 大小姐詹子芳眉心皱起,对着詹子筠沉声呵斥道:“子筠闭嘴,一个大家小姐,跟一个奴才眉来眼去,不知羞耻吗? “大小姐这般护短,就不算跟奴才眉来眼去吗? “你说什么” 楚乔冷冷一笑,见六小姐眼泪含在眼圄里,波光盈盈的向她望来,竟然变态般的生出几分正义之感,朗然上前一步,淡笑着说道:“我说什么,大小姐自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我只是小小奴才一个,很多事情都杞不着开口,奈何有人屡屡挑衅大姑爷,您知道我为什么和陈双打架吗?顾公恩眉头轻轻皱起,说道:“为什么? 楚乔神秘兮兮的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我知道是谁杀了老管家青叔。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顾公恩沉声说道:“你之前在甲板上不是说自己看错乱说的吗?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我怎么敢乱说?”楚乔故作诚恳的表情,缓缓说道:“青叔眼睑带血眼眶乌青表情狰狞手腕上有明显淤瘾,这样明显的伤势,众位还好意思说他老人家是寿终正寝,哎,难为他为詹府出力一生,到死都是这么个凄凉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啊。” 众人闻言顿时一怒,顾公恩强忍住心下怒意,厉声说道:“那你白日是为何不说此时青叔已经炼化,自是随便你胡说污蔑, “是不是污蔑,杀人者心中有数,我当时不说,不过是为了事后从杀人者那里讹诈一此银两不然我好好的都离开了府上大路那么多各为何会被五小姐碰上?” 话音州落,众人顿时一愣,梁少卿眼神发呆,脸孔腾地就变得通红,其他下人们也是窃窃私语,没料到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竟然还这般大言不惭 楚乔摇头晃脑的说道:“当天半夜我曾出去找东西吃,这一点,伙房的老哥可以为我作证。 顾公思问明那人的姓名,就派人将那名单给楚乔梁少卿留饭的男人叫到内舱。老实巴交的男人磕磕巴巴的证实道:“那天晚上,这位小哥的确出来过,还是我亲手给他的饭菜。” “我回去的路上听到青叔房间有响动,我哥怪之下,就特意走过去看看。谁知还没走到房门口,陈双就 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我似乎很惊慌,我问他这么晚在这干什么,他还骗我说青叔找他有事我当时也没怀疑,直到第二天,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被青叔叫去的,他根本就是杀死青叔的罪魈祸首!” 楚乔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手指着陈双厉声说道。 陈双顿时大惊,连忙瓣解道:“你血。喷人少主人,大小姐,二小姐,大相公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谋害青叔啊!这小子满。胡言,胡说八道,请主人们替小的做主!”顾公恩面色阴沉沉声说道:“你说是陈双杀死了青叔,可有证据。” 楚乔无莘的双手一摊“原本是有的,可惜现在没了。 “那到底是又还是没有” “因为我确定是陈双杀死青叔,就多加留神的注意了一眼见青叔的指甲缝里有大片的血皮这证明青叔死前在挣扎中一定将杀人者抓伤只要陈双脱下上身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伤痕,就知道是不是杀人的凶手了。 陈双闻言顿时慌了,一把嘶开衣袖只见手臂上血印抹淋还在往下流着血,男人惊慌失措的叫道:“这道伤痕是你州刚抓的,还是流着血,是新伤你不要诬陷我!” “哦楚乔比然大悟般大叫出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难怪我找你要钱的时候你让我今天早上到下仓找你们呢。 “你什么时候管我要钱了。 “你还不承认,昨天晚上我在甲板上碰见你,说只要你肯给我一笔钱我三日后就会离开詹府,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说出来。你当时满。答应,还叫我第二天早上到下仓去取钱陈大哥年纪轻轻,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陈双顿时冷喝一声,怒道:“你胡说八道!我让秋陶叫你到下仓就是为了埋伏人手修理你一顿,哪里跟什么钱财有关,少主人不信可以去问秋陶 此语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整齐的一溜吸气声,顾公恩的眼神黑的几乎能淌出墨水来。楚乔狡诈的嘿嘿一笑,轻松的说道:“陈大奇你不是说是我自己去的下仓,趁你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偷袭你们吗。怎么,自己编的谎话太多,这么快就给忘了” 陈双茫然四顾,见顾公恩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顿时绝望根狼的转过头来怒视楚乔大声叫道:“你个小王八蛋!竟敢诈我!我杀了你!谁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旁彪悍的护院擒住。 “将他带下去吧三日后船靠岸,直接逐出去。 詹子瑜的声音很是平静他靠坐在轮椅上,接 过身后一名小童手里的温热方巾,擦了把手,然后抬起头来,语调清淡的说道所有参与过打架闹事的仆役罚两个月的月钱,奴隶罚二十鞭子,这事就这么了了。 “那他也该罚。”詹子芳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楚乔大声说道:“他也是参与闹事的奴隶! “大姐,听说过有人惩办偷东西的小偷却从未听说有连丢东西的失主一起惩办的道理。三十多个人困攻一个人,暗暗埋伏,伺机偷袭,却还人人桂彩,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五小姐詹子茗缓缓站起身来,袍袖如水,素雅超脱,柔声说道。 詹子芳时着詹子瑜也敢反驳可是面对着这个话不多的五小姐,却登时噤声,讪讪的不再说话。 “闹了一早上,也闹够了。”詹子瑜微微一挥手,身后的小童就推起他的轮椅“詹家出身卞唐,即便对奴仆,也从不随意斩杀。但是如今就要进八唐京,若是再有人敢随意闹事,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房门被缓缓关上微风吹进房间,众人相对而立,一时间竟无人出言打破这个僵局。 “你跟我出来。六小姐红着脸指了指楚乔,小声的叫道。 楚乔也不愿站在一群虎视眈眈的人中央自然从善如流,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顺便还不忘拉了一把傻呵呵站在原地的梁少卿。 正午阳光明媚,船头有船工在奋力的扬帆,两岸青山重重蓝天澄请白浪翻涌水鸟长呜一派锋绣之色。楚乔站在船头,虽然穿了一身下人的衣衫,但是面容俊俏眼神飒爽她的身高站在燕询诸葛玥等人之间虽然显得十分娇小,但是比起同龄的女孩子,却高出半个头,詹府的六小姐站在她的身边只到她的耳朵。 詹子筠抬起头来笑着望着她,面颊微微有些发红小声说道:“刖刚,多谢你了。 楚乔恭敬的回礼道:“小姐抬举我,我只是一个奴才,担不起这个谢字,况且小姐也是为我打抱不平,是我应该谢谢小姐才是。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奴隶。”六小姐连忙摆手,可爱的摇着头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人。你一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变故,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楚乔微微一笑,没想到这富家小姐心性倒很纯良,这时正好一只水鸟从上空飞过水手们有人弯弓射鸟那鸟儿一惊,扑啦啦的挥动翅膀,急速飞去。箭矢擦过鸟儿的翅膀,几根白色的羽毛飘枫荡荡的落了下来,恰好落在詹子筠的头 发上。楚乔很自然的伸出手去为她摘下鸟羽,在她眼前轻轻一挥,笑着说道:“小姐心地善良,品貌出众,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之容吧。” 将羽毛扔在地上楚乔对詹子筠施了一礼,笑着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这里风大,小姐站一会就回舱里吧。说罢倒退两步然后转身走去。 詹子筠今年刚刖十五,面容娇嫩的好像一朵出水芙蓉,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楚乔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里,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一阵清风吹来,撤起她衣裙的下摆,她缓缓的蹲下身子,看左右无人竟一把将那只羽毛捡起来放进怀里,然后急忙站起身来脸孔通红,好像做了贼一样。 两岸的稻谷已经葱青,微风拂过,碧浪重重,农民们挽着裤脚在田里弯腰忙碌着远远见这么几艘大船开来,纷纷站起身来极目望着指手画脚开心的笑出声来。 楚乔站在后舱的舱门前,看着那此普通的百姓嘴角轻轻牵起,眼睛如弯月一般盈盈闪烁。她手扶桅杆,缓缓抬起头来清风吹起她鬓角的秀发,头发调皮的扫过她的脸颊略微有些发痒。 突然间她些喜欢起这样简单的生活了。 第089章 春色无边 今日第二更 当天晚上,陈双和几个主事的人就被绑起来关在下仓,就等着船舶靠岸后逐下船去。而楚乔一人力抗三十名护院的事迹更是在船上传的沸沸扬扬看到的人添油加醋的向没看到的人讲述,传的越来越玄乎,到后来楚乔简直险此成了撤豆成兵的神仙。 而这也带来了一定的好处,最起码的,梁少卿晚上去打饭的时候就没用排队,还被多给了三大块肥肉。 夜深人静,楚乔一个人走出船舱,来到船尾,抱膝而坐。四周一片潦黑,远远的有城郊的灯火星星点点,夜风摇起她的衣衫,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就要飞起来了。 背后突然有木轱糖滚过甲板的声音,楚乔顿时谨慎的回头,就见詹子瑜一身白衫,头发在身后松松的系起,夜风吹来,江雾弥漫,男人狭长的眼睛微微斜晚,略略一抬眼,就望了过来。 楚乔顿时有些慌乱,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匆忙起身,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不自然的抿了抿发角小儿女姿态尽显,说道:“少主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詹子瑜摇着轮椅走到船尾,半启了唇,淡淡的回应“你不是也还没睡吗?” 大风突然吹来,一下吹翻了他放在膝上的锻被詹子瑜伸出手来就弯腰捡去,一只手修长秀美,比白五还好看。 可是他的手指刚刚要碰到锻被,风又吹来,一下子将锻被吹的翻了个个,远离了他。 楚乔见了,连忙跑上前去,一把将被子栓起来,嘴里说道:“我来我来。然后就半蹲在地上,为詹子瑜铺在腿上。 詹子瑜微愣半晌随即轻轻摇头,想说什么,语气却凝在唇边,终究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楚乔蹲在他身边突然就愣住了,詹子瑜的苦笑淡漠,有若冰雪般孤洁,心底刑那间好似有一根弦被人击碎,楚乔想,或许自己做错了事了。 “你叫什么。 “嗯啧楚乔一愣,连忙回道:“奴才和哥哥姓梁家里人都叫我小乔 “小乔吗?月詹子瑜低声默念,许久,突然展颜一笑:“很好记。他的笑容很舒缓好似三月春湖上的暖风,微微的拂过翠绿的碧草青柳,可是即便是这样笑着,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也看不到半殍喜悦,他的眼里似乎总有化不去的哀悯似乎阅尽了悲欢,看透了水月,览遍了世事。 “小赤,你的家乡是在哪里? “我吗”船舶向前,暗香萦绕如屡,楚乔 缓缓叹了口气在这样的夜晚,夜风熏得她有些微醉,她语气温和的说道:“我的家乡很远,可能这辈子也回不去了。 “是吗””詹子瑜微微一笑唇边竟然有两橹细纹,他眼神沉静,静静的望着流逝的江水。 “少主人,江上风大,我推你回去吧?” 詹子瑜抬起头来自嘲一笑“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出来,还没坐上一会,你就把我推回去,我不会太万了吗?”船尾的一处脚灯光芒柔和,照在詹子瑜的头上只见男人乌黑的鬓角在这灯火下竟有一殍淡淡的灰白,楚乔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他。 “小乔,你冷吗? 楚乔连忙摇头“不冷,一点也不冷。 “那就陪我坐一会吧,今晚的月亮很好,风也不大。 “哦。楚乔屈膝就坐在一堆杂物上,那货堆很高,楚乔坐上去,竞然和坐在轮椅上的詹子瑜齐平。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笑容很灿烂,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爽朗和妩媚。在这个人的面前,她不再掩饬自已是女子的身份索性随意了起来。 詹子瑜似乎性质很好,侧着脸问道:“你会骑马吗? “会呀。”楚乔比我了一个骑马的姿势“我骑得好着呢。 “那你哥哥呢?” “他不行,他只会骑驴。 “呵呵。”詹子瑜轻轻一笑,说道:“我早年也有一匹好马,名叫佳期。” “佳期?楚乔疑惑的皱起眉来“好奇怪的名字,马一般不叫这样的名字,像我养的几匹马,不是奔月就是踏雪再就是流星,这样表示它跑的很快,表达一个良好的愿望。少主人不愧是雅人,叫的名字也不一般。 詹子瑜一笑,说道:“你是想说我附庸风雅心 楚乔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可不敢这么说。 “那匹马,是我妻子当年送给我的。 楚乔恍然大悟,点头道:“难怪难怪,那若是叫比翼呀、金坚呀什么的,不是更好。 “是啊。”詹子瑜笑道:“当年我不认识你,若是认识,就让你帮着取名字了。” “呵呵,少主人你见外了,你现在养马我也可以帮你取名字啊。 詹子瑜摇头笑道:“我现在还哪里用得着养马。他虽是笑的,可是楚乔却觉得那笑容很是刺眼,她并没有愣下来,而是随着笑道:“怎么用不着?现在可以养马拉马车啊人 家骑一匹踏雪如飞的千里马,就觉得自己特嚣张特有钱,咱们就偏要养八匹绝世好马拉马车,这才叫真正的富贵之门。” 詹子瑜笑道:“傻瓜,只有帝王之家才可以乘坐八骑车马的,我若是坐了,岂不是谋反? “对哦,楚乔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说道:“那只能自己在家里坐坐过过瘾了,犯法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这时只听江面上突然噗通一声,楚乔一惊,腾地一下跳起来,站在高高的货堆上,只见江面上白影闪闪,腾出水面,楚乔开心风抚掌笑道:“你看到了吗。好大的鱼啊! 詹子瑜直起身手探头望去,只见一各各白色大鱼噗的一声跃出江面洁白的身子在黑夜里好像能发出光来,纷纷比赛一般画着完美的弧线再重新落回水里。 楚乔指着大鱼笑道:“这算不算是鲤鱼跃龙门,我们家乡有个传说,说只要跃过了龙门,鲤鱼就能变成龙,不用再呆在水里,可以飞到天上去了。 詹子瑜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吗?若是真有这样的龙门,那时不会飞的鲤鱼来说真是一大幸事,努力起来,最起码还有个希望。 楚乔听出弦外之音,心下微酸,却不揭破,只是笑着说道:“真正成了龙也未必会开心,同类少了,亲人也不在身边,孤零零的一个在天上飞着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换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詹子瑜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身在局中往往看不透,遇到机会,就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比如你,是愿意做奴隶活着还是愿意摆脱奴隶身份出去生活?这只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可是你的选择却是不一样的。 “你这话不对,“楚乔说道:“鱼就算弱小,但最起码自由,给人当奴隶,就是为别人做狗这里面的差距,不亲身体会的人是感觉不到的。 詹子瑜的目光突然变得幽远他垂下头,低声一笑,眼角有细密的鱼尾纹,可是看起来却很是舒服,他转过头来,轻轻的看着楚乔,那目光好似穿透了悲欢离合,虽然带着笑,却看不出悲喜,好似无疑的问道:“所以,你还是要走的,对吗。” “少主人,我只是一个小奴才,走与不走,无关紧要的。” “恩詹子瑜并没有反驳他静静的仰起头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细密的一层,像是海边银白色的沙。 第二日,天气靖好,再过一天,船就会在坞彭城靠岸休整一日,补给粮草,因为已经确定离开,楚乔和梁 少卿并没有如一般的奴隶一样被分配怎样的工作。相较于大夏终身制的奴隶制度,卞唐的州享有了高度的自由平等权,只要不犯大罪,主人对仆人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只要詹子瑜同意他们离开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堂皇而去。 整整一天,楚乔都呆在船舱里没有出去自从惩治了陈双她一跃成为了船上最受欢迎的人所有低等的奴仆无不对她露出好意,一此年轻的小女奴更是借机对她公然示好,接着搭讪的时机上来动手动脚,让人不胜烦扰。楚乔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遭到女人的调戏,无奈下只好乌龟一样的缩在壳子里,等着这要命的船赶快停下来。 傍晚的时候,梁少卿终于从外面回来,这两天他在船上受到了英椎一般的待遇,这让书呆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乎打刿陈双等护院的功劳也有他一份一样。 刚一进屋,梁少卿就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将手里的饭菜送上来小乔,吃点东西吧。” 楚乔也不抬头,只是拿眼睛斜睨着他,躺在床上,用鼻子哼哼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怎能不知道回来呢。你还没吃饭呢,我记着呢。 楚乔腾地一下坐起身,也不说话,埋头吃了两。饭问道:“外面还有人吗” 梁少卿一愣,回答道:“船头有刘头他们在拉帆,船尾好像没人。” 放下饭碗,披上外袍就往外而走,梁少卿问道:“你干什么去?” “出去透透气。” 一边答应,一边走出了船舱外面的空气很好,楚乔坐在船中央一处背光的角落缓缓舒了口气,憋了一整天,总其出来了。 最近天气越来越暖和,不知道燕北是不是开化了,燕北地处高原,气候独持,一年只分夏冬两季,夏天炎热,却只有不到五个月,其余的都是皑皑积雪的冬天,听起来和现代的青藏高原例是有些相似。不知道燕询如何了,楚乔微微叹了口气眼望着西北方的天空却只见大片浓浓的潦黑。 既然当初燕询尚可以约束手下不当场斩杀赵嵩就说明他没有性命之忧,而后来也一直没有燕北的追兵也说明燕询事后没有伤到无法约束手下的地步,这些日子,更没有听到丝毫燕北动乱的消息,更说明燕询已经回到燕北,坐镇尚慎。 既然如此,他就一定会安好的等待自已回去。 楚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现在,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自己了。 这 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甲板上响起,楚乔感到一阵好哥,这么晚了,谁还会不睡觉在外面游荡。 此处背光,那人经过之时缘毫没有察觉暗处竟有一双眼睛在暗暗观望。待那人经过,楚乔悄俏的跟在后面,只见那人身姿窈窕穿着华丽,竟是一名女子,披散着头发闪身就进了下层的货仓。 楚乔已经能够肯定,此人必不会是下层的奴仆,能够穿这样的丝绸,不是小姐也是上层的高级侍女,难道是上层的侍女下来偷情? 经过两个大货仓,那女人一路疾行都没有停步,然而经过第三个货仓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揽住女子的纤腰。那女子惊呼一声,就被人拉了进去。 随后第三个货仓里登时传出女子的娇呼声和肢休摩擦的沙沙声。 楚乔暗道一声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的是上层的侍女下来偷情,那自己这样听墙角可就有够无聊的了。刚想转身离去,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将她的脚步死死的钉在地上。 “怎么这么久才来?想死我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压抑了许久的野兽,一边叫着一边不断的在女人身上亲吻着隔着厚厚的门扳也传出了清晰地吸无声。 他?他还没睡”没睡嘛” 楚乔大吃一惊,因为此刻在这肮脏的货仓里翻云覆雨的,正是詹府的大姑爷顾公恩和二小姐詹子葵! 这时里面又传来顾公恩的低喘声:“什么破衣服怎么解不开” “要从要从下面脱嘛。顾公恩嘿嘿一笑说道:“哪个下面?这里吗? “啊詹子葵娇喘一声,险此已经承受不住了,声音好像一备发腻的蛇,娇喘嘘嘘的叫道:“竞……竞逗人家……” 马上只听顾公恩闷哼一声显然已经扑了上去,很快,嘶声力竭的叫声顿时传出,极尽桃逗之能事。楚乔毕竟已经八九年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了,一时间面红耳赤,连把着门板的手指都通红一片。 正要离开时,忽听詹手葵叫声里几乎带了哭腔娇声叫道:“公恩你真好。” “好吗””顾公恩一边有节奏的运动一边恶根狠地问道:“比你那位如何? “他哪能……哪能跟你比……” “那比你那个残废弟弟呢?” 詹子葵一边喘息一边回答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该……你该去问五妹……” 楚乔一听 ,只觉心脏突然砰的一声狼狠的跳动了起来,她猛地睁大眼睛,几乎忘记了应该离去。 这时只听男人畅快的闷哼一声,里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有穿衣服的声音传来,詹子葵说道:“把衣服给我,我该回去了,再迟疑会惹他起疑心的。” 顾公恩冷哼一声似乎一把抱住詹子葵,詹子葵惊呼一声,就听顾公恩说道:“你不是说我比他好,干嘛还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去? 詹子葵轻笑一声说逍:“不回去?难道就和你这样躲在小货仓里吗? “哼顾公恩冷声说道:“你等着,我早晚要将詹府牢牢掌握在手中,到时候我看你还敢往谁的床上爬。 “等你有那个本事的时候再说吧。”詹子葵说道:“我家的这个四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别看他是个残废又不爱说话,这心里,可比谁都清楚明白。” “再聪明也是白费,这一次只要回到唐京,一切就会掌框在我的手中。说到这顾公恩邪笑一声,说道:“到时候你就得乖乖的跟著我,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上榻你不能穿衣,我让你” “得了吧。”詹子葵冷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双眼晴早就盯在五妹身上了,真有那一天你还能记得我?” “她怎么能跟你比”顾公恩邪笑道浑身没有二两肉,哪有你这么丰满诱人珠圆王润 这时詹子葵的娇喘声又再响起,楚乔眉头紧锁,知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于是转身性悄的走了出去。任何世家都会有这种龌龊的事情,楚乔并不觉得有何奇怪,以顾公恩和詹子葵的人品,做出再龌龊的事来她都觉得能够接受。但是从他们的话里似乎连詹子瑜和五小姐詹子茗也关系暖昧,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细想唯一听到的一次他们的谈话的确有些不同寻常,难道这对兄妹真的有芶且之事? 其了想这些东西千什么,楚乔摇了摇头,反正后天就走了,现在多想这些也没有意义。 经过船头甲板,往自己的船舱走去,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细小的声音传来,楚乔的耳朵何其敏锐,她顿时回过身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迅速的跑过去,却一个人也没有。 楚乔缓缓皱起眉来,难道是看错了,没理由对方行动这样快啊。楚乔摇了摇头,这时,正好一只海鸟飞过上空,斜斜而去,翅膀在黑夜里掠过,在地上晃过一个大大的黑色巨影。 莫非只是一只大鹰的影 子 回到房间,梁少卿已经死死的睡了过去听见开门声,书呆子迷迷糊糊的椽了椽眼睛,坐起来打了个招呼,随即又躺了回去,呼呼大睡。现在梁少卿时于两人男女共处一室这个事实已经接受了,再也不像当初一般每天晚上都担心被人非礼的把被子盖到头顶上。 一道帘子照例拦在两人之间,楚乔脱下外袍,就躺进被子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浑身疲惫。脑子不自觉又在回想刖刚顾公恩和詹子葵的时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正打算睡觉,突然耳边又响起顾公恩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的声音“她哪能跟你比,浑身没有二两肉,哪有你这个丰满诱人珠圆王润 算起来,自己今年也该有十七岁了,楚乔伸出手,在被子上摸上自己的胸部,脸颊一时间竟有几分躁热。 这段日子自己发育的很快,个子也长了许多,比起梁少卿只矮半个头,用现代的计算法,应该有一米六七左右,在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里,也算是高挑。荆月儿这个小身体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她勤于锻炼,经常运动,身材很健美这个身体十分标准,纤腰长腿,不胖不瘦,只,除了这里。 楚乔郁闷的皱起眉头,左右闲着无事,这个心理年龄已经有一十多岁的现代特工竟然开始为自己的身材担忧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己傲人的祝这个时代没有隆胸手术也没有丰胸药品,万一是个太平公主就万大了。她睁着眼晴看着黑漆漆的棚顶,脑袋里东一拳西一脚的乱想着,这段日子是她难得不用去考虑政治谋我阴谋暗算别人防备他人的日子再过一天这样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过一天,她就不是十七岁的奴隶少女,而是遭万人通辑的大夏国贼了。 胡思乱想一阵,竟然就是五更天了,如今已是夏天,白昼极长,此时已近天明,天空蒙蒙发亮。 江水呜咽,缓缓东流,夜风冰冷,万物萧索。楚乔坐起身来想将窗子关好,却见外面竟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小雨淅淅沥沥,和江水连成一片。楚乔趴在窗楞上,愣愣的向外望去,只见一页扁毋缓缓摇曳而过,在那岸边上,几匹骏马迅速奔驰,马蹄如雪,马背上男人青衣蓍笠,策马狂奔而去。 “小乔”干什么呢”冷风吹进来,惊醒了正在熟睡的书呆子他椽着眼靖坐起身来,不禁感到有些冷说道:“你穿这么少,还趴在窗口想生病吗? “哦楚乔回过神来,说道:“外面河堤上有人骑马赶路呢,这么早,还下着雨竟然还有人赶路, 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你就会瞎操心梁少卿说道:“别人赶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晚没睡吧,快睡快睡。” 楚乔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去将窗子关上隔着一各缝的时候,见那马队突然停了下来,其中的一人转过身来还向她的方向望来。隔着浓浓的雨丝和大片的江雾,虽然看不清头脸,可是却能感觉的到那道镭利的视线远远的射了过来。 “砰”的一声,窗子关好,楚乔和衣躺在床榻上,微微闭上眼睛。 这么早就在赶路,一定有急事吧。 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进入梦乡。 此时此刻,在细雨蒙蒙的河堤上,青衣蓑笠的年轻男子策马站在河岸上,望着江水中的船舶静静不语。 少爷,前面就是桦村郡,是个小镇,我们可以在那里稍事休息然后赶路,再往前,就是坞彭城了。 雨辍顺着年轻男子的脸颊落了下来,他望着江上的几艘大船,问道”朱成,那几艘船是不是随我们一起从贤阳城出发的? 朱成极目望去,随即点头道:“少爷好眼力,那原本是贤阳河运衙门为我们准备的船只,我们走旱路之后让了出去现在乘坐的,应该是卞唐詹家 “西执岭的詹家? “正是。” 年轻男子突然一笑,眼神幽然如古井,淡淡说道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世家都跳出来了看来唐京这次真的会很热闹。 