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穿书]》 1.高三生言裕 “裕娃子,出来吃饭咯!”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大弟用,大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 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可也算家境不错,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睡前好奇,看了一会儿侄女留下的无脑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成了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2.适应生活【修饭票BUG】 跟言四海一起回来的还有方菜花,中午的时候方菜花送了饭去,自己就没有回来,直接留在山上干活。 傍晚到做晚饭的时候是言容提前回来做的,还要负责喂猪以及剁猪草,猪草剁好了明早起早做早饭的时候,就能闷在另一口大锅里直煮熟。 家里的三头猪都是早晚各喂一顿,煮一次就能应付一天的。 夏天不用热,冬天的话,傍晚那顿就得给猪热一热。 言家除了三头猪,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等原主回来了,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也别太节省了,等我高考完,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我怎么就没干了?我今年才十岁,你这是压榨童工你知不知道?” 言华不甘示弱的反驳。 言华可不怕,反正如果方菜花要打人,她就端着饭碗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都熟练得很了。 “还童工?我看这十里八乡就你最懒,你姐姐五岁就开始在家烧火喂鸡扫地洗衣,八岁就包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就是隔壁那胖丫头,人家十岁了还上山干活下田拔秧......” 一旁的言容着急的想要拦几句,结果反过来被方菜花吼了两句,言容也就不再多说,端着饭碗默默刨碗里的红薯。 吃晚饭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家里鸡鸭太多,鸡屎鸭屎的就多了,房前屋后每天都要扫一扫。 如果阿弟不在家,一般是几天才扫一次,可阿弟在家的时候,方菜花都叮嘱过要每天扫两遍。 言裕看方菜花跟言华吵起来,也基本麻木了。 刚开始的时候言裕还吓了一跳,忙着笨嘴笨舌的劝两句,不过之后发现每次方菜花跟言华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折腾一番,言裕也就渐渐淡定下来了。 此时言裕也跟言四海一样不再说话,手上将蒸鸡蛋给一家几口都分了,等方菜花想要拦的时候言裕言四海跟言容三人都吃完饭了。 至于言华,早在言裕分给她的时候就呼啦啦几口给刨进嘴里胡乱吞了。 只有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她的,气气方菜花这个封建家长当然比不上吃重要。 原本还想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说挣钱这事的言裕识趣的不再准备在饭桌上多说什么了。 总归每次吃饭都要吵吵闹闹的,不拍桌摔碗都是因为怕拍烂了桌子摔坏了碗钵。 第二天一早四点言裕就起床了。 虽然是上午八点半上课,可从家里到镇上,得花两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大山,之后坐个半小时的拖拉机。 如果运气不好没坐到拖拉机,就得多走一个小时的路。 镇上学校高中部还好,都是一个月放一次假,那些上初中的就惨了,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这么折腾。 当然,初中的也可以选择周末不回家,学校宿舍根本就没有大门,每间房一个锁,不过像初中部的宿舍,学校周末都断了电。 这次五一长假放完回学校,六月再回来一次,之后就是七月初高考前那一次了。 方菜花给了言裕四十块钱,还煮了十个鸡蛋,一罐碎肉末炒的酸豇豆。 这个时候有的同学甚至一个星期就两块钱的生活费,对比起来,方菜花给的这四十可谓是一大笔钱。 原本学校是可以背米去换饭票的,饭票除了买米饭,还能换馒头包子,很多家里没钱的就直接用饭票换了馒头,一天三顿再买点稀饭就凑合过去了。 偶尔打个牙祭,就跟要好的朋友花四毛钱去买一份食堂里的素菜。 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儿子每个月背着大米走山路,每次开学的时候就一次性背了几十斤大米去学校换了饭票。 因此原主只需要每个月回来拿上饭票跟钱,真可谓一身轻松。 言裕本身并不太喜欢水煮蛋,再加上方菜花给他装包袱的时候一旁的言华又眼睛放光的盯着吞口水,言裕就偷偷摸出了四个,给了一个给言华,另外三个给了言容,让她待会儿给爸妈一人分一个。 相处几天言裕还是看出来了,若是将鸡蛋都交给言华去分配,言华肯定会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吃。 言华显然对言裕的行为很失望,拿着自己那个鸡蛋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言裕一眼,被言裕平静的看了一眼又吓了一跳,抬手一擦鼻涕水,揣着属于她那个鸡蛋不知道躲哪去吃去了。 言容倒是十分感动的样子,还侧身背着言裕摸了摸眼角。 言容作为长姐,刚出生那会儿并没有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受到疼爱。 甚至因为是个女孩儿,奶奶家成天用她做筏子骂方菜花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方菜花也不是软蛋,都是直接骂回去,可心里却跟言奶奶的想法差不多,回家难免就会朝还是小孩子的言容发泄情绪。 直到方菜花生了原主这个儿子,言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因此言容对于父母的偏心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赞同感在里面。 父母长辈甚至生存环境对一个人的三观性格塑造,真的太重要了。 虽说有了原主之后言容生活好过一些,可也就是相对而言,每年过生日都没吃过鸡蛋,只有每年过年的初一早上能够吃到煮在汤圆里的鸡蛋。 因为那是本地风俗,初一早上吃汤圆跟圆鸡蛋,圆圆滚滚没坎坷,团团圆圆一家全。 言容总觉得这两天阿弟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施恩。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可言容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这个弟弟终于愿意认她这个又蠢又丑的姐姐了。 原主上学比较早,今年高三也才十七岁,当然,这个上学比较早是相对而言的,班里很多同学都是十八九岁了,甚至有些已经二十岁了。 言容比原主大四岁,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若是别家的姑娘,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可方菜花看家里言华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料,若是没了言容,家里的家务就没人干了,毕竟她自己还要跟着言四海忙活田地呢。 因此方菜花一琢磨,就对外说是国家都规定了二十一岁才给领结婚证,那说明晚一点结婚生孩子对女娃子身体好,她家的言容就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太早结婚生孩子,损了身体就不好了。 其他人听方菜花这话,谁不知道真是缘由? 可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谁家也别笑话谁家。 倒是言裕前两天听方菜花跟言四海嘀咕过,说是准备今年给言容相看人家,争取在言裕上大学之前嫁出去,那样也好拿到男方给的聘金,给言裕凑大学学费。 方菜花担心家里的三头猪卖了凑不够大学学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大学要多少学费,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哪家哪户出过一个大学生呢,多是中专之类的,更多的是辍学回家种地...... 3.返校学习【修叔舅称呼BUG】 四点起床,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方菜花不放心,让言四海起来借了隔壁邻居家的手电筒送言裕。 “妈,不用送了,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可事关儿子安全,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4.备战高考【修高考时间BUG】 早上返校的只有高三生,高二高一以及初中的学生要下午才返校,所以学校食堂早上没做饭,要中午才会做。 宿舍里有不少人正在吃东西,看见言裕推门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 原主跟同学之间关系不算太好,在家习惯了被当成世界中心捧着,到了学校,原主难免有种其他人理所当然应该捧着他的思想。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小碗,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5.奔赴高考 高中学生的生活每天都被各种题挤得满满的,五十几天真的感觉一晃而过。 中间月假回家,言裕也没有放松,哪怕是确信已经记得很牢固的知识点也会去翻一翻。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两只手不空,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你赶紧拿着吃,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6.江泽市考场 言裕到的时候校门口还真是已经到了不少人了,那原本就留在学校的也就不说了,回了家离学校比言裕家还远的居然都已经到了好几个人了。 班主任显然比较担心人员能否按时到齐,紧张的来回点人头。 镇上这所高中也才存在七八年的时间,言裕他们班主任也就带过三界高三生,看起来比即将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也轻松不了多少,关键是面上还要绷着不露怯,随时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好及时鼓劲儿打气。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客车坐满就出发,第二辆客车没满员,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直接不等人了,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是以前的老招待所,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两张床是架子床,安排四个人住,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7.半夜意外 这几个人显然觉得一班的言裕也不像传言中那么高傲,俨然有结成临时小团体的趋势,马尾女孩还十分热心的把言裕也拉进了团。 似乎在他们看来总是形单影只的言裕十分需要被人同情照顾。 言裕心里觉得无可奈何的好笑,却也觉得这些小年轻性子单纯得可爱。 六个人凑着份子让招待所多炒了个单独的小炒菜,说是荤菜其实里面肉少得很,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夹,到最后蔬菜吃得差不多了,盘子底里还全是肉。 马尾女生给笑着边调侃边给大家分了,“咱可别推让着反而把好东西给浪费了,肉不多,大家分着塞塞牙缝也是好的,是吧?反正我闻着这肉香味儿就已经是嘴巴里冒口水了。” 大家这才笑着吃到了肉。 马尾女生叫张笑笑,跟她总是手挽着手关系看起来就特别亲密的女生叫何花,脸小个头也小,瓜子脸白皮肤,眼睛细长鼻子小巧,嘴巴也小。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就娇娇小小的,特别能激起男生保护欲的那种。 虽说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还有一切雀斑,可在这时候的村镇学校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人了,听张笑笑调侃说,何花是他们二班的班花,还是学习委员。 何花在张笑笑说她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羞恼的作势要掐张笑笑腰间软肉,张笑笑笑哈哈扭来扭曲的躲。 闹腾了一番,自觉这样不够文静的何花不好意思的偷偷抬眸瞄了一眼言裕,发现对方正侧头认真听着一个男生跟他说话,心里有些失落。 “你们二班还有班花?咱咱们三班没有啊,言裕,你们一班有没有?” 有男生来了兴致,追问起这茬。 言裕还没回答呢,在各班都有初中老同学的一个小眼睛胖子就乐哈哈的接过了话头,“咱们三班那尽是些歪瓜裂枣,比如说我。说起言裕他们班,我倒是听有人私底下说,一班就是那最漂亮的文娱委员黄思甜站咱们言裕面前,那都要被衬托成塑料花。” 胖子张延金这么一瞎扯,别说其他几个人,连言裕都没忍住笑了。 “哟,你们这笑得这么高兴啊?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刚好周任军带着无精打采的几个学生回来了,进了招待所的门就看见班上性格算是比较内向的言裕在那儿跟几个学生娃笑得开心,这疲倦的心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学生能笑,说明心态好,心态好明天考试就肯定能考得好,周任君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好歹有了点安慰。 张笑笑也不认生,站起来就把胖子之前那段话给说了,周任军也笑,最后还赞同的点头,说言裕这男娃长得俊。 言裕被一群人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前世也被人赞长相,可那是小时候,长大了因为性格的原因,也没人在他面前直白的说这些话。 看周任军一行人累得恨不得瘫地上,言裕去后厨帮大家张罗饭菜,还给周任君倒了杯水。 周任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直点头。 最晚回来的一批是青春痘他们几个,伙同班长跟文娱委员,一共有七八人,招待所已经没饭了,也不卖宵夜,不过这些人在外都吃过了,打了热水回房间随便洗洗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就高考了,想想当年刚上学的时候,再想想明天,总感觉寒窗苦读一切就在这场考试中完结了,是喜是悲,前途难辨。 十几岁的小年轻,原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心绪复杂的一群人能够在今夜安然入眠的人实在是少得几乎没有,除了言裕。 嗡嗡的低沉聊天声中,已经住宿舍住了二十多天的言裕安然入眠。 没办法,身体已经自行接受并习惯了这样的入睡环境,这点声响也就不能影响什么了。 半夜的时候,言裕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急促的脚步声进进出出,还有人闷声低吟,言裕顿时惊醒,起来一看,一个房间的其他三人,有两个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嗯嗯哎哎的,还有一个刚捂着肚子皱巴着脸冲了出去。 言裕眉头一皱,这是闹肚子了? 抬手摸到摘下来塞在枕头下的电子表,这还是上高三之后方菜花咬牙给原主买的。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言裕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拉肚子了?有没有告诉周老师?” 下午出声邀请过言裕一块儿出去溜达的眼镜男有气无力的抬头朝着言裕摇了摇头,“我们都拉得腿软了,肚子还咕咕的叫,而且外面的药店肯定都已经关门了。” 眼镜男叫张强,另一个瘦得跟麻杆一样的男生叫胡凯,捂着肚子坐在床上嘶了一声,站起身又要跑厕所。 “这继续拉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还要考试呢,我去找周老师想想办法。” 张强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向言裕道谢,可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张强顿时腿一夹硬撑着爬起来往外面冲。 周任军住在二楼走廊最右边那一间,跟其他两个老师住一个房间,半夜被言裕敲门声吵醒,揉着眉心声音疲倦的问出了什么事。 “张强他们拉肚子,估计是下午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当时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好几个人,估计他们也出问题了。” 一听这事,周任军就一拍脑门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随便及拉着皮鞋后脚跟都没来得及蹬上就快步往言裕他们房间跑,看了看情况比较严重,周任军又去其他几个学生房间看了看。 得,除了一个因为太紧张晚饭吃得少的女同学,其他七个人还真是都中招了。 周任军一拍脑门,让言裕赶紧回去到他那床位抓紧时间休息,自己跟另外两个老师大半夜的跑去附近人民医院拿了药。 另外跟那几个拉肚子的男同学住一个房间的三个人也被周任军做主临时安排到老师住的那间房间里休息。 不能因为这几个人就影响了其他学生的休息。 至于跟女班长还有文娱委员一个房间的女生,老师也没办法安排,住宿都满了,老师占的那个房间也给了言裕几个男生。 这两个女生本来就因为太紧张,下半夜才睡着了,现在被吵醒也没办法,一开始还想忍着熬一晚,可班长跟文娱委员跑来跑去的,后来还呜呜的哭起来了,两个女生没办法,只能去找相熟的朋友商量着今晚挤一挤。 好在医院买回来的药见效快,折腾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张强他们几个人好歹止住了。 不过人也完全没了精神,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的,看得周任军脑仁疼,偏偏现在还不敢教训这几个人,怕影响他们上考场的情绪。 主导这件事的青春痘郝俊此时也蔫哒哒的垂着头,一贯跟他走得近有点暧昧关系的黄思甜和班长钟小燕一直都沉着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对于言裕来说,除了半夜被吵醒之后换了个房间换了三个室友,其他的都还算顺利。 准考证老师担心学生弄丢了忘带了,一直到进考场学校大门的时候才给发的,周任军还是负责送两个考场的学生进学校。 好在这回另外两个班主任体谅他,给选了两个距离比较近的学校。 考场大门那儿堵了很多人,一直要到即将开考四十分钟左右才让考生进去,周任军没办法,只能把准考证交给言裕,让言裕帮大家拿着。 毕竟一中考场这留个学生里,言裕看起来最稳重,而且这六个人对言裕似乎都挺信重的,虽然言裕在六个人里面话最少,可其他几个人隐约都对言裕有种依赖感。 考场不允许带文具盒进去,周任军在出招待所的时候就给大家分发了教育局统一发放下来的透明厚塑胶笔袋,草稿纸也是不允许带的,手表这些有数字的也不行,除非是那种刻度表。 所以言裕的电子表留在了招待所床上的书包里。 言裕被周任军叮嘱了好几遍,自然也将胖子等人的事看重了不少,当做责任担了起来,况且张延金他们性格也不错,不像是昨天青春痘他们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做老师的就爱这样的学生娃。 六个人寻了个距离大铁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期间张延金他们紧张的嘴里不停叨叨着问那句古诗怎么背哪个公式又给忘了。 言裕都随口给他们答了上来,言裕的信手拈来淡定从容,给了他们不少的信心。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时成绩也排名相差不远,复习进度也是同一批资料,言裕能行,他们肯定也能行,只是太紧张了一时给忘了。 自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存在。 特别是上午第一场语文默写古诗句的时候恰好考了一句早上言裕回答过的诗句,张延金出了考场就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里看得出,似乎这场语文考得不错。 其他四个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笑的,言裕看着心里也很舒坦,这就跟做老师的都喜欢学生考得好一样的道理。 虽然这几个人不是他学生,可言裕自觉周任军让他看顾着,答应了就要做到。 上午开考前言裕是把其他五个人都给一一送进教室的,之后还检查了准考证以及笔,确定没问题,这才去了自己的考场。 考完了又把其他几个人的准考证给收起来统一交给周任军。 下午以及第二天的两场考试言裕都这么做,就怕谁一时松懈出了茬子,这场高卡在这些一心想考大学的学生娃心目中的意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虽然肯定有人会落榜,可至少不能是因为松懈而造成的。 言裕他们班是理科班,江泽市为了不让陌生学生之间也发生抄答案作弊这事可谓是不怕麻烦,安排考场不像别的地方文科理科全都分开考区,他们是直接一个学生理科一个学生文科这么交叉着安排座位。 所以胖子他们三班是文科班,胖子也能跟言裕一个考区。 8.高考结束 第一天考完语文数学,第二天文综理综,下午就是英语,考完大家回到招待所这才开始对答问问老师。 同行来的周任军是教物理的,二班班主任是教语文的,三班班主任教的英语。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去复印了足份分发给学生。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三班的胖子张延金一早就约好了让言裕去他宿舍住,搞什么夜谈,其实就是他想找个机会跟言裕唠嗑。 之前出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了解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算着赶回家来不及,言裕直接跟方菜花他们说第二天上午回家。 “哎言裕,你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胖子宿舍只有两个人留下,另外一个人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寝室朋友那里挤着聊天作伴。 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胖子跟言裕两个人。 胖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言裕愣了下,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哪知道啊,等我回去好好对着答案估算一下,还要搞明白各高校往年划下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除此之外,了解一下各专业的投档线,虽然投档线不代表该专业的真实录入分数线,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长叹一声真麻烦,“我的个乖乖,居然这么麻烦,算了我再也不骂我家老爸霸道□□了,要上哪个学校要去哪个专业我也懒得去分析,等明天回去了我就把估算的分数打个电话往我老爸面前一报告,啥都不用管,全让他去折腾得了。” 胖子现在是跟他爷爷奶奶住一起,他爸早几年前就去了x省南城打工,听说是个包工头啥的,以前初中是跟着他爸在外地上学,高中因为高考必须回户籍原地才回来的。 高考完过几天,胖子就要回他爸那边了。 x省南城是个边疆城市,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那边现在是zf大力扶持城市建设的好时候,搞建筑搞市政的都往那边去了。 虽然时不时的有什么民族矛盾之类的事件爆发,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流往那片土地输入。 “也不知道我大学会是在哪儿,我希望能是g省那边的坤市,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海呢,不过我老爸肯定不会把我往x省内的大学放就行了,那边的气候真比不上咱们老家,冬冷夏热,除非成天蹲在家里。” 言裕不用接话,只需要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胖子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我以后要努力挣大钱,然后养我爷爷奶奶老爸老妈,让我爷爷奶奶不用再种地,让老爸老妈不用顶着大太阳的往工地跑。” 胖子最后总结了一句,而后就犯困了。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片刻,又响起胖子的呼噜声。 