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自强记》 楔子 倪乐“损友”傅华婷毫不客气地这么评价她： 你呀，你现在的生活往好处说是单纯，往坏处说就是单调、苍白！你说，我们俩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你考试没挂过一次“红灯笼”，没逃过一次课，没参加过一次校园派对……最关键的，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你也太“乖”了吧？要是换在三十年前，你铁定是红旗招展下“又红又专”的好青年。不过，姐姐，现在、当下可是21世纪，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你——落伍！ 倪乐对这样的评价总是安之若素，平平淡淡才是真嘛！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叛逆吧！其实，只要活得开心，就比什么都好，何必要求大家都一个模子呢？所以，大学毕业后，倪乐为了那“天南地北走一遭”的心愿，从皇城根下直接转战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深圳，在一家国内银行谋得一份无足轻重的小职位，开始在陌生的“南蛮”之地安身立命也。 一转眼，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三年，二十五岁的倪乐依旧过着“单调苍白”的日子，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周末看书、泡碟、怡情山水，小日子过得滋润有味，她没工夫去考虑喜欢别人，而别人也未必瞧得起其貌不扬的她。 日子就这么一成不变吗？当然不会！命运最擅长的就是让凡人的生活轨迹“改道”，好似黄河一般，似乎出其不意，老来反思，嗯，原来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第一章 周一大清早，倪乐听着mp3，喝着杯豆浆优哉游哉地踱进办公室，脚刚踏进门就被总经理萧正良逮个正着。 “倪乐，进来我办公室。” 做个苦脸，唉，“黑色星期一”就这么开始啦！因为她们老板在经过整个周末的“深思熟虑”之后，被叫进办公室的人通常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上周的工作存在“足以致命的错误”（出自领导语录），准备挨批；要么是整装待命，去完成一项据说是“关系部门生死存亡” （仍然出自领导语录）的重要任务。总之，没什么好事！ “倪乐，这次要安排一个大项目让你跟进，这可关系到我们部门的生死存亡，你有没有信心？” 又来了！什么信心不信心？倪乐朝天翻个白眼。这又不是战乱年代，开什么出师动员大会，要不要我挺直腰、站直腿，声如洪钟地回答一声——有。 不过，心里虽然嘀咕，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调整一下心态，委婉地问道：“老板，请问您能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大——项目吗？”不忘将这“大”字拖长个音。 “昨天下午沃华集团与政府的战略合作协议已经定下来了。沃华将在我们市投资建设亚洲最大的货柜码头，这可是市政府争取了两年的大项目。行领导发话了，要求我们务必争取到银团牵头行的位置。我听说沃华驻深圳项目公司的财务总监林楚池是你的校友，也北华毕业，而你在跟进大项目方面也很有经验，所以由你跟进这个项目最合适。” 说到林楚池，他可是当年北华的风云人物：校学生会主席、管理学院高才生……诸等荣誉皇袍加身不说，就是一副阳光帅气的模样，走到哪也都赢得女生百分百的回头率。林楚池念研二时，倪乐作为大一新生刚刚进校，是学生会的“菜鸟”，与这位师兄虽然有过数面之缘，但最多混过眼熟，连点头交都算不上，哪会攀得上什么交情？看来，只能奉行营销经典哲学：“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是朋友。”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面对领导的满脸信任与殷切期待，倪乐想不答应都不行。但是，哎，听说这个项目总投资近百亿，万一搞砸了，怎么回来见江东父老？倪乐心中惴惴，却又不方便言语。 “小乐呀，不用担心，那么大的项目我们不会让你单枪匹马上战场的。你的工作主要是跟这边项目公司的财务总监联系，下面支行会专门派一名客户经理配合你工作，他叫孟卫兵；另外，我们总行高层也会拜访沃华集团的决策层，你只要完成日常维护和进度跟踪就好。” “哦，这样还算靠点谱。”倪乐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勉强着陆。 周末的星巴克，倪乐百无聊赖地上网等着 “购物狂”傅华婷，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查查沃华集团的资料来打发时间，反正早晚也得准备下一步的工作方案。象自己这么勤奋的员工真是少见，改天应该让萧总请喝下午茶，倪乐在心里将自己大大夸奖一番。根据电脑资料显示，倪乐大概拼凑出这个集团及其掌门人的基本信息： 沃华集团，全球首屈一指的华人集团。20世纪40年代由沃东里创建于香港，旗下的物流、酒店、房地产、机械制造、零售业、金融等业务遍布全球。目前的董事长——即第二代掌门人是沃东里的儿子沃松翰，基本已退居二线；现在沃华集团基本上由第三代掌门人——沃东里的孙子沃东成负责管理。 沃东成，三十岁，出生于香港，未婚，是港媒公认的“四大黄金单身汉”之首。本科就读于香港理工大学，后于麻省理工修完硕士课程并同时获得哈佛商学院mba学位。媒体除了报道他以沃华集团总经理的头衔参加各类会议、典礼、论坛等公共活动外，诸多他与明星、名模、名媛的花边新闻也时常见诸报端。放大一张沃东成搂着某位女星的照片，他的五官轮廓冷峻分明，剑眉朗目，眼神中满是锐利的自信，嘴角含着讥诮的笑容…… 看完这些信息，倪乐唯一的感觉是：这人，比起师兄林楚池，肯定更难对付！ “哇，大帅哥吔！倪乐，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在网上找到这么位帅哥来约会！”傅华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到倪乐身后。经她这么惊天动地地一呼，四座都好奇地朝这边观望，弄得倪乐好不尴尬。 “喂，拜托你，小声点行不行！我可不想成为动物园的大熊猫”，倪乐急忙拉她坐下，悄声说，“这是我准备营销的公司材料，他是沃华集团掌门人沃东成。约会？哪跟哪啊？” “哎，我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人选哪！不过，说实话，你这么其貌不扬”，傅华婷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倪乐，“要入得这种重量级帅哥的法眼也不太可能。”她的额头上立即吃了一记“爆炒栗子”。 “我有那么差吗？哼，人不可貌相。我还瞧不上他这种花心大萝卜呢！” “等等，你说他是沃东成？沃华集团的掌门人？……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就奇怪嘛，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傅华婷一副恍然大悟状。 “怎么？你认识他？”倪乐满脸不解。傅华婷的生活圈子她几乎是无一不晓，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这个人。 “当然认识了，你也应该认识啊！还记得大一下学期，管理学院的‘院花’——沈蓝岚自杀的事情吧？” “嗯，好像有点印象，当时你不是还急先锋似地跑回寝室给大家报道这条‘爆炸性新闻’嘛！”在大学寝室，傅华婷是当仁不让的校园新闻广播员，几乎所有的校园热点事件都可以第一时间从她那里知道。 “对呀，你知道沈蓝岚自杀的原因吗？就因为这位沃公子！他曾经到北华做过三个月交换生，当时沈蓝岚念大三，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一级棒，还弹得一手好钢琴，是管院公认的“院花”，也是很多男生眼中的梦中情人。自沃东成到我们学校后，经常看到他们俩在教室、饭堂、自习室出双入对，大家都认为两人在拍拖，是众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哪知好景不长，沃东成在临回美国的前一晚始乱终弃，沈蓝岚一时接受不了就自杀了。好在抢救得及时，没有出人命，否则，这沃公子的花名册上恐怕又多一缕冤魂喽！” “原来又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倪乐从心底瞧不起这种富家公子，还好自己不够“资格”也不需要跟他打交道。 各家银行在知悉沃华集团的码头项目后闻风而动，纷纷上门营销，其中尤以全国排名一、二位的亚商银行和中经银行最有可能夺标。倪乐和孟卫兵作为中经银行的营销代表，再依托校友这层关系，很快取得林楚池的信任，对拿下这个项目添了几分把握。 林楚池办公室，三人正在洽谈项目的进展： “倪乐，这次银团牵头行的主要竞标行就是你们和亚商。说实话，你们两家的实力不相上下，我们公司选择的重点主要放在融资服务上。所以，融资方案的设计至关重要，沃总将亲自参与决策，这可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师出同门，林楚池对这位师妹很是关照。 “师兄，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们银行会尽全力为沃华集团提供服务，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项目和做人一样，有时也讲究缘分的。” “别，林总监，还是帮我们在沃总面前多多美言两句吧。倪乐在我们行可是出了名的‘没缘分’，要是将这个项目交给‘缘分’，恐怕到最后我们俩只好提头去见领导啦。”孟卫兵在旁边“狗腿子”式的插话。倪乐暗地里狠狠踹了他一脚，自从业以来，她营销时最倚重的是挖掘企业的需求、提高服务质量，讲求的是银企双赢，营销宗旨是——绝不轻易放弃，但也绝不死乞白赖。 “倪乐怎么会是‘没缘分’型呢？”孟卫兵的话倒是引起林楚池的极大兴趣。 “师兄，你别听他胡说！”倪乐徒劳地想阻止他们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嗯，人缘是不错，就是‘情’缘差了些。”孟卫兵说完，还故作鄙视地斜睨下倪乐，“入行三年一直没拍拖过，和她一起入行的同事有的孩子都有啦。这事连她们部门的萧总都看不下去，四处找青年才俊和她相亲。可她倒好，总是不温不火地说感情的事要看缘分，这不，‘缘分’到现在，还是独身。林总监，你说，我能相信她这‘缘分’的论调吗？”倪乐剜了他一眼。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孟卫兵还真够八卦的，这种事情也拿到台面上来说。 “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倪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还记得我们的校训是什么吗？兼容并蓄、开放民主。你应该发扬光大才是，怎么这么保守啊！”林楚池也跟着笑侃倪乐。最近和这师妹重新打交道，觉得她活泼开朗，没想到对感情却这么保守。 “话不能这么说。在学校时就听说师兄你相当的博爱兼容，女朋友名单都可以用电话本记录，我就是乘坐‘神舟七号’也赶不上啊！所以，这发扬校风的重任就委托给你啦，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哼，我倪乐可不是好欺负的！ “原来你的风流韵事是为了发扬校风哪，思想觉悟挺高嘛！”门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倪乐见过照片，他就是沃华集团的“太子爷”沃东成。 他怎么会在这里？倪乐心里纳闷，接触这个项目三个多月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位集团掌门人。 “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项目奠基仪式不是明天吗？不会是专程来听我的糗事吧！”林楚池起身相迎。 “我可没这闲工夫。昨天结束在东京的会议，今天刚好没什么日程安排，所以直接飞大陆，顺便了解一下项目进展。”边说边脱下西装，随意地挂在衣架上，径自走过来慵懒地坐入沙发，动作一气呵成，十足十地自信洒脱。 倪乐终于见识了这位人尽皆知的沃家公子，果然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女孩子的痴心，可惜，人品却让人不敢恭维。 “这两位是……？”沃东成方斜扫一眼倪乐和孟卫兵，根据他之前在门口听到的谈话内容，约摸估计出两人的身份。与他们集团合作的银行不少，他一般只接触各家银行的高管层，至于下面的小喽罗，都是让下面跟进，所以对这两人也不甚在意。 “这位是中经银行项目经理倪乐，这位是客户经理孟卫兵。她们俩代表中经银行跟进我们的码头项目。对了，倪乐还是我在北华大学的师妹，其实你也有见过她，还记得学校湖畔的紫荆花树吧？”林楚池别有深意地瞅了眼倪乐。 “幸会，倪小姐。”沃东成与倪乐握手。是她！原本冷峻的表情多了分好奇。 “幸会，沃先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倪乐伸手一握，脑子里却在回忆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俩人在打什么暗语哪？沃东成怎么可能见过她！ 看出倪乐的困扰，林楚池好心释疑。“倪乐，沃总在美国读书时曾在北华大学做过交换生，当时这在我们学校可是轰动一时的事情，你不知道么？” 这事她也是最近才听傅华婷说。当初她在学校时根本就不关心这些花边新闻，每天学校来来往往的名人那么多，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眼神一转，既不想胡乱恭维沃东成，又得顾及他的名人“面子”，只好自我解嘲地说，“这样啊，我在学校时一向孤陋寡闻，没太留意，真是不好意思。” 阅人无数的沃东成冷眼看着倪乐的反映，将她的这点小心思尽收眼底，暗自揣测：这丫头，心思很灵活，接近楚池大概是为了这次的项目融资吧！ 林楚池毕竟长期专注于财务会计等技术层面的工作，对两人的暗潮汹涌浑然不觉，依旧开怀一笑，“当时你读中文系，我们俩都在管院，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对了，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倪乐，你就把你们银行的融资方案大致给沃总介绍一下吧，也听听他的意见。”林楚池提议，明显给倪乐提供了一个营销的好机会。 沃东成不好拂老友面子，没说话以示默许。 倪乐点头表示感谢。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沃东成的敌意，却不知道从何而来，以为是自己多疑，也就没怎么上心。 几人开始就码头项目的融资方案进行沟通，听取沃东成的意见。 第二章 “沃皇国际酒店”是沃华集团在国内投资建设的首家国际标准的五星级酒店，其辖下的“沃皇国际俱乐部”作为高级会所时常会聚全城的政经名流。 与倪乐和孟卫兵讨论完项目，时下沃东成和林楚池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午饭。 “这茫茫人海，你怎么联系上这位小师妹的？”沃东成呷了一口红酒，饶有兴味地问。 “我哪有这本事，是她主动和我联系的。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曾经参加过校学生会，问我是否记得？我回忆半天才想起来。没想到学中文的她也会到银行供职。” 林楚池不无感慨，“一晃毕业已经好几年，大家变化都很大。以前的她很内向，也很木讷，现在可能是因为营销做多了，人变得开朗很多，活泼很多。看来，社会对人的影响的确很大呀！” “可能，她是借着校友这层关系接近你，以取得码头项目的合作权。”沃东成在商场历练多年，每天见到的都是形形色色通过各种关系接近自己的人，凭他对倪乐的第一面接触，猜想她也不会例外。 “在商言商很正常。不过，相处下来，我觉得她待人还挺真诚。”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这一点，林楚池分得很清楚。 “那她现在有男朋友吗？”沃东成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好像没有。怎么，你有兴趣？” “我？”沃东成自负地笑笑，“怎么可能！就算不考虑她的意图，象她这样从头到脚都乏善可陈的女孩子，不合我的胃口。” 沃东成将手中的纸团随手丢进烟灰缸，象在扔弃一件颇为不屑的东西。 “我是担心你有兴趣，一不小心成为别人狩猎的对象。象你这样一表人才、位居高管的单身男人，脾气又这么随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垂涎。我看你们相处得很融洽，未雨绸缪提醒下你，你可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人！” “你小子也忒敏感了吧？”林楚池打了沃东成一拳，觉得他的提醒十分可笑。“在学校时我和倪乐接触就不多，五、六年不见，其实也算是陌生人。再见面不过是校友，最多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很珍惜与茜儿的感情。”林楚池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去拈这朵花。 “那就好！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沃东成举举拳头以示要胁。 茜儿全名沃晓茜，她父亲是沃东成的叔叔。茜儿八岁时，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她从小就在沃东成家长大，跟沃东成的感情胜似兄妹，沃东成对这个妹妹很是保护。在北华大学做交换生时他跟林楚池交上哥们，后来林楚池和茜儿都在英国留学，沃东成就拜托林楚池照顾她。不久，林楚池和茜儿就开始拍拖，到现在差不多六年。 “不过，倪乐是个爽朗、有内涵的女孩子，我们是朋友。其实，你流连在花丛中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痹自己的感情。倒不如换个方式，和这样的女孩子聊聊天，做做朋友，会有清新安定的感觉。”说实话，与倪乐相处得越久，林楚池越发觉她身上有很多闪光点。 “谢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比较适合你这样的老夫子。对于动机不纯的女人，我向来不去沾边，更没工夫去结交什么红颜知己。我要的女人一定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最关键的是清楚自己的定位，好聚好散，别寄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感情。”沃东成慷慨陈词自己的交友观。 “比如那个沈蓝岚，你还记得吧，你们管院的院花？” “记得。她现在是亚商银行的首席业务代表，之前有联系过我。怎么，她也联系你了？”林楚池讶异，沈蓝岚之前给过他电话，表示希望承办沃华集团的码头项目，语气娇嗲暧昧，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营销方式。由于最终决定权在沃东成，再加上倪乐的关系，一直没给她回复。哪知她动作这么快，直接找到沃东成。 “岂止是联系，一天好几个电话，麦克挡驾都挡得告病假了。所以我提早一天过来，就是打算晚上和她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毕竟，之前的事情对她是有所亏欠。” “我们这次也是赶巧了，大家校友会不约而同地相聚在这个场合。”林楚池感到有些命运弄人。 两人的记忆不觉回到他们的学生岁月。林楚池上研二那年，院长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每年捐赠该院最多的“金主”——沃华集团的太子爷沃东成将来本院做交换生，院方打算安排他与林楚池同班，住一间宿舍，好让林楚池带他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林楚池虽非豪门贵胄，但父母均是政府高干，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加之个人天资聪颖，向来都是鹤立鸡群。但是，高处不胜寒，虽然玩伴不少，但真心相交的朋友没几个。开始他对沃东成的出场也颇为反感，但接触多了发觉这家伙待人实在，不见豪门子弟的纨绔之风，且两人有许多志趣相投之处，便迅速打成一片，很快成为哥们。 如果说舍友对林楚池逢年过节收到一些巧克力、情书什么的早已司空见惯，那么，沃东成住进来后大家总算见识到现代女孩子追求爱情的勇敢、执着。一众追求者当中，沈蓝岚当属佼佼者。 为了避免频繁被追求带来的骚扰，沃东成与沈蓝岚做了笔交易，他同意在三个月内和她交往，她是他形式上的女朋友，但是在他离开大陆后两人的关系即告结束。林楚池本来不赞同这样的感情交易，认为这种处理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奈何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沃东成认为男女之间本应好聚好散，自信不会闹出什么问题。 在回美国的饯行会上，沃东成告诉沈蓝岚两人的协议关系终结。她难以接受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仍不能感动沃东成，还是斩钉截铁地提出分手，一时想不开，当时便割腕自杀，好在他们发现得及时，将她送往医院治疗。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沃东成也懊悔不应该按照西方的感情观来处理和东方女孩的关系，差点害了这个女孩子。而且两兄弟明天就要分开了，一时心烦气躁，遂到学校湖边走走。 那是一个日暮沉沉、皓月初上的傍晚。大概是秋意微寒的缘故，湖边的游人很少，林楚池和沃东成绕着湖堤散步。突然见临湖的石阶处，一个女孩子蹲在那里捡拾落下的紫荆花，一朵朵围成束，小心翼翼地置于水中，微笑地看着它们顺水流去…… “倪乐？” “你认识？” “中文系的师妹，我们校学生会成员。” “怎么一个人在这自得其乐？” “不熟悉。平时她在学生会多是独来独往，交代什么工作就做什么，从来不主动找我攀谈、咨询些什么，比较单纯，象只不起眼的小麻雀。” “是个惜花之人哦！内心世界应该很丰富……”沃东成投去探奇的目光。 两人正在评论欣赏眼前的风景，他们眼中的“风景”——倪乐发觉后面有人言语，这么安静的环境突然冒出两个人在此聒噪，打乱她的思绪，心情不爽。遂拿起身旁的书，准备离开。湖边小径较窄，被这两位高大的“门神”一挡，难以侧身而过。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多谢！”倪乐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 两人讶异还有女孩子在这样的场合不主动与他们俩搭讪，甚至连望也不望他们一眼，只得怔怔地侧身让倪乐从身边过去，看着她逐渐消失在湖光树影之间。那抹背影既不高挑，也不漂亮，但散发出来的活力和娴静却让两人印象深刻。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清晰得好像昨天发生的事。 沃东成最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言归正题： “楚池，这次的码头项目关系我们集团在国内业务发展的前景，不可轻率。目前中经和亚商肯定参与我们码头项目的银团贷款，但至于让哪家银行来牵头银团和做以后的结算行，我考虑邀请两家银行分别派出业务代表，到总部考察我们与外资银行的合作模式，然后出具标书，最后再确定。你的意思如何？” “我同意。”林楚池一向佩服沃东成做事的谨慎公正。公事谈完，林楚池轻轻一笑，“茜儿打电话来说她要来深圳市玩几天，你知道吗？” “知道！一大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她的飞机明晚十点到，我们一起去接她。你有时间的话就陪她玩两天吧，反正，她来这也不是为了见我这个大哥。”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溜溜的。 “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最近没有女朋友关照吗？”林楚池回敬沃东成。 第三章 沃华集团的项目奠基仪式如期举行，各界社会名流多到场庆贺并出席晚宴，这成为深圳的一大盛事。作为企业主要合作方的银行自然会出席，这是联系客户的好机会。倪乐虽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场面，但作为项目经理，也不得不跟着总行的罗传东行长和部门总经理萧正良去应付这些营销场面。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离开，倪乐暗自舒了口气，拍拍笑得僵硬的脸，拿了杯橙汁到屋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打算休息会。透过落地玻璃窗回望屋中的人们，大家衣着光鲜、觥筹交错，而这场宴会的主角——沃东成和林楚池无疑是两颗最耀眼的明星，被四方宾客包围，举手投足稳重得体，似乎天生就属于并善于主导这样的场合。人与人就是不同！屋内外是如此不同的世界，而自己显然更适合这里。倪乐笑笑，回头欣赏身前盛开的满池荷花，屋外一片安静祥和。 “居然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寻清净，小心我向你们老板告状，炒你鱿鱼！”倪乐回头一看，原来是林楚池，他正背靠着一旁的柳树，脸上戴着促狭的笑意。 “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吭声，想谋财害命啊！”倪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里面太吵，让人闷得慌！再说，这车还有加油的时候，难道就不许人休息一下？我们老板可不像你，这么不通人情。”朝他扮个鬼脸，“还说我呢，您这大忙人怎么也跑出来了？” “英雄所见略同呗！丫头，居然说我不通人情，枉我还在东成面前给你们说好话。说吧，怎么感谢我？”林楚池走过来坐在倪乐身边的石凳上，准备好好敲诈倪乐一笔。 “嗯，让我想想。送钱？你的工资是我的好几倍，我怎么好意思掠美；送车？我现在还是原始动力，可你都已经开上宝马；以身相许，你已经有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倪乐使用“排除法”，故意跟林楚池耍赖，“师兄，你说你自己什么都不缺，我就不用跟我这个穷人计较啦！呵呵……” “那可不行！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样吧，你给我做导游，怎么样？我刚来深圳，对这里不熟悉。” “导游？”倪乐眨巴着眼睛暗自思量，师兄离乡背井刚到这里，一切都不习惯，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多关照一下他才是。 “那好吧！你放心，我一定胜任这个角色。这里虽然不如北京、杭州，没什么金銮大殿、名山大川，但周边也有许多很有趣的地方，你如果有兴趣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 “好啊，你先说来听听，我也好有个选择。” “比如说东莞的可园，它可是‘岭南四大园林’之一……”倪乐开始一一描绘自己平时趁假期寻访到的岭南景点，这些景点或是富含地方特色，或是很有小资情调，总之，有许多是外省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林楚池听得入神，面对她的笑脸，心情总是很轻松。刚才看到她偷偷溜出来，好长时间没回去，他不放心，也就跟出来看看。哪知这丫头原来是在这里赏花，那树下的身影不禁又勾起他多年前的回忆——她拾捡紫荆花的场景。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倪乐和林楚池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沃东成。他端着杯酒站在不远的地方沉思，大概也是被众多的应酬累得慌，出来透透气。林楚池正想招呼他过来，却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奔着从背后抱住他。 “东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昨晚我真的好高兴，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你也真是的，早上离开也不告诉人家！” 由于有柳树的枝条遮挡，沃东成和沈蓝岚都没发现林楚池和倪乐就在附近。 “沈蓝岚？他们俩这是……”昨天东成说要去见见沈蓝岚，难道他们俩昨晚……林楚池暗自揣测。 “她就是沈蓝岚！”倪乐好奇地探头张望，闻名不如见面，沃东成身后的这名女子身段修长高挑，一头卷曲的头发风韵万种，倪乐在心里给她打了个九十分。 “嗯，确实挺漂亮的，果然不愧是你们管院的名花！不过，他们俩重归于好啦？还是——只不过是你们花心的沃总在深圳的秘密女友？” “嘘——别胡说！”林楚池拉回她的头，“我们现在先别出去，免得他们俩尴尬。” “哦！”倪乐俏皮地吐吐舌头。不过，看沃东成紧绷的表情，就知道今儿个恐怕有热闹瞧喽！ 沃东成往前一步挣开沈蓝岚围在他胸前的手，转过身，冷漠地说：“沈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昨晚你喝得太醉，我又不知道你住哪，所以开个房间让你休息，我们俩什么也没发生。” “那我的衣服？” “请服务员换的。” “那你还答应我同意我们银行参与你们的项目？” “你们银行本身具备这个实力。” “那你昨晚为什么接受我的邀请一起吃晚饭？” “我只是打算当面说清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口气决绝，冒着一股寒气。 “沈小姐，如果这样给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向你道歉。六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感谢你在我大陆学习期间对我的照顾，但我们最多只是朋友，除此以外，不会有其他。以后，请你不要多想。”“你…你…”，沈蓝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后退，“沃东成，你好过分！”说完，掩面狂奔而去。 沃东成不予理会，只是低头品尝手中的酒，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令倪乐讶异。果然是情场高手！应付这样的场面气不喘脸不红，居然一点愧疚感都看不到。 “你小子，又伤人家女孩子的心！”林楚池拨开柳条走出来，倪乐跟在他后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沃东成皱着眉，投向两人的眼神有些不满。 “哦，我头有点晕出来走走，看到倪乐也在，所以聊了会。”林楚池笑得坦然。 对老友的人品，沃东成并不担心。但是，他觉得倪乐和沈蓝岚一样，都是不择手段想攀高枝、贪慕虚荣的女人，担心脾气随和的老友过不了这个美人关。 于是，他转向倪乐，傲慢地说，“倪小姐，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明一下我和楚池的关系。我们除了是朋友，是工作搭档，他还是我表妹的男朋友。这点，我希望你最好先弄清楚，免得浪费时间，投资错误！”这意思，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 “东成——”林楚池没想到老友会这么说，想阻止他。 他把她倪乐当成什么人了！倪乐不由得冷哂： “沃总，你对朋友的‘关爱’还真是令人感动！不过，师兄是不是你表妹的男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不同，你的感情可以用来四处投资，我的却不可以。”倪乐颇为不屑地斜了一眼沃东成，然后转向林楚池说，“师兄，我可得提醒你，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别象某些人一样把感情当股票来投资，否则，刚才沈小姐的悲剧恐怕又得重演喽！” 说完，倪乐不理会沃东成，朝林楚池轻轻一笑，转身回屋，留下满脸尴尬的林楚池和恼羞成怒的沃东成。 “你干嘛告诉她这些？我跟你说过我和她没什么！”林楚池很不赞成沃东成这样插手自己的事情。 “我担心你书生气太重，连怎么陷进去的都不知道。楚池，商场里别有居心的人太多，她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时刻保持清醒。”沃东成自认为好心地劝诫好友。 “我相信倪乐不是这样的人，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清楚就好！好了，我们不能出来得太久，进去吧。” 看到林楚池有些发火，沃东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武断，也就息事宁人，转移话题。 第四章 “真同情沈蓝岚，怎么会喜欢这么个自大狂？浮躁轻狂，不可一世！居然还是那么大个集团的掌门人，要是他也这样去管理企业，这家公司早晚会关门大吉……”倪乐自顾自地想着，冷不丁被孟卫兵拍了一下。 “老板找了你半天，你却在这里偷懒，发什么愣呢？” “喂，我是女孩子，麻烦你文雅一点行不行？行长在哪呢？”刚才被沃东成鄙视了一通，心情不畅，口气自然很冲。 “哇，干嘛那么凶啊？小心嫁不出去。……他们在那边呢，我们过去吧。说也奇怪，亚商银行的首席代表沈蓝岚怎么中途走了，不会是打算放弃吧？如果这样，那我们这次肯定是胜券在握，呵呵……” “孟同学，我是不是应该为你的革命乐观主义鼓掌？”倪乐白了一笑得很白痴的孟卫兵，拉着他过去与罗行长他们会合。 “倪经理，这次的码头项目，牵头行的位置我们势在必得。趁着沃总也在，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以后你可以多找些机会跟他联系，他是这个方案的最高决策人。”罗行长边说边带着倪乐向沃东成走过去。 “沃总，好久不见！我们上次在北京见面应该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吧？这么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有魅力了。”罗行长热情地伸出手。 “哪里哪里，还是罗行长老当益壮，带领你们银行取得‘亚洲最佳银行’的称誉，恭喜啊！”沃东成也客气地伸出手。 倪乐冷眼旁观这一切，这样的场面话什么时候听着都总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这沃东成变脸还真的跟变天一样！看来，在商场打滚多年，他确实历练得算是炉火纯青了。 “这是我们集团在深圳码头项目的财务总监兼主要负责人，林楚池先生；楚池，这是中经银行总行的罗行长。”沃东成引见林楚池给罗行认识。 “罗行长，幸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林总监，幸会。沃总，你不仅自己是人中龙凤，就是手下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马屁一下拍了两个，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倪乐在一旁欣赏罗行长的营销战术，没想到战火很快烧到家门口，罗行长开始向沃东成引见自己，“沃总，这是我们中经银行的项目经理倪乐，以后专门负责跟踪你们集团在这边的码头项目，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一定会！我、林总监和倪小姐以前都是北华大学的学生。”沃东成对倪乐瞪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嘴角依然挂着稳重优雅的笑容，“难得今天大家能在这个好日子相聚，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沃东成与大家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倪乐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看到沃东成眼中一闪而过不怀好意的眼神？倪乐平常滴酒不沾，即使偶尔客户要求饮酒也有男同事挡驾，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不喝显得不合时宜，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一饮而尽。 “北华大学果然是人才辈出啊！沃总，倪乐也是我们行优秀的业务骨干。倪乐，你以后可要多多向两位师兄请教，今晚你可得多敬两位师兄几杯。来，我们先为你们几个校友能够再次相聚，干杯！” 大家饮完杯中酒，言谈甚欢。沃东成扭头跟侍应生说了几句，不久侍应生端来几杯洋酒，“罗行长，这家酒店最近刚刚上架几瓶路易十三，我让他们开一瓶让大家尝尝。” “好。沃总果然是性情中人，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洋酒？不是吧，倪乐暗自在心里叫苦。红酒加洋酒，酒劲足又伤身，这沃东成不是喜欢酗酒就是脑子坏掉，干嘛让我们一起陪葬，可恶！ “倪小姐，该不会不给沃某这个面子吧？我先干为敬。”见倪乐迟疑不取酒杯，沃东成激将。 “东成，你在做什么？”林楚池明白沃东成是在故意针对倪乐，低声让他适可而止。 “倪乐，难得大家今天这么高兴，来，我们一起祝沃总生意兴隆！”罗行长也比较兴奋，一饮而尽。倪乐只得咬咬牙喝了整杯酒，立时就感觉火辣辣的液体在腹内燃烧。渐渐的，倪乐头晕耳热，意识慢慢迟钝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些头晕，我想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倪乐，你是不是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孟卫兵急忙扶住她。 “孟经理，今天也晚了。我看罗行长和李总都喝了不少，不方便开车，你送他们回去吧。我和东成正好要去机场，顺路可以送倪乐回去。”林楚池责怪地看了一眼沃东成，从孟卫兵手中搀过倪乐。 沃东成不答话，点点头。继续品着路易十三，心中却暗自得意：倪乐，知道出言不逊的下场了吧？ “好，林总监，那倪乐就麻烦你了。”罗行长和萧正良今天也陪其它客户喝了不少酒，确实需要人送他们回去，所以同意林楚池的安排。 沃东成的豪华奔驰里，倪乐和林楚池坐在后座，靠着他的肩已经睡着。林楚池不停地给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沃东成坐在前排冷冷地看着：“你不觉得对她的关心有些过了？” “我和她只是朋友，不是你成心要将她灌醉，我何必这样？东成，这可不象平常的你。”林楚池觉得沃东成对倪乐的态度很反常。“这种脾气坏、不知轻重的女孩子，就应该给她些教训。茜儿的飞机马上就到，她肯定希望一出机场就见到你。所以，你一会和司机先过去，我会帮把倪小姐安全送到家。” “你行吗？”林楚池质疑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难为她。”他沃东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欺负一个醉酒的女人！ “好吧。” 车停在倪乐住的小区门口。沃东成扶着倪乐往前走：“个子不高，怎么会那么沉！喂，倪小姐，醒醒……” 摇摇晃晃间倪乐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旁边气喘吁吁的陌生脸庞：“你是谁啊？