朱成接。道:“詹家这一次全家反唐,看样子很不一般。” “他们自然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能不能成事就另当别论了。詹家退出卞唐已有八年,早已被卞唐贵族摒弃,能不能在唐京觅得一处府邸还是个未知数,收复失地?重振雅风?呵呵我看要詹于期复活才办得到。 “少爷英明。不错这名男子就是当日在贤阳城和楚乔擦肩而过的诸葛玥,虽然旱路稍稍费时但是在诸葛玥的快马急鞭之下硬上赶了上来。诸葛玥一笑,说道:“少拍马屁了,走吧,后天清晨之前一定要赶到坞彭。” 众人闻声齐声应是,齐齐挥鞭抽马,就要离去。这时,一直跟在诸葛玥身边的黑色战马突然对着河面长嘶了起来,任凭别人怎样拉扯也不肯止歇,好像发了疯一样。 “流星!诸葛期沉声叫道:“怎么了? 战马仰起两只前蹄,对著江面上的船只顿时发出响亮的长嘶,诸葛玥眉头一皱,顿时挥鞭,一下就抽在 战马的脖颈上,沉声说道:“你千什么?” “少爷,流星可能是受惊了。 “受惊。”诸葛玥皱起眉来再一次向那江面遥遥望去。 “腾”的一声,楚乔一下坐起身来,梁少卿一惊起身准备洗脸见了被吓了一跳。 “小乔,你怎么了”梁少卿瞪大了眼晴,还以为楚乔做了噩梦,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 楚乔坐起身来,愣愣的说道:“我好想听到流星在叫我。” “谁?梁少卿顿时呆住,急忙问道你说谁?谁叫你? 楚乔答道:“流星,我的马。 梁少卿笑了起来打起道:“算了吧,这是在水上,你的马会游泳吗? 楚乔皱起眉来,细细听着,突然上前一把拉开窗手,外面的风雨登时灌了进来,楚乔全无顾忌,仍日探出头去仔细观望。可是这会雨势渐大,而且江面上起了大雾,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皱着眉听了半晌,突然跳下床榻,披上衣服就要往外冲。 梁少卿一惊,连忙拉住她,大叫道:“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看看,我真的听到流星在叫我。 “我还听到我的小青在叫我呢,梁少卿不信的摇着头“歇会吧,外面这么大的雨,出去要生病的。” 楚乔皱着眉,一把推荐梁少卿那火柴棍一样的小手,抓起一件外衣就冲了出去。 “喂梁少卿顿时惨叫一声:“那是我的衣服! 大雨倾盆,较刚才那会大了许多,天地间一片银白,根本望不出去。大船横在江上,船夫水手都跑出来稳定船只,并急着往外舀水,生怕会出乱子 楚乔站在一片混乱的人样之中,茫然四顾,却哪里有流星的影子。她将手合拢在嘴边,大声叫道:“流星!地的声音很大,可是却被淹没在隆隆的雷声之中。船老大急着往主室的船舱跑一边跑一边跟副手吼道:“跟少主人说必须靠岸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哗哗大雨中,副手问道:“往哪边靠”” “左岸虽近,但是水浅,撑不起船,靠右岸。” 此时左岸岸边上,因为大雨的突然加剧,马队也不碍不停下来找到一处破亭子避雨。流星仍日在原地着急的奔走着,几乎要将那根捆绑它的绳索挣断诸葛玥站在亭子里,看着流星,耳朵微微一动,缓缓皱起眉来。 “朱成,你听着了吗。” 第090章 再遇故人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下,大船整修了两个时辰,收拾干净积水,见天气睛好,才敢继续上路。 楚乔回到船舱果然开始打喷嚏,梁少卿鸡婆的开始嘟囔,但却前前后后的为她准备热毛巾和姜汤,楚乔鼻塞耳鸣脸孔通红也不好跟他罗嗦。詹子瑜听说她病了,竟派来了大夫给她治病。喝了几大碗黑药汁,仍旧感觉浑身无力。 下午的时候,詹家六小姐亲临,忙前忧后的为楚乔端茶递水,很是殷勤,对待梁少卿也客客气气,全无半分架子。詹子筠走后,梁少卿唉声叹气了半天,见楚乔实在没有想要问他原因的意思,只好自己凑到跟前来,扭扭捏捏了半晌,最后才低声问道:“小乔那个詹家小姐,八成是对我芳心暗许了,这可怎么办啊? 楚乔眉头一皱,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想多了吧。” “怎么会?”梁少卿瓣解道:“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奴仆,她一个大家小姐却不顾身份跑到我们房里来端茶速水,明显别有意图,不是图财,就是图色,我们没钱,你又是女人,那么就只刺下一个原因,就是她看上我了想要暗暗接近我。 楚乔上下打量了下梁少卿,再想想詹家可爱的六小姐,皱眉道:“她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哎怎么办呢?梁少卿完全没有注意到楚乔的话,自顾自的沉浸在自我的烦恼之中,心事重重的满地溜达:“父亲会将我逐出家门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先和父亲商量才是,再说小乔应该是排在前面的哎,我学业未成,功业未建,怎可儿女情长误了终生仕途。” 楚乔摇了摇头,昨晚没睡多少,正好今日借着药劲补上一觉。这样想着,就缓缓的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楚乔饥肠糖辘,饿的前胸贴后背,醒来却不见梁少卿的影子,她缓缓爬起身子,只觉得脚步虚浮,连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扶着墙走了出去,却见甲板上光洁如新,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显然正在准备晚上的饭食。被清新的风一吹楚乔反而清醒了起来。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楚乔顿时转过身去却见一只破筐在原地打着转,她急忙走过去,只见筐后空无一人,连老鼠都没一只。 楚乔的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吃饭前,梁少卿终于及时的赶了回来,两人吃好晚饭,梁少卿在房里继续思索如何回家去和父亲大人禀报终身大事的问题。楚乔则一个人走出去在甲板上溜达。走了没多久,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窣声,楚乔比若未闻,继续前行,就在这时,经 过一个拐角她故意跺着脚走远,又悄悄的跑了回来贴在墙壁上,悄无声息的等待着。过了一会,一个细小的声音缓缓靠近,一只苍白的手扒上拐角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轻轻的靠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楚乔一把伸出手去,尽管生了病,但是楚乔的力气怎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只见她一个小擒翕手,身体顿时如貂子般扑了上去,一把将那人死死的按在地土。少女面色阴沉,眼神锭利,冷声低沉喝道:“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有什么企圄? “我没有,我没有!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响起,楚乔一愣,低头看去,只见身子下面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一身粗布麻衣,显然已经残日,被自已抓住的手臂和露出脖颈上,满满的都是鞭伤和血痕,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又圆又大,只是很瘦,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形貌极美,却是消瘦不堪,看起来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楚乔皱起眉来,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人”说为什么要跟踪我?快说不然,我就送你去见少主人 “我没有,我没有,女子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连忙摆手叫道:“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那为什么跟踪我”那女子一愣,一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看着楚乔,泪眼蒙蒙,什么也不说,竟然就开始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楚乔顿时傻了眼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皱著眉松开了手,说道”你哭什么。是你先鬼鬼祟祟的跟踪我的又不肯说明理由,你现在在这里哭,倒好象是我在欺负你一样。 “我不是,“女子摇头哭道我不是” “好啦好啦 楚乔站起身来,说道:“你别哭了我不追究就是了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下次可没这么走运,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管你是谁的人都没有必要再对我穷追猛打。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就在这时,一个微小颤抖带着哭腔并且充满怀疑的叫声突然响起,顿时好似一个惊雷一般一下将楚乔钉在原地。 “月儿”女子抬起头来,抹去眼泪,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楚乔顿时愣住了好似有一腔热血顿时冲上了地的脑袋,她整个人都似朽木一般生生的愣在原地。那女子见她不动越发大胆了起来,稍微大声的叫道:“你,真的是月儿吗” 楚乔缓缓转过身来,眉心紧锁,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名女子声音低沉的轻声说道:“你是谁?女子的眼泪顿时大滴大滴的滚落,她一把捂住嘴,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她看着楚乔,像是梦魇一般的轻呼“你真的是月儿?真的是月儿? “你是谁?” “我是你二姐啊 那女子突然踉跄的奔上前来,一把将楚乔紧紧的抱在怀里,大声哭道:“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楚乔一把捂住女子的嘴,连忙说道:“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女子连忙点头,眼泪大滴的坠落,一边笑着一边紧紧的握住楚乔的手竟是那般的用力。 “月儿,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你脖子后面有一颗红痣,我一直记着。她们都说你是男的,只有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楚乔奸像是做梦一般,怎么竟会突然冒出一个姐姐她皱著眉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不记得了?“女子面色顿时凄楚了下来,怆然欲滴,不过旋即忍住,缓缓说道:“月儿临惜还好吗?计湘她们呢?你们还在一起吗?” 楚乔闻言面色登时一阵惨白她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她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女子顿时愣住了,过了许久她才惨然一笑,语调悲戚的说道:“是啊,奴隶的命贱的还不如一各狗,她们年纪那么小,哪里能熬过来呢?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缓缓的蜿蜒而下她握着楚乔的手手骨嶙峋冰冷如雪“月儿,我是你紫苏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也难怪,我们被抄家的时候你才只有六岁,我和大姐,还有几个叔伯家的姐妹一起被卖到拾花馆,后来辗转被人买卖,大前年我和大姐,:“叔家的流秀、采螓,四叔家的锦廉、还有姨娘家的曼笙一起被卖到詹府后来,大姐得病死了,流秀和曼笙犯了错,被大小姐打死了,现在还到下我们三个。没想到今生还有和你再见面的机会。 楚乔心下酸楚,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此什么才好,时于荆家的这些亲人,她本身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临惜已死,计湘和小八她们也已经不在人世,可是这些人,毕竟是这具身体的亲人,而且她们目前这样一个处境,又让她如何能够安心。 “紫苏姐,你别哭了,我们能重逢是好事,不要难过了。”荆紫苏伸手摸着楚乔的小脸抿紧了嘴唇,生怕自己会哭出声,颤抖着说道:“月儿,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是姐姐没能照顾好你。 “我还好,你才是吃了很多苦。荆紫苏摇了摇头伸手搂住楚乔的肩膀,轻轻抽泣着说道:“好妹妹今天太晚了,若是被发现会挨板子的,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带乘凑和锦廉去看你,我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 楚乔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恩荆紫苏点头说道:“你先走。” 楚乔说道:“我逶你回去吧。 “不不,荆紫苏连忙拒绝:“我看着你回去了我才能安心,当初曼笙,就是因为夜间闲逛被人误认为要逃跑,才会被活活打死的,你不回去,我哪能放心啊。 楚乔皱起眉来“卞唐不是不允许随意残杀州民吗? “傻孩子,奴仆就是奴仆,命都不是自己的,还哪来的那么多讲究?”荆紫苏苦涩一笑“快回去吧,明天见。 楚乔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小心此。走了好远,回过头去还能看到荆紫苏单薄的身影站在夜色中,那样年轻,却已经半陀了腰,小心翼翼的弯着,见她看过来就笑着挥挥手。 回到房间里,楚乔的情绪很坏,她不理会梁少卿,径直躺在床榻上,思绪像是七月的暴雨,滂沱而下,一片混乱。这样的情况下,她明天还走得了吗?她能放下这刚找到的可怜姐姐,独自一人离去吗?可是她现在自顾尚且不暇,有能力照顾她们吗? 然而第二天清晨一早,船抵达坞彭城的渡口,一个人的突然造访,登时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看着这个人,楚乔知道,命运正已一种离奇的方式将她卷入了唐京这场政治纷乱之中,唐京的这场好戏,其是就此正式开场了了。 第091章 冤家聚头 今日第一更, 第二天一早,楚乔还是决定暂时离开这里,大夏和卞唐联姻,国内动乱渐渐平息,近日来甚至还听说夏皇近期就会从云都迁回真煌,一旦大夏的脚步稳定下来,下面必定会攻打燕北以维护帝国的尊严。二百年来,大夏皇朝还是首次遭遇这样沉重的打击,让这只老虎缓过劲来,燕北将要承受多么巨大的滔天怒火是可想而知的。在这之前,她必须赶回燕北,和燕询并肩作战。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放下荆家的姐姐们不管。这一点,就是楚乔为人处事的必要原刚,对待敌人她可以心狠手辣,为了达到一定得目的,她可以适当的不择手段,但是对于亲人和朋友,她却保留着一份绝对的真诚和维护。就算她本质上和荆家人并无瓜葛,但是当初临惜的雪中送炭,汁湘的关照帮扶,还有荆月儿的这个小身子都让她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责任感。 一个合格的国家特工也许没有高超的技术手段,没有过硬的军事技能,没有强悍的身体素质,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却绝对不能没有责任心,他必须要对自己的组织、战友、上级、乃至国家保持高度的忠诚,对于自己肩上的责任拥有充分清楚的认知能力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艰苦危险的工作环境下仍然保持高度的信念和强硬的心理素质,充满坚韧的战斗下去。这也是拥有强悍高科技装配和巨大财富供应的m国特工却屡屡栽在以色列摩萨德手上的原因,问题只在在于后者是宗教立国,他们的精英们都是拥有高度的国家忠诚和宗教信仰的,这样的条件就使得他们很难再金钱面前动摇乃至叛变。 而楚乔,正是这样一个人。她虽然没有宗教的信仰,但是却有自我坚定的人生信条。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个明确的底线,而这,也是她当初在最后关头冲回真煌救出西南锤府使的主要原因。据楚乔所知,詹府会在坞彭城停留两日,然后继续前往唐京,这两天的时间就是她想办法将荆家姐妹救出去的大好时机。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有人在小声的敲门楚乔一下子坐起身来,穿好外套就打开舱门口荆紫苏站在门口,略微有些局促,她后面跟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眉清目秀,虽然没有荆紫苏漂亮,但是身材极好,凹凸有致,个子高挑,即便是穿着奴仆衣衫,也难掩一身的灵气。 月儿打扰你休息了吧,早了点。 荆紫苏局促的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乔礼貌的摇了摇头,说道:“快进来吧,我也早就醒了。 采螓昨晚跟五小 姐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带她来见你。梁少卿站在一旁,有些好奇的看着荆紫苏两人,见她们看过来,连忙书生气极浓的拱手道:“两位姑娘好,在下梁少卿,字……” “少罗嗦,出去给我们把风。” 楚乔冷冷说道梁少卿一愣,正想反对,见楚乔眉毛一竖,顿时就没了火气,别别扭扭的走出房门,小声嘟囔道:“认识的人倒不少。 见门关上,楚乔顿时一笑,让道:“两位姐姐清坐。 月儿,这是你四叔家里的锦廉,你小的时候还抱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楚乔只能微笑着打着哈哈,她怎么会记得不说她根本就是个借尸还魂的冒牌货,就算是真的荆月儿,恐怕也不会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吧。 三个人坐在那里,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那个锦廉似乎很是内向,只是不时的用眼角悄悄看一眼楚乔,并不敢上前来说话,看样子胆子极小。楚乔仔细看她,见她身形消瘦,脖间的衣领下面,似手有被抽打过的鞭痕,虽然她极力的用衣衫掩饰,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露了出来 看来她们在这里过的并不好。楚乔默默记在心上,要带她们走的念头更加强烈了。锦廉四处看了看,突然咧开嘴小声的笑了笑,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怯恬,说道:“月儿你这可真好还有床,还有窗子被子也不潮。 紫苏也笑着说道:“月儿年纪虽然小,但却有本事,我回去跟锦廉说收拾了陈双那帮人的少年是我们的妹妹,她还不肯相信呢,哎别说她,就连我现在也不刖目信,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月儿,你学了功夫了,时吗。 “恩。”楚乔点了点头,说道:“学了几招防身的把式。”锦廉壮着胆子说道你不知道,那天陈双他们被关起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开心死了。” “难怪月儿一来就住在上舱里头,就是有本事。 楚乔见她们开心的样子,心下也升起了几丝温暖,她温和的问道:“紫苏姐,你们现在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 “我们是做此打扫清洗活的住在下舱,上个月还是二十人的夫通铺,不过前此日子已经换到十二人房了,还是托了采凑的福。她现在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很得宠呢。 是啊锦廉兴奋地说道:“她现在和你一样,也是住在上舱里面的,跟另外一个上等丫鬟一起,五小姐为人和气是五个小姐中最好亲近的有她在,我们也少受了很多数负 。 “是吗?见她们俩说的高兴,楚乔也心不在焉的随声附和道:“那真是了不起。” 紫苏说道:“可不是嘛,前此日子,五小姐还给了采嚎一套烤绸做的衣服,我已经很多年没摸过那么滑溜的料子了,小姐很喜欢她,采螓命真好,说不准将来小姐一高兴,就会为她指一个好婚事嫁出去。只要能嫁一个上等的御手,或是厨子,她这辈子就有福了。 楚乔温和的微笑,心下却突然升起几锋心酸,她看着荆紫苏和锦廉身上的伤,缓缓叹了口气,回身从药箱里拿了点上次剩下的伤药,说道:“别说别人了,我给你们上点药吧。 荆紫苏顿时一愣,有些尴尬的想要掩锋,可是她的伤口都在脖子上和脸上,根本遮不住口她尴尬的笑笑“前天做错了点事,被掌事罚了,累得锦廉还替我挡了几次没什么的,就要好了。 到处都有这样的事,贵族压迫平民平民欺负奴隶,奴隶和奴隶之间却也有上下之分,楚乔也不说什么一边为她们上药一边说道:“两位姐姐,你们就想这样当奴仆当一辈子吗?没想过离开吗? “离开?紫苏一愣茫然的问道:“离开去哪?我们没有身份文书有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不是出去就又会被抓起来吗。要是再换一个人家,还不一定就比詹家好,其实詹府对待奴仆已经很不错了,除了大小姐二小姐胖气坏一点,其余的都很好,子瑜少爷更是随和。说到这紫苏突然一愣,猛的转过头来问道:“月儿,你不是准备要逃跑吧。” 楚乔一愣,连忙摇头。 “这就好,荆紫苏摸了摸楚乔的头,说道,“你虽然有本事但是也不要冲动行事,你当初能卖给子瑜少爷,难保将来逃出去不会再被人抓住口这个世道,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的,如今我们姐妹好不容易重逢,千万不要冒险。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在一起,小心的伺候主子,不惹大错,就可以了。 是啊,听说在卞唐,奴仆也是有工钱的,若是将来詹府迁回卞唐,我们没准还有工钱翕呢,可比在大夏的时候好多了。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楚乔眉头一皱走上前去,刚一拉开房门,一个尖锐的声音登时冲入耳内。女子也不顾楚乔站在门口,探头就向里看,一眼看到荆紫苏和锦廉,顿时开口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果然跑这找男人来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锦廉顿时面如土色,一下站起身来,就像紫苏的身后藏去,荆紫苏也是面色苍白,站起身来,说道:“小云姐,我 们,我们只是过来坐坐。” “两个狐媚的小贱人还敢犟嘴,都给我滚出来”梁少卿这时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皱着眉头说道:“这位姑娘,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小云回过头去,狠狠的剜了梁少卿一眼,嘴上却没有反驳,只是在锦廉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出手来一把柠在锦廉的手臂上,厉声呵斥道:“走快点,还要我来背你吗”锦廉啊的叫了一声,被紫苏一把拉了过去,紫苏连忙点头哈腰的跟小云道歉赔礼,锦廉则泪眼蒙蒙,捂着手臂畏畏缩缩的不敢说一句话。小云得意的哼了一声,目光扫过楚乔和梁少卿的脸上,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样子。 楚乔的双眉缓缓的皱了起来,脚步不自觉的上前一步,这时,荆紫苏陛然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挡住,一边向小云道歉,一边伸出手来偷偷的按住了楚乔的手。 直到荆紫苏几人离开楚乔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坐在床榻上,低着头,胸口起伏着紧紧的皱着眉头。梁少卿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来打扰。 过了好半晌,外面已经完全明亮,甲板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梁少卿终于小声的问道:“小乔,我们今天走吗”” “走。”楚乔低声说道,她站起身来,就向舱外走去,边走边说:“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去向少主人辞行。 经过甲板的时候,看到了锦廉,她跪在地上,拿着一块抹布,正在船尾擦甲板,远远的看到小乔,开心的眼睛一亮,连忙回过头去。不一会,就见荆紫苏从后面小跑上来,开心的冲着楚乔挥手,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楚乔站在原地冲着她们摇了摆手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很沉重。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就向上舱走去。登上楼梯的时候,看到大船下面还停泊着一艘小船,轻舟乌篷,样式虽然简单,但却十分精致,在这样烟雨碧波之上,别有一番清韵的雅致。 看来是有外人登船了楚乔也没在意,也许是另外两艘大船上的下人来禀报事情,径直走了上去。 见到詹子瑜身边的丫鬟,楚乔恭敬的说明来意,一会,那丫鬟就从内舱走出来,奇怪的看了楚乔一眼,说道:“你跟我来吧。” 楚乔一路跟随丫鬟走到内舱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小丫鬟说道:“主人正在会客你在这等会吧。 楚乔点了点头,就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舱内传来响动,似乎有人向门边走来,接着,有清晰的人声传了过来,出了詹子瑜的声音外,还 有一个男声,听起来竟是十分耳熟。就在楚乔努力思考是来者是何人的时候,舱门已经打开,楚乔小心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霎时间头皮发麻,险此夺路而逃! 男人一身墨绿色长袍锦衣华服,眼眸如星,一个坚挺的鹰钩鼻,显得有几分阴郁即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这男人满腹心机。他随意的看了两眼,舱门外只有楚乔和那名小丫鬟两人,尽管楚乔已经很快的收敛全部表情低下头来,却还是被对方撞个正着。 男人顿时一惊眉头紧紧皱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乔然后伸出手来,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好似犀利的鹰一样,紧紧的盯着她。 “小王爷”詹子瑜微微一愣,轻声叫道。 楚乔认命般的抬起头来,避开男人的手,然后恭敬的拜了下去“奴才给主子请安。” 奴才?男人上上下下的将楚乔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笑道:“好个标致的奴才啊! 詹子瑜说道小王爷见笑了,舍妹回来之后我一定原话转告他,累得小王爷白走一趟,真是对不住。” “詹少爷客乞了,说起来,您这次回唐我还没来得及送你呢,这次在江上遇见,也是缘分。 在下一介莘民,哪能劳烦小王爷大驾相遥,折杀我了。” “哈哈 男人哈哈笑道:“詹少爷向来是个雅教的人物。 小王爷眼梢微挑,看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楚乔,说道小奴才,你叫什么? 楚乔低着头,声音平静的说道:“奴才名叫小乔。 “小乔小乔小王爷笑道:“是个好名宇。”说罢,大步转身离去。 众人顿时围在两侧,恭恭敬敬的送他出门。等到四周完全安静下来,楚乔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额头冷汗直冒,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知道她所有的计划必须马上停止,她必须马上离开,不论有什么原因,不论有什么人需要她的帮助,她都必须马上走。 因为之前出去的人,正是她的老相识,景小王爷景邯。 众人回来的时候,人人一脸奇怪,州刚在场的,不光是詹子瑜,还有大姑爷顾公恩,大小姐詹子芳,还有六小姐詹子筠,而此时跟回来的,竟然还多了二小姐詹子葵。 詹子芳当先问道:“你和景小王爷相识?” 楚乔皱着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这 个奴才不知道。” “该不会”詹子葵皱着眉头望向楚乔,想了半晌沉声说道:“该不会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吧? 