错过了平时入眠时间的言裕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不习惯跟别人睡一起,再加上胖子的呼噜声,言裕干脆起身下床,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文学类杂志。 这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言裕在一中考场附近二手书店买的,杂志挑着类型各选一本,了解一下现在文学圈的现状。 另外再买了两本比较有阅读价值的大部头世界名著,可惜是翻译版的,江泽市有能力去特意买原文版并且还把原文版卖到二手书店的人,估计是没有。 想到挣钱的事,言裕又去路边的报亭买了两本如今销量最好的最新散文类书刊,最后一页有投稿方式的那种。 想来想去,言裕现在也只有靠笔杆子能挣点钱了。 之前说暑假出门找兼职,去了江泽市一趟言裕发现有点不大现实。 江泽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两千年啃地鸡汉堡店之类的能够吸收大量兼职工的店也还没在华国普及,所以言裕要去兼职的唯一选择,居然只有去工地干活。 还是最累的那种打杂小工。 就凭干活地点是工地这一点,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就会强烈反对。 在他们眼里,他们儿子可是要上大学的人,连地里的活他们都舍不得让言裕干,更别说是去工地被人吆喝着干这干那。 僵持的最后结果很有可能会是言四海出门去工地打工。 这是言裕不想看见的。 若是靠笔杆子挣了钱,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会特别骄傲自豪,虽然言四海两口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对言裕是真的好,哪怕出发点不纯粹。 可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对你好? 虽然开始的几天言裕会觉得言四海两人想要好好对待的是原主,言裕还能带着点旁观者的心态,可现在高考也考完了,走出白鹤镇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言裕突然就有种脚底着地的踏实感。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也是真的可能回不去了。 回头想想言四海他们,言裕生出了跟一开始完全相反的感想。 不管言四海方菜花他们是想对谁好,毕竟现在被他们挖心掏肝好好对待的是他言裕本人,接受了人家的好,自然应该给与相应的回报。 宿舍里学校直接就没有开电闸,只有走廊里的声控路灯开着,言裕打开门走到旁边宿舍外那盏路灯下,随意靠着墙垂头翻着一本新刊。 散文类书刊在两千年的如今还是很受欢迎的,并不像数年后被各种画着粉色花瓣的小言少女书刊挤得市场份额大幅度缩水。 现在小到初中学生大到退休老人,对散文还是比较热衷的,阅读散文需要的那颗安静恬淡的心,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没丢失。 咳,当然选择散文类书刊,最重要的还是言裕写不来那情情爱爱的。 不过想想几年后的文学圈发展趋势,言裕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往那方面靠拢一点。 不说写出一本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小说,好歹靠着逻辑文笔写一本悬疑探案类男性、向阅读书籍应该还是可以的。 今晚胖子问起大学的事,言裕也想过,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前世那样做个清闲教书匠的生活,所以准备报个中文系专业,干回老本行。 想要做大学教授,以后大学毕业就要继续读研,而他考虑过,现在他的家庭情况肯定是不能说一直不事生产的不管不顾读个至少七八年的书。 所以最后想来,还是动笔杆子挣钱比较好,在这方面言裕也算是有自信有经验,前世闲来无事,言裕也曾发表过一些文章。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言裕都是随性而为,今生却要考虑下靠这个挣钱了。 9.回家 一直到天边都出现朝霞了言裕都没有睡意,从凌晨两点多站到早上五点多,言裕去宿舍外面正对着的小操场走了两圈,然后去校门口外面的小食店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胖子正眯缝着眼摸着门出来要去厕所撒尿。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真不懂享受。” 言裕无奈一笑,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胖子一想也是,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10.谈话 这么一想,刚停顿下来的脚步立马又加快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言华就觉得心里的怒火要从头顶突突的冲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累不累的。 一路火烧火燎的跑回了家,言华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就直接蹿进了厨房里,等揭开锅看见锅里满满一锅的汤正在咕噜噜的翻滚,一路上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锅里有菇子跟鸡肉时不时的随着翻滚的水花从锅底翻上来,言华眼珠子都恨不得掉进锅里与鸡肉挤到一堆去。 见厨房里没人,言华伸手想去那一旁灶台上的大铁勺,偷偷捞几块鸡肉吃,结果这手才刚碰到大铁勺,背后的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言华顿时吓得浑身一抖,手上拎着的锅盖就哐当当掉下去,重新将锅盖得严实。 言华扭头一看,是言容,顿时朝言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龇牙抱怨,“走路也不带个声,差点吓死我了!”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你想偷鸡肉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下面是青石条,中间是木板子,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可想来想去,言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了。 言裕不吭声,继续板着脸捏着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11.照顾阿妹 一边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贡献,一边是两颗好吃的奶糖,言华急得抓耳挠腮。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你问我,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12.仙女村小学 自觉中午做得挺好的言裕吃过饭又让言容去帮言华洗个澡,自己接手了言容手里喂鸭的活。 为了让鸡鸭长得好肯下蛋,方菜花特意每天用麦麸掺合着稗籽玉米粒之类的早晚的喂两顿,不过这段时间鸭子没办法放出去,所以要中午多喂一顿。 等再过几天田里的秧苗根系扎稳了,家里的鸭子就能放出去了。 言容见言裕居然要去偏房鸭笼,简直惊讶极了,平时这个阿弟可是见着鸡鸭在院子里拉屎就能一脸嫌弃躲进房间里老半天不出来的,现在居然会主动去臭烘烘的家畜圈那边。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反正她能跑,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13.贾老师 那位叫住她的付春又炫耀了好些贾老师那里的新玩意儿,言华有些意动,不过眼珠子一转看见自己身边的言裕,立马义正言辞的梗着脖子表示自己才不稀罕那些呢。 “昨天我大哥考完试回来还给我们带了兔子奶糖和各种饼干!” “我大哥还要给我买百雀羚擦脸!” “我大哥说挣了钱就给我买新衣服,好多!” 言裕围观小姑娘的攀比,有点尴尬的侧了侧脸,抬手手掌将言华耳侧半个脑袋一扣,往身前一带,“好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华的一头短发,“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镇上,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不许乱跑,乖乖上课回家,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言裕这么一说,言华顿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抬头咧嘴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笑。 言华小孩子心性,不过才几天就已经对言裕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刺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说不拢几句话就要顶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滚刀肉一样混不吝了。 哪怕还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质,谁惹她她就要咬人,还咬得恶狠狠的。 言裕看顾着言华咬着笔头做作业,一边暗想也不知给校长家塞的那封信有没有起作用。 不过听言华今天说的八卦来看,校长显然根本就没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贾老师叫去问一问,贾老师也不敢继续对另一个女生出手。 这就有些难办了,既要顾及小女娃的名声又要让贾老师收手...... 满脑子正道思想的言裕还没想到可以试试套麻袋揍人这法子,转而琢磨着能否从受害者那里寻找突破口。 可无论是那付春还是俞梅,都只是比言华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怕是还跟以前的言华一样,一心认为那贾老师是个好人。 14.填志愿【上榜加更】 在家这几天言裕详细的将当初高考的答案默写出来,拿出当老师阅卷的经验仔细的对照着标准答案估分,最后得出结论,他选定的那几所学校都可以填。 方菜花还挺担心的,虽然对自己儿子迷之自信,可每次言裕翻看各高校资料书的时候,总忍不住磨磨蹭蹭的进言裕房间问言裕决定去哪个学校。 “选学校的时候可别顾忌着舍不得家里,尽管挑最好的学校去,等你上大学了要是想家了就给你爸写信,到时候我跟你爸坐火车去看你!” 方菜花担心儿子不敢离家太远,到时候将就着选个省内的大学,那可就吃亏了。 正所谓远香近臭,在方菜花他们眼里,那肯定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里的大学才是最好的。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s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至于分数,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呵呵,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15.俞梅 喝了解暑绿豆汤,又吃了方菜花特意生火重做的鸡蛋西红柿汤泡饭,言裕觉得舒服多了。 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多小时,言裕提了水桶想要去冲个冷水澡,结果差点被方菜花拎着耳朵教训,最后方菜花又去厨房引燃还没完全熄灭的灶火,给言裕烧了洗澡水。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16.言华攒钱【收藏满三百加更】 看来言华真的犹豫过是继续当小老鼠攒东西还是全部吃进肚子里更有安全感,纠结了许久,约摸让言裕在俞梅离开后又等了五六分钟才空着手闷闷不乐的回来。 言裕有些意外的挑眉,言华鼓着眼睛气恼的嚷嚷,“我决定了要把钱存起来,要是你们哪天又像以前那样虐待我,我就有钱离家出走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弯腰将盆放下,顿时一片鸡毛鸭毛与饲料齐飞。 鸭子吃东西喜欢夹一口到宽宽的嘴里左右甩着再一梗脖子吞下去,鸡则是脖子一伸一缩的啄,每次进完食,地上饲料总是甩得到处都是。 “裕娃子,我今天取了一封你的信。你老谭爷爷说是什么编辑部寄过来的,是不是你投稿的那里啊?” 方菜花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她心里能动笔杆子卖文字的事都是十分高尚的,而现在这个高尚的人还是她儿子,简直不能让她更高兴的了。 噢也不对,勉强能跟这事相比的,估计也就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事了。 可惜现在都还没音讯。 17.编辑许有为 言裕惊讶的站起身往方菜花的方向迎了几步,接过方菜花迫不及待递过来的信看了看,天空月刊编辑部,许有为。 言裕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18.俞梅姑姑 言裕不是圣母,只是觉得别的高中生是真的寒窗苦读努力出来的,若是被他轻轻松松的摘取了状元的名头,岂不是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正直的教授想了一下,高考的时候就是算着分的在考,只要能考上看重的坤市民主大学就行了。 结果言裕没考虑到的是,江泽市本身整体的教育水平就不算太好,坤市民主大学是南方大学里能跟京市庆华百大比肩的大学,因此言裕开端划线就拉得比较高。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可茶余饭后,这件事却让爱碎嘴的妇女们口口相传谈论了数年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叫付春的女孩儿也被人说是叫那个贾老师糟蹋了,因为有同学说曾经看见付春裤子上沾了血抱着一堆零食脸上带着眼泪的笑着从贾老师家里出来。 付春的母亲是个泼辣的,到学校找老师闹了一场,付春这事儿大家就再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了,付春也不在意没人跟她玩,成天往镇上跑,说是认了几个干哥哥带她玩。 19.录取通知书【留言满两百加更】 暑假里,言裕偶尔帮着家里下下地干干活,言华就成天一有空就到处跑,捡破烂玻璃瓶钓龙虾挖麻芋子摘桐树果子卖,忙得跟只收集过冬食物的小松鼠似的。 这么大动静,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言裕上前,将两人抱住,头挨着头沉默。 言容一抹眼泪,转身笑着去收拾好饭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饭摆放好碗筷,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吧,毕竟阿弟成了大学生了哩。 言华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个大学回来,到时候一定不让爸妈哭了,哭起来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缓过神以后,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泪一抹就拉着言裕回堂屋吃了饭,饭后也不怕闷热,两人齐齐回房换了身板正的衣服,抬头挺胸的一个往娘家去了。 另一个则揣了钱往小学那方向的小卖部走,准备去给隔壁镇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大喜事,让大哥跟老娘回来,大家伙一起去给死去的爹挂一串鞭炮烧几刀纸钱下去报喜。 20.大伯一家【情人节加更】 继市理科状元之后,言家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路上遇到过方菜花的乡亲一传十的迅速将言家小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给传了个遍。 等到下午看见言四海去小卖部打电话了,更是沸沸扬扬的议论起了这事儿,方菜花从隔壁村的娘家回来的时候,不少妇女都跑来方菜花笑嘻嘻的要观赏那张传说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21.阿奶【捉虫】 言裕跟肥母鸡眼对眼被一群老头子看个正着,被这么一调笑,言裕顿时也红了耳根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乖乖挨个喊了人。 “哟,村长老三叔你们来了!各位来得早啊,赶紧堂屋里面坐着,裕娃子你也别杀鸡了,说了让你爸回来杀,赶紧把鸡给我,你洗了手进去给叔爷爷他们泡杯茶,再抓点花生。” 方菜花那边卫生也都搞好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扯下头巾边走边用头巾拍身上的灰,一边笑哈哈的走过来跟人寒暄,说完走到言裕面前把那只鸡给麻溜的接了过来。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22.借钱【含入V公告】 前几天言裕被确定为市理科状元的时候,言五湖跟老太太就激动得想要回来大家热闹热闹的,可言四海跟方菜花表示还不如等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再聚,到时候给地下的老爷子报喜,也免免得现在报了喜,可录取通知书没到,地下的老爷子都要跟着着急。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迷信思想,害怕行事太高调张狂,影响了言裕的运气,到时候出个什么这样那样的状况没能被大学录取。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哪怕知道这大嫂心里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可方菜花还是觉得高兴又得意。 往日里总是被这个大嫂压一头,今儿她这福气,可是大嫂怎么都比不过的,除非刘桂花咬牙回去再生一个聪明的娃,十几年后也去考也状元回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菜花就更加得意了。 “这裕娃子上大学,一年得交多少学费啊?” 刘桂花看着方菜花那张得意的嘴脸,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话头一转,往钱这上面转了。 管你多得意,提到钱了你还不是得撅着屁股在地里刨,哪像他们家,站在货台后面收收钱就成了。 想到自己家存折上的数字,刘桂花扬起下巴得意的翘起嘴角。 方菜花跟这个大嫂自来不对付,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为人,说这话可不是想要借钱给他们,反而是在奚落他们家穷。 不过既然对方递了这个梯子,方菜花还是滑溜的没脸没皮顺着往上爬了。 “哎,这一年可就得五六千呢,我跟四海虽说种了这许多庄稼,可庄稼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像大嫂跟大哥那么能干会挣钱啊。裕娃子可是你们唯一的侄子,这上个大学,还是需要大伯大伯娘帮扶一把。” 刚得瑟完的刘桂花顿时脸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飘,嘴里胡乱说些生意不好做成本压太多家里看起来光鲜实则连肉都吃不起之类的话。 可因着之前的得意脸,现在临时哭穷也哭得不够真了。 这边刘桂花硬着头皮各种哭穷,却不知她家男人已经在堂屋里把自己家的存折给“卖”了。 言五湖直接跟言四海表示言裕的学费以后每年他要负担至少一半。 “裕娃子这个大学不是给他一个人念的,那是给咱们言家念的。” 言五湖抽着烟,眯着眼叹息一声,“我家那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咱们裕娃子上去了,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可也总比全家老少都是老农民要强。咱们言家以后也有个读书人做榜样,后代也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得有理,比如说一家人种地的,总要有个人去做了某行生意,一个带一群这才能入了行。 虽说现在读书不比古时候那般艰难,可要读出个名堂也不容易。 可若是一个家里出来了一个文化人,子孙后代始终是会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言四海知道大哥做生意没看起来那么轻松,自然不肯要,“大哥你进货不用钱啊?快留着,裕娃子的学费我跟菜花早就开始攒了,现在也够娃子一年的学费了。” “光要学费不要吃喝拉撒啊?瞎客气啥,再说了,你这地里的收成,一年能把裕娃子下一次的学杂费凑齐?” 言四海沉默,现在家里只攒了八千多,交完这第一学年的五千多,还要给孩子生活开销。 生活费倒是可以以后每个月寄钱过去,可这么一来,一年里挣的钱就要被消耗一大部分,那样的话,还咋攒下一年的学费? 言四海掰来算去,最后只能向现状妥协,“好吧,不过这钱要写借条,不然我就是让裕娃子别去上这个大学也坚决不拿。” 言五湖气得抬手给了言四海肩膀一巴掌,气得鼻子里喷烟,“你这倔驴子!写写写,你要写多少条就写多少条,反正裕娃子上完大学之前不准抠孩子的钱还我,不然咱们俩这兄弟也别做了。四海也你真敢说,还不让裕娃子去上大学?你就不怕爹晚上爬上来找你啊!” 言容跟言华虽然是一个房间的,可两人是一人一张床。 晚上老太太带着言容挤一个床,方菜花跟刘桂花带着言华睡另一张床。 言四海跟言五湖睡方菜花两口子那张床,不过两兄弟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中嗡嗡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鸡笼里的大公鸡都打鸣了才睡过去。 言裕就跟言川言峰挤一起了,言峰矮胖,性子又霸道,一个人占了半张床,挤得言川跟言裕只能紧紧挨着。 等言峰睡着了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言川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朝言裕歉意的笑。 言裕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前世读书的时候大一必须住校那会儿,都是一人一张床,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胖子张延金那回。 现在一挤就是两个,还有个打呼噜的,言裕干脆起身坐到屋里窗边那张书桌前,开了灯随手开始写这两天正在构思的推理小说大纲。 灯光是那种有些暗淡的昏黄色,一点也不刺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言峰一点没被灯光惊醒的意思,呼噜照样打得欢快。 言川在家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跟这个大哥睡过,之后再长大一点家里在镇上买了套房,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现在跟言峰睡一块儿,显然是明白自己今晚没办法睡了,见言裕起来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言川也来了兴致,下了床走过来翻看言裕整齐码放在书桌一角靠墙的那一叠书。 等翻到言裕上次在江泽市买的那本武侠名著的时候还惊喜了一下下。 “小裕,你还买了这本书?” 主要是言川还以为像言裕这样认真读书的人不可能花时间去看小说之类的书籍。 因为言川的语气太明显了,一听就觉得似乎这事十分不可思议似的。 言裕失笑,停笔抬头看言川,“难不成我还只能买参考书资料书题库练习卷?” 言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脖颈,“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你也有时间看小说?我能看看这本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挺多同学看的,不过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排队借到了带回家,结果被我爸给没收了没看成。” 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现代武侠小说,不过因为文笔内涵思想以及历史背景构造,这本书获得了文学奖。 言裕曾经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每看一遍就能有不同的感想,这本书算是把武侠小说的境界拉拔到了另一种高度,不再是江湖恩怨快意恩仇。 说真的,如果这本书放在前面二三十年,绝对是要被当成石头记那样被列为□□的。 看不到深意的人能看见酣畅淋漓的江湖武侠,看得到内涵的看见的就是政治阴谋江湖势力合纵连横之争斗。 言川显然没看到那些黑暗血腥的深意,得到言裕的点头许可,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床上一趴,也不管旁边枕头上言峰的呼噜声了,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言川都没一点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而言裕也在言峰的震天雷中,将脑袋里现有的思绪全都整理了一番,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大纲。 