我在哪里？” “你家门口。”沃东成没好气，“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回家去吧。我先走了！”说罢放开手，转身要走。 “好，拜拜！”倪乐晃晃手，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索性坐着不起来：“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去，呵呵，我要在院里乘凉，我要吹风、看月亮。” “喂，你在做什么？快起来。”沃东成扭头看到她这副模样，上前想把她拉起来。 哪知不拉还好，这一拉一扯令胃里本来就翻江倒海的倪乐更加不舒服，“哇”一声，尽数吐在沃东成的名贵西装上。 “天哪，你……”沃东成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脱下西装，发泄似的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仿佛这样可以解些气，然后转身走人。 可惜醉着的倪乐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没有一丝歉疚，自顾自地哼着小曲。 周围偶有路过的路人好奇地回头观望，奇怪这对情侣在闹什么别扭，纷纷对沃东成投来责备的目光，有的还小声地责备：“怎么可以把女朋友就这么扔下，这男人真是不负责任！” 沃东成一辈子也没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早知道她这么麻烦，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喝酒。现在没有教训到她，倒是教训了自己！ “嘻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哦，不对，是四人，还有你。来，坐下，我们数星星。”倪乐扯了扯沃东成的衣袖，沃东成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依着她，也坐到地上。 “一颗、两颗、三颗……”看着那张纯真的笑脸自娱自乐，沃东成一时间有点怔住，就这么陪着她数星星。 不到一会，倪乐终于累了，靠着他的肩安然睡去。沃东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吵醒她，看了一下她钥匙上的门牌号，顺势将她抱起，直接送到家门口。 “叮——” “你，你找谁？”傅华婷看到一位“极品”帅哥站在家门口，有些回不过神。 “请问，倪乐是住在这里吗？”沃东成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懒得理会。 “是，是啊……”“花痴”回答。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啊？傅华婷这才发觉他怀中喝醉的倪乐。“哎呀，倪乐很少喝酒的，今天怎么喝醉成这样。快请进来……” 第五章 “什么！是沃东成送我回来的？”倪乐有些难以接受傅华婷告诉她的这个事实，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没错，不仅是送，而且还是抱着你回来的。”傅华婷点头，还特别强调一下回来的方式。 倪乐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断断续续地拼凑起昨天晚上两人相处的经过：他莫名其妙地警告她不要接近林楚池，然后又拉着大家“品酒”，最后他送她回来，她醉了不回家，他过来拉她，然后她弄脏他的西装…… 天哪！想到这里，倪乐恨不得挖个地洞让自己跳进去。第一次喝醉，第一次这么出糗，居然都被他看见。他对她的意见本来就够多的了，现在岂不是雪上加霜？要是因为这样把码头项目弄砸了，那罗行、萧总不找她算账才怪！ “怎么这么倒霉呀！昨天宴会上有那么多人，孟卫兵那家伙呢？林师兄不也在吗？怎么会是他呀！”倪乐越想越头疼，索性把头埋进枕头里，要是能做只乌龟，脑袋一缩就没事，那该多好。 “喂，这样的艳遇好多人盼还盼不到呢！这位可是百分百的钻石王老五！你怎么倒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嘻嘻，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又要上演喽！沃大总裁是王子，而你，就是童话中的灰姑娘！哈，多浪漫呀！”傅华婷一副心驰神往状。 “灰姑娘和王子？你以为在看《安徒生童话》哪？拜托！现在的我清醒得很，才不做这样的千秋大梦，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这次我们银行与他们集团在码头项目的合作事项基本敲定，现在要忙活的就是哪家银行做牵头行的问题。这是大老板们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沃华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沃东成不会在这边花费太多时间，所以，深圳这边的事基本上都由林师兄负责，我跟他联系就行。” 昨晚的酒劲到现在还让脑袋隐隐发疼，倪乐揉揉太阳穴后继续说：“再何况，他的人你也看到了，家世你也清楚，这样的人身边不知道围有多少名门淑媛、才女佳人，恐怕从醒事起就没断过绯闻。他那两只眼睛可是长在脑门上的，看我们这些平民的眼神……”想起昨晚他对她说话的那种眼神和口气，“那种居高临下，那种傲慢，我没有自虐倾向，才不去受这份罪。” “叮铃铃……”倪乐顺手拿起电话：“你好，请问找谁？” “倪乐，我是师兄，昨晚没事吧？”电话那边响起林楚池的声音。 “没事，睡一晚已经好多了。” “东成因为码头项目正式启动太高兴，昨晚劝大家多喝了两杯，真是不好意思！”作为主办方，作为师兄，林楚池认为怎么说自己都应该给倪乐道歉。 “没什么。是我自己酒力不济”，呃，应该是“时运不济”才对，遇着那么位衰神，倪乐在心里嘀咕。“我不会与沃总一般见识的，嘻嘻。” “呵，你这话可是把东成当作‘小人’打理哦，小心我向他告状。这样吧，给你个贿赂我的机会。你昨晚说做导游带我参观深圳，还算数吗？这两天我女朋友也在，你带我们见识一下深圳市的风景名胜、特色风光如何？” “没问题呀，今天是周末，我也没什么事，就算是为深圳旅游业做贡献。我现在还得睡个回笼觉去，补补精神，晚上带你们去吃本地特色小吃，怎么样？” “好啊，那晚上见。” 晚七点，倪乐打的到沃华国际酒店，林楚池的宝马早已等在门口。 “懒虫，一直睡到现在！”林楚池打开车门走出来。 “难得一个周末嘛！师兄，你女朋友呢？”和林楚池相处，倪乐总觉着很轻松，正四处搜索今晚的女主角。 “我在这！”从驾驶副座跳出一个清新活泼的女孩子，很自然地挽住林楚池的手臂。她一袭淡绿色洋装，高挑的身材，眉目与沃东成有点相似，但精致清秀许多，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轻拂。倪乐在心里暗赞林师兄的眼光。 “池哥，这是倪小姐吧？……你好，我是沃晓茜，你也跟池哥一样，叫我茜儿吧。” “很高兴认识你，茜儿。”倪乐伸手一握。很好，没有豪门千金的架子。 “周末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告诉你个秘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吃遍五湖四海的特色小吃。哈哈……” “那我们可是志趣相投。真羡慕你，就这样老天爷还是给你模特一样的身材，我就不行了，一吃就胖，既然胖了索性继续吃，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 “你也不胖啊！”两人一见如故，都欣赏彼此的爽朗。 “好了，两位‘臭味相投’的小姐，咱们可以出发没？”林楚池因为遭遇到长期的“冷遇”，刚搭话就遭到两人的白眼。 “什么‘臭味相投’，是‘香味相投’好不好？” 沃晓茜指出男朋友的用词不当，然后拉着倪乐，“我们上车吧。” “好！” 沃东成坐在车里，紧绷着一张俊脸，心情很是不爽。这丫头，昨天抢白了他一顿，又吐他一身，现在跟个没事人似的在车外与楚池、茜儿有说有笑，把他一个人纳在一边。要不是茜儿说什么都让他出来陪陪她，他宁愿在酒店里休息，或者找个美女约会，才不要到这里来会这个臭脾气的丑丫头。“嗬，沃总也在？”倪乐拉开后座车门，很诧异沃东成居然在车里。 “是我把哥叫来的。他平时忙得连见我和沃叔、沃婶都的时间都没有，难得今天他没什么重要会议，你们几个又是校友重逢，机会难得，所以我和池哥好说歹说才把他给拉来。老虎也要的休息的嘛！对吧，哥？” 沃东成斜睨一下妹妹的笑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倪乐暗自在心里发笑：沃大总裁的确很忙，不过不知道是在忙工作，还是忙着同众多女友周旋。 但是过门就是客，倪乐于是笑着说，“那我今儿个真是幸运，能与沃总同游。既然这样，今晚我请客，请大家品尝一下深圳的小吃。”反正这位是沃华集团的大主儿，回头找头儿报销肯定没问题，倪乐乐得许下豪言壮语。 “不敢当。不过，为了补偿我的西装，这点恩惠还是受得起的，对吧，倪小姐？”沃东成懒洋洋地开口。 “西装？什么西装？”林楚池和沃晓茜好奇地开口发问。 哼，小气鬼，不就一件西装嘛！如果不是你这始作俑者让我喝醉，我怎么会弄脏你的西装？倪乐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顾及他的身份，只好故作歉疚状， “都是我不好。昨晚喝醉时不小心吐了沃总一身，要不这样吧，您告诉我品牌和型号，我改天买件给您送过去。” “倪乐，你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啦！记得有次他的一个女友因为喝醉酒吐了他一身，他毫不犹豫地和人家提分手。因为呀，他的西装都是由意大利的设计师专门设计、手工制作的，市场上没得买。哈哈——”前面两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也是哦，我真是唐突。以沃总这样的身份，怎么会穿我们一般人穿的大众西装！当然更不要我们这些小民百姓在大街边买的赔偿品哪！要不，岂不是自降格调？”倪乐一个劲告诉自己要忍，不要得罪这位“金主”，可惜讽刺他的话总是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沃东成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表面看似十足的恭维话，却把他架在高台上下不来，如果真要赔偿，倒成了他格调低、没身份。这丫头不愧是牙尖嘴利，讽刺人是一套一套的。算了，让她逞口舌之快去，兀自扭过头看向窗外，懒得与她计较。 深圳市的小吃街此时已经很热闹。满街食物飘香，热气腾腾，人流如潮，令从小在优雅环境长大的三位大感诧异。 “倪乐，这里——会不会寒碜了一点？”林楚池率先说出质疑。 “你们可别小瞧这里。古时中国人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官宦富贾，都有逢年过节逛城隍庙的习惯。因为这些地方的小吃最多样化，最推陈出新，最具备中国草根文化，可说是蕴藏人间百味，酸甜苦辣都有。一会你们试了就知道。茜儿，你想从哪一种开始？” “是吗？那我得好好选选。”说完，两人兴冲冲地没入人潮，两位帅哥悻悻然跟在身后。 “我们先从卤味开始。”倪乐和茜儿在一个大排档前坐下，回头招呼两位男士。不一会，卤豆腐、卤土豆、卤萝卜、卤鹅肠、卤猪皮……纷纷端上。倪乐在每人前面的小碟内倒入一些酱油和醋，撒上些葱花，接着晃晃手中的辣椒酱，“谁要辣椒？” “很遗憾，我不能吃辣。”茜儿苦着脸摇摇头。 “师妹，孟卫兵说你很能吃辣，我在重庆可是呆过很长时间，今儿个咱们比比看谁厉害。”林楚池下战书。 “比就比，谁怕谁啊？……沃总，你应该不用吧？”倪乐想起沃东成生长在香港，应该不能吃辣。 “不劳费心，我自己来。”沃东成依然是酷酷的表情。从倪乐手中接过辣椒酱，放了不少进碟中。 “这么多？千万不要逞强，这里的辣椒很辣的！”倪乐看着他倒那么多，有些傻眼。 沃东成不搭话，夹起一块豆腐干，自顾自地吃起来。豆腐入口辣中带香，味重而不腻，“嗯，味道不错。” “你不知道，他在国内做交换生时，我们哥几个经常到外面吃四川火锅，早就锻炼出来了。他是 ‘青出于蓝胜于蓝’，到美国上学后经常吃辣的。” “原来这样啊，真没看出来。”倪乐有些失望。原打算看他因为被辣椒辣到的糗相，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算了，能吃辣就是半个同道中人，不再和他计较，扭过头为茜儿，“茜儿，你吃得习惯吗？” “很好吃，国内的小吃果然品类丰富，光卤味就有这么多品种。池哥，你觉得怎么样？”沃晓茜偏头望着林楚池。 林楚池满眼赞赏，“倪乐，真有你的，居然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地方，我果然没找错导游。你来深圳多久，对这里这么熟悉？” “三年。不过平日没事就四处觅食，所以……”倪乐眼睛扫一下四周，耸耸肩。 “如果我没记错，倪小姐在银行是从事营销工作吧。要营销不同类型的客户，自然要在吃喝玩乐方面多下功夫，对不对？”沃东成不喜欢林楚池眼中流露出来的对倪乐的赞赏，煞风景地开口。 这话倪乐听在耳里，不由得无名火起，“沃总，你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我的工作。不过，你放心，我今儿个算是免费服务。或者，如果你过意不去想付些小费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两人的火药味十足，林楚池在一旁不由得皱眉。 沃晓茜在一旁也攘了沃东成一把，“哥，人家倪乐好心带我们来吃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不是吃不惯这大排档，在故意找茬呀？” 沃东成看到倪乐，也不想做今晚的罪人，笑笑打个圆场：“怎么会？我这是欣赏倪小姐的专业性，对生活、对工作这么充满热情。只是在下的普通话可能说得不太好，辞不达意，倪小姐别介意。” 倪乐虽然知道沃东成不喜欢自己，但旁边的两位却都算是朋友。况且，过了今天，两人可能永不再见，犯不着跟他计较。 “没关系！”倪乐淡然一笑，继续领着大家扫荡小吃街，麻辣烫、烤肉串、烙大饼……。无论对倪乐是什么观感，但另外三位都不得不佩服倪乐对各色小吃的熟谙，沃晓茜自然是大开“吃”戒，就是一向不吃零食的沃东成和林楚池也直撑得走不动路，几人直逛到凌晨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是周日，沃东成搭早班飞机返回香港总部处理事务，倪乐则陪着林楚池和沃晓茜在深圳周边地区游玩几处人文风景。没有沃东成在，倪乐感觉自然很多。沃晓茜周日晚也搭机返回香港，虽然倪乐和她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日，但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 第六章 新的一周开始，倪乐照平常那样去单位上班。未曾想刚一踏进办公室又被萧总抓个正着，这回不知道他又得安排什么“大项目”让她跟进。好不容易清静一下，现在又有得忙。唉，倪乐不由得在心里打上无数个感叹号。 “倪乐，你在沃华集团码头项目的表现罗行长很满意。他要求我们乘胜追击，不仅做这个项目的合作银行，而且要成为银团牵头行，争取最大的贷款份额和存款结算量。”萧总斗志昂扬。 “这个目标很好啊！罗行长与沃总关系这么好，他出面说一声不就得了。”倪乐意兴阑珊。 “这就是我叫你进来的原因。沃总经理说经过考察，他认为我们与亚商银行的实力不相伯仲，为了谨慎、公平地选择银团牵头行，决定邀请我们两家银行各委派一名项目经理到他们的香港总部考察两周，主要学习财务运作模式，之后两家银行分别出具融资服务方案。领导的意思是这个项目一直由你跟进，所以派你去最合适。从下周一开始，你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 合适？我哪里合适了？倪乐暗自叫苦。去香港？还两周？要是旅游的话自己肯定第一个报名，但这次是去见沃东成那“黑面神”，岂不是自讨苦吃？ “萧总，你知道我手里还有几个项目要跟进，你看是不是派孟卫兵去，反正他也一直有参加这个项目！” “不行！”萧总回答得斩钉截铁：“倪乐，这个项目的牵头行最终花落谁家，已经不是单纯的项目问题，而是关系到我们银行在金融界的服务质量和口碑。如果不成功，大家就会认为我们银行不如亚商，以后我们在营销类似的国际大财团时就十分被动，这个风向标的作用很关键。所以，上面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不能儿戏，我可是在罗行长面前拍胸脯保证你一定能胜任的。” “可是，我……”倪乐很想告诉萧正良，其实沃东成对她的印象很差，但抬头看到他满脸期待的表情，以及因沉重的任务指标催生的苍老，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故意嬉皮笑脸地说：“萧总，让我出马处理这样的项目，会不会大材小用了一点？嘻嘻……” “好了，不管是不是大材小用，只要处理好这个项目，回来后我就给你十五天假去公费旅游，好好休息一下。” “真的？平时请三天假你来回看上好几遍才落笔，从来不见这么大方，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打趣萧正良，倪乐怎么会错过！ 不出倪乐所料，亚商银行派出的考察代表正是沈蓝岚。沃华集团本来安排两人一同前往香港，但倪乐临时有要事处理，沈蓝岚先走，倪乐第二天过香港，两人都被安排住在太古广场附近的沃华国际酒店。 早晨八点，门铃响起。沃华集团应承在考察期内每天派车接送两位考察代表，倪乐还以为是负责接送的司机在敲门，开门一看，没想到却是林楚池。 “师兄，你不是去荷兰考察吗？什么时候到香港的？” “前天。听说你也在这里，我就主动请缨，专程过来接你。怎么样，够意思吧？” “哦，这么好待遇！那小女子可要感谢总监大人的一番美意啦！”倪乐假装作揖。 “我可受不起倪大小姐的大礼。”林楚池笑着摇摇头。 “林师兄，你怎么在这？”沈蓝岚刚巧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她薄施淡妆，一身黑色套装得体熨帖，显得明艳端庄，典型的白领丽人。倪乐反观自己，素面朝天，一套休闲服，全身上下无不写着“平平”二字。倪乐下意识地触触鼻头，不由得在心里调侃一下自己：倪乐呀倪乐，低估敌情了吧，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下怎么办？ “你们俩是第一次见吧。倪乐，这是沈蓝岚，算你师姐，这次代表亚商银行到我们集团考察。蓝岚，这是倪乐。” “倪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沈蓝岚聪明的眼神了然地望望林楚池和倪乐，淡淡一笑，全身透着一种高贵的礼貌，却令人感觉不到半分热度。 倪乐回握沈蓝岚伸过来的手：“师姐，以后叫我倪乐就可以，还请多多关照。” “不客气，我们彼此互相关照才是。” “哇，不愧是国际大财团，这大楼真气派，连大堂装修都这么别致！” 倪乐虽然见过不少摩天大楼，但象沃华集团这样设计得这么别具匠心、内部装潢透着典雅的艺术气质的写字楼并不多见。 沈蓝岚对倪乐“乡下人进城”的表现明显不屑。 “这里算是香港十大高楼之一，总共八十八层，七十层以上为集团自用，最高的两层为高管办公室，给你们安排的办公地点在财务部，位于八十五层。这栋大楼专门请意大利米兰的设计师参与设计，所以很别致！好了，我们要参观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先上去吧。”林楚池在一旁很耐心地介绍。 “是啊，今天沃总要主持召开一个财务会议，让我们列席参加，别在这里磨蹭了。”沈蓝岚说着径自走到电梯入口处。 “哦，好的。”倪乐一边回答一边仍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地向林楚池问东问西，了解整栋楼层的分布情况。 入得八十五层玻璃门，倪乐不期然地看到一片入户花园，按照江南园林风格堆砌着山石飞瀑，旁边有供员工休息的圆桌、沙发及小吧台。 “师兄，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吧？怎么像是进了某位大富翁的豪宅？”倪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这样的办公环境，确实是我们沃华员工的福利。”林楚池也很是骄傲。当初毕业时有好几家公司同意聘请他，但他最终选择沃华，不仅是因为好哥们沃东成极力邀请他，也是因为这里的人本化管理很到位的缘故。 “那你们集团还招人吗？我也想跳槽过来，享受享受！”倪乐很是羡慕。 “你该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吧？倪乐。本来是过来营销客户，最后却把自己营销出去了，那岂不是太损你们银行的声誉？”见林楚池和倪乐两人把她晾在一边，自顾聊得起劲，一向如众星捧月的沈蓝岚很不高兴这种被忽视的待遇，因而话中带刺。 “呵，谢谢师姐的提醒。我的意志一向比较薄弱，一看到好东西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不过，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和企业荣誉感，我还是有的。这点就不劳费心啦！”久经沙场的倪乐岂会感觉不到沈蓝岚的敌意，一番话将自己的立场说得无懈可击。 “林总监，一大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个大肚便便、西装革履、四十来岁的男人满面春风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今早的财务会议我也要参加。倪乐，这是财务部的杨成标总经理，这段时间由他来安排你们的考察事项。杨总，这位是大陆中经银行的考察代表倪乐——倪经理。” “倪小姐，欢迎光临。” “杨总，给你添麻烦了。” 松开那只肉实的手，倪乐着实松了口气。这杨总一边跟她说话，一边两眼不停地瞄向旁边的沈蓝岚，丝毫就没注意她这颗“豆芽菜”。 “呵呵，沈小姐，会议材料我已经叫人放你台面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杨总您照顾得那么周到，我真的是感激不尽。”沈蓝岚冲着他嫣然一笑，看得这位杨总两眼发直，眉开眼笑。 “咳——咳，杨总，你呆会给倪经理安排一个座位，我们现在上去开会。”林楚池看不惯这杨总一脸“花痴”状，更看不惯沈蓝岚卖弄风情耍手段的伎俩，他在总部财务部时曾经是杨成标的上级，很自然地安排杨成标做这些工作。 “哦，好好好……”杨成标也感觉在老上司面前这样有失颜面。何况这位还是总经理面前的“大红人”，沃华集团未来的“驸马爷”，谁敢得罪？所以忙不迭地点头。 倪乐根本没注意沈蓝岚和杨成标的对话，只是在心里犯嘀咕：师兄明天就返回深圳，考察期间都是杨总负责。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个以貌取人的主，比起沈蓝岚，自己明显处于劣势，再加上个沃东成……不由得仰天长叹：天哪，你既然已经安排好这场局的结果，干嘛还要我浪费时间跑一趟？ 八十六楼会议室。倪乐抬眼一看在座的各位，无不西装革履，正襟危坐，自己这一身休闲服饰显得极不协调，怎么没人提醒她？都怪自己不细心，平常在单位习惯穿休闲装，都忘记了香港企业的严谨性和纪律性。 “别担心。你不是沃华的员工，不需要穿得这么正规……”一旁的林楚池看出倪乐的心思，侧身对她小声耳语了两句。倪乐释然一笑，对林楚池的细心体贴感激无比。对哦，自己是来考察的，又不是沃华的员工，干嘛这么战战兢兢的。 “戴上它，一会有用。”林楚池将一副耳机套在倪乐头上。 倪乐纳闷：这有什么用啊？难不成这沃华集团开会还可以听音乐，不会人性化管理到这种地步吧？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踏进会议室的沃东成看见。眉头一皱，轻咳一声，径直走入主座，“我们开会。这位是大陆亚商银行的沈蓝岚经理，这位是中经银行的倪乐经理，两位代表将对我们集团进行为期两周的财务考察。杨总，这事由你们财务部跟进。” “好的，总经理。”杨成标毕恭毕敬地回答。 “麦克，接通巴黎银行总裁mr michel 的视频电话。”沃东成扭头吩咐秘书。 “是，总经理。” 沃东成用法语流利地与那位巴黎银行总裁谈话，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可是——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英语尚不流利的倪乐，对法语更是一窍不通。举座包括沈蓝岚在内都频频点头，似乎就她一个人听不懂。 “不好意思，忘了开关。”林楚池自己没用耳机，转脸过来才看到倪乐满脸困惑，忙帮她打开同声翻译的开关。 倪乐不由得苦笑。原来这耳机是翻译用的，看来自己真是典型的“土包子”，暗自扮了个鬼脸。林楚池宠溺地拍拍她的肩，轻声道：“没事”。沃东成顿了一下，继续与法国总裁交谈，脸色顿时黯下来，眉皱得更紧。 原来沃东成在跟巴黎银行洽谈普罗旺斯酒店项目的合作事项，合作内容确实比国内的银企合作多元化，倪乐总算明白为什么沃华集团会提出让大陆银行派员到集团总部考察的要求。因为国内的金融服务相对滞后，通过学习国外先进经验，对银企双方来说也算互惠互利。 看来这沃东成不愧是大财团的掌门人，运筹帷幄，指挥有方，还通晓多门语言，不是八卦媒体报道的单单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沃东成沉声宣布。倪乐长舒了口气，都说港资企业压力大、效率一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一场两小时的会议紧锣密鼓，多个议题经过各部门充分论证后提交最终方案，沃东成对业务十分了解，问完一些关键问题后，决断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倪乐一向对管理学很感兴趣，能亲身体验香港企业的高层管理，对个人成长是好事情，嗯，确实不虚此行！倪乐兀自沉浸在个人的思绪里头，丝毫没注意沃东成在叫她。 “倪小姐”，没反应，“倪小姐……”沃东成神情不耐。 “倪乐，东成叫你呢。”林楚池在一旁提醒。 “嗯？哦……对不起，沃总！”通过刚才的见识，倪乐很佩服沃东成的能力，决定一扫之前对他的种种不满，以后和平相处。 “我想提醒你和沈小姐，我们集团确实希望在国内寻找到合适的业务合作伙伴。你们此行的考察表现至关重要，最终的服务方案将决定谁是银团牵头行和各自的贷款份额。如果你们提交的方案太差，不只拿不到银团牵头行的资格，而且我还会考虑取缔与贵行的合作。所以……请二位务必心无旁骛，拿出具有说服力的方案。”沃东成冷凝着倪乐，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很重。 “东成，你放心，为了你，我当然会心无旁骛拿出最好的方案。”沈蓝岚谄媚地说。 虽然沃东成屡次拒绝她，但她还是不屈不挠，相信凭自己的条件，要身材有身材，要文化有文化，怎么都比沃东成的那些名模、女明星的女朋友强。所以，她此行的目的除了争取银团牵头行的资格，主要还是为了钓到沃东成这只“金龟婿”，所谓“公私两不误”！ 可惜沃东成不理她，望了一眼林楚池，转身离开会议室。沈蓝岚急忙追出去，“东成，等等人家嘛！” 沃东成继续走，当没听见。 沈蓝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等电梯的沃东成，“东成——人家打电话你不接，叫你你又不理，可是刚才又点名批评倪乐，帮人家说话。你呀，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故意嘟着嘴，做出一副极易让男人心疼的撒娇状。 “沈小姐，请自重！”沃东成拉下沈蓝岚缠着他的手臂，“我批评倪乐不是因为你。你别想太多！” “不是因为我？那是为什么？”沈蓝岚满脸讶异，回忆起刚才会议时沃东成的表情，恍然大悟：“会上你一看到林师兄和倪乐说话就脸色不对，难道你是在吃醋？不会吧，优秀的林师兄喜欢倪乐我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不会连你也喜欢倪乐那个相貌平平的丑丫头吧？” “你胡说什么！”沃东成低斥。连她也看出林楚池对倪乐的特别，看来是该好好和楚池谈一谈。不过，说他喜欢倪乐？这沈蓝岚也真是异想天开！ “我就知道。倪乐那丑丫头怎么可能配得上你？”沈蓝岚边说边用眼神挑逗地打量着沃东成，“东成——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对不起，我晚上有约。”刚好电梯到，沃东成踏入电梯，留下气得咬牙切齿的沈蓝岚。 会议室里，倪乐也正在气头上。 “他，他……他什么意思啊？”倪乐感觉一股火直冲脑门，沃东成刚才那段话分明是冲她来的，枉她之前还赞赏他有能力，打算与他平和相处，没想到这人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不知道又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莫名其妙！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可能是紧张码头项目的缘故，别和他计较。”林楚池软语劝解。 “师兄，你转告这位沃大总裁，不必这么小人似的公报私仇！如果他对我看不顺眼，我大不了退出，辞职不干，不会因为项目在这死乞白赖地求他！” “好，我一定跟他说。别生气了！”林楚池怜惜地点了一下倪乐翘得老高的嘴，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吃饭去！” 第七章 总经理办公室。沃东成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冷峻的嘴唇紧抿着，深邃的眼眸不知望向何方，两手交叠在胸前独自沉思。 “总经理，林总监到了。”秘书麦克敲门而进。 “请他进来。”仍然一丝不动。 “东成，找我有事？”林楚池走近他旁边。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和倪小姐的关系？”沃东成转向林楚池，眼神严峻。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楚池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对她的照顾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关系，其他人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你！除了茜儿，我还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我叫你来就是想提醒你，茜儿很单纯，不要伤害她。”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想瞒你。”林楚池有些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眼神透出迷茫，“我不知道现在对倪乐是什么感觉，只是单纯地想见她，听她说话，跟她在一起，心情就很安静、很开心。” “可你别忘了，茜儿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如果脚踏两只船，就算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沃东成冷哂一声：“而且我要提醒你，这位倪小姐在商场历练那么多年，很懂得运用周边的各种资源，包括你！她接近你不过是别有用心，你不要被她清纯的外表骗了。到时候她达到目的，过河拆桥，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相信倪乐不是这样的人。” “哼！那你说，你如果不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她会主动接近你，叫你一声‘师兄’？之前怎么从来没和你联系？”沃东成顿一顿，接着说，“楚池，商场的利益纷争很残酷，今天是朋友，明天说不定就是竞争对手。对这个名利场里的人，表面应付一下就好，千万不要让自己陷进去，更不值得为了她舍弃你和茜儿这么多年的感情。” 林楚池虽然感激沃东成的好意，但绝对不相信倪乐象他说的那么不堪，“东成，我没有舍弃茜儿，但我也绝对相信倪乐的为人。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些时间调整。我知道，你最近对倪乐的态度都是因为我。东成，就算给我个面子，以后不要再为难她。” “这点你放心，我是公私分明的人。”沃东成的话简短笃定，但没有说出的下一句话话是，“不过，你要是犹豫不决，有机会我会帮你跟她说清楚。” 倪乐郁闷地在沃华集团财务部风平浪静地过着考察的日子。没有见到林楚池，没有收到沃东成的逐客令，自然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撂挑子不干、回单位向领导复命。索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班时积极搜集沃华集团的财务资料，下班后放任心情四处闲逛，看看温莎夫人蜡像馆，逛逛紫荆广场，倒也自得其乐。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乎整个集团的人都知道沃东成对倪乐有敌意，没人搭理她这个“外星人”。工作几年来，随和的倪乐一向人缘很好，从没遇见过象今天这样被孤立的情况。拜沃东成所赐，倪乐这次香港之行算是体验到世态炎凉，百味人生，自嘲说不失为人生一大收获。沈蓝岚因为有杨成标照顾，取得不少沃华的内部材料，投标方案进行得很顺利。 “倪乐，你这样埋头做方案可不行，要不要我帮忙向杨总拿些材料啊？”沈蓝岚傲慢地敲敲倪乐的办公桌台面，挑眉问道。 “谢谢，我想自己能搞定，不劳费心。”对这样你争我夺的办公室政治，倪乐没兴趣参与，她奉行的原则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站好自己的岗！ “如果撑不下去，不如放弃吧！你知道我们实力悬殊，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见倪乐木讷，沈蓝岚所幸挑明了说。 “我们现在都还在跑道上，这么轻言胜负未免太轻率。你放心，为了衬托出你的‘优秀’，我就是做戏也会撑到最后一分钟。”倪乐不卑不亢地回答。 “啧啧啧……我还真佩服你的毅力。不过，你还不知道吧，沃华集团明晚将举办一年一度的答谢会，东成邀请我参加。啰，这是邀请卡！我想，他应该不愿意见到你吧？”沈蓝岚得意地晃晃手中的邀请卡。炫耀完毕，沈蓝岚骄傲地昂着头，如孔雀般地离去。 一张沃华集团的邀请卡就这么兴奋，这位师姐的行为还真是可笑！ 倪乐目前最担心的是怎么完成考察任务！虽然明明知道没有沃东成的认可，继续考察也无济于事，但做事总不能虎头蛇尾。既然来了，就要坚持下去。这是对领导、对单位的承诺，也是对个人职业生涯的尊重。对，不能轻言放弃，加油！ 倪乐正忙着给自己鼓劲，手机铃声想起。 “喂……” “倪乐吗？我是茜儿。你真不够意思，来香港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要不是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也来了。” “大小姐，前两天听师兄说你出国了，叫我去哪找你呀？”这个时候能听到朋友的声音，倪乐顿觉头顶的乌云散去。 “我昨天就回来了！你在哪？我过去接你，这回换我做导游，带你吃遍香港。” “好啊……” 两人在一家港式茶餐厅休息。 “倪乐，这次见面我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见倪乐不象上次见面那样兴高采烈，脸色不太好，茜儿关心地问。 “没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很快就会过去的。”倪乐猛吸一口手中的珍珠奶茶，“嗯，味道真好，日子也会很好！” “你呀，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乐观。是不是我哥给你气受？”茜儿试探地问。昨晚沃东成找她聊天，告诉她要多体贴池哥，不要和倪乐走得太近，再想想上次见面池哥对倪乐的态度，事情是怎么样，她大概也估计出个七八分。自小东成哥对她就保护有加，既然认定倪乐别有用心，多半会对她不利。 “他跟你说什么了？”倪乐警惕地放下手中的奶茶，他不会讲她的坏话讲到茜儿那里去吧？ “嗯——也没什么，就是为人开朗、工作认真什么的……”茜儿欲言又止。她今天见倪乐，也是想问清楚这担事情，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哼！你哥会说我的好话，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才不信呢！ “呃——倪乐，如果池哥喜欢你，你会答应吗？”茜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噗——”倪乐口中的奶茶一喷而出，“喂，沃大小姐，你这又是哪门子的奇思妙想？师兄放着你这个美人儿不喜欢，反而喜欢我，他脑子有问题呀？” “我是说如果……”茜儿满脸焦急。 “嗨，没有如果的啦！”倪乐虽然不知道茜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忧虑，但也只能正经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哥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和师兄就是很好的朋友，象我和你一样，此外不会有其他！” “可是——”茜儿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倪乐说得那么决绝，她也没什么好问询的，于是释然地开口，“倪乐，我尊重池哥的选择。其实，无论他选择谁，不管是我，是你，还是其他女孩子，只要他开心，我都会开心的。” “哇，你的痴情好让我感动哦！你不会打算演一出现代版的薛仁贵和王宝钏吧？”倪乐根本没读懂茜儿的意思，还在打趣她。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扯哪去了？”茜儿发觉在这个问题上无法与倪乐沟通，只好换个话题：“对了，明晚是沃华集团的答谢会，这是请柬。哥知道我要来见你，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也属于考察的内容，让你们可以了解沃华的企业文化。” “你哥？你卡是他给你的？我还以为自己被驱逐出境了呢。”他这么“大方”，倒是出乎她意料！ “怎么，你们俩还是象上次那样不对味？”茜儿也觉得很奇怪。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哥对女人这样。怎么说好呢？奇怪！对，就是奇怪！平时他对不喜欢的女人都是懒得搭理，连说个字都觉得浪费时间，能躲则躲；可对倪乐，从他提起她时的那种表情看，应该是很厌恶她，可又好像很期待和她见面。要不，今天她临出门时，哥还专门追出来让她送请柬给倪乐。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天之骄子，我是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对味？我还是不去了，我不喜欢这些热闹场合。”又要去见沃东成，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不去！ “哎呀，你就当过去陪我嘛！难得到香港，你就不想看看这边的鸡尾酒会是什么样子？”茜儿知道倪乐好奇心重，所以故意吊她的胃口，“财经界、演艺圈、文学界的名人可能都会到，而且，我们沃华的厨师做得糕点可是世界一流哦！” 经她这样一说，倪乐不觉有些心动。既然去的人那么多，沃东成未必会看到她这棵不起眼的“豆芽菜”，偶尔满足一下好奇心，也是天经地义！ “那好吧！”不过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可是——” “唉，倪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呀？” “可是，我没有晚礼服！”倪乐可怜兮兮地说。 “这有什么难！你也不想想，我可是《fashion》的首席服装设计师，这事就包我身上啦。”茜儿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 “那——，就麻烦沃大师了。