詹子芳一愣“什么传闻。” “景小王爷好男风啊() 楚乔闻言,顿时喉咙一咽,只听顾公恩在一旁接。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就要改变策略了,五妹物应酬他,也计还不够。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楚乔只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片冰冷。 嗯,我是来,来跟少主人辞行的,少主人答应过我,船靠岸后,就会放我离开口” “不行詹于葵当先说道:“凭什么让你走? 詹子瑜皱眉道:“二姐,这事是我决定的。 “此一时彼一时,詹子葵说道:“景小王爷竟然赶了上来,我们离开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本就不妥,这次回京我们也急需要一个靠山来仰仗,好不客易有这么个机会,我们怎能不抓住?” 不过是几句戏言,你们何必当真? 就算是戏言,我们把事情做足,也显示出我们对他的重视。詹子芳说道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楚乔,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上岸之后,随我去拜访景王爷。 楚乔缓缓皱起眉来,眼梢微挑,斜斜的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忍了一早上的怒火在心底一拱一拱。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将自已送给景邯吗。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前的那名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说道:“少主人,大小姐,二小姐,大姑爷六小姐,那个那个小王爷,他又回来了,” 什么众人齐齐一愣,顾公恩沉声问道:“他又来干什么” 他带着大包小包还有很多仆人,说是,说是要住在我们船上,和我仃一同上京。”哐啷!詹子芳手里的茶杯顿时柞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惊喜异常,互相看了半晌终于齐齐将目光转向楚乔的脸上! 楚乔霎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她知道,逃跑计划彻底告吹了。 第092章 走马上任 今日第二更 不得不说,楚乔对景邯的印象一直很差,从第一次在校场相遇,这个邪恶的男人就跟她结下了不解之仇其后的几次相遇,两人也都是刻拨弩张。这位权势不小的王爷似乎跟燕询不太对付,连带着也就一直对楚乔横眉竖目,屡次针锋相对,胡搅蛮缠。大夏皇帝寿宴的时候他不在皇宫,避过了那场动乱,对于景王爷和朝廷的关系,楚乔一直是雾里看花,所以对于这位小王爷她也是从未摸清过底细。就比如现在,她丝毫弄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脑袋一热就住到詹府来了,并且明知道她是谁也没有揭发,但是有一样可以确定这男人时她,绝时是不安好心。 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好,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芭已经黑了下来,船也已经靠岸。楚乔心底的烦闷可想而知,但是她还是勉强回过头去,看着景邯那张欠揍的脸,耐住性子问道小王爷,还有什么匙的事吗” “有。”景小王爷斜斜一笑,面容邪魈,头发用白五冠竖起,显得十分利落且俊美“你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回原处。 楚乔没有动,甚至连笑都懒得笑了,她站在原地,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女子皱着眉冷冷的看着他,沉声说道:“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景邯拿鼻子高傲的哼哼:“有奴才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有你这么不着调的主子吗? “喷喷景邯站起身来,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摇头:“小乔啊,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这样不着调的主子,若是换了赵彻,诸葛坏那些人,你此刻可没命站在这里收拾东西。 楚乔眉梢一扬“为什么不揭发我? 我为什么要揭发你? 我听说外面的赏金已经涨到五百金了,再说杀了我这个叛国贼,不是大功一件吗? 没兴趣,景邯摇头笑道:“我就是奇怪,当初燕询从垃圾堆里捡出的一个奴隶,怎么长着长着就变成了一个宝贝?”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乔,笑道你穿男装还真不错,小丫头,几个月不见,你不但打了赵家一个灰头土脸,也让本王怦然心动啊。() 景邯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揽住楚乔的腰,眼睛向下瞟去“我尤其欣赏你这一双腿。 楚乔皱着眉头微微向后仰去,沉声说道:“放开” 景邯充满邪气的一笑按在楚乔腰上的手竟然微微的捏了捏,摇头说道:“就不。” 再不松开我就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样?景邯嘿嘿一笑“想像揍李策一样揍我一顿? 景邯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戏虐的光泽,轻轻一挑,笑道:“你不觉得把我和那种没品的种马放在一起比较是对我的很大的侮辱吗? 楚乔冷哼一声,登时抬腿上踢,景邯早就料到,出手如电,右手一把拙起楚乔上踢的大腿用力抬到腰侧,使劲一掐,然后一副陶醉的样子:“手感真好。 “哼。”楚乔顿时大怒,这男人平时扮猪吃老虎,经常挑拨离间兴风作浪,没想到自己本身却是一把好手,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抽手上前,一个小擒拿手手刀猛劈而至,不想景邯却顿时整个人扑了上来,楚乔和他距离太近,一时间来不及推开他一把被他推到床上死死的压在下面。景邯探头上前张开嘴就要向楚乔的耳珠吻来,楚乔敏捷的向左一侧,景邯扑了个空,却面色不改的大力嗅了一下,说道:“好香。” 找死”楚乔冷哼一声,曲腿踢向他的胯下,景邯伸手挡住,惊诧叫道:“小乔你想毁掉我下半生的幸福吗? “我想你去死。” 景邯见招拆招,不知道是楚乔近期受伤频繁,体力不济,还是他对这样的纠缠方式烂熟于心死缠烂打的过招之下,他竟然没吃什么亏。 “常言道,最毒妇人心,我今天算是深有体会了。就在两人在床上你来我往斗得正欢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兆的一把推开,两人一惊从乱七八糟的被子中央抬起头来,狼狈不堪的向上望去,就见詹家的六小姐詹子筠和梁少卿两个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不可置信的望着房内的景象。 景小王爷毕竞是久居上位的人,而且也不太认识这个总是站在詹子瑜身后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历,一时间有些着恼,缓缓的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们?你们?詹子筠嫩白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两人,眼因登时就红了,突然大声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梁少卿也是义愤填膺胆大包天的指着景邯叫道:“你这个禽兽! 此话刚一出口,楚乔顿时一惊,果然只见景邯面色登时大变,眼神阴郁的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 景邯不同于李策,不可以随便开玩笑,此时此刻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是以在没有办法完全逃脱的时候,楚乔甚至不敢下重手以防惹恼他。此刿梁书呆子突然义气深重的蹦出这么一 句话来,那不是找死吗? “她是詹府六小姐,他是我朋友,你不可以伤害他们!” 景邯缓缓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楚乔,邪魅一笑“给我个理由,我凭什么不可以伤害他们? 果然,楚乔顿时语塞因为就连自己,此时此刻都是别人手中的待宰羔羊。 楚乔深吸一口气:“因为他们是我朋友。” 少女的眼神坚定,沉着的看着景邯缓缓说道:“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就算你将我交给大复赵氏皇族,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我说到做到。 景邯认真的看着楚乔半晌之后,突然笑道:“小乔,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这时,詹子筠突然捂住了嘴转身就跑了出去,楚乔眉头一皱,就想跟出去,忽听景邯的声音在背后淡淡的说道:“你最好不要想着要逃跑,我的人已经将这艘船严密看管了起来。就算你能走你也绝对不能带着你的书生朋友走,而且,詹家少爷对你不错,你不要连累他。” 楚乔站在原地,微微侧过脸去,用眼梢看着景邯邪魅的眼睛,男人坐在床上很欠揍的笑着。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跟我去唐京凑凑热闹,我保你安然无恙。” 楚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出舱门口 这一刻她突然知道景邯用意在何处了。 燕北独立,对于大夏帝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对于一直面临着被削藩危险的各位藩王来说,却是一件幸事。景王爷势力极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赵氏皇族的眼中钉,如今有了燕北在前面打头阵,他们就可以喘上一口气,坐山观虎斗的等待时机。而楚乔,恰恰是两方之间的重要人物,有她在手,既可以在燕北得势的时候钳制燕询,又可以在大夏得势的时候邀功领赏,何乐而不为。但是他为什么要带自已去唐京呢?难道不怕披别人发现他窝藏钦犯。此时最好的处理方法不是该将她送回景王爷的封地秘密关押起来吗? 这时,楚乔已经走到了甲扳上,四处望去,却不见詹子筠的身影。 可是人来人往路过的下人,却纷纷对她投来奇怪的眼神,见她望来,急忙低下头去生怕被地看见。 楚乔无奈苦笑,看来自己是景邯男宠的消息,已经风闻传开,并深入人心了。 “小乔 一声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梁少卿而色古怪的靠上前来,低声问道:“他有没 有对你怎么样” 楚乔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说道:“别烦我。 楚乔本就心烦此话说得也没有其他意思。可是听到梁少卿耳朵里却完全变了个样子,只见书呆子突然像是被人掩了钱一样的悲愤,满地蹙摸,眼睛一亮一把抄起一根棍子转身就要往景邯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去跟他拼了 你疯了吧你”楚乔一把拉住他,皱眉骂道你脑袋有问题吧! 梁少卿眼眶通红,看那样子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他欺负你, “他又没欺负你!这话刖说完,楚乔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语病,她夺下男人手里的棍子说道:“你怎么跟人家拼。你拿什么跟人家拼。你连我一个都打不过你怎么跟人家那么多手下打?人家是王爷啊 “王爷又怎么样?他应该讲理!皇审杞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个区区的王爷 楚乔摇了摇头,深以为和这男人无法沟通,她很想问问他古往今来见过哪个皇帝犯法被砍了头下了大狱却觉得和书呆子探讨这样的问题毫无建设性,摇了摇头将棍子寨回他的手里,无力的挥手道:“你去跟他拼命吧,打死一个少一个。说罢,转身就往自己的舱室走去。谁知刚拐了个弯,就见那个名叫小云的小丫鬈一个巴掌扇在锦廉的脸上,锦廉提着一桶水,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水全都洒在身上,狼狈不堪。 楚乔憋了一整天的火,早已气的七窍生烟,此刻再也忍耐不住,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小云的衣领,唰唰唰三个耳光扁了上去,打的跋扈的小丫鬟眼冒金星鼻青脸肿。 “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一次,我就宰了你,” 一脚将小云踢倒在地,楚乔拉起锦廉,转身就往自己的舱室走去,徒留身后一阵喻嗡的议论之声。 回到房间,楚乔满心怒火,洗了一块脸巾给锦廉擦脸。没有紫苏在,锦廉似乎很怕自己这个女扮男装武艺不凡很长时间没有相见并且被风传和小王爷关系不凡的妹妹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却一个宇也不敢吐出口。赌气坐了半晌楚乔才渐渐平息下来,她今天的脾气很坏,心情很不好,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达样过了。也许是因为近段日子生活平静,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和勾心斗角,让她对这个落魄的卞唐贵族放松了警惕,从来没有考虑过若是自已想要离开会有什么阻力。所以骤然间的失望之下,才会这样惧恼。现在的情况很坏,坏到她也有些手足无猎。她抬起眼梢看了眼对面的锦廉,内心一个邪恶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或计,自己应该不顾这里的一切,然后悄情溜掉,马上赶回燕北。这个念头像是一个疯狂的毒蛇一样,在她的心底嘶鸣着,诱感着,让她的手心都冒出汗来。现在正在岸边,天也马上就黑了,她不相信以她的能力,在完全熟悉的地形下会逃不出景邯的看守。可是她转念又想到景邯委辣的手段如果她真的逃离,詹子瑜也许不会有大碍,但是梁少卿绝对难以聿免,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念头又压了下去。就算要走,她也一定要找到机会,带着梁少卿一同离开口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楚乔一愣,打开房门却陡然看到詹家大小姐可怕的笑脸。詹子芳笑容满面的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托盘,笑眯眯的说道:“梁小兄弟,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一个人才,青叔去世那么久了府上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管家,我和他们商量过了,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了。说罢,一把拉下托盘上的红布,一把沉甸甸的钥匙和账薄顿时出现在眼前。 楚乔一愣,回头和更加目瞪。呆的锦廉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是啊詹子芳带着一众下人,远远的后面甚至还有顾公恩等人的身影“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够胜任?你就不要推辞了。 将托盘一下塞到楚乔的手里,詹子芳笑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怪事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詹子芳笑容灿烂,一时之间,灯火在她身后映照过来,竞有几分神圣的光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号子声詹子芳回身笑道:“是五妹回来了,梁管家,我们去接五小姐吧。” 楚乔拿起托盘正想椎辞,只听一连串急促的叫喊声由远而近的喊道:“少主人,大事不好啦” 第093章 马踏青泥 大雨滂沱的泰安道上,一辆八骑厚锦黄花梨马车正在主道上疯狂的奔跑着,西贝大漠的西荒血马不时的将两旁的积雪踢向一旁,衙边的卜商小贩纷纷仓皇的四下退去。 有不知情的人低声问着那些久在街面上行走的商贩,就见那打算趁着新年来临时买卖烟花发上一笔的秃头小商贩小心的望向那只能看见一溜白雪飞扬的马蹄的马丰低声说道:“昭明大公一家败了,有道是,衬侧猢狲散,你看看他们家昔日里的威风现在,哼哼,这几天你没看见衙上那些巡逻的?都是在抓乱党的,燕北前阵子在北边闹得厉害,圣金宫的主子昭告天下却无人勤王,被迫迁都,现在回来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路人一愣问道:“那是不是要打仗了?真煌会派军队攻打燕北吗? “天知道!”那小贩呸了一声,吧嗒着嘴,缓缓说道:“不过依我看,燕北也不是好惹的,说不准到头来谁先攻打谁呢” “要死了。”一声尖诧突然在旁边响起,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疾步踏上前来尖声叫道:“在我家门前说这里嫌自己脑袋长的多怎么的?小心老娘把你们一个个全都送到府尹那里去。” 两个男人一脸陪着小心收起身上带着的货物连忙离去,等走的远了,还不忘回过头来,狠根的瞪了一眼那浓艳的女子不屑的吐了。吐沫,惧声道:“臭婊子随即扬长而去。 女子身旁的一个红衣小髫的丫鬟脸色一怒,作势就要追上去,却不想被那女子一把拉住了胳膊。小丫鬟一愣,恨声道:“红姐,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我回去叫根生他们都过来打断那两个杀千刀的的狗腿! “算了!红姐抬起手来椽了掖太阳穴,一张脸孔涂满了浓烈的胭脂,显得有些媚俗。可是细看之下,竞有几分难掩的丽色,想来若是不用这么厚的脂粉掩盖,会更加艳丽西巷那边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昭明大公时我有恩,当年我没能保下荆先生的血脉,这一次就算拼的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救下大公的子女。” 两人披上斗篷,小丫鬟打起一只竹伞,主仆二人渐渐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雨里只留下的一串脚步,也渐渐被大雪掩埋。里多椿默虫费直节语占闷狮,旧,日凹 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这一天,霜还城大雨倾盆,间中甚至还有巨大的冰雹随之砸下城中的老人都说今年的雨下的有些蹊跷,往年这个时候可是桃花可是都开了的。 站在人样里的红姐披着宽大的披风头上只着竹伞,冷声一笑。这时 ,就听那边有颇识几个字的书生摇头晃脑的说道:“昭明大公一家,死得冤啊!谁知话音刚落,人样中就涌出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一把将那书生架起,口中呼呼喝喝的就走了出去。 人群中一时间静若寒蝉红姐扭头看了一眼那几人的靴子踩在地上的印记,上面南城兵马司的引子清清楚楚的印在那里,这时,西巷的高台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宫廷姆姆缓缓的走了上来,头上扎着宫廷里现定的月姬坠摇摇晃晃的,在宫中虽是低等的贱奴袍子,可是看在这些普通人眼里,却别有一番天家高贵的气度。 毕竟是行走于宫廷里的人,在这样边疆小城之内,司礼的府尹官员也不敢怎样得罪她,低眉顺目的说道:“这昭明大公家的小姐,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为有嫉嫉这样的人才能一一认得她们,嫉姆,还请验人吧 毋姆嘴角轻扯,也不知是要笑还是怎样,总之顿了一顿,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不过是以前大公家眷进宫的时候,老奴曾经伺候过。谁能想到,当初淮阴赫连氏的天之骄女,今天就通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人不感叹也不行啊! 官员轻笑一声,连忙应是,伸手对著远处的几个兵丁一招手,就见长长的队伍缓缓而来足有百十多人的样子,人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锁链。在旁边几十个拿着鞭子长刀的兵士的看守下,缓慢无力的走了过来。 突然一阵长风陡然扬起,凄厉的寒风像是疯子一般的在长街上呼啸而过,冷的蹊跷,人浑身打颤。队伍的最前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被这寒风一吹脚下一滑身子一歪猛地就例在地上。 “小姐!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径地跳出来,一把将那少女扶起来声音几乎带来颤音,慌忙的说道:“小姐,你怎么样啊? 同样是因徒所穿的粗衣烂布,这少女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清秀的味道。只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孔,轻轻的摇了摇头。顺从的在兵丁的叫骂声中站起身来,扶着小丫鬟的手,向着那高台上缓缓走去,然后被身后的兵丁猛地一椎,就踉跄的跪在了那里。 漫天的风雨似乎越发的猛烈,高高的高台之上密密麻麻的跪了上百个昭明大公府上的女眷。这一次昭明大公家败落,淮阴赫连氏九族寂灭男子长过马鞭者一缕斩杀,余者充军边塞。女子十六以上者赐白绫,以下者卖身为奴于是就有了这场闹剧。 就此,因为燕北独立而带来的第一波战后危机终于到来,在赵彻和赵 顺兄弟二人的努力下,大夏正在筹备迁都还朝,并且对于战乱的责任追究,毫不容情的展开了。而第一个惨遭屏戮的炮灰,就是已经失去实力却仍旧强占长老会一个名额的淮阴赫连氏昭明大公。 赫连凌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旁边的贴身侍女小茶不断的在一旁推着她的手臂,极力的想把自己的袍子边角垫在她的膝下。赫连凌愣愣的跪在那里,不发一言,一动不动。 该流的眼泪在这几天内早已全部流尽,赫连昭明大公一门三十七个分支,四千八百七十余人,短短的三日之间惨遭屠戮,血流成河。那天早上,当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三个姐姐,还有各位姓嫂,姑姑,其他房门的婶婶,侍女,奶妈,婆子,一同被那一各各嗜血夺命的白绫高悬在距她只隔一个监房的大厅之中集休被吊死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死了。 直到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她仿佛还是可以看到,那阴森的大殿之中,满是白惨惨的白绫,母亲和姐姐们像是一根根木头,一排一排的悬掉在那里,天井不断的有风夹杂着冰冷的冰雹飞进来,落在她们青紫一片的惨白面孔上。却渐渐的堆集了起来不见有一殍一点的融化。 等到狱官来收尸的时候一人一各破败的席手就那么草草的卷了起来拖拽出去。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长长的头发扫过满地肮脏的灰尘,扬起大片的烟雾,呛得她大。大。的咳嗽了起来,满。的鲜血像是泉水一般的涌出和着她早已麻木了的眼泪一起洒在了满是老鼠樟螂的牢房之内,莫基起她一生之中最为惨痛的回忆。 昔日的繁华荣宠,车水马龙的豪门望族,就这样被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之中,零落成野地里的泥土,消散在飘零动荡的岁月里,成为帝国权利变更的又一个牺牲品。 外围的人群里,一辆青布马车静静的停在一株百年榕村下,大村枝繁叶茂,雨水竞然丝毫浇不下来,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窗子上只有一道薄薄的纱帘,里面人影模糊,马车外面也只有不过一名御手守护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匆忙避雨的路人,却无一人走到此处。 “少主,要去看看吗?” 纱帘掀起,一张轮廓鲜明的脸孔露了出来,男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冷冷的望向那个跪在高台上的女子,细细的看了很久。 “这几个,是淮阴赫连氏的最后血脉了吧。 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像是冷水里的冰块,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却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 御乎还很年轻脸孔有些黝黑,连忙答道:“是最前面的,是昭明夫公的女儿。少主,效忠赫连氏的人不少,若是能将昭明大公的女儿掌握在手中,对我们有益无害,反正碰巧遇上了,索性就买下来吧。 男人看了半晌突然放开了手,帘子唰的一声被放了下来,干脆的说道:“阿精,赶路。”御手没说什么甩开鞭子,就催促马车前行。就在他们离去的时候原本在四周看热闹的行人突然散去大半,有挑担子的挑夫,有赶路的镖师有杂耍的杂戏班,有青衣碧帽的书生,甚至还有英姿飒爽的西北异族高挑美女。这些人众星棒月的围绕在马丰旁,不知不觉中,就将周围的一切行人和马丰隔绝了开。 “开市一声高呼突然响起,后面高台的买卖已经开始,马车里的男人缓缓皱起眉头脑海中一点一点回想起紫薇广场前的那座九幽黄泉之台。大夏?哼 男人冷哼一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阿楚,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取道卞唐由南域逆流而上吧,我就来迎你一程。燕北的风从身后吹来草原上的草已经绿了。 第094章 卞唐渐近 今日第二更 夜里的西白城显然要更热闹一些,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满是商人小贩的叫卖声。 燕询的马车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满街灯火闪烁,到处都是各肿稀罕的物件,很多都是从怀宋卞唐等地传入此处已经接近边城,商贸繁荣,百姓生活也越发富足一些。 “少主,阿精沉声说道:“我们要补充一些干粮,马匹也需要更换,希睿已经去准备了,我们要在这里等一会,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去投宿。 “不用,燕询说道连夜赶路。 “是。阿精没有反驳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罢了,自从离开尚慎,燕询就一路疾驰,很少休息,他跟了燕询这么多年,自然深知这其中的深意。此次表面上虽然是刺探卞唐情况,和那人见面会盟,联手协议。其实少主心里想什么,他很明白。 希望姑娘平安无恙! 阿精在心里再一次默念一次。 走了很久,仍日没能出了工艺首饰的市场,据排在最东面的马匹市场更是遥不可及,希睿他们还应该再等一会阿精就驾着马车一点一点慢悠悠的四下观看样子十分悠闲,就好像是真的游人一般。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登时从市场的西面传了过来,马丰里波澜不惊,毫无反应,一旁的一名书生样子的男人不著痕迹的靠上前来,然后时阿精说道:“属下去看看。 “岳老大,你也别兜兜转转的,这个女人我要了,你要么就开个价,咱们行就商量商量你要是再跟本少爷废话,我可就直接抢人了。 一个一身白袍的男子,手拿一柄扇子,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之下,慢各斯理的轻声说道。看他衣着华丽,定是大家子弟,可是一张脸孔却烦为惹人厌烦,满是猥殒无耻的神色,虽是说着这样的话,可是一双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紧紧的盯着那名坐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女子,散发出贪婪的光彩。 周困圄观的百姓见有热闹可看,人人哄笑,叫起好来可见这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众人已经麻木,铮毫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不妥。 