推理小说最重要的是计中计谋中谋,一环套一环,边下套子边抖包袱,这样才能看得读者心里疑惑一个接一个。 而各种千奇百怪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也不断揭露,让读者不会因为疑惑太多失去兴致,反而开始顺着作者的笔兴致勃勃的跟着思索琢磨。 这就是烧脑推理小说的魅力所在。 23.言川【入V第一发】 言裕跟言川一晚上没睡,言峰早上醒来知道, 也不过是嗤笑一声, 骂了两人一句矫情, 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无论在什么环境里,总能找到让自己活得最舒坦的姿势。 方菜花倒是心疼儿子, 可人家上门就是客, 总不能说是要赶人家走,吃过早饭一家人上山给死去的言老爷子上了坟烧了纸, 回来就赶着言裕去房间里休息休息。 言川看了一晚的小说, 也困了, 跟言裕一块儿倒头就睡。 言川觉得经过一晚上的通宵之情, 自己跟言裕这个堂弟关系拉近了不少, 相处间也放开了不少,睡觉的时候也不老实了, 老是习惯性的抬腿压过去,搞得言裕睡着了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在大学图书馆里找资料,结果书架突然倒下来, 压得他动弹不得。 好在言老太太明显也十分了解自己疼着长大的大孙子是个怎样的人, 半下午的时候就让言五湖骑车带刘桂花跟言峰回去。 “家里的店不开了?一天不开就是好几块钱的房租费,裕娃子考上大学是大喜事, 可大家的日子也是要继续过的, 等过几天你再来接我跟川娃子就行了。” 言川要留下来, 一是那本小说还没看完舍不得走, 二是担心阿奶一个人在这边,三也是因为言川觉得言裕这个堂弟好玩,想留下来在乡下多玩几天。 “是啊爸,你们先回去吧,阿奶这儿我给守着呢,放心吧。” 言川乐呵呵的跟着老太太一起劝言五湖回去。 言五湖想着自己也要回去取钱给阿弟一家送过来,于是也就点头,半下午等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带着刘桂花跟言峰向其他人道了别,走路去三叔公家骑着车回去隔壁镇上去了。 “爸,是不是言裕上大学还要我们出学费啊?” 言峰想着上午听见阿奶跟阿婶之间的只言片语,忍不住垮着脸皱着短黑眉冲着前头开车的言五湖抱怨。 坐在后面位置的刘桂花连忙抬手掐了一把儿子,让他别直愣愣往他爸枪杆子上顶,结果言峰直接不耐烦的朝后面推了一把。 恰巧路面有块石头,摩托车颠了一下,刘桂花被推得本就不稳,现在是直接一个轱辘滚下了车,顿时就把言五湖吓了好大一跳。 言五湖赶紧捏了刹车迫不及待的伸脚杵着地面将车给停下,手上一撒就去看刘桂花。 车还没停好,言峰又胖成一坨,一时不查直接就也跟着往下倒的车一咕噜滚到了地上。 “爸!你干什么啊!车倒了摔着我不痛吗?!” 言峰又气又怕,从地上爬起来就大吼大叫的。 言五湖看着是好脾气,可也是十分有原则性的,见言峰只顾着自己,居然也不问一声他妈怎么样,顿时气得连刘桂花都还没来得及扶起来就转身一脚将刚爬起来的言峰给狠狠一踹,像只王八似的又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那边刘桂花的情况还不确定,言五湖这会儿保管就不是一脚的事儿了,将这王八犊子压在地上一顿狠踹猛揍是少不了的。 “你妈摔下车了你还在那瞎咧咧,也不知道问一声看一眼,你个白眼狼真是黑了心肝!” 言五湖指着言峰骂了一句,回身将刘桂花扶起来。 好在这路边是草丛,地面也是泥巴地,看着吓人,刘桂花也就是背脊尾椎骨在地上摔了一下,缓缓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了。 言峰觉得委屈,刘桂花摔了关他什么事,简直就是迁怒,“妈摔了也是你车开得不好,还赖上我了是吧?谁稀罕坐你这破车,人家都是开小车,就你还开这么个破烂玩意儿,呜呜呜的震得人耳朵痛不说,还颠得慌。” 这话说得言五湖心里那口气又蹿了上来,“别他娘的以为劳资没看见,那后视镜破是破,还不至于看不见后头的动静,要不是你这烂心肠的狗玩意儿推了你妈一把,她能摔下去?” 刘桂花坐后面,原本是两只手抓着后面的铁条稳住身形,可因为松开一只手去掐言峰,又被言峰猝不及防的推了一把,加上车又巧合的颠了一下,顿时整个人就没稳住重心。 “好了好了,峰峰也不是故意的,行了赶紧把车扶起来吧,回家还要做晚饭呢。” 刘桂花虽说是不高兴儿子推了她一把,可看着言五湖这恨不得现在就揍儿子一顿的样子也是害怕,连忙劝着说自己没事。 言五湖恨不得将言峰就给扔到这小路上,可有刘桂花在中间调和,言峰自己也怂,不敢硬气下车,三人也就各自憋着一口气将倒地的车扶起来重新坐上去。 一路三人都没说话,言五湖让刘桂花坐中间,让言峰坐后面,之前言峰提起的那个话头也没了后续。 这边送走了言五湖三人,下午的时候言川兴致勃勃的跟着言裕去菜地摘菜。 这时节的菜成熟得快,量又多,方菜花就让言裕去把吃不完的菜给摘回来,用盐巴揉制晾晒之后再处理一下就可以收进坛子里。 “这乡下还真好,想吃什么就自己种,全是新鲜的。” 言川手里握着一把在野地里找的野生小番茄,蹲在厨房外面舀了水随便一冲,随手就塞了一个进嘴里,酸得眉毛眼睛都挤成一团了,可酸完了还是笑嘻嘻的继续往嘴里塞下一枚小番茄。 这种小番茄其实算不上好味道,只是野生果子中的一种,因为乡下孩子没零食吃,就喜欢到处找这种果子解馋。 坐在堂屋外门槛上帮着择菜的老太太见孙子这幅模样,也是笑呵呵的,一口稀稀拉拉的牙齿都给露出来了。 “那是当然了,这农村啊,可比什么神仙地儿都好哩,地里出来的东西,那是最养人的,谁啊也离开不了。” 虽然是跟着大儿子住在了镇上,可对乡下这片土地的感情也不是虚的,老太太回来住几天,心里就舒坦。 可大儿子那里有一家等着占便宜的岳家,老太太可不放心,他们老言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姓刘的那一伙土匪强盗。 晚上的时候,没了言峰,言裕跟言川总算不用耳边打雷了。 不过言裕准备写一部分稿子试试下次回信的时候寄过去让许有为看看,言川又如饥似渴的看那本厚厚的小说,两人默契的又熬夜到十二点才睡下。 言川虽然看得起劲,可性子算得上是挺替他人着想的,自己开着灯看小说本就是不务正业,影响了言裕休息不说,还要浪费小叔家的电费。 因此哪怕再想继续看接下来的剧情,可也忍着关灯睡觉,晚上做梦梦里都是大侠们打来打去飞上飞下的。 老太太跟言川在乡下言裕家呆了四五天,言五湖上午一大早就骑车过来,将带来的三千块钱私下里给了言四海,一脸无奈的收了对方打的借条,吃过午饭休息了半晌,下午载着老太太跟言川回家。 上车的时候言川特意让老太太坐中间,自己坐后面还双手拉着言五湖两边腰上的衣服把老太太圈在中间,就怕老太太颠下去了,看得言五湖心里感慨颇多,回去之后对小儿子越发用心,批发货物与批发商接头谈事甚至给大客户送货,都带着言川。 便是一年后言川期期艾艾提出想去坤市闯荡,言五湖都二话不说给凑了两千块钱让孩子出去好好走走看看,哪怕没闯出名堂,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七月即将走完的时候,言裕听到广播里村长让他下午两点准时去接电话。 村里的电话号码言裕只给过一个人,所以下午两点的时候听见电话筒对面胖子张延金有些失真的声音,一点也不意外。 “言哥,裕老大!我收到通知书了!第一志愿天工大学的哎嘿嘿嘿嘿!!!” 笑得十分得瑟且猥琐,很有胖子的个人特色,听得言裕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言哥,你肯定早就收到苍海大学的通知书了对不对?毕竟咱可是市理科状元哩!” 张延金听他爷爷打电话说高考成绩分数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学校破天荒出了个市状元,一问之下得知是自己好兄弟,顿时得瑟极了,到处炫耀自己好兄弟贼牛笔,把他爸看得摸着啤酒肚嘲笑他傻乐呵。 张延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己好兄弟是市理科状元,这拿出去一显摆,谁不投以羡慕仰望的小眼神儿啊? 虽然那些都是投给他兄弟言裕的,可他就是高兴。 言裕跟他说前几天收到的,胖子又问他摆状元宴没有,言裕说没有。 “哎,你说你一个状元都没摆,偏我老爸乐呵呵的在工地摆了三天的流水宴,我看着都心疼死了,偏偏我老妈平日里那么抠搜的一个人儿,居然也十分赞同。现在兄弟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臊脸子。” 说是臊,其实就胖子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说话依旧咋咋忽忽,一点没有真臊到的样子。 24.言容相亲【入V第二发】 胖子还是那么能唠叨,一个人吧啦吧啦在那头说了许久, 若接电话这个人不是言裕, 村长老婆都要生气撵人了。 接电话不断时间长短, 都只收五毛钱, 打电话那就贵了,要一块钱一分钟。 目前村里就只有村长家以及往言华他们小学那边走的小卖部安装了电话, 村长家接电话方便点, 就十几分钟路程。 不过大家有事要打电话,都宁愿走二十多分钟的路往小学那边小卖部走, 那边打电话只要八毛钱一分钟。 到最后胖子跟言裕约好八月里一块儿去坤市报道, 又扭着言裕问清楚了家里住址。 “你问这个干什么?有事打电话就成了, 难道你还要给我写信?” 一开始胖子还神神秘秘的不说, 结果到最后还是憋不住嘴, 自己给说了。 “我在x省这边买了好些特产准备寄给你,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可万一你没及时去邮局看,没人签收包裹又给寄回来才是冤了。” 本来就是自己藏不住话,偏偏要正经模样的扯一堆大道理, 言裕笑而不语。 “待会儿我出去就把包裹给寄了, 大约十来天就能到,你记得去看看。” 十来天后方菜花从镇上邮局里领回了言裕的信以及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 一家人对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巴达木山核桃之类的十分新鲜, 另外除了牛羊肉干之外, 胖子居然还给言裕搞了些补药跟几朵雪莲花。 方菜花他们得知那干巴巴一根杆子上面一朵同样干巴巴白绿色花朵的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天山雪莲, 顿时吓得都差点捧不住给摔了。 “大哥不会吧!我在电视里看见的天山雪莲花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哩!” 言华瞪圆了眼,不敢相信电视剧里跟冰雕荷花一般晶莹剔透的雪莲花居然本体就是这样的,太让人失望了。 一边只在村里公放电影布上见到过雪莲花的言容也跟着点头,显然也是十分失望的模样。 “电视里的那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不然真拍了这真是的雪莲花上去,谁还会向往呢?这雪莲胖子说是他们偷偷穿过警戒线去采的,还没被提取精华。” “什么是警戒线?这东西难不成还漫山遍野的都是啊?” 言华瞪圆的眼睛就没恢复过,顿时脑海里就想象出了那里满山的野草都变成了雪莲花,随便人采了拿回家,这也□□逸了吧,要是她去了那里,偷偷采了就处理好拿回c省卖...... “野生的雪莲花也算是国家保护植物,会划分一个区域禁止人员随便出入,另外也有一片是让人观赏的,也能购买带走,不过那些都是提取过药物精华成分之后的。” 这些也都是胖子上次叨叨的时候说的,言裕对x省的野生药物了解也不算深。 胖子还跟人去山上挖过当归沙参之类的,听说山上那些东西都没人挖,只有他们过去的汉人才会去挖,有人挖出了手臂粗长的当归。 不过因为挖这些东西怕伤了根,挖的人都是努力挖个又大又深的坑,这样一来山上坑坑洞洞的也引来当地人的反感,有关部门也开始安排巡山人员,一旦发现那就是要罚款拘留的。 胖子说起这些经历来,还十分激动。 猛的得了这么些个好东西,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知道该怎么吃,言裕担心他们存放太久,便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放得越久药效就越弱。 “这些都算是属于滋补品,平时可以泡开水喝,炖鸡之类的也可以扔一点进去。” 言四海两口子还是觉得太浪费了,言华倒是对雪莲花泡水十分感兴趣,私底下怂恿着让言裕去泡。 看电视还有说雪莲花能让女生变漂亮,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言华心里还挺期待的。 这些东西自然要匀出一部分拿去孝敬老太太,言四海特意寻了个赶集的日子,用铺了旧衣裳的背篓小心翼翼的放好雪莲花当归这些,抄了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再坐车去了隔壁龙凤镇上。 言五湖店里,言四海来过不少次,这回过来也是熟门熟路,倒是言四海这么突然上门,把言五湖吓了一跳,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言四海嘿嘿笑着将背篓轻手轻脚的放下,看得言五湖直笑,“你这背篓里放了啥宝贝不成?” 言四海被说得黑脸一红,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才觉得这些东西宝贝,“这不是裕娃子的同学在x省给寄了特产,里面还有几样补药,我匀了些过来给妈还有大哥你们吃吃。这雪莲花晒得太干了,我怕把它给弄碎了就可惜了。” 言五湖一听,顿时短黑的眉毛一扬,“还有雪莲?” 言五湖说着弯腰拿起一支被透明袋子包裹好的雪莲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过听言四海说是保留了全部药性的,倒是懂了些,“这东西人家要买也只能从当地人手里有机会买到,裕娃子这个同学倒是有心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刘桂花看见言四海来了,顿时想起了家里少的那三千块钱,脸色一沉,勉强扯出点笑,不过待得知言四海来不是有事,而是送东西,顿时就高兴了。 虽然还是心疼那三千块钱,可借都借出去了,以后想办法让人还回来还是有机会的,现在能多得点便宜也不错。 言四海要忙着回去,中午吃了午饭也不歇了,拒绝了言五湖开摩托车送他的意思,早早的就顶着大太阳往家里赶。 言老太太送走了小儿子,一脸笑的去收捡那些个补药,结果清点了几遍,顿时一张老脸拉了下来。 不提当归这些,就单单是雪莲花,原本拿来了三支,现在居然就剩下一支了,这刘桂花是要翻天了还是怎地。 吃完午饭就寻摸了机会装了东西往娘家送的刘桂花半个来小时后灰头土脸的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对上坐在客厅里拉着驴脸的婆婆,顿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不过他们言家一拿就是三千块钱,刘桂花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弯腰换着鞋,刘桂花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就准备进房间休息。 刚才回娘家原本是高高兴兴送稀罕货去的,结果还被老娘骂拿得少,东西还不实惠,说是他们肉都吃不起了还吃这些玩意儿干啥,折腾着把刘桂花偷偷从店里揣的那五十块又给倒腾去了。 虽然觉得回报娘家是应该的,可刘桂花还是偷偷心疼了。 刘桂花这边手还没碰到卧房门,背后突然就是一痛,哐啷啷有东西滚在地上,刘桂花反手捂着背回头一看地上,是个铁盘子的水果盘。 而原本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老太太也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深吸一口气而后气吞山河大喊了一声“刘桂花!!” 家庭战争爆发,家里还在睡觉的言峰都被吵醒了,言老太太也是个人精,骂人不算还把防盗门给打开了,让街坊四邻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 这一举动逼得刘桂花便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回一句嘴,更别提还手打回去了。 而刘桂花做的事也被街坊邻居听了个彻底,纷纷觉得这样的儿媳妇果然是白眼狼,嫁进言家不说孝顺婆婆伺候男人孩子,居然偷偷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都给搬回了娘家。 虽说有女儿的人家觉得这样的行为再好不过了,可家里有儿媳妇的却觉得这事很过分。 再则说,你要拿也就拿一部分好了,听听这言老太太说的,三棵雪莲花就给拿了两棵过去,也是心贪的,一点也不顾及婆家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刘桂花走出去都能听见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只顾娘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外姓女。 刘桂花觉得很委屈,要不是她娘家人,当初言五湖也租不到店铺,租不到店铺,能赚现在这么多家产? 就像她娘说的,言五湖现在这些东西,哪怕是分一半给她娘家也是应该的。 已经离开的言四海自然不知道因为他送过去的东西,自己大哥家又折腾了些什么事,回了家歇了一口气就扛着锄头上山了。 山上的玉米花生已经在结果了,再等几天都能吃嫩玉米了。 言裕寄给许有为试读的小说第一个案子,许有为表示写得不错,那边许有为也果断申请调部门,从散文部调去了小说部,第一份上交的稿子就是言裕那份现代推理探案小说。 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有些地方需要修稿,言裕这边没电话,又没有网络,只能靠写信,所以许有为让言裕一次性多寄一点稿子过去。 手写稿他跟言裕两边尽量做到一边一份,许有为看过之后提出修改建议,然后言裕这边再第二次寄出修改后的二手稿子,许有为那边就压着量的分成两期或三期的连载内容发上去。 八月里,地里的庄稼就似一夜之间飞快拔高生长似的,简直一天一个样,特别是水田里的稻谷,昨儿还肚子胀鼓鼓的怀着嫩嫩谷穗,第二天一大半就全都冒了出来,羞怯怯的开出了不起眼的花。 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田里的稻谷就一束束的开始灌浆。 等待收获到来之前,言家突然迎来了一位客人。 马媒婆带着一对夫妻以及一个只会傻乎乎张嘴流着口水笑的二十五六岁男青年,上了言家的家门。 当时正是半晌午十点半左右,太阳已经上来了,所以言裕跟言华以及言容都在家里。 往常这个时候,言四海跟方菜花应该是不在家的,可今儿一大早方菜花就倒腾着打扫房前屋后的卫生,还将鸡鸭都早早的放了出去。 言容似乎也知道有事,早早做了早饭打扫了鸡鸭猪圈,院子里的家畜粪便也都打理干净了,这才回屋换了一身干净整齐不带补丁的衣裳。 只是言四海依旧扛着锄头下地,言裕才没胡想,只以为是地里活没多少了,所以方菜花才在家里松快一天。 言裕房间就是靠外那间,从窗户那就能看见院子里的动静。 言华放假了言裕就压着她每天按时按量的做暑假作业,言华房间里没有书桌,言裕就让言华来他房间写作业,他就在一边写稿子。 25.邓家【入V第三发】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言华兴致勃勃的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 边看边嘀咕, “这未来姐夫也太丑了吧, 听说脑袋都是扁的, 这会儿也看不清楚。哎呀大哥你看,他居然真的会流口水哈哈哈哈~” 言华毫不留情面的嘲笑声引得院子里马媒婆跟那对中年夫妇将视线转了过来, 马媒婆倒是没什么, 依旧笑得喜庆,那对中年夫妇却是落了下脸子。 不过转眼看见自己傻笑着又流下口水的儿子, 两夫妻又忍了下来, 扭头看向堂屋里迎出来的方菜花。 方菜花满脸带笑态度热情, 对那个青年的傻样视而不见, 反而十分热情的双手拉着中年妇女的手, “哎呀呀邓嫂子你们来得这么早,我这家里都还乱糟糟的呢, 见笑了见笑了。” 马媒婆跟那邓嫂子自然是又一番客套,夸奖言家房屋整齐院落干净之类的。 方菜花这才高兴着扭头拉着人往堂屋里去,跨进门槛就朝着言容房间里喊, “大丫头, 赶紧出来给马婶子邓婶子们倒杯茶水来,再给你邓阿哥端点花生上来。” 这声“邓阿哥”指的就是那流口水的傻子。 言容虽然先前就被打了预防针说是相看的男方脑袋不灵光, 可等满怀期待的忙活了一上午, 跨出房门脸上含羞带怯的抬头一看, 那脸色也是止不住的顿时拉了下来。 原本正在打量人的中年夫妇见言容脸上的笑一消, 顿时眼中满是不喜,从一开始的期待满意变成了挑剔嫌弃。 方菜花虽然是为了对方许诺的一千块钱聘金,可也有些小聪明,知道这时候就该抬抬架子,哪怕是卖闺女也要卖得清高点,让人家上赶着给高价钱才行。 因此方菜花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抬眼打量了一眼盯着言容手上装了花生的簸箕嘿嘿笑着的邓家傻子,无言的叹了口气。 这下子除了马媒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了,刚才还用挑拣的眼神打量言容的两口子顿时讪讪然垂眸,邓嫂子连忙熟练的掏出手帕给儿子擦口水,一旁的邓家男人则是扭开脸看都不想多看傻儿子一眼,深觉这个傻子给他丢了脸面。 不过是一点煮花生罢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原本就有资本昂着下巴甩对方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可偏偏这个傻子就跟没吃过东西一样绿眉绿眼的直愣愣盯着看得流口水。 可惜他们邓家就这么一个带把的,也不是没试着跟外面的女人生过娃娃,可怎么折腾都没一个女人怀上过,偷偷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邓家男人这才心虚的处理了外面的女人,回家跟婆娘一起守着这唯一的傻儿子,就盼着傻儿子好好长大然后娶媳妇生个健康的孙子,让邓家血脉别断绝了。 一开始就抱着“买家”姿态端着架子来到这里的邓家两口子被方菜花这莫名的一叹气,惊得心头一紧,赶忙放低了姿态的陪着笑热热乎乎的拉家常。 所谓的拉家常,无非是按照方菜花的心头好开始夸,这第一夸的自然就是言裕。 方菜花被马媒婆以及邓家两口子奉承了好半晌才松了口风,只为难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说句邓嫂子不爱听的话,先前我也就听说邓小哥头脑不灵光,可之前也没见过本人,今天这么一见,这也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虽说我对大闺女不算多疼爱,可好歹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也不能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耽误了她一辈子,是吧?” 这就是有推拒的意思了,邓家大嫂子顿时脸一僵,回头看吃得碎屑满嘴满脸的儿子,脸上也露出泄气的表情,不过还是偷偷伸手去扯光顾着吃花生吸溜茶水的马媒婆。 马媒婆年纪不算大,四十多岁,当年阴差阳错凑合成了两对新人,名声传了出去,于是干脆就顺势干起了媒婆这么个业余兼职,时不时的赚个谢媒钱吃个酒买顿肉。 此时邓嫂子这么一扯,马媒婆伸手抓了两大把簸箕里的煮花生塞进短袖衣服口袋里,然后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上沾着的东西,咧嘴笑着将方菜花的手一拉。 “方家婆娘,不是我吹的,这邓嫂子他们家可是他们三碗水村儿数一数二的人家,镇上有房有店铺的不说,村里去年还刚修了一栋小二层的楼房,要是咱们容容嫁过去,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钱花了。” 邓家是二十多里地外一个村子的,方菜花先前接到马媒婆的意思就趁着赶集的时候顺势打听过的,对邓家这些事还是了结的,于是似有松动的皱眉眯了眯眼。 马媒婆再接再厉,“家里条件那好得不用话说,就说邓家两口子那脾气,也是绝对好得很,而且邓家嫂子先前在路上就跟我说了,要是容容愿意嫁过去,那她新婚第二天就保管将家里的管家权都交给新媳妇,就是那存款也愿意交......” “......店里的生意以后也要靠着新媳妇撑着,只求新媳妇能真心实意的对待邓娃子,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娃娃给邓家开枝散叶。” 这话就说得方菜花真的心动了,之前还只说了一千块的聘金,方菜花先前那般作态也只是想要让邓家的人不减少聘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一千的情况下多添上给两三百的。 结果这一下子是给捞到大鱼了! 方菜花怀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心脏砰砰乱跳,不过面上还是努力绷住了。 若是大丫头嫁过去管了邓家的东西,那以后岂不是娘家想要“借”多少钱都容易了? 这借了还能拖拖拉拉几十年的不用还...... 给几人倒了茶端了花生,言容就被方菜花遣回了房间,不过这事关自己的一辈子,言容也放心不下,于是就在房间门背后耳朵贴着门板的偷听。 中午的时候言四海从山上回来了,不过似乎言四海看见邓家那傻子的时候十分失望,估计心里还有一种愧疚心虚,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说是二姑婆家里来了客人,让他跟言裕过去帮忙杀鸡,顺便陪客人喝酒吃饭。 二姑婆是个独居老太太,家里的几个儿子长到十来岁的时候都相继早夭了,伤了心的老太太就直接一辈子守着一座破泥房子自己过日子。 只有唯一还活着的大闺女时不时回娘家看望一下老太太。 二姑婆因为没了儿子,从原言裕还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他,对言四海家也格外亲近,往常家里有个什么力气活,老太太都会叫言四海带着言裕一块儿去。 当然,做活的肯定是言四海,言裕就是跟去吃东西的。 这话是方菜花跟言四海早就商量好的,于是方菜花一脸遗憾的对邓家两口子以及马媒婆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吩咐言裕赶紧过去。 言华想跟着跑,可惜被方菜花留下来了。 “也该到作午饭的时候了,你去给你大姐帮忙烧火去。” 言华撇撇嘴,扭头两只手手指扯着嘴角朝邓家傻子做了个鬼脸,“傻子娶媳妇儿咯哈哈哈哈!” 邓家两口子顿时就黑脸了,马媒婆嘻嘻的笑着抬手想要拍言华一巴掌,言华跟条泥鳅似的溜走了。 被点名去做饭的言容从房间里出来,低着头红着脸从堂屋里几人身边走过,往厨房里去。 言裕站在房门口皱眉,原本扯着嗓门聊天的邓家两口子以及马媒婆都噤了声,还是方菜花怕气氛太尴尬了,连忙站起身拉着言裕往外送。 “裕娃子,你二姑婆让你跟你爸过去帮忙杀鸡,待会儿做饭也别让你二姑婆做了,她眼睛不行记性也不好,让你爸做。” 言裕反手拉着方菜花又往外走了几步,都要走出院子了才转身对着方菜花道,“妈,我之前不是说过别折腾大姐的婚事吗?难道你还真打算让大姐嫁个这样的人家?” 方菜花被言裕这么一说,有点尴尬的别开视线,而后又气闷的回头瞪言裕,还抬手佯装生气的给言裕胸前来了一巴掌,“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折腾?!这样的人家怎么不好了?去去去,赶紧跟你爸去你二姑婆家,你爸这会儿都走老远了,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些大人的事。” 言裕抿唇不语,就看着方菜花。 方菜花头疼的一拍脑门子,“哎哟真是欠了你的,好好好,我先不定下来,等晚上把人送走了咱们问你大姐自己的意见成不?你大姐嫁过去就是躺在钱上过日子,保不准她自己还乐意呢,就你瞎操心!” 方菜花好说歹说这才将言裕推着送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方菜花忙着将言裕送走,倒不是怕言裕坏事,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儿子跟那傻子一桌吃饭,要是不小心吃到傻子的口水了怎么办,谁知道这傻病会不会传染哩。 至于家里的言容跟言华,闺女家的笨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会做家务会生娃就成了。 而且家里的人全都走了,那也不好看,要是让邓家的人不高兴了以后不肯“借”钱给他们家咋办? 26.邓飞天【营养液满500加更】 虽然是相看亲家,可方菜花只要一想到那傻子要在自己家里吃饭, 就没心思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 因此中午也就十分敷衍的炒了两个肉菜两个素菜。 饭桌上, 除了邓家那傻子跟言华埋头苦吃, 其他人都只是礼貌性的动了动筷子。 言容看见邓家傻子别扭的捏着筷子在菜盆里翻来搅去的伸着脖子流着口水找肉,一顿饭的功夫言容都心不在焉的挑着红薯饭吃。 原本先前偷听着还有些心动的言容此时看见相亲对象的行为, 又有些退却了。 虽然自己嫁过去就能管着邓家的钱财, 到时候就能帮到娘家,甚至阿弟上大学的费用也不用父母那么辛苦了, 可想想自己要跟这样一个傻子一块儿过日子, 甚至晚上还要跟父母一样睡到一张床上生娃娃, 言容就心生胆怯。 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 言容对未来迷茫, 甚至还带着点随波逐流任由别人做主的意思。 可未来男人是个这样的人,到底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言容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吃完了饭言容跟言华都被方菜花打发着去厨房收拾去了,自己就跟马媒婆以及邓家两口子在堂屋里絮叨间明来暗往的谈着两家结亲的事。 “我们的意思是说,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 不如早点定下来, 这裕娃子八月里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在这之前把婚事办了也好让裕娃子能送他大姐出门子不是?” 女儿年纪都大了还想把聘金抬高, 美得你, 咋不白天去睡大觉哩, 做白日梦还来得快点。 方菜花坐在桌边手上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桌子, 闻言十分忧愁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老邓家是个好去处,虽说大侄子人傻乎乎的,可那聪明的男人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不是?可是我也担心外头那些人说我们老言家的闲话,说是咱们家卖闺女,那可不成,我家裕娃子还要上大学呢,总不能被人这么指指点点背一辈子的黑锅。” 人傻还说个啥,不求着我嫁闺女还往下踩?美得你丫的! 马媒婆在旁边打着转儿的说和这个劝劝那个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这两家人都有结亲的意思,现在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想拿住对方,占据高位。 这种事,马媒婆见多了,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总之这门亲事能成,邓家许诺的谢媒钱能到手,啥都不成问题! 那邓家傻子名叫邓飞天,倒是十分符合他老爸对他的期望,可惜长到一岁多才发现是傻子,邓家人这才气闷,外头的人也开始用邓傻子代指邓飞天。 邓飞天在堂屋里吵嚷着要吃花生,被邓大嫂不耐烦的指着出了堂屋往厨房那边去。 邓飞天也还记得上午那好吃的花生是言容端出来的,以为去找言容就能有好吃的,于是嘿嘿笑着往厨房去了。 不过过去的时候刚好遇上言容端着食盆喂鸡,邓飞天顿时就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一窝蜂扑腾过来的鸡。 看到最后,邓飞天干脆蹲在了地上一心一意的对着抢食的鸡群流口水。 一边的言容见状,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放下食盆就往厨房去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其实已经清洗好了,可言容更不想出去跟邓飞天呆一块儿,所以干脆躲进厨房心不在焉的打扫卫生。 倒是言华咧嘴笑着蹲在厨房门口乐哈哈的看着口水又流了一胸脯的邓飞天,一边毫无同情心的跟厨房里的言容搭话,“阿姐,你是不是真要嫁给这个邓傻子啊?我听说邓傻子现在都还要尿床哩,以后你生了娃娃,是不是晚上不止要给娃娃把尿,还要给邓傻子脱裤子呀?” 言容听得气闷,可脑袋里又止不住的跟着言华的话去想象那个画面。 不过因为言容只看见过小男孩的雀雀,想象中的画面也是小男孩那样的。 想想自己大半夜晕头晕脑的刚给哭闹不休的孩子把完尿,回头还要推醒傻子让傻子起床撒尿,自己还要给对方脱裤子...... 言容顿时就没了干活的劲儿。 手上的扫帚随手往角落一放,言容意兴阑珊的坐在灶台后面烧火小凳子上看着灶洞发呆。 一边是看一眼都觉得难受的邓傻子,一边是嫁过去就能管钱给父母减轻负担帮阿弟支付学费,言容左右徘徊,拿捏不定到底该怎么做选择。 不过言容显然忘了这件事最没有选择权的就是她自己,不过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只是想要有人帮她拿定主意罢了。 逆来顺受已经成了她骨子里深深镌刻的本性。 半下午的时候,方菜花终于送走了邓家三口以及马媒婆。 不管谈得如何,总归两方人马都表现得十分热络,你拉我推的一直送到了院子外面的小路上,走出一大截了两边还在扯着嗓子的喊“慢走”、“有空再来”、“招待不周”。 另一边则十分有戏感的接了戏往下演,笑哈哈的挥手回着“别送了赶紧回吧”、“客气了吃得很好”之类的,笑声直上云霄。 方菜花送走了人,回头将言容叫进房间说了一会儿话,等言容再出来,就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犹豫为难,反而满面红光,就跟方菜花真给她找了个好婆家似的,看起来似乎还十分期待早点结婚嫁过去。 言华没心没肺的,才不在乎自己大姐会嫁给谁呢,吃过午饭就趁机溜了,跑到外面山上找麻芋子或者蝉壳之类能换钱的东西去了。 要是不跑的话,又要被逮住安排活儿了,虽然答应了言裕要做应该做的活,可今儿大哥不是不在家么,而且没被方菜花逮住安排活,也就不算没干活了嘛。 等言裕从二姑婆家里好不容易脱身提前回来,跨进门就发现了言容奇怪的精神状态。 言容就这么容易满足?相亲相了一个这样的对象就能满面红光一副身心舒畅的样子? 还是说言容不满意,然后方菜花拒绝了这门亲事? 怎么想也不像方菜花的行事作风。 言裕这么想也不是贬低自己母亲,而是基于对方菜花性格的了解才会这么想。 言裕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进了言容的房间。 言容正坐在自己那张床上心情很好的面带浅笑整理着自己那箱子衣服。 言容跟言华的房间里并没有衣柜,只有一人一只用来装衣服被子的破旧木箱,言容很少买新衣服,也可以说几乎没买过,都是东家一件西家一件的旧衣服捡的。 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整理的,不过言容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都十分珍惜,一有空就会整理一下木箱,担心太久没穿的衣服会生棉虫,或者是进了老鼠糟蹋了衣服。 发现言裕进来了,言容手上动作不停的抬头对着言裕一笑,“阿弟回来了?怎么不吃晚饭就回来了?二姑婆家来的客人是谁?” 一般去二姑婆家,言裕跟言四海都会被强行留着吃完晚饭才回家,因此言容有些奇怪,随口一问。 言裕简单的说了几句,二姑婆家的客人是女婿一家,“我担心家里的事,就提前回来了,怎么样,马婶子跟那三个人走了多久了?” 其实对于这些家长里短的,言裕有些不习惯去管,前世他父母相处得平淡却又和谐温馨,连个争吵都是以学术讨论的模式进行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操心。 至于大哥一家,那更是没他操心的份儿,便是大哥大嫂吵吵闹闹也有作为婆婆的母亲去调解,他一个小叔子就带着侄女看看书喝喝茶再左耳进右耳出的听侄女嘀咕抱怨些小女生烦恼就完事了。 可到了这个家里,言裕发现有些事如果他不管一下的话,事情就会真的朝某一方向迅速推进。 更麻烦的是这个家里除了他,其他人还都觉得这个发展方向挺好的。 说起马媒婆,言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邓飞天,顿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过片刻之后想到邓家的钱,顿时又恢复了笑脸,“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现在都要到家了。” 邓家所在的三碗水村距离仙女村只隔着二十几里路,单边走一趟依照庄稼户的脚程,也就两个多小时。 心里算计着路程,言容忍不住更高兴,以后嫁过去了想要回来一趟,左右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功夫。 言裕注意到言容奇怪的表情,越发不明白言容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女孩的心思果然难猜,哪怕是言容这样毫无心机的村妞。 言裕干脆放弃琢磨,直接问了出来。 “姐,你是个什么意思?” 言容终于停下了手上整理衣服的动作,抬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斜靠在房间门门框上的言裕,“什么什么意思?当然是嫁过去啊,邓家条件这么好。” 言裕顿时就被噎得有一瞬间失语。 这一刻言裕深切的感受到了三观不同如何交流这一难题的艰难。 言裕双手环胸垂头叹了口气,最后放弃拐弯,抬头对言容摇头。 “我不赞成这门亲事。我不知道你跟母亲到底是基于什么缘故才会坚定的认为这是门好亲事,但我想说的是:一、你真的觉得下半辈子几十年跟邓飞天那样的男人相处过日子会很好?” “二、我并不是歧视像邓飞天那样的特殊人群,我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家人,邓飞天是天生呆傻,并不是后天患病导致的,所以从基因遗传学上说,以后你跟他生的孩子有很高的几率会遗传到这个痴傻病,你希望你的孩子是这样的吗?” “三、哪怕你们不考虑自己,那么就俗气点站在我这个角度看,你们愿意让我一辈子都因为有一个痴傻姐夫而面对外面人指指点点的行为以及闲话吗?” 最后一条言裕很可耻的利用了家里人对他的在乎重视。 可是言裕并不希望言容真的嫁给那样一个人,等以后懂事了明白了,不可能会不后悔,甚至在经过各种艰辛苦涩之后反过头憎恨当初让她嫁给这样男人的娘家人。 虽然言容今年即将二十一岁,可因为见识不多,心智上并不成熟。 以言裕来看,言容的心智比之言华都还不如,至少言华还早早的就懂得了依靠自己,而言容却依旧习惯了什么都依靠他人,现在连人生大事都依旧去无条件顺从他人。 27.拒绝亲事【留言满五百加更】 对于言裕列出的三点,前面两点言容都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 可等听见第三条的时候, 言容脸上的笑沉了下来。 是啊, 以后阿弟可是大学生了, 有个邓飞天那种傻子姐夫,那还不得丢脸死了。 再想想以后要是她真的拿了邓家的钱回娘家供养阿弟上学, 外面的人岂不是都要说阿弟闲话了? 要是偷偷拿呢? 也不好, 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也糟糕,放牛叔跟隔壁村寡妇在荒山里滚土沟那么隐秘的事儿还被人发现了呢。 言容胡思乱想着, 觉得之前才被母亲劝说过捋清的头绪又全都瞬间变成一团糟,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言裕看着轻易就被劝得失了主见的言容, 心里叹了口气, 嘴上直接强硬的说了最终决定, “这门亲事就算了,以后也别去想这些, 好好找个自己心头欢喜品格也好的男人。这事我会去跟妈说的,咱们家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还不到要牺牲大姐你一辈子去换钱的程度。” “再说了, 大姐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以后我会挣钱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的。等后天赶集, 你就跟阿妹一起,咱们三个去镇上给全家人都买两身新衣服, 这是之前我就说过的, 别推辞了。” 见言裕这么一说, 言容顿时放下心了, 脸上重新带上笑,“阿弟的能力当然是最好的,这方圆十里谁家男娃能像阿弟这么能干的呢,考了状元还能写文章挣大钱。” “不过挣了钱也别乱花,我跟阿妹也就在村里走动,哪像阿弟,你该是多留点钱以后去了城里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哩,出门在外啥都要花钱,吃饭上也不要节省......” 言容的注意力从今天的相亲里完全转移开了,说起话来就止不住,脑袋里全是阿弟在大城市里面被人看不起被人笑话或者没钱花只能挨冻受饿的画面,顿时觉得有说不完的担心。 方菜花劝过言容之后,为了奖励听话的大女儿,主动背上家里的大背筐去山上打野猪草去了。 结果等背了满满一背筐猪草回来,方菜花愕然发现之前还被劝说得恨不能立马嫁去邓家为娘家人奉献所有的大女儿居然又变卦了。 还来不及生气,方菜花就被言裕的谈话劝说通了。 言裕也没用别的理由劝方菜花,直接将跟言容说的那三点中的最后一点说出来,方菜花顿时就决定不做这门亲事了。 方菜花不会管言容愿不愿意或者嫁过去会不会幸福,她在意的是以后言裕会因为傻子姐夫甚至可能会有的傻子外甥而被人嘲笑议论一辈子。 方菜花自然不舍得说出让言裕一辈子就在大城市里,别回老家的话。 养儿防老,方菜花虽然现在巴不得儿子飞得更高更远,可心里还是认为以后等她跟言四海老了,儿子是要归巢回老家照顾他们两个老人的。 所以说把言容嫁出去之后让言裕断绝跟言容来往这个办法是绝对行不通的。 左思右想,方菜花最后在晚上的时候跟枕边的言四海说了这事儿,言四海听完言裕说出的那个理由,顿时有了反应,“你明天拎袋白糖早点去马媒婆那里走一趟,让她把嘴闭紧点,别把咱们家想跟邓家做亲的事透露了出去,对外就说邓家的人上门提亲,咱们给拒了。” 在言四海看来,钱可以一点一点辛苦的挣,可名声却是很难经营的,先前他只顺着方菜花的思路去想到钱财方面,现在被言裕的话一点,顿时想到了这些。 既然家里的两个男人都不同意,方菜花也不再因为想到邓家的钱而犹豫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拎了家里上次言五湖带来的一包白糖去了马媒婆家,亲亲热热的说了一回话。 到最后方菜花还拜托马媒婆给家里的大闺女相看个品格可靠又有担当的好男人,“聘金少点没事,只要男娃子有担当会心疼人,容容嫁过去也能守着好好过日子。” 这就是婉转的拒绝了邓家的那事。 马媒婆心里门清,虽然有些奇怪怎么一晚上就变卦了,先前还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呢,不过这事儿人家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拉着女娃子配种不是? 因此马媒婆心里失望,面上却依旧笑哈哈的应下了,“这还真是可惜了,人家老邓家还说好事后给我包个大红包呢,为了言嫂子你,我这大红包可是长翅膀给飞了。” 方菜花心里一撇嘴,这老虔婆是在暗示自己坏了她挣钱的机会呢,可这是我闺女,嫁不嫁的还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看你的意见? 你是个什么东西? 心里都不高兴,可面上两人却是挨着坐得亲亲热热的。 “哎呀这事毕竟是女娃子一辈子的幸福不是?咱们这些当家长的当然要好好把关了,再说了那邓家的不就是想要个儿媳妇?就凭咱马嫂子的本事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到时候邓家的红包不照样还是马嫂子你兜里的?” 两人拉扯了好半晌,方菜花这才笑着从马媒婆家里出来,想着言裕的话,方菜花脚步一转,往村里另一个方向走。 先前在马媒婆那里说的让帮忙给言容找门好亲事,完全就是为了委婉拒绝邓家,可说起真的找个人品靠谱的,方菜花心里清楚得很,根本就不能指望马媒婆。 马媒婆是村里出了名的胡乱凑,只要给的钱多,双方愿意,那就不管男方或者女方隐瞒了什么,马媒婆都能动嘴皮子把这门亲圆过去。 等到两边一结婚,不管是佳偶还是怨偶,马媒婆万事不管。 昨晚言裕说了那一番话,现在方菜花也改了给两个女儿找婆家的想法,以前就想着有钱拿就够了,现在就是要找那不会拖儿子后腿的那种。 家庭不要太乱的,人品不能太坏的,否则以后还不得啥都想要她儿子帮忙扶持接济? 最后如果能寻摸个男人本身有能力有本事的,以后发达了能帮上言裕,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菜花去另一边的方婆婆家坐了会儿,将事情交代给了方婆婆,这才放心的回了家。 方婆婆今年已经六十来岁了,做媒婆已经有二十来年了,经验丰富不说,心性也十分好,从来不会刻意帮着哪一方欺骗另一方,什么缺点优点都给摆明白了让双方自己做决定。 而且最重要的是方婆婆还有一个姊妹在镇上也是做媒婆的,双方手上有个什么资源还能分享分享,让找上门想要让她帮忙介绍接亲对象的人家也能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方菜花回到家,在中午的饭桌上就把这事给说了。 “容容呢就安心待嫁好了,也是家里人手不够,加上响应国家号召,这才把你留到了二十一岁还没定亲。我跟你们爸的意思呢,就是慢慢找着,找到个人品好的就先处处,要是还行就把亲事给订上。” 方菜花说这个话当然不是真想说给言容听让她安心,而是向言裕表明态度,希望言裕别挂心这事儿了,安安心心的准备去上学。 言容倒是被方菜花这么一番贴心话给感动得红了眼眶,捏着筷子下保证,“妈,爸,你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以后不管我去了哪家,都是你们的闺女,孝顺父母照料弟妹的责任我都不会忘的!” 方菜花满意的点头,一贯沉默的言四海也嘴角含笑抬头给了言容一个满意的笑。 言华在一边偷偷撇嘴,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那无声的嘀咕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言裕有些无奈的看了言容一眼,最后干脆还是埋头吃饭吧。 性子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以后慢慢来吧。 也不知道方菜花是怎么教育出言容这么个闺女的,明明她自己就不是无条件为娘家奉献一切的人,怎么就会理所当然的要求自己女儿嫁了人依旧要全心全意的为娘家利益做任何牺牲呢? 或许这就是所处位置不同,利益不同,于是行事作风甚至思想都会不同。 言华下午的时候知道言裕准备明天赶集带上她一块儿去给她买新衣服的时候激动坏了,也不偷溜了,一下午就在家里。 被安排干啥言华都特别积极,剁猪草的时候都剁得特别带劲儿,让一边跟着言四海一块儿打磨镰刀锯齿的言裕看得心惊胆战的,连忙叮嘱她小心着别剁到手。 田里的稻谷开始泛起了绿黄,山上的玉米外面那几层包衣已经开始干黄了。 明天可以说是□□月农忙前的最后清闲一天,这还是因为言裕坚持要兑现诺言给两个姐妹买新衣服,方菜花才特意批准的。 不然明天开始就可以先把早玉米收回来了。 言华最近赚了点钱,倒是偷偷一个人去过镇上赶集,可看着一样样东西的价格,言华深觉自己那么几块钱根本就不够花。 于是言华灰头土脸的空手回来,继续努力挣钱。 比起言华,言容却是好久没有上过街了,认真回忆起来,上一次赶集,似乎还是四月里头,有一回阿弟周末回家,方菜花忙不过来,叮嘱言容去街上买肉。 言容是许久没去,言华是抱着有人掏钱买东西,两人都很激动,一大早就起了床,活都干完了,就眼巴巴的等着言裕赶紧收拾好,三人一块儿出门赶集。 言裕失笑,加快洗漱换衣吃饭,尽量早的忙完,然后三人出了门。 等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岔路口,言裕想带着两人等车,言华从没坐过车,兴奋得很,偏偏言容不许。 眼看着言裕坚持要等车,言容想着要花出去的那一块五毛钱,心疼得不行,干脆自己埋头往前走,“你们两坐车吧,我都是大人了,也不怕走这么点路。” 想着言容就是为了一块五心疼成这样,言裕心里有种心疼。 “算了,现在去的时候空着手走路也好,待会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东西可就不行了。” 言裕没办法,只能顺着言容,不过也要求言容待会儿回来的时候不许心疼那点钱了。 没坐上车言华有些失望,不过反正待会儿回来的时候能坐上也不错,又一心想着待会儿到了街上如何哄着大哥给她多买点自己心里原本就想要的东西,因此倒是痛快的不纠缠,迈着两条细腿杆子倒腾得一点不慢。 28.赶集【收藏满七百加更】 今天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没上街,就言裕三人, 言容到了街上看着挤挤攘攘的人, 也慢慢高兴起来,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 到了镇上客车停靠站那里还看见一对兄妹背着书包跪在地上低着头。 两兄妹面前是一张毛笔大字,上面写着父亲早逝母亲生病, 两兄妹上不了学吃不上饭, 只能来街上乞讨,好在开学前凑齐学费。 围观的人一大群, 将两兄妹围得密密麻麻的, 言容跟言华就是看着人多想要凑热闹才挤进去的, 言容有些字不认识, 不过听周围人议论纷纷, 听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 想想要是那个跪着的男生是自己去外地读书的阿弟...... 感性的言容顿时红了眼眶。 言裕在一旁看着,还以为下一秒言容就要掏钱了, 结果没想到言容却是抹了抹眼角就一手拉了他跟言华两人挤出了人群,将那对乞讨的兄妹忘在脑后。 “阿妹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 看你回头还抱怨不抱怨爸妈对你不够好!” 言容扭头教训言华, 言华撇嘴朝天空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扎成两个短揪揪总是扫得脖子不舒服的头发, “切, 我哪有抱怨过, 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 说着言容眼角偷偷瞟了站在言容另一边的言裕, 就怕言裕记起以前的事又不对她好了,今天她还想着对言裕讨好卖乖一下哄着言裕多在她身上花点钱呢,这时候被言容翻旧账,当然是心里不爽了。 好在言裕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言裕有些好奇的问言容,“大姐你不是挺同情那对兄妹的吗?怎么没像别人那样掏钱给他们?” 言容似乎听见了什么神奇的问题,有些吃惊的瞪眼看言裕,“我是同情他们呀,但是我为什么要掏钱?咱们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又不是大风刮的,不说我没什么钱,就是有钱我也该给爸妈还有你们用啊,怎么能给外人呢,那不是浪费么?” “就是啊,咱们自己都还没摆脱贫困呢,还去帮别人不是傻吗?等大家都同情他们给他们钱,他们就有很多很多钱了,肯定会比咱们多!” 一旁的言华插嘴符合,说到最后还有点酸。 想想人家,就那么一跪,啥也不用干就有这么多钱扔到面前,而她呢?那么辛苦才攒十几块钱。 言华在心里飞快的估算了一下,十几块钱人家就跪半天就赚回来了,等明天花一两块钱坐客车换个赶集的镇子再去跪一跪,又是十几二十块钱。 如此循环往复,一天除去吃饭睡觉坐车的钱,肯定能剩下来十块,那一个月就是三百块,一个暑假就是七八百块钱! 这么一算,言华心里更酸了,哎,人果然不能比较,不然总会受伤。 言裕被言容言华投以鄙视的眼神,顿时讪笑一声,还以为这两人是跟他一样看出来这两兄妹是骗人的呢,结果被糊了这么一番简单粗暴的理由。 既然是来给两人买新衣服的,三人转悠了一会儿就直奔服装店那条街了。 言华就挑好的喜欢的漂亮的,兴致勃勃的这件要看那件要试,而言容就是想买便宜的耐脏的能穿着干活的,这件太昂贵那件太娇气。 街上的服装店也就不超过十家,转了会儿就直接给转完了,最后言裕让言华做主给选了一家,别乱逛了,就在这一家买。 言华跟言容折腾了好半天,弄得耐心十足的老板跟老板娘在后面不停的收拾衣服嘴上还推销个不停,看得言裕都觉得挺为难人家两口子的。 好在最后言裕在这里买了不少衣服,一花就花了两百多,心疼得言容直抽冷气,老板跟老板娘倒是笑得高兴。 