不用打扮得倾国倾城，只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好。哈……” “美得你——” 倪乐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挺陌生。她本来选中的是一件黑色晚礼服，但在茜儿的极力推荐下换成了淡紫色，平日随意扎成的马尾巴也解开来轻烫后披在肩上，和平时自己的着装风格大不相同。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茜儿对自己的这件艺术品很得意，“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不过足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啦！” “就是脸圆了些，腰粗了些。呵呵。”倪乐边说边比划自己的脸和腰：“嗯，是时候减减肥。你看，我哪比得上你，这么风姿绰约，西施恐怕都会被你比下去。” 茜儿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蓝色晚礼服，越发衬得肌肤似雪，神秘高贵。“每个人都有自己美丽的地方，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其他人欣不欣赏不要紧，只要池哥喜欢就好。” “师兄真是幸福，有你这么位红颜知己！”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第八章 沃华集团一年一度的答谢会在维多利亚港旁边的沃华国际酒店举办。各界政商名流应者云集，感觉满眼的星光灿烂，令第一次参加的倪乐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头晕目眩。茜儿一进会场就忙不迭地去找林楚池，倪乐不认识什么人，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欣赏出自法国名厨之手的各式自助餐。面前穿梭而过的既有神采飞扬的青年才俊，也有举止优雅的淑女名媛，既有志得意满但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士，也有全身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演绎着精彩人生，倪乐边看边吃，自得其乐。 突然间人群喧哗起来，原来是宴会的主人公——沃东成到场。黑色西装衬得他十分俊雅挺拔，在一众帅哥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那种，客气地与四方宾客寒暄。今晚陪他出席的是坊间流传的新女友，最近红得发紫的女影星——黎子欣。她挽着他，时尚新潮的晚礼服十分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顾盼生辉，果然是郎才女貌。 “这些女明星成天就幻想嫁入豪门，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蓝岚已经坐到倪乐隔壁的沙发上，一脸不屑：“这黎子欣，相貌马马虎虎，但是要知识没知识，要能力没能力，东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花瓶？倪乐，你觉得他们俩相称吗？”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呗。”倪乐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清净，更不喜欢搬弄是非，索性站起身准备离开，“师姐，你慢坐，我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 清风朗月。倪乐在外面的花园坐了一会，该见识的也见识了，该吃的也吃了，打算离开。准备回屋告诉茜儿一声，一转身却不期然地撞上一堵肉墙，站不住，一下跌回到藤椅里。 “哦，不好意思，走得太急，对——。”倪乐边抱歉边抬头，待看到来人是谁后，最后两个字梗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到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沃东成叉着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失望？哪敢啦！能够看到您沃总经理，我应该欣喜若狂才是。”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全数袭上心头，倪乐也冷冷开口。撇过头去，不理他。 “也对。想方设法拉拢客户，不正是你的强项吗？其实，你如果真想拿下这个项目，与其讨好楚池，还不如讨好我来得快一些，对不对？”沃东成突然欺近，将倪乐困在两臂与藤椅间，俊脸越来越近。 “你——你想干嘛？”倪乐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两手急忙抵住沃东成靠近的胸膛，有些心慌地问。 头上想起沃东成阴沉的声音。“是我问你想干嘛才是真？你不择手段地接近楚池，是想拿下码头项目，还是看上他的人了，要第三者插足？枉茜儿还当你是好朋友。我警告你，我一直当茜儿是亲妹妹，如果你伤害她，哼，后果自负——”说完，沃东成不屑地放开倪乐，退后三步，象远离什么厌恶的东西。 什么？听到这里，倪乐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沃东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充满敌意。真是可笑，他把她当什么了？“原来，你沃大公子一直以来阴阳怪气，是为的这个？你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沃东成攥紧拳头，额上青筋隐现：“你说什么？……” 怒极的倪乐委屈得想哭，但是倔强的她努力不让自己在沃东成面前哭出来，深吸一口气，反而显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我说你小人。你以为天下人接近你们这些豪门子弟都是另有目的，要捞取什么好处，难怪你活得这么累，这么僵化，这么不通人情。” 她不怒反笑，“本来，平白无故受你冷言冷语，我还以为是自己什么方面除了纰漏？现在看来，我倒是高估你了。就你这样的心态，我应该同情你才是，毕竟我活得自由自在、问心无愧，而你，却活在自己设定的圈子里，时时刻刻保持防备。这样高处不胜寒的日子，你快乐吗？” “说够了没……？”沃东成第一次被人这么批评，脸色极端难看，有扁人的冲动，表情看上去有点骇人。 “还没。”倪乐也正在气头上，没有觉察到他的变化，反而头昂得更高：“我和林师兄是纯洁的校友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所以，麻烦你不要用你那些龌龊的思维，将我想的那么不堪。” 沃东成冷然一哼，点燃一支烟，发出来自地狱的声音：“哼，说得好，说得痛快！你接下来最好想想，怎么为你今天的言行负责。”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既然敢做，就敢承担，最多就是不要这份工作。”倪乐推开藤椅，潇洒地起身欲走，突然想到些什么：“这次的考察我会善始善终，至于你是不是要将我们的投标方案扔进垃圾堆，无所谓。我，无产阶级来的，无欲则刚，你呢？”倪乐轻哂，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刚刚走过来准备一起聊聊天的茜儿和林楚池拉住，“倪乐，你这么早就准备走了？” “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你们玩得开心些。”倪乐笑得勉强。 “那你小心些。”茜儿见倪乐面色不好，也不好再挽留，让她离去。 “东成哥，倪乐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沃东成不耐，狠狠扔下大半截的烟头，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茜儿和林楚池。 倪乐没有回酒店，漫无目的的闲晃到紫荆广场，满脑子是刚才的情景。虽然痛快淋漓地出了口怨气，但自己从来没被人这么误会过，也没发过那么大的火，在这异域他乡突然间觉得很委屈，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索性就地找个坎坐下，掏出mp3听听音乐，排解这烦闷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来，是林楚池打过来的。 “师兄……”倪乐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倪乐，我打酒店电话没人接，都十一点了，你在哪里？”林楚池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在紫荆广场吹吹风，没事的，不用担心。” “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来。” “师兄，不用了。喂——”电话已经挂了。 一件西装轻轻披在倪乐的肩头。“晚上这里风大，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林楚池在倪乐身边坐下。 “师兄，你来了？茜儿呢？”倪乐展颜一笑。 “我刚刚送她回去了。”林楚池一脸歉意，“今晚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是沃东成自己瞎误会。他以为我接近你别有用心，想拿下码头项目的银团牵头行，那是他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他是关心则乱。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觉。”林楚池紧闭双眼，一咬牙，说出这个令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说什么？”倪乐满脸讶异。 “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喜欢跟你在一起，看你笑，听你说话……只要和你在一起，心情就无比平静、舒畅，所有的烦恼都没了。”林楚池突然抓住倪乐的手。 倪乐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今儿个怎么回事啊？刚刚一番炮轰沃东成，现在又遇到师兄的告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告白。可惜，这场合、这人选都对不上啊，老天爷，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抽出双手，倪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对师兄只是纯粹的校友情谊，到目前为止，她的心还未准备好让谁入驻。 “从在学校的紫荆花树下见到你那一刻，脑海中就刻下了你的身影，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艺术的剪影，一种对校园生活的一种留恋。那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但是，再看到你，同你进一步接触，我才发觉深深被你吸引。” “紫荆花树……？”倪乐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不明白什么意思。 “是的，就是沈蓝岚自杀的那晚。我和东成心里发闷，去湖边散步，正好你也在那。之前虽然我们都在校学生会，但除了名字，其实并没什么接触，只觉得你是一个内向、乖巧的小女孩。直到那晚，看到你搜集满地散落的紫荆花的身影，看着花随水漂去后安心的笑容，那场景，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可惜，你似乎觉得我们打扰了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是吗？”倪乐轻笑，恍惚也记得自己曾经在学校做过这么档子事，但没想到他们俩当时也在场。知道师兄喜欢自己的起因，反而令倪乐释然。 “所以，师兄，在你心里，其实喜欢的是那幅画的意境，而我，恰巧是画中的人，对不对？”倪乐偏头看着林楚池。 “这有什么不同吗？”林楚池不解。 “当然不同了。你可以随时在脑海中回味那幅画，可我却不能总是，或者，再也不是那画中的人。”倪乐转头看向前面安静的江水，“就好比这江水，一直不停地往东流，而我，经过这些年的社会历练，也有太多的变化。其实，你并不了解我。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真的交往，你恐怕很难接受一个成日计算油盐酱醋、谋求升职加薪的我，对吧？” “我不是活在理想中的人，你知道。” “我明白。师兄，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交往方式，男女之间也并非只有爱情。对你，我敬重如大哥，珍惜如挚友，更喜欢偶尔约出来，大家喝喝咖啡，谈谈心事……我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倪乐，我……” “你听我说。其实，茜儿才是值得你一生相守的伴侣。昨天下午，她似乎发觉你最近在感情上的迟疑，问我是否喜欢你。我笑她多虑了，没想到女人的感觉如此准确。你知道她当时对我说什么吗？” 林楚池摇摇头，想起茜儿，他满脸痛苦。 “她说，无论你选择谁，不管是我倪乐，还是其他女孩子，只要你开心，她都会开心。想想，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对你付出这样的真心呢？那一刻，我都不由得被深深感动，也为你能有这么位包容大度的女朋友感到高兴。师兄，就让我们维持现在的关系吧，我祝福你和茜儿。” “倪乐，”林楚池望向她的眼神有失望，有感激，有欣赏……复杂得连自己都说不清。就这么注视了良久，半响，他头一仰，仰天长叹口气，“我接受你的祝福。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师兄。” “嗯，师兄……”倪乐会心一笑，“打钩，不许耍赖哦！” “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幼稚。”林楚池解开了积蓄多日的心结，虽然遗憾的感觉仍难以平复，但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第九章 自那晚晚会结束之后，倪乐没再见过沃东成。倪乐十分庆幸这当家之主不在，那天她把他说得一无是处，要是再见面的话难免尴尬，毕竟她现在还站在人家的领地上。林楚池也回深圳市上班了。接下来的几天，倪乐除了搜集相关材料，偶尔和茜儿逛逛街，两星期的考察很快结束，倪乐和沈蓝岚各自回单位复命。几天后将方案提交给沃华集团，由他们决定银团牵头行花落谁家。 虽然知道成功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但倪乐在孟卫兵的协助下还是加了几晚班，提交了一份负责任、能够代表中经银行形象的服务方案。虽然结果未出，但倪乐对此不报什么希望。这段时间为这个项目耗费不少心力，累了，倪乐向单位请了几天假去杭州旅游。 沃华集团美国纽约分公司。深夜，沃东成仍埋首在如山的文件中，很久没到这边处理事务，累下很多请示待裁定。手机响起，是林楚池打来的电话。 沃东成“啪”地打开手机，表情有些不爽。 “你中午下班不去吃饭，打电话来干什么？” “哟，口气这么冲，是不是今晚没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相伴啊？”林楚池笑着调侃。 “我哪有你仁兄这份闲工夫。我在加班，说吧，什么事？”没好气地回答。 “想跟你汇报一声，我，已经告诉倪乐，说我喜欢她……”林楚池故意吊沃东成的胃口。 “什么？你再说一次！”沃东成差不多从椅子上跳起来，要不是隔着电话，沃东成有想冲过去暴扁林楚池的冲动，“你有没有顾及过茜儿的感受？” “可惜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只是把我当师兄，当朋友……”林楚池声音低沉，充满无限的遗憾，“这几天我左思右想，或许，她说的对，我喜欢的是她在我脑海中的幻象，而非现实中的她。茜儿，才是能伴我一生的人。” “你是说她和你根本就没什么？”沃东成难以置信。 “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之前误会她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公正地评判两家银行提交的投标方案，不要带任何成见。” 沉默良久，沃东成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合上手机，沃东成开始头疼之前自己对倪乐的“乌龙”态度。想到那晚她气得通红的脸，眼眶中强忍的泪水，怒极而平静的口气……有些自责。在商场、情场周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谨慎判断、稳操胜券，这次怎么这么冲动？大概都是因为太过于关心茜儿的缘故。可是，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 “沃总，这是深圳码头项目的银团方案。项目公司和集团财务部已经出具意见，由您最后定夺。”秘书麦克推门而入，呈上资料。 “放下吧。”沃东成接过，打开一看，是中经银行和亚商银行分别呈交的银团服务方案。项目公司林楚池那里建议选择中经银行，而集团财务部杨总这边建议选择亚商银行。经过派人考察，两家银行基本掌握了沃华集团的财务运作及融资模式，都提出了切实有效的方案，内容相似，金融服务水平不相上下。但是，中经银行在尾章增加了沃华集团在国内外，尤其是深圳市的主要合作伙伴名单，提出供应链金融、结算账户互转优惠等措施，还对他们的高管层进行了调查，许下每人可开通100万到200万信用额度不等的钻石贵宾信用卡。看来，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研究沃华集团的背景和经营。 沃东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倪乐那晚临走时丢下的话：“这次的考察我会善始善终，至于你是不是要将我们的投标方案扔进垃圾堆，无所谓……”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沃东成笑着摇摇头，挥笔在中经银行处划了个勾。 初夏的杭州，杨柳轻拂，山明水秀，倪乐踩着自行车悠闲地欣赏西湖的晚景。手机铃声响起，是萧总的电话。 “喂，头儿……” “倪乐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沃华集团同意我们行作为银团牵头行了，你做得好呀。玩两天赶快回来，我们开庆功宴……” “牵头行？”倪乐根本没听清萧总接下来都说了些什么，何时挂的电话。只是不可置信地摸摸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手机铃声再次想起，是林楚池电话。 “喂，师兄……” “倪乐，恭喜你们中标，拿到银团牵头行的资格。这次该怎么感谢我啊？”平心而论，中经银行的方案更细致、更有诚意，东成能够支持自己的看法，林楚池也感到高兴。 “师兄，我没听错吧。”倪乐还没回过神来，“沃东成真的选择了我的方案？” “这还有错，我亲自向总部确认的。东成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对你的误会我也跟他解释了，而且你们的方案比亚商银行的确实更全面，更结合地方实际情况，没道理不选你们哪！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请我吃饭啦！” “没问题，”确定中标，自己的工作价值被肯定，倪乐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我回来请你去吃大餐。” “对了，我刚刚和东成通电话，他恰巧也去杭州出差，我告诉他你也在那边。他可能会跟你联系，你们也是时候冰释前嫌了。” “我和他并没有误会。”倪乐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峻傲慢的脸：“好了，师兄，西湖风景太美，我不跟你说了，回去再联系，拜拜——”说完挂掉手机。 沃华集团码头项目总算尘埃落定。倪乐轻松地坐在西湖十景之一——“柳浪闻莺”的长凳上，遥望远处恰好也是另一西湖十景——雷峰夕照，充分享受这初夏难得的满足感和闲适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今儿电话还真多。 “喂，你好……” “是我，沃东成。倪小姐，听说你也在杭州，方不方便见个面？”沃东成低沉的话音依旧掷地有声。 “沃总，多些您最终选择我们银行。”是他？想到跟他相处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的不愉快，倪乐实在难有什么好声气，“不过，我知道沃总您贵人事忙，不是很方便。我现在挺忙的，再见。”说完，不待那边回复，“啪”地挂掉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沃东成把电话丢在桌上，气不打一处来，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这么被人挂电话。这丫头，真不识抬举！ “东成——”一声娇嗲的呼唤，黎子欣一通火红的身影扑向沃东成。 两手挂住沃东成的脖子，热情地在他脸上印了个口红印。“你真坏，来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沃东成没好心情地推开挂在他身上的软躯，冷淡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杭州拍外景呀。刚刚遇到你们酒店的王总，才知道你也过来了，所以人家抛开一切事情，过来看你呢。”黎子欣想继续粘上去。 “好啦，我现在还要处理一点事情，你忙你的吧。我们晚点再见”沃东成下逐客令。 黎子欣知道沃东成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知趣地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再给你电话。拜——”临走还不忘抛个飞吻。 这人与人怎么这么不同？那丫头为什么这么多刺？沃东成望着妖娆的身影远去，不由两相比较。 夜晚的西湖酒吧街是另一道别致的风景。摇曳的湖光塔影，闪烁的霓虹灯，闹吧、静吧相间湖畔，满足不同类型的客人需要。倪乐找了家静吧，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欣赏湖面阑珊的灯影，一边聆听吉他歌手演唱的怀旧歌曲。 沃东成携黎子欣和几个朋友去西湖边的一家高级会所打发一宿。路过时恰巧看到窗边悠然自得的倪乐，心情有些不爽：跟我说忙，原来一个人跑这里找乐子？从来都是他拒绝女孩子，如果他主动邀请，起码有一大票女孩子趋之若鹜，鲜少见这么不买账的。沃东成让黎子欣和朋友先进去，自己径直去找倪乐，想看看她一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倪小姐，我可以坐下吗？”嘴角勾起一抹自认为极有魅力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倪乐有些诧异地瞪着沃东成。一身黑色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令旁座的女士频频回头。这杭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这样都能见面？倪乐暗自奇怪。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欠欠身，“请坐。” 见倪乐没有开口的意思，沃东成只好无话找话：“倪小姐一个人到杭州旅游？” “是的。”回答得干脆利落。 “怎么不约男朋友一块？”沃东成在心里懊悔，这是什么烂问题？楚池不是跟他说过她现在还单身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男朋友。”倪乐眼神反诘沃东成，“沃总之前不还以为我在勾引林师兄吗？象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固定的男朋友？” 这女人真是记仇！“倪小姐，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和楚池的关系，我想郑重地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也是我之前打电话约你见面的原因”。 “没关系。”倪乐疏朗一笑，“我接受您的道歉。您——应该还有其他事吧？”倪乐不想游玩的兴致被人破坏，尤其是眼前这个屡次令她心情郁闷的人，委婉下逐客令。 “哦，我不忙。”沃东成整整衣衫，假装听不懂倪乐的逐客令，悠闲地靠回沙发，大有奉陪到底之势。 “倪小姐平常喜欢听什么音乐？” “随便听听，没固定喜好。”倪乐不清楚他的来意，也懒得去猜，索性扭头看向窗外，忽视他的存在，不再搭理。 沃东成一边品尝咖啡，一边随着倪乐的视线看向窗外，也不再言语。 隔了半晌，还是倪乐缺乏定力，忍不住发问：“沃总，我们的项目算完成了，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咱们以后谁也不用麻烦谁。你何必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看看风景挺好，挺享受，中国不是有句古诗叫做‘人生得意须尽欢’吗？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沃东成跟她耍太极。 “你不担心在这里坐得太久，被我别有用心勾引，谋夺你庞大的家产？”倪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没关系，我现在观念变了，你要真是别有用心，尽管放马过来，正好考验一下我的定力。”沃东成做了个敞开怀抱的姿势。 “我没这闲工夫。”倪乐实在受不了他，抓起手提包，打算先离开。 “等等，倪小姐，你还没结账呢。”沃东成假装好意提醒。他发觉逗她是件挺开心的事。 “你——”这堂堂大集团的总经理，怎么这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倪乐恨得咬咬牙，唤过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接过钱，有些为难地说：“小姐，这位先生的账……？” “我和他没关系，他的自己付。” 瞪了沃东成一眼。 沃东成抱着双手，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外人眼里，这两人看上去怎么都象是一对在怄气的情侣。 “小姐，你男朋友这么帅气，你真的太幸福啦，何必别生他的气呢？”服务生满脸羡慕。 哦，合着我其貌不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应该受着道貌岸然的家伙欺负？这什么强盗逻辑！况且，本姑娘可没兴趣吃这天鹅肉！倪乐在心里不忿地想。 还没开口，旁边几位原来在拉家常的阿姨也跟着出口附和：“就是……小两口，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嘛！” “我……”这种情况下，倪乐明智地告诉自己辩解也是枉然。将沃东成的帐一并结了赶快走人。 沃东成一直强忍着笑意，直到跟着倪乐出了门，才终于忍不住，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好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很好笑吗？都怪你！”倪乐怒目圆睁，转身欲走。 “好了好了，”沃东成拉住她，“就当我赔罪。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自己……”倪乐甩开他的手，尚未说完，黎子欣已经跑过来挽住沃东成的手臂：“东成，你怎么这么久还没进去？他们几个直嚷嚷着找你啦。这位是……？”眼神戒备地看向倪乐。 “哦，这位是倪乐，深圳市中经银行经理。这位是……” “不用介绍，黎小姐的大名谁不知道。您是沃总的女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倪乐庆幸黎子欣这时候出来，刚好帮她解围。 黎子欣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倪乐，还好，没什么竞争力，与她相比完全不构成威胁。因为，以沃东成挑剔的眼光，这样的女孩子从来入不了他的法眼，看来真的是业务应酬。遂放下戒心，“你好，倪小姐。” “你们继续玩，我还有事，先走了。”眼光扫了一旁微微蹙眉的沃东成，倪乐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十章 太子酒店。倪乐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退房，去号称“江南八大水乡”之一的西塘玩两天。 “叮铃——”门铃声响起。 倪乐透过门孔一看，是沃东成？！ 真是不可思议，开门不客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也不征求她的同意，沃东成侧身进门，很随意地坐进最大的沙发。 没经别人允许，就擅入女孩子房间。怎么有这么不客气的人！倪乐抱着手站在他对面，听他有什么解释。 “昨晚担心你一个人回酒店不安全，我让司机跟在你后面，见到你安全抵达酒店再回去。恰好你住的这家酒店也是沃华集团产业，要查出房间号并不是问题。”脸上笑得得意。 倪乐恍然大悟。真是低估了他们沃华集团的实力。看来，以后住酒店得先打听一下股东才行。 “谢谢你的关心。”可惜，半分感动都没有。“那你这么早问我有什么指教？” “哦，也没什么，就是昨晚茜儿知道你也在杭州，想跟你联系一下。” “联系？她有我的手机号码，需要劳烦你这个大哥专程跑一趟吗？”倪乐疑惑他的真实来意，进入戒备状态。 “听听她的电话不就明白了。”沃东成拨通茜儿的手机，“茜儿，我现在在倪乐这。好，让她跟你说话。” 沃东成将手机递过来，倪乐迟疑地接过。“喂……” “倪乐吗？我想拜托你件事。你知道，东成哥一向都是飞来飞去地忙公务，刚刚才从美国回来，很少有时间休息，恰巧你在杭州旅游。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能不能给我哥做个导游，让他也多感染一些中国文化。” 倪乐无语。他这样的人，如果想旅游，就是找国家一级导游都没问题。哪需要她这样的门外汉来越俎代庖。 “茜儿，我也不过是第二次来杭州，其实不熟悉这边的环境。”倪乐想推辞。 “没关系，怎么都比我哥强。一般不熟悉的人做导游，他嫌麻烦不去，我老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变成个工作机器，麻烦你了！” 他的日子过得这么逍遥，有美女作伴，有酒吧休闲，怎么看都不像个工作机器。何况，我和他很熟吗？怎么跟临终托孤似的？这位仁兄可是跨国集团大总裁，就算全世界99。99%的人需要照顾，他也是那异类的0。01%。倪乐虽然在心里将沃东成腹诽了一通，但纵然一百个不愿意，还是不好辜负好友委托，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此时的沃东成正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悠哉游哉地翻阅杂志。他一向和自己不对味，或许这只是茜儿一厢情愿地安排呢？倪乐说完电话，殷勤地坐到沃东成一旁的沙发，“沃总，其实你也不喜欢茜儿的安排，对不对？” “是啊，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好游玩的，”沃东成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杂志，倪乐正高兴可以被大赦了：当事人不愿意，就不是她的过错啦！ “但是，刚好这两天没什么事，出去也好，可以活络一下筋骨。再说，也不好辜负茜儿一番好意！”一副极端勉强的口气，可是，倪乐分明从他眼里看到狡黠的笑意。 倪乐暗自叹了口气。和他单独出行自己肯定不自在，还不如……“既然这样，沃总，我们两人在一起未免太单调，有什么争执也难说。要不这样吧，叫上你女朋友一起去，人多热闹。”不容商量的口吻。如果有黎小姐在，相信会让沃东成分不开身，最后，她这只“灯泡”理所当然落得清闲，想干嘛就干嘛。 沃东成自然明了她的如意算盘。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过今天来打搅倪乐，只是昨晚茜儿跟他这么提议后，他也不觉得排斥，可能最近真的有点累了。先马不停蹄地飞香港、美国，现在又赶到杭州来视察，确实应该放松一下。再何况和这丫头在一起没负担，挺轻松，因此就答应下来。既然她认为有第三人在一起会自在一些，就由得她吧。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西塘吧，我和那边的旅馆联系好了，准备到那里住一晚。你看怎么样？” “我没意见。我们怎么过去？” “我计划是搭快速巴士到嘉善，再搭小巴士去西塘。你们，能习惯吗？”想着要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和他那位耀眼的明星女友去挤破旧的小巴车，格格不入，倪乐再次觉得捡了个大包袱。 沉吟良久，沃东成觉得不妥：“还是让酒店派车直接送我们过去吧，你知道，子欣和我，恐怕都不太方便……” 倪乐耸耸肩，“我无所谓。” 沃东成于是打电话通知太子酒店负责人王总经理及黎子欣。不到一小时，大家准备妥当，出了大门一看王总准备的车，倪乐差点晕倒。林肯加长车！这是领导出巡还是办婚宴？ 倪乐觉得浑身不自在，叫住准备上车的沃东成：“沃总，那个……” “怎么？”沃东成停住脚步。 “这车能不能换辆低调一点的？不好意思，我坐不习惯。” “倪小姐，你还没坐过加长车吧？比一般你们坐的车可舒服太多了。”果然是内地的“土妹子”，黎子欣满是鄙夷。 “这样啊……”沃东成示意黎子欣不要乱讲话。但也觉得倪乐这丫头麻烦，不都是车嘛，坐什么不一样？不过今天她是导游，暂且听她的。“老王，你看着换一辆吧。”最后换了一辆奥迪，倪乐坐在副驾驶座，沃东成和黎子欣坐在后排。 黎子欣满脸兴奋。外界传闻她是沃东成的女朋友已经三个月了，一直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相处这么长时间。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新闻都是她有意泄露给媒体的，希望借媒体炒实她和沃东成的关系，钓到这只金龟婿。所以，两人相处一直都是她主动，沃东成对她向来都是若即若离。 “东成，你知道吗？自上次在巴黎，这是我们俩第二次一起旅游，我好高兴哦！” “嗯，高兴就好。”沃东成漫不经心地回答。 “所以，我决定亲你一下，算是给你的奖励。”说完，还没等沃东成反应过来，黎子欣已经靠过去亲昵地吻了他一下。 倪乐透过反光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想笑。这黎子欣还真够开放的！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可以回到封建社会去了。 一路上都是黎子欣的声音，沃东成和倪乐都是随声应付。终于到得西塘，倪乐联系的旅馆女老板早已等在门口。 “倪小姐，欢迎欢迎。我们一年没见了吧？” “是啊。对了，这是我两个朋友。你给他们再安排一间房吧。” “麻烦你，两间房。”沃东成在一旁开口。 倪乐和黎子欣都奇怪地望向他。 “哦，我这两天不太舒服，想一个人休息。”沃东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想和黎子欣住在一块。 黎子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再望望倪乐，莫非他俩？ “哇，你瞧我这眼睛，您是黎子欣黎小姐吧？哎呀，今天，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能不能跟我合个影？”老板娘拉着黎子欣就往店内跑，忙着叫家里人出来帮忙照相，把沃东成和倪乐丢在堂屋，不见人影。 倪乐无奈地看着这一切，不由的感叹：“唉，出名真好，你说老板娘看在黎小姐面上，会不会给我们打折？” “这重要吗？”沃东成一脸酷相。 “哦，也是，这区区几十块钱，你沃大总裁怎么会在意？还有，我差点忘了件事，给我钱……”倪乐不客气地向沃东成摊开手掌。开玩笑，他和黎子欣一天的收入可能就是她一年的工资。自己只是同意茜儿给他做导游，不收导游费就算了，怎么可能包吃包住？ “这么小气，够不够？”沃东成掏出钱包，将一叠百元大钞给到她。 倪乐数了一下，“两千元，多退少补。”说完兀自拉着行李进内堂找看到明星就忘乎一切的老板娘。 进屋一看，十四、五平方米的房间里简单地摆放着传统的古典家具，雕花大床、太师椅、木式茶几，倪乐暗里偷着乐，恐怕沃东成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 黎子欣有些蹙眉，“东成，这房间也太简陋了，就这么一小间，连沙发、电视都没有。” 沃东成一言不发，径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欣赏外面的小桥流水。 “两位，真不好意思。这里是小镇，没有什么大酒店，游客一般都住这样的水乡人家。这里配套虽然落后一些，但景致却很好，你们先对付着住一晚吧。”虽然简陋一些，但倪乐觉着挺好，相信两位娇客住习惯后也会喜欢这个地方。 “我觉得不错，倪小姐很会选地方。”沃东成颔首，看向倪乐的眼睛满是赞赏。 “哪里，沃总过奖了。”倪乐皮笑肉不笑地谦虚了一把，“你们放好行李，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去逛逛。” 第十一章 “东成，你看，这里的风景好美！我们俩照张相嘛！” 黎子欣娇嗔地邀请，见沃东成不言语，主动挽起他的手臂，身子紧挨过去，将相机递给倪乐，“倪小姐，麻烦你一下！” “不客气。”倪乐笑着接过相机。虽然不喜欢沃东成，但助人为快乐之本。 柳树下，小桥旁，镜头里的一对璧人——女的风情万种，男的潇洒挺拔——果然很养眼。“嗯，笑一笑，一、二、三……ok！” 黎子欣跑过来，急切地想看看相片效果，如果拍得好，还可以发给各大杂志媒体宣传一下自己。“哎呀！这背后的风景不够漂亮，采光度也不够好。东成，你看看……” 倪乐懒得去理会黎子欣的评价，她每次出镜都有专业摄影师拍摄，自己的这点“三脚猫”功夫自然难入法眼。笑一笑，留下他们俩在河边，自己径自上桥，倚着古朴的石栏眺望远景：环绕古镇的小河微波轻荡，两岸人家的房屋倒映在河中，随波摇曳，人们三三两两悠闲地喝着茶、磕着瓜子、聊着天…… 桥下，沃东成正打算用相机拍两张江南的小桥流水，不经意地抬头，恰好看到正在出神的倪乐：此刻的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眼神清澈明朗，头发随风清扬，像一朵绽放于天地间的空谷幽兰。她似乎总是独自品味着大自然的良辰美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让他好奇她的精神世界，不由自主地拍下她的倩影。 倪乐带着沃东成和黎子欣逛里弄，游宗祠，品尝当地的玫瑰糕、臭豆腐，白天在河边茶棚喝茶赏景、观花赏鸟，晚上乘木船听戏赏灯，悠闲的水乡文化、安静的水乡生活让从小在香港长大的沃东成和黎子欣大开眼界。 不过，倪乐却累得不行。早已习惯聚光灯生活的黎子欣走一路照一路，而且几乎每一张相都要求和沃东成合影，沃大总裁要么陪照，要么走开，从来不会稍微挪动一下高贵的手拿拿相机，帮别人照几张相。真是没风度！所以，一路下来，倪乐是美女帅哥看了个够，美景却没瞅到两眼。虽然心里满腹怨气，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茜儿，自然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懒得与他计较。 