那名女子满头乌黑长发面色苍白垂着头坐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绑起来,静静的一动不动。可是虽然她低着头,众人还是可以从她光洁的皮肤和狐度完美的下巴上看出这女子的艳色,宽大的衣袍十分不合身的湿漉漉的套在身上,更显得她身材玲珑凹凸有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面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鞭痕,显见是受 了不少的鞭打虐待。 岳老大手拿着一张白纸在白衣男子的面前挥了挥,极高傲的说道”王公子,你可看好了这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吗”这是帝国长老会昭明大公的亲生女儿,是咱们大直的顶尖的天之骄女。换在平时,别说你想将她买回去收入私房了,就是你想看上一眼,都会有人准备着随时挖你的眼殊子若不是人家小姐如今落魄了,哪有咱们兄弟的份?就这身份,就这地位,就这模样,要你二百金还贵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惊,马车里的燕询眉头轻轻皱起,一把掀开帘子,对阿精沉声说道:“阿精去看看。” 说罢,就跳下马车,向着人群中央就走去。 隐藏在人群中的护卫们一见顿时齐刷刷的挤进人群,为他开出一茶路来 这时,那名女子突然扬起头来,眼神倔强的看着岳老大,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会遭报应的!” 这时众人登时看清楚了她的全貌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女子面容极美,杏眼柳眉,红唇雪肤,修长的脖颈好似天鹏般优美隆胸窄腰,身材窈窕即便是这样狼狈仍旧遮不住她的艳丽一双眼睛好似秋水,虽然冰冷仇恨,但却别有一番难掩的风姿。 王公子是首次听到她说话,只觉这女人说起话来声音甜美,好似银铃,根本就没注意她说的是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珠子都差点没冒出来,突然一咬牙狠心说道:“不贵买了! 岳老大闻言极为高兴,笑着说道:“那就成交吧,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王公子兴高采烈的就要拿银票,突然眼珠一动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下巴说道:“岳老大,我要花这么多的钱,你说我总得验验货才放心啊! 围观的行人一听,登时哗然,岳老大一愣,随即一拳狼狼的打在了王公子的胸口上,笑骂道:“你这个淫贼,你要是那么大放想在这里验货我也不阻着你。 众人心领神会,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纷纷大声起哄,好像生怕王公子不在这里验货一般。那女子此时终于露出惊恐之色,眼泪盈在眼眶处,却强忍着不肯流出来,紧咬着下唇,呼吸急促,恨不得一头撞死,偏又动弹不得。 旁边一名看管奴隶的人贩子见了,一鞭子抽了下去,喝道:“老实点 王公子见了一把推开那个鞭打她的人,说道:“一边去老子都要买了,你还在这里打,到底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岳老大说道:“在这里 怎么成咱们找个客绒,就在那里验货,你要是不放心就在一旁看着。” 岳老大笑骂道:“你吃着老子看着老子犯贱吗?算了,看在公子跟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就前面的归雁客栈,咱们这就去吧。 王公子嘿嘿笑着,吩咐身旁的小斯几句,上前一步就冲着女午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小美人别害怕,本公子会好好疼你的。” 女子目光如死灰一般,却倔强的沉声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从你的。” 她虽然说的强硬,可是声音却清脆有若百灵,王公子更是唰开嘴来淫笑两声“别怕啊本公子怎么舍得杀了你,你是本公子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心肝宝贝,我疼你还来不急呢至于从不从我嘛,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一群畜生,我淮阴战士,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淮阴?淮阴早被皇帝灭了知道罪名是什么吗?背叛帝国,里通外敌,谁也救不了你,现在谁来也不好使,就苏是燕北狮子来,老子也能将他蚂蚁一样的碾死” “轰征然间,众人只见一道青色身影顿时闪过,一身白衣,趾高气扬的王公子霎时间就好似风筝一般的腾云驾雾的飞了出去直直飞出七八米远,才轰的一声重重的捭在了地上。 “少主,书生冷冷看了王公子一眼,随即恭敬的转身走了回来只见人群之后,一名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自人后走了出来,步伐缓慢,面色冷淡,看不出半点喜怒。 他目光淡淡的从众人身上扫过,看了一眼从地上狼狈的挣扎而起的王公子,随即指着那个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女子,说道带她走。” 岳老大看着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的王公子战战梵觑的说道:“你是什么人?想强抢吗?好大的胆子,不怕我报官吗? 众人听岳老大嘟囔了牛天,竟然搞出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轰然大笑。要知道岳老大在这西白城招兵买马的贩卖奴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是欺善怕恶的主,向来遇上软柿子就又掐又捏往死里欺负遇上厉害的人物就报官,让官府出面,眼下见他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看出了点端倪了。 燕湎淡淡的回过头去,微微皱起眉来,语调低沉的说道:“店家这位姑娘是准阴赫连氏的千金,这样的身份你也敢动是不是胆子太大了此。 岳老大壮着胆子叫道:“赫连氏又怎么样”淮阴已经败了,任谁都能上去踩上一脚。别说她,就算现在燕北的王,当初在真煌还不 是人见人黩,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些人上人一旦家业败了就连狗都不如,我这是合法的生意买卖,有何不可” 燕询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的眯起眼睛,淡淡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神里光芒盈盈,别具幽光。 岳老大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故作镇定的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交个朋友,这件事恃我也不向你追究了,你看怎么样? 燕询斜睨着他,嘴角一牵,突然感觉有几分好笑。 “他奶奶的都傻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打死他个王八蛋!被摔得眼冒金星的王公子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时着一众手下大声疯狂的叫着。 燕询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径直走上前去,就向那女子走去。 岳老大一咬牙,猛的一挥手,自己的手下们也纷纷上前,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开打。可是这时,原本围观在周困的一些普通人突然身手矫健的冲上前来,就和这些人斗在一处,三下五除二就将王公子和岳老大的人打翻在地,到那间,遍地横七竖八的大汉惨叫哀鸣,不断翻滚。 燕询站在那女子身前,低头望着她见她衣衫破烂,回头对阿精说道:“拿件衣服来。” 阿精一愣,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燕询接了过来,居高临下的递给女子,说道穿上吧。, 赫连家的小姐顿时就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仰着头,手指颤抖着似乎怎么也拿不住拿件衣服一样。连日以来的折磨动荡居无定所的漂泊流浪,被一个人转卖给另一个人的羞耻侮辱,从未忍受过的艰难和坎坷,早已让这个女子身心俱疲。她一直强忍着,不哭不闹,竭力保持着赫连家最后的尊严,可是此时,她的眼眶却突然红了,她抿紧嘴角,接过那件衣服,紧忙低下头去一滴眼泪啪的一声打在手背上。 王公子看的脸色大变,没想到自己打遍西白无敌手的护卫队竟然在人家挥挥手之间就溃不成军,王公子被吓的牙根打颤,瑟瑟发抖的说道:“你给我等着,有种的就别跑。说罢,自己当先跑掉,几下就没了踪影。 岳老大一看王公手跑了整个人都崩溃了下来一改之前的硬气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燕询的身前大声的哭道:“请大侠看在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娘手的份上,给我一奈生路啊 燕询一愣,看着这个哭的惊天动地的大汉,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要被卖身为奴的人是他一般。听着他这耳熟能详的说辞,一时间只觉得一阵厌恶,他不动声色的缓 缓说道:“你想要钱吗?你买给那个混蛋多少? 岳老大登时心下大喜,没想到这人真的是大侠风范,吃软不吃硬一边哭着一边说自己生活所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为了父母亲人,老婆儿女,才铤而走险的走上了这各充满了荆棘坎珂的道路如今一同工作的兄弟大多在战乱中死去无数的老弱妇孺在等待着他去照顾抚养说的自己好像是照顾孤寡老人的人民公仆一般。最后才看似不在意的说出女子卖价是二百金殊,自己当然不敢收大侠这么多钱,可是为了兄弟的父母生活富足,为了他们的子女能够上学堂得到良好的教育,自己就算成了全天下最无耻的败类也无所谓,于是决定打个折,只收燕询一百九十九金子。 就在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听不下去了的时候,燕淘终于人道的打断了这家伙听起来像是失足青年座谈演讲的长篇大论,开口说了一句让岳老大痛不欲生的话。 “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再说我也没有钱。 岳老大的表情在瞬间凝结,整个人呆若木鸡,险此一口气背回去,眼睛不断的瞄向女子就差说出来你没钱就把人给我放下了。 燕询看着他那贪婪的样子冷冷一笑说道:“但是我有金子你看这些够不够。 说着对着一旁的一名有一双蓝眼睛身材高挑的异族女子望去,那女子甜甜一笑,眼神好似蜜水,桃花般望了周围的众人一眼,随后从后面的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则了出来。 一座小山一般的金子登时哗哗的掉了下来,岳老大和在场所有人的面孔在霎时间化成了一众呆滞的表情,人人目瞪。呆的望着那堆积了满地的金光灿灿的金子,整个市场一片安静。 燕询淡笑道淆来是够了,那我就走了。 岳老大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么多的钱,够去买一个西白城了,竟然只是买一只小小的女奴?眼看着燕询身边的下属真的抱起女子向长衙的另一头走去,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待燕询走的远了,围观的众人才反应了过来,然而他们只是轰的一声就集体扑向那些光闪闪的金子。唯恐落人其后,燕询走的远了,还能听见岳老大在拼命的嘶声尖叫着:“这是我的,都给我滚开 一抹冷笑缓缓的爬上了燕询的嘴角一群贪婪的家伙面对悲惨灾难熟视无睹,那么,就应该让他来给他们上这一课吧。语记生本沾的网址信悟吁倪酣y1卑 赫连家的小姐满身是伤被阿精搀扶着随 后随着燕询一同坐进了马车里,抬头说道:“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燕询没有说话,他靠在那里,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女子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开口,只得在一旁坐着。 “昭明大公是怎么死的?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赫连小姐一愣,连忙惊喜的问道:“公子认识家父吗?你是家父的朋友吗?” “不是,燕询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 赫连小姐脸上的光芒顿时退去,她轻咬下唇,默想了片刻,说道:“父亲被下属出卖,城还没破的时候就被害下了头颅,二叔带着淮阴的令牌投靠了十四皇子,开城投降。 十四?燕询眼神微微一敛,喃喃道:“赵顺”” 努力回想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看来真是天不亡赵氐,若是没有赵彻坐镇真煌稳定人心若是没有赵晒出兵四方征讨不服帝国的藩王,单凭这场动乱,就能彻底终结赵氏王朝。毕竟这一次的动乱,不单单是帝都的一场动乱,它像是一个导火索,引爆了燕北长达八年的仇恨和怒火引爆了大同行会筹出了几十年的一次变革,!爆了大夏皇朝长达三百多年的高压统治下的民声哀怒,更引爆了这整个西蒙大地足足几千年的奴隶恶制 “我叫赫连凌,公子救了我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女子娇嫩的声音缓缓说道,然而燕询却没有半点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并无回话。 赫连凌微微一叹,不知为何心下突然一酸,这时,外面突然猛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好似有很多人一起齐声哀嘶一般,声音刺人心肺,惨烈至极。 赫连凌一愣撩开窗帘就想向外面看去。 谁知燕询却一把伸出手来将她的头压下来,以手掌萦住了她的眼睛,沉声说道不要看。 赫连凌一愣身子顿时一僵,脸颊却缓缓升起两锋红晕,她乖巧的没有动,安分的任燕询蒙着自己的眼晴,也不反抗。只是不断的在燕询的大手下眨巴着眼晴,长长的睫毛不断的刷过燕尚的手掌,有微微的麻痒。 些人做梦都想要钱我就给他们,只是恐怕他们没有这个享受的福气。” 燕询声音低沉,嘴角牵出一丝冷笑。 这个世上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理应杀掉,再换一批。 七七五年,注定是一个纷乱的并且深深应该被后世记住的年代。最起码大夏东南重镇西白城的城守王守之是这么 认为的。听说儿子在市集上吃了大亏的王城守,带着大批的衙门兵士赶到现场,然而所见的情景却足以使他在以后的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 一堆金光灿灿的金子之上,密密麻麻的倒满了满身都被腐蚀的完全溃烂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完全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有的人的眼睛都已经被自己生生枢出,可见他们在生前受到了怎样痛苦的折磨,而在他们的身前那些弯弯延延的鲜血竟然聚集成几个血红刺目的大字:“丧尽天良者,天罚之! 所有人站在那几个大字面前都觉得自己的脊背一阵凉嗖嗖的凉气缓缓的升了起来。王守之的儿子更是两条腿都在不断的颤抖,突然他猛地跳了起来,身上一处细小的血洞登时冒出一只小小的青色蛊虫,那只蛊虫以肉眼可见速度在飞速的生长繁殖,不出一刻钟的时闻,就已经遍布他的金身眨眼间,那个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城守公子竟然就这样生生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没有半点生命的白骨,而就在他的最后一只眼珠被蛊虫吞噬的时候他仍在拼命不断的发出凄厉的嘶吼。 所有在现场的人都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王守之甚至没有下令让人去救他自己的儿子。大夏和西北开族中间隔着犬戎凶兵已经有三百多年来没和关外的异族们接触过了,这些靠近东南的地带更是无人得知寒冷的西北大陆上有这样残忍的手段。这些东西在他们眼前,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比拟的。 于是在得知了事件的始末之后,所有有份在西白城贩卖奴隶的商人在一夜之间全部逃走甚至没有记得带上那些奴隶,而王守之城守则在当晚半领百官一起释放了那些奴隶。并且焚香祭天,祈求上天的宽恕,他有十八个儿子,死一个没所谓,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之中,这件事情就这样的不了了之,没有一个人敢去追查,而那堆摆放在大街之上的金子则没有一个人敢去动上分毫渐渐的被黄沙所覆盖。直到有一天,几个三四岁的孩子跑到那里,从黄沙里找出一堆圆滚滚的金珠子,孩子们开心的用着这些金珠子打弹弓,在无人发觉之中将这些被风崖郡的人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金珠子打了个千净。 后世的人们只知道,在西蒙大地的历史长河中是燕北第一个打起了废除奴隶制人人平等的伟大旗号为后世的子民百姓开辟出了一个万象更新的伟大帝国。却不知道实际上在这之前大夏东南的西白城就已经废除了奴隶制,该城的城记上时这样记录的:“智仁礼贤颖慧城守王守之,悲天悯人,同情下层奴隶,高瞻远瞩,思虑谨慎,甘冒天险,废除奴隶制,堪称 时代的表率历史的伟人,帝国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白苍历七七五年八月十七,坐拥东南,历史传承长达上千年的卞唐古都唐京终于在这个风雨如晦的夜晚,对着全天下宣布:“九月初九,皇太子李策大婚,迎娶大复九公主赵妍,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燕询正在路上,阿精撩开马车帘子沉声说道少主那个女的还在后面跟着呢。”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天色昏暗,一片萧索。 燕询微微皱眉,面色微微有些白,他皱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沉声说道,东西都给她了” “伪造的身份文书,一百多的金珠银票,还有干粮行李,可是她固执的不肯在留在城里一直在后面跟着。 “那就没办法了。”燕询缓缓说道连日来的赶路让他的气色很不好,他靠在马车里,放下了帘子。 阿精回过头去,只见远远的大雨中,那名干金小姐一步一踉跄,几次都险此柞倒,不由得缓缓叹了口气。 “阿精 燕询突然叫道:“拿一件幕衣给她,告诉她不要再跟着我们 阿精一愣,连忙答应一声,对一旁的下人原话吩咐。 过了一会,大雨渐渐小了,天色发暗,刚则是下午,就已经一片昏暗。 前方有一处茶寮,众人下来休息,阿精一路上心下疑惑,不时的拿眼睛疑感的看向燕询,燕询静静的喝茶,突然沉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阿精一愣,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少主,我就是好奇,你平时不爱管闲事的,怎么对这位赫连小姐? 下面的意思不言而明,燕询却没有反驳。就此沉默了下去,阿精不由得暗道自己真是多嘴少主也是男人,并且位高权重,正当壮年,姑娘这么久不在身边,对别的女人多看两眼有何奇怪,自己何必说出来。 “阿精,你信不信鬼神” 燕询突然开口问道,阿精一愣,傻乎乎的张大了嘴,问道:“啊?少主你说什么。” 燕询自顾自的说道:“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却有些相信因果报应这些东西了。他放下茶杯,突然轻轻一笑,抬起头来望着东南的方向,缓缓的深吸一口气。 “阿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若是也遇到这样的事,希望也有人能够对她施手援手。” 燕询目光悠远带着说不尽的疲累像是浓浓的海水。 天边鸟云散去雨过天晴,卞唐,已经不远了。 大家不要说我薄待诸葛了,只是今天这章没有写到,我现在还不困,现在去写下一章,不一定什么时候发上来,我尽量今天再写一章。 大家也不用担心我随便塞一个人给燕询了女配嘛,必须要有一个,情节需要。 还有,嘿嘿,今天没断更啊! 第095章 如此倒霉 就在燕询于大夏边城的乡间阵陌之上仰头远眺的时候,整个詹府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刚刚有下人来报,詹府的五小姐詹子茗出去会客,却在坞彭城城守府内被坞彭城守的夫人截下,给关了起来。而这里面的原因,自然是无人不明。 詹子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舱内抚琴,詹子葵斟酌了半天,才把一句话说的完整。一身白色棉袍的男人住了手,然后缓媛的缓缓的皱紧了眉头。 “子瑜,就其五妹平时再不好,你也要想想办法,那个田夫人是个有名的悍妇,万一…… “好了,我知道了。”詹子瑜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姐先出去吧。” “可是? “去吧。 房门被关上,詹子瑜深深长叹随即缓缓的靠在椅背上。 当天下午,船上的气氛十分诡异,船刚一靠岸,景邯就已经带人下船,此时已不在船上。一个时辰之后,詹子瑜在两名下人的陪同下下了船,坐上早就等在一旁的马车,绝尘而去。 一直到晚上,灯火点燃,下人们纷纷聚集在甲板上吃饭马丰才遥遥的回来。詹子瑜当先被下人抬下车,随后,是一身盛装的詹子茗,只是头发梢稍凌乱,脸上还蒂着一块稍厚的面巾。下人们自动回避,然而借着微微吹过的夜风,楚乔却还是看到了她面巾下红肿的脸颊。 詹子茗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没有带回一个下人丫鬟,所以当晚饭过后荆紫苏找上门来的时候,楚乔已经知道她所来何事了。 船舱毕竟很小,荆紫苏就坐在梁少卿床榻上,愣愣不语眼神有些发直。楚乔侧了杯茶递给她,她一时竟没有觉察。 “紫苏姐。” 楚乔小声的叫道,荆紫苏一愣,连忙接过茶杯捧在手里,浅浅的喝了一口。 楚乔叹了口气,说道:“紫苏姐,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我,荆紫苏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没什么事。 船舱里顿时就冷了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这时,梁少卿突然敲门,端着一盆热水,说道:“小乔,你要的水。” “恩,楚乔点了点头,走上去接了过来。 梁少卿很有礼貌的和荆紫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出去。 楚乔坐在床榻上,将水盆放在地上,然后解开绑腿,脱下鞋子,谁知荆紫苏见了一下蹲了下来就为楚乔脱另一只鞋。 “紫苏姐!”楚乔一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我帮你洗脚。” 楚乔顿时有些生气,她眉梢一挑,怒道:“谁让你来做这些”” 荆紫苏一愣,似乎有些害怕,她讪讪的收回了手,蹲在地上,双手全湿还在往下滴着水,有些茫然的望着她,竟一动不敢动。 楚乔穿好鞋子,皱眉道:“坐下。 荆紫苏连忙坐回床榻那哥小心的模样让楚乔心里发酸她皱眉说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荆紫苏微微咬住下唇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什么事。” 说罢,她就站了起来脚下却一软,几乎例了下去,楚乔连忙扶住了她。透过衣衫,只感觉这女子瘦骨嶙峋,单薄的惊人。 荆紫苏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江上的风很大,一下就吹乱了她本就有些枯黄的头发。她其实还很年轻,还不到二十五岁,可是眼角却有了细密的皱纹,皮肤也并不光洁,苍白的惊人。 “月儿,你好好睡吧夜里风大,记得盖被子。” 荆紫苏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口楚乔目送着她离去,只见她衣衫单薄身形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 一丝悲凉骤然从心底升起,她久久的站在门口,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做了这个不理智的决定。她自然知道荆紫苏会来的原因。詹子茗一个人回府,却没有带回一个下人,显然是身边的下人都被人扣押在城守府内,如此想来,詹子茗被詹子瑜带回来,那么岂不就剂下那些跟在她身边的奴才们来承受城守夫人的怒火。 詹家不会为了几个卜奴才丫鬟再出面一次,如此,那名名叫采凑的女子就算不死,也会被打个半死,而且荆家的这几个姐妹就此又会分离,以后对方如何,境况如何,是否还会有相见的机会,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荆紫苏是没有办法了她所认识的人之中,只有这个刚刚重逢的妹妹似乎还有那么点本事,不但深得詹家主人的青睐,还同景小王爷有那么几缘暖昧的关系。 楚乔原本是没有打算管这个事情的,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认知,况且如今被景邯缠上,自顾尚且不暇,何来时间多生是非,所以她也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来。然而出手楚乔意料的,荆紫苏并没有提出来她忐忑不安的坐着,屡次想要开口却终究没能启齿,最后竟然一个字都没提的离去。 也许她也是明白的明白 对方是怎样的势力明白自己的所求是如何的强人所难,明白即便是说出来也是徒劳,明白也许这个刚刚重逢的妹妹会可祸上身。 楚乔眉头紧锁,坐在床榻上挪好绑腿,然后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靴子间,开门就走了出去。 楚乔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可以理智可以精明,可以将一切厉害关系都摆在桌面上理论,但却受不了别人对她好。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她跟随燕询生死八年,也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她在剩紫苏那局促不安的表情中狠狠的心软下来。 圆月被乌云遮住,天地间一片漆黑,楚乔利落的翻身下船,回头看向那两名已经昏睡过去的景邯的暗哨,随即转身狂奔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楚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田城守的府邸。若不是那偶尔经过的守卫还有休型凶悍的恶犬,这座看似戒备森严的古代庄园,在楚乔眼里更像是一个不设防的巨大游乐场。 泥鳅一般的从一棵树下滑落,女子悄无声息的落在后花园里。 城守府的建筑呈连线式,颇有些军营的样式,听说这位田城守是位出名的武将,看来果不虚然。楚乔身形灵敏的靠在一座假山之后耳廓微动,只听远处有脚步声渐近,似乎正朝自己而来。 前方草丛茂密,右边树林繁茂看似都是躲避的最佳选择,可是楚乔却坚定的判断出那里隐藏的许多暗哨,只要自已一步踏错,定会被乱箭穿心,毫无幸免。很明显此路不通。 眼望向东南方向的座座楼台,楚乔眼角微微眯起,眉头一皱,闪身而出脚下猛然发力,向着右侧一片长形回廊的廊柱就猛然跑去,眼看就要撞在柱子上,楚乔登时抬脚,猛地蹬在柱子上,身体随著惯性向上瞬间窜高,三步跨出,就在渐渐失力之时,双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上面的瓦顶,吊臂,双腿夹住柱子,迅速上窜,就在拐角的灯火转过来的时候,女子身体迅速一跃顿时像一只壁虎一样紧紧的趴在回廊的瓦片之上! “这边走。”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里带着谄媚和小心,奴才气十足随即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听声音大约有二十多人,楚乔眉头紧锁,静静蛰伏,一动不动。 “素闻公子风采照人,武艺出众,智勇双全,乃人中之龙,今日得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流言之语不足以表公子风采之一分呐。”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似乎很为自己这番言辞为喜,然而那名被他夸赞的公子却一言未发,花国里只回荡 着男人夸张的大笑,显得尴尬至极。 笑了一会,见实在无人响应,男人干笑两声,就停了下来,随即好像猛然想起一事一样,猥琐的笑笑说道:“这边走,就要到了,就要到了本官刚刚从贤阳城买回一名女奴,姿容无双,娇媚动人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嘿嘿,就等公子享用了。 原本行走的脚步突然一顿,正好走到楚乔的下方,女子顿时全身肌肉绷紧,握住手里的匕首,屏住呼吸,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患了伤风,声音有些哑,还有厚重的鼻音,但却无损他那种慑人的气势。 “贤阳城?” “是 男人一笑:“嘿嘿,这公子也知道,你们大夏对奴隶的管制宽舒一些,价钱嘛,呵呵,也照卞唐便宜的多。前阵子书记局的崔司马去贤阳城办事,顺便给我梢来的公子,您要不要” 公子沉默半晌,终于沉声说道:“去看看。 那名官员顿时一喜,笑着就带着众人离去。 楚乔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田城守的府中有贵客前来,难怪守卫并不严密,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客人能受到一方城守这样的礼待,而且还是来自大夏。 不再多想,她缓缓起身,就像相反的方向走去,今晚至关重要的,是找到城守府的牢狱,找到被关押的采嚎,然后将她救出去。 楚乔好似一只黑暗里的狸猫,步伐轻巧,行动轻盈,可是就在她将要走过这片回廊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她眉头一皱,灵敏的下蹲稳势,手指触摸,竟是踩到了青苔。 这样的距离,不会有人听到的,楚乔心跳加速,正在这样暗想,突然只听一声冷语传来:“什么人? 来人声音低沉,转瞬就已经来到回廊下方,正是那名少言寡语的公子! 楚乔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公子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纵身一跃,两步蹬在廊柱上,反手单臂勾住檐角,竟然只凭一臂之力,纵身跃上屋顶 岛云遮月,一片潦黑黑暗中只能看到男人身姿修长身形挺拨,衣角飘飞,长风吹来隐隐有凌厉的锋芒崩显。 楚乔眼角微跳,怒从心涌,知道等下去只会让对方的援兵赶到,当下也不啰嗦,凌空跃起,手臂匕首,顿时挥刀而上。对方也不废话,顿时出手,猛的架住楚乔的手臂,骤然 一拖,另一只手迅速的向楚乔的脖颈袭来,快!超级快!快至巅峰 然而楚乔的动作也不慢,身体向后一仰,躲过对方的攻势,一个后拱翻利落而去,翻身的瞬间手掌好似泥鳅一般滑入对方的怀里而此时,一股掌风也向自己的肩膀袭来。几乎就在同时,只听“嘶的一声,楚乔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用力一拽,抬脚向对方踢去,却砰的一声,正中对方踢来的腿上,两人小腿腿骨硬碰硬,腿骨发麻,齐齐后退,眼神冷利的向时方望去。 楚乔手握着一块滑顺的丝绸布料,看也不看的,一把扔在脚下。 就在对方击中她肩膀的时候,她也一拳打中了对方的胸口,互相又踢了一脚,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下方脚步声渐近,显然那些护卫已经迅速回转楚乔郁闷的在心下暗骂了一句,没想到在这座城守府竟然遇到这样的高手。若是让他们合围今晚自己岂不是要撩在这里。 凤眼带煞,引洲站稳,预时想也不想的霎时发动进攻。她的动作极其狠辣,迅猛凌厉,一招致命! 然而对方也不是善类,冷笑一声,突然将手中一物抛了上来,竟是一把折扇。 楚乔攻势顿时一缓,来不及叫出一声卑鄙,就见对方迅猛靠前,双手一绞,竟将楚乔的双手手腕握住,身子顿时贴了上来。 楚乔眼神一寒,身形瞬时间一个诡异的弯折,左腿从身后翻上来,跃过自己的头顶一下根狠的踢在对方肩膀上,男人闷哼一声,满口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全部喷在楚乔的鼻息脸颊之间。 然而男人却没有被这一脚逼退,一个跨步,一把紧扣住楚乔的腰这房顶上处处青苔,两人竟然同时倒在房檐上,顿时一起向下滚去! 这回廊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足足有一米多,若是这样掉下去,不死也伤。 两人很有默契的月时松开一只手,齐齐攀住瓦顶,就在这时,男人的腿顿时横踢迂来,一下压制住楚乔的美腿,楚乔正要还击,却见男人一个翻身就压了上来,接着惯性,手肘重重的向着她的胸口撞来, 楚乔一惊,一下曲起另一只腿眼神狠辣,若是这男人这样攻击下来,定叫他这辈子做不成男人, 果然那名公子瞧出了楚乔的意图,竟然凌空收势,拧身变位!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剧痛瞬时袭来, 男人的手肘狼狠的砸在楚乔的肩膀,而楚乔的腿,也很辣的踢在男人的大腿上。 跌落如遭锤击,手中匕首发出叮当几声,顺著倾斜的回廊顶一路落了下去,掉在地上。 楚乔狼狈的起身,还没站稳,一阵风声顿时袭来,楚乔眉梢一挑,一脚转身踢,时方身手也是不凡,竟然以后背甘受这一下,哼都没哼一声贴身上前,单手而上,一个利落的擒拿手招式,一把抓住了楚乔的胸口! 利那间,两人同时愣住 软软的,虽然不是十分高耸,但却弹性惊人,手感出奇的好! 就算这男人再没经验此时也知道眼前刺客的性别。他猛然一惊,不但忘记了下面隐藏的招式,更忘了该缩回手。 “找死, 楚乔冷喝一声,手一拎一提,一下抓住了男人的腰带,一个爆炸般的旋风侧踢,一脚正中男人的腰侧。 男人闷哼一声踉跄而退。楚乔正要再接再厉,却听下面脚步已然密集她冷眼望了男人一眼,随即灵敏的转身,几个起落,就跳下回廊,趁着追兵还没到几下隐没在黑暗之中。 城守府的护卫们驾着梯子爬上回廊,田城守一边颤颤魏巍的上前,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公子?是什么人? 四周的士兵纷纷爬上回廊,火把林立,男子面容俊美,眼眸溘黑,一身深紫华服胸前却怪异的缺了一块布料,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的邪魅的英俊,双唇更是点潦般的朱红。 “刺客。 他缓缓沉声说道,田城守一惊顿时大声叫道:“啊,有刺客!通知全府,追拿刺客!” 巨大的鸣锣声响彻整个城守府全城都被这一阵声响惊醒,火把四处点亮,整座府邸瞬时亮如白昼 “田城守。”男子转过头来,望着他说道:“可否通知您的部署,一定要抓活的,不需射箭动刀枪。 田城守一愣,随即连忙答道:“就听公子之言。 夜风吹来,撩起男人华丽的衣自,他望着楚乔消失的方向,回想起她的动作身手还有临走前的那一声厉喝,静静的皱起眉来。 楚乔十分头痛,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全走行走的兵马,就算她身手再是了得,也插翅难飞。 想起那个万恶的什么公子,她狠狠的咬紧了牙关。 “不要让我再碰到你 楚乔喃喃说道,手握着一块菱形的玉佩,这是刚刚打斗的时候从那男人腰间拽下来的,虽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 是仅凭这块玉佩,她也早晚查得到他的身份。况且只要询问一下今晚城守府宴请何人,此人的身份顿时明了 想起他在自己胸上抓的那一把,楚乔就气得面孔发青。 这个梁子,其是结下了。 这时,一声娇媚的声音突然传来,楚乔躲在一间华丽房间的屏风之后,很显然,这间房间的女主人醒来了。 女人穿着十分暴露,白花花的胸脯露了一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就向着屏风后而来。 楚乔顿时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女人已经和她大眼对小眼的互望。 女人的嘴顿时大张,可是还没叫上一声,楚乔顿时出手一掌切在她的脖颈上。女人眼睛一翻,就软软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看来就要在这里躲上一晚了。 刚将女人拥绑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楚乔一愣就听那个田城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子,这就是我新买的女奴的房间,还是个清官,没人碰过,您好好享用吧。 靠! 楚乔目瞪口呆,眼望着外面灯火通明,顿时傻了眼。 ——分割线—— 回来晚了,紧赶慢赶先更这一章吧。 第096章 浴房春潮 房门被打了松香,开门间有好闻的松香味随着外面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那名公子显然换了一件衣服,宽袂窄袖的乌金长袍,衣衫的下摆处是一双藏青色的靴子,靴手表面有暗青的蟒龙图文,这圄纹做的极尽精细,又以同色暗纹为掩,乍一打眼平淡无奇含蓄内敛,甚至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觉。然而细细打量,却隐隐有一丝狰狞的豪气凸显而出。 室内灯火幽暗,只在南北两角点了两盏宫灯,宫灯以粉红色灯罩罩住,室内整个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灯影之下。一名一身桃红色罗纱宽胸裙的女子跪在地上,见人进来,深深的叩首,垂下头去,十分恭顺,从上面看去,只能看到一截天鹅般优美洁白的脖颈。 田城守面色仍旧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公子,您先歇息,本官先下去了。 公子点头,沉声说道:“多谢田大人盛情。” 田城守点头哈腰的奉承几声,临走前时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要好好服侍公子,知道吗? 女子连忙压低身子,越发恭谦小心,一司柔顺的样子,声音细柔的说道 是。,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如水,谦卑温顺,只是好像是刚刖睡醒一般,带着点微重的鼻音。那名公子没在意,田城守显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和公子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去,并小心的关上了门口。 脚步声渐渐离去,但是听得出,房间的外面,还有最少二十人的护卫在小心的守着,而且个个身手了得,不是寻常之辈。 灯火摇曳,室内一片朦腌,房间的正面,是一张大的离谱的大床,之所以说它大,是因为那简直不是一张床,像是一块高出地面的地席,即便并肩躺上五六个人想必也不会觉得拥挤。上面铺着猩红的锦缎,软被高枕,红俏华曼,大床的前面是一串璀璨的东珠幕帘,外罩红纱纱帘,室内本无风,可是不知为何那此纱帘却无风自舞,轻飘飘的摇动着,在暖色系的灯火之下,流泻出水一样的奢华暧昧。 乌金长袍的公子淡然撩起纱帘,坐在大床上,身子随意的向后一歪,看着仍日跪在门口的女子,声音平淡的说道:“还不过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间中还帝着浓厚的鼻音,似乎是受了风寒,呼吸都略显沉重了此。 女子闻言蚊蝇般的“嗯”了一声,然后跪在地上,竟然就这样低着头跪行而来,走到公子身旁,伸出一双素白的小手,抬起年轻公子的一只腿,放在小脚塌上,然后轻柔的为他脱下靴子,然后, 继续脱另外一只。 “砰”的一声突然传来,年轻公子一脚踢在女子的肩膀上,力道并不大,但却将她的手踢开,女子一愣,身子顿时瑟瑟发抖,一下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年轻公子坐在床上,皱眉向女子看去,面容阴沉,似乎有些愤怒,有些失望,可是隐隐的,却又夹杂着一缘莫名其妙的庆幸。 不必再看了,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眼望着屋顶。 本就过于异想天开,若是她,怎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擒住?即便在伤重下被擒事后也定会逃走?更谈何这样温顺恭谦的侗候别人,小心翼翼的一声不吭? 倒是刚才的那个女刺客,最后那个冷冽的声音,还有那灵敏高超的搏击身手” 此时此刻,他几手可以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个人的身份!眩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惧恼,淋了一场大雨,竟淋坏了自己的脑子吗?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派出手下的追踪,高手和城守府的侍卫一起去捉拿刺客,这个心理很玄妙,让他一时都有些抓不住自己的心意,是不想多生事端,是因为那两成不确定的犹疑,抑或是,不希望她落到别人的手上? 不去多想了,他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屏风后的浴池,边走边解开自己的外袍,随手扔在地上,只穿着棉白的内衫,满头墨发散开,不羁的散在身后,面孔白皙,嘴唇殷红,眼神邪魅,整个人都透着一丝俊美的邪气。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年轻公子这样想着,我只是想将自已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灯火摇曳,年轻公子已经脱下内衫,露出健美的臂膀,光着上身,就走进了屏风后的另一个房间,打开房门,顿时蒸汽四溢,暖意袭人。 楚乔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看男人一眼,是的,这名一身桃红色轻纱的女子就是楚乔。刚刚外面聚集了大批城守府的士兵,就算她对自己再有信心,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自己拿着一把ak冲锋枪,也没可能从这么多人的包困中活着冲出去。不说即便冲出房间,还有偌大的城守府,还有整个坞彭城的防御系统,外面还有那么多架着弓箭满府追拿刺客的侍卫,就说那名刚刚和自己在回廊顶交手的男子,就绝对不好对付。 仓促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将那名昏迷的女子藏起来,换上她的衣服,然后以图蒙混过关。果然,让她赌对了,田城守被她成功的蒙骗过去,而眼前的这个身手了得的男人,很显然的对她 没什么兴趣。 楚乔嘴角一牵,心下志得意满,最好这名道貌岸然屡次坏自己好事的男人不好女色,大骂自己一顿将她赶出去,这样她就可以从外面那几十名护卫的包围中大摇大撂的走出去了。 “你,过来。 乐极生悲,就在楚乔暗自开心的时候,澡房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给我擦背。” 楚乔的表情瞬时间变得十分丰富,她皱着眉,考虑着要不要现在悄悄摸进去,然后趁他不备一刀结果了他。但是里面男人随后说出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动作霎时间轻松起来。 “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乔顿时乐滋滋的站起身来,以一个女奴应有的谦卓和恭顺迈着碎步迅速的跟了上去。 州一打开涂房的门,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蒸汽,令人睁目如盲,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楚乔皱着眉头,就要进去,就听里面男人沉声说道脱了鞋子。, 果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脚下传来,鞋子已经湿了大半。楚乔连忙收回脚来,脱下湿淋淋的鞋子,光着脚丫就走了进去。 这座澡房建的极大,比外面的卧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从外面看来,根本不会想到一扇屏风之后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澡房的正中,是一个足以媲美游泳池的大浴池,浴池的三面墙壁上各有四个白亚雕刻的美女石像,这些石像无不衣衫半裸,姿势诱人,眼神撩感,热气腾腾的水正是从这十二个石像之后喷涌而出,流进浴池,然后从浴池边蔓延而出,顺着地面向四周的水槽流去,再顺着管道流出祟房。 楚乔估计,若是以人工来烧水,很难支持这样消耗,况且水温极高,以现在的工艺技术,可能水还没流进来就已经凉了,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蒸汽冒出来。显然,这座城守府定是建在一座地下温泉之上,这位田城守也是个能享乐的人,派人打通了地下,引泉水而上,花重金建造了这么一座奢侈的人造温泉。那些输送温泉的管道都是铜铁而铸,用炭火烧的发红,水刚一流进来就嘶的一声冒出巨大的白气。 澡房的四周,或明或暗的点着几盏宫灯,却无不是幽幽暗暗,灯火微弱。澡房的墙壁上,刮着一此浮雕,楚乔仔细看去,竟都是一此妖媚女子的画像,并且统一的都没穿衣服,只是以各种撩人的姿势含羞答答的捂住几个关键部位,却显得更加诱人。 也不知道是房间里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楚乔脸蛋一红,顿时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浴池的上方,有一方高高的平台,下面炉火熊熊,炙烤着上面的一方暖炕,暖炕上有一整块的白熊皮草,两侧还按放着一此水果酒肉,楚乔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有了这火炕,即便是在这样的涂房之内,那些皮草也不会潮湿,这样,很方便男人们在泡澡之后,和这些干矫百媚的小女奴做一此有益身心健康的激烈运动。 “你死了吗” 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即便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是遮不住那声音里所带的强大煞气。 楚乔冷冷的翻了个白眼,擦背,看我不擦下你一层皮!a 随后,光着脚就走了进去。 越接近浴池,蒸汽越大,越看不清东西。等到完全走到浴池边缘的时候,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 楚乔摸索着向前,脚下试探着,到处都是水雾,让她不知道是否到了浴池的边缘,突然只听“噗,的一声,楚乔一个踉跄,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向着池子就栽了下去,原本一个横步分踏势就能够站稳,但是考虑到池子里的是一个连自己都占不到便宜的搏击高手,她只能满脸苦涩的任自己向巨大的水池跌倒而去,而不敢做任何举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顿时伸出,一把托住了楚乔的腰,一股大力传来,两个利落的推扶,就让楚乔半跪在浴池边。 “我只是叫你来为我擦背,别搞那么多事。 低沉的声音在雾气腾腾的澡房里缓缓响起,男人的声音十分冷酷,带着几丝毫不掩饰的不屑。显然,他已经认定刚刚楚乔的举动是一种变相的献媚了。 楚乔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里的怒火,摸索着跪在水池边,左右看了一会,却根本看不到擦背的毛巾在哪里。她的额头微微冒出汗来,眉头也缓缓的皱了起来。 一阵呼啦啦的水声传来,尽管楚乔看不到,但是仍日可以感觉的到前面男人已经回过头来口水雾朦胧中,楚乔甚至能感觉的到对方那锐利兼且不耐的眼神,因为在打斗结束的时候自己曾说过话,为防对方从她的声音里将她认出来,她故意改变声线,声音尖细柔软,兼且带着几丝小心翼翼的谄媚,说道奴婢,先为公子推拿按摩一番如何? 前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似乎已经默许。 楚乔橹起袖子,伸出一双素白的小手,就为年轻公子按摩了起来。 一个优秀的特工,必须能在不同的环境下完美的诠释出各种不同的身份来,尤其是一名女特工,在工作的需要下,难免会有一此色相上的牺牲。对于推拿按摩之术,楚乔在现代就曾受到过专业的刊练,这么多年没用,竟然也没有荒废。很快的,她有别于这个时代的专业手法就赢得了面前男人的满意,最起码,通过男人逐渐放松的肌肉,楚乔知道,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尽管看不到脸孔,可是不可否认的,这男人的身材很好。或者,这不能用一个很”字来代表。他的肌肉十分结实,却并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样狰狞纠结,而是拥有完美的线各,流畅并且健美,一分不多,一寸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气,更有男人的阳州之美。只看上身,就可知这男人身材极高,宽肩、窄腰、长腿,没有半寸多余的脂肪,显见平时经常运动锻炼!而对于这一点,楚乔现在仍日隐隐作痛的肩膀足以证明此人武艺的精湛。 用旁边的水舀舀起热水,顺着男人的肩膀浇了下去,水流沿着男人的背阔肌缓缓流下,没入热气腾腾的池水之中。楚乔嫩白的手指在他身上卖力的推拿,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手腕上力道十足,认穴准确,手法也十分专业。只听男人缓缓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向后仰头,竟然就这样靠在楚乔的大腿上,似乎打笤睡上一觉。 楚乔眉头紧锁,却无可奈何,她深知这男人身手不凡,即便自己全力以对,也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而就算自己趁他不备杀了他,也很难逃出门外那此侍卫的围攻。更何况今天晚上她的任务是营救采嘹,现在连那女人被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也不想节外生技。按耐下心中的怒火,她按住男人的肩膀,缓缓推拿。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是满头大汗,竟比打上一回合七合拳还要疲累。 “啪,的一声,一滴香汗从额头滑落,竟然打在男人的鼻梁上。年轻公子眼也没睁,淡淡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楚乔顿时一愣,却猛然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收敛情绪说道公子,想做什么? “你现在是巴不得我对你做什么吧。,年轻公子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和冰冷:“可惜我现在没这个兴致,我只是没见过什么人在澡房里穿着衣服的,好意提醒你一下,免得你热死。, “多谢公子好意,奴婢不热。 尽管明知道这话是撤谎,但是想起田城守的话,年轻公子还是不以为意的没说什么,继续沉默不再说话。毕竟,还是个未开苞的清官,虽然有点小手段 ,面皮却还嫩了点。 楚乔面色很难看,此处水汽大,双目如盲,也不必再装模作样。这男人简直欺人太甚,想起刚刚在回廊顶上被摸的那一把,楚乔顿时嘴角冷笑一下,眉梢一挑,计上心来,手指顺着他的肩膀缓缓向下,指尖如蝶,嘶嘶划下,带着几丝调情的味道,一点点的戎过男人的肩膀、脖颈、健硕的胸肌、然后上下画着圈。 男人嘴角轻轻轻笑,却并没有出声,显然也默许了这样的挑逗。 楚乔压低声音,声音娇媚的说道:“公子,这是前云穴,最是缓解疲劳的穴位了。”说罢,五指成拳,以指关节骤然狼狠的撞在他的胸口。 不出所料,男子顿时闷哼一声,身子整个弓起,再无刚才的慵懒之气。 楚乔故作惊慌,连忙垂头跪下,惊慌失措的说道:“是奴婢下手重了吗? 男人闷哼几声,急促的喘息,过了好久,方才哑着声音挺爷们的说道:“没你的事。 然后气喘吁吁的坐回池边,沉声说道:“死丫头,下手还真根。, “公子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 楚乔自然知道他在说谁,因为那个地方,正是刚才打斗中他挨了自己一拳的部位。只是听他说话的口气有些奇怪,好似认识自己一般。楚乔缓缓皱起眉头,一双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是田大人前几天从贤阳城买来的? 男人兴致忽来,竟大开恩德的想要同她聊聊天。 看来拒子里面的那个女人是州从贤阳城买来的,侧是跟自己烦有缘分。楚乔仍日以那个甜的发腻的声音说道:“‘回公子的话,奴婢是。 “恩。”男人继续问道:“从哪家买来的? 贤阳城的奴隶贩子楚乔只认识一个,顿时说道西市的木老板。, ‘西市?此言一出,浴池里的男人顿时来了兴致,整个人转了过来,沉声问道:“那你见没见过一个女子,哦,不对,是一名少年,大约就和你这么高,相貌很是俊秀,武艺也很好。 楚乔皱眉说道:“武艺好?武艺好会被抓去做奴隶吗? “她受了伤,好像还很重,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同伴。, 楚乔越听越惊,眉头紧锁,试探的问道:“这样的人有很多的,公子知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螯 “她叫……。”男子一愣,默想了半晌,随即说道:“算了 ,她应该会用假名字的。”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楚乔故作轻松的说道,说罢还轻笑了一声,随即小心的问道公子在找什么人?对了,以公子这样的身份是不会有奴隶朋友的,那是公子的家奴吗。, 男人顿时形意阐珊,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美女石像之后,不断有热气腾腾的水注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过了好久,楚乔突然听那公子轻声说道 我在抓她。” 楚乔心下顿时一凉,暗道十有八成是大夏的追兵赶来了。他们果然了得,这样都给他们找到,抢先在坞彭城困堵自己,还找到了木老板的摊位,看来若不是自己混进了詹府大船,可能真的会出事。此时,她不得不再一次斟酌逃出詹府是否应该了,与其被大夏追兵抓到,还不如暂时留在船上,看看景邯想搞什么鬼。 正想的出神,谁知就在这时,前面的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楚乔此时正在为他推拿脖颈,他这样猛的起身,楚乔全身顿时失控,只听噗通一声巨响,连挣扎都来不及,楚乔大头朝下猛的栽进水池里,几下就沉了底,脑袋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池底上。若不是水很深,浮力大,只这一下就足以让她头破血流。 楚乔头晕眼花,这时,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她身子一轻,就被人拨蒜一般的提溜上去。 “哗!” “咳咳咳咳!, 两侧的水龙这时骤然放大,巨大的水花喷起,白雾水汽轰然升腾,在整个深房弥漫开来。楚乔被男人扶起,她靠在他的手臂上,毫无形象的大声咳嗽了起来,呤了水的特工和正常人一样,脸红脖子粗,喉咙被热碳烧过一样,热的难受。 两人站在水池中央,温水漫过了他们的腰,白花花的水蒸气弥漫在澡房之内,两人几乎无法目视。 年轻公子只感觉怀里的女子身子剧烈的颤抖,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身材很是高挑,却极瘦,她的手臂几乎没有什么肉,可是手感却很好,肌肤充满弹性,光洁温润。 抬眼看去,只见朦胧的白雾中,女子浑身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越发衬出她的身姿窈窕曼妙,高低起伏,凹凸玲珑,两各腿修长,此时正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浑圆健美,只是轻轻一碰,就知道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可以比拟。 不知为何,男子心底竟然生出几丝柔和,他伸出手来,轻轻拍在楚乔的背上,来缓解她的咳嗽。却不想手刚刚落下去,那薄薄的轻纱顿时脱落,自己的手一下 子贴在女子光滑柔软的背脊上,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滑腻,手感好的惊人。 楚乔身体一僵,一时间竟连咳嗽都忘了。 男人眼神滑过一丝阴郁,他手抓着楚乔的手臂,霎时间,猛然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楚乔双唇,深深的痛吻下去! 