老板举着三张百元大票子对着外面的太阳光照了又照,手指头往嘴里戳了口水又在票子上搓了好一会儿,确定是真钱,乐乐呵呵的拉开腰包拉链给言裕找了零钱。 “姑娘有这么个阿弟那可是有福气哩,舍得给家里人花钱,那肯定是个顾家的性子。” “那当然,我阿弟可是咱们市今年的理科状元呢。” 黑着脸在一旁抱着衣服心疼钱的言容听见老板娘这么一夸,顿时脸色有了好转,抬了抬下巴格外自豪的接了话头。 胖乎乎的老板娘也是惊讶,一拍手哎哟一声喜道,“原来这就是咱们状元郎言裕?哟没想到小伙子长得这么精神帅气!” 言容脸上露出了笑。 看见言容笑了,老板娘暗暗松了口气,她可真怕这黑了脸的姑娘要硬逼着付钱的那位少年郎退货不要呢。 这次言裕不仅给言华跟言容买了衣服,还让言容按照方菜花跟言四海的码子给挑了两身衣服。 这里的服装店都是各种年龄段一起卖的,也不分什么童装时装老年装的,因此言裕才能一个店全都买齐。 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出了店,又去买了些零零碎碎的,等该回去的时候,除了言华,言容跟言裕都觉得腿累得疼。 之前说好的,这回花钱坐车言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三人挤着上了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的到了岔路口下车,然后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回了家。 言裕回家就忍不住回房间往床上一躺,真的觉得太累了,要说这镇上来来回回走了也不是一两回了,可就是今儿这趟最累。 言裕怀疑这就是父亲跟大哥所说的陪女人逛街最累人。 言裕思绪飘忽起来,想着以后要是交了女朋友娶了老婆,就让她自己去逛街吧,他好好工作挣钱就够了。 第二天开始农村里悠闲懒散的气氛就被紧张的农忙所替代,几乎不过几天的时间,每家每户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c省多雨水,种地的时候巴不得多下点雨,好省点挑水的力气,等到□□月收获的时候又巴不得天上红火大太阳的别落下去,好早早的将粮食收割回家晾晒干了装进粮仓里收好。 可惜c省的天气一贯调皮,该下雨的时候连续不断的晴天,该晴天的时候又总爱动不动就来一场惊天动地的雷阵雨。 “下雨咯!!!” 不知外面谁吼了一声,原本正在房间里午休的人顿时就一个激灵,意识还没清醒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就往晒场跑。 有那调皮的小孩儿大吼大叫的骗了人,不用被骗的大人说,那家大人就要恼怒的在路边随便抽一根棍子撒丫子跟着孩子追,直吓得骗人那孩子哇呀呀哭爹喊娘的直叫唤。 其他孩子闹哄哄的看笑话,却是不敢跟着学了。 农忙再加上天气炎热,每个人心里都跟烧了一把火似的,简直就是一点就着,家里院子不够宽的都只能去村里晒场晒玉米花生稻谷之类的 这家抢了那家的晒场,那家偷偷越过了自家晒场界线占了别家的地盘,吵吵闹闹的不少。 好在言家院子够宽,毕竟这里以前言五湖一家没搬走的时候可是两家人的院子面积,加上太阳不错,玉米棒子晒三四个太阳就能收起来了。 言裕被方菜花跟言四海留在家里剥玉米粒,“等不了几天就要上学去了,要是晒成黑炭,那去了学校还不得被人笑话?” 言四海两口子坚决不让言裕上山,言裕再怎么说也没用,在言四海两口子看来,要是晒黑了去城里,肯定要被人嫌弃看不起的,这可就是戳了他们的心窝子了,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言裕没法子,只能在家照看着晒在外面的东西,雷阵雨一来就立马收,等雨走了又给晒上。 方菜花担心累着言裕,特意去镇上买了几米长宽的花薄膜,早上晒东西的时候将薄膜给垫在地上,要是中途突然下雨了,扯着薄膜的一个角落往中间一拉。 四个角落拉完,晒的东西就能堆到中间了,再将四角的薄膜往上头一盖,粮食一滴雨也淋不着,避免了中途遇上下雨就要手忙脚乱又扫又铲的收回屋里去。 等到村里小部分稻田都收割的时候,言裕收拾行李,踏上了出门求学的路。 苍海大学是八月三十报道,之后就进行一个月的新生军训,放个十一长假之后才正式上课。 课程安排上都透着股子从容不迫的淡定感——当然,这是对学校而言。 对学生来说,上课的时间少了,一学期要学会的课程内容却不少,那就意味着期末考的备考难度加大了。 先前就跟胖子张延金电话约好了的,在镇上的车站碰面,两人先去江泽市里到胖子小叔家借住一晚,明天早上六点半他们俩就要坐上江泽市到省城火车北站的汽车。 火车票是胖子直接帮言裕一块儿拜托小叔给买的,明天下午两点四十从省城火车站出发,开往坤市,两天一夜之后抵达坤市。 坤市是g省的省会城市,同时也是许多南方一线大学所在的城市,更是被称为华国东方之珠。 当年改革开放的风也是从坤市不远的深市吹过来的,让坤市也迅速发展,甚至隐隐有赶超经济特区深市的苗头。 言裕知道这种苗头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现实。 胖子小叔是个三十多岁精神饱满的瘦高个,穿着衬衣西裤,头发用发膏梳了大背头,胖子偷偷跟言裕羡慕。 无论是身高还是打扮。 江泽市里胖子小叔也是租房住,目前还是年近三十的快乐单身汉,在江泽市搞什么保险推销,现在很多人还觉得保险推销就是骗钱的,面对这样的人经常是冷言冷语甚至还有人破口大骂的。 所以这行还挺艰难的。 胖子小叔能搞这行搞得精神饱满,看起来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29.出发【努力一天】 也不知道胖子平时是怎么说言裕的,似乎看起来胖子家的人都知道言裕这号人。 反正胖子小叔见到言裕就笑开了怀, 十分热诚的跟言裕握了手, 还是双手握的那种, 把言裕弄得还挺意外的。 虽然前世经常被人这样握手, 可这辈子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可否认, 言裕有一点被惊到了。 胖子父亲挺有钱的, 可是显然小叔并没有想要向自己大哥伸手的意思,租的房也就是大都市里十分差劲的那种老旧小区改建房, 原本三室二厅被二房东改成了一个个小隔间租给其他人。 张小叔租的就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隔间, 放完一个单开门破衣柜和钢丝折叠单人床, 一个房间也就差不多占了一大半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么简陋的房间里张小叔居然安装了电脑, 还是配置比较好的那种, 张小叔说每天下班回家他会通过电脑看一些资料或者视频进行学习。 胖子跟言裕占了张小叔的床,张小叔就去隔壁的隔间跟相熟的朋友一块挤一挤。 这房子是他跟同事一块儿租的, 两人一人一间也是为了保证有自己的空间,有朋友亲戚过来的时候也能互相借宿,挺方便的。 言裕从来没有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住过, 有一点不习惯, 总觉得被关在笼子里,透不过气。 前世不用说, 哪怕是到了这边, 言家房屋破旧是破旧, 可每个房间都够宽敞亮堂。 高三最后那一阵住学校宿舍, 宿舍挤是挤,却也好歹有门有窗。 张小叔这房间因为是客厅隔出来的小单间,只有门没有窗,门还是那种最窄的门。 胖子倒是适应良好,走到哪儿都能自己找到乐子,这会儿已经一屁股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玩起了电脑。 晚餐是张小叔跟他同事一块儿带着两人出去吃的,c省的省会城市辰市,最有名的就是鱼火锅以及火锅串串,反正就是火锅。 哪怕莫名其妙魂穿到了以吃辣闻名的c省,言裕似乎还是保留了坤市人不太会吃辣的习惯,所以张小叔问过之后,点了个鸳鸯锅。 “身为c省人居然不会吃辣!啧啧啧可惜了啊,吃火锅就是要一个大锅里大家伙一块儿甩着膀子抢着吃才带劲儿。” 张小叔的同事周浩是个同样精神饱满的二十几岁瘦高个小伙子,特别爱笑,还自来熟,一听言裕说不会吃辣,顿时就万分可惜的摇头遗憾,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在向言裕表露出“你亏大发了”的同情可惜之感。 这戏剧性的表演天赋,言裕都要怀疑对方是去念过表演系的。 “嗤哈哈哈,是吧周叔!我当初也是惊讶得不行,你们不知道吧,言裕还喜欢吃甜口!” 从相熟一班同学那里看过言裕抱着认真态度填写过的同学录之后,胖子就一直在对言裕的口味各种吐槽。 言裕知道他也没恶意,就是用吐槽表示自己内心的惊奇。 此时遇上一个同样对言裕口味感到惊奇的周叔,胖子自然不会错过。 胖子跟周叔性子差不多,上次来就打得火热,要不是因为辈分在那儿摆着,这两人肯定是已经称兄道弟了。 其实言裕并不太喜欢吃火锅之类的,言裕偏爱中式正餐。 当然,甜口的更好。 也不是说坤市的人爱好甜口,主要是坤市本地人百分之九十都是从江南那带迁过来的,于是甜口也带了过来,成为了坤市人的口味特色。 吃了晚饭又回去,张小叔也没管两人什么时候睡,电脑随便玩,反正等明天上了火车,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胖子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激动即将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大都市学习生活还是激动啥,估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了无睡意。 言裕不习惯这个环境,小隔间薄薄的一层木板,隔壁房间的人哪怕是睡觉啜个牙花子都能听见,狭小的空间也让言裕觉得呼吸都不顺畅,种种缘由也让言裕睡不着。 言裕爬起来干脆拿出一本书翻,其实这本武侠小说言裕已经看过许多遍了,不说前世,就是这回暑假也已经翻看过两三回了。 可没别的书可以换着看,言裕也能将就着反复翻看打发时间,偶尔也能在字里行间灵光一闪发现某些新的理解方向。 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坐在电脑旁玩电脑的胖子突然伸手扯了言裕一把,神神秘秘的扭头压低了嗓子喊言裕。 “喂言裕,快来,瞧我发现了啥?嘿嘿嘿没想到我小叔居然也有这个,来,咱们也看一回观摩观摩,等咱们上大学交了女朋友也不会摸瞎。” 言裕一开始还没明白,等胖子贼兮兮的点开一个文件夹,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小框视频口,里面显示加载成功后,突然就有白生生几个纠缠在一起的东西。 言裕眯了眯眼,觉得有些晃得眼花,定睛一看这才看明白。 视频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小旅馆一个房间两张床那种,现在两张床上都有两到三个脱得精光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做着某些原始运动。 男人呼哧呼哧的挺腰,女人就各种矫揉造作的啊啊嗯嗯的叫唤,胖子看得流口水,言裕看了两眼,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言裕始终觉得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没有感情,做起来跟动物交、媾也没什么区别。 有一种形容词,活塞运动,言裕私以为就只能形容这样的行为,而做、爱,则是用来形容有情男女之间的深入交流。 有爱情而深入交流,因交流而加深爱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因此做、爱,言裕认为是一种神圣的不能随便乱用的词汇。 胖子看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眼球里爬上了血丝,这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被刺激到了。 因为怕别人听见,胖子是把耳麦扣在耳朵上的,言裕听不见声音,眼不见为净扭头继续看自己手上的书,偶尔走神琢磨一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 这次去坤市,以后交稿子给许有为也方便多了,修改稿子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麻烦。 目前言裕所写的《所探长》已经在天空月刊同一旗下的浮生月刊连载了几期,慢慢也积攒下了一批固定读者 许有为对此抱着十分乐观的看法,觉得等小说渐入佳境,读者肯定会越来越多。 胖子看得热血上涌,脸都通红了,喘着粗气,搭在大腿上的手蠢蠢欲动。 但是关键时刻想起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胖子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将挪向裤裆的手止住,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点好奇。 言裕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跟个中老年人似的万事不惊,胖子想着他看片都看成这样了,是不是言裕也看得来了感觉? 不知道言裕在男人都会有的冲动时刻是个啥样? 这般想着,胖子就扭头去看言裕,结果看见言裕老神在在靠在床头看书,顿时感觉心里一噎,没话可说了,连吐槽都不知道该咋吐了! 看见言裕那张淡定的帅脸,刚刚还精虫上脑恨不得立马撸一发的胖子顿时就犹豫炎热的夏天被人灌了一瓶带冰块的汽水。 此时耳麦里传来的女人哎哎叫唤声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胖子干脆将耳麦取下来,叉掉视频窗口拖着椅子转身面朝言裕。 “哎我说言哥,你是不是性冷淡啊?咋这么精彩的小片儿都不看?你那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话,胖子不满的伸手将言裕手上的书给抢了过去,好奇的翻看。 之前高考完他就看见言裕翻这本书了,咋过了三个来月言裕还在翻呢? 是太好看所以言裕反复看了好几遍呢还是太难看言裕一直都怎么看过? 言裕也随便他抢了过去,反正也就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里面的内容言裕如今是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 然后之前还吐槽言裕看小说不看小片儿的胖子成功的被这本小说圈粉了,顿时觉得这小说真它嘛比小片儿还好看! 之后火车上的两天一夜,胖子废寝忘食的抱着这本小说看,看得梦里都是高手们飞来飞去刀光剑影的。 可惜梦里的胖子自己只是个小喽啰,对此胖子十分郁闷的拉着言裕谈论了半天,觉得梦是由他自己创造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完全随心所欲的掌控自己的梦。 对此言裕扭头留给了胖子一个后脑勺,捏着笔偶尔看看窗外风景,偶尔往摊在大腿上的笔记本上写点东西。 两人买的火车票是卧铺的,言裕是方菜花两口子舍不得儿子受罪,胖子是家里不缺那点钱,两人买的都是下铺的。 一个车厢上中下三张床,这时候应该是学生报道季,其他社会人员比较少,加上前往坤市上学的c省人不算多,因此火车上倒是没多少人。 言裕跟胖子车厢里恰好只有他们两个人,胖子还挺高兴的,激动得每张床上都去滚了一回,说是试试看不同高度躺着是个什么感觉。 对胖子的这些二缺行为,言裕已经习惯了。 30.新生活【努力一天】 两天一夜的匡次之后,两人终于踏上了坤市的土地。 坤市可不是村里, 从这头哪怕是坐车走到另一头, 也需要半天多的时间。 言裕跟胖子的学校刚好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不过胖子那边学校要明天才开始新生报道, 不像言裕这边今天就开始为期三天的报道时间。 之前胖子就知道,特意买了跟言裕一个时间的火车票, 就是为了能提前一天到言裕学校区蹭一天。 虽然自己读不了苍海这样一流的大学, 可去看看风景呼吸一下空气也是不错的嘛。 苍海大学也有来火车站接新生的车,不过现在才下午一点多, 上午刚送了一波人回学校, 言裕跟胖子是这辆车的唯二新生, 其中胖子还是天工大学的人, 所以言裕他们要搭这个车的话就需要再等两三个小时。 胖子还在犹豫呢, 他这性子最是受不了等待的,但是他们两个人又从来没来过坤市, 坤市这么大,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啊。 那边胖子还在纠结呢,这边言裕就直接背上包准备出发。 两人都没带什么过多的累赘行李, 一人一个包, 言裕是方菜花他们拿了钱让他来大城市现买现穿,免得穿了他们那小地方的衣服出来被人笑话。 胖子则是他爸不差钱, 走哪都奉行啥也可以不带揣上钱就能走遍天下。 “哎言裕, 咱们这是去哪?” 胖子看见言裕喊他跟上, 顿时愣了, 紧跟上去一边忍不住问。 言裕看着坤市不算蔚蓝干净的天空笑了笑,扭头看胖子,“蠢,当然是去学校啊。” “哎不是,我说你知道怎么走么?” 胖子回以怀疑的眼神。 “不知道路你还不会问么?” 胖子觉得言裕有问题,说是找不到路可以问,可一路上无论是上地铁还是转公交,言裕根本就没跟人问过路。 等到一路转得胖子都头晕,眼前终于看见苍海大学四个凿刻在竖立石碑上的大字时,胖子忍不住扭头上下打量言裕,“言裕,你咋对这里这么熟呢?” 言裕真的是一个省城都没去过的乡下娃? 当然,胖子这么一问也就是随口问问,就觉得自己这哥们儿厉害得不要不要的,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回到熟悉的城市,言裕心情很好,嘴角始终不自觉的勾起浅淡的弧度,有风吹得他柔软的碎发飞扬。 此时言裕眸光含着浅笑扭头看胖子,反手从背包侧兜里抽出一卷东西晃了晃,“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地图么?” 言裕说完就将将那卷地图拍到傻眼的胖子怀里,胖子抱着地图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总是一本正经的言裕耍了,顿时惊奇得往后蹦了一下,“说,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可能是我那比教导主任还严肃正经的好兄弟!” 耍宝的行为逗得言裕笑得眼睛都弯成一轮下玄月了。 蹦过之后胖子不满的一边打开地图看一边嘴上嘟囔,“言裕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居然学会耍人玩,亏我一路上用敬仰的眼神看你那么多回!” “哦,还不是跟你学的。” 言裕不咸不淡的反驳回去,噎得胖子抬头又瞪了言裕一回。 校门口不远处有拉着横幅迎新的地方,有学姐看见一身白衣黑裤身姿笔挺露出浅笑的言裕,顿时眼睛一亮,跟好友手挽手的走了过来,“你们是今年大一的学弟吧?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是自己找到学校来的吗?不同的系分的校区可能会不同哦,生活区......” “不用了谢谢学姐,我们认识路,直接过去就好了,学姐们辛苦 了。” 还没等对方说完,言裕就礼貌的拒绝了对方热情的帮助。 虽然苍海大学占地面积广阔,且因为保留了原来的一切建筑而导致格局分部比较复杂,可对于在这边上过大学之后又一路研究生毕业留校授课的言裕来说,却是闭着眼也能凭感觉走的。 苍海大学分了几个学区,言裕的中文专业分到的是北二校区,言裕前世也是这个专业,学区当然也没变,对于一切流程也都熟悉。 一路走下来,一点都不像初至此地的新人。 可饶是如此,等言裕找到宿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胖子还是累得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一屁股就坐到了架子床下面的那张书桌配套椅上,彻底瘫着不想动了。 “天啊居然有这么多事要做,早知道我就该把我妈带上!” 胖子一点也不为离不开爸妈而感到可耻,说得坦坦荡荡的,让宿舍里已经已经铺好床正坐在铺下书桌前看书的少年笑出了声。 笑声引得胖子跟言裕都看了过去,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而后放下原本遮住了自己半张脸的书,“那个,咳,抱歉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我笑点特别低,不是嘲笑的意思,真的,只是这位朋友的姿势加上语气方言,让我觉得很好笑......” 越解释越觉得容易被人误会是嘲笑,少年耳朵都红了,抿嘴特别不好意思的笑。 胖子歪了歪头“嗨”了一声,特爽快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为这个世界带来多一份笑容也是一种贡献,谁让我就是这么优秀呢。” 胖子的作态估计是又戳到少年哪个笑点了,对方噗嗤一声将脸埋进书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一边无力的摆了摆手。 “抱歉,我笑点实在太低了,控制不住。” 胖子仰头朝架子床上面正在铺床的言裕无奈的耸了耸肩,摊手。 等少年笑完了,对方站起身放下书,好奇的抬头看了看言裕,又看胖子,“真神奇,你跟他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你们好我叫杜朗,中文系的。” 胖子站起身故作正经的扯了扯体恤衫下摆,挺着胸膛的伸出右手板着脸道,“你好,我叫张延金,弓长张延安金元宝,北边儿天工大学的,今天我是作为家长来送我这亲弟弟言裕的。” 杜朗噗嗤又喷笑,这回直接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可真逗哈哈我、我不行了哎哟我的肚子。” 胖子也咧嘴笑,他觉得能遇到笑点这么低的人也是一种特别幸福的事儿,特别是自己说一句话,什么笑点对方都能及时的get到,对于他这种很喜欢耍宝的人来说,很有成就感啊。 言裕铺得差不多了,直接撑着床沿从上面跳了下来,看了看捂着肚子笑得很痛苦的杜朗,觉得有点好笑的同时又有点同情对方。 作为笑点完全由主观意识掌控的人,言裕觉得有点不能理解这样的人。 “同学你还好吧?笑多伤身,实在不行就憋一口气......” 言裕没接着往下说了,因为杜朗听了他的话,又噗嗤笑得更厉害了。 言裕无语。 杜朗也觉得挺尬的,第一次跟新同学新室友见面就这样。 想到这里,杜朗脑袋里不停的回想各种悲催事努力打乱胸腔里憋住的笑意,一边抹眼角的泪花子一边抬头看言裕,“没事我努力克制一下下就行了。我是本市的,待会儿晚饭就回家吃了,明天晚上开过班会后才会正式要求大家留校,你们去吧。” 既然这样,言裕就跟胖子离开了宿舍。 一开始胖子还觉得腿累不想动,可等出了校门看见那些新鲜感十足的商铺甚至来往人群的时候,胖子又一点不觉得累了,还硬拉着言裕去买了衣服。 原本言裕是准备第二天再去添置衣物的。 “别啊明儿我就要走了,咱们今天正好两人一块儿买衣服,遇上有码子齐全的咱们俩还能买情侣装。” 胖子也不嫌累胳膊,抬着手勾着言裕肩膀,走得勾肩搭背的,用他的话说,是好兄弟就要勾肩搭背,跟那些女生喜欢手拉手肩并肩一个意思。 反正累的也不是自己,言裕懒得管,随便他。 胖子肉呼呼的,也不是特别胖,就是身材微胖脸上有肉的那种,个头比言裕矮半个头。 两人去买衣服,那就有点悲剧了,言裕穿着是精神帅气,他穿上身就有点那啥了。 光看身材还勉强凑合,可正面配上那张肉脸,就有点尬了。 言裕买衣服不喜欢到处逛,先在心目中定好适合自己年龄段以及钱包饱和度的品牌,然后看见路边有这个品牌店就直接进去。 按照他一贯的穿衣习惯,百年不变的白衣黑裤或者黑衣黑裤,试一套,估摸的码子不大不小,那就行,看上的都按照这么码子拿上打包,付款就走。 万事都嫌弃麻烦的胖子也学了言裕的招,寻了个休闲风的店,买了几套衣服。 因为大学城这边各种行业都配置齐全,两人到底也不算走了多久。 回头言裕带着胖子拐了几条僻静的巷子找到家门外挂红灯笼中国结的包子馄饨店,点了两大碗三鲜馄饨外加一屉小包子一碟白糖沙翁。 小包子是给胖子的,白糖沙翁是给自己的,言裕以前就喜欢吃这家的白糖沙翁,没想到不知是不是同一时空的十几年前,他会到这家店来吃同一道点心。 “啧啧啧,这三鲜配甜点,你也不嫌吃进嘴里怪得慌。” 胖子伸头看了一眼,那小小圆圆的点心里里外外全是糖霜,一看就腻得慌,无奈的摇摇头,“言弟啊,哥觉得你以后肯定要长胖,等三十一过再发个福,啧啧,浪费了你那么一张帅脸。” 胖子埋头吞了个馄饨接着说,“那脸要是给我多好啊,不说像你一样让人家妹子看一眼就芳心暗许,至少高中三年也不至于还一个前任女友都没有。” 言裕懒得把他的话当真,食不言寝不语,垂眸细细的吹了吹汤勺里的汤,喝了一口,满嘴鲜香。 晚上的时候言裕把新衣服跟火车上换的那一套脏衣服一块儿全都洗了晾起来,那边胖子就躺在床上按着老式摩诺手机发短信,也不知道是给谁发,脸上的表情还有那么点荡漾。 说是老式,其实是言裕看来,就两千年这时候的人看来,摩诺可是十分流行的手机,跟十年后的水果机有得一比。 这手机还是胖子考上大学他老爸奖励给他的。 听胖子说这么个黑白按键直板摩诺就花了三千多,每个月花费也是很大一比开销,吓得胖子平时都不敢随便用,只平时掏出来看看时间,偶尔发发短信。 他们这边宿舍楼是今年新修的,四人一间,有单独的小阳台跟洗手间。 按照苍海惯例,哪怕是一条偏僻的小巷都要取一个雅致的名儿,他们这栋宿舍楼就叫明德园,胖子吐槽说听见名字就想到了封建皇帝们的园子。 还有正校门那边的大道叫逸仙大道,胖子觉得作为学子圣地,怎么能取仙这样的名呢? 见胖子还想继续糟蹋这些雅致的名,言裕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没文化真可怕,好歹还是文科生呢。 胖子表示不跟理通文的非人类计较。 31.公车色狼【努力一天】 晚上宿舍里只有言裕跟胖子两个人,杜朗回家了, 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到, 胖子蹭住宿也不至于蹭得太尴尬。 第二天早上言裕出门走了一圈顺便带回了早餐, 胖子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被美食的香味唤醒, 睁开眼发现那份美食还特么是属于你自己的! “呜呜呜言裕,好想把你打包呆着去上学, 我觉得我以后都找不到你这么好的朋友了。” 胖子坐在床上伸手要抱言裕, 言裕食指杵着胖子的额头把人推开。 “先起床刷牙洗脸,看你一脸的油还想蹭到我身上。” 胖子瞪眼, “言裕,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言裕!” 居然还这么直白的嫌弃人。 言裕内心毫无波动, “哦, 刷牙前别对着我说话, 你口气飘过来了。” 