游船回来，老板娘告诉她们小镇上有一家挺有特色的酒吧，到这旅游的年轻人晚上一般都会去那里坐坐。天色还早，黎子欣坚持过去看看，她挽着沃东成走在前边，倪乐不着痕迹地走在后边，感觉象是这对俊男靓女的小跟班。 两人刚走进酒吧，立即成功吸引吧内一众人等的眼球，因为两人分别是经济界、娱乐界的风云人物，签名的，合照的，走关系的……，络绎不绝，不起眼的倪乐一下子被挤到人流之外。 看他们俩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倪乐悄悄溜出酒吧。白天为了玩得随意一些，她让他们两个戴上帽子和墨镜以掩人耳目，到了晚上摘下遮蔽物，以为大家不会认出来，没成料还是引起那么大反应。唉！人怕出名猪怕壮，果然有道理。不过，正因为这样，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清静一下。 倪乐回到旅馆，拿出特意带来的箫，走下屋后的青石板，坐在台阶上，对着一河安静的流水吹奏起来，自娱自乐。上次到这里旅游时就因为没带箫成为一大憾事，这次故地重游也是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倪乐的箫音，清婉幽怨，偶有游船经过，游客们纷纷起身观望，探寻箫声来处，奈何灯火幽暗，看不清楚，反而更沉醉于这别具一格的江南风情。 沃东成静静地在站在倪乐身后，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这么清幽雅致的音乐，那抹多年前树下的身影与今日的身影再次重叠，让他有些恍惚，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 “真是好兴致！”一曲终了，走到倪乐的台阶旁坐下。 “你怎么回来了？黎小姐呢？”倪乐诧异，无端端被人打扰，口气有些不快。 “酒吧邀请她做嘉宾主持跟大家聊聊，我没什么事，所以先回来。”其实他是看到倪乐一个人出来，不放心，所以跟着过来看看。 “你这男朋友真不尽职。”倪乐睥睨地斜他一眼。 “我们还算不上男女朋友，一直都是媒体在炒作。”沃东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移话题，“刚才吹的歌是什么？曲子很美。” “《笑傲江湖》看过吧？它的片尾曲。看电视的时候很喜欢这首曲子，所以记下来，闷的时候自娱自乐，可以调节心情。”想到剧中琴箫和鸣的场景，倪乐粲然一笑。 “你这么淡然自处的人，也会有闷的时候？按照你的思路，这应该是我们这些成天在商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的专利。”沃东成嘴角勾起，故意找茬，想听听机敏的她怎么解释。 “是人总会有七情六欲。淡然自处？我没这功力。”倪乐说得坦然，她没必要清高，也不需要标榜自己，“不过，也还不至于象你这么如履薄冰、穷于算计。” 倪乐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对沃东成的印象， “我？如履薄冰？穷于算计？”被《时代周刊》誉为“管理界金童”的他在这丫头眼里居然是这印象，沃东成有些哭笑不得。 倪乐瞅了眼他的表情，知道他对她的评价不以为然，“今晚本姑娘没心情和你吵架。我理解，你之所以‘高处不胜寒’，也是因为出身豪门、肩挑无数人身家性命的环境造成的。以社会阶层理论来说，你位于金字塔顶层，而我是草根百姓。所以，我们的活法不一样。” “谢谢你的‘理解’！”沃东成促狭倪乐的“理解”，虽然听上去不是很顺耳，但今晚两人“休战”，希望和她有一番心平气和的谈话，“可草根百姓也得生存啊！你性子这么拗，为了我一句不尊敬的话，就连工作都可以不要……”沃东成顿了一顿，“而且，据说还没车没房，没成家没立业，从你们银行经营角度来说，你是典型的缺乏抗风险能力。你整天评估风险，就没评估过你的性格可能造成的风险？”沃东成想起那晚两人发生冲突的，欣赏她的“无欲则刚”，但更好奇这样的她怎么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生存。 “哼，不为五斗米折腰，我可是很看重知识分子的‘气节’的！”倪乐开玩笑地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再何况，你掌握那么大的集团，胸襟应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能为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如果这样，那我们以后的合作也不会愉快，还不如早点终止的好！” “但是商场上，宰相肚里不撑船的人比比皆是，你那天的态度可以让很多人取消与你们银行的合作。我想知道，如果我真打压你，你会不会后悔那天说过的话？”沃东成想探探她的底限。 “或许会后悔三分钟。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所以我相信更多的是解脱。”倪乐诚实地回答，也乐观地预期。 “你还真坦率！其实，那晚我确实很生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但事后回想一下，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确实应该为我那天对你的态度向你道歉。可以原谅我么？”沃东成的眼锁住倪乐的眼，希望得到她正面的回答。 “呵呵……我那天也很冲动，很多话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你别介意！再何况，最后你决定选择我们银行，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这么高傲的人诚心向自己道歉，反倒让倪乐有些不好意思。 “那好，我们就算扯平了。”对着她清澈的眼，沃东成突然有一种想倾诉的冲动，“许多人羡慕我成长在这样的家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因为这样，很多人接近你都是别有用心，大浪淘沙，交个真心朋友不容易。所以，我十分珍惜与楚池的友谊，对茜儿有时难免保护过度。这点，希望你谅解！正如你所说——平常人可以无所顾虑地坦诚心扉，但我，很难！” 倪乐一时间有些怔忡，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他之前这么说不过是想气气他，没想到他却当真了，她还是习惯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不是此刻的忧郁深沉。 “其实，人生百态，简单的人看着简单，复杂的人看着复杂。你的处境我不懂，不过我始终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只要敞开心扉，有颗归零心，一定能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倪乐的眼中满是希望。 沃东成看着她满脸的快乐，不知道该欣赏这份纯真，还是应该提醒她不要如此少不更事。他很清楚，自肩上挑起沃华集团的责任后，工作上，一切行为处世都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不容许半分潇洒懈怠，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感情生活上放纵自己的原因。但是，即使这样，他仍常常没来由地感到空虚。 倪乐自得其乐的快乐，让他感到一缕阳光照进灵魂深处，“倪小姐，我能不能和你交个朋友？” “我和你？为什么？”她和他无论从哪个维度看，都不象能成为朋友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沃东成开始发挥已经磨练得炉火纯青的口才：“首先你我都是楚池的朋友，而你和茜儿是好朋友，我又是茜儿的大哥；我们都曾在北华大学读过书；你喜欢旅游，我也喜欢……” “喂，停停停……知道你口才好，也不需要向我卖弄吧。又不是求婚，不需要一千个理由。”今晚她虽然对沃东成有点改观，但他之前的话让她心存芥蒂，她没有愿望去攀这根高枝，何况，她还是难以接受他的傲慢。 急忙转移话题，看了一眼手表，“呀，都十一点了！我们去接黎小姐回来吧。”说完急着起身逃离，不想与沃东成有太多瓜葛。 哪知台阶太窄，倪乐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仰，还好沃东成眼明手快地抓住她往怀里带。除了老爸，倪乐还从来没有离男人这么近，有些脸红耳热，急忙想推开揽住她的沃东成。 “喂，小心，我可不想一块掉水里。”抱住她温暖的身躯，沃东成有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但见怀中人挣扎，急忙回过神，放开她，侧身让她先走上台阶。 “谢谢！” 倪乐低声道谢。这丫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么点接触却害羞成这样，未免太——纯情了吧？沃东成在心里闷笑。 与之前他那些大胆开放的女友相比，她可真是一朵清纯百合。虽然她现在还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但是他发觉和她在一起很开心，那就足够了！有些事情急不来，需要细火慢炖才行。 “走吧。” 沃东成的眼里满是笑意，转身走在前面。 第二天，三人继续在西塘游玩，直到下午杭州那边派车来接。之后，倪乐回深圳上班，沃东成和黎子欣则一起返回香港。 第十二章 回到深圳市，倪乐开始紧张忙碌的工作。沃华码头项目已经确定由中经银行做银团牵头行，倪乐便将整个项目交给孟卫兵负责，自己开始负责新的项目。 茜儿时常从香港过深圳来探望林楚池，邀请倪乐与他们一起吃饭。沃东成偶尔会给倪乐来个短信，无非彼此拾叨拾叨近况，倪乐也都礼貌地有问必答，但从不主动联系，她一向奉行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何况她很清楚自己与沃东成的差距，他可以找她，她却不可以找他，免得自讨没趣。 虽然如此，要想知道沃东成的近况却一点都不难。财经新闻从来没有少过他的身影，而娱乐版更是不断报道他的私人生活，和哪位女士出入高级会所，新换了什么名牌跑车…… 有报道说他和黎子欣已经分手，黎子欣人前人后都解释是因为事业太忙暂时不想考虑与沃大少的感情，但评论都说沃大少又一次“喜新厌旧”。他这“花花公子”的名头还真是实至名归！ 一天，倪乐与林楚池、茜儿在一起吃饭。茜儿忽然递上一张红色烫金喜帖，乐滋滋地说：“倪乐，我和池哥决定结婚了，婚礼下周末在香港举行。你到时可一定得来哦！” “是吗？”倪乐欣喜地接过喜帖，“恭喜你们！那么多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开花结果了。师兄，透露一下，你是怎么让茜儿答应嫁给你的？”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干嘛告诉你这小鬼。”林楚池故意做出一副大人事小孩免谈的表情。 “喂，我可是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过关斩将的倪乐，居然敢说我‘小鬼’！别忘了，你们的码头项目可是我一手负责融资的。还有……”倪乐挺起胸膛，毫不脸红地将自己吹嘘一番。 “没错啊。工作上我绝对认可你的能力，但是，感情上嘛……”林楚池故意拖长了话音，“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不是‘小鬼’是什么？我和茜儿在你这年纪早就比翼双飞哪！”林楚池说完还搂过茜儿，故作如胶似漆状，茜儿则笑眼如钩，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 “没有男朋友怎么了？这是宁缺毋滥好不好？而且，我可是很珍惜目前的自由生活，还不想这么快被套进婚姻的牢笼。茜儿，你可得再考虑考虑，别被师兄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给骗了。” “没事，就算他是狼，我也会让他爱上我这只羊的。”茜儿满脸幸福地望向林楚池，那厢回应地点点头，许下一生的承诺。 “好了好了，真是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啦！”倪乐摸摸手臂，佯装挥落一身鸡皮疙瘩。 “你呀——，”林楚池摇头。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我去外面接个电话，你们聊。” 倪乐和茜儿点头。 “其实——”见林楚池走开，茜儿欲言又止，“嗯，倪乐，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唔，为什么？”倪乐正在品尝这家店的黑森林蛋糕，对茜儿的话不知所云。 “还记得上次在香港我问你，如果池哥喜欢你的话，你会怎么办？”茜儿叹了口气，“其实，从在深圳一起逛夜市时我就觉察池哥喜欢你，恐怕那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你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女人的直觉一向很敏锐的。可是，也不奇怪，你是那种越相处越能让人发觉你的好的女孩子，就是我自己也很喜欢你。所以，我那时好担心，担心有一天池哥会离我而去。” 倪乐从不知道自己给茜儿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安抚地握住茜儿的手。 茜儿释然地笑笑，“你从香港回内地后，有一天，池哥突然向我求婚。在我答应之前，他向我坦陈了他对你的感情。他说，那段时间他一直很矛盾，一方面是割舍不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另一方面是沉浸在与你相处的感觉中而不能自拔，是你点醒他男女之间并非只有爱情。他发觉最终爱的人是我！” 茜儿反握住倪乐的手，“倪乐，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好高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一直想当面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池哥回到我身边，但是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而且拉不下面子，所以就——” “所以一颗悬着的心，直到师兄最近向你求婚才定下来，对不对？”倪乐接着她的话说。 “我是不是很小肚鸡肠？”茜儿觉着自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不够大方。 倪乐开朗一笑，“茜儿，我理解你的感受，也明白你的顾忌，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很难大方地面对这样的事情。你今天能在这里跟我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情，就说明你已经很大度了。你对师兄的感情之深让我感动，我相信你一定能给他带来幸福，再说，师兄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感情。我就是想第三者插足，也无处落脚啊！是不是？”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谢谢你！” 倪乐逗乐的话让茜儿展颜，突然想到些什么，眼睛灵动一转说道，“所以，我决定把我们家最大的宝贝送给你以示感谢。” “你不会打算送我什么祖传的钻石、祖母绿、名人字画吧？呵呵，那我可受不起。”倪乐一根筋地想着这些富豪之家千篇一律的“宝贝”模式。 “哼，这些啊，你即使想要我也不给你。因为，我说的宝贝可比这些值钱多了，那就是——”茜儿故意拖长了音，吊倪乐胃口。 “到底是什么呀？”倪乐听说这么名贵，不管要不要，心里还是很好奇。 “我哥——嘻嘻——”茜儿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他？宝贝！”听了这话，倪乐差点呛着，“大麻烦还差不多。大小姐，你还真能乱点鸳鸯谱，把我和你哥联想到一块。送我就不必了，你还是留着自用吧！” “倪乐，你好好想想，这世上有哪件宝贝能值几百亿的？我哥的身价可不只几百亿，而且还在不断升值，人又帅得没话说，好多女人都拜倒在他脚下，真的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哦！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我巴望着你做我大嫂哪！”茜儿对老哥的优点可谓如数家珍，满脸期待倪乐能与哥哥发生一段浪漫感情。最近哥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打听倪乐的消息，之前可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 “哦，难怪你上次坚持要为做他的导游。呵，你这丫头，我居然被你摆了一道。看我怎么罚你！”倪乐恍然大悟，做事要去挠茜儿。 “哎呀，人家真的是一片好心嘛！”茜儿一边躲，一边笑个不停。 “什么事这么开心？”打完电话回来的林楚池刚好看到这一幕。 “池哥你来得正好，快来救我！我好心撮合她和我哥，她却不领情，还欺负人家。”茜儿跳起来躲到林楚池身后。 “倪乐和东成？什么时候的事情？”林楚池颇为讶异这样的组合。 “师兄，你别听她胡说，我和沃东成一点关系都没有。”倪乐急得跺脚。 “好了好了，别闹了，来，先坐下。”林楚池将两人拉到位置上坐下。 “倪乐——，你好好考虑一下嘛，我哥真的是万里挑一的绝好品种！”茜儿仍然不死心，继续推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买马呢！”倪乐好笑茜儿的表述，感觉沃东成象卖不出去的滞销货，“大小姐，你放心。你哥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他即使什么都缺，也绝对不会缺女朋友，你还担心他找不到人成家啊？而我，崇尚的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暂时不想让其他人参与、左右我的生活。所以，就谢谢你啦，以后别瞎忙乎了，ok？”倪乐俏皮地做了个“ok”的手势。 “哦，”茜儿失望地点点头。 林楚池在一旁但笑不语，倪乐觉得他的笑容高深莫测，十分碍眼，“师兄，你这笑容让为觉得毛骨悚然，渗得慌！” 林楚池笑着摇摇头，“世事难料，有些事很难说清楚。如果某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和东成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你们都是这么有主见的人，要是真有什么分歧，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听谁的好呢？”想到那样的场面，想到东成可能摆着一张臭脸，对倪乐爱恨交加、莫可奈何的表情，林楚池就觉得好笑。或许，是该有个人来治治一向自负洒脱的东成了！而倪乐，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喂，拜托拜托，回神啦。” 倪乐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样的场景这辈子是没戏的，还是指望来生吧。你们两夫妇果真是天生的一对，想象力都这么丰富。闲得慌可以去编小说嘛，犯不着拿我这个孤家寡人开涮！”倪乐佯装恼怒。 “好好好——，我们不说，行了吧？不过你记得下周末早些过香港，这次就住我们家，怎么样？到时我和池哥都会很忙，最好是让我哥照顾一下你。”茜儿决定见缝插针，找机会继续执行她的“红娘”计划。 “不用了，我还是习惯住酒店，去之前我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倪乐一向不喜欢麻烦他人，委婉拒绝。哼，她什么人，会不明白这小妮子打的如意盘算！ 第十三章 林楚池和茜儿的婚礼盛况空前，许多政经界的知名人士都有到贺，一直在美国定居的沃东成父母也早一个月赶回来筹备茜儿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完仪式后，婚宴在一艘豪华游轮上举行。“准新郎”身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英气逼人，温文尔雅的笑容满是幸福满足；新娘身着一袭白色的精巧婚纱，明眸皓齿，娇羞可人，半倚着新郎接受亲朋们的祝福。 沃东成作为婚礼的伴郎，依旧如过往般鹤立鸡群、英俊潇洒，脸上挂着自信优雅的笑容，招呼四方来宾。倪乐因为不认识什么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四处打量。 “那位跟财政司长讲话的帅哥是沃东成吧？天哪，太帅了！……”一位同桌着红衣的女孩子花痴般地开口。 “是啊，这可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另一位吊着副大耳环的女孩子附和，“要是我能和他说句话，那就此生无憾了……” 满脸陶醉。 倪乐皱眉看着她们俩，帅就帅呗，需要露出这么垂涎欲滴的样子吗？太夸张了吧！ “你们就省省心，别记挂这只天鹅肉哪！这沃东成在商场、情场都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别看他一年四季绯闻不断，但没一个超过三个月的，前不久那么漂亮的黎子欣也给他甩了。据说之前还有一个大集团的小姐因为他自杀，唉，造孽啊！”同桌另一位年长的女士似乎比较熟悉沃东成的风流韵事，告诫两位不知天高地厚，准备撞“枪口”的后辈。 “嘻嘻，我才不管呢，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红衣”的爱情哲学很时尚。 “就是，就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大耳环”也毫不在意。 倪乐在一旁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还真是开放！难怪“三十六计”里，“美人计”总是屡试不爽，原来从古至今，很多人即使明知是陷阱也会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喂，你看，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大耳环”兴奋，有些呼吸急促。 “难道——他是来找我的？”“红衣”忙拢拢头发，整整衣服。 倪乐看着她们的表情，忍不住心里偷笑，但又怕这样不太礼貌，急忙端起茶杯喝茶掩饰笑意。 “看见我过来，这么开心吗？倪乐！”沃东成站在她旁边，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特意叫出她的名字，免得旁边一直瞅着他、大放秋波的两位花痴女误会。 “噗——” 原来他是来找她的！倪乐急忙用餐巾纸捂住嘴巴，呛得不行，还好没喷了一桌的水，真是没形象。 “这么不小心——”沃东成英挺的眉轻皱，伸手过来打算帮她拍拍背、顺下气。 “咳咳……，”撇到同桌两位女宾如针般嫉恨的眼神，倪乐下意识地挥开沃东成的手，自顾自地咳了半响才恢复过来，瞪着他，“喂，你不去陪你的客人，找我干吗？怎么每次见面都没好事！” “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大。”沃东成脸上泛起宠溺的笑，“来，让我介绍我父母给你认识。”说毕，拉起她就往主桌走。 “等会，我为什么要见你父母呀？”倪乐把手往后拽，想挣脱他的钳制。 “因为我父母喜欢结识象你这么有能力、有思想的年轻人。”沃东成不靠谱地掰了个理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什么？！”这是什么理由，难得沃大总裁这么看得起自己！倪乐担心两人今天的行为成为明天八卦新闻的头条，急忙开口，“好了好了，你放手，我跟你去就是了……” “好，”沃东成洒脱地松开她的手。 倪乐紧张地看看四周，还好，因为人流穿梭，没有记者模样的人注意他们。倪乐长舒一口气，跟着沃东成走到主桌旁。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内地中经银行的倪乐经理，我们的码头项目主要由她负责跟踪，我们合作得不错。”沃东成看了一眼倪乐，丝毫不掩饰对倪乐的赞赏。今晚她穿的是一身浅绿色晚礼服，并非明艳动人，但却很搭配她清新怡人的气质。 “董事长，夫人，你们好！能跟沃华集团合作是我们银行的荣幸，” 倪乐谦虚地笑笑，微微欠一欠身当是鞠躬，心里不喜欢说这些场面上的应酬。“不过，我今天不是以银行代表的身份过来，而是以新娘好友、新郎师妹的身份来祝贺的。” “倪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集团在国内项目的投资，还麻烦你多给东成一些建议。”沃松翰和老伴曲云荃上下打量一下倪乐，不错，虽然不漂亮，但很有朝气，与东成以往那些艳丽轻浮的女友大不相同。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介绍女孩子给他们认识。东成这些年感情生活混乱，每次他和老伴都是从外界媒体知道他的八卦绯闻。以沃华集团今时今日的规模，东成的管理能力，并不需要牺牲感情去做什么政治联姻，所以两老口一向民主，从不给没他什么压力，只希望他能找到惺惺相惜的另一半。但私心里一直盼着他能早点定下来，给他们添个孙子颐养天年。 曲云荃握握老伴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难得儿子这么欣赏这个女孩子，而她第一眼也喜欢这个青春爽朗、毫不做作的叫做“倪乐”的姑娘。 “你就是倪乐呀，茜儿经常跟我提起你，说在国内交到一个好朋友。以后你就跟茜儿一样，叫我曲阿姨吧！” “好的，曲阿姨。”握过曲云荃伸过来的手。不愧是豪门贵妇，气质高贵，谈吐优雅，五十多岁还保养得这么好；再看向一旁的沃父，虽然两鬓已经有一些白发，但依旧身形挺拔、魅力不减。有这样的父母，难怪能塑造出沃东成这样的优秀基因。 “倪乐，反正你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就跟我母亲坐一块，陪她聊聊天，我和父亲还得去招呼些客人。”沃东成理所当然地吩咐倪乐，然后径自与父亲离座。 “倪小姐，麻烦你来陪我这老太太聊天，看来我们东成还挺信任你的……”沃母从两人的相处模式看到希望，眉开眼笑。 “呵呵，曲阿姨，别这么说。怎么说我和沃东成都算是普通朋友，能跟您聊天是我的荣幸。”倪乐特别强调“普通”二字，担心曲云荃误会。心里早就把沃东成骂了千百遍：他凭什么颐指气使地安排她做这做那，她又不是他们家丫环。一点尊重都没有，鬼才是他的朋友！ 虽然心里埋怨沃东成，但是曲云荃的见识和谈吐很快吸引倪乐的注意，两人从中国文化讲到巴黎时尚，从日韩泡沫剧讲到好莱坞大片，相谈甚欢。沃东成偶尔回头看到两人相处愉快，也就放心了。 “东成，你这次找的女朋友，我和你妈都觉得不错。”沃父在他耳边低声说。 “爸，我们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刚才会客时瞥见倪乐一个人坐在那里没人讲话，之前茜儿有拜托他照顾一下她，所以才安排她同母亲聊聊，没想到会引起父母的误会。 “是吗？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挺好，你不妨考虑一下。”沃父兴致勃勃地建议。 沃东成但笑不语。他确实欣赏倪乐的气质、性格，但是要让他娶个其貌不扬、脾气这么差的女孩？no way！他理智而坚定地摇摇头。 晚宴结束后是在游轮的露天广场举办盛大的鸡尾酒会。新郎携新娘率先滑入舞池，茜儿已经换了一件玫瑰色的晚礼服，高贵典雅；师兄则是一袭白色西装，风流倜傥，引得大家啧啧称赞这对新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在悠扬的音乐中，两人相拥着翩翩起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倪乐与沃家人站在一块。 “东成，你请倪小姐跳支舞吧。”曲云荃向站在一旁的儿子提议，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曲阿姨，不用了，”倪乐连连摆手，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拥在一起的感觉，“我不会跳舞，我宁愿在这陪你聊天。” “没关系，东成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很快就学会的。”曲云荃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沃东成会意，依从母意，做个邀舞的姿势，“倪小姐，陪我跳支舞如何？” 倪乐不买账，把手缩在身后，“真的不用啦！沃总，你还是找其他舞伴吧！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急忙开溜，落下一脸错愕的沃母和沃东成。 这样挥开他的手，今天可是第二次了！沃东成皱着眉摸摸下巴，这丫头，避他如蛇蝎，他有这么糟糕吗？难道自己的魅力下降了不成？哼！本来也没打算请她跳舞，不给面子正好，少个麻烦。 倪乐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沃母正和几名贵妇人聊天，索性去吧台要杯果汁润润喉。除了新郎新娘，沃东成是场中的另外一个焦点，主动约他跳舞的名媛美女众多，几乎一支曲子换一个舞伴，沈蓝岚也和他跳了一曲。 这次邀请的来宾很多，倪乐一直在和曲云荃聊天，直到现在才发觉沈蓝岚也参加这次婚礼。据说沃华集团选择中经银行做银团牵头行后，沈蓝岚被调往香港分行学习，这还是自考察后再次见到她。 客观地说，沈蓝岚和沃东成配合得很好，沃东成的舞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潇洒自如，沈蓝岚则身形窈窕，舞姿翩翩，曲毕，两人赢得全场的一片掌声，抢去一对新人的不少风头。 第十四章 沈蓝岚一早就看到倪乐。提起这个学妹，沈蓝岚就有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同是师妹，她沈蓝岚哪里比她倪乐差，可偏偏林楚池只对她青睐有加；她花费不少心血、满以为胜券在握的码头项目，最后竟然输给这个不起眼的丫头，还变相被降职派往香港学习；现在，这丫头又风光地陪着沃东成的母亲有说有笑……不知道她使了些什么龌龊手段，让这些人都围着她转！ 趁着沃东成去洗手间，沈蓝岚看到倪乐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就径直朝她走去，想灭灭她的威风。 “哟，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啊，怎么不去跳舞哪？”沈蓝岚明知故问。因为全场的单身女性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如她一般美艳动人，否则根本不会有人邀舞，而倪乐恰好就是乏人问津的那种。 倪乐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也不予理会，“我不会跳舞，所以只能在这里做‘壁上观’”。 “是不会跳还是没人邀请啊？”沈蓝岚不屑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倪乐，故意打击她。 “师姐，说话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怎么她总是故意来找茬？把她倪乐当病猫吗？ 恰巧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沃东成，倪乐灵机一动，跳下吧台椅，走过去挽住沃东成，还作势抛个妩媚的眼神，“沃总，你刚才不是说请我跳舞吗？现在应该还有效吧！” 从认识以来，倪乐给沃东成的印象要么安静如水，要么义正词严，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娇嗔的神情举止，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东成——大家都说我们刚才的舞跳得好有默契，我一直在等你哪！”沈蓝岚在一旁急得跺脚，没想到倪乐会去攀沃东成这棵大树。虽然屡次被沃东成拒绝，但她还是不死心，寻找一切机会接近沃东成。 沃东成就奇怪倪乐为什么会突然接近他，原来是这样！ “这——”他假装犹豫。 倪乐悄悄捏了他一下，低声说：“喂，拜托，帮我掩饰一下，谢谢！” 难得见这丫头吃瘪，当然要把握机会好好修理一下她。沃东成嘴角一勾，耳语道：“帮你没问题，但我有什么好处？” 真是奸商！倪乐白了他一眼，警觉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远的指望不上，叫我一声‘沃大哥’或者‘东成’，我就帮你！”沃东成故意逗她。 “美得你！”倪乐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拉回来。 “沈小姐，不好意思，我刚才确实已经约了倪小姐。”其实刚才沈蓝岚约他跳舞他就打算拒绝，但看到那么多来宾不好扫她面子，所以勉为其难地跳了一曲。即使倪乐不求他，他也会找个理由拒绝沈蓝岚。 刚才见他们俩亲昵地耳语已经让沈蓝岚窝火，现在沃东成居然拿倪乐这个丑丫头当幌子。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难道这天底下只有你是黄金单身汉？我沈蓝岚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她愤恨地看了一眼沃东成，凄然地转身离开。 望着沈蓝岚远去的背影，倪乐既有些同情也有些悲哀。此刻站在她旁边的这位沃大总裁，不知道曾经伤透过多少女孩子的心？她们如飞蛾扑火般地去追求一段不可能的感情，有必要吗？倪乐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请吧。”沃东成绅士地拉着正在出神的倪乐，缓缓步入舞池。 “不是不会跳舞吗？”沃东成每次都被倪乐三振出局，这次主动和他跳舞倒让他觉得很奇怪。 “能跟你沃大总裁跳舞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我不过是小小地满足一下虚荣心而已。跳舞而已，有什么了不……”倪乐暗自讥讽沃东成，一分神就没跟上沃东成的步子，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踩上他的脚。 沃东成闷哼一声，“你真不会跳舞？！”他之前还以为她是不想和他跳舞，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 “对不起……我看，我们还是别跳了。”倪乐挣脱着准备离开。她嘴上虽然道歉，但心里其实乐翻了天。这样既可以报沃东成趁火打劫的一箭之仇，又不用这么别扭地被他搂着。因为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手心传过来的温暖都让她心襟摇动，倪乐不喜欢这样失控的自己。 看到她眼底调皮的笑意，再加上很享受搂着她的感觉，沃东成怎么会就让她这样走人！刚才是谁硬要拉着他跳舞的，这会——晚啦！ “别动，全身放松！”他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手紧贴着她的腰。“来，听着音乐，跟着我的脚步走，……”沃东成在倪乐耳边低语。 “喂……”倪乐抗议，想推开他的胸膛，哪知被他搂得越发紧，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倪乐不由得有些脸红，心“扑扑”直跳，困顿地低呼，“沃东成——” “专心一些，跳舞而已。”沃东成提醒她。 倪乐冷静一想也是，反正现在挣开他也不合时宜，还不如安心跳舞。其他人都跳得，自己何必这么别扭！于是慢慢放开自己，跟着沃东成的步子滑动、旋转，很快跟上他的节奏。 “嗯，不错，学得挺快嘛！”沃东成惊讶于她的聪明，居然短短一会工夫就能和他有这么好的默契。 倪乐专心感觉音乐的旋律和沃东成的带领，却不知道两人的亲昵正看在很多人眼里，纷纷发表评论： “松翰，你看我们儿子，还嘴硬说和倪小姐没什么……”曲云荃欣喜于这个重大发现。 “云妹，东成这孩子一直都太理智，优越感太强，总把感情当儿戏，要有一段真正的感情不容易。需要文火慢慢炖，随他去吧。”沃松翰虽然乐见其成，但也很清楚儿子的性格。 “池哥，你看他们俩，我还从来没见哥对哪个女人这样子。我早就说过倪乐和哥有戏，怎么样，我的直觉够厉害吧？”茜儿洋洋得意地向新郎炫耀。 “是，你最厉害！”林楚池疼惜地点了一下新娘子的俏鼻，“倪乐是个好女孩，希望东成能发现她的好。”眼睛闪过一丝遗憾，但旋即释然，将怀中的茜儿搂得更紧。他由衷希望倪乐能够幸福，而东成或许就是提供这个幸福的港湾。 “东成什么时候对女人的口味变了，连这种相貌平平的女孩子也有兴趣？”几个时常与他玩在一起，习惯对女人评头论足的公子哥不解沃东成今天的行径。 “这沃东成果然是花花公子，今晚连续换了好几个舞伴，现在居然连这样的女孩也不放过，真是造孽哦！”见惯沃东成流连于花丛的各种报道，有些人想当然地认为今晚和以往一样，又是他的一次猎艳之举。 “我不习惯周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是你，平时恶行太多……”倪乐不习惯周边射过来的或批评、或不屑、或嫉恨的各种眼神。 “怎么不说是我的魅力无限呢？不用理会她们，习惯就好。你刚刚学跳舞，需要多多练习，我这个教练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沃东成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以为意，没事人似地笑笑。 “跳完这支舞，你还是请其他女伴吧，好多人等着做你徒弟呢！我要休息。”倪乐嘟着嘴，不同意。 “不行！”沃东成回答得坚决，“我做事的原则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我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这是你的原则，跟我有什么关系？”倪乐低声嘀咕。 不过，还是被沃东成听见了，“因为——，我高兴！” 一曲终了，沃东成仍然没有放开倪乐的意思，坚持继续和她跳第二支舞。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治治倪乐的拗脾气，也单纯地希望多些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什么嘛！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被沈蓝岚鄙薄几句，现在真是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了。 看着倪乐满脸不悦的表情，僵硬的动作，沃东成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倾向。向来都是其他女人争着抢着和自己跳舞，什么时候轮到他低声下气请女人跳舞？这丫头还真是不识抬举。心中有气，越想越不对劲，不等音乐结束，就放开她，冷着脸离开。 “你——，”由于没有思想准备，沃东成虽然只是轻轻一推，但倪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伴推开，这脸可丢大了，倪乐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就说东成肯定是随便跟她玩玩，怎么会当真？……”这样的场景在公子哥们眼里是才算是正常的结果。 “唉，这女孩真是可怜，人家有的还能维持十天半个月，她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有人同情倪乐的遭遇。 “这女人真是活该，敢去招惹沃东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有沃东成众多仰慕者幸灾乐祸的评价。 沃家父母以及林楚池和茜儿也看到这边发生的状况，都急忙过来解围。 “倪乐，你不要紧吧？我哥可能最近太累，身体不舒服，你别介意啊！”茜儿焦急地解释。 “倪小姐，别难过。东成这孩子就是太任性，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曲云荃也急忙安抚倪乐。 