刹那间,楚乔整个人呆住了,又骇又怒,只感觉男人强壮的手臂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来不及紧咬的牙关被对方的舌头灵巧的撬开,带着激烈狂野的气息骤然破入,男人一手将她紧箍在怀,一手死死的按着她的后脑,让她避无可避,霸道的无以复加。 巨大的惊恐让楚乔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可是转瞬间,她顿时反应过来,一脚抬起就狠狠的向男人踢去。可是仓促间她甚至忘记了现在正在水中,阻力之下不但根本没踢到对方,还脚下一滑就整个人后仰而去。 男人邪邪一笑,眼神邪魅,抱着她顺势就倒进水池,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水花轰然溅起!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而来,霎时灌进了两人的耳中,两人乌黑的长发凌乱的在水中飞舞,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男人压在楚乔的身上,两人在一米多高的水中缓缓下沉,水中的花瓣凌乱四散,就要沉底的时候,男人一手托着楚乔的后脑一手托着她的腰,然后再一次痛吻在她的樱唇之上! 年轻公子的吻技熟练且疯狂,仿佛是在发泄释放什么一样,狂野的舌头在她的。腔内来回游走,吸取着她的甜美和力量。一只手从她的腰际缓缓向土攀来,楚乔眉头紧锁,再也顾不得隐藏什么,挥拳就要去阻挡。可是所有的动作在水中都大打折扣,男人抽出她头下的手掌,身手熟练的两下就将楚乔的两只手在背后反握,两腿更紧紧的夹住了她的双腿,然后另一手继续上攀,滑过她柔软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高耸的酥胁, “嗯” 楚乔闷哼一声,整个人剧烈的抗拒了起来,突然张开嘴一下狠狠的咬在了男人的嘴唇上,浓烈的血腥味霎时间在唇舌间回荡了起来。可是对方却并没有退缩,她的反抗反而激发了他的欲火,伸出手来一把撕开了她衣衫的前襟,露出大片晶莹的肌肤。 楚乔双眼顿时大睁,突然间怒哼一声,感觉对方的温热的手掌已经触碰到了她胸前滑腻的肌肤,更是怒不可解。一个灵巧的小擒拿手就从男人的手中挣脱,然后一个后肘狠狼的撞击在男人的胸前,然后轻巧一跃,就冲出水面。 “呼!” 长久的气 闷让楚乔双颊通红,她剧烈的喘息着,片刻之后,只听噗,的一声,男人也从水下探出头来。 “过来!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男人声音冰冷,隐隐带着几丝不耐,沉声说道:“别跟我玩这肿欲拒还迎的把戏!, 恩,好,楚乔怒极反笑,她冷冷的牵起嘴角,轻轻的眯起了眼睛,就好像是猎手看见猎物一般,充满了置之死地的决然。 可惜,雾气太大,男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当她在水中缓步走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乖乖听话了呢。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女子的身体霎时间好似猎豹一艨,猛的凌空跃起,原地起跳,即便是在水中,也足足有半米多高,然后,只见她胳膊一挥,右腿旋风般猛踢而上! “砰!” 比刚才更加巨大的水花顿时溅起,男人呆愣之间,被楚乔一脚正中胸。,整个人瞬时间侧飞而去, 紧随其后,暴怒中的母狮子猛扑而上,后来居上,跟着男人一起落入水中,然后抡起拳头,毫不容情的狠揍在男人俊秀的脸颊上! 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尽管男人的身手~毫不输于她,但是在这样爆裂般的袭击下还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砰砰砰巨响连续而起,男人的脸上已经连续挨了几拳,若不是在水中,就这几拳完全足以将他的鼻梁打断! 男人一时间被打懵了,打不过,没机会还手,然后他迅速做出一个很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只见他一把推开楚乔,狼狈的爬起身来,就向水池边爬去。 “想跑? 楚乔呸的吐了。嘴里的水,好像发怒的豹子一样,再一次跳了上去! 在速度、突击技术还有强大怒火达成完美结合的这一刻,这男人已经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再一次被强悍的女人按住,死死的揍了一顿之后,他终于爬上了水池,然后就向澡房外跑去。 楚乔没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已经暴露,就必须斩草除根,不然等他跑出去,死的人就换成自已了。 飞身而上,一下抱住男人的腰,两人同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已经上了岸,男人及时调整,就不再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不退而进,只见浓浓的白雾之中,两道身影同时暴起,迅速发动了一系列的快攻,硬碰硬的贴身肉搏,手射相撞,膝盖前顶,拳拳相击,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堪称一绝。 楚乔此时已经暴露,一旦他成 第097章 欠你一命 房间里一片死一样的安静,墙角的宫灯静静的燃着,不时的爆出一丝噼啪的火花。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夏季特有的蝉鸣声顺着微敞的窗子传进来,月光如水,倾泻在一角窗缝上,夜里的坞彭城很凉爽,温度适宜,万物安详。 习武的人,耳力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不一会外面有男人故意压低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进来,护卫们小心的聚在一起,很是龌龊的说着主子的八卦 “少爷平时看起来挺严肃的,没想到竟然喜欢这样的调调。 “谁说不是搞的那么大声,衣服扔的遍地都是,场面好激烈啊…… “那女人时来运转了,竟然能攀上咱们少爷。” “不过那女人身段真不错,那两条腿,又长又白……” 你昏了头了吧,那是少爷的女人,小心少爷挖了你那双狗眼” “啊,张大哥说的是,咱们一定得彻底忘了这事,就当自己是瞎子。 “我在府里呆了多少年了,你们别看少爷现在脾气好了很多,想当年那也是相当暴虐的一号人物,府里上下谁人不惧?大家听我的准没错!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女奴素质真不错,那身段,那模样,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天下美人你都眼熟。” 众人低低的贼笑了两声然后就没了声音,估计是走的远了。 房间里,两人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互相掐着对方的喉管,四条腿更是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四目相对,里面涌动着太多复杂的东西。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顺着微敞的窗子吹了进来大床上的红色纱帐随风轻舞,几十奈纱帘齐齐摇摇在两人之间穿过,柔软的纱帘扫过他们的眼睛,透过透明的纱帐,对方的模样都变得有几分朦胧。 时间缓缓流逝,极远的地方,有更夫的更鼓穿透了浓浓的夜色,回荡在偌大的府邸之中像是江南烟雨峭壁中小船潸过河而的涟漪,缓慢的但却坚定的,那声音那般绵长,好似歌曲,诠释着卞唐特有的温软悠荡。 他们的眼神终究还是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从最初的震惊,羞涩,气恼,敌视渐渐的化作两道淡淡的平静好似一颗巨大的石头被扔进湖水里,尽管之前溅起了那样大的水花但是渐渐的,石块还是缓缓的沉了下去湖水霍盖上来,一点点的淹没,然后,只到下一圆一圄的涟漪回荡着,轻飘着,却终究安静下来,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很默契的同时松开对方咽喉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缓缓退后。 楚乔拉起丝绸的被子,抱在胸口,档住自己大片光洁的肌肤,双眼定定的看着时面的男人,一眨不眨,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弹压下去,到下的,只是浓浓的戒备和小心。 的确,这个男人,就是刚刚由陆路赶到坞彭城的诸葛家四少爷诸葛玥,以他的身份,一个卞唐小小的城守自然要拼命的巴结。 暴怒的男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漆黑,眉毛斜斜的桃着,眼神很冷,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而是恢复了他一贯的样子,慵懒透着几分阴寒。男人毫不顾忌的走下大床大大方方的走到地中央,栓起自己之前脱下来的那件乌金长袍随意的套上,腰间的带子斜斜一拉,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膛。 然后,他出手意料的大发善心,挑挑拣拣,将楚乔那件已经全湿的外袍捡了起来,随后走过来,一手举着湿淋淋衣服,一手平举到楚乔面前语调淡淡的说道:“拿来。” “拿?楚乔眉梢一挑“拿什么? 诸葛玥轻挑眼梢,斜睨她一眼,那模样似乎在说让她少装瑚涂。 “燕询跟着大同行会那群乞丐逃回老巢之后竟然拮据到这种程度了吗?逼得你不得不出来做贼行窃? “你说什么?楚乔眼神一寒,怒道,你说话小心点。” 诸葛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都是砧板上的肉了,还敢这么嚣张。 楚乔坐在床上,面色寒冷,却没有还口。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今晚的这一趟,还真是失败的彻底。她心底的懊恼无以复加,暗道自己这阵子的运气似乎出奇的不好。 不过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刚刚看到诸葛玥脸孔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真的骤然间升起一丝难言的庆幸。也许,落到他的手上总比落在别人手上要好的多吧。 最起码,不会马上被事下脑袋。她知道,帝都悬赏的是她的头,而不是她这个人。 “拿来。 诸葛玥救放不倦,继续说道。 “拿什么?” “你少跟我装糊涂,男人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她:“刚刚在回廊上,也是你吧,你从我这偷了什么东西去还要我来说吗?” 楚乔恍然大悟,却嘴硬的说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不过是顺手拽来的,早就扔了。你若是想要就派人去这狗官家里的湖里捞吧。 诸葛玥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阴郁,楚乔毫无畏惧的看着他,眼睛明亮倔强,又透着冷静的坚定。 “噗的一声,诸葛玥一把将湿淋淋的衣服冷冷的扔在了楚乔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走到门口,刚一打开房门,就有侍卫小跑上前。诸葛玥简单的吩咐了两句,声音不大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让人下湖去捞一块玉佩。 然而众人听丁却顿时绿了脸,那湖是不大,驾着一舟小船顶多半个时辰就能绕一周,但是却足足有四丈多深,这么大的地方去找一块小小的玉佩 一名护卫苦着脸抬起头来,为难的说道:“少爷,这个…… “砰的一声猛然传来还没等护卫的话说完,诸葛玥突然伸出手来对着护卫的脑袋猛的一巴掌,登时将护卫打的眼冒金星,脑袋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谁让你抬头的” 那名护卫顿时点头如捣蒜,却死活也不敢再抬起头来了。 坐在床上的楚乔闻言微微一愣,因为房门正巧对着这张大的离谱的床,而此时此刻,她还没有穿上衣服。 护卫很快就退了下去,一会的功夫外面就亮起了很多火把,人声呼喝,所有的护卫都被从深夜中叫醒,还有田城守府上的侍卫浩浩荡荡的往后花园的碧湖去了。 诸葛玥回过头来的时候楚乔已经将那件全湿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可是这衣服本就是以薄纱制成,此刻全都贴在身上,跟没穿一样,反而更添了几丝妖娆的诱惑。 诸葛玥看着楚乔,然后缓缓的皱起眉来,楚乔见他眼神不对,也难免多了几分尴尬。 诸葛玥径直走到一排衣柜旁边,随意打开其中一个,楚乔面色一变,还没叫出声来,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女子五花大绑的就从柜子里掉出来砸在地上,正好倒在诸葛玥的脚下。诸葛明反应倒也快,不过很明显仓促间他将这名女子当成躲在拒子里的刺客了,于是诸葛家四少爷毫不容情的飞起一脚,可恰了那名女奴,身子还没着地就挨了这一下霎时间好似皮球一样倒飞出去,身子顿时缩成一只虾米,若不是嘴巴被封住可想而知那叫声会有多大。 好在诸葛玥不清楚时方的来历,没有下狠手,看到躺在地上衣裳被拔了大半的妖媚女人,诸葛玥顿时就愣住了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 那名女子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无缘无故被人一拳打昏醒来之后还被关在拒子里,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还没大喊一声有刺客,就被狠狠的 踢了一脚。此时此刻,而对着这个明显煞气很重的男人,她顿时两眼一翻,很干脆的昏过去了 “喂!你别伤害她。 诸葛玥转过头去,只见楚乔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坡尴尬,他顿时了悟。既然这房里的女奴是楚乔假扮的,那么地上的这位,想必就是田城守为自己准备的正主了。 想通关节,诸葛玥看也没看地上的女人,回身从柜手里拿出一件衣服转身回到楚乔身边,将衣服一把扔过去嘴角轻轻牵起,淡淡说道:“星儿,你出手还是这么狠啊! “别叫我星儿!楚乔也不脱里面湿漉漉的衣服,径直就将干净的外袍往身上套,语调冷冷的说道。 然而话音刖落,突然只听一声怒哼传来,诸葛期霎时间好似猛虎一般合身扑上,健硕的身体登时将楚乔紧紧的压在身下,双腿如铁钳般夹住她的两条长腿,一只手根狠的掐住她的下巴面色阴沉语调阴狠的说道:“那叫你什么?荆月儿?还是什么?楚乔?” 诸葛玥面色阴沉,双眼里好像有巨大的龙卷风暴在酝酿,他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声音沙哑一宇一顿的说道:“怎么。投靠了燕询,就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连姓氏都跟着改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入了燕姓?” 楚乔冷冷的和诸葛玥对视,寒声说道:“放开我! “放开你。”诸葛玥冷笑一声:“你想去哪。你来卞唐是为了你那个将要大婚的老情人还是为了绕道去燕北?我当初怎么没有看出来我们的小星儿还是个一笑倾城的红颜祸水” 诸葛玥,我警告你,放开我, 警告?”诸葛玥嘴角牵起,邪邪一笑,眼睛好似苍鹰般寒冷的眯起沉声说道:“星儿,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诸葛玥什么时候害怕过别人的警告? 楚乔想也不想,五指成爪,猛的就向诸葛玥的脖颈间拿来…… 诸葛玥动作也不慢,身子向后一仰楚乔掐脖子的手一滑就抓住诸葛玥的衣领,那衣服本就是松松一系,此刑竟是生生被扯开大半,露出大半片古铜色的健硕胸膛。诸葛玥掐着楚乔下巴的手指登时下滑,滑过她白皙的脖颈和玲珑的锁骨邪笑道:“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费尽心机的接近我,莫不是要代表燕北来施展美人计吧? 楚乔面色不变,眼睛却缓缓眯起,带着几拜恼怒的神色,霎时间抽出一奈腿向着诸葛胡的胯下就后踢上来!动作迅捷,狠辣至极! 诸葛炯何等人物,此番正面交锋 ,怎会落入下风。只见他双手一撑,整个人凌空一个后拱翻,再掉下来时楚乔的招式已经用老,诸葛玥双手撑住身子,蓦然紧贴上来,又以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姿势伏在楚乔的身上脸对着脸,鼻息可闻。 “唁” 楚乔怒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双手一绞一拳打在诸葛玥的肩膀上。 诸葛玥肩膀一沉,浑然却力,身子往外一侧,楚乔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打了个转。诸葛玥一把环抱住她的腰,征然向里翻去,满床的锦瑕被馊随着两人翻起,片刻之间就将两人的身体紧紧的卷起来,好像一颗大粽子一样,诸葛玥一手将楚乔的双手按住,一个剪刀腿再一次将楚乔的腿死死的夹住口 楚乔大力挣扎,可是两人被被子卷起来,她越动被子卷的就越紧再加上诸葛玥力气毕竟比她大,片刻之后,她就珲身无力的侧在床上大。大。的喘着气,见挣扎不过,她还仰起头来想要张嘴来咬他。 一翻打斗下楚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楚乔脸孔通红,两眼狠狠的盯着诸葛玥,胸脯气的上下起伏。 “还不服气吗。” 楚乔气极骂道:“混蛋。” 诸葛玥趴在楚乔的身上听着她剧烈的喘息,快速的心跳,鼻息间嗅着她身上不断传来的阵阵幽香面色突然变得缓和了起来,男人得意一笑,缓媛说道:“还打不打了?” 楚乔抿紧嘴唇,这些年来,她已经很少在别人手上吃过万,不服气下还有几丝说不上来的惊慌。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只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并且再也不要见到眼前这个男人。 “放开我。” “星儿,你总说这一句话,不觉得烦吗?” 楚乔的衣衫下摇敞开,露出两条雪白的腿,诸葛玥的双腿紧紧的缠绕着她,肌肤相亲下空气竟然顿时间微妙了起来。 楚乔根根的看着诸葛玥咬着银牙说道:“真想插你两刀。” 诸葛玥哈哈一笑,眼神邪魅,嘴唇殷红,别样的放荡不羁朗笑道”不如来打我两拳吧!” “哼”楚乔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一眼。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自己和他在身手上不过是半斤八两,自己也计在经验上稍胜一筹,但是长久斗下来体力怎么也赶不上一个男人,更何况外面还困着他的大批护卫。楚乔的眼睛顿时发红怒声说道:“你杀了我吧。” 诸葛玥笑看着她“星 儿,你不是打不过我就想哭吧。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可是两人的姿势却极尽暧昧,这时床下面昏迷的女人却登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显然是就要醒来了。 楚乔一愣,却见诸葛玥面色一变,登时松开楚乔的手,拿起一片锦被,凌空一抛,就盖在了下面女人的脸上, 然而,就在他松开手的这一刻,楚乔冷喝一声脚下一蹬,顿时好似泥鳅一般从被子里钻了出去,半跪在床上就要跑下去。 诸葛玥顿时冷笑,笑意还没滑到眼底,男人一把跑出一方锦被,那锦被极薄,霎时间好似灵蛇一般缠住了楚乔的脚腕。楚乔不查,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紧随其后,诸葛玥暮然发力回拽,楚乔顿时倒下,和诸葛玥滚成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巨响,整座大床轰隆一声,上面挫着无数纱帘和珠帘的床框就塌了下来,无数红色络纱和明亮的东珠齐齐掉落,将楚乔和诸葛明两个人深深的掩埋在下面。 这声音极大外面的人听的请清楚楚。 站岗的护卫此时只到下一半,另一半全都去湖里捞玉佩了。 一名年轻的护卫对着姓张的护卫小心的同道:“张哥,里面,是什么声音啊?” 姓张的护卫也是竖着耳朵在仔细的听着,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看八成是床塌了吧。 “床塌了?”年轻护卫暗暗乍舌“我的天,这么激烈啊。” 诸葛玥被一堆丝绸团团拥住,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里面爬出来。然而刚刚露出头来,却登时面色一变。 只见楚乔半跪在他面前,神情冷冽眼神阴寒手里握着一根刚刚断裂的床梁木头,木头的一端又尖又细,此时此刻,正死死的抵在诸葛玥的咽喉之上! “不许动。” 少女冷然喝道。 诸葛玥淡淡一笑,眼神瞥了一眼楚乔的前胸,淡淡的说道:“以后对着别人这么干的时候,先把衣服穿好,不然没有气势。” “少废话!马上放我走。” 诸葛玥笑道:“星儿,你搞错了吧现在是你在劫持我,怎么还让我放你走呢。” “诸葛玥,你别以为除了求你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即便是杀了你,照样有机会突破重围逃出去。我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你我虽然有仇,但是我不想这样杀你。” “那就可惜了。”诸葛朋 一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在我活着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楚乔缓缓眯起眼睛:“你不要逼我。” “你也别逼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一愣,只觉得外面脚步声杂乱,一听就不是诸葛玥的护卫。 就在楚乔稍微分神的这一刻,诸葛州突然身子一侧,就想躲开楚乔手中的利器。 可是利那间楚乔谨慎的一眼注意到了诸葛玥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把刺出手里的木刺,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好似演练了千百遍一样。 只听噗的一声,一道血红色的光芒霎时间喷射而出,楚乔心下一寒,瞳孔瞬间扩大也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田城守恭恭敬敬的声音“公子,您还醒着吗。”” 诸葛玥和楚乔各自坐在大床的一角,诸葛玥肩膀上插着一根木刺,那木刺有拇指粗细,在楚乔这样高手的手上已经完全刺穿了诸葛玥的肩膀,鲜血喷涌,蜿蜒的流了半张大床。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木头刺入诸葛玥身体的那一剂,楚乔甚至看到了诸葛玥微张的嘴,这样强烈的疼痛下,他定然要惨哼出声。可是也是在同时,田城守稳稳的站在了门外! 田汝成是武官出身,年轻的时候跟随父亲一同参加了卞唐的征讨军,一路杀到了大夏内陆。若不是遇到了燕北狮子燕世城,可能如今卞唐已经取大夏而代之,戍为了红,大地的主人。而田汝成的父亲,也是死在那一战中,田家更因为延误战机,而被朝廷贬黠,地位大降,如今只能苦苦守着一方小城。他对燕北的厌恶,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只要诸葛玥发出一声半点不同寻常的声音,他定会毫不犹豫的破门而入,而一旦楚乔落在他的手上结果就无需多想! 霎时闹,楚乔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摸向自己的小腿,若是在平时,那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把匕首,以她的身手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射杀一个已经受伤的人绝时没有同题。一刀封喉之下他绝时没有叫出声的机会。 可是,她却忘了,就在不久之前的回廊上,她的匕首已经丢失了。 而几乎在同时,诸葛玥也注意到了楚乔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要杀了他, “公子?您睡了吗?”田汝成继续小心的叫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楚乔的耳边却请清楚楚的听到 诸葛玥语调平静,毫无波澜的问道“是田大人吗。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楚乔心下瞬时间翻山倒还,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诸葛玥浑身鲜血的样手,顿时就愣住了。 “是这样的,本官听说公子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掉到了湖里。侍卫们折腾了半个晚上也没找到,本官来问一下,用不用本官挖一各沟渠,将湖水可出去,这样找起来比较方便。” 诸葛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紧紧的捂着血流如泉涌的肩膀,沉声说道:“如此就多谢田大人好意了。” 田城守呵呵一笑“能为公子分忧是本官的荣幸。” “如果没有事的话,大人还请回去休息吧。” “那本官告退,公子好睡。” 脚步声渐渐离去,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诸葛玥长吁一口气,浑身无力的靠在床上,然后手握住外面的一段木头,咬紧牙关,唰的一声就狠狠的披了出来! “嗯” 诸葛玥眉头紧锁,面部扭曲,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不过还是强力压制了自己的音量。 鲜血,霎时间大股的喷射而出! 楚乔一愣,随即猛的扑上前去,一把就捂住了他那个狰狞的创口。 巨大的疼痛让诸葛洞眼睛一黑,险此昏了过去楚乔一把扶住他的肩着急的说道:“你怎么样?” 诸葛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还死不了。” “你先别动我给你包扎。” 楚乔站起身迅速跑进澡房,不一会就提着一只木桶跑了进来,几步灵巧的跳上大床,就开始手脚麻利的为诸葛洞清洗伤口。 诸葛明声音沙哑“里面有很多木刺,需要桃出来。” 楚乔一愣,抬起头来,看向诸葛玥苍白的脸孔缓缓的问道:“你能忍得住吗。” 诸葛玥不置可否“不试试怎么知道?” 楚乔在屋子里找到一把匕首,桌子上有酒,点火消毒了之后。她拿着一块手巾送到诸葛胡的手上,说道咬着,以免疼的时候咬到舌头。” 诸葛玥接过却并没有用,而是握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里。 楚乔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的为他处理伤口。 用这根木各刺出来的伤口比用匕首刺的还要严重,伤口更大不说还凹凸不齐,带出了大片的血肉,更夹杂了 无数根木刺在身体里,若是不彻底清除,定会在身体里腐烂。^派=派馨尔佳整理^,^转=载=请=注=明^ 面对这样的伤势,就算是楚乔,手都忍不住颤拌了起来。 “还是,还走找大夫来吧。” 楚乔抬起头来,看着诸葛玥,眼神坚定的说道。 她知道,大夫一来,她就必然暴露等待地的,只有死路一务。但是,或计她可以在大夫来的这段混乱中见机逃走,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诸葛玥一把抢下匕首,面色阴沉“你不行就我来。” 说着就要自己去剩自己的血肉。 “我来!我来!”楚乔大慌,连忙抢下匕首,然后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诸葛玥半闭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若不是面色已经苍白若纸,楚乔都几乎在怀疑受伤的人是不是他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为诸葛玥治伤口。 三个时辰之后,天边已经初见鱼肚白,楚乔全身上下的布料都被冷汗汗湿,找到自已最初在这屋子里换下的衣服,那里面有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上好药之后,用一块干净的白绢为他包扎好伤口,一切终于结束。 整个过程中诸葛玥一声没吭,楚乔也没敢抬起头来去看他。此时抬头望去却见男人已经昏睡过去,额头上满是斗大的汗珠,眉心锁成一个川字,那块握在他手心的毛巾已经被汗汗湿头发也是湿的,像是浸了水一样。 收拾好一切之后,楚乔扶着他躺在床上,洗好面巾为他擦拭身上的污血和脸上的汗水,然后就拿着一块干爽的棉布,一下一下的为他擦干头发。 远远的,有雅鸡鸣啼的声音穿破晨霉,外面一片白亮,门口有下人前来叫门口,楚乔紧张的掐着嗓子说诸葛玥还没醒,登时引起那些年轻护卫们一阵小声的哄笑。 是啊,那么激烈的折腾了一个晚上恐怕要睡上一整天吧。 反正也要在坞彭城逗留两天,于是护卫就吩咐了田城守府上的丫鬟,不许再来打扰少爷思,打扰少爷休息,只要定时送来食物就可以了。 