胖子卒,被嫌弃得只能起身先去翻出包里的牙刷毛巾, “我挤你牙膏,懒得翻了,也不知道牙膏被挤到包里哪个旮旯去了。” 言裕回了声好。 哪怕胖子再不乐意离开, 吃过早饭之后言裕还是给他收拾了东西装包准备送他去天工那边。 言裕一路跟着胖子下了宿舍楼出了生活区再到北校门公交车站台, 等到言裕跟着上了公交车的时候,胖子脸上少女心泛滥般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咦言裕你要送我到学校?!” 言裕白了一眼这个迟钝的家伙, “你这么怕麻烦的人, 到了那边肯定摸瞎, 辰市那边张小叔可是叮嘱我照顾你一下的。” 不懂的事不认识的路问人就行了呗,言裕这就是不放心他,胖子想到这里顿时脸上的笑都荡漾了。 如果换成一个少女,这就是春、心萌动的的征兆,可惜胖子不是少女,也不是个颜值傲视群雄的少年。 这趟车是直接出大学城的公交车,往天工方向还要转三趟,言裕担心胖子一个人走冤枉路,而且等到了天工大学那边办理各种手续也十分繁琐。 至于迎新的学姐学长们,咳,就言裕多年的经验,像胖子这样的估计没多少学长学姐会来热情的带路并且愿意做一条龙服务,顶多抬手指个路或者兜售一张校园地图之类的。 带着胖子转了三辆公交车,转得胖子都头晕了,天工大学终于到了。 看过了言裕那边的苍海大学,胖子再看自己这所天工大学,说没有一点失望是不可能的,不过想想人家言裕好歹也是市理科状元,那点失望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准备在新学校大干一番的豪情壮志。 言裕跟胖子站在校门口处,让胖子觉得挺无语的是从头到尾都没人有搭理他这个小学弟。 噢你说现在围着他们的这些学姐啊? 胖子面瘫脸的默默跟在言裕身后,假装是团空气。 言裕找了个靠谱的学姐询问了一遍天工大学的大致区域分布,然后就礼貌的拒绝了对方的一条龙服务。 “真的不用学姐带你吗?学校里面很大,小道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路的。” 学姐依旧不死心的想要劝言裕,被她挽着手的朋友也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不过如果学弟你想要自己去转转的话也行,那你把电话号码扣扣号名字专业这些都告诉我们啊,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们啊。” 需要帮助要来找你们,难道不是应该把你们的联系方式给言裕吗? 胖子默默吐槽。 “不用了,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今天是陪我朋友来报道的,顺便看看天工大学什么样子......” 听言裕这么一说,围过来的学姐们更有话说了,“要转咱们天工大学?那更应该有熟悉学校的人带着啦!你这位朋友我们可以请别的学长带去报到处,中间这个时间段我们刚好可以领着你转一转熟悉一下,下次再来找你朋友玩也方便......” “学弟是哪个学校的?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不仅相遇了还站在这儿聊了这么久,不如加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啊......” ...... 言裕有些受不了这群年轻姑娘不断靠过来的热情,面上看着依旧淡定从容,心里却有些慌了,还有些不自在。 言裕性格里有种前世连他父母甚至大哥都吐槽嫌弃过的保守古板,吃饭喜欢吃中餐,饮品喜欢茶,连零食都偏好中式点心。 而对于未来妻子的定位,也始终偏好带着华国传统温和贤惠的女性。 这群在他眼里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实在太过热情了,那眼里对他的逗趣太过直白,也不是说这些女生就真的有多喜欢言裕,就是单纯觉得这个性子的小弟弟逗着很好玩。 言裕不习惯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密”类似朋友打闹玩笑的行为,却又因为礼貌而无法直接挤开对方,只能自己转身抓住胖子的手腕,让对方抵在前面。 一直在装空气的胖子被抓来当盾牌,只能咧嘴一笑挺了挺胸口一副厚脸皮的混样儿,“抱歉各位学姐,俺这朋友待会儿还要急着赶回去呢,俺们都是乡下来的,手机那玩意儿俺们可用不起,那个口口号是个啥?不然学姐们留你们自己的,等俺跟朋友学会了这个口口就去找你们?” 原本逗着言裕觉得挺好玩的学姐们顿时就被胖子这村里村气的厚脸皮给搅合得没了兴致,随便说了两声欢迎学弟加入天工大学就散开了。 第一天来学校的多数都是本地人,对学校比较熟悉,所以他们负责迎接新生的人才会这么空闲,站了许久看见个看起来不认识路还长得俊俏气质不错的嫩学弟,她们按捺不住那点好玩以及有一个撩一个的心思才过来的。 摆脱了那群学姐,言裕偷偷松了口气,旁边的胖子却是笑得不行,抬手搭言裕肩膀,“我说哥们你行啊,高中那会儿就被一群女生暗恋,到了这里还把咱们天工大学的学姐都给勾、引得春、心萌动了。” 言裕抖肩,把胖子松松搭在肩膀上的手抖了下去,神色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指示牌,“别胡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用词不当且低俗。” “是是是,言老师说的是,小的知错。” 胖子俏皮的抬手朝言裕敬了个少先队员的礼,言裕无语,干脆扭头懒得看他。 这家伙人来疯,越搭理越来劲,让他一个人叨叨一会儿就自动转移话题了。 因为两人对天工大学的一些流程细节都不算太熟悉,跟苍海大学有些细节上的区别,比如有的东西需要如何复印之类的。 两个人跑了大半天,等到胖子把床铺好又吃了个迟到的午餐,都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天工大学到苍海大学,需要两个多小时。 言裕坐上公交车,挥手告别眼眶都红了的胖子。 “等军训结束我去找你啊,记得给我打电话!” 胖子搞得这么依依不舍,弄得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言裕都觉着心里有点沉甸甸的了。 明明也不过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是一个城市呢胖子就这样,也不知道方菜花他们在家如何惦记他呢。 言裕决定待会儿到学校了就去办张电话卡,然后给村长家打个电话,约个明天上午的时间让方菜花他们来接电话。 三点多的时候公车上人还不算多,等言裕转第二趟车第三趟车的时候,刚好六点下班高峰期,人多得很,简直就是挤罐头似的。 言裕不习惯跟人身体贴着,上车的时候就直接往车壁靠,这样至少有一面不会贴着人。 公车走走停停,言裕有些出神的视线随意落在某处,突然就发现有个女生表情有些不对劲,原本白皙的脸蛋突然苍白,而后迅速爬上绯红,一双眼眸中也满是怒火。 女生似乎想要挪动身体扭头去看身后,可是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刚好站在女生周围的那几个人总是若有似无的挤着她让她没办法动作。 言裕皱眉。 女生穿着一套白蓝相间的水手裙,半长的头发用漂亮的珍珠发圈扎了个马尾,淡色的弯眉上薄薄的空气刘海拱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搭在额头上。 杏眼弯眉,鼻子小巧唇似花瓣,再加上瓜子脸,是个站在人群里就能让人一眼看见的美女。 女生似乎是第一次坐公交车,漂亮的小挎包肆无忌惮的歪在身侧靠后的位置,怪不得会被人盯上。 可能是扒手摸东西的时候按捺不住色心,顺势占了女生便宜。 其他乘客有的没看见,有的看见了直接扭头看向窗外假装没看见,看来那几人是这条公交线路车上的老手了。 言裕一边想着一边往那边挤了两步,板着脸皱着眉无视那几个人中一个黄毛的瞪视,伸手将女生拉了过来,“你怎么跟上来了?说好了让你先回去等着的,车上人这么多吓到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偷跟过来。” 说罢言裕将人往身后拉,让女生背靠着车壁,自己转身将女生圈在车壁与胸膛之间,形成一个绝对的保护圈。 女生也知道言裕是在帮她,乖乖被言裕训话。 言裕跟女生男的俊俏女的漂亮,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人。 那边黄毛在言裕挤过来的时候就将手伸进了裤兜里捏住了弹簧刀,此时捏着弹簧刀眼神凶狠的瞪着言裕。 黄毛旁边的瘦长脸倒三角眼青年上下飞快瞄了言裕跟女生几眼,而后回头用肩膀撞了撞黄毛,眼神示意他别乱来。 恰好公车到达一个站台,黄毛那几人顺着人流下了车。 32.勇气 那几个人下了车,女孩显然放心了, 这才抬头看一直把她圈在怀里的言裕, 仰着绯红的脸小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言裕垂眸看了她一眼, 没动, 也没吭声。 女孩被言裕这个反应弄得惴惴不安,就像做错了事被严厉的祖父逮到书房罚站一样。 想到祖父, 女孩眼圈一红, 连忙低头扭着身子面对着车壁偷偷抹眼泪。 言裕只以为对方是想起来刚才的事,现在后怕得掉眼泪, 无声的叹口气, 等公交车摇摇晃晃又停下的时候, 言裕伸手将对方拉着下了车。 一直寻了个路边的树荫, 言裕才放开对方停下了脚步。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言裕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红着眼睛抹着眼泪的女孩子说话, 只能胡乱找了个话头。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板着脸的言裕,有些怕怕的垂头, 双手捏着挎包带子,脚下的小皮鞋鞋尖无意识的画着小圈圈,“嗯, 我、我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跟个乖巧小学生似的。 事实上言裕本身也才十八未满, 不过言语心理上依旧认为自己是三十多的 大叔,面对同龄人的时候不自觉就做出长辈的样子。 “为什么要偷跑出来?看你也不像是经常坐公交车的样子。” 言裕实事求是, 实在是这个小姑娘站在公车里太打眼了。 不是说她的打扮, 而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气质。 小姑娘又抬头瞄了言裕一眼, 这回直接是眼泪盈眶, 然后小姑娘就往地上一蹲捂着脸小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偏偏声音压得极低,呜呜咽咽的,比嚎啕大哭还让人听得心疼。 人行道上一对少年少女,少女还蹲在地上哭,少年板着脸垂头看着,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奇怪,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扭头看,有的人甚至还驻足询问。 “没事,我妹妹偷跑出来,被我教训了。” “噢这么可爱的妹妹也别骂得太狠了,赶紧带回家好好哄哄。” 路人大爷背着手摇着头踱步走了。 言裕被看得有些尴尬,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姑娘。 前世言裕侄女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哭也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毫无经验的言裕也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手按到裤线碰到裤兜的时候,这才想起将裤兜里的手绢掏出来递给小姑娘。 这手绢还是昨天买衣服的时候在店里看见有,这才买了几条备用。前世洁癖的言裕兜里从来都会带两条以上的手绢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洁癖好了很多,可习惯使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言裕还是备了一条随身带着。 女孩抬头拿手绢的时候也看见周围不断投过来的视线,估计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站起身捏着手绢垂头细细的擦眼泪。 “你现在要回家吗?” 言裕希望这个爱哭的小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搁在他这儿要是再哭,他就彻底没辙了。 女孩摇头,声音细细的道,“哥哥,你能陪我走一走吗?对了,我叫明夏,哥哥叫什么?” 明夏觉得这个今天才刚遇到的哥哥人真好,公交车上当时那么多人,结果只有他愿意过来帮她,现在她害得对方被路人围观询问也没有气恼的直接走人,明夏心里暖暖的。 想到家里,明夏不想这么快回去,因为依仗着这位哥哥性子好,明夏红着脸鼓着勇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言裕没回答,而是垂眸看了看手表,六点四十多。 这里离苍海大学北二区也不算太远,于是点点头,“也别走了,就去那边的小湖边坐一会儿吧。” 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且还是个麻烦的小姑娘,言裕并不打算留下姓名甚至联系方式。 明夏对这边不是很熟悉,之前也是堵着一口气从爸爸车上跑下来随便上的一辆公交车,因此明夏点点头,乖乖跟言裕走。 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明夏才发现自己腿一阵酸疼,有些难受的转了转脚脖子,明夏捏着手绢看着湖面发呆。 对方不说话,言裕也就坐着没吭声,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估计是跟家里人吵架斗气了。 当言裕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开口,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之前都是跟着我祖父的,可是我祖父今年去世了,我爸爸接我回来,突然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我就要叫一个陌生女人做妈妈......”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好陌生,我很害怕......” 明夏毫无逻辑的胡乱说了好些话,一会儿说起小时候爸爸如何让她骑在脖子上牵着妈妈的手去看马戏团表演,一会儿又说祖父因为她摔坏了书房里的花瓶然后撒谎而惩罚了她。 看得出来小姑娘内心很茫然,也很胆怯不安。 言裕静静的听着,最后明夏问他,“哥哥,我该怎么办?” 感受到小姑娘执拗看着他等待答案,言裕蹙了蹙眉,感觉就跟要做学生心理辅导似的。 虽然有些生疏,言裕还是努力学着去尽量安慰对方,第一次正视对方双眼,“或许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需要勇敢的做回自己,不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束手束脚。无论是想念祖父还是不想有别人占据你母亲的位置,你不说出来,没人会知道。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也是需要足够的勇气的。” 所以,是需要勇敢一点,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对吗? 明夏似懂非懂。 言裕说这些,只是因为听对方说的那些回忆,这应该是个活泼开朗永远在笑着的女孩儿。 只是因为突然祖父去世原本只属于她的父亲也将被人分享,所以因为不安、因为不确定,于是生出了怯懦迟疑。 明夏看着那双没有过多情绪却让她不由自主产生安全感的眼眸,迟疑了半晌,最后狠狠点头。 “现在好女孩该回家了。” 言裕心有触动,抬手摸了摸明夏脑袋。 明夏十六岁,个头比言裕矮一个头,感觉头上的触碰,抬头冲着言裕露出第一个明媚的笑脸。 “哎呀哥哥,我钱包不见了!还有我的手机!” 站在路边准备拦车回家的明夏翻着包准备拿手机给爸爸打电话,结果发现包里的东西都丢了,顿时惊呼出声。 言裕头疼,总觉得这个女孩不再哭哭啼啼恢复些许本性之后,总有些爱咋咋呼呼的,头疼。 还好这只是路上偶遇的可怜小姑娘,这次分别之后肯定是没机会再见面的,于是言裕抿唇抬手招了的士,而后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塞给对方手里。 “哥哥你要借钱给我?” 明夏瞪眼,觉得这个哥哥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大好人。 “好了赶紧回家吧。” 言裕后退一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上车。 明夏感动的眼眶红红的吸了一下鼻子,“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住在哪里?我怎么把钱还给你?” “钱就不用还了,路上注意安全。” 言裕准备走了,结果被明夏一把拽住了衣摆,“哥哥你忘记说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呢!” 言裕无语,不是他忘记说了,是觉得没说的必要。 “哎你们走不走啊?快点上车啊,不走我就开车了啊?” 那边脸上坑坑洼洼的中年男性司机不耐烦的催促,言裕回头看倔强的拽着他不听见回答就绝不放手的小姑娘,深感头疼,只能妥协,“我叫言裕,是附近苍海大学的学生,不是本地人。你快上车吧。” 明夏这才弯眸一笑,声音清脆的说了声“哥哥再见”,转身钻进出租车里关上门朝言裕挥手。 看着对方走了,言裕很不厚道的偷偷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学校。 晚上七点半他们班的导师通知大家去教室开了大一的第一次班会,这些事对言裕来说一点也没有新奇感,在一众兴奋的新生中言裕显得格外冷淡。 这让其他新生下意识的不敢靠近言裕,只有同一个寝室的杜朗跟言裕自来熟,直接把言裕当成他大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当然,所谓的朋友都是杜朗自己自封的,言裕觉得杜朗从某些方面看,跟胖子还挺像的,比如说跟他成为朋友的开端都十分类似。 明夏坐着出租车回家,一开始那开车的司机还因为之前明夏拖拖拉拉耽误了他的时间而沉着脸,等明夏报了地址,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从后视镜打量了一番明夏,而后对方带着了然的神情撇了撇嘴,眼神中带着轻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明夏说。 明夏心事太多没注意,等下车的时候她等了半晌,对方十分意外的说了句“这点小钱还要我找给你”? 让明夏疑惑的歪了歪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计价器只显示花费了二十三块钱,她给了对方五十,找零给她不是应该的吗?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身上没钱又没手机,明夏还舍不得花言裕哥哥给的这五十块钱呢! 剩下的二十七块钱明夏决定好好存起来放好。 司机被明夏这话问得一噎,而后气鼓鼓的甩了二十七块钱给明夏。 “床上一躺两腿一张就是几百几千的小蜜还这么抠门儿,小心回头就被老板甩了!” 司机甩下这么一句,开着车就喷了明夏一身的尾气。 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的明夏气得又忍不住想哭,觉得这段时间哪哪儿不顺。 不过想到今天遇到的言裕哥哥,明夏吸了吸鼻子,觉得天空也不是那么灰暗。 明崇州咬着烟嘴眼神发愣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下午,动都没动过一下,没点燃的烟烟嘴都被咬软了,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保姆叶妈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看,摇着头回身将灶火关小,一锅老鸭汤慢慢的炖着。 明崇州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他那半路跑掉的宝贝闺女发丝凌乱的喘着气从大门外跑了进来,站在他面前兴冲冲的宣布:“我不出国找外婆了,我要留下来考沧大!” 明崇州嘴上欲坠不坠挂了一下午的烟一下子掉到了地板上,明崇州木愣愣的盯着他闺女瞧,这笑得跟天上仙女儿一样好看的可不就是他家闺女吗? 啥?要留下来不走了? 考沧大? 成啊! 就是现在让他去买沧大明崇州都会二话不说跑去盘点家产算算还差多少! 33.军训之后 大学生活开始之前,言裕迎来的是一个月的野外营地军训。 来接新生的绿皮卡车是中午来的, 言裕上午十点半的时候给村长家打电话, 因为提前一天约好了时间, 所以那边方菜花准时等在那里接电话。 言裕跟方菜花说了这边的事, 方菜花似乎抹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一直在说“一切好就好, 花钱别省着”之类的话, 还叮嘱热了要多喝水冷了要多穿衣。 儿行千里母担忧,言裕一时也心中酸涩得很。 到最后言裕询问家里人怎么样, 为什么今天言四海没来接电话的时候, 方菜花才说原本家里言容言华言四海都想来接电话的, 可是担心言裕这边电话费太贵, 方菜花就没让他们来。 这话说得言裕抿唇垂眸, 沉默了片刻。 这或许就是穷人的悲哀,哪怕是心中的感情, 想要表达出来之前也要估算一下自己是否承担得起需要付出的钱财。 言裕一向不喜欢在事情实现前多说什么的,不过这次为了让方菜花放心,言裕提了自己那本短篇变长篇一直在连载的《所探长》推理探案小说, “许编辑上次说有出版社跟他接触, 说是看上了这篇小说,想要谈谈出版问题。” 出版书本, 这事儿在方菜花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想想看等一段时间自己儿子写的东西, 就会被印刷城一本本崭新的书放到不同城市的书店去售卖, 那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如果能出版的话, 光是初步的出版费就至少几万块钱,妈你也别担心了,我说过我会努力挣钱让咱们家的人都过上好日子的,你跟爸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言裕不是嘴甜的人,这些话却是他有感而发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方菜花在那边捂着嘴呜咽了一会儿,最后使劲的吸了下鼻涕抹了把眼泪,一边点头一边应着好,“咱家裕娃子有出息哩,妈不担心,你自己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注意身体别生病了,妈不在身边,要是你生病了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言裕任由对方念叨,这些担心要是不让方菜花倾述出来,憋在心里更加难受。 等方菜花说得差不多了,言裕跟方菜花说这边打电话用的是学校的公用电话,买了电话卡打电话便宜得很,让她下次叫上爸爸跟阿姐阿妹一块儿过来听电话。 方菜花自然是点头答应了,儿子这么说,说不定是想家里人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放下电话,言裕又去寄了几封信,因为是同城的,倒是不用担心许有为会太晚收到。 原本应该是跟许有为见一面的,可惜现在也没时间,在信上言裕留下了宿舍的座机号码,约好到时候通电话再行约定见面的事宜。 中午的时候言裕就跟着同学一块儿上了绿皮卡车,被拉着去了野外训练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言裕性格不算外向,跟那些刚摆脱黑色高考就恨不得蹦到天上摘太阳玩的少年少女们还少了一份活泼。 虽然在度过了这个时间段的过来人看来,这份过分的活泼总带着一点傻劲儿。 因此一个月军训完,除了杜朗,言裕也没跟什么人走得多近。 当然,言裕也不算边缘人物,属于是那种谁有事都愿意找他,可要出去疯玩又下意识不敢找他的那种。 言裕不知道的是他这样冷淡又内敛认真的性子,反倒是让一大票女生偷偷关注上了他,只是因为他的性格,女生们轻易不敢试着接触他。 军训完回到学校,言裕都偷偷松了口气。 前世也经历过这样严格的军训,身体倒是受得住,可每天跑步站军姿踢正步,到后期还要在泥水里打滚匍匐前行之类的,一天下来体力耗尽,衣服也没得换。 哪怕言裕前世那有些可怕的洁癖已经改好了很多,可面对这样的生活,还是有些头皮发麻,每天都是咬牙忍过来的。 重新回到繁华的都市进入干净整洁的校园,言裕觉得头顶的太阳都明媚了,对着校园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言裕所在的中文系被分配在北二校区,站在五楼以上的位置都能看见远处的大海,很多跟言裕一样来自c省那边从来没看过海的同学都十分兴奋,当初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挤在宿舍楼上面兴致勃勃的吹着风看大海,脸上还带着傻不溜秋的笑。 当时胖子也在其中。 军训结束之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北边儿天工大学的胖子跑来找言裕,有点意外的是,跟胖子一块儿来的居然还有张笑笑跟何花。 昨天军训结束之后言裕就按照跟胖子约好的那样打了电话过去, 言裕知道今天胖子要过来,还定好了碰头的时间跟地点,只是当时胖子没说还要带别人来,所以在北校门口看见张笑笑跟何花两人的时候,言裕有些惊讶。 不过好歹也是有过一起高考过的交情,加上张笑笑性子实在是外向活泼,一见到言裕就格外熟络的俏皮挥手打招呼,瞬间消除了三个来月未见的疏离感。 言裕也挺高兴能见到老熟人。 “听说你在苍海大学,张笑笑她们说要跟着我一起来这里吸仙气儿。” 胖子笑着调侃。 苍海大学作为一所历史遗留产物,被创建开始似乎就被伟大的孙先生赋予了一种特殊的精神,有人说进入苍海大学生活个一两年,再看这个人,哪怕进去的时候是个莽夫,再出来也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文人气儿。 说这个话的倒不是苍海大学生们自己,而是作为他们朋友老同学之类的人说的。 于是苍海大学被其他大学的人戏称为“神仙地儿”。 意思就是这里面的空气都有股子仙气,能让生活在里面的凡夫俗子多出一股文人气质。 