虽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倪乐倔强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深吸一口气，淡然一笑，“董事长、曲阿姨，我没事，你们别担心。”然后转向一对新人，“茜儿，师兄，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不要为这点小事不愉快。我先回去了。” “你真没事？”林楚池还是担心。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娇弱，我本来就不喜欢跳舞。”倪乐反而笑语开导。 “那我让人驾快艇送你上岸。”沃松翰开口。很满意这个女孩处变不惊的态度，倒是一向沉稳、绅士风度十足的儿子今天的表现过于反常。不过，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 “谢谢，董事长。”临走时，倪乐忘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沃东成，转身离开。 沃东成说不出那双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埋怨、恼怒、不屑、鄙夷、决绝……似乎都是，又都不是，但家人、朋友的眼神却全都写满埋怨。其实他当时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也有些懊悔，本来看她趔趄时想过去拉她，但又碍不过面子。遇到她，自己一切的理智、风度、自信、谨慎似乎都瞬间化解，言行举止错漏百出。她真是他生命里的克星！ “儿子，这次可是你不对了，倪乐这么温婉大方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把握！”曲云荃第一个发话。 “哥，你刚才怎么这样，你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的打击有多大吗？”茜儿也发声指责。 “东成，男人最讲求的是风度。你刚才的行为有失水准哦，想想怎么补救吧。”沃松翰也开口。 林楚池虽然没讲话，但看向沃东成的眼神满是不快。 沃东成黑着俊脸一言不发，暗地里思忖倪乐这丫头还真厉害，三下五除二地将他置于“众叛亲离”的境地。他承认刚才的行为是有失风度，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错了，道个歉也没什么。 “知道啦，我改天去跟她赔不是，这样总行了吧？”不过，如果是他以前的女人，他自信只要送些贵重礼物，再加上几句温言软语，肯定马到成功，但是这些对倪乐是否有用，他一点也不确定。 “要去就现在去，女孩子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沃母趁热打铁。 “好吧。楚池、茜儿，今晚真是不好意思。哥祝你们新婚愉快！”想到倪乐不熟悉香港，要是出什么意外——，沃东成不敢想，着急着快点赶过去。 林楚池拍拍他的肩膀，“没问题，快去吧！” 第十五章 沃东成飞奔而出，驾着快艇去追倪乐，到岸时恰好看到她失神地坐在看台处等车。 倪乐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一辆的士，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婚宴时衣服穿得单薄，现在吹着海风更是冻得全身发抖，不由得在心里咒怨沃东成这个罪魁祸首。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傲慢的男人！刚才因为在他家人面前，而且今天是茜儿师兄的好日子，她不想搞砸婚宴喜庆的气氛，但这笔帐她一定会跟他算清楚。 正在郁闷之际，一辆蓝色保时捷停在面前，车窗摇下，原来是沃东成。 “上车，我送你回去。” 是他？很好，难得你亲自找上门来，正好给本姑娘解气。此刻她没必要再顾及什么影响！倪乐冷笑一声：“沃大总裁，你的爱车很漂亮嘛！” 这辆可是沃东成刚刚托朋友弄到的限量版跑车，见倪乐笑得古怪，警惕地看着她：“承蒙夸奖，上车吧！” 他话音没落，倪乐已泄愤地抬脚朝车身踢去，待沃东成摘下安全带，绕到倪乐这边时，高贵华丽的车身已留下几个斑驳的脚印。 “喂，你干什么？”沃东成心疼地看着“受伤”的爱车。 倪乐拍拍手，心情畅快不少，冷冷地说，“比起你刚才对我自尊心的伤害，这点‘回馈’算什么？不过，我也不想再和你计较。以后我们各走各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需要你送，你回去吧！” 居然用有这么幼稚的举动来报复，妈还说她“温婉大方”？想就这样跟他两清，门都没有！沃东成不怒反笑，“倪乐，依我看，咱们俩的恩怨恐怕没这么容易两清，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吧。” “本姑娘没时间。”倪乐答得干脆，转身朝前走去。 “哦，可能你不知道这里安装得有摄像头吧？你刚才故意损坏我的车，我可以告你蓄意损坏他人财物，如果追究赔偿的话，这几百万的车赔偿金应该是多少呢？嗯，我咨询一下律师。”沃东成作势拿起手机打电话。 “你威胁我？！”倪乐没想到沃东成会使这招。她听说香港法律最是强调对个人财产的保护，要是沃东成跟她较真，让她赔偿个十来万，甚至更多，那不是亏大了？一心急，她下意识地转身想抢下他的手机。 “手怎么这么冰？”沃东成本来还想逗逗她，但触到她伸过来的手冰凉，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 “要你管！”一股温暖自他的手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倪乐全身不自在，使劲将手抽回来。 “这么大的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沃东成这才注意到她穿得单薄，很有风度地脱下大衣给她披上。 “不用了——”大衣上满是成熟男人的气息和温度，倪乐觉着别扭，要脱下还给他。 “别闹，小心感冒！”沃东成不容置疑地看着她，一改之前痞痞的样。帮她整理好衣服，故意激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连穿件男人的衣服都不敢？” 倪乐瞪她一眼，这哪里是敢不敢的问题！不过，大衣披在身上确实暖和很多，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吧，谢谢！……唔，不过，你的车？”倪乐最挂记的还是他会不会追究她的赔偿？。 “这个呀，上车，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沃东成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她塞到车里。 启动车子，沃东成体贴地开暖空调。这还是第一次倪乐和沃东成单独相处在这么局促狭小的空间，她突然间想起沃东成之前的花边新闻，而且此刻天又这么晚，突然间警觉起来，不会误上贼船吧？ 警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着她象一只刺猬似的满身防备，沃东成失笑。他这样的人，还需要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吗？这丫头的警觉性未免太高了吧！既然这样，索性陪她玩玩，“去我家，或者，如果你喜欢酒店，我也无所谓！” “什么？你停车！”倪乐听他暧昧的语气，着急起来，她可不想一生的清白毁在这个花花公子手里。 沃东成不理他，兀自开着车。 倪乐看他没反应，转过身想扭开自己这边的车门跳车。 “小姐，你就别瞎忙乎了。我这辆车的车门是自动控制，没有司机启动开关，其他人是开不了的。”沃东成在一旁神态悠闲地开口，“再何况，我想来想去，你刚才这么踢我的车，少说也要陪个十来万。对你来说这不是个小数，而我又不缺这点钱，那还不如我们来个交易，你陪我一晚，我就既往不咎。” “你——你混蛋，我叫你停车！”倪乐怒不可遏，原先以为这个男人不过是小心眼、傲慢，没想到还是一只大色狼，她侧身过去想让他停住方向盘。 “喂，别闹，我逗你玩的！”多少女人为了和他共度一晚费尽心思，他今儿个主动提出来，却没想到这女人连命都不要也不答应。在她眼里，他真那么逊？ “你这样，我们两人都可能没命。” 倪乐一惊，看他的眼神不象说假话，长舒口气，坐回位置。 “你很无聊！”开这种低级玩笑很有趣吗？ 沃东成潇洒地把车停在香港沃皇国际俱乐部门口。 “我们进去吃点东西。”说完戏谑地看看倪乐。在这样的场合，她应该不会担心他把她怎么样了吧？ “沃总，欢迎光临。”迎宾殷勤备至，将他们引进靠窗的雅座。 “嗯，”沃东成点点头。 这么大派头！她这样的小民百姓何曾有过这样的礼遇？ 倪乐恨恨地看了一眼沃东成，今晚她被他戏弄得不行，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她就不是倪乐！ “沃总，您可好久没来了，今晚想喝些什么？”漂亮领班见到少东家，自然急忙赶过来服务。见到和沃东成过来的这位女孩子平淡无奇，不由得杏眼直飞，希望引起沃东成的注意。 “和原来一样，其他的你问这位小姐。”沃东成悠闲地靠进沙发，根本没把领班挑逗的眼神看在眼里。 “咳——咳——”倪乐试图拉回领班的注意力，没人回应。“领班，是吧？” “呵呵，不好意思。请问您想要点些什么？”领班终于回神。 倪乐看看餐牌，很好，果然是富人消费的地方，每样菜肴的价格都不低。那就从最贵的开始，“一碗顶级燕窝，一例鱼翅煲，一份鹅肝，一份牛扒……” 领班瞪大眼睛，这位小姐的胃口也太好了吧！ “你——能吃完吗？”沃东成也不由得置疑。 “没问题，我今晚胃口很好。以你沃大总裁的身家，应该不会心疼这点钱吧？”倪乐的笑容很是灿烂。“另外，再加一杯特调咖啡。谢谢！”然后满意地合上餐牌。 食物摆了满桌，但倪乐一点不动，只是好整以暇地品着咖啡。 “不是肚子饿吗？怎么还不吃？”沃东成奇怪。担心她刚才受凉，细心地盛了几勺汤到倪乐碗里，“来，先喝些汤。” “我不爱吃鱼翅。”倪乐笑得邪恶。 “那牛扒吧！”沃东成体贴地将牛扒挪到倪乐面前。 “我不吃牛肉……”某人回答的声音很是坚决。 “燕窝？”沃东成语气开始有点恼火。 倪乐很干脆地摇摇头。 沃东成抱着双手，冷峻地望着她，“倪乐，你是故意想找我麻烦，对不对？” “怎么会？我看你今晚这么劳累，一会张罗客人，一会教我跳舞，一会又被我惹得雷霆大怒，所以专程点些好吃的犒劳一下您嘛！”倪乐假装无辜地眨巴下眼睛，体贴地将菜碟一一挪到沃东成面前。 “你——”沃东成极力压住怒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丫头太有挑战他脾气的能耐。 “哇，你不用这么感动吧？那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倪乐看着沃东成气得说不出话，强忍住笑意奚落他。“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能辜负倪小姐的好意？这是一定要感谢的！waiter——”想跟我玩心机，你的道行未免太浅！沃东成决定治治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 “沃总，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们来一瓶红酒，今晚我和这位小姐不醉不归。”沃东成斜睨了下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变脸的倪乐。 “什么？！谁要和你喝酒啊？”吃一堑长一智，上次的经历倪乐至今记忆犹新，怎么可能再和他喝酒。“你慢慢庆祝，我要走了。”说完拿起提包准备开溜。 “那可不行，不是你说要好好犒劳我的吗？”沃东成眼明手快地抢过她的提包扔到旁边的沙发，一转身挪到她身边坐下，把她挤进沙发靠窗的位置。 “哼——”倪乐气得扭头看向窗外，不搭理他。 侍应生将酒取来，沃东成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倪乐面前，很优雅地用手中的另一杯碰了碰，“来，为我们的不打不相识，干杯！” 倪乐还是不睬他。沃东成突然邪恶地笑笑，“难不成你希望我代劳？”说完含了口酒，一手搭着倪乐的肩膀，一手扳过倪乐的脸，嘴逐渐朝倪乐靠过去。 倪乐睁大眼睛莫名所以，直到他的嘴唇差不多贴近自己，才恍然明白他的意图，用力推开他，“你要干什么？” 倪乐气得胸膛起伏不平，脸涨得通红。她从来没有被男人轻薄过，加上宴会上、车上所受的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见到一向坚强的她流泪，沃东成有些手足无措。他刚才不过是想吓吓她，并没打算吻下去，没想到真把她气哭了。以前见女人流泪他从不在意，但这次不同，他感到些微的心疼。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边赔不是边扯出面巾纸给她檫眼泪。 “呜呜呜……你干嘛老是欺负我！我到底哪里惹你了，总跟我过不去？”倪乐气得直捶沃东成的胸膛，沃东成也不说话，只是搂着她任她发泄。 看她哭得累了，才将她拉进怀里，试着和她讲道理，“我承认，之前跳舞时莽撞推开你是我的错，我这不正是来给你道歉的吗？可是，你总有本事惹我生气，都让我忘记是为什么事情来的了！再何况，你想想，宴会上我好心教你跳舞，你却满腹不情愿，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对不对？” “哦——，依你这么说，整件事倒是我的错啊？”倪乐越听越不对劲，抬头质问。 “当然不是。应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有错，呵呵……”跟女人讲责任追究，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沃东成的脑袋开始发疼。 “什么‘大家都有错’！整件事我顶多错两分，其他八分都是你的错。”不愧是搞经济的，连犯错这种事情也可以用百分比来衡量。 沃东成哭笑不得，“好好好，你错两分，我错八分，行了吧？这么大的人，还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说罢，沃东成小心地擦去倪乐脸上的泪水。 “不要你管。”倪乐也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破涕为笑，抢过沃东成手中的纸自己擦。她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从未在外人面前流眼泪，这次倒是破天荒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做什么？” 不远处，漂亮领班突然发声询问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沃东成和倪乐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包厢，但隔断影影绰绰，两人的一言一行外面都可以模糊地看到。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娱记，被领班发觉后仓皇而逃。 沃东成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只想早点安抚好倪乐的情绪。于是回过头将倪乐的身子扳向自己，郑重地说，“倪乐，我再次为今天的行为跟你说声‘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此刻倪乐的脑袋逐渐清醒。想到两人可能因为今天的争执引来媒体的关注和麻烦，她不想自己清净的日子受到打扰，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也只有拜托沃东成处理，反正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还有条件？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明明承认大家各自有错，为什么还要用条件交换？罢了，大概又和以前的女友一样，需要物质补偿精神损失吧。沃东成在心里既鄙夷，又失望，遗憾再聪慧、再独立的女人也逃不过钱这关。 “好吧，说说看。” “第一，托你沃大总裁的洪福，我们今天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关注，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人是记者。我不想我的生活受到媒体打扰，所以，你负责摆平媒体。” “没问题。”这类事情他司空见惯，处理起来不是难事。香港的八卦媒体太多，他不敢保证，但是不让这些信息泄露到大陆的主流媒体，他还是有信心的。 “第二，今天以及之前我们两人的一切瓜葛，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倪乐的口气冷淡决绝。 “为什么？”这就是她的第二个条件！其他女人唯恐和他攀不上关系，她倒好，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到今天为止，我和你产生的不愉快比认识你之前所有人加起来的还要多，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见的好！你在西塘时曾问我能不能做你的朋友，我想我没有这个资格。” 倪乐平心静气地说出这个事实。 冷静下来想想，她与沃东成发生的一系列误会，也不单纯是谁的责任。或许是两人天生不对板、生活环境差异较大的原因，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不指望去攀这么根高枝，所以好聚好散更合适。 沃东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不回答。她前一刻的任性调皮和此刻的理智冷静，让他觉得前后判若两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无论什么样的她，都一样吸引他的眼球。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他突然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倪乐要他给个明确答复。 “以后再说！”沃东成头也不回地答。 第十六章 手机铃声响起，是傅华婷来的电话。 “喂，美女。不好好上班，打电话找我有何贵干？” “倪乐，你真不够意思，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傅华婷以“河东狮吼”的功夫在电话那头咆哮。 “什么事呀？这么大惊小怪的。”倪乐不明所以。 “我刚刚在网上看到你和沃东成跳舞的照片，上面还说你们俩共进晚餐，现在都说你是新任的‘沃女郎’哪！” “沃女郎？”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需不需要来个邦德007啊？ “香港的八卦新闻你也信？它们向来都是捕风捉影的，见着风就是雨。我们只是在师兄的婚宴上跳了支舞，根本就没关系。” 不是让沃东成搞定媒体吗？怎么还会有这些无聊新闻。 “是吗？可沃大总裁公开承认你是他女朋友哦！” “你说什么？”倪乐脑袋突然一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骗你干嘛！你不信自己上网看看。他承认你是他新任女朋友，还说你不是圈内人，要媒体不要打扰你。现在网上都在猜测你的身份哪！你这丫头，快点从实招来，你是怎么钓到这只金龟婿的？” “我和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我先上网看看，呆会再给你电话。”倪乐急忙挂断电话，切换网络连接外网。最近因为忙着赶写年终总结报告，倪乐都没什么时间在网上“潜水”。 上网搜索才发觉，原来内地门户网报道的都是沃东成到哪个国家考察，参加什么论坛之类的新闻，两人的八卦主要是在香港的娱乐网站或论坛上。这个傅华婷，原来是经常光顾香港网站，难怪平时总有那么多的明星八卦给大家报料！ 倪乐和沃东成的绯闻在婚宴后的第二天就有报道。不仅上传有两人跳舞、争执以及后来在餐厅吃饭的照片，而且每篇报道对他们俩的关系都是众说纷纭、版本不一。倪乐算是充分见识到媒体的想象力： 有的说倪乐是沃东成的仰慕者，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他，但是很没面子的在舞池中被沃东成严词拒绝； 有的说倪乐是沃东成失宠的前女友，向他要分手费不成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沃东成妥协，两人在会所就是谈分手的事； 有的说两人是父母安排的政治婚姻，因为沃东成追求婚姻自由所以争吵； …… 总之，版本可谓是五花八门，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倪谁也不认为沃东成会喜欢那么平凡无奇的女孩子。 倪乐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摸摸脸蛋，自己真有这么差吗？后来有媒体向沃东成当面求证他与倪乐的关系，那家伙但笑不语，只让媒体不要骚扰她，因此大家都很“聪明”地揣测倪乐就是新一期的“沃女郎”。 对这场不期而至的麻烦，倪乐早有预料。所以才事先拜托沃东成摆平这件事，他也满口应承，没想到堂堂一个大总裁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倪乐一怒之下拨通沃东成的电话。 此时的纽约已是凌晨，沃东成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呵！真是难得，这丫头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喂，倪小姐，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念我吧？”接到她的电话，心情顿时阳光满地，忍不住想逗她。 “鬼才想念你呢！你不是答应我不让那晚的事情在媒体曝光吗？现在不仅是曝光，而且还居然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解释？”声音清脆响亮，比平时说话多了些火气。 “原来是这事啊！”沃东成不以为然，“我以为你所说的‘摆平’是不让媒体去骚扰你，这点我做到啦！为了这事，我还专门给各社的主编打过招呼。至于报道嘛，你知道，香港是舆论自由的社会，那天嘉宾这么多，我一个人也难堵悠悠之口，是不是？” “那我怎么办？现在认识我的人都追问我和你的关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哪？不行，你一定要公开说明我和你毫无瓜葛。”倪乐的语气很坚持。因为深圳和香港隔得这么近，她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有好些经常是往返两地，要是让她们知道，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和我有关系，就这么让你不堪吗？”倪乐的话让沃东成骄傲的自尊心备受伤害，脸一沉，低沉着嗓音问。 “那当然。现在香港的网上、八卦杂志上都可以看到这些报道，说我贪慕虚荣，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这要是被我的亲戚朋友、父老乡亲见到，那我以后还怎么生活呀？我不管，这事你一定得处理清楚。”倪乐似乎已经看到周遭鄙夷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这一切，都是拜电话那头的人所赐。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反正我男未婚，你女未嫁，你就名正言顺地做我女朋友，不就一切ok？”话脱口而出，连沃东成自己也有些吃惊。 让倪乐做女朋友！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做他沃东成的女朋友！他不禁皱眉。可是，想起两人相处时，她的聪慧、淡然、倔强、淘气……心情却很舒畅。这个要求说得如此溜口，心里竟丝毫不排斥，或许自己早已经喜欢倪乐，只是不知道而已。 “什么？女朋友？你想得美！”可惜倪乐不买账，嘲讽一笑，“首先，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玩不起你们的那些感情游戏；其次，我很有自知之明，我们俩根本就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你喜欢我？天方夜谭！第三，我喜欢自由清净，暂时还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所以，还是麻烦你想个办法向媒体澄清我们的关系。” 这番话让沃东成挫败感十足。从来都是媒体误打误撞胡乱猜测他的新任女朋友人选，如果对方不反对自己也无所谓，那就当是默认；今儿个好不容易自己主动提出来，却被这么无情地打回来，实在——唉！ “倪乐，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沃东成清清嗓子，让自己富有磁性的声音更具魅力，“首先，我不是花花公子。对真正喜欢的女人，我一定会相守一生；其次，我相信，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什么社会阶层，什么门当户对都不重要。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呢？还有，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保证绝对不会侵犯你的自由。你即使要去火星旅游，我也不拦着你。怎么样，反正我们俩现在都没有另一半，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沃东成，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本姑娘今天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要她相信他那番声情并茂的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和她？怎么可能！ 沃东成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我象在开玩笑吗？” “当然象！那好，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不知道沃大少这次又打算使什么鬼点子整蛊她？ “嗯——”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这丫头还真是难缠，对她的直观印象是，“任性、清高、相貌一般……”管不住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啪——”那头已经挂掉电话。 沃东成满脸苦笑。平日里只要他愿意，两句话就可以让女孩子笑脸如花、小鸟依人，可只要对着倪乐，滔滔不绝的口才变得异常迟钝，人也变得那么——呃，直率，连讨人喜欢的话都说不出口，大概都是被这小妮子唇枪舌剑的高压政策给逼出来的毛病。 另一厢，倪乐给气得满腔怒火，不停地让自己做深呼吸。这家伙，不守承诺也就罢了，现在还将她贬得一文不值，这样很快乐吗？真是幼稚！和他在一起，每次除了生气还是生气。做他女朋友，想都别想！倪乐使劲摇摇头，坚决当掉这个不切实际、心怀鬼胎的“假邀请”。 第十七章 每年临近年关，中经银行都会邀请优质客户参加一年一度的团拜晚宴，今年也不例外。沃华集团作为全球知名企业，又是中经银行今年业务拓展的重头戏，自然是在邀请之列。林楚池已经度完蜜月，作为项目公司的负责人将代表集团出席。 “师兄，庆祝你新婚归来！这夏威夷的沙滩和阳光就是好，你是越来越英俊潇洒哪！真羡慕你和茜儿！”看到林楚池满脸意气风发，倪乐走过去调侃他。 林楚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突然倾身过来耳语，“想去还不容易，让东成带你过去不就得了！” “为什么我要和他去？你不是被夏威夷的阳光晒糊涂了吧？”倪乐白他一眼，觉得林楚池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我和他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他阴阳怪气嘲弄我，上次还当众推我跌倒，你觉得我们俩可能吗？” “我可在香港的杂志上看到过关于你们的报道！” “都是八卦新闻，不足为信。”倪乐回答很干脆。 “人家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东成是个难得的好伴侣，你好好考虑一下！” “师兄——，今天这么开心，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你给我说说夏威夷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你呀！”林楚池无奈，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只好顺着她的意给她看手机拍摄的夏威夷照片。 倪乐和沃东成的误会一开始是源于林楚池，所以他一直希望能解开两人的误解，更乐于看到两人走在一起。前两天与东成联系，他说有些喜欢倪乐，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倪乐根本不搭理他。林楚池好笑老友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是该有个人来治治他！ 东成今晚还特意飞来深圳参加这个他完全不需要参加的晚宴，他没有告诉倪乐，想给她个惊喜。只不知道在师妹的心里，东成的突然到访算不算是“惊喜”？林楚池觉得够呛，看来东成只能自求多福了！ 深圳是中经银行的重点业务区域，为表示对客户的重视，总行罗行长专门从北京飞赴深圳主持宴会。浩浩荡荡几十桌，林楚池等几家在国内外享有广泛知名度的负责人与罗行长等银行高层坐在主席，倪乐作为公司部职员则陪同其它企业负责人坐次席。 临开席之际，沃东成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身黑色风衣，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席。经过倪乐身边时挑一挑眉，朝她微微一笑。 他怎么会来？宴会名单上明明没有他呀！倪乐纳闷。 “罗行长，不好意思，飞机晚点。”沃东成在罗行长旁边坐下。 “沃总，你能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啊。”罗行长刚刚听林楚池说沃东成将亲自参加这个晚宴，连忙让人安排他旁边的客座给他。 “哪里，承蒙贵行关照，这边的码头项目进展很顺利，是我们该多谢你们哪！” 同桌的其它企业负责人有的是沃东成的生意伙伴，有的希望能够与沃华集团合作，都纷纷主动与沃东成攀谈，接下来无非是觥筹交错，宾主把酒言欢。 倪乐总觉得沃东成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这边张望，索性低下头不看他，心里正揣度他的来意。 “倪小姐，我敬你一杯。”同桌一位面相猥琐、身材矮胖的男人向倪乐敬酒。这人叫王富年，先是托政府关系炒地皮，之后从事房地产开发，很快暴富，在当地小有名气，倪乐负责跟进过他们公司的房地产项目。别看他相貌不怎么样，但仗着有钱有势，金屋藏娇就有几位，还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看到漂亮女人的眼神总是色迷迷的。 不过，他今晚怎么频频向自己敬酒，难不成我也成了他的目标？什么时候我倪乐也更新换代，进入美女行列哪？倪乐在心里自嘲。其实，她不知道，今晚的她一身淡紫色衬衣加白色长裤的职业装束，显得独具知性气质，清新自然，让这位流连在浓妆艳抹“花丛”中的王老板眼前一亮，很是新鲜。 倪乐正考虑如何不失他颜面地将酒挡回去，恰好罗行长挥手叫她过去，“倪乐，过来一下。” “好的。”倪乐压下满心的厌恶，朝王富年假笑，“王总，不好意思，我得过去一下。”赶紧起身走人。 “倪乐，沃总刚刚夸奖你很尽职、很专业哦！来，敬沃总一杯。”罗行长在一边热络的招呼。 倪乐皱眉，脸色有些不悦，这与“刚出虎穴，又进狼窝”有什么区别？沃东成，你又在打什么主义？好，我先忍你！看你究竟想怎么样？ 倪乐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酒杯，“沃总，我敬你。” 沃东成看着倪乐的眼神充满笑意，“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一副领导抚恤下属的口吻。 哼，是挺辛苦，不过，都是你惹出来的！倪乐暗里嗤之以鼻。 不想理他，倪乐一饮而尽转身要走。 “倪乐，请留步。”沃东成叫住她，转头向罗行长说，“罗行长，今晚谢谢贵行的款待！我有点感冒，刚才又喝多了，头晕得紧，就先告辞。楚池，你代我多陪陪各位。另外，我想借一下倪经理帮我开开车，我对这边的路不是很熟悉。可以吗？” 开车？！倪乐惊讶地看着沃东成：我又不是你司机，干嘛要给你开车？ 罗行长知道他们是校友关系，再看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心领神会，扭头看似征询倪乐的意思：“倪乐，应该没问题吧？” 领导发话，哪里容得她一个小职员说有问题，勉强笑笑，“好的。” 林楚池好笑地看着这两人，一个是志得意满，一个是没精打采。这东成，在商场上一直是所向披靡，雷厉风行，说好听是有决断、够魄力，说不好听就是霸道。没想到连追女孩子也是如此，只不知道师妹是不是吃这套。 林楚池将车钥匙交给倪乐，“他今天一直在赶飞机，确实很累了。” 他累我就不累啊？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筹备今晚的宴会，单位酒店来回两处张罗，满以为晚宴结束就可以回家休息下，没想到又摊上这么担差使。倪乐忽然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这是不是职场从业人员的悲哀？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出酒店。沃东成开口，“有这么不情愿吗？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刚才那个戴金项链的男人想对你图谋不轨，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谢谢，行了吧？”倪乐连眼都懒得抬，他确实给她解了围，但也不至于让她做司机啊！“不过，你大可以叫师兄送你回去呀？我既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司机。你没看见大家瞧我的眼神有多奇怪！上次不是说好以后做陌生人，见面都作不认识的吗？” “我没答应你。再何况，恐怕来不及了！”沃东成说完，径自上了副驾驶座，闭目养神。 “为什么来不及？堂堂大总裁还在这种事情上跟我较真！”倪乐嘟囔，只能跟着上车。 “倪乐，我们今天不斗嘴，行吗？”沃东成显得很疲惫。 倪乐见他有气无力的，也不再与他计较，发动汽车引擎，“你要去哪？” “沃华酒店。”从纽约转北京，再到深圳，他确实累得够呛。而且，由于南北温差太大，身体还没调整过来又喝那么多酒，现在已经感觉到头晕脑胀。 倪乐斜眼瞟到他的样子，刚才说职员不好当，原来老板也不好当嘛！开暖空调，不再说话，让他安心休息。 “沃东成，酒店到了。”到得酒店正门，倪乐叫醒沃东成。 没反应。 “沃东成，醒醒。”八成睡得太死，没听见，声音再大一些。 沃东成费劲地睁开眼，脑袋晕晕乎乎，“哦，到了”，说完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等等——”看他脸色发红，不是生病了吧？倪乐探过身去摸一下他额头，的确很烫！ “你在发烧！生病还喝那么多酒，你不要命哪！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倪乐一边埋怨，一边倒车，准备送他去医院。 “不用了。我不去医院。”沃东成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手却坚决地按住方向盘。 “为什么？”倪乐觉得很奇怪。 “我睡一下就没事了。你回去吧！”沃东成强撑起身，推开车门下车。他从小就讨厌医院，特别是里面的消毒水味，所以他生病都是让家庭医生到家里治疗。 “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我扶你回房间。”真好笑！这么大个人居然跟小孩一样怕进医院！看他连走路都不稳，倪乐急忙下车扶住他。沃东成的大半个身子靠将过来，倪乐扶得很吃力。还好有门僮帮忙，才把沃东成送回房间。 让沃东成在床上躺好，倪乐急忙下楼买药，顺便打电话告诉林楚池。 “来，吃药啦！”倪乐小心翼翼地将沃东成扶起，把药和水递给他。 “谢谢！”触到她轻柔的手，沃东成觉着无比的熨帖。他愣愣地望着倪乐在房里走动，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自成年以来，他就身负几十万员工的命运，不能不学会坚强，处处扮演强者角色。那些儿时被家人保护的经历早已成为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被人这么照顾、关爱的感觉。 “你呆望着我干什么？”这人生病连反应也慢半拍吗？他的眼神让倪乐很不自在。“你先睡一会，我等师兄来了再走。” “嗯。”沃东成躺下，任倪乐给他盖好被子，幸福地阖上双眼。 咦？看他平时威风八面，原来生病后那么听话！那他以后还是多生病的好。倪乐暗笑，转念又觉得这样诅咒别人太缺德。只好等林楚池回来“交班”，没一会累了一天的她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十八章 “叮呤——” 门铃声将正在打盹的倪乐吵醒，开门一看，林楚池到了。 “东成怎么样？”宴会结束后林楚池就风风火火赶过来。东成肩负的胆子可不小，不能说病就病的。没想到好友的感情路这么艰辛，第一关就得抱病上场，不知道以后还要不要“过五关斩六将”？ “他坚持不去医院。刚刚吃完药，现在已经睡了。”倪乐将林楚池引进卧室。 看沃东成睡得安详，林楚池也没打扰，招呼倪乐跟他到客厅，“倪乐，我明早七点的飞机去德国，现在得回去准备准备，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东成？明天我就派人过来送他回香港。” “可是——”她和沃东成非亲非故。虽然她不至于保守到去考虑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是对眼下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她可提不起任何扶危救困的侠义心肠 ，很想推脱。 “其实东成没有必要参加今晚的宴会，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抱病赶来吗？”林楚池看出她的心思，不给她推辞的机会。 倪乐不答话，这位仁兄行事作风向来我行我素，她怎么知道？ “他是为你来的！”林楚池一语破的。 “我？”她倪乐何等何能敢劳沃总裁大驾！ “从纽约飞北京，再马不停蹄到深圳，只是为了今晚能够名正言顺地和你见面。他对你，可谓用心良苦啊！”林楚池知道东成的自尊心极强，未必会向倪乐倾诉这些。 用心良苦？之前不都是水火不容吗？喜欢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就是撇开两人之前相处的种种不愉快，理性点分析，他条件那么优越，怎么可能会看上平淡无奇的她？ “师兄，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倪乐还是不信。 “你看我象开玩笑吗？”别说，平日里林楚池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这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威势，让倪乐充分感觉到“师兄”这词的重量。 “你——，不会又想象上次拒绝我那样拒绝他吧？”经过上次的教训，林楚池发觉自己更加了解倪乐：她，崇尚单身，喜欢自由，对男女之情基本属于未开窍型。 