回到床边,诸葛玥还在沉睡,楚乔低着头,面色也有些疲倦,她望着这个男人,望着他硬挺的眉,邪气的眼,殷红的唇,还有那张总是会吐出冷言冷语的嘴,渐渐的皱起眉来。 她的眉头皱的那样紧,仿佛永远也不会松开一样。 “我们是 第098章 燕洵打劫 花红柳绿,百草苏芳,宽敞的长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商贾穿梭,店锚林立一派热闹繁荣之象。 贤阳城,又是贤阳城, 经过多日的奔波,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终于走进了贤阳城的大门口,随行的侍卫缴纳了入城费,二十多匹战马护卫着一辆青布马车缓缓的走进了贤阳城的街头。 贤阳虽是边城,但却商业繁荣,极为富庶,修建的气势恢宏。 城内又分内城和外城,内城主要以赤水以南的蒙人宫和赤水以东的洛丽宫组成,两宫横跨赤水支流由一座长达四百多米的石桥连接,石桥厚重宽大,车马二十辆尚可并行。蒙人宫和洛丽宫虽已宫殿为名,但却不是真正的宫殿而是以一座连一座的豪宅组成。 众所周知,贤阳富庶甲天下,比之怀宋港。几大重城也不遑多让这座尚不及真煌城五分之一大的城市在大夏和卞唐怀宋自由通商之后,凭借超强的地利优势在短短不到三十年间飞速发展,迅速屹立于西蒙大陆商贸繁荣重城之中,每年向帝都输送的税收足以供:“分之一的帝国军队一年内的全部开销花费,据说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几乎囊括了整个西蒙大陆的所有富豪。那此一梆千金的富家翁们纷纷在贤阳内城购买地皮,修建豪宅。放眼望去,宏伟的建筑群气势磅礴、连绵起伏、一片富丽堂皇之色。 外城占地极广,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和行走的商贾聚集的地方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各种酒肆、钱庄、当铺、车马行、商号、客栈、酒楼应有尽有。赤水边的一条红粉翠绿的楼阁更是香飘四方,即便是在白日,也隐隐有女子的娇笑声远远传来。 马丰一路行走,进了贤阳城,也不再多加掩饰。毕竟这里是举世闻名的商贸之都,富人众多,区区二十多名护卫队并不显得如何显眼。 然而马车经过金银阁的时候,一声惊呼突然在身后响起,随后就有护城衙门守兵的马蹄声迅速而至。 精壮的车夫一身深蓝色的仆人衣袍看起来十分普通,只是一双眼睛很是精神,偶尔有锐利的精芒射出口他回头看了两眼,很快就有其他护卫赶上来,耳语一番之后。车夫将头凑到车门前,压低声音说道:“少主,还是那个女人,她想跟著我们进内城,被城守拦下来了。” 很久,马车里有平静的声音说道:“走吧,她进不来自然就会离去,不用理会。 “是。”车夫答应一声就驾着马车向内城而去。 这一队人,正 走燕北的人马,而马车里的男人,自然就是刚刚带着燕北独立的燕北世子燕询了。 燕询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不乏凌厉之色,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困难的决定。 少主,已经到了。 燕询穿着一身简羊的青色衣袍,眉目疏朗,面色平静走下马车就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而去。 这座府邸坐落在洛丽宫之内,由十八个院落组成,虽然不比真煌城内的豪宅,但是贤阳人多地少,这房子处在贤阳城公卿高官和富商大贾的居住茫围能有这样广阔的面积,仍旧足见这房子主人在贤阳的地位。 燕询一路前行,沿途一个人也没有阿精等护卫迅速散开,将整府都控制下来,严密防范。 半晌之后,燕询在阿精等十多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正庭之中,只见一袭碧色衣袍的男人带着上百名下人跪在地上,头也没抬的朗声说道:“属下恭迎殿下,殿下千秋,福禄千寿。” 一路上眉头紧锁的燕询突然就笑了他上前两步,一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骂道:“兔崽子,起来吧” 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肤白胜雪,两条眉毛很细,隐隐的竟有几分女气,只有那一双眼睛精明的转着,一看就走个心机如狐的家伙。 “嘿嘿,年轻人呵呵一笑,说道:“殿下,一路辛苦了我备下了佳肴美酒,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燕询点了点头,当先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扯了扯年轻人的衣服,撇嘴道:“织锦绣?臭小子,混的不错啊。 “殿下,年轻人一脸苦涩,疼着嘴很委屈的说道:“这已经是我最破的一件衣服了,就怕你说我奢侈,翻箱倒柜的找出这么一件,我现在穿着身上还感觉痒呢。” 哈哈,燕询少见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回头对阿精说道:“看到没有所谓的蹬鼻子上脸这句话,就是为他这样的人量身打造的。 阿精嘿嘿一声,对着年轻人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么嚣张小心少主抄了你的家。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房间,正厅之内准备了丰盛的佳肴美食,众人也不谈正事,困着桌子旁就开始吃饭,边吃边说此一路行来的趣事。燕徇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就连阿精将他在路上救了赫连氏小姐的事情当笑话说出来也没有生气。 吃完饭之后阿精识趣的退了下去燕询和年轻人一起走到了书房,关好门之后两人的面色再无半点 嬉笑之色。年轻人一撩衣衫下摆,铿锵跪伏在地面色激动的沉声说道:“世子,你可算是来了。 燕询蹲下身子将他扶起面容有难得的柔和之色,嘴角温软眼神沉静的说道:“风眠,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果然,这名年轻人就是当初跟在燕淘身边屡次给楚乔送信的小书童风眠。当日在真煌城外,燕湎的侍从大部分都被杀死风眠年纪小,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却逃得一各性命。 随后,燕北一系被帝国连根拔除,燕询失势,过了两年猪狗不如的日子。直到第三年,方以重金收买了看守的狱卒,将这个被关在暗无天日水牢下两年的孩子救出升天。” 风眠不能留在帝都,就独自一人南下,来到这座贤阳城。在大同行会和燕北中坚派的帮扶下六年过后,他已经是贤阳城首屈一指的黑道枭雄,势力遍及镖行、车马行、漕运、海盐等诸多行业,拥有青楼、酒肆、当铺、钱庄八十多家,控制帝固东南赤水一代二十多个渡。船舶厂,创建了威震大江南北的水上霸王漕帮。如今在东南的一代,提起风眠也许无人能识,但是提起风四爷,恐怕就连一岁的孩子都能如数家殄的报出他的一些传奇事迹。 毕竟,相较于各大世家几代的累积经营,风眠以区区六年的时候迅速崛起屹立于贤阳城富豪之列,手中控制了如山的财富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世子,已经六年了,奴才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风眠眼睛通红,水雾盈盈,激动的握着燕询的手,沉声说道。 “是啊,一晃眼,你都已经长成大人了。”燕询笑道:“大名鼎鼎的风四爷自称奴才,怕是有点不妥吧。我听说就连景老王爷和灵王都是你这府上的常客,去年灵王的儿子赵锺言欠了你漕帮的银钱,你竟然公开烧了灵王的船队灵王损失了几干匹锦缎,险此连年都过不去。 风眠腼腆的笑了一下,哪里有半分黑道大佳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四爷,不过是外面的人呼叫的。赵锺言仗着是赵家的子孙翕爵位来压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好看。况且当年在帝都,我们可没少吃灵王府的暗5,奴才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说到这里,风眠突然面色有些激动的说道:“风眠在世子面前永远都是奴才,没有世子就没有奴才的今天,奴才的命都是世子的,要是敢在世子面前摆架子那奴才还是人吗?” “好啦,起来。”燕询笑道:“不过走跟你开个玩笑何必 当真?” 说罢,就将风眠拉起来。两人在一方茶座上相对坐下,风眠手脚利落的烹茶煮水,一会清新的茶香就飘满了整间屋子。 “世子,风眠眼睛亮亮的,笑眯眯的问道:“姑娘呢?她好吗?她怎么没来?前阵子我听说你们在真煌大杀一场,姑娘更是带着几干人马转战南北,将大夏的官兵杀的屁滚尿流,奴才简直乐得彻夜难眠,当时恨不得带着人马折回燕北了,这一次你去卞唐姑娘不跟着吗?” 燕询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我和她失散了,赵彻下达了通辑令全国追捕阿楚,你不知道吗” “什么”风眠一愣,说道:“可是后来燕北传出消息说姑娘已经回去了啊 “那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是假的,只是希望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跟在阿楚身后的追兵。让他们以为阿楚已经回到燕北了,不必再大力追拿。”燕尚喝了口茶,说道:“我之前虽然通告了各藩属藩王,但是还是害怕他们明着不追然后暗地里下绊子,所以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风眠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么说姑娘目前还在外面逃亡,世子放心,奴才会派人出去寻找的。别的不敢说只要姑娘还在大夏境内,不论是陆上还是水上,都有奴才的人在。 燕询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猜想,她可能已经出了大复,进入卞唐了。 “卞唐” “是如果我猜得没措她应该是转入卞唐,再绕道唐京,折进南疆顺水而上了。 “所以世子就来了卞唐? 燕询点头道:“这也是原因之一。” “恩,我马上吩咐下去通知卞唐境内的漕帮寻找,只要姑娘在水上,就定会有消息。” 燕询轻轻一笑:“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阿楚若是决意躲起来,大夏那帮蠢货估计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不过你们帮忙寻找一下也好,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放心口 “是。 “还有一件事,燕询斟酌半晌,沉声说道:“我上个月给你的书信,叫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风眠面色一变,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书案边翕出一沓厚厚的白纸,说道:“都在这了,已经查的清楚了。” 燕询接过来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冷笑道:“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世子,大同行会是我们的盟友,这么多年对燕北大力支持,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遭人诟病 ?” 燕询冷笑一声,轻轻一抖手腕,手上的白纸顿时哗哗声响,他淡淡说道:“风眠,你以为大同行会还是百年前的大同吗?现在也许只有乌先生那样的人才会抱着一个美好的理想而生存,大同早已变质,你在贤阳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 风眠沉默丰晌,缓缓说道世子说的是,奴才以为,大同内部有严重的问题。以羽姑娘和乌先生为首的少壮派比较正义还抱着着天下大同的理想。而那些老长老们,哎,吃喝嫖赌,真的很不像样子。只是外人还被蒙在鼓里罢了,那些青楼赌场都是我开的,这里面的事我一清二楚。 燕询拍了拍风眠的肩膀笑道:“傻小子你在贤阳城这样繁华铮绣的地方呆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开吗”这世界上,所有的政客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同行会百年前也许是正义为民,但是到了如今,已经是一样人的政治筹码。不管这个牌子有多么响亮,这个。号有多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一种积攒力量的愚民手段,大同的老一辈积蓄了可怕的财富,不过是想要拣选一名政治代表在背后支持这个代表上位,然后谋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燕询眼光蓦然一寨,缓缓说道:“天下大同,哼哼,多么美好的。号。只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战争,大同?只有无知的妇孺才会相信吧。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个。号真的很吸引人尤其是在大夏帝国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天下万民都把希望寄托在大同身上,这个时候我们和他们合作我们出兵他们出钱各取所需天作之合啊。 风眠皱眉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世子还要奴才去调查这些东西呢”” “任何组织都只应该有一个龙头。燕询转过头去,眼望着外面飘扬的柳树技叶,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子缓缓说道:“大同行会手伸的太长了,他们的会首竟然在燕北安插了大批的亲信为官,如今,无论是军中还是官场上,都是大同的嫡系,这样下去,我们燕北的地位就会十分被动。 “燕北如今根基不稳,我还不宜沉底的请洗换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敲山震虎。大同的会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是会明白的。况且,这里的这此人,都是此顽固的老党派想必会首他老人家,也对这些老家伙们很是头痛吧。 风眠面色突然兴奋了起来,这个外表斯文的风四爷突然嘿嘿一笑,说道:“对,干他娘的,这群老家伙,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若不是看在世子的面上,早就修理他们了。” 燕询站起身来 ,呵呵一笑,说道:“准备一下吧,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些大同行会的元老们。” 风眠也笑着站起身来,刚想出门,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世子,晚上你穿什么去”是穿正常的衣服,还是穿大同的会服”” 燕询轻轻皱眉,说道:“还是穿大同的会服吧。 “可是,会服是有等级的,少壮派虽然尊您为主,但是您目前还只是一个低等会员的身份,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为难?燕询眼梢微挑,嘴角牵起,冷冷一笑,说道我还怕别人为难吗。 夜幕降临,贤阳城顿时热闹了起来穿城而过的赤水香气袭人,两岸商贾林立,店铺大开,各家青楼妓院一派繁华之景。这时的贤阳城彻彻底底体现出了奢华的大城景致,彻夜喧嚣。 风眠的华丽马车穿过金池大衔,前面竟然有七匹骏马拉车一系纯白,十分抢眼。 见燕询笑望着他,风眠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皇帝才可以八骑马拉车。” 燕询一笑,登时知道这小子的心思若是用了八匹,甭管你是什么身份,可能多少都会招惹麻烦。可是他却还心下不服,所以硬是用了七匹。 燕淘回过头去,果然,只见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匹没有栓绳的白马十分听话的跟着车走。 燕询眼睛微微眯起,一言未发,眼内光芒内敛。 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地方口风眠当先跳下马丰然后撩开帘子,一副下人模样的伸手扶住燕尚,伺候他下车。 触目所见,竟是一座巨大的酒楼,燕询抬头半眯着狭长的眼睛,只见一家酒楼正括展着门前的酒幌子,门前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面淡雅素净,却不失庄严显贵之气,全无半分烟花之地的嘈杂,人来人往,显是生意极为兴隆。一块上好的楠木匾额上两个泼墨的大字大大的写在土面,名号“朝夕” 这本是一家青楼,却起了个这么风雅的名字,燕询微微一愣,就听一旁的风眠凑上前来说道:“世子,这是我的酒楼,名字还是前年姑娘来的时候给取得。 燕询点了点头,风眠虽然是个人物但是当年他初来乍到,又从未经商,是以所有的决策和发展都是楚乔手把手教的,这家酒楼,想必阿楚也走费了很多心血。 这样想着,燕询不自觉的皱起眉来抬脚就向店内走去。 店里的老板大老远的就注意到风眠早就迎候在门旁带着一 众姿容出众的女子点头弯腰,满脸带笑。 只见一名妖艳的女手当先迎上前来年约三十多岁,却并不显老,身段丰满,腰肢柔软,媚眼春扭着软跨就走上前来娇笑道:“四爷今儿怎么这么有时间,真是让奴家欢喜的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 有燕询在侧风眠难免有些紧张,连忙说道:“玉娘刘老他们在哪?快常我们去。 巫娘是风月老手,一看就知道今日不是来寻花问柳的,连忙在前面引路。见风眠恭恭敬敬的跟在燕询身后,不由得一愣,但是还是精乖的一言未发,小心的走在前面。 不出片刻,几人穿过一条长廊,踏入一座精致的院落之中,前面大厅里的嘈杂人声,渐不可闻。庭院里栽种着各种盆景、花卉,夜风吹来,幽香处处,令人心旷神怡。 走到一座独栋的小楼前玉娘娇笑着说道:“就是这里了,奴家就不送了,四爷自己上去吧。” 说完之后,这风骚的女人转过头来柔软的手搭在了燕询的手臂上,媚声说道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过一看就不走寻常之辈以后有时间,可要经常照顾四爷的生意,多来我们这转转。 风眠顿时一惊,正想补救。却见燕淘面不改色的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推开女人的手,说道:“好说。!” 王娘扭着腰肢就退了下去。风眠连忙解释道:“世子……” “风眠,你不必这么紧张。燕询笑道:“还有,一会你也别叫我世子?” “走吧。”燕询一撩衣袍下摆,“进去吧。 宽敞的大厅之内灯火通明,一张圆桌摆在当中放满了涌菜。 燕询打眼一看,只见席位上有八九个人,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名护卫见燕询和风眠进来,众人说话的声音顿时一顿,齐齐向他二人望来,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有几分敌意和轻视。 风眠和燕为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身后的阿精随后风眠同众人一一打了个招呼,和燕淘一同入席。 然而还没坐下,就所一名六旬老头语调阴冷的说道:“风四爷好大的架子,不但姗姗来迟,还带了两个护卫,看来最近槽帮的生意兴隆,四爷已经不把我们这样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火药味极浓,毫不容情。 风眠眼神顿时滑过一丝寒芒,却一闪而过,他嘴角一笑,正想说话。忽听一旁的燕询说道这位是俞长老吧,大同的东南盐运掌舵? 俞长 老傲慢的斜了斜眼睛,连答都没答一声,只是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下。 燕询也不气恼,抱拳说道,在下是。” “没人对你的身份有兴趣!俞长老冷眼望着燕询那身低等会员的衣服,嘲讽道:“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既然是陪着风四爷来的,就呆在一边用耳朵听著,闭上你的嘴 风眠而色一变,霍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燕询却伸出手来一把拦住了他斜睨了俞长老一眼,淡淡说道:“俞长老,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也许你对我不是那么陌生,并且,以后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说罢,燕询的手指突然轻弹在桌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站在燕徇身后的阿精突然跳上前来,一击直拳,虎虎生风,轰然正中俞长老的面颊, 刹那间,众人甚至能清楚的听见俞长老鼻梁断裂的声音,俞长老惭的一声惨叫,身子顿时向后倒飞!阿精身手何其灵敏,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俞长老的衣领,砰砰几记重拳轰然砸下将俞长老打的鼻口窜血。 这时,俞长老身后的一名护卫顿时冲上前来,唰的一声拨出腰间长刀,风眠迅速闪身而上,毫不躲闪,一把拿住对方手腕一个小擒拿手猛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一声就被风眠夺下了腰刀。多年来锦衣玉食的风四爷挥刀而上,动作利落,出手干脆,唰的一声,就砍下了那男人的一只手掌! 刹那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风眠虽然年轻,但是处事非常老道,对待这此大同行会安插在贤阳城的元老班底们向来礼敬有加,怎么今日这般张狂?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主子在燕北得势他就不将大同行会放在眼里了吗?而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又是何方神圣” 众人面色惊慌,大惑不解,脸色复杂。 燕询却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身白色的低等会员袍子看起来犹若灵幡,狰狞诡开口只见他站起身来,然后蹲在俞长老面前,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吗? 然后,他站起身来,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脚狠狼的踩在俞长老的脸上 “唰的一声,鲜血飞溅, 俞长老顿时就昏了过去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拖下去吧。 燕询动极则静,这大力的一踢,有几丝血溅到了他的手上,他坐在桌子旁,一边拿出白绢来擦手,一边吩咐道。 阿精一手拖着一人,转身就打开了房门,然后“砰的一声,就将两人扔了出去 众人目瞪。呆,许久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这里可是二楼而楼下,却是一方清澈的湖水。 果然转瞬之间,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轰隆两声,一前一后。 阿精走回来站在燕询的身后,此时就连风眠都站了起来,一副随从的样子。 燕询脸上煞气全无,淡笑着抬起头来,对着众人温和一笑好似刚才的事不是他干的,语气平和的说道:“抱歉,诸位,车马劳顿,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了。 静,死一样的安静,平日里横行霸道眼睛总是盯着天上的老头子们眼睛发昏脑袋都有些不灵敏,傻乎乎的盯着燕询,好像他是天外来客一样。 “现在,不知道诸位的护卫们有谁是会水的””燕询笑容很平和云淡风轻,带着多年以来历练而出的温和平静,这样的表情若是换在平日绝对能让别人如沐春风可是此刻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却好似地狱阴风一样瑟瑟发窥 “因为我觉得,若是再没有去捞他们,俞长老就要被淹死了。 男人靠在椅背上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真不巧,我们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下面有潭湖水。 话音刚蒂,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老头子们原地蹦起来,手忙脚乱的找人下湖救人,大厅之中霎时间一片慌乱。 足足忙活了半天,燕询已经喝下了两杯茶,他们才将喝了满肚子水并且破了相的俞长老救了上来。等众人榛着额头上的冷汗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燕为已经吃完饭了。 “风四爷,不知你这位朋友是何方神圣?既然也是会中的兄弟,为何一点觇矩都不懂?” 一身红衣的老者沉声说道,这老头姓刘,是咸阳城内大同行会的首要人物,扎根贤阳已有四十多年家业极大就连乌先生羽姑娘等人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士兵打仗,总是需要钱粮。而这个刘长老,基本上就是大同的钱粮总管了。 燕询语气平和,面色不变的说道:“诸位,我唰才就想自我介绍奈何俞长老太过性急我想我现在有必要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了。 灯火闪烁,橹竹悠扬,燕询眼睛微微眯起,缓缓说道:“我是燕询,刚刚从燕北来,诸位还请多多指教。” “燕北王” 刘长老霍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力道之大,竟把身前的茶壶弄翻,茶水洒满袍子,仍日没有半点感 第099章 闺房画眉 深夜诸葛玥还在昏睡,楚乔正在为他换药,伤口没有发炎,处理的也很干净,可以看得出她包扎的手段十分老道。 外面已经浃黑一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诸葛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饥肠糖辗,浑身酸疼,身上穿了一件干净的黑色绸缎长衫,是室内穿的那种长衫,面料很柔软触感光滑,上面还绣了几朵暗金色图纹的兰花。 楚乔瞥了他一眼见他坐在那里,睡眼朦胧,还带着几甘没睡醒的因顿,眼神也没向她看来只是缓缓的皱起眉来,不耐烦的嘟嚷一句:“茶。” 楚乔拿了杯水,莲到他的手边。 可能是真的渴了,他看也没看的仰头喝了下去。随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乎才反过味来,砰的一声将茶杯一把摔了出去,转过头来怒声说道:“参茶! 然后话音刚落,诸葛玥顿时一愣,看着楚乔反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登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睛圆瞪,张口结舌。 “睡迷糊了吧。”楚乔毫不在意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跳下床将破碎的杯子捡起来,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桌于上的食盒说道:“那里面有吃的,自己拿。” 诸葛玥很少这样失态,他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肩头的伤口嘶嘶的疼痛,眉头仍日紧锁着,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我倒是想,楚乔撇了撇嘴,回过头来,你的人将这屋子四面八方的围起来昼夜不息的瞪大眼睛看着,我跑得了吗? 诸葛玥冷哼:“你倒是坦白。 楚乔略略耸肩“跟你,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 收拾好地上的残局,楚乔走到床边盘膝坐下双眼直视诸葛玥,面容平静的说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诸葛玥斜斜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下床,一声没吭,拿起桌上的食盒,想要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却苦于肩膀受伤行动不方便,于是他回过头来,很自然的随意吩咐道:“过来,伺候我吃饭。 楚乔眉头顿时紧紧的皱起,动也没动。 