平时没课的时候,还有其他学校的人慕名而来,说是要进苍海大学多吸几口自带文人属性的空气。 看来张笑笑是听人说了关于苍海大学的这个典故了。 何花还是娇娇小小的,不过女同学嘛,高中跟大学变化特别大。 何花穿了一身纯白的棉裙,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修剪得只到背部中间位置,披散着再戴个白底蓝点的裹布发箍,看起来十分的文艺小清新。 张笑笑原本也是半长的头发,可现在直接剪成了齐耳短发,发尾修剪出了一个弧度,看起来很有设计感。 张笑笑见言裕盯着她头发看了一眼,顿时脸上露出臭美得瑟的笑,抬手摸了摸发尾,古灵精怪的朝言裕挑眉抛了个媚眼,“怎么样,这发型还是我暑假的时候跑去省城让我理发师舅妈帮忙专门设计的,听我舅妈说是照着那个什么国际名模剪的,好看吧?” 言裕觉得张笑笑挺逗趣的,很给面子的回了个浅笑,原本大大咧咧连媚眼都敢抛的张笑笑顿时唰的红了脸,眼神有些闪躲的别开脸佯装看周围风景。 原本挽着张笑笑胳膊的何花蹙了蹙眉,抿唇脸上显得有点不高兴,不过并不明显。 胖子知道这两个老同学早前经过高考那一回就或多或少对自己兄弟言裕有了点心思,此时乐呵呵的在旁边装傻,一边心里偷偷看好戏。 既然是来苍海大学“吸仙气”的,张笑笑两人来了,言裕就带着三人在学校转悠。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言裕原本是准备请几人出去吃饭的,不过张笑笑先笑哈哈的表示要吃一回苍海大学的食堂饭。 “听咱们天工大学的学长学姐们说,这坤市十几所大学,就你们苍海大学的二食堂厨子做得最好吃,今天既然来了,咱们当然是要慕名而来尝一尝才甘心回去的。” 因此四人中午吃了一顿传说中最好吃的苍大二食堂。 打饭的时候窗口的师傅听张笑笑跟胖子说是天工大学慕名而来找上门的,那位师傅还乐呵呵的操着坤市口音跟两人聊了几句,打糖醋排骨的时候那勺子都没哆嗦,满满当当的一勺子排骨一块儿没少。 “老实说坤市这边的口音可真好听,女生说着软软糯糯的,也不知道跟传说中的江南软语相比哪个更软糯。那位老师傅说起坤市口音,本身嗓子不是多好听,就是这方言听着就温柔得很。” 张笑笑啃着排骨杵着筷子感慨,然后还打趣的说自己以后要找个g省男朋友,然后让他天天用g省方言跟她说早安晚安。 “言裕,等你在这里上几年大学,一定要把这边的方言学好,以后用来追女孩子肯定事半功倍!” 张笑笑说完那段话之后就眉开眼笑的跟言裕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 言裕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随便顺着点了点头而已,言裕前世就是土生土长的坤市人,g省方言自然是顺溜得很。 一边的何花却是暗暗咬牙,觉得张笑笑太不讲究女孩子的矜持了,可心里却又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倒是旁边的胖子乐呵呵的边看戏边品尝美食,心里还有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爽快感。 当然,这句话里所谓的“众人”其实也就言裕一个人而已。 34.告白 下午言裕又带着三人转了两个苍海大学的比较有名的建筑,而后从东校门出去, 到了女孩子最喜欢逛的跳蚤市场。 这里有各种大学生最喜欢的二手货物, 还有一些挂满了亮晶晶五颜六色花样繁多的饰品的小摊, 便宜的衣服裙子之类的也有很多。 小摊贩就扛一根带脚的铁杆子过来放在地上, 再用尼龙袋装一袋子一架衣服,到了地儿把衣服拿出来往铁杆子上一挂。 这些小摊贩里面也有很多是自己跑去进货回来卖的在校大学生, 算是课余时间给自己挣点外快。 因为小摊贩多了逛的人也多了, 推着小吃车过来摆摊的也就跟着多了,渐渐的苍海大学北二校区东门这边就形成了美食购物一条街。 且这边的物价很便宜, 很得大学生们的喜欢。 其实这样的街几乎每个大学附近都有, 可这其中只有苍海大学这条街人最多商品最齐全物价最便宜, 很多住在大学城附近的上班族下班后都会选择过来逛一逛。 不过现在才下午五点多, 还不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 几个人随便逛逛, 一路往车站步行过去。 言裕陪着三人一块儿等车的时候,何花突然红着脸揪着手指犹犹豫豫的时不时抬头瞄言裕一眼, 欲言又止的架势太明显了。 偏偏言裕不为所动,目视公车即将过来的方向,再时不时回一句张笑笑或者胖子的话。 不是言裕故意无视何花, 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对方有什么事的话自然会说, 如果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说出口,那也是对方再三思量决定不说的。 无论对方决定是说出口还是不说, 说是完全尊重对方自己的选择, 不如说是言裕完全不在乎。 胖子虽然知道张笑笑跟何花的心思, 可男生还真没那么细心, 也没发现何花的不对劲。 好不容易跟好兄弟聚聚,还没来得及多聊一会儿或者去球场挥洒一番汗水呢,就又要分别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张笑笑跟何花跟着过来,胖子原本还决定又去言裕宿舍蹭一晚明天才回学校呢。 可要是留两个女生在外面住宾馆,花费上先不说,胖子跟言裕也不放心。 自己带出来的,总归有点责任。 所以说有很多爱情上还没开窍的男生总是不那么乐意带女生玩,胖子性子好,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得劲儿。 张笑笑身为女生,却是对何花的心思一目了然,然而朋友归朋友,当遇到喜欢的男生的时候,可不是友爱谦让的时候。 “言裕,我想去买瓶水,你陪我一下吧!” 相比较于何花的扭捏犹豫,张笑笑直接扭头朝言裕笑着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言裕没多想,扭头看了看附近的商店,“想喝水了?我去买吧,你们就等在这里。” 原本沉着脸的何花顿时就扭头抿嘴偷笑,顺势还眼角瞄了张笑笑一眼。 张笑笑脸上的笑一僵,而后抬手扒拉着短发遮住发红的耳朵,面上故作平静的晃了晃肩膀撒娇似的道,“不啊~我想你陪我去,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这么直白,言裕终于有点感觉了,看着张笑笑沉默了片刻,而后点头。 眼看着张笑笑这招真管用了何花心里那点嘲笑也顿时变成了嫉妒,看着两人肩并肩离开的背影暗暗咬牙。 胖子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故作忧郁的叹了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何花跟胖子都是五班的,当年没分文理科的时候就是一个班的,相对熟悉不少,再加上胖子跟言裕交情好,何花心里也有算计。 “张延金,你觉得笑笑要跟言裕说什么?” 何花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嘴上问着话,眼睛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言裕跟张笑笑。 那边两人刚走进一家门口摆放了玻璃冰柜的商店。 胖子也跟着眯眼往那边看,不答话,反将话头甩回给了何花,“这个事你难道不清楚?” 何花抿唇,沉默一会儿后突然问胖子,“你说言裕会答应吗?” 何花没想过能从胖子这里得到答案,结果胖子眯眼思考了一会儿,直接说了个“不会”。 那边言裕跟张笑笑找到一家商店买了几瓶水,言裕给的钱,张笑笑也没抢着要买单,全程就抿嘴笑着站在言裕身旁,很有些小鸟依人的温柔。 等言裕付完钱两人走出商店,张笑笑手上拿着两瓶带碎冰的鲜橙多,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回头看言裕,“言裕,你觉得我怎么样?” 言裕微微皱眉眯眼,下午的阳光直接照射在这家商店门口,有些刺眼,“还不错。” 言裕就事论事,在他这里,从来没有不好的人,因为不好的人早在一开始就被他自动摒除在自己交友圈外。 哪怕不得不存在于一个圈子,言裕也完全不会将对方看在眼里,更不会放进心里。 张笑笑性子挺活泼的,言裕跟张笑笑的接触也只有高考那几天,之前之后都再没有交集,所以就初步印象,言裕觉得对方还行。 张笑笑有些羞涩的笑,不过还是坚持双眼直视言裕,力图让言裕跟自己视线相接,“言裕,我喜欢你,咱们谈个恋爱试试呗?” 虽然说得十分洒脱随便,可一贯外向活泼的张笑笑此时却克制不住的嗓音微颤,脸上的笑也显得格外僵硬不自然。 言裕脸上的表情跟眼神一样平静,恍若深潭静水:“抱歉。” 没有委婉的好人卡也没有言语含糊暧昧,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张笑笑连僵硬的笑都维持不住了。 等言裕跟张笑笑两人回去之后,何花没再有之前那样吞吞吐吐的表现,一直沉默的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笑笑跟胖子硬搭着话,胖子也十分难得的体谅对方,没有将她撇下自顾自的去跟言裕说话。 毕竟人家刚刚才表白被拒了,胖子觉得自己还挺善良的。 “言裕,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啊!” 车来了,胖子伸手拍了拍言裕肩膀约好晚上通电话。 一旁跟在何花身后准备顺着人流上车的张笑笑突然回头朝言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态度一如曾经那般大大咧咧,“喂言裕,咱们以后好歹还是朋友吧,别总顾着耍酷,好歹交几个朋友跟老同学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等回头你去建个扣扣吧,到时候我拉你进咱们高中校群。” 言裕面色如常,点头说好。 已经跨上公车门的何花听见身后的动静,咬唇回头匆匆看了言裕一眼。 白衣黑裤,碎发随意的搭在淡色剑眉上,帅气的脸蛋经过一个月的军训晒成了浅麦色,显得更有男子汉的模样。 言裕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脊背总是挺直的,看起来孤傲又清高,却该死的让人觉得这样的清高孤傲是理所当然属于他的。 这样的男生,在同龄男性中,至少是在何花跟张笑笑目前能够接触到的男生中,无疑是那立于鸡群的鹤。 何花心脏紧了紧,而后鼓起勇气朝言裕露出一个羞涩矜持的笑,第一次扯着嗓子在公众场合用这么大的声量说话,“言裕,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言裕有些意外,而后下颚收紧,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何花的话。 胖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伸手握拳捶了言裕肩膀一拳,“你小子,可以啊兄弟。行了我走了,下次周末我过来可要住一晚,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打篮球,我可眼馋你们苍大的室内篮球场了。” 载着胖子三人的公车渐渐开远,言裕终于发觉张笑笑跟何花对他的心思了。 然而没有对自己男性魅力得到别人认可的兴奋,而是觉得有些麻烦。 言裕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孩,按照前世今生三十多岁老处男言教授的想法,他会在一个春季的午后邂逅一个长相平凡却带着温柔浅笑的女孩,然后互相认识接触。 他们可以相约图书馆,翻着各自喜欢的书籍聊聊天谈谈书,最后确定彼此融洽,由他求婚,而后对方答应,两人结婚,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余生平淡。 而无论是张笑笑还是何花,性格暂且不说,这两人在言裕眼中完全就是十几岁未成年小姑娘。 若是真的对这两人产生了感觉,言裕觉得自己肯定就是个隐藏性的bt。 好在言裕万分确信自己对这两个人都没有感觉。 第二天言裕跟许有为约定时间见了面。 对于言裕居然只是个十几岁少年的事,许有为觉得十分意外,能够那样老练的玩弄文字的人,许有为私底下还琢磨过写出这些文字的人会是受过高等教育或者本身从事教育事业的三四十岁中年男人。 然而这一点惊讶在许有为坐下来跟言裕聊过一分钟后,彻底消失了。 等谈妥出版事宜之后分别,许有为甚至已经打心眼里认同了言裕,觉得言裕能写出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太理所当然了。 谈吐思维逻辑性格,这样的人能写出仅仅连载十来万字就吸引来出版商看中的《所探长》,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言裕写的《所探长》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颖的题材,可他文字功底扎实,哪怕是在现阶段畅销小说大神中,这样的文字功底也足够傲视群雄。 除此之外,他的逻辑推理也严谨切实,再加上几位主要角色人设上的巧妙,严谨中透着股冷幽默,时常在不经意间就引人发笑。 出版商看中这本书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本书的圈粉力度,名字不算吸引人,作者又是个新人,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被人介绍的还是无意中看见的,十个人有九个会被圈进坑里,这种现象堪称奇妙。 “其实现在网络文学正是迅速发展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 分别前许有为这样建议,纸质时代渐渐被网络时代代替,这种现象似乎已经隐隐冒头,许有为也是听一个在国外工作的老同学提过,现在也就是突然想起这事,随口一提。 言裕点头表示自己会找个时间去看看。 相比起网络文学 ,言裕本身更熟悉那些在文学这一块更具有权威的学术刊。 因此说是会去了解,言裕也确实有这么个想法。 可是等在学校电脑房了解了两千年的网络文学情况后,言裕不再将挣钱这个想法投入到这里面,或者说暂时不准备进入。 网络小说作者收入低,且盗版横生,很多网络作者甚至只能靠网站低保拿点钱。 言裕需要的是挣钱,虽然所需不多,可也不是写网络小说能满足的。 35.平淡生活 许有为估计还是有些人脉,得到言裕确切回复之后再去跟出版商接洽, 谈下来的合同最后还不错。 言裕跟许有为都认为不宜直接接受出版商的“买断”, 而是以签约的方式, 算是合作。 买断出版商要求字数之后给出的价格是五十万, 而签约,首次签约言裕只拿到了三万多。 一是因目前字数只有十几万, 分为第一册印刷发售, 后面的稿子也分册,基本是几个案子或者一个案中案为一册。 许有为没有安慰言裕, 也没劝什么, 因为他知道言裕不需要他劝。 或许别人会因为五十万跟三万多之间的巨大差距而心有不甘甚至后悔想要重新签合同, 但许有为就是这么认为, 言裕不会。 哪怕言裕看起来家境并不怎么理想。 出版商那买断的五十万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字数要求不说,还有交稿日期, 并且还有个质量评估读者反响。 这个就太过客观了,人家到时候非要说你质量评估不过关,你不是改得吐血就是按照合约写好的赔偿一定数额的钱。 而签约拿提成, 很大一部分主动权就落回了他们自己手里。 许有为这些想法, 在言裕看来完全就是毫无意义。 五十万与三万,在言裕看来并没有多少区别。 钱么, 只要够用, 言裕并不会太过去追求。 现在他拿到的三万多, 对于他现在这个家庭而言, 已经完全够用了。 得知出版商那边已经将钱转进了言裕给的卡号里,言裕去银行查看之后回学校给村长家打了电话。 十月里c省正是阴雨绵绵的季节,言裕打过去这会儿老家刚好在下雨,大家都闲在家里,村长让言裕等十分钟打过去,言裕就干脆站在电话亭旁边等着,十分钟一到就又打了过去。 这回方菜花记起言裕说过的话,让言四海跟言容言华都跟来了,她担心言裕一个人第一次出远门会想家,所以让家里人都来了。 到时候每个人跟言裕都说几句话,让言裕在外面也能安心些。 “喂?裕娃子啊?怎么这么久才打电话回来啊是不是钱不够用了?跟妈说一声,妈明天就去镇上给你打钱!” 哪怕是给儿子寄钱,方菜花声音里都透着股喜悦。 若是家境富裕的人家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只是一户普通的农民,还是那种全家收入只能靠地里那点出息的农民。 听见方菜花的大嗓门从电话筒里传过来,言裕忍不住弯了弯唇。 “妈,不用了,这次打电话回来是想说一声,上次不是说过嘛,我写的那本小说有出版商找上来了,这两天已经签了合同拿到钱了,我给存在卡里了,妈你们在家里也别太节省了,该吃该用的都给买上。” “裕娃子说了啥?是不是钱不够用了啊?他们那边冷不冷热不热啊?” 一旁等着的言四海站不住了,手上捏着卷起来的叶子烟也没心思往嘴里塞,转了两个圈见方菜花还捏着话筒,言四海等不及了。 事实上方菜花也才接起电话不超过一分钟,可言四海就是觉得方菜花已经占着电话许久了。 方菜花那边刚听见言裕说挣钱了还把钱打在卡里让她去取来花,心里高兴得很。 急于跟人分享这份激动的方菜花也不计较言四海的中途插话,捏着电话筒扭头对言四海笑哈哈的说,“裕娃子说他挣钱了,给存在卡里让我们取了花!” 一旁坐着拿着簸箕缝补衣裳的村长老婆顿时来了兴致,伸着脖子搭话,“裕娃子给挣钱了?快问问挣了多少?咱们裕娃子出去读书这才一个多月呢,不说钱不够用,还给倒挣了钱让你们花?” 这种好事可是从没听说过的哩! 一旁的言容是跟方菜花一样,心里听着就够高兴的,觉得阿弟果然有本事,人家那些出去读书的娃哪个不是伸手向家里要钱? 就她家阿弟,去大城市读书不说伸手要钱,现在还挣了钱寄回来哩! 言华踮着脚扒拉着方菜花捏话筒的胳膊,伸着脖子朝电话这边的言裕嚷嚷,“大哥!大哥我是阿妹,你挣多少钱啦?挣了钱给我买东西没有啊?听说大城市里的衣服裙子可漂亮哩,大哥给我买一些寄回来吧!” 挣了钱不花,等落到方菜花手里,言华觉得自己肯定一分钱的好处也捞不到,因此哪怕是这时候叫嚷出来会被方菜花收拾也一点不胆怯。 有好处拿,被打被骂也不亏本。 言裕没说,让方菜花自己去查,“也没多少,妈你自己去取钱的时候顺便查一下就行了。” 现在在村长家人多眼杂,虽然那三万多在言裕看来真没多少,可这只是认知问题,不是言裕智商不够,因此也知道不适合直接说出来。 方菜花以为也就跟以前那几百差不多,要是印刷成书本,顶多也就一两千。 不过既然儿子特意打电话回来跟她说这个,方菜花还是要给儿子足够的夸奖与鼓励的,因此连连表示明天就去镇上查。 第二天也不是赶集日,方菜花为了完成跟儿子许下的保证,一大早揣上跟言裕那张邮政卡配套的红本存折去了镇上。 到了邮政局,方菜花满脸带笑的把折子递进去让人家帮忙查一查顺便用打印机更新一下折子信息。 “哟!” 那年轻的柜台职员对着电脑惊诧的哟了一声,然后把折子递过来的时候上下瞅了方菜花几眼。 方菜花不明所以的将折子接过来,低头一瞧,顿时惊得瞪圆了眼。 以为自己数错了数,方菜花将折子往眼前又拿近了些,揉了揉眼再一看,四万一千七百二十六! 明明之前这个账号里才八千多块钱呢,除去六千多的学杂费,也就剩两千来块钱的生活费。 就算加上言裕自己暑假挣的那一千多,再在这一个多月里顶多再挣个一两千,可现在这卡里竟然突然就多了三万多块钱。 “我的个天老爷哎!” 方菜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一定要稳住。 这时候方菜花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人看她那眼是什么意思。 方菜花左右看了看,而后力求平静的将存折揣进兜里,背上背篓出了邮政局。 “刚才你哟什么呢?” “哦没什么,就是感慨这穿得穷酸得很,可人家却有钱得很,比咱们这些穿得体面的可有钱多了。” “嗨,这有什么,现在啊这越有钱的人越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钱!” 言四海中午干完活回家吃饭,就发现自家婆娘心神不定的,跟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似的。 言四海吃完饭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坐在堂屋外门槛边墩子上抽会儿烟,结果方菜花神神叨叨做贼似的把他硬是给拉回了屋里。 “干啥呢这是?” 言四海不明所以,等方菜花把存折递过来,言四海眯着眼接着窗外的光线一瞅,顿时也跟他婆娘一样傻眼了。 言四海跟方菜花在老家因为言裕这突然挣来的三万多块钱心绪难宁,这边言裕依旧如故的过着日子。 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周末胖子过来找他玩,两人去篮球场打一回,偶尔遇上杜朗没回家的时候,就三个人打球,打完球洗个澡,再出去随便找一家吃顿好的。 因为知道了张笑笑跟何花两人的心思,言裕刻意回避,除了胖子的电话以及一开始两人打来的那个电话,言裕一概没接。 有几次有人传话说有校外的女生找他,言裕也刻意避开没有过去。 等半学期过去了,跟言裕一个宿舍的三人都知道,但凡是女生打电话来找言裕的,不用去问言裕,直接就回一句言裕不在宿舍,一推了事。 至于问言裕什么时候回来的? 抱歉啊我也不知道。 跟言裕一个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不是中文系的,因此平时跟言裕关系也就一般。 而杜朗因为是本地人,时不时的就要回家住,言裕一直就独来独往,好在言裕对这样的情况十分熟悉并且适应,并没有自己身边需要有人陪的感觉。 而且每个周末胖子都会跑过来跟他打篮球吹牛闲逛,杜朗都调侃过胖子跟言裕简直就是两个单身汉互帮互助,很好的解决了空虚寂寞冷的周末。 中文系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哪怕是长相普通的杜朗也因为皮肤好性子逗而被女生们当成吉祥物,似言裕这样的就更加受欢迎了。 不过因为言裕的性子,这种受欢迎在表面看来确实不如杜朗,私底下却有人偷偷在学校论坛里说言裕是中文系系草,这棵草还是禁欲系的品种。 斗志满满的想要拿下言裕的女生不在少数。 虽然大多数女生都保持着矜持偷偷喜欢言裕,可也有对自己有足够信心的女生,然而无论是清秀可爱的还是成熟御姐型的,没有一个人能从言裕嘴里得到“抱歉”这两个字以外的任何告白回应。 还有小道消息说是中文系的系花都被言裕拒绝过了,从此之后敢追言裕的女生基本没有了。 日子一天天冷下来,哪怕坤市位置偏南且还沿海所以冬季气温比较高,可冬天还是蔓延了过来。 在别人头悬梁锥刺股成天揪着头发泡图书馆准备期末考的时候,言裕已经去外面转悠着买好了一大堆礼物打包之后邮寄回老家去了。 考完试其他人还眼神呆滞的翻着书想要看看自己低空飞过那条线没有,言裕已经背上一个轻便的运动包,穿着薄羽绒服捏着火车票往胖子学校去了。 36.张笑笑男友【修标题BUG 胖子他们学校要比言裕这边晚一点,不过也赶得及一块儿去火车站, 只是需要言裕去天工大学等着他一起出发。 车票是言裕拜托许有为找门路从内部拿的软卧票, 晚上十点半的, 胖子下午考完试还要上个班会课, 结束之后七点左右,两人还能吃个晚饭再赶去火车站。 言裕到天工大学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干脆给胖子发了短信说了在南校门这边等他。 半年的时间, 出版商那边已经出版了二三册《所探长》续集,销量渐渐打开, 支付给言裕的提成也从一开始的五六万涨到了十几万, 这些钱里包括前面两册的二三次印刷销售提成。 言裕除了去买了支手机跟笔记本电脑, 其他的全都存在那张邮政卡里, 对方菜花他们可以说是财物完全透明化。 言裕并不在意自己身上钱多不多, 这样让方菜花亲眼看着折子里的钱也能让她更安心。 言华曾偷偷打电话来跟言裕说的,一开始言裕离开家之后方菜花又让他们天天吃红薯稀饭配家里自己做的辣椒酱。 不过一个多月以后方菜花突然就十分大方的变成一个星期能吃一顿肉了, 言华还纳闷过,怀着小心思打探言裕那回说挣钱了,到底挣了多少。 言裕得知方菜花并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 或者说没有告诉言容跟言华, 虽然心里有些不赞同,可也在没问清楚方菜花的打算前决定尊重对方的行为, 并没有跟言华透露钱的问题。 言华自然又是一阵不爽, 酸溜溜的说她累死累活的也就攒了三百多块钱, 连贵一点的零食都舍不得吃, 可言裕这边却是已经用上了手机。 言华这性子,言裕已经习惯了,并不放在心上,转而关心起她的学习。 言裕没在老家了,言华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如果考得好,言裕还是会按照约定给她奖励。 不过这个奖励就需要等言裕回家再兑现,毕竟无论是言裕还是言华都知道,要是这个约定被方菜花知道了,言华肯定不仅仅会挨一顿打骂。 方菜花最受不了的就是言裕被言容言华两个女儿占了便宜。 言家的一切都是言裕的,以后这两个女娃子都是别人家的人,让她们占了便宜,岂不就是等于让别人家占了便宜,这笔买卖不划算。 言裕在南校门外面站了一会儿,胖子就扯着包飞一般的跑了出来。 上大学这半年因为每个周末胖子都会过来找言裕打篮球,胖子长高了不少,可还是比同样长高的言裕矮半个头。 可惜长高的同时胖子那张肉脸以及微胖的身材还是没有减肉的趋势。 哪怕南校门这边外面现在有很多人,胖子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言裕,胖子心里暗叹难不成气质长相真有这么重要? 就跟漫画里主角一样自带背景光效似的,走哪亮到哪。 胖子在言裕身前站定,还没等气喘匀,就尴尬的笑着跟言裕说,“那啥,言子,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办法的,张笑笑还有何花要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她们也买到今晚的火车票。” 怕言裕生气,胖子连忙补充说明,“不过她们是硬卧,上了车就不会跟咱们一个车厢了。” 话才刚说完呢,胖子的手机就乌拉拉响了起来,胖子掏出手机一看,是张笑笑的号码,抬眼瞄了一眼言裕。 那小心翼翼的委屈样让言裕失笑,言裕抬手抹了把脸,虽然坤市冬天气温也不会很低,可站在外面吹了二十多分钟的风,脸上还是有点冰。 “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她们要一起走就一起走呗,两个女孩子上路确实也不安全,等到辰市下了火车咱们也能一块儿相互照应着回白鹤镇。” 张笑笑跟何花也是白鹤镇的,两个都是家住镇上,所以两人高中的时候才会关系走得近。 见言裕真的不介意,胖子这才松了口气,接通电话,那边是张笑笑的声音,“胖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们在哪?我跟荷花要回宿舍拿东西。” 