要不让我怎么办？我之前不喜欢你，现在也不喜欢他！倪乐只能尴尬地笑笑。她刚刚才开始动这个念头，师兄居然就知道！他会读心术吗？ “倪乐，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孩。但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再过几年就芳华殆尽，想谈也没人要，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样的人生多不完整！况且，东成无论从那个方面说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理想人选，就当尝试一下，又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林楚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倪乐还是不为所动，立即改变策略，“好，退万步说，东成是我的朋友，茜儿的哥哥，你们也有数面之缘，怎么算至少也是朋友吧？朋友有难，理当拔刀相助，何况他还是为了你才弄成这样，你总不至于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东成，我这么不遗余力地促成你的好事，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听了这席话，倪乐轻轻一笑，“师兄，我真佩服你的口才。你这番话，说得是在情在理，我要是不答应，就该成为不识好歹、冷血心肠的“毒妇人”吧？行，不就照顾病人吗，没问题！” “那东成就拜托你了。”林楚池拍拍她的肩，放心离开。 倪乐站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病床上的沃东成：他安静地睡着，剑眉微蹙，平日神采奕奕、不怒而威的眼睛此刻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鼻梁挺直，刚毅的嘴唇紧抿着，头发经枕头磨蹭后显得有些乱，整个人比平时少了一分成熟优雅，却多了一份不羁和帅气。 这是倪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帅哥。客观地说，就沃东成这样子，就算没有万贯家财，恐怕也会有很多女人趋之若鹜呢！ 倪乐正愣怔地看着，突然间对上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看够了吗？”沃东成在林楚池来时就已苏醒，他们两人的对话他全听到了。 他很感激楚池的安排，但倪乐不喜欢他的事实却又让他倍感失落，只好继续装睡。哪知这小妮子进来后一直瞅着他不撒眼，装睡也很辛苦的，她不会是被他的俊朗迷倒吧？好现象！索性张开眼看个究竟。 “哦，你醒了？”倪乐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师兄刚刚来过，因为明天去德国要回去准备，所以让我在这照顾你。” “刚才——你一直在看我？”难得有这个机会，沃东成不想转移话题，既然他已经陷进感情的漩涡，那倪乐也别想独善其身。 “我哪有？我是想看你好点没。”避开他炽热的眼神，倪乐面红耳热地解释。 “是吗？”沃东成于是用手摸摸额头，唇瓣漾起愉悦的笑意，“已经不烫了，不信你试试看。” 哪里会好得那么快？倪乐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哪知还没碰到，就已被他拉住手往前一拽，跌坐在他怀里。 “喂，你干嘛？放开我！”倪乐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沃东成紧紧抱住。 “不放！倪乐，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白天想你，晚上也想你！总希望能天天见到你，看你笑，听你说话，跟你聊天……这样的我连自己都不认识。”沃东云将头枕在倪乐肩膀上，痛苦却又幸福地说出对她的思念。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有话慢慢说嘛！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这病了的人力气还这么大，早知道就离他远点。对他充满深情的表白，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感情。 沃东成轻轻放松她，但仍然不让她离开怀抱。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说：“倪乐，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们交往试试看，怎么样？” 说罢，唇缓缓地低下来。 “沃东成，如果你现在敢吻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倪乐一动不动，冷冷开口。她可不是他以前交往的那些轻佻女子，这可是她的初吻，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夺去！ 沃东成身子一僵，了解她的脾气，颓然松开双手。 倪乐急忙跳起来，站到离他远远的角落。然后瞪着床上的沃东成，胸膛因为生气剧烈起伏着，“沃东成，你，你——欺人太甚！我好心照顾你，你却把我当成那些随便的女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 “倪乐，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向来习惯女人投怀送抱的他，满以为这样的告白能立刻获得倪乐的芳心。 “喜欢我？哼！”倪乐冷哂，“喜欢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我的自尊，误会我的人格？要么说我接近师兄是另有目的，要么把我丢在舞场让大家笑话，要么象现在这样轻薄我，沃大少，你的‘喜欢’还真够特别呀！我告诉你，不管你多有钱，多帅气，象你这样的公子哥儿，我倪乐不稀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报复我，不就是想让全天下的女人都臣服于你，容不得一个例外，以显示自己的魅力无限——” “不是你想的那样——”原来她对两人之前的相处一直心存芥蒂，从来没有放怀过，她对他的成见恐怕不是三言两语、一时半会能解得开的。 倪乐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撂下狠话，倪乐拿起提包跑出房间。 “倪乐——”沃东成想起身拉住她，可惜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丧气地靠回床上。 倪乐刚才的一番话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从认识开始，她几乎没有哪一次不批评他！虽然从小习惯恭维奉迎的他每次都自觉地反省，慢慢改变着，对倪乐的大胆直率也是欣赏有加，但她最后一句话也未免太尖锐、太绝对！“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也不喜欢他”，他有那么差劲吗？沃东成又气恼又烦闷。气恼的是倪乐如此固执，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是没能换回她对他的改观；烦闷的是怎样能让她明白自己的真心。 在她眼里，他高傲、自大、冷酷、花心……最关键的，她以为他说喜欢她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的桀骜不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真心喜欢她，他哪有那闲工夫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到深圳，专程参加什么银行晚宴？若不是真心喜欢她，他哪有心思去这么琢磨一个女人的心思？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难，这在沃东成的人生经历里还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目标，他就绝对不会放弃。商场是这样，感情也不例外。他相信倪乐是喜欢他的，只是这傻丫头到现在还不懂男女之情，将他拒于千里之外，那就由他来点化这块“顽石”吧！ 第十九章 倪乐“单调苍白”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热闹起来。 每天早上九点都会收到一束精致高雅、价值不菲的鲜花，还有沃东成的慰问短信，告诉她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俨然把她当成正牌女友汇报行踪。倪乐很快成为全行的热点人物，大家互相打听送花人的名字。 倪乐对这样的状况没什么所谓，反正她没有男朋友，如此堂而皇之的追求倒是在她周围筑起一道防火墙。本来暗恋她的某同事也因为看到那些每日动辄数千元的花望而却步，大家都估摸着她已经“名花有主”，倒是少了很多无谓的滋扰。 之前，总是有人奇怪她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谈恋爱，父母不停地催她赶快拍拖，热心的朋友同事也经常给她张罗相亲对象，现在好啦，全部绝迹，日子过得更加清静！既然沃东成不嫌麻烦，她自然能安之若素。反正，又不用她花钱，而且将送来的花当天即打折转让给另外一家花店，周末再将卖花的钱送给孤儿院。既可以帮助那些孤儿，又算是为沃东成这样的富豪做些好事。两全其美，岂不是好！ 不过，对于他的大献殷勤，她采取不理睬、不回短信、不接电话的对策，看他能坚持多久！两人就这么彼此考验着对方的耐心，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情人节来临。 办公楼里一片喧闹，花店小弟来往不绝。有消息灵通人士仿佛现场直播似地不停报料谁收到情人节礼物：个人业务部某某，贷款审批部某某，办公室某某……已经结婚的女同事都羡慕地望着这些待字闺中的女同事，一边幸福地回忆当年恋爱时的浪漫，一边气愤地埋怨老公、孩子、生活将她们慢慢熬成“黄脸婆”。 沃东成的花依旧如约而至。 “倪乐，你那位神秘的追求者今天会不会现身啊？”一位热心的阿姨打听。 “他今天出差，过不来。”倪乐随便掰个理由。 “真羡慕你！现在象他这么执着的人少得很哪，你要把握好机会！” “我知道，谢谢你啊！”执着？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与这词八竿子不搭调。他对她，与其说是感情的“执着”，倒不如说是金钱的“执着”来得准确。现在，这沃大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想和她这平民女子玩感情游戏，她没兴趣奉陪，更不会飞蛾扑火似的将自己陷进去。 “乐儿，我在香港。下班后过来接你，等我！”从那晚开始，他就自作主张地这么称呼她。倪乐仍然不以为意地按键删除。 她已经习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虽然承受了一个多月的鲜花攻势，但对这个总是颐指气使、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是没什么改观。 由于是情人节，萧总体恤众多未婚员工，让大家准时下班。 倪乐刚下电梯就听到一些同事窃窃私语：“哇，谁的白马王子啊？人这么帅，还开这么靓的跑车，好羡慕哦！” “保时捷嘢！要是我们家那位也有这样的派头就好喽！” 倪乐探头一望， 果然是沃东成。蓝色保时捷停在大门口，他潇洒地靠在车旁，在来往的人群中搜索倪乐的身影，丝毫不在意大家投来的各种关注眼神。 他已经习惯在聚光灯下讲话，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生活，可她不行。倪乐急忙转身，悄悄从侧门溜出去。 “沃总，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是不是我们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看到沃华集团的总经理突然出现在分行门口，刚刚出门的萧正良诚惶诚恐。 “您是萧总吧？你好，好久不见！我这次是为私事来的。那个，倪乐她还在办公室吗？”沃东成有些尴尬，这么追求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 “哦，你找倪乐呀？”萧正良前后一想，终于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原来您就是那个送花人？哎呀，我们倪乐有福气，找到您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您见过她吗？”要是她也这么想，他就不需要花这么多功夫了。 “她不知道你来吗？我刚刚见她从侧门出去。”这倪乐真是的，对着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要放鸽子，小心煮熟的鸭子给飞掉，改天得跟她好好说说。 “谢谢你，萧总！”这丫头，居然敢唱他 “空城计”！沃东成急忙上车，朝萧正良指的方向追去。 倪乐住的地方离办公室不远，都是走路上下班。边走边揣度，不知道沃东成等不到她，会不会急得暴跳如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罪恶感，但很快又烟消云散。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她从来没答应过要出去，被“放鸽子”也是活该。 正在神游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是沃东成的电话。 “你在哪？”话音里听得出生气的味道。 “家里。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和你出去。”倪乐强硬拒绝。 “那我过来照顾你。你上次这么关心我，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沃东成顺着倪乐的话往下讲。看着她走在前面，也不揭穿她。 “不用啦，我已经睡觉了。”倪乐继续圆谎。 “是吗？那你回头看看——”沃东成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清晰得如在耳边。 倪乐回头，一下撞到一副铁实的胸膛。她揉着额头，抬眼一望，原来是沃东成。一身浅蓝色休闲装，衬着身后的落霞夕阳，好不英俊帅气。倪乐看得有些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每次都不声不响站人背后，你以为自己是cia呀？” “这不挺好吗？你要是走累了，随时有个停靠的港湾。”真可悲，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的地位。他认命地笑笑，随即正色，凝视着倪乐的眼，“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我们俩不可能的，你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倪乐转过头看向路边穿梭不停的人流和车辆。她和他，就如同这些路人和车辆，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既然做不成恋人，那就给我一个做朋友的机会，这总不会拒绝吧？”沃东成退而求其次。 “这又何必呢？”倪乐抬头，看到他掩饰不住的失望，骄傲的他何曾需要如此？她眼中的他，无论有几多缺点，但肯定不失优雅自信，她不忍心看到他那缕失望的忧郁，低声说，“如果你喜欢，那我也不反对。” “你同意了？！”沃东成满脸惊喜，“太好啦！那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你总不会现在还让我饿着肚子回香港吃饭吧？”沃东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突然眼前一亮，“走，我带你去吃一样东西，保证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倪乐偏头笑看他，相信这些都是他追求女孩子的惯用伎俩，不过，的确讨人喜欢！ “去了就知道。来，上车。”沃东成拉着倪乐上车，飞驰而去。 保时捷缓缓停在小肥羊门口，倪乐惊诧地望着沃东成，“我们今晚吃火锅？”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毕竟，他以前都是出入各式高档西餐厅，尤其象今天这样的日子。 “是啊，楚池告诉我你喜欢吃辣的，特别是火锅。这家怎么样？”他对她的细心让倪乐有些感动。 “我平时常到这里吃，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千万别勉强自己。”倪乐心想他不过是投她所好，没必要让他这么委屈，反正她也不会接受他的心意。 “不勉强，我只做喜欢做和应该做的事情。”沃东成意有所指，径直上楼。 在中国，情人节是年轻人的节日，大家都追求西方情调，所以浪漫的烛光晚餐大多安排在西餐厅或酒吧，而平时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小肥羊则人迹寥寥，显得十分清净。 领班十分热情，“两位来这里过情人节真是选对了地方。本店今天特为每对情侣赠送一瓶红酒，祝两位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杭州的经历让倪乐明白，这样的场合根本不要去辩解，否则越描越黑，所以懒得搭话。沃东成则点头致谢，温柔地望着倪乐，将菜单递给她，“喜欢吃什么？今晚你话事。” 两人点完菜等待的当口，沃东成从钱包中拿出张银行卡，连同账单交到倪乐手里，“这次来还想请你帮忙。我在你们银行办有信用卡，你每月在这张卡上帮我划账还款，可以吗？” 倪乐接过来，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我帮你做这事？你有那么多秘书，随便让谁去做不行！” “账单牵涉到我的日程安排和隐私，还有银行卡密码，我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况且，我开这张卡，也是因为你。”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多和她接触。 “我？”他开信用卡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没向他营销过。 “在银团牵头行的竞标方案中，你不是建议你们银行给我们公司的每位高层发行钻石白金卡吗？所以，我让他们每人办了一张。” “那我还得多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哦！”他对她的信任和重视让她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好绕开这个话题，低头看他递过来的账单，一看上面的消费明细，不由惊呼，“天哪！你平时都在消费什么？不到一个月，就透支差不多两百万。这么浪费！”高级会所、豪华餐厅、高尔夫俱乐部……每次动辄数万元，都是她好几个月的工资哪！ “没办法，都是些应酬。”沃东成不以为意。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消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是应酬你那些女朋友吧？只这家法国珠宝店就刷卡五十万，还真是大手笔！”她们果然不是一路人，他与她，就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可以在法国一掷千金讨女朋友欢心，她却得每天计算着怎么花钱，怎么攒钱，怎么在资金充裕的时候去一趟梦寐以求的法国，那里对她还是极端的奢侈品。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果然是做银行的，根据消费明细便知大概是怎么回事。沃东成对这个决定忽然有些犹豫，本来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更加熟悉他，感受他对她的信任，但这难免就会暴露他习以为常的许多花边新闻、逢场作戏，她能接受吗？ “你——，会不会介意？”沃东成试探性地问。 “不会。”倪乐回答得很干脆，这让沃东成舒一口气。“我们只是朋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但是，如果我男朋友也这样，那就不只是介意的问题了。” “假设你有男朋友，能不能允许他心在你这，身体偶尔出出小差？”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然不允许。”倪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了杜绝他的念想，索性把要求提得更高，“我的男朋友对我必须专一、忠诚，不许拈花惹草，不许和其他女人太亲近，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最关键的，感情上有前科，花心大萝卜的那种，一定不要！” “你在说我吗？”沃东成指着自己问。 倪乐笑着点点头。 “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语气中故意透出几分落魄。 “好啦，别装了。你想找女朋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倪乐笑着将信用卡交还给沃东成，“不过，你这个任务我接受不了。虽然你不担心我的诚信，但我还担心自己守着这么一座金山，什么时候要是受不住诱惑，卷款潜逃呢！” “卷款潜逃？你要愿意，麻烦将我一起卷走，我无限欢迎。”尽管他很早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每次领受到她的冷静和理智，还是一次次地产生赏心悦目的感觉。 “你怎么说来说去总是绕不开这个话题。要再这样，我就不奉陪了。” 做朋友做得象她这么小心翼翼，时时提醒自己的心不要沦陷，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这样，还不如绝缘来得痛快。 恰好服务员送上锅底及配菜。“味道怎么样？要是辣的话喝点冷饮会好一些。”倪乐对吃火锅很有心得，给沃东成要了瓶啤酒。 “蛮体贴的嘛！”沃东成调侃。 “那是！别人一直都这么评价我——体贴细心，温婉大方，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才不会退化到跟你沃总裁为伍呢！”倪乐抓住时机褒奖自己打击沃东成。 “是哪位追求者说的？那说明他还没有完全认识你，尤其是你刁蛮任性的一面。”这方面沃东成可是很有心得：之前在北华看到她月下拾花的身影，也以为这个女孩子是清雅多愁的江南女子，现代版的“林黛玉”；哪知在深圳、杭州、香港深入接触后，发觉她不仅活泼好动，而且倔强任性，斗志十足。很多人未必能见识到她的多面性，也不见得能接纳这样的多面性。可他不同，无论是她的静如处子，还是动如脱兔，他都深深地被吸引。他相信，这就是缘分。 “喂，想什么哪？”倪乐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快吃菜吧，煮烂就不好吃了。” “嗯——”沃东成很享受两人此刻的感觉。 抛开心中的藩篱，沃东成介绍自己在全球各地的见闻，倪乐讲解中国文化的奇闻异事，两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就这么愉快地过去。 吃完饭。沃东成意犹未尽，边发动汽车引擎边说，“刚才吃得太撑，我们去广场散散步，怎么样？”说话间已朝广场方向驶去。 “我可以说不吗？”倪乐调皮地反问，语气有些埋怨，“你怎么总是这样，从来不问别人的意见，自己高兴怎样就怎样。” 沃东成失笑，他早已经习惯用命令的语气安排一切事务，这下可好，又被这丫头抓住一条把柄，“好，对不起，下次一定改，行了吧？小刺猬！” 刺猬？！倪乐瞪了他一眼，看向窗外。转念一想，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两人总是互相怄气，他初一，她十五，也不能说全是他的错。“刺猬”这个比喻还真贴切，不由得笑出声来，对他之前的不良印象算是冰释前嫌。 第二十章 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小商小贩忙着招揽生意，流浪歌手声情并茂地唱着，商场灯火通明，年轻情侣出入于餐厅、咖啡馆、电影院……倪乐好奇地东张西望，以前的情人节因为独身一人，不方便出门，还不知道这天是如此盛况，一点不亚于春节和中秋。 “谢谢你。”倪乐跳上路边狭窄的石坎，一边保持身体平衡前进，一边对沃东成表达谢意。 “为什么？”很少听她言谢，更不明白她在谢什么。 “让我第一次有机会在情人节这天出门逛街啊！”倪乐跳到他勉强，笑得灿烂。见他还是皱着眉头不知所云，只得叹口气解释道，“工作以后，因为没有男朋友，所以这天一般都是躲在家里不出门，以免出来时被拍拖的朋友、同事撞到尴尬。我这个人，其实很虚荣的！” “女孩子嘛，有点虚荣心也很正常。”他其实想说，只要她愿意，以后的每个情人节他都陪她出来，但为了维持此刻两人和谐的气氛，不触发这小妮子敏感的反弹，还是不说的好。 “你呢？以前的情人节都有什么活动？”象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女朋友一大堆，活动应该很丰富吧！ “嗯——，不太记得。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和朋友吃顿西餐、开个酒会，没什么特别回忆。”那时候他基本上是逢场作戏，情人节对他来说和普通日子没什么两样，天天都可以这样消遣。 倪乐心念一动，计上心来。“这样啊，那你陪我去看场电影，怎么样？反正今天你花也有送，饭也请吃，索性做戏做全套，去看场电影吧，你应该不会在乎多买两张电影票吧？” 现在正上演的一部民国爱情片，她在网上有看过剧情，主要讲述出身豪门、青梅竹马的男女主角由于时代变迁、家族纷争，几经波折才最后大团圆。里面有段小插曲是男主角落难时曾被一名渔家女相救，两人阴差阳错地结婚，但因为男主角念念不忘女主角，以及和渔家女的生活环境、思想观念差异而最终离婚。 倪乐主动邀请沃东成看这部电影，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和他就像渔家女和男主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早些打消念头，简简单单做个朋友实际。 “佳人相约，我自当奉陪。”沃东成哪里知道倪乐打的鬼主意，难得她主动相邀，自然满口应承。 “先生，买朵花送女朋友吧。”一个小女孩捧着束玫瑰向沃东成兜售，“不贵，就十五元一支。” “谢啦！小妹妹，我不是他女朋友。”还不贵？平常才两三元钱一支，倪乐拉着沃东成走人。 沃东成笑着拉开她的手，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朝她耳语了几句，之后掏钱买下所有的花。小姑娘忙不迭地点头谢叔叔，然后一蹦一跳地朝倪乐跑过来，把花递给她，“姐姐，叔叔让我把花送给你，祝你情人节快乐，然后，然后——！” 小女孩挠着脑袋，回头眨巴着眼睛望向沃东成，“叔叔——”呵，原来是忘词了！ “清心不改。”沃东成深情地望着倪乐，说出他的祝福。这也是倪乐最让他欣赏的地方。 原来是这句话，难怪小女孩记不住！倪乐笑着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花，“谢谢你！”看着她一蹦一跳地离开。 清心？倪乐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这不正是自己奉行的处世原则吗？看着沃东成，了然一笑，或许，他是懂她的。 “红玫瑰不适合你！”沃东成看着那束火红艳丽的玫瑰，觉得它和倪乐的气质极不搭调。 “红玫瑰是爱情的花语，你说不衬我，是诅咒我孤寡一生吗？”其实倪乐也不喜欢玫瑰，总觉着红色激情、张扬，但从古至今都将玫瑰作为女人的代称，这话出自这位成熟男人之口，岂不是说她很不“女人”？ “放心，你的一生有人包销，只要你愿意。”沃东成指指自己，接着说，“你不觉得之前我送你的那些花，比起这玫瑰来，更适合你？” “适合！不过——我更喜欢用花换来的钱！”倪乐在花卉方面没什么研究，每次对沃东成送来的花不过草草扫上一眼便通知花店取花，根本没什么印象，只好诚实地说。 “什么意思？”沃东成停住脚步，不明白倪乐的意思。 “我将你送的花全部五折转卖给其它花店！没想到那些花这么贵，一个月下来居然有一万多块，比我的工资还高呢！”倪乐故意表现出见钱眼开的表情。 “你——”，沃东成气得无语，转身就走。那些花可是由他亲自确定种类后再交给花店配置包装的，每次都是忙里偷闲、费尽心思，没想到她却这么践踏他的心意，哪还有心情看电影？ “这就生气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气！”倪乐拉住他的衣袖，取笑他。 “你知道为了那些花，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查资料，搭配花单吗？你不会认为我真有那么闲吧？”沃东成对倪乐十分失望，难道他高估她了？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拜金女郎，根本没有他欣赏的那份清雅！ 倪乐噗哧一笑，从提包里拿出份收据，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孤儿院的收据，我可是以你的名义将卖花的钱如数捐出去的。现在最强调企业家办慈善事业回馈于民，我是在帮你做好事哪！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这就不劳你大小姐操心啦！集团有专职部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我们沃华慈善基金每年会救助上千名孤儿，你这点是杯水车薪，用不上。还想我感谢你，以身相许要不要？”沃东成很难接受她的这种“自作聪明”。 “这倒不用”，倪乐装作看不出他在生气，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只要请我看场电影就好，呵呵——” 沃东成横他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她非要这样践踏他的心意才开心？不解风情的傻女孩！ 倪乐看他真的在生气，想想自己可能真的做得有点过分，而且她还要和他看电影呢！急忙追上去，挡在他前面，“好了好了，就当我向你赔不是，我请你看电影，总可以吧？” 一点不见悔过的意思，沃东成不理她，冷凝着脸，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倪乐跟着他，为表“忏悔”不断“加码”： “大不了，以后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一定好好收藏……” “我把它们都当作传家之宝，好好爱惜，子传孙，孙传子……” “你送的这束玫瑰花，我这就拿去装裱……” 沃东成一下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对上那双看似无辜却隐藏不住调皮的眼神，顷刻间什么怨气都烟消云散。沃东成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他此生就这么栽在面前的这个女孩手里？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偏偏挪不开脚步。只好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想捐助慈善机构，告诉我一声就好。以后不许再这样！” “是——沃总裁，”倪乐毕恭毕敬地站直敬礼，故意拉长声音回应他。“那，我们现在可以看电影没？” “你呀——”沃东成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人是自己选择的，那还有什么好说，“好，你在这等我，我去买票。” 倪乐朝着他俊朗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看他被她气得无话可说的样子，还蛮可爱的，某人在心里偷着乐。 “呵，果然有办法，连沃东成都被你吃得死死的。”旁边突然响起尖刻的声音，倪乐扭头一看，原来是沈蓝岚，穿着一身性感娇媚的黑色晚礼服。 “是你？”倪乐很清楚沈蓝岚的弦外之音，淡然一笑，“不是每个人都想着钓金龟婿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一起过情人节的普通朋友？鬼才信呢！”沈蓝岚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 “信不信由你！况且，就算我们在谈恋爱，那似乎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倪乐索性挑明说话，让这个一向自以为是的师姐不要总挑战她的耐性。 “就凭你？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沈蓝岚鄙夷地将倪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别做梦啦！多少名媛淑女他都看不上，会看上你？他不过是审美疲劳，拿你来尝尝鲜罢了。少自作多情啦！” “蓝岚，这是你朋友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亲昵地搂住沈蓝岚的肩。虽然有点发福，但总体看上去还算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刚刚见着我师妹，随便聊两句。”沈蓝岚突然换小鸟依人状，甜蜜地偎进那人的怀里，“景华，电影快开演了，我们走吧。师妹，改天再聊！”朝倪乐亲热地打个招呼，眼神却如刺一般的犀利。然后挽着男人的手臂紧张离去，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嚣张跋扈的样子。 “那不是瑞克电子的罗景华吗？沈蓝岚怎么会跟他在一块？”沃东成买票回来，正好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 “那还用说，当然是庆祝情人节啰！”倪乐还在研究沈蓝岚态度的变化，思量这爱情的魔力真可怕，可以让一个人前后判若两人！ “罗景华在香港可是结了婚，有妻子儿女的人。”沃东成平静地说出事实。从沈蓝岚对他的态度，他料到她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他不喜欢这种心机过深、虚荣心十足的女人。 “什么？！你说刚才那个男人是香港瑞克电子的总经理罗景华？他结婚啦？” 倪乐惊呼。瑞克制药是香港一家大型制药公司，这家公司在深圳注册准备新建药品生产基地后，中经银行曾经准备营销，哪知亚商银行捷足先登，先与这家企业取得业务联系，原来是有沈蓝岚的关系！ “他结不结婚你很关心吗？这么大惊小怪的！”沃东成拍拍她的头，不喜欢她对其他男人有太多关注。 “那沈蓝岚岂不是第三者插足？她这么好的条件，有必要吗？”倪乐为沈蓝岚感到惋惜，虽然刚才还有过争执，但毕竟是校友，总是希望她能幸福。 “商界的营销手段五花八门。女孩子趁着年轻貌美，施个美人计，找个有钱人不是很常见吗？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不仅容忍你的坏脾气，还不计前嫌与你们银行合作？”沃东成以前虽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但对这样的商场潜规则偶尔也会应付、客串一下。现在有了倪乐，这些变得不再有意义。 “喂，说什么哪！你们集团选择我们，那是因为我们够专业、信誉高、有诚意，最主要的，是本姑娘专业素质过硬！” 倪乐大大地将中经银行和自己表扬一番，“再说，讲到脾气坏，比起你来，我最多排第二。” “对。刚才是我口误，倪大小姐这么温柔贤淑，怎么可能脾气坏呢？”沃东成边说笑边“秀”出手中的爆米花和饮料，“走吧，温柔的小姐，电影马上就开始啦！” “哇，还有爆米花？没想到你还这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不错不错，多谢啦！”倪乐一把抢过，捧在怀里，扔了两颗进嘴里，开心地朝放映室走去。 除了你，我还需要讨谁的欢心？真是个小女孩！对爆米花的兴趣比对他还大。沃东成摇摇头，跟了上去。 电影放映完，沃东成送倪乐回家。倪乐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谈观感：“男女主角从开始就注定是一生的缘分。人啊，就是不能不信命运，你觉得呢？” “嗯——”对这样的泡沫剧，沃东成根本没有鉴赏的兴趣，只是随声附和。 见他没反应，倪乐继续自说自话，“虽然这部片是个大团圆结局，可我最同情的还是那个渔家女。她本来单纯善良，却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迷失了自己，处心积虑地想留住他，最后只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其实，即使这男主角不是心有所属，她们两人的生活情趣、处世观念差别那么大，也不可能在一起。古语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灰姑娘的故事也就出现在童话里，现实生活中门当户对很重要。” 沃东成本来还意兴阑珊地听倪乐评价电影，可越听越不对味，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倪乐，“你是在说电影还是自己？” “都一样。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对不对？” “你让我陪你看电影，不会是早有预谋吧？”沃东成不由得佩服这丫头的心思，难怪她平时对他不理不睬，刚才却一个劲地粘着他要去看电影。 “没有啦，只是突发感慨而已。”倪乐在一旁打哈哈，当然不能承认。就他那股别扭劲，要是知道她又整蛊他，岂不是更生气。 突然间沃东成靠近她，俊脸越来越大，一股淡雅的古龙水气息扑面而来，倪乐的心不禁“怦怦”直跳。以为他又要象上次那样吻她，急忙别开脸，挡住他的胸膛， “喂，你干什么？” 只听“卡”的一声，原来他靠过来是帮她扣安全带，“这么紧张，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沃东成促狭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倪乐长长地舒口气，手不由得抚上脸颊，降一降略微有些发烫的脸蛋。 沃东成看到她的羞涩紧张，知道她对他并非完全没感觉，虽然目前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但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乐儿——”他唤她。 “嗯？”倪乐还在为刚才瞎紧张的事情懊恼。 “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王子，我们活在同一个现实世界。所以，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无论以后你我什么关系，只要你快乐，我都可以！”沃东成郑重其事地点明两人的关系。如果她最后选择和其他人在一起，他绝不会死缠烂打缠着不放，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 倪乐惊讶地望着他，刚毅的轮廓，认真的表情，执着的眼神。他的一番话让她释怀，又让她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沃东成温柔的声音几乎能融化一块坚冰。 倪乐摇摇头，兀自怔忡着。突然间似乎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觉在变，使劲摇摇头，大声嚷嚷道，“不用，我想回家！” “怎么啦？”