男人很无赖的往桌子旁边一坐:“我饿的时候精神不好,不愿意跟别人交流,你想问什么,最好等我吃饱了再说。” “呼”的一声,楚乔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貌似平静的打开食盒,可是手指却有些泛白,她砰的一下就将一碗汤拿出来,使劲地放在桌子上。谁知只听哗啦一声,厚瓷碗底登时碎裂,整碗的汤水倾泻而出,诸葛玥惊呼一声,一下跳了 起来,汤汤水水全部洒在了他的身上,那些银耳桂圆像是展览一样的挂满了他的前胸,还往外嘶嘶的冒着热气。 诸葛玥面色阴沉看着一身的狼藉,眼晴好像会喷火一样。终于,他转身就向澡房走去,边走边沉声说道:“过来给我擦身 澡房?又是澡房 诸葛玥穿着一各黑缎长摔,稞着上身,很是坦然的站在地中间睁开眼睛斜睨着站在门口的楚乔,淡淡的轻哼:“站着干嘛?过来!” 楚乔的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她深深的呼吸,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如此反复几次,女子终于抬脚就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顺手提起一只巨大的木桶,随便就从浴池里装满了一桶热水,然后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楚乔眼神阴狼,面容冰冷,此时任诸葛玥再有胆量也不由得有几分胆寒。连忙退后一步,甚至不自觉的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谨慎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楚乔一手提起装满水的木桶一手托着桶底,随意的说道:“你不是让我给你擦身吗?不浇湿怎么擦?” “我受伤啦!年轻的男人眉头紧锁,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强调。 “对楚乔点头:“我看到了,伤口还是我刺的。” “那你还要就这么浇上来?” “不浇湿怎么擦? 对话正在复制:“可是我受伤了。” “对我看到了伤口还是我刺得。 “好了,诸葛玥面色很差说道:“你出去吧。” 楚乔举着木桶示意了一下:“真的不用了”” 男人顿时发火:“我让你出去, 随后楚乔转过身去,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走出谅房,很走悠闲。 身上很脏除了血就是汗,现在还多了一堆甜汤,诸葛玥郁闷的站在水池边,然后磨磨蹭蹭的脱裤子。 只有下去了,小心一点别沾到水就好,不然会感染感染会发炎,发炎会留疤,留疤很难看的。 “喂这是干净衣服,我刚叫人送来的。 澡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诸葛玥噗通一声跳进池子里,暴怒厉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诸葛期似乎忘了这澡房里水雾极大,楚乔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子幸灾乐祸的一笑,好心的提醒道:“小心点,别淹死啊。 然后 转身就出了澡房。 水已经将伤口全部浸湿,诸葛玥气恼的扯下肩头的白绢,愤怒的一拳拍在水面上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楚乔肚子里空空的,收拾好桌子,她就一样一样的将食盒里的饭菜翕出来。田汝成对诸葛玥也的确是尽心,这几样菜做的十分精致,味道不俗,食盒分三层,一层炭火,一层清水,一层饭菜,所以尽管放了大半个晚上饭菜此时仍旧是热的。 楚乔长吁一口气放宽了心坐下来就大吃起来。 诸葛玥走出澡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眼角跳了跳,却强自压下火。径直走到楚乔身边,面色铁青的就坐了下来,冷冷哼道:“你倒是好兴致。 楚乔转过头来甜蜜一笑:“没您的兴致好。 诸葛玥料斜的打量她一眼“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 楚乔笑容不变“不知道吗,囚犯临死前都是要吃一顿饱饭的。” 诸葛玥探身上前,眼神阴郁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不确定,楚乔笑道:“但是既然你要装糊涂,我又何必着急?” “好个小星儿。”诸葛玥靠在椅背上,冷冷一笑:“看来这几年你在燕湎身边没少学东西。” “托你的福,我别的没有,唯独耐性却有一大把。 灯火闪烁,夜色凄迷,两人相对而坐,冷冷对视,谁也没有一点半点的不弱。 楚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轻松的表情一点一点的退去,她冷然注视着面前男人这张邪魅的脸孔,冷冷说道:“诸葛玥,究竟想要如何,划下条道来吧! 年轻的诸葛家四少爷淡淡一笑,邪气的眨了眨眼睛“你猜呢?” “砰”的一声闷响突然响起,原本静静而坐的两人瞬间同时出手,电光石火间,只见两条手臂迅速相交,锋利的寒芒在半空之中晃下道道白亮的痕迹,不退反进,寒光闪耀,双方的身体迅速暴起,相撞紧贴硬碰硬的贴身搏击 手中的利器在手腕之间小巧的翻飞,一寸短,一寸险,招招致命,寸寸封喉! 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旋飞互拿,撞击,狠辣,快如闪电,迅猛如雷,就在徙此的手腕都被对方控制住了的那一刻,他们迅速的换手,利器在那一瞬间光芒大盛,同归于尽般抹向对方的咽喉! 时间骤然定格,一秒,两秒很多秒 没有人挥刀刺下去,转瞬之后,他们就已经互相取代了原本的位置,仍日保持着唰刚的表情和神态,静静时视。 看着他们对对方都是充满着浓浓的戒备和深深的敌意,所以他在澡房里找到了一只装饰的小刀,而她则在室内握住了那把削水果的匕首。 然后悄悄的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诸葛玥放我走,不然 楚乔眼神微眯,低沉说道:“就杀了我 诸葛胡邪邪的牵起嘴角,淡淡说道:“星儿,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黑与白,有些地方,是灰色的。而选择,也并非只有两种。” “你我之间,只有两条路可走。 楚乔看着诸葛玥的双眼,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感激你屡次的不杀之恩和援手之惠,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我之间可以坐下来和睦相处。诸葛玥,你也是豪门重臣,也是权倾一方的枭雅,何以会想法这样天真,为人这样轻信你就不怕我会反咬你一口吗? 诸葛期哈哈大笑说道:“星儿,你真的以为我妇人之仁的不舍得下手。 男人的面色顿时狠辣的起来他冷冷的望着楚乔,淡淡说道:“我是看穿了你的为人,燕询当初不过对你稍有恩惠,你就不顾生死的在那种情况下陪了他八年。那么现在,你如何对一个屡次对你有不杀之恩的人痛下杀手?星儿,我并非大意轻率,而是我太过了解你 阴郁的风在空气里来回流动,两人的目光在风中交汇,几手爆出细密的火花 “你就不怕看走了眼?” “酒遇杜康,棋逢对手,星儿,我信你更信我自己。 楚乔抿嘴轻轻舔了下干涩的唇皮,缓缓说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诸葛玥理所应当的说道:“抓住你,带你走。” “你控制不了我。 “星儿,我喜欢有挑战的事情。诸葛玥轻轻一笑说道:“控制不了你,我可以驾驭你。驾驭不得,我可以因禁你,若是最后连因禁都不行,那我还有最后一各路。而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 楚乔抬起头来,凝视着诸葛坍的双眼,沉声说到:“诸葛玥,你犯了什么错,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诸葛期闻言眉梢一挑冷冷笑道:“错?不过是几个小奴隶罢了,我诸葛玥杀便杀了,何错之有” “我说的不是这个,楚乔眉心轻轻皱起,她看向诸葛玥,终于沉重的叹息一声,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并不想杀你,也不想与你为敌,我当初的确是恨你,但是这种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化,时代如此,立场不同,于恃理而言,你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况且,你对我的确有恩,诸葛家老太爷死后全城通辑,你明知我在何处,却没有揭发我,这一点,我不能不呈你的情。 “但是你应该很清楚,现如今,你是大夏诸葛阀的黄金贵族,我却是领头造反的燕北余孽,大夏和燕北之战势在必行,你我立场不同,身份对立早晚会沙场交锋。所以,你我之间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的好。如今我落入你的手里,你要杀要砍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只要这扇门一时没有打开,我就有在你的人冲进门之前和你同归于尽的机会!绝不会束手就擒,乖乖伏诛。我喜欢把一切都说明白讲清楚,不喜欢拖泥带水不明不白,燕北和大夏对抗,对你诸葛一脉并非全无好处,我希望你从家族和利益上考虑清楚,要放要杀,给个痛快话吧 诸葛玥闻言微微挑眉,笑容冷冷淡淡说道:“星儿,你还真是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此话刚一说完,楚乔的面容顿时冷冽了起来,地沉声说道:“诸葛玥我以前没对你下杀手,这并不表示我被逼到绝境也会继续保持这样的心态不去出手,以前,只是因为你没有威胁到我的生活,如果如今你强行要干扰到我,我不会介意杀死一个和我并无相干的男人!” 诸萏明冷冷一笑“那你大可以来试试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勃然起身,双眼冷冷对视,对话到此已经破裂,他们互相明白,很多事情都无法调和,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楚乔一愣,眉梢顿时皱起脚步微动做出一个随时要暴起的姿势,准备背水一战。 “少爷。”月七的声音在外面低沉的响起:“田大人请你去方厅一叙。 诸葛期眉头轻皱沉声说道:“现在?” “是。 “不许去!” 楚乔的匕首还在诸葛玥脖颈间,少女很是警惕的低声喝道。 开玩笑,只要在这间屋子里自己多少还有一点谈判的筹码,一旦让他出去,自己顿时就会陷入重围,怎能如此麻痹大意。 “我若是不去,定会引起怀疑,田汝成必定前来查看。 楚乔不为所动“找借口拒绝他!” 诸葛期冷冷一笑看了眼关那名女奴的大衣柜,说 道:“你已经用我和女人胡搞这个借口抱了一整天,现在还想找什么借口?” “我不管!”楚乔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若是不去会不会引来人查看,我只知道你只要一出这间屋子我顿时全无优势。诸葛玥,我不是傻子。” 诸葛玥不耐烦的挑了挑眉“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去。 楚乔一愣,只听诸葛玥继续说道:“你和那女人身高差不多,卞唐女子出门都带面纱,没人能看到你的脸,况且 诸葛玥的眼神在楚乔那小小的胸部扫了一眼:“这里的女服大衣宽袖,也没人能看出你的身段和人家差了几个档次。” 楚乔面色登时一变,神情烦为恼怒。 诸葛玥也没理会她,一把推开她的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以你的身手跟在我身边还有什么怕的,赶紧概妆打扮好好换身衣服。” 这是这么多年来楚乔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扮。 不能怪她作为一个女人太失败,而是她实在搞不懂这些古代的化妆工具,一个头发梳了老半天,仍旧是乱七八糟。 诸葛期正在喝茶猛地回过头来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就笑出声来,拍了拍手缓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撇嘴说道:“是不是女人? 准确来说,无论一个女人有多么冷静和睿智,都不会不注重自己的外貌长相,这就跟无论这女人美丑,她都不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胸围一样。 楚乔顿时仰起脸来,怒声说道:“你最好给我闭嘴 诸葛玥冷哼一声手上的梳子,顿时用力。楚乔轻呼一声,一把捂住头发,怒声叫道:“你轻点” “再吵,再吵我把你头发拽下来” “你敢。” “哼 “啊你个混蛋你给我轻点! 绸缎一般的墨发丝过指缝,流水一般倾泻在诸葛玥的手臂之上,隆起挽住,转因在后面用缎带系紧,眼睛随便的扫过梳妆盒,眼尖的拿出一支青兰珠花,插入,套住只露出一只颤巍巍的娇兰。两侧有整齐的流苏,额前是细密的刘海,云鬓高挽,额点朱砂,眉笔轻画,柳叶如殍,胭脂殷红,面白如雪,小小的棉纱轻扫过柔软的脸颊,腮红点点眼眸如星,转眼间,就连楚乔都有些不认得镜中的人儿。 诸葛期打开衣柜慵懒的说道:“挑一件吧。” 楚乔看也没看,随便拿出一件白纱羽衣。却被诸葛玥一把夺 了下来,男人不屑的说道:“整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出殡吗? 手指在众多彩衣上一一滑过终于挑出一件湖绿色的轻衫,上面绣着五层繁复的鸾圄,裙底蓬松,一层一层的缎带叠起,好似如烟的层云。高高的束腰托起她高挑的身姿,外罩一件宽大的鸾裙外袍,衣柚深深纤肩窄窄步履盈盈竟是如水的奢华。 楚乔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呆住了。只见镜中的女子娇媚动人,眼眸如星,明艳四射,偏又有几缘锐利的神彩。 诸葛玥一时看的也有几分呆愣,不过转瞬,男人就不屑的轻轻一撇嘴,淡淡说道:“好好打扮一下,也倒像个女人。 楚乔冷冷的反唇相讥“你这手法倒是熟练。” 诸葛玥微微一愣却冷哼一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一把扔掉了手中原本准备的同色薄纱丝巾桃挑拣拣半天,最后拿出一个几乎可以当袜子的厚方巾出来,几下就牲在楚乔额头的小冠之上,将楚乔的脸全部挡住。 楚乔顿时睁眼如盲,只能看到影影栋栋的人影,当场不乐意的说道:“你干什么?这是挡风沙用的盖巾,带上这个我就看不到路了。” 诸葛玥不由分说的挥开她要去扯下来的手,冷冷说道:“看不着就跟着我走。 楚乔心下恼怒,既然要戴这么厚的纱巾,还画什么妆”! 她小心的走了一步,却险此撞在桌子上。 “笨死了”诸葛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怒声说道跟上 楚乔使劲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诸葛玥蓦然回头一把楠住了她的下巴,楚乔一惊,还以为他要跟自己动手,顿时出手,转瞬之间就将袖子下面的已首抵在诸葛玥的脖颈上,动作倒是快的惊人。 谁知诸葛玥却好像没看到那把匕首一样冷冷的看着她,语调阴沉的说道:“你若是再这么多话,我真的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说罢冷冷的放下手,拉着地的手,转身就向外。走去。 “看好房门,不需任何人踏进一步! “是…… “走啊,想什么呢?诸葛坍不耐烦的训斥一声,然后拉着楚乔就走出房门。 月七连忙带人跟在后面,留下看守房间的几名士兵摇头晃脑的望着众人的背影,一名护卫感叹道:“少爷真喜欢这女人啊走哪都带着。 “没准这次从卞唐回去,咱们府里就有喜事了,就算 不是正夫人,也可以纳个妾了,少爷早到了纳妾的年纪了。 夜风清凉,一片静谧,这样安静的夜晚,坞彭城的田大人家却热闹非几。就在诸葛玥带着楚乔走向前厅的时候,有意外的不速之客,贸然来访。 第100章 大仇未报 还没踏进中厅,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传了出来,楚乔顿时驻足,眉头轻轻一皱。诸葛玥谨慎的转过头来看向她,虽然看不到她厚厚面巾下的表情,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犹豫。诸葛玥微微挑眉,疑惑的看着她,却并没有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爽朗的笑声从室内而出,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上等的织锦苏绣,姿态潇洒,步履悠然,一边笑着一边向两人走来,朗声说道:“诸葛兄,到了坞彭都不知会我,太不够意思了!, 景邯仍旧是那个样子,永远的笑容满面,邪气的嘴角,高挺的鼻子,张臂就要向诸葛玥抱来,好似老友一般,十分亲热。 诸葛玥面色不变,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往后一退,没让景邯近身,略略点头,不远不近的淡淡笑道:“原来是小王爷到了。” 景邯扑了个空,却缘毫不觉得尴尬,笑着说道 当日一别,已有两月,诸葛兄还是这么风采依旧啊。” “小王爷何尝不是英姿焕发呢?” 景邯闻言哈哈一笑,缓步走过来,眼睛在楚乔这身哥异的打扮上转了一圈,随即伸出手来,一拳打在诸葛玥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好你个诸葛四,我说怎么都不知会我,原来是陷入了温柔乡,刚刚田汝成那老小子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相信。” 他这一拳打下来,楚乔顿时皱起眉来,绑在小臂上的匕首一沉,险些就要当场出手,因为他刚刚的那一拳,正好打在诸葛玥肩头的伤口上。 然而,素来锦衣玉食的诸葛家四少爷却没有半点反应,眼睛斜斜的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既然知道还深夜把我拉起来。 “我还不是好奇嘛”景邯眼睛上下打量着楚乔,好像猫儿一样的眯起来,纳月的说道:“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佳人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想必一定是天香国色。” 说罢,伸手就来挑楚乔脸颊上的面纱。 “哪怕是天仙下凡也与你无关。”诸葛玥果断的一把打掉景邯的手,笑着说道:“谁叫你来晚一步呢?” “两位不要在廊下站着了,田某备下酒菜,二位老友重逢,理应喝一杯 田汝成腆着大肚子站在门口,身材已不复当年般英武,变得臃肿且肥胖。景邯一手搭着诸葛玥的肩,对着田汝成笑道:“我说老田,你有美人就留着孝敬四少,全把我抛在脑后。” 田汝成显然和景邯很熟,丝毫没有面对诸葛玥时的紧 张,笑着说道:“您景小王爷要找美人,还用得着我吗” 众人一路谈笑着走进中厅,楚乔始终跟在诸葛玥身边,田汝成初见显然有些惊异,没想到自己安排的女奴竟会得诸葛玥如此爱宠。看着楚乔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赞许。 宽敞的中厅里设了三席,并无主次之分,而是围着一方圆桌,上面摆着一只硕大的楮全羊。 景邯笑着说道:“老田年纪越大越豪爽了,我还以为卞唐人吃饭都跟怀宋人差不多,九十碗八十碟,用牙签挑着肉丝细细品。 “哈哈,田汝成哈哈笑道:“小王爷忘了,当初我可是在大吕戍边的,说起来还有一半的大夏血统。” “来,大家尝尝,田汝成先为诸葛玥斟了杯竹青酿,招呼道:“这是萍贵荒原上匪帮的吃法,我为了学他们的配料,特意遣手下加入了匪帮,历时两个多月才将这一手烹调之法学到手。” 景邯笑道:“听说卞唐和怀宋的商团每年都要花费巨大的财富来打压匪帮,你这家伙干辛万苦安排个奸细却只为了混进后厨当个伙夫,被唐王知道了,非拨了你的皮不可。” “那能如何,除了正规军队,萍贵荒原上的匪帮连地方官兵都不敢招惹。我?还是算了吧。” “哎?”景邯微微挑了挑眉:“诸葛兄,你怎么不吃。 说罢,景邯抽出桌案上的银质小匕首,割了一大块肉,就放在诸葛玥的碗碟里,然后又害了一块肉送到楚乔碗里,笑眯眯的说道:“美人,吃吧。 诸葛玥肩上有伤,行动不变。楚乔连忙伸出手来轻轻撕下一条肉丝来递到他的嘴边,景邯在一旁长吁短叹大叹此美人惠质兰心,诸葛玥的眼光却幽幽的从上方看了下来,然后低头张嘴,短促间,嘴唇竟轻触在楚乔冰凉的手指上。 楚乔的眼神霉时间闪过一丝慌乱,她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将肉撕成一各一各,心底却有些烦乱。 在这里见到景邯,真的让她有些始料不及。诸葛家和景王爷在朝野上向来互为声掇,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乔就看出岭南的沐小公爷、景邯还有诸葛怀三人关系尤为亲厚。但是,那是因为当时穆合氏如日中天,魏阀也能争一日之长短,反观诸葛家行事中庸,游戈于权力漩涡之外,对待藩王的态度也十分亲和。但是如今,诸葛家一跃登上了政治舞台,作为藩属利益的景邯怎会与他表面上亲近如初?两人貌合神离,已属定然。 然而,楚乔却不知道要不要利 用这一点。从理智上看,景邯的确没有杀她而后快的理由,燕北得势,对于景王爷衬地来说,不能算是坏事。大夏政权和楚乔熟知的历史不同,从本质上来看,大夏的社会已经十分完善,生产力也远远不是奴隶社会的水平,官职律法军队齐备,百姓人。众多,完全没有奴隶制存在的土壤。但是却有一点,那就是赵氏皇族的来历。他们来自于关外的革原,民风彪悍,本就带着侵略性和种族优势,再加上关内人的怕弱和兵力的虚弱。如今的大夏,恰恰像是历史上的大元政权,拥有着血腥、争霸、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同时,又带着致命的不稳定。 所以,无论是燕北,还有景王、灵王、西陵王,他们都拥有赵氏皇族的血统,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总有继承皇位的幻想。更何况如今大夏政权不稳,皇族地位下滑,正是各家崛起的大好时机。所以,从理论上来看,相较于依附于大夏政权高高在上的几大氏族,各位藩属地的王爷们,反而没有希望燕北迅速灭亡的愿望。相反,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还会悄悄的扶燕北一把。 那么,此时楚乔若是悄悄暗示景邯,被他带走,跟在他的身边,应该比诸葛玥更加安全。更何况他们在詹府的船上已经相见,短时间的共识已经达到。 但是楚乔却没有这么做,尽管理智上她应当如此。 相比于这个笑容满满却始终令人无法看透的景小王爷,楚乔宁愿更相信和自己有着说不明白的恩恩怨怨的诸葛玥。从感情上而言,尽管他们屡次交手,几次以命相搏,但是楚乔却觉得诸葛玥似乎不会害她。 这真的是一件很荒唐也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此刻,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这样的直觉,已经救了她很多次了。 “诸葛兄,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想必你会很感兴趣,就带来给你看看了。” 景邯拍了拍手,就见有人押着一名男子走了上来,男人珲身上下一片血污,断了一只手,更缺了一只耳朵,瘦骨嶙峋,被人拖在地上,不断的哼哼着,样子十分狼狈。 楚乔见了顿时一惊,若不是那只断手,她几乎就认不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当初在诸葛府里,和她有深仇大恨的诸葛家大管家,朱顺。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竟然还没死! 朱顺看到诸葛玥,一张脸霎时间苍白若纸,一身骨头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嘴唇发白,像是沙滩上干瘪的鱼,眼睛睁得老大,惊恐的看着诸葛玥,一时间惊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诸葛玥微微皱起眉来,眼睛好似鹰鸩般锐利,突然嘴角一牵,淡淡说道:“小王爷,这份礼可贵重了。” 景邯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好说,举手之劳罢了。” “月七,带下去。”诸葛玥转过身来,看也不再看上一眼,说道:“找个地方埋了。 “是。”月七走上前来,一把揪起朱顺的衣领。 男人到此刻才惊恐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四少爷!饶了奴才这奈狗命吧!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放奴才一马!” 喊声渐渐远去,景邯一笑,举杯说道:“听说诸葛兄找他很久了,也难怪你找不到,这家伙加入了萍贵荒原上的一伙马帮,还混成了一个管事的,要不是我和那伙马帮有来往,也不能顺手把他擒来。” 诸葛玥举杯道:“诸葛玥欠你一个人情。” 景邯笑道:“那我可真是赚大了,全真煌谁不知道你诸葛四少一诺千金 酒到憨处,景邯突然貌似随意的问道:“老田,我听人说你们府上今天遭了刺客,不知道是真是假? 楚乔和诸葛坍闻言齐齐一愣,貌似平静的留神听着。就听田汝成笑道:“可不是嘛,最近治安很差,外来人口多。 “哦。那有没有损伤,刺客可拿住了吗? “没什么损伤,那刺客身手很不错,和诸葛少爷动了手,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哦?”景邯顿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说道:“诸葛兄出手还让他跑了?那这个刺客可真是身手不几啊!, 景邯的眼神闪烁着,笑望着诸葛用,诸葛玥波澜不惊,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淡淡说道:“的确,她的身手很好。” “诸葛兄可看到了刺客的脸?从武功套路土可否能看出刺客的来历? “在下愚钝,并没有机会看到刺客的脸,也猜不出他的身份来历。” 景邯的眼睛好似狐狸一般,高高的鹰钩鼻子显得有几分阴郁,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老田,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的。 景邯突然转过身去,对着田汝成说道。 “有什么事是我能效劳的,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景邯嘿嘿一笑,缓缓说道:“我这次,是跟着詹府的船一起来的” “不用说了,田汝成插着太阳穴说道:“‘我知道 你想说什么,你定是看上人家詹府四小姐的美貌,所以混上船,现在想要为美人出头,要回她在我这里的丫鬟了。” 景邯啪的一声一拍掌,笑着说道:“老田你真是我的知己。 田汝成苦笑道:“当你的知己有什么难,只要凡事多往女人身上想一想也就对了。人家都说李策太子是天下第一风流人,我看你景小王爷也不遑多让。” “怎么样?肯不肯卖这个面子?” ,你都开口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我这段日子要不好过了。” 田汝成唉声叹气,楚乔知道这位田城守有一位悍妻,远近闻名,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一会的功夫,三名女子就被人蒂了上来,人人面色惨白,显然是受了惊讶,却并没有什么伤痕。 楚乔一时间也认不出哪个是采螓,不过事情既然这样解决,就省了她很多事。想到这里,不由得向景邯看去,却见景邯也转过头来望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楚乔一愣,暗道难道他认出我来了?当下也不敢再抬头。 这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锣声,原本笑容满面的田汝成一听猛的站起身来,面色巨变,再无方才的平和之气。 一名侍卫急忙跑进内室,语调惊慌的说道:“大人!萍贵荒原上的匪帮来劫城了!” “什么。田汝成顿时大惊,急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多,有一个帮派,大概两千人。” 田汝成这才放下心来,腾的一声走到左侧的墙壁旁,一把拿下了挂在墙上的战刀,沉声说道:“走!跟我出去迎敌!, “大人,那小兵战战兢兢,小声的说道:“城内好像有奸细,那两千匪帮,已经冲进城了。 刹那间,剧烈的惨叫声顿时从外面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漆黑的天幕中无数火把高燃,整个坞彭城已经陷入了一片疯狂的虐杀之中。 田汝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少爷!月七突然眉头紧锁的跑了进来,沉声说道:“有人带着二百多人,劫走了朱顺。” “啪,的一声,一只竹制的筷子突然被楚乔一下折断,诸葛玥低头向她看来,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纱巾,仍能感觉的到女子那不再掩饰的怒火。 他伸出手来,压在了她的肩头。 外面,一片灯火通明,这个时代,杀 戮,似乎总是十分平常。 以战止战,别无他法。有些仇恨,注定无法忘却。 ——分害线—— 很抱歉,最近两天没心情写文,多余的话不说了,这是今天第一更,十二点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