沃东成关切地问，不知道这丫头又开始钻什么“牛角尖”。 “呃，没什么，就是困了，想回家休息。”倪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的感觉，脑袋里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好吧，那我先送你回去。”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都已经说清楚，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本来安排与她一起等候新年的钟声，看来只能泡汤了。 第二十一章 沃东成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很绅士地绕到车的另一边，打算给倪乐开门，哪知倪乐已“砰”地打开，站了出来。 看到沃东成伸过来开门的手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倪乐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呵，对不起，不太习惯做淑女。要不，我坐回去重新来过？”说完作势要坐回车里。 “好啦！别装了！”沃东成笑着拉住她，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屑于这些礼仪，“时间不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靠近倪乐，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个吻，潇洒地开车离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待他从反光镜中看到倪乐仍愣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原来这聪明的丫头也有呆愣的时候。 回到家，倪乐第一反应是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脸。她不懂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今天跟沃东成在一起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有种被呵护的幸福与温暖？ 傅华婷刚才在阳台上和男朋友通电话，恰好看到沃东成送倪乐回来。“沃大总裁不仅亲自送你回来，还温柔地临别一吻。唉，真让人羡慕呀！”傅华婷倚在门框边笑侃倪乐。 “没有的事。”倪乐本想否认，后来听她提到“吻别”，才惊讶地抬头，“你都看到啦？” “看到啦，好浪漫哦！喂，快跟我说说，你们都进展到什么程度啦？”傅华婷很八卦地凑过来。 “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他今天恰好来深圳办事，所以一起吃饭而已。”倪乐有些心虚地解释。 “普通朋友？蒙谁哪！你见过哪个异性普通朋友一起过情人节的？何况还是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傅华婷显然不相信两人的关系这么简单。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倪乐回想之前她和沃东成相处的种种，“以前每次见面我们俩都是不欢而散，现在突然变得好言好语，反而有些不习惯，总觉得相处着别扭。” “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和哪个男人相处会别扭哦，倪乐，你喜欢他！”傅华婷做了个算命女巫的姿势，告诉倪乐她的谶语。 “怎么会？”听到这个答案，倪乐惊讶得瞪大眼。 “那你想想，之前林楚池喜欢你时，你有没有这种反应？”傅华婷从旁提点。 “师兄不一样，他对我一直很好，哪像这个沃东成，没事就惹我生气。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大概是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习惯给闹的。”倪乐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在感情方面一向比别人慢半拍。那他呢？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表白过？”傅华婷将倪乐拉到沙发上坐下，准备好好做一次爱情辅导。 “说过，不过我拒绝了。”倪乐轻描淡写。 “不是吧，大小姐。你居然拒绝他！他可是白金版的钻石王老五！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傅华婷连连拍着额头，不敢置信。 “我们不合适。他生活的阶层太高，我够不着；他的花心你也知道，我不够胆也没兴趣尝试……最关键的，我不喜欢他。”倪乐俏皮地眨眨眼，“我现在不挺好的嘛，有钱花，有房住，有家人，有朋友，有自由，干嘛还去找这个大麻烦。” 傅华婷摇摇头，“哎……，受不了你，白白错过这么个大好机会！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成天在想什么？平时不挺聪明的嘛！怎么遇见这事就犯糊涂呢？象沃东成、林楚池这样多金又帅气的青年才俊，多少女孩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倒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我又不是在打仗！”傅华婷的比喻让倪乐啼笑皆非，“他们再优秀，那都是外在的东西；但是，两个陌生男女最后走到一起，那是一辈子事情，如果没有感情基础，即使住豪宅、开宝马也食之无味。值得吗？” 傅华婷连连摆手，“好好好，大小姐，我们现在先放下你崇高神圣的爱情观，说些实际的问题。刚刚看沃东成对你的态度，明显还在喜欢你，其实你也不用事先就排斥，男女在一起不一定要谈婚论嫁嘛，就当交个朋友，顺其自然嘛多好！再何况，人这一辈子，如果连场恋爱都没谈过，会很遗憾的！你说呢？” 顺其自然？沃东成和傅华婷都这么说，或许…… 正在沉思，手机铃声响起，是沃东成电话。傅华婷边进房边笑侃倪乐，“还说是普通朋友，才刚分开电话就来啦！我还是不在这里做电灯泡，免得碍着你们俩情话绵绵。” 倪乐横她一眼，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厉害！ 按下接听键，“喂——” “睡了吗？”沃东成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还没呢。刚才忘了问你，晚上住深圳还是回香港？”想到他今晚的安排，倪乐才开始反省自己太粗心，刚才都不记得问他住哪里？ 电话那头沃东成低笑，“你这朋友真是够意思，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太没诚意了吧？” “人家不是没想起来嘛！”倪乐还没意识到这说话满是撒娇的语气。 “我回香港，明早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打电话给你，就是看你睡了没。还有，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快乐的情人节！”沃东成的话轻柔似水。刚分开一会，他已经开始想念她的声音。 “我也是。那你小心开车。”他专程过来陪她过节，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意，但她现在还没法回应，所以想早点结束电话。 “等等，”沃东成忙阻止她挂断电话，“乐儿，以后每天给我发条短信，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可以吗？” “这——”倪乐觉得挺为难，她们又不是恋人，这样报备行踪很奇怪。 “就当是朋友互相关心，好吗？公平起见，我也会每天给你发一条，怎么样？我的行踪可是媒体搜集的第一手新闻哦！”沃东成故作轻松，他很清楚，以倪乐的敏感未必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人还真是——够自恋！倪乐一下被他逗乐了，“那，要是我把它们报料给媒体，你可别怪我！” “没问题，报料一次就请客一次，利益均沾嘛，这担生意我稳赚不赔。”沃东成欣喜，没有说“不”那就代表同意，这可算是前进一大步。 “送你四个字——无商不奸”，倪乐知道自己被沃东成设陷阱“套”住，但心底并不觉得排斥，互通信息也没什么不好。轻松一笑，“夜深了，你小心开车，拜拜！” “好，你也早点睡。晚安！” 接下来几个月倪乐都忙得晕头转向，不仅忙工作，而且忙着办理出国留学申请。工作三、四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倪乐恍然发觉周边好多同事都已经是硕士文凭，而且自己对什么金融衍生品、金融工程、公司金融、成本管理等也是一窍不通，“小本”学历显然不能满足工作需要，再加上有些厌倦这按部就班、原地踏步的工作，她想着要停下来充电学习，所以计划出国读研。 先是备考托福和gmat，准备申请材料，好不容易拿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入学通知书，还得办理签证和各项出国手续。一切完毕，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 这半年里，茜儿怀孕了，正幸福地等着做妈妈，师兄为了照顾她，已经调回香港总部工作。虽然和沃东成有联系，也不过是寻常的嘘寒问暖，互通近况。大家忙碌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基本上没时间见面。 终于，告别朝九晚五地上班生活，倪乐揣着工作几年来为数不多的积蓄，兴致勃勃地踏上赴美国的求学之路。 哪知流年不利，一向丢三落四的她在旧金山入住酒店时老毛病又犯，怎么也找不着装有护照、入学手续材料的文件夹，不知道是掉在飞机上还是出租车里。这下倪乐完全傻眼了，环顾四周，举目无亲，语言、思维和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真是欲哭无泪。虽然热心的酒店人员帮忙通知让中国大使馆协助查询失物招领并申请补办护照，但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办妥的事。 倪乐沮丧地坐在酒店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今晚不会真要露宿街头吧？还是在街边乞讨度日？或者被驱逐出美国？……”电视里“地狱版”美国的一幅幅凄惨画面在脑海里回放，倪乐觉着前景一片黯淡。 “怎么办？怎么办？——”倪乐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振作，赶快解决当下的这个大麻烦！家里是打不得的，徒让父母担心；先打给傅华婷，让她帮忙准备一些自己在国内工作、学习的证明材料；接着联系学校，请他们补办入学手续；……倪乐开始打电话，傅华婷知道后急得心急火燎，倪乐反过来安慰她不会有事。 一番折腾下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反正懊悔难过也于事无补，还好钱包没丢，银行卡还在，还不如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正准备拉着行李离开，沃东成发来短信：“乐儿，到旧金山了吧？安顿下来没？” 在惶然无助的异地他乡收到他的问候，倪乐心底一片温暖，满腹委屈全部涌上，将处境一五一十地回复：“东成，我把护照弄丢了，不能住酒店，今晚打算找个地方对付一夜。这边的肯德基应该24小时营业吧？” 沃东成收到这条短信，眉头气得差不多打结，仿佛已经看到她嘟着嘴、犯了错却又倔强不屈服的表情，真想抓过来打屁股！不知道是该责怪这丫头冒失，还是佩服她的乐观精神？护照丢失岂是一两天能办妥的？宁愿流浪街头，也不向他求救，如果不是他主动联系，她还真打算一个人露宿街头？ 立即接通内线，“麦克，帮我取消这两天的所有安排，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正住院治疗。另外，马上安排飞机，我现在要去旧金山。” 吩咐完毕，随即拿起外套直奔办公楼顶层特设的停机场。边走边拨通倪乐的电话，“乐儿，你在旧金山哪个位置？我马上过来。” “你不是在纽约吗？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倪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从纽约赶过来？要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哪，很辛苦的！ “打算怎么解决？在肯德基坐上两天？到这节骨眼还跟我逞强！快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沃东成又气又急，她每次都可以很容易地牵动他最深处的感觉神经。 “argent hotel”，倪乐小声地说出酒店名字。知道他要来，焦躁不安的心情安定下来。 “我现在就叫人过去接你，你乖乖呆在酒店，哪都别去。旧金山鱼龙混杂，不是你想的那么安全。”沃东成耳提面命，生怕她那凡事都好奇的性子闯出什么危险。“好——”一直以来，倪乐都很独立，“求人不如求己”，她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傅华婷常说正因为她太“强势”，才让很多男人退避三舍。无论傅华婷怎么苦口婆心、身体力行，她还是做不来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此刻，她好希望见到沃东成，从他深邃坚定的眼神中获得支持和力量。 第二十二章 不过半小时，沃华集团旧金山分公司的职员出现在酒店，由他送倪乐去沃东成在旧金山的公寓。 这位职员自称齐叔，也是中国人。来美国之前在一家国有企业做科长，后来因为国企改革提前内退，恰好儿子申请到加州留学，他和老伴也就千方百计托关系跟着移民来美国。哪知两人一生的微薄积蓄在这里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而且年纪大了，很难找到工作。正发愁时，他们家的情况传到沃东成那里，他儿子当时正在这家公司实习，很是勤奋上进，沃东成于是让齐叔也到公司上班，算是解决这个家庭的燃眉之急。 所以，齐叔提起沃东成是赞不绝口，直夸这个老板有人情味。还说在他主政沃华集团后，整个集团的业务成功完成转型，实现质的飞跃。沃东成的工作能力倪乐在香港是见识过的，思路清晰严密，决策沉着果断，但关于他为人宽容大度的评价，倪乐十分怀疑，他真有那么好吗？ 齐叔还告诉倪乐许多关于沃东成的奇闻轶事：什么参与全球知名企业家的聚会时如何风光；什么动用多方力量与旧金山唐人街的地方势力周旋，迫使他们与他合作；什么当地某富商小姐为追求他在报上大发爱的宣言等……一路上听得倪乐直瞪大眼，将信将疑。沃东成真有这么厉害？不会是某些女员工因为喜欢他，编出来以讹传讹的吧？ 齐叔把倪乐安顿在公寓后就离开了。倪乐一人呆在沃东成的公寓，好奇地四处走走看看：公寓位于市郊一幢高档住宅楼的顶层，房间很宽敞。超大的玻璃窗足可俯瞰这个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简洁优雅的格调散发出男主人特有的气势和品味……不过，器皿上积累的薄薄一层灰说明这房间已有一段时间没人住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倪乐开始打扫屋子，就当作是对沃东成伸出援手的回报。 既不常住，又一个人，没事买这么大的房子干嘛？倪乐一边嘀咕，一边揉揉因为弯太久而酸疼的腰。忽听见开门的声音，扭身一看，沃东成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回来啦？”倪乐绽开甜甜的笑容。 “嗯。”沃东成有些愕然地点点头。看她戴着围裙，好像是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时有些恍惚。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看我鸠占鹊巢，不高兴啊？”倪乐双手负在身后，故意刺激他。 沃东成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你呀，这时候还能这么开心！”这丫头就是随时随地都有活得开心的本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么大的人还丢三落四！” “哎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人家也很伤心啊，但一直长吁短叹也没用，是不是？还不如开开心心地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来得实际。” 沃东成上下将她打量一遍——伤心？真没看出来。不过，他就是欣赏她这份快乐，这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乐观。 倪乐见他只是瞅着她不说话，全身不自在，赶紧溜进厨房，“你家应该很久没人住过吧？我闲着没事，所以自作主张烧水泡杯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沃东成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有种居家过日子的温切。可惜，这位“贤妻”对丈夫的外套和皮包视而不见，也没想着给提一下……沃东成自嘲这突如其来的幻想，要倪乐成为“日本式”的贤妻良母，奢望！ “喂，你的咖啡——”倪乐冲完咖啡出来，看沃东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就轻轻将咖啡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准备继续进行大扫除。 哪知沃东成突然睁开眼，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入怀抱。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倪乐包围，倪乐挣扎着想坐起来。 “乐儿，知道这一路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倒好，出了事情不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在你心里，难道一点都没有我的位置？”他把头枕在她的肩上，疲倦地责备。赶了几小时飞机，确实很累，但有些话必须跟她说清楚。他不要她涉险！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倪乐为他对她的担忧感动，但两人亲昵的举动让她很不习惯，轻轻推推他，“东成，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能！”他拒绝，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她的气息，“乐儿，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会，一会就好。” 听他这样的语气，倪乐狠不下心推开他，只能这么任他抱着。不一会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倪乐将他轻轻平躺在沙发上。侧身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看着那张坚毅的俊脸，暗自思忖：他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人，现在却对自己千依百顺、爱护有加，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实？如果是一场感情游戏，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 想着想着，倪乐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沃东成醒来，正好看到她熟睡的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爱惜地凝视着她脸上的幸福安详，轻轻地将散落在脸庞的头发捋向耳后，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西装披在她身上。倪乐惊醒地睁开眼，眨巴着眼望着他。 “吵醒你哪？”沃东俊颜笑展，温柔地眼神令她有些失神。 “哦，没关系。刚才很困，睡一会，现在好多了。”倪乐撑起身子坐起来，“这次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乐儿，以后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对你，我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沃东成的眼神灼灼逼人。 倪乐别开脸，避开他的眼神，心中因他而起的涟漪正一圈圈放大。 “肚子饿了吧？走，我们去吃点东西。”沃东成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倪乐想挣脱，轻声说，“放手啦！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沃东成笑着回头，“连护照都会弄丢的人，谁保证不会连自己也给弄丢了？还是拉着比较放心。” 哼！这次不小心弄丢护照，处处受他笑侃，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可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回绝，只好任他这么牵着。 “想吃什么？”沃东成边开车边问她。 “肯德基！”倪乐脱口而出。 “什么？！”这是除了茜儿，第一次有女孩子要他陪她去吃这种“垃圾食品”。 “肯德基！k—f—c！”倪乐好心地将目的地名字再重复一遍。这人不会落伍得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以为你会想吃一顿烛光晚餐！”女孩子不都喜欢这样的浪漫场合吗？沃东成嘴角勾笑，他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倪乐与他之前认识的女孩子大不相同。 “如果你不喜欢肯德基，那就放我到最近的肯德基店吧，我吃完再去找你。”倪乐以为从小生活条件优越的他吃不惯肯德基，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开口。 “你？”沃东成无语，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与这颗油盐不浸的“铜豌豆”计较。“上次吃肯德基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还是茜儿读大学的时候，她硬缠着我陪她去吃。现在恐怕再也用不着我陪了！”沃东成想起当时活泼俏皮的茜儿如今即将身为人母，自己也是三十而立，时间还过得真快！ “茜儿真是幸福！人长得那么漂亮，还有你这么位好哥哥，师兄这么位好丈夫。你说，这要念几辈子的经，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我对你的关心，可一点不比茜儿少……”只不知你能感受到多少？沃东成没有说最后一句话，一向骄傲冷峻的眼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意。 “说起关心，今天去酒店接我的齐叔可把你好好夸奖了一番呢！”倪乐显然没太关注沃东成话中的含义，而是急于向他求证今天下午齐叔告诉她的那些有关他的新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沃东成苦笑。谁让他其他人不选，偏偏看上这个不解风情的丫头？只能安慰自己感情的事情急不来。 “他说你体贴下属，有魄力、敢作敢为……”倪乐将齐叔告诉她的有关沃东成的丰功伟绩一一细数。 沃东成笑着透露一些当时的细节，很享受倪乐眼里欣赏、崇拜的目光。两人有说有笑，度过快乐的一晚。 接下来两天，沃东成通过在美国、大陆的关系给倪乐补办好护照和入学手续，陪着她游览旧金山，熟悉学校周边环境。临离开的当晚，倪乐收拾好行李来向沃东成辞行。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沃东成漆黑如夜的眸子满是不舍，心不在焉地旋转着手中的咖啡。 “都收拾好了。这些天幸亏你帮忙，谢谢！” 倪乐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都说过不用跟我客气！这套房子的钥匙你留一份，平时到旧金山来的话，就住这里吧！”沃东成从茶几抽屉中拿出一套钥匙递给倪乐。 “那这么行？”倪乐连连摆手，“我这次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哪里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在你这里住？不行，绝对不行！” “你能时常过来帮我打扫一下屋子，就是谢我的最好方式。如果我在这里，就麻烦做两个家乡小菜，怎么样？不会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希望能经常见到她，只好恩威并施，希望她能体会他的好意。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哪！”倪乐知道他是出于好意，爽快地接过钥匙，两眼一扫挂钟，“呀，时间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一大清早飞回纽约，早点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我明早先送你去学校。”说完沃东成起身回房，倪乐跟在他身后也打算进房间。 没预期地，沃东成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拥住倪乐，一言不发。俊脸紧靠着倪乐脸庞，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这两天的朝夕相处，让他很留恋两人相处时的轻松快乐，此刻只想由着性子在她清雅芬芳的怀抱中休憩。倪乐没有挣扎，而是放松地靠着他，任自己沉沦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 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喜欢上他：喜欢他看她时温柔的眼神，喜欢他紧张她安危的表情，喜欢他宠溺地任她捉弄自己，喜欢他对家人朋友的关爱守护，喜欢他的优雅成熟……所以，她尝试着敞开心扉接纳他。虽然横亘在两人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但她甘愿冒险尝试。 确定了感情的方向，倪乐缓缓抬手，轻轻回拥住他。那一刻，沃东成如释重负，松开倪乐惊喜地望着她，“乐儿——” 倪乐眨巴下眼睛，朝他娇羞一笑。 那一瞬间，沃东成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倪乐的额头，“谢谢你”，然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十三章 刚到美国，很多东西要学要适应，加之课程繁重，倪乐很少离开学校。虽然已经是沃东成的女朋友，但两人两、三个月不见很正常，之前感情生活一穷二白的她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另一厢的某位则经常是“怨男”状。 夜深人静，倪乐伏案苦读，正被一堆复杂的金融衍生品弄得焦头烂额。电话铃声响起，倪乐看看来电显示，笑意甜甜，“喂——今天过得好吗？” “不好！想你想得头疼。”沃东成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倪乐眼底涌起幸福的笑意，嘴巴却不肯饶他，“想我？恐怕想黎小姐多一些吧？”最近在香港娱乐网看到他和黎子欣一起出席某慈善晚会的报道，网上许多八卦人士都猜想两人是旧情复燃。 “如果我说是，你能不能让我感受到哪怕是一点点吃醋的感觉？我现在都怀疑我曾经所向披靡的魅力是不是消失了？怎么某人从来都对我不理不睬的。哎——”沃东成假装伤心。 起初他也担心媒体这么报道会伤害到她。后来仔细一想，凭他对她的了解，他相信以她的见识和气度，绝不会对这种事情介怀，而且，要吃醋早就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还会等到现在他主动送上门？ “我今天的确是在吃醋啊，你不信？”她没骗他，她确实在吃醋。这不，下午才刚刚吃了一大盘饺子蘸醋酱呢！ “哼，你要是知道吃醋的话，早就回到我身边，何必让我象孤家寡人似的，出席个晚宴还到处去借兵请将！” “愿意被你‘借兵请将’的人起码能装一火车，我呀——，还是靠边站吧！”倪乐的语气虽然有嗔怪，心底却是乐滋滋的。 “乐儿，现在我的火车上可只剩下你啦，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天飞来香港看看？我真的好想马上见到你。” 这个人，以前每次见着她都是横眉竖眼，现在却总是情话绵绵，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东成，我不是个尽职的女朋友，不可以经常陪你，对不起！你去找‘外援’，我可以理解，不会吃醋的。” “外援？心灵和身体的都可以？”沃东成故意逗她。难道他的女朋友最近读了什么《女儿经》，这么宽容大度？ “你说呢？”倪乐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他要是敢说是，看她怎么修理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她微嗔地瞪着他，无可奈何的俏模样。“我的女朋友这么冰雪聪明、秀外慧中，我哪里还有功夫去找外援？” “越来越贫嘴！那好，本姑娘就好好地给你解释一下‘外援’相处三大守则。第一、不能产生儿女私情，否则军法从事；第二、要发乎情止乎礼，超过牵手的一律以违法论处；第三、要坚决抵挡一切外部诱惑，守身如玉，否则‘推出午门’怎么样？你知道的！” “哇，这么严厉！”还没拿下咸阳呢，就已经“约法三章”，这女朋友也太厉害了吧？“但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有需求怎么办？”知道她面子薄，他故意捉弄她。 倪乐果然羞红了脸，“没正经，我还要看书，不理你了！”说完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逗你玩呢！怎么，这么晚还在看书，最近课程很忙吗？” “还好，就是教授要求看的资料太多。我英文不好，这些管理概念又都‘九拐十八弯’的，简直是焦头烂额。”倪乐刚来，不习惯伯克利的教学方式，成天啃着大部头的英文课本，真叫那个苦呀！此刻正好有个倒苦水的对象。 “有我这么优秀的老师在身边，居然不知道好好利用！什么问题，来听听！”沃东成兴致盎然，虽然毕业已经好几年，可当年他在哈佛商学院的成绩可是名列前茅。 “你——行吗？”倪乐怀疑他的能力。工作那么多年，以前学校教的东西都丢爪哇国了吧？ “丫头，居然小瞧我！尽管放马过来，让你看看你男朋友的实力！”最近工作很忙，他其实很累，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精神倍增，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那我说了，要是不能解决，就当欠我一个心愿，我会记在账上的！”向男朋友耍赖，天经地义嘛！ “好——，都依你！”还说他“无商不奸”，她不也一样，还真是绝配！ 两人开始讨论企业目标管理的一系列流程和要点，经沃东成结合书本和实战经验的详细解释，倪乐恍然大悟，果然是事半功倍。 “ok，沃老师，多谢提点。这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果然不是假的！”倪乐第一次觉得交到这么个男朋友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否多金帅气她倒无所谓，不过一定要博学多识。 “那当然。既然这样，某人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倪乐确实聪明，一点就通。她以前积累的中国文化基础在学习时能够中西合璧，结合不少东方管理思维，对沃东成的企业管理也有所启发。当然，这一点收获，他暂时可不想告诉她，免得这丫头太得意。 “什么？”倪乐装傻，“这不是无偿服务吗？喂，大哥，大丈夫做事要不拘小节，不必这么斤斤计较嘛！嘻嘻——”问题解决，心情很好，可以跟他磨牙了。 “那可不行！虽然我们两地相隔，但你刚才记账的方法很有创意。嗯，就一个吻吧！下次见面时还给我。”沃东成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敲诈的好机会。 倪乐的脸一片羞红。“你呀！总是三句不离这话题。”一瞥手表已经凌晨一点，明天还有课，急忙和他结束这个情人之间的“无聊”话题。“不跟你说了，我睡觉去也，拜拜！” “等等，乐儿……” “嗯？还有事？” “记得梦里有我！” 话筒里传来沃东成爽朗的笑声。 “肉麻当有趣！懒得理你！”还以为是什么正事呢，倪乐嘟着嘴挂断电话。 倪乐一般都会到旧金山度周末，晚上就住沃东成的公寓。沃东成偶尔赶到旧金山与倪乐度周末，两人白天开车四处走走，晚上或看看电影，或忙各自的工作，颇有几分居家过日子的气氛。 这周末沃东成在香港赶不过来，倪乐一人闲着没事，便取出从国内带来的箫，对着玻璃窗下的城市悠悠吹起来，聊以慰藉思乡之情。时间真快，不知不觉来美国也差不多一年，虽然每月都有和父母通电话，但一是学习紧张，二是节约成本，春节没有回家。还好有他时时在身边陪伴，才不至于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虽然沃东成几次三番说要资助她完成学业，但她坚持不要，她希望能保持金钱上的独立，这样两人才能平等。 想家的箫音不自觉地幽怨悲悯，如泣如诉。沃东成风尘仆仆从香港赶回来，悄悄开门打算给倪乐一个惊喜，恰巧见她曲膝坐在窗台上，独自沉浸在音乐中。她身后是黑色天幕下的万家灯火，表情安然娴静，那些美妙的旋律似精灵一般环绕着她，沃东成不由看得痴了。他不想打搅这诗意的画面，轻轻走到客厅一角，打开琴盖，和着倪乐的箫声轻轻弹奏起来。 曲云荃在音乐方面的造诣相当高，她认为音乐可以让人陶冶性情、举止优雅，所以要求沃东成和沃茜儿自小就学习钢琴。倪乐听到琴音，扭头看是沃东成，轻轻一笑，继续吹箫。行云流水的钢琴，幽怨哀婉的箫音，琴箫相和，两人的配合很是默契。倪乐吹奏一会后停下，走到沃东成身边，含笑望着他， “送我首歌吧？” 沃东成拉着她坐在身边。接着，边弹边唱理查德•；马克思的《在此等候》（right here waiting），倪乐凝视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挺直的鼻梁，沉浸在那布满蓝色忧郁的旋律里。 一曲终了，倪乐轻轻靠在沃东成肩上，“东成，谢谢你！” 沃东成揽过她的肩，“谢我什么？” “从小就有个憧憬，希望我的白马王子能为我唱首歌，一首能够响彻心扉的歌。现在，你帮我完成了心愿，当然要谢谢你！” “那加上上次，你应该欠我两个吻。”沃东成亲昵地点点倪乐的鼻头。 倪乐就纳闷，这个人，一天要管理那么多集团事务，怎么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干脆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不是在香港吗？怎么在这里？” “明天临时在这里有个重要会议，而且，专程过来讨我的礼物！”沃东成扳正倪乐的脑袋，“所以，不要转移话题，我可要行使权力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一只大色狼！”倪乐嗔怒着捶了一下他的肩，沃东成顺势拉住她的手围住自己，温柔地望着她的眼，“乐儿，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说着，缓缓俯下头。 倪乐紧张地闭上眼睛，可是一会过去也没有什么举动。睁开眼，看到沃东成一脸促狭的笑容。 “好啊，你捉弄我！”倪乐生气地要挣开他的怀抱。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是突然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是不告诉你，茜儿会找我算账的。”沃东成开心地圈住她。 “茜儿出什么事了吗？”很久没与茜儿、师兄联系，都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算日子，宝宝应该出生了吧？ “是喜事。茜儿前两天生了个漂亮女儿，她要我在孩子满月酒时把你带回去，看看漂亮的外甥女。” “真的？”倪乐高兴得没注意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沃家俨然已把她当成自己人。“我得打个电话祝贺一下她们。”说完就要找手机打电话。 沃东成拉住她，“不急，她和楚池现在恐怕正忙着照顾孩子呢！你还是先还我的账吧？”说完，薄唇已印上倪乐柔软的唇瓣。 今晚，夜色正浓…… 第二十四章 茜儿女儿的满月酒正好是放假期间，倪乐和沃东成一起回香港庆祝。林楚池和茜儿住在沃家位于太平山的别墅， 沃松翰和曲云荃也特地从美国飞回来照顾她和孩子，享受含饴弄孙的生活。 此刻，沃家大厅里笑声一片。 “宝宝，来，笑一个——”倪乐笨拙地抱着孩子，一边摇着拨浪鼓，希望孩子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惜小公主不买账，两眼只骨碌碌地瞅着拨浪鼓转。 “美女，好歹给个面子嘛！等你以后长大，阿姨给你买好吃的。”倪乐蜂蜜加美元的方法果然凑效，小公主扯扯嘴角，真的露出笑容。 “哇，现在的小孩也太聪明了，从小就喜欢听奉承话！”倪乐不可思议地瞪着小家伙。 沃东成望着高兴得一惊一乍的倪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师兄，茜儿，你们的小美女取名字没？”倪乐边逗孩子边问坐在一旁的孩子爸妈。 “爸妈已经取好了。”林楚池满脸是初为人父的意气风发。 “这孩子给我们全家带来这么大的快乐，所以小名我们打算叫她‘笑笑’，至于学名嘛，老伴，你取的名字，你来说。”显然，“笑笑”这名是曲云荃的杰作。 沃松翰接过话头，慈祥地看向小孙女，很是自得地宣布，“林婧涵，希望我们的笑笑长大后才德兼备，一生开心快乐！” “笑笑？婧涵？好名字。以后笑笑可就是才貌双全，笑傲江湖的侠女喽！”说完高举起笑笑左右轻晃，逗得小家伙笑个不停。 玩了不一会，笑笑在倪乐怀里安静地睡去。曲云荃担心倪乐这样抱着太累，“小乐，让吴妈抱笑笑去睡觉吧，你坐了一天飞机，也够累的！” 倪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吴妈，“麻烦你了！” “倪小姐，你和这孩子还挺投缘的，一般人抱她怕生，可这头一回见就在你这睡着了。呵——” “倪乐，你这么有孩子缘，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哥也要个宝宝呀？”茜儿在一旁打趣。 倪乐一下红了脸，“胡说什么哪？我又没说要嫁给他，孩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哥，看来你要加把油才行哦！我的任务圆满完了，接下来就得看你了。爸妈可都盼着有个胖孙子哪！哈哈——”茜儿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没问题。”沃东成自信满满地搂搂倪乐的肩，“是吧？” “关我什么事？”倪乐一扭身甩开他的手，“我们有说要结婚吗？” “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沃东成倾身在倪乐耳边低语。沃家父母笑看两个小年轻打情骂俏，相信佳期不远。倪乐这女孩子虽然相貌平平，但含蓄内敛、聪慧大方，比起东成之前认识的那些美艳轻浮的女孩子，更有资格担任沃家的长媳。 笑笑的满月酒办得很成功，沃家亲朋好友都到场祝贺，沃东成也正式对外宣布倪乐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没想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二天几乎全港的八卦杂志报纸都在报道这则新闻，虽然之前在茜儿婚宴上大家对两人的关系已诸多揣测，但这确切的新闻还是让外界大跌眼镜。倪乐被冠以典型的现代版“灰姑娘”形象，各种电话铺天盖地袭来：有的要采访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有的要探取倪乐如何钓得“金龟婿”的秘笈，有的以校友、同乡、同业等名义邀请倪乐参加各种活动……弄得倪乐不甚其烦。 不过最头疼的还是黎子欣突然对外宣布她怀了沃东成的孩子，要沃家让她们母子俩进沃家门。媒体顿时哗然，有的批评倪乐“第三者插足”，见钱眼开；有的指责沃家冷酷无情，瞧不起演艺圈明星，强迫儿子娶个伯克利商学院的mba；……各种版本的评论让沃家人莫名所以，无可奈何。 花园里。倪乐若有所思地闲荡着秋千，林楚池走了过来。 “外面都快炸开锅了，你这个女主角倒好，还有心思在这里荡秋千。”林楚池闲闲地调侃倪乐。 “师兄，这外面的确是火焦火燎，不过我怎么从你身上看不到一点点火星呢？”两人相视一笑。 谣言止于智者，对于这些八卦新闻，当事人越在意它就越是风生水起，聪明人怎么会做让无聊人快乐的事情。 “东成怎么没陪你？”林楚池走到秋千架旁跟倪乐说话。 “他去公司了。说要去和公关部讨论一下，看是不是有必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最近的这些报道。”沃东成近来被这些报道弄得焦头烂额，他不希望这些无聊报道波及到倪乐，所以想尽快平息事件。 “那你在这想些什么呢？不会是彗星幢地球的概率吧？”林楚池虽然话语轻松，但是他也担心倪乐一直以来过的是清静淡泊的日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会不会有些吃不消。 “想我和东成的未来……”倪乐叹一口气，“虽然已经和东成拍拖，但总觉得缺乏真实感，毕竟我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现在两条平行线有了交集，还迸出那么多火花……他早已习惯生活在聚光灯下，举手投足都要顾及外界的看法；而我，平凡普通，随心所欲，向往的是平淡自由的生活。虽然我们都在尽力去弥合这差距，他迁就我，我迁就他，但是，这样的互相迁就无异于扭曲彼此的天性，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这道无形的高墙让倪乐有些喘不过气。她知道，正式成为沃东成的女朋友后，就不能象其他简简单单拍拖的女孩子，高兴的时候开怀大笑，不高兴的时候耍耍小脾气，因为随时随地都可能有娱记的相机对着你。如果两人真的结婚，她是不是只能成为他的附庸，永远成为站在他背后一心支持他事业和家庭的女人，然后任自己曾经的理想和追求销声匿迹？她不敢想象！ “师兄，你说我接受这段感情，会不会有些草率了？”倪乐戚戚地扬起头，征询林楚池的意见。 “你和东成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幸福快乐地过日子。毕竟，两人能在一起就是种缘分，之前有那么多人，包括我在内，你都不能敞开心门，可见你是喜欢东成的。缘分来之不易，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林楚池鼓励地拍拍倪乐的肩，“再何况，你也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茜儿、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不用担心。” 倪乐感激地点点头，师兄的话让她释怀不少。 沃东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你们在这聊什么呢？” “我们在聊如果你敢辜负小乐，我们一家人，包括笑笑在内，都会和你断绝关系。”林楚池半警告半开玩笑地说。 “哦，原来是在这里拉选票哇，连我的小外甥女都不放过！”沃东成宠溺地刮了下倪乐的鼻子，突然使劲一晃秋千，将倪乐推向半空。 “喂，别推了，快放我下来。”倪乐的笑声如银铃般散落在花丛里。 “好了，你们小两口慢慢聊，我就不在这做电灯泡了。” 林楚池看两人相处这么融洽，有什么隔阂应该都能解开，所以知趣离开。 秋千慢慢地着地，倪乐一边梳弄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问沃东成，“和公关部讨论的结果怎么样？” “准备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那些歪曲报道，有必要的话会起诉一些媒体。”沃东成的眼神犀利，对于滋生麻烦的人，他向来不会手软。 “东成，你确定和黎子欣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从我们去西塘回来后，我和她就没再发生关系，那都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现在怀孕？再何况，我和以前的女友都有做避孕措施，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呃——”说到这里，沃东成不得不为之前的花心尴尬，今天的事情就是以前风流倜傥的后遗症。 “你放心，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在意，我的关注点是未来！人家说现世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花心？”倪乐抿着嘴取笑沃东成。 “我保证，从今以后，我此心不二！”沃东成做个向天保证的手势，然后揽住她，“乐儿，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我不担心，我相信你有绝对的智慧和能力处理这件事。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还是由我出面澄清吧！”倪乐在沃东成耳边轻轻耳语。既然已经选择这份感情，不管前面怎么千难万阻，只要他不放弃，她会一生相随。 “不行！”沃东成的回答果断干脆。 “为什么？”倪乐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这股决绝从何而来。 “我怎么可以让我的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而我却躲在背后无所作为！你只需要在我的翅膀下好好休息，我会保护好你的。”沃东成的话说得自然、慷慨，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嗬，那——依你的意思，我以后都只能做你背后的女人，否则就是扫了你沃大总裁的威风，是不是？”倪乐的口气有些不悦。虽然知道他自小就优越感十足，但总不至于让她一切依赖他、仰仗他，到最后褪化成一名没有事业、没有追求的家庭主妇吧？想着就毛骨悚然。 “做我背后的女人有什么不好？不用受老板的闲气，不用朝九晚五上班，这不是很多女人的心愿吗？”沃东成觉得这样的安排对倪乐、对他都好。 “可惜，这不是我的心愿！如果是为了做个少奶奶，当只金丝雀，我何必这么千辛万苦地去美国留学？无论我们未来怎样，我都不会放弃我的事业，我的理想。东成，关于这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为了避免之后带来的诸多矛盾，还不如现在挑明的好。 “你就不能为了我牺牲一下？” 他爱她！所以他支持她不断求学，不断丰富自己，初衷是这样可以塑造出一位才德兼备的好太太，为他们俩未来的幸福生活铺平道路。但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 “很抱歉，我做不到！”倪乐回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无比坚定。 “你好像总喜欢跟我唱反调。拍拖前是这样，拍拖后还是这样。”沃东成紧盯着她的眸子，语气有些愠怒。 “现在要换将还来得及。”看到他的眼神，倪乐的心有些刺痛。唱反调？他以为自己是皇帝还是老板？他的话似乎在指责她不识抬举，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以平等的心态去处理两人的感情。 沃东成不明白倪乐为什么要曲解他的好意，对两人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他黑着俊脸放开倪乐，“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径自朝屋内走去，留下满腹委屈的倪乐一个人呆在花园里。 隔日，倪乐通过一家媒体对外公布，对于沃东成的过往绯闻，她只不过是他当下的女朋友，没资格也没兴趣知道。同时，她代表沃家父母宣布，待黎子欣把孩子生下来后立即做亲子鉴定，这段期间黎子欣的一切生活医疗费用由沃家负责，如果孩子是沃东成的，沃家绝不会让她们母子俩流落在外。 信息发布不久，倪乐将黎子欣约到咖啡厅。 “黎小姐，好久不见！”黎子欣确实怀孕了，精神显得不太好，不再有以前艳冠群芳的感觉。 “在西塘时，虽然我也发觉你们关系不一般，但你那么不起眼，我想以东成的品味，绝对不会和你有什么。没想到我低估你了！我拼命引起他的注意，找机会和他出席各种宴会，没想到，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你赢。”黎子欣冷冷地盯着倪乐，输得很不甘心。 “知道为什么吗？”倪乐对她的睥睨不置可否，平静地开口。 黎子欣冷哼一声，不作答，高傲地摇摇头，竭力维持她脆弱的矜持和高贵。 “美丽的女人让男人停住，聪慧的女人让男人留住。这是我们的区别。”倪乐微笑着抿了口咖啡，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能留住东成多久，但既然我选择了他，我就会珍惜和他相处的日子。即使以后我们俩分开，我也希望他过得快乐。我绝对不会做鱼死网破的事情！” 黎子欣漂亮精致的脸扭向一旁，“我可没你这么高尚！还好你知趣，知道东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他能喜欢你这样的丑八怪多久！” 倪乐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但为了此行的目的，还是接着往下说，“你今天的行径无异于将自己逼上绝路。如果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东成的，你不仅得不到媒体的同情，你的演艺生涯恐怕就此夭折。孩子是不是东成的，你最清楚。这笔帐，你算清楚了？” 黎子欣一时语塞，脸色大变。这一年来沃东成虽然偶尔携她参加宴会，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怀孕的事情不过是她看见倪乐已经登堂入室，不甘心胡编出来的。 “你也不要想着假装流产什么的来博取媒体同情。我想你应该清楚沃家的财势，就算你暂时得到媒体的同情，但失去孩子的你也没有什么屏障，沃家绝对有能力封杀你的演艺事业。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倪乐冷静地向她分析她的处境。据说当初她就是因为沃东成这个“金主”的大力支持才迅速走红。 “那我现在怎么办？”黎子欣不得不承认之前低估了倪乐的能力。 “急流勇退，你今年也差不多三十了吧？安心地生下孩子，相信你这么多年的收入，只要不是太过挥霍，要安养后半生绝对不是问题。沃家会给你一笔资助金，毕竟这件事情沃东成也有责任，至于事态平息之后你是否要重出江湖，那是你的事情。祝你好运！”说完，倪乐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倪乐走出咖啡厅，长舒口气，感觉自己刚才像演了一回棒打鸳鸯的正室夫人，以钱势压人，威逼利诱女主角离开男主角。自我鄙夷一下——真不厚道！ 这一切都是沃东成这个始作俑者惹出来的，昨天还跟她狂秀一番大男子主义，想起来就郁闷。倪乐决定一个人好好静静，这么件小事就闹得天翻地覆，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大江大浪？她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心脏的承受力，理智地考虑清楚两人的未来，于是悄然过关返回深圳，打算先回家探望父母，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第二十五章 回到深圳，倪乐去见好友傅华婷，自去美国后两人有一年多没见。 “你呀，真是厉害！要么不拍拖，要么就拍得一鸣惊人，直接钓个钻石王老五！现在好多八卦媒体都在报道你的新闻！”傅华婷爱咋呼的性格一点没变。 “还‘钻石王老五’呢？我看‘钻石麻烦精’还差不多！没有拍拖前每次都被他气个半死，拍拖之后又面临媒体大轰炸，我现在典型的就是个骑虎难下！”倪乐困得厉害，准备阖眼睡觉。 “好多人想骑还没这机会呢！大小姐，你就好好珍惜你的这支‘六合彩’吧！你看，我的直觉多准，当初就说你们俩早晚在一块，果然被我说中了！”傅华婷得意洋洋地炫耀起“红娘”天分，“不过，你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不担心你的‘金龟婿’掉头找其他人啊？” “如果他是这么个见异思迁的人，还要来干嘛？”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是一般人，不理就不理，也没什么损失，但眼下这位可是有好几百亿身家呢！” “拜托！钱又不能当饭吃。我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活得很好，如果只是为了找一张‘长期饭票’，那还不如一个人来的清净。”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如果他真就这么撒手不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绝不后悔！好啦，一年不见，别总是绕着这个话题没完没了。说说你吧，你和罗大仓怎么样了？”罗大仓是傅华婷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珠海上班，一般是周末过深圳来见女朋友，两人牛郎织女的生活已经有几年。 “我们呀，还不是老样子。每天朝九晚五上班，辛苦挣钱供房，哪象你，说留学就留学，还钓回来个‘钻石王老五’！不过，大仓的调动申请单位已经批了，等他过来我们就结婚。” “真的？没想到磨蹭到最后还是你先结婚。照约定，我可要当你的伴娘，记得到时通知我。”好友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倪乐也为她高兴。 “没问题！对了，你知道吗？沈蓝岚也结婚了！” “她？和谁啊？”不会是和那个瑞克电子的罗景华吧？ “好像是她的一个同事。之前听说她和一名香港富商拍拖，哪知那人是个有妇之夫，原配夫人知道后就跑到她们单位大吵大闹，没多久她就和一个男同事闪电结婚了。唉，真是红颜薄命啊！”傅华婷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也真是杞人忧天！也许和她结婚的人才是她的真命天子，两人说不定过得还很幸福呢！”遇到不确定的事情，倪乐总喜欢往乐观的方面想。“希望是吧！毕竟是我们北华大学的一朵名花，怎么着也希望她过得幸福！”傅华婷虽然和沈蓝岚没什么交情，但外表泼辣内心善良的她总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开心快乐，所以倪乐才能和她自大学开始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是啊！她那么聪明，我想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天也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我还得坐早班飞机回家呢！” 可倪乐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沈蓝岚，再想到黎子欣，一个是才貌双全的北华才女，一个是风华绝代的影视明星，无论沃东成是否真心喜欢过她们，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们曾经都很执着地追求过他，但最后都无功而返。那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留住不屑群芳、潇洒不羁的他？说实话，她没有这份自信。现在她虽然已经和沃东成在一起，但依旧缺乏对这份感情的确信。因为还有很多问题横在两人中间，那天在花园的冲突不过是其中之一。 沃东成昨天去澳门谈个项目，回来后才知道爸妈同意倪乐单独去见黎子欣，劝她主动澄清整件事情，现在整件事情已经平息。沃东成本想好好感谢一下倪乐，可左等右等，直到深夜也不见人影。 沃东成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茜儿，倪乐没告诉你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哥，这个问题你从回来到现在已经问了不下十遍，我再明明白白地说一次——没有！”茜儿白了沃东成一眼，继续逗怀中的笑笑。 其实，倪乐在离开香港前已经让茜儿转告沃家父母，她要回家探望爸妈，但她的行踪不可以让沃东成知道，因为她想一个人静静。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又关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沃东成眉头紧锁，分析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倪乐在香港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应该不会与人结仇；身上财物不多，也不至于被劫财；唯一的可能就是最近的新闻使得她一下子成为公众人物，被绑架勒索。 想到这，沃东成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难道是绑架？” 这下不只茜儿，而是沃家所有人都给他一记白眼。人家说关心则乱，果然不假，连一向沉着冷静、指挥若定的沃华集团少东也不例外。 “倪乐都失踪了，你们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爸妈，你们不是一向最欣赏她的吗？” 沃松翰仍然专心地看报纸，曲云荃悠闲地品茶，不搭理他。 沃东成望向林楚池，“楚池，她可是你的小师妹。你不是一直都很关心她吗？” 林楚池看了他一眼，兄弟同心，本想提点一下，但看到老婆大人发过来的一记警告的眼神。嗯，家庭重于泰山，兄弟，对不起了！埋首继续看手中的文件。 看林楚池在夫人的“淫威”之下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沃东成才恍然大悟，估计他们都知道倪乐的去向，于是将目标转向茜儿： “茜儿，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不对？告诉哥，哥一向是最疼你的！” 茜儿朝他做了鬼脸，低下头依旧逗孩子。 开玩笑，他可是出了名的谈判高手！眼看“怀柔政策”不行，干脆施“苦肉计”，“如果乐儿真的就这么杳无音信，那我只好当回我的孤家寡人，继续过以前那种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的苦日子喽！”说完，故意起身垂头丧气此朝门外走去。 曲云荃一听急了，她还指望着抱孙子呢，怎么能让儿子再回到过去那种流连花丛、逢场作戏的日子？再何况，她已经认定倪乐做沃家的儿媳妇！ “儿子，你别急，小乐不过是回家探望父母，她临走前已经告诉我们大家了。” “什么？回家？居然不跟我说一声！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沃东成没想到倪乐会撇下他先返回大陆。 “哼，这不还得问你自个！”一家之长沃松翰发话，“以前要你洁身自好，你怎么都不听。现在好了吧？活生生把我们的准儿媳给气跑了。” “她说过她相信我，对我的过去不介意的。”沃东成觉得很冤枉，这女人的心还真是海底针，昨天说好不介意，今天却翻脸不认人，说走就走。 “除了这个，她对你们俩的感情好像很犹豫，觉得跟你在一起有负担。”林楚池想起昨晚在花园时倪乐所说的话，或许这才是她这次不告而别的原因。 “什么负担？”沃东成皱眉。两个人互相喜欢对方，所以在一起，会有什么负担呢？ “她说你们俩之前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现在有了交集，她担心失去自由，失掉自我……”这方面，林楚池能够了解倪乐的想法，他当初决定和茜儿在一起时也有过同样的顾虑。 想起昨天在花园的不欢而散，沃东成逐渐明白倪乐的“负担”是什么。他既担心又生气，担心的是这个丫头钻牛角尖，认为两人迈不过生活观念的坎而放弃这段感情；生气的是她一直把问题闷在心里，不信任他，最后干脆撂下他，抬脚走人。她把他当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冷不丁站起来，阴沉着脸说，“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哥，现在都几点了？你还是明天去吧！”茜儿看到沃东成黑着面，是真的生气了，担心倪乐受不受得住他的雷霆之怒。 “不行，这事要不弄清楚，我一刻也睡不着。你们谁知道她家的地址？”沃东成拿上外套准备出门。 举座摇头，大家都以为沃东成知道倪乐家地址，谁也没问。 “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我现在就去深圳。” 工作上雷厉风行，处理起感情问题也是这样。好，够魄力！曲云荃骄傲地看着儿子，走过来帮他整了一整衣服，“快去吧！记得好好跟小乐沟通，可不能依着牛脾气再把她气跑啦！” “哥，你一定得把倪乐带回来。要不，我和笑笑也不理你了！是吧，笑笑？”茜儿抱起孩子朝沃东成挥手拜拜。 “东成，好好把握！倪乐是个好姑娘。”林楚池走过来拍拍好友的肩，话中之意两个老友心领神会。 “我知道。” 看了一眼沃松翰，老爸朝他点点头。感觉象壮士远征，全民欢送，沃东成在心里摇摇头，不得不佩服倪乐收服人心的能力，三下五除二就让全家人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他要不把她带回来，恐怕以后连家门都难得进去！ 凌晨，一阵局促的门铃声将正好梦的傅华婷叫醒。 “谁啊？”一脸蓬头垢面的傅华婷不耐烦地嚷嚷，从门孔一看，“天哪，怎么会是沃大总裁？” 急忙整理一下头发衣服开门，“沃大总裁，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傅小姐，倪乐有没有找过你？”沃东成紧蹙着眉，满脸焦急。 “呃——”傅华婷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想着该怎么回答好。倪乐临走时叮嘱过她，如果有人问起她的行踪，就说她没来过这里。可是，眼前心急火燎赶过来的可是多金又帅气的沃华集团总裁，为了好友的前途，怎么也应该撮合他们才对。“对！她昨晚来过，不过今天早上已经走了。” 星夜赶来，还是来迟一步！这丫头还真是典型的行动派！是归家心切还是为了躲他？“你知道她去哪吗？” “回家吧。”傅华婷留心观察沃东成的表情变化，从中瞧不出一点虚假的端倪，再何况倪乐没财没势，他有什么必要虚假？傅华婷越发相信沃东成对倪乐是出自真心。 “傅小姐，你有没有她家的地址？”看来他得千里追踪，把这个落跑的女朋友给抓回来。 “你等一下，我前不久刚帮她寄包裹回家，我回房找一找。” 过了一会，傅华婷将便条递给沃东成，“喏，地址就是这个！你先坐飞机到昆明，然后再转搭去镇上的巴士。地方不太好找，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会找到她的！”沃东成接过便条，点头致谢。不过，她也太低估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就是撒哈拉沙漠腹地的绿洲也可以找到，何况这么个行政版图有确切位置的小镇。 “沃大总裁，我相信你选择我们倪乐，是因为她身上有着很多其他人没有的独特气质。所以，虽然她是有些任性，但也很单纯，还请你多担待。我先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 “我知道的，谢谢！”沃东成笑笑，转身离开。 看着沃东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傅华婷发觉倪乐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就凭沃东成对她的这份真情，无论什么阻隔，他都能趟过去。 第二十六章 沃东成坐飞机抵达昆明后，立即让昆明一家控股公司的负责人派司机接他前往倪乐所住的小镇。此时，他十分庆幸自他主掌集团以来，由于重视中国区的业务发展，通过控股或全资子公司的方式，沃华集团的业务现在几乎遍及国内各大城市，包括倪乐位于西南边陲的家乡——云南。 奔驰汽车刚驶进镇里，惹得家家户户出门观望，这贫瘠古朴的小镇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豪华的汽车。 “快看，这是奔驰咧！听说要好几百万一辆呢！” “哪户人家最近赚了钱，可以摆得起这谱哦！” …… 沃东成着急寻人，还未来得及关注山里人民的好奇心。摇下车窗，让司机慢行，向一位在路边摆小摊的大婶问路：“大婶，请问向阳路倪乐家怎么走？” “你说的是那个考上北华大学的倪乐吧？知道知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大概五十米就会看到有户人家墙壁上开满迎春花，那里就是啦。” “谢谢！”莫非这小镇上的人都互相熟悉？沃东成觉得不可思议！从小生活在香港、纽约的他，实在很难想象小镇人家的邻里关系是何等密切。 “哇！这不会是倪家小乐的男朋友吧？好帅气的小伙子！” “倪家小乐就是有福气！不仅考上好大学，还有这么个有钱的男朋友！” “晚上去倪家串门子去，顺便看看这辆大奔驰，呵呵……” 旁边几位围观沃东成这“天外来客”的大妈大婶早已经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平日安静的小镇突然间变得很热闹。 听到她们的议论，沃东成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今晚不会要应付倪乐的七大姑八大姨吧？ 这镇里的人，还真是热情！这不，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大叔飞驰而过，听说沃东成要去找倪家，将车驶过来与奔驰并排而行，很热心地问：“小伙子，你要去倪家吗？” “是啊！”沃东成微笑着点点头。这小城里的人们这么热心淳朴，他大致明白倪乐这丫头的独特气质从哪里来了。 “我带你过去吧！这镇上的路没有路标不好认。别迷路了，瞎兜圈子。你跟着我！”说完油门加速，在奔驰前面带路，不到五分钟沃东成到达倪乐家。 “谢谢你，大叔！”小镇民风让初来乍到的沃东成十分轻松，掏出钱夹想给这位大叔一些感谢费。 “喂，小伙子，你这是干啥！这么点小事怎么能拿钱，你是倪家的客人，也就是我们镇里的客人，这样不是侮辱我吗？呵呵，再见了！”说完，迈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沃东成有些呆愣地握着手中的钱，他惊讶于这城市和乡镇的巨大差距。他自小成长在一切都可以用利益、用金钱衡量的大都市，对邻里相互扶持、不用朝九晚五上班的小镇生活感觉陌生。 倪乐家是用围墙围起来的两层小平房，围墙上开满红色迎春花，大门洞开，院里有石桌、葡萄架和小巧的花圃，显得幽雅、宁静。 “有人吗？”沃东成敲敲门环。 “谁呀？”一位手持蒲扇、带着眼镜、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出来应门，全身上下透着儒雅；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位系着围裙的大婶，看着就是操持家务得当的当家主妇。 “您好！请问这是倪乐家吗？”沃东成揣测这两位应该是倪乐的父母。 “是啊！你是？”倪父发问。两老将沃东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 “您应该是伯父吧？我叫沃东成，是倪乐的朋友。”沃东成与老人握手。 “哦，是小乐的朋友啊！来来来，快屋里坐。” 这小伙子不仅长得帅气，而且有气度，稳沉内敛，倪妈妈一眼就看出他与她们家小乐关系非同一般。要不，怎么小乐前脚到家，他后脚就跟到她们这么个偏远小镇！ 她早就催小乐赶快成家立业，可是每次都被这丫头一番现代人新思想的说辞给挡回来。现在好了，看来家里的大麻烦总算可以解决啦！ “沃先生，尝尝今年刚刚出来的毛尖茶！”倪父为他倒上家乡特产。 “谢谢伯父。呃，倪乐不在家吗？”沃东成正纳闷，怎么一直不见倪乐？她不会生气到他亲自登门拜访还来个闭门不见吧？ “噢，她刚刚说去河边走走，应该还在那里。你可以去河边看看。”倪妈妈知道他很想见到倪乐，也不留他。 “那我先去看看。”沃东成报以感激一笑，起身告辞。 “晚点回来吃饭，我做好吃的等你们！”倪妈妈热情地招呼。 “看见前面的那条河了吧？你顺着河一直往上走，小乐一般都沿河溜达，应该能遇见。”倪父对这小伙子的印象也不错。 “谢谢伯父、伯母！”沃东成点点头，顺着倪父的指引沿河找人。 此刻，倪乐正坐在河边的一处大石墩上，河水淙淙地从脚下留过，眼前是漫山遍野金灿灿的油菜花，随风层层起伏，形成一片金色的花海，花香混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此刻正是家乡最美的季节！ 可这次回来，倪乐却没有以前那样欣赏风景的兴致，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沃东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责备她利用林楚池时的傲慢，他主持会议时的气度，他为她雪中送炭时的优雅，他与她琴箫合奏时的默契……这一路走来，有冲突、有误会、有扶持、有相知……无论她是否承认，其实，至她答应成为他女朋友的那一刻开始，或许更早，她的一颗心就已经失落在他那里。可是，一想到那天他大男子主义的论调，她就难以接受，难道她的未来只能成为他的附庸，做他的金丝雀，再也不能自由高飞？ 不！倪乐坚决地摇摇头。如果这样，无论多痛，她也情愿放弃！可是，一想到他英俊的笑容，他温柔的眼神，又有些犹豫！ “我到底该怎么办？”倪乐在那自言自语。 “什么怎么办？乐儿！”正在倪乐天人交战之际，沃东成悄悄走到她身后。 “你——你怎么会在这？”倪乐象见了鬼式地望着他。以为是在做梦，遂闭起眼睛晃晃脑袋，再挣开眼睛，还是看到那张笑得洋洋得意的俊脸。 “我的乐儿！我千里迢迢赶到你家，你不会就以这种方式欢迎我吧？”说完，将她拉起来，紧紧拥住，在她唇上狠狠地印上惩罚的一吻。 “唔——”倪乐想要推开，这要是被周围的邻居见着，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啦？但沃东成的吻越来越温柔，让她不由自主地陷进去，直到某人意犹未尽地将她放开。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倪乐有些气喘地靠在沃东成怀里。她家的住址只有傅华婷知道。这个叛徒，下次见面看她怎么修理她！ “你说呢？”沃东成的黑眸深深锁住她，“居然连回家都不跟我说，让我像个傻瓜似的满世界找你。你说，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 “我——”倪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将头埋在他怀里。不过两天不见，她就已经开始眷念他温暖的气息。 “乐儿，我想你也明白，人与人相处，最关键的是沟通。你如果总是做感情逃兵，‘打冷战’，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呢？”沃东成拉着她一起坐在石墩上，“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就算判我死刑，也应该让我知道错在哪里，是不是？” “东成，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比起成天围在你周围的女孩子，我既相貌平平，脾气又不好，你到底看上我哪点？而且，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不会只把我当作一场感情游戏的棋子吧？”倪乐终于问出隐忍很久的问题，“我总要说服自己你是喜欢我的，但是，我很清楚，可以骗自己一时，却不可以骗一世。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逃跑，对不对？我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傻丫头！”沃东成故意摩挲着下巴，半天没有回复。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对这段感情也不确定，是不是？你还是回去吧！”倪乐很是沮丧，起身准备离开。 沃东成笑着拉住她，搂在怀里。“逗你玩呢！平时这么自信，雷打不动、油盐不浸，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变成这样啦？我喜欢你，很喜欢，这点不需要怀疑！”他在他唇上印下温柔的一吻，“至于为什么喜欢？其实，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原因，我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这就是‘缘分’！或许是你在紫荆花树下的身影，一早就让我记住那份恬静淡然；或许是我误会你和楚池的关系时，你据理力争时的那份勇敢坚韧；……总之，在我眼里，你和其他女人不同！而你，在我不留意的时候，就将我的心偷走啦！”说着，宠溺地捏捏倪乐的鼻子。 “讨厌，油腔滑调！”倪乐绽开笑靥，轻轻捶一下他的肩膀。 “那这次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我们在花园的分歧？”他一路过来，反思两人那天的谈话，才觉得自己过于武断。他不能当她是他之前的女朋友，只要给别墅、豪车、信用卡就行，否则，他也不会喜欢她。 “我不要做依附你的藤蔓，事业和自由是我人生必不可少的追求！东成，这点我永远不会放弃！”倪乐的语气很是认真。 “乐儿，关于这事，我先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上次我的语气过于霸道，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向你保证，以后，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干涉，我只想做你坚实的港湾！” 他拉起她的双手，“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安安心心做我女朋友哪？” “不行！”倪乐笑着摇摇头，突然挣出双手握住他两只耳朵，“原谅你可以，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又三章？好吧，说说看。”顺势搂住她的腰，不知道这丫头又要提出什么古灵精怪的条件。 “第一，以后不可以凶我，不准给我脸色！” “好！”每次都是让她给气的，看来以后要修身养性，谨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孔夫子信条。 “第二，我的学业和事业，你不可以干涉，但也不能帮助！”她不要别人说她是因为他才从麻雀变成凤凰，她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成功。 “绝对不干涉！不过，帮忙总可以吧？”他担心她选择的路会走得很辛苦。 “不行！”回答得坚决。 “好吧，我答应你！”这丫头就是与众不同，随她吧！要帮她，他的法子多的是，而且让她一点都察觉不到。 “第三，如果以后发生分歧，打赌决定谁正确。为公平起见，两人轮流设置打赌的形式。”他们俩因为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同，以后难免有分歧，未雨绸缪，先想好后招。倪乐为自己能想到这点很是自得。 “好！那输的人可不许闹小脾气。”沃东成逗她。 “你说的是你吧？”倪乐朝他皱皱鼻子，“就这么说定了，成交？” “ok！”沃东成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点点头，“好啦，你的约法三章说完了，是不是该听听我的？” “你也要约法三章？”倪乐不解地问。 “我没有某人这么贪心，‘一章’就好，既然你把咱们未来的日子安排得那么妥当，不如，我们结婚吧？”以前他奉行单身主义，认为男人的自由是至高无上，但自从喜欢倪乐后，却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很想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她做的晚餐，听她吹奏的歌曲，享受和她斗嘴时的乐趣…… “啊？你这是在求婚吗？这么快！”倪乐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姐，我们从拍拖到现在已经一年多。如果说认识的时间，那也有七、八年，就是抗战都结束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你就忍心让我这么打光棍？” 倪乐噗哧一笑，白了他一眼，“说得自己好像没人要似的。谁不知道你沃大总裁的追求者可以排起长龙？而且，就你这样求婚啦，一点诚意都没有！” “谁说没有？”沃东成突然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缎绒面的首饰盒，打开来，是一枚精致的钻戒。“我给你戴上？” “我有说答应吗？”倪乐扬起头发问。 “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我想，你的初吻应该都是我的吧？”他痞痞地说。知道她在遇见他之前的感情世界等于空白，所以很笃定一定能抱得佳人归。 “你——”倪乐恼羞成怒，突然间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弯腰摘来三根杂草，递给沃东成，“要批准你的结婚申请也没问题，不过，我不要你的钻戒，你要是能用这三根杂草独立编出一枚让我满意的戒指，记住，‘独立’，就是不能寻找他人帮忙，那我就嫁给你。”倪乐知道他在大城市长大，这些农村孩子人人都会的娱乐他应该没玩过，所以故意刁难他。 “不就是编戒指吗？能有多难？你可要说话算话！”沃东成任命地接过来，努力做起编织工。但不是草断了，就是编好后又散开，直编到太阳落山，也未见成果。 “怎么样？沃大总裁，没那么容易吧？”倪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典型的幸灾乐祸。“编不好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呵呵……”边说边挽住他的手臂，“走啦，我们回家吃饭去。”“乐儿，能不能换个条件？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 “不行！” “万一我一辈子编不出来，那你岂不是——” “没关系，说不定可以遇见条件更好的呢？” “你敢！” …… 两人就这么一个讨价还价，一个寸土不让，走向回家的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重叠着相随相伴，好像在寓示他们俩未来那些幸福而精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