鉴于张笑笑跟何花曾经对言裕的那点心思,胖子没把言裕买手机的事告诉对方,因此这两人现在还不知道言裕的电话号码。 胖子跑得这么快,原本是就想着如果张笑笑她们看出来他的不情愿,会气恼得干脆就不跟他们一道走了。 结果张笑笑跟没发现似的,照旧笑嘻嘻的打电话来找人,胖子顿时就拉不下脸再说拒绝的话了。 好在言裕也表示不介意,胖子这回说话就轻松多了,“我跟言子在南校门口,你们赶紧过来吧,我们还准备去吃个晚饭再上车呢。” 胖子室友里有东北那边的,那边就喜欢喊什么东子虎子之类的昵称,胖子觉得有趣,也为了彰显自己跟言裕的兄弟情深,改口叫言裕言子。 当然,胖子其实也考虑过叫裕子的,可惜这组合太别扭了还不顺口,所以最后选的“言子”这个昵称。 言裕对这些并不在意,名字称呼不过是个代称,这样叫他能让胖子自娱自乐感到心情好,那就随他去吧。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胖子都等得不耐烦了,那边张笑笑跟何花两位大美女才说说笑笑的出来了。 大学里改变最大的绝对是女孩子们,男生还有不少像胖子这种还没开窍成天就知道打球撸串的,而女生们已经开始迅速的成长,也因为见识得更多而迅速改变了审美,能够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有一句话叫做大学是座魔法殿堂,高中毕业的丑小鸭们走进来,再走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个变成了白天鹅。 张笑笑跟何花底子不差,可这此时张笑笑化了个生活妆,虽然局限于化妆品的廉价,可走出来一看,也是十分亮眼的美女了,反倒将何花给比了下去。 不过何花依旧是清新文艺小美女一枚,十分纯天然。 哪怕是没开窍的胖子看见两位美女面带笑容的走过来,心里那点不耐烦还是迅速消散了。 “哟两位大美女,这边!” 张笑笑身边跟了个长得小帅打扮有范儿的高个青年,原本青年单手操在裤兜里一手甩着车钥匙,顺着胖子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往那边一看,视线迅速划过胖子,最后在言裕身上定住。 虽然笑笑已经是他女朋友了,可青年还是听见一些风声,说是笑笑以前有一个暗恋对象。 这种情况,是男人就不可能一点不介意。 青年在看见言裕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对比敌我双方情况。 长得好像是比他高一点点,身材差不多,长相嘛...也差不多,看看对方一身普通名牌休闲修身风的衣服,再看背包也就是几百块钱的普通货,身后空荡荡明显也没有车。 也对,听说这个言裕家里就是种地的,穷得很,就身上这些行头,说不定就是花的父母种地血汗钱在这里充面子。 隐约被对方外貌打击到的青年顿时挺胸抬头下巴微抬,手指上的钥匙圈甩得更溜了。 胖子也不知道张笑笑交了男朋友的事,虽然胖子跟张笑笑还有何花是一个专业的,可是并不是一个班。 平时大家上大课的时候倒是有远远看见过,可胖子担心被这两人抓住会逼问他关于言裕的事,所以故意躲着。 张笑笑看见两人顿时眼神一亮,然后挽着男朋友几步疾走了过来,歪头朝言裕笑,“言裕大帅哥,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了?” 张笑笑是自己经不住追求者的攻势,自动放弃言裕转而接受别的男生的。 何花也不是没有追求者,毕竟何花在高中的时候就有个班花的名头,长得比张笑笑好看不少,性格也腼腆温柔。 比起张笑笑爱笑爱闹大大咧咧的性子,何花这样的娇小温柔型反而更得男生们喜欢。 不过何花都没动心,因为她莫名的就是认定,目前围在她身边的男生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言裕。 哪怕偶然从校友群里得知言裕家庭条件还没有她自己家好。 有了张笑笑的对比,何花觉得自己更有喜欢言裕的资格了。 言裕面对张笑笑的调侃,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礼貌的转眼看向张笑笑挽着的青年。 张笑笑迫不及待的把青年介绍给言裕,“这是我男朋友赵盛,他有车,待会儿送我们去火车站,我们就不用那么麻烦的挤公交车了。” 赵盛眼神紧迫盯上言裕,带着种只有男人才能察觉到的挑衅意味屈尊降贵的微微点了点头,“你们是我家笑笑的老同学加老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一路上笑笑还要拜托你们多照顾一下。对了你们车票买的硬座吗?两天一夜坐下来也不是那么轻松,我现在打电话让我姑父帮忙给临时弄两张卧铺票吧?” 赵盛扭头向张笑笑投去询问的眼神,张笑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是啊,到时候让阿盛给我们调到一个车厢。” 赵盛是本地人,南方人喜欢叫人叫“阿x”,张笑笑顺着赵盛朋友的叫法,称呼赵盛“阿盛”。 其实张笑笑这样的说法是不太可能的,除非同一个车厢的票刚好在黄牛手上,而恰好黄牛手上这些票还没有卖出去。 不过为了撑面子,赵盛没说什么,还跟着点头。 言裕没说什么,只是朝赵盛露出个礼貌性的浅笑,然后回头看胖子。 胖子跟言裕好歹已经“好基友一被子”了大半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连忙插混打科笑哈哈的夸奖了一通张笑笑跟何花女大十八变,末了又夸张笑笑厉害,捉了赵盛这么帅的男生做男朋友,又感谢了赵盛抽空送他们这事,“车票的事就算了,今天晚上就发车了,大家都回家心切,我跟言子能买到票就已经够满意了,可不好意思麻烦赵盛兄弟了。” 赵盛跟胖子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而是附近有名的“贵族大学”艺术学院搞艺术的。 说是“贵族大学”,一个是嘲讽那个学校只要有钱都能进,另一个也是因为上那个大学学那些专业,都是十分耗钱的,普通小富家庭都承担不起。 赵盛今年是大三的,比他们大两届。 37.寒假回家 既然胖子拒绝了换票这事,赵盛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面上却是做出无奈的模样耸了耸肩, “那行吧, 既然这样, 今天这顿晚饭怎么都要让我请客了,也算是给你们践行了。” 何花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 总觉得这个赵盛太炫富了, 言裕家庭条件本来就不算好的,要是被赵盛这样一炫耀, 心里肯定不舒服了。 何花想要出言拒绝, 可那边胖子已经十分顺溜的应下了, 笑哈哈的感谢赵盛, 把气氛调节得还挺热乎的。 赵盛渐渐觉得除了张笑笑暗恋过言裕这事儿, 这两人还挺好相处的,哪怕言裕不吭不响的, 可言行举止间给人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有种被人尊重的舒坦感觉。 听说这个言裕是苍海大学的,原本赵盛心里还担心对方知道他是“贵族学院”那边的艺术生会看不起, 结果人家话虽不多, 眼神态度却十分正常,没有谄媚也没有鄙视。 赵盛也就是个普通富二代, 家里有点小钱, 在坤市这种南方经济中心大城市, 那点小钱丢进水里都听不见响动。 赵盛身边的人比他更有钱的多不胜数, 平时看人眼神捧高踩低习惯了,今儿一顿饭吃下来,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单纯平淡的跟谁吃顿饭说些话了。 等吃晚饭赵盛又自发的开车跑去商店里买了两大包的食物,一包给了他女朋友张笑笑,另一包就给了胖子跟言裕。 送几人进火车站的时候赵盛拍着胖子的肩膀感慨,“胖子,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至于言裕嘛,咳,只要你不嫌弃,咱们也是好兄弟了,以后有用得到哥哥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赵盛跟胖子交换号码,让人意外的是言裕居然也掏了手机跟赵盛交换号码,让赵盛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先前还当人家真是他打听到的那样家境贫穷得吃不起饭呢,现在人家手机一摸出来就是市场上目前最好用的款。 站在一旁的张笑笑脸上僵了一下,而后哈哈笑着抬手拍了言裕胳膊一巴掌,跟打情骂俏似的埋怨,“好啊言裕,都买手机了也不吭不响的,好歹咱们也是老同学了,交换个电话号码什么的也这么不愿意,拉你进校友群你也从来没上线过,你是不是都是隐身故意躲着人啊?” 这话还真是,言裕买了电脑申请了扣扣号,被张笑笑从胖子那里知道了,就把他给拉进了高中校友群,自此之后校友群里很多人都在单独加他好友。 加上大学里也有不少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听到了他的扣扣号,言裕干脆常年隐身装作不在线,只跟胖子还有几个略有交情的朋友以及许有为有联系。 自从胖子泄露了言裕的扣扣号,再知道言裕的电话号码之后胖子就死活不敢跟任何人说了,就怕不小心又给透露了出去。 言裕不喜欢女生说话说着说着就要来打一下人之类的,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个异性。 言裕侧了侧身避开靠过来的张笑笑,埋头将赵盛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里然后拨了过去,一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才买的”。 一直都存在感比较低的何花察觉到言裕对张笑笑举止的不喜,心里暗喜的同时又记住了,言裕不喜欢太过开放的女生,那她岂不是刚好...... 告别赵盛之后四人选择一人多花五块钱进了“贵宾等候室”,在这里有茶水供应有座椅休息,等列车到了还会有工作人员专门提前过来带他们去各自的车票所在位置,不用自己跟人群挤着进站口然后匆匆忙忙的到处找车厢。 张笑笑她们两个跟言裕两人的车厢不是一起的,等列车抵达之后四人就分开了。 言裕没说什么,胖子反而是十分夸张的松了口气,逗得言裕失笑。 “你也太夸张了吧,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再坐下去我都要没话跟张笑笑搭话转移话题了你知道吗?兄弟我今儿可是为了你脸皮都抹下来揣兜里不要了。” “你还有脸皮这东西?” 言裕故作疑惑脸的问回去,噎得胖子翻白眼做晕厥状。 因为上来得早,车厢里现在都没什么人,言裕找到自己的床位,然后将包放下,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摸出一个mp3插上耳麦,随后又翻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书。 胖子将包往言裕对面那张床上一甩,一屁股坐下之后看见言裕这样,简直不能更羡慕了,“言子,说实话我可真羡慕你现在这样,能自己挣钱,挣得还不少,想要什么随便就能掏钱买了,多自由啊!” 说完还格外忧郁失落的叹了口气。 言裕听不下去了,这二货说两句话不卖趣都是难为他的,忍不住笑着伸脚隔着小桌踹了胖子一下,“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爸又不是不给你买,也不知道是谁偷偷心疼自己老爸,说什么这玩意儿在坤市都是过时的路边货,便宜得很,二十块钱三个随便选,还附送两双袜子。你以为这是老家赶集那地摊,一块钱三样随便挑啊?” 这丫的当他老爸当包工头当得脑袋被太阳晒坏了,这种低端谎话也能说得坦坦荡荡的,也不怕尬得慌,佩服佩服。 胖子被言裕损得小可怜也装不下去了,肉肉的身体直接往言裕床上来了个饿虎扑食,被言裕顶了一肘子,皱着脸老老实实的揉着胸口侧着身挤在床边边上蹭了个耳麦。 听歌也就算了,胖子得寸进尺的还伸着脖子蹭言裕的书看。 可惜这回言裕看的不是小说了,而是一本全英原文版的国外文学名著。 胖子那英语,哪怕是经过半年的专业学习,目前还是局限于不算高的水平线上,连蒙带猜的看了几页,胖子就看得头晕,加上言裕偏好的音乐是比较柔和的,胖子听着音乐瞪着满篇字母文,迷迷瞪瞪的居然就靠在言裕旁边睡着了。 软卧是一个车厢四个床位,言裕他们车厢这边的另外两个乘客是在下午才上来的,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言裕跟胖子,而后不发一言的放好行李就爬到床上睡觉去了,晚上开饭的时候也没下来吃饭的意思。 言裕跟胖子直接去就餐车厢吃的饭。 言裕跟胖子也不分谁付钱,反正谁顺手就谁给了,胖子家那边有个什么东西胖子分给言裕,言裕也没推辞。 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像他们现在这种光棍一条的好兄弟,兜里的钱不分彼此也是十分寻常的事。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那对夫妇中的男人捏着毛巾洗漱回来的时候看见言裕跟胖子收拾东西又要去餐车吃早餐,顿时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走了上来,“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吃饭?能不能麻烦你们帮个忙给带两份面条过来?” 火车上也有列车员推着早餐出来卖,可是乘客自己去就餐车厢的话,加钱就可以开小灶,煮面条这种东西列车员推出来的都是拌面干面之类的,汤水面不适合做好了推出来售卖。 言裕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胖子性子爽快,应了声“好嘞”,这就答应了。 等胖子跟言裕帮中年男人带回来的时候,言裕上铺那个妇女也起床了,也没洗漱,就坐在商铺端着中年男人转递过来的面碗悉悉索索的吃起面条。 言裕轻微的皱了皱眉,趁着中年妇女停下翻纸巾擦鼻涕的时候弯腰将床边的枕头被褥往里面掀了掀,又把放在那边的背包跟书都拿到了床尾这边,自己也不坐到床上了,直接放下窗边跟车壁一体化的折叠凳,坐在窗边翻着书。 中年男人看见言裕的动作,也发现了他婆娘吃面条的时候时不时的溅些汤汤水水的在下铺言裕那张床上。 男人朝着言裕跟胖子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自己就坐在胖子床头那边的床沿上,把面碗放在靠墙的小桌上慢慢的吃起了面。 胖子还以为男人要让他婆娘注意点呢,没想到人家笑笑就没别的表示了,心里也憋了股气,“我说大婶,你这吃面条能注意点么?把自己的床弄脏也就算了,把下面我朋友的床也弄脏了算个什么事?” 胖子可不会因为顾忌陌生人的面子就让自己兄弟吃哑巴亏,言裕这人爱干净,现在这样了,那张床言裕肯定不会去睡了。 还好今晚就能到辰市下车了。 胖子这边刚想完,那边那妇女就撇嘴朝胖子翻了个白眼,也不擦嘴,满嘴的面汤油一掀唇,“哪儿就弄脏了?自己弄脏的还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这就是你们这些读书娃的素质?再说了,今晚又不用在车上过夜,至于这么计较么?跟我这么个女人计较?” 得,你是女的所以做什么都有理了对不? 男人就活该什么都让着女人? 这什么道理啊? 眼看着胖子瞪着眼要继续争辩下去,坐在胖子床边吃面的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小兄弟对不住,你婶子身体不好,刚睡醒不舒服,脾气就会不受控制,小兄弟多担待一下,叔给你赔不是。” 这话说得就好像胖子在逼着他道歉似的,原本在一边看书的言裕皱着眉捏着书站起身,“这位先生能否让一让,我要坐过来了,你去那边吃饭吧。” 坐过去? 那岂不是他老婆吃面条吸溜出来的汤水就要刚好溅到他头上? 中年男人身形一顿,而后又带上憨厚的笑点头应好,一边将面碗端上,起身走到言裕那边的床普边坐下,坐的位置却是床尾那边。 胖子看着中年男人端着碗弓背吃着面,心里那点气也全成了看笑话的松快。 言裕依旧皱着眉看着男人,看得男人不自在的抬眼瞄言裕,“怎、怎么了?” 言裕抬手捏了捏鼻梁骨,“抱歉我有点洁癖,你能不能到床头那边吃面?床尾有我的行李。” 言裕要说话,直白起来没人能扛得住,哪怕语气平淡,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具有压迫感,让人站在他面前都有种卑微的感觉。 中年男人没话可说,想要干脆不吃了吧,可昨天睡觉前就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得恨不得把一碗面汤都给喝得干干净净的。 其实男人也可以端着碗去过道那边的小桌子吃,可惜他现在听了言裕去床头那边坐着吃的话,一时没想到这茬。 看来这对夫妇之间感情并不是多么和谐,上铺的女人见男人被为难,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不说,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时不时喝口面汤。 最后男人还是去了床头,把面碗放在小桌上,一边吃着面一边忍受头顶时不时出现的湿湿的触感。 之前或许还是不小心溅的面汤,现在那女人看起来就是故意的。 38.抵达省城 等中年男人吃碗面,上铺那妇女刚好也吃完了, 翻出纸擦了鼻涕跟嘴, 将卫生纸往面碗里一扔, “周德全, 把碗收一收。” 语气十分不客气,跟吩咐服务员一样。 中年男人闻言也不生气, 满脸带笑的把碗给接了过来。 面碗是一次性用具, 中年男人将碗筷端去卫生间扔了,自己洗了手脸, 回来的时候头发上也有点湿, 看来是在卫生间打理了一下头发。 周德全回来了也没说把早餐钱给胖子, 自顾自朝下铺的胖子跟言裕憨厚的笑了笑, 而后自己脱了鞋子又爬到了上铺躺下睡了。 胖子也不在乎那么几块钱, 就是被对方那不痛不痒的态度给憋得心里有点儿郁闷。 等中午胖子跟言裕准备再去吃午餐的时候,原本还躺在上铺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周德全又爬起来了, 依旧憨憨的笑着让胖子给他带两份午餐。 胖子这回就直接眉头一竖,满脸吃惊,“大叔你不是吧, 我叫你一声叔, 可你又不是我亲叔叔,跟你老婆两个人吃饭还真赖上我了不成?早餐的钱不给也就算了, 现在还想蹭我午饭?” 周德全虽然脸皮厚, 可那也是在没被人说破的情况下, 现在被胖子这么直白的一说, 顿时讪讪的笑着摆手,“算了算了,那你不想带就不带吧,我饿一顿也无所谓了,我们哪能像你们啊,那么有钱,又是手机又是那啥3的,我们挣的都是苦力钱,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太让人恶心了,别人有钱就活该理所当然的免费给你买这买那的,你挣钱辛苦,别人的钱就是天上飘下来的? 胖子简直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一种人,瞪圆了眼倒抽一口气缓解自己要被气炸的肺。 言裕皱眉凝眸转身看向又准备躺下的周德全,压低了声线,“午餐不想吃,早餐钱也该给了吧?” 这是言裕即将生气的征兆,自己的朋友,当然不能就这么随便哪个路人就给欺负了。 若是没招惹到他跟胖子身上,言裕可以不放在眼里当做空气无视,可既然招惹上来了,言裕也从来不会任人践踏欺负了去。 周德全不提防言裕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斯文小哥突然发话,愣了愣而后尴尬的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唇动了动,像之前跟胖子说的那些话却是莫名其妙的在言裕面前说不出口。 胖子虽然看起来壮实,可身上毫无气势可言,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可言裕却一看就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那种人,身上的气势让周德全想到了他公司里的经理。 一旁原本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的女人突然嗤笑一声,坐了起来,“得了周德全,两个学生崽的钱都想要赖账,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本性有这么无耻呢?” 周德全被女人这么一说,顿时稳不住了,讪讪的笑着往枕头下扯出一个包来,“贤芬,误会,我哪能干这种事,这不是之前都给忘了么。小兄弟,早上那两碗面多少钱?” 胖子报了价,周德全顿时嘴角一抽,满眼心疼,看起来是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 “你不知道点餐要加钱的吗?十块钱一碗的面都是便宜的了。” 周德全忍着心疼从包里摸出二十块钱给了胖子。 至于带午餐的事,当然没了后续。 言裕跟胖子出了车厢走了一会儿,身后那女人追了上来,“哎两个小兄弟,我找不到路,咱们一起去吧,放心,饭钱我自己付。” 态度比对周德全好一些。 似乎是因为言裕跟胖子都是陌生人,下了车就谁都不认识谁,中年妇女一肚子的话没防备的就全都说了出来,把言裕跟胖子当成了树洞。 一顿饭的功夫,中年妇女说了她男人周德全十几年前靠着她娘家的钱上了大学,现在进了国企大公司当了小组长。 这次她是去深市抓奸的,周德全不顾她在老家养孩子服侍老人的辛苦,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还怀了孩子打电话给她让她滚蛋。 “那这样婶子你这次跟他一块儿回来是要离婚吗?” 胖子没忍住,中途插话问了一句。 中年妇女贾贤芬用沧桑的眼神看了胖子一眼,摇头叹气,“哎哪那么简单哦小兄弟,这家庭可不能就这么散了,只要他肯回头选择老家的老婆孩子,那也就够了。不然我一个女人家能干啥?啥也干不了,我两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胖子顿时一噎,鼓着眼睛回头瞅了言裕一眼,言裕云淡风轻的跟没听见一样继续专心吃自己的饭。 胖子嚼着嘴里的饭皱着眉头想了想,问贾贤芬,“你那两个孩子多大了?” “大的有二十来岁,小的那个十八,都在谈对象准备结婚了,这次我让他们爸回家,准备让他们两个跟着一块儿出来工作。” 说起两个孩子,贾贤芬脸上多出了点笑容,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脸哀怨的不停重复她这么几十年如何如何为周家付出的话了。 噢,年纪跟他和言裕差不多的两个孩子,还不能没有爸爸? 胖子不明觉厉,学着言裕的样子老老实实吃饭。 火车是晚上到的省城火车北站,这个时间点已经没车了,原本几人商量着找家正规宾馆凑合一晚上,谁知道胖子神秘兮兮的一笑,带着大家往火车站出口那边走。 到了外面,远远就就看见等在栏杆外的张小叔,他身后是一辆半新的面包车。 “嘿小金、言裕,这边!” 原来是张小叔刚好有个生意要跑省城,干脆借了辆面包车开上来,顺便就能把张延金他们给带回去。 等几人走近了才看见坐在驾驶座的张小叔同事周浩。 周浩还是那么爱笑,见着几人就笑嘿嘿的挥手打招呼,还打趣胖子跟言裕两个人去四个人回,一人带一个小美女回来。 “周叔你可别瞎说,这是我们高中老同学,刚好大家都在坤市上学,这就一块儿回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笑笑现在怎么个想法胖子不知道,可何花明显对言裕还有那个意思,这时候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拖他好兄弟言裕下水么。 周浩好奇的看了几人两人,他这不是之前看那个子娇小的小美女老是羞答答的偷看言裕才开这个玩笑的么,不过既然胖子说不是,那就不是呗。 还是这些年轻人好啊,都有小美女喜欢,就他们这些老油条,没人疼没人爱咯。 “这次我跟你们周叔上来谈成了个大单子,老板放我们三天假,我们今晚就开车直接回老家!” 张小叔说话的时候意气风发,一旁的周浩也满脸兴奋带笑,看来这回谈成的单子确实不小。 晚上没什么车,周浩把面包车开得跟跑车似的,一路顺畅的到了江泽市继续往白鹤镇开。 周浩不是白鹤镇的人,不过这次是应张小叔的邀请,去张家做客去的,两人最近私底下嘀咕了许多话,准备搞点事。 等到车抵达白鹤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多了,先把张笑笑跟何花送回家,言裕跟胖子的家方向刚好相反,这时候送完言裕再回来,估计天亮胖子他们都到不了家。 总归现在车上都是几个大男人了,干脆一合计,言裕先去胖子家歇一晚。 胖子家距离镇上不算太远,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泥土公路直接路过他们家院子外面。 以前家里还有个孙子一个月能月假回来闹腾两天,等胖子去外地上大学了,家里就只有两个老人了,天天家里冷清得很。 现在半夜突然小儿子大孙子都回来了,还都带了自己同事同学,老两口半夜被吵醒起床忙活这忙活那,脸上的笑却是全程都没散的。 两老热情得很,非要给大家做宵夜。 说实话,十二月底的c省气温可比坤市冷多了,在寒夜里折腾了大半宿,现在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汤面,那舒坦,真的是从胃里散发出来,蔓延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服的。 折腾完终于歇下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言裕跟胖子睡一个房间,张小叔就跟他同事睡了张小叔那房间。 这些房间常年没人住,张奶奶还是因为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突然接到小儿子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接了小孙子一块儿回家,让收拾个睡觉的地儿。 要不然今晚连个发着霉味儿的床铺都没得睡。 胖子他爸包活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的爸妈安装了座机,方便在外面的人给老两口打个电话问候问候。 言裕觉得这想法好,回家也准备给家里安一个,免得方菜花他们接个电话还要跑到村长家去,而且一些话在别人家说着也不方便。 第二天哪怕是言裕这样从来不睡懒觉的人,也没撑住昨晚太折腾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上午十点半。 言裕醒来的时候,他旁边的胖子还在呼噜呼噜的小声打着鼾,睡得正沉。 倒是昨晚才羡慕过言裕他们两是小年轻的周浩跟张小叔,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坐在堂屋饭桌那儿写写画画的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看见言裕出房间了,张奶奶迈着小步子笑呵呵的往厨房去了,回来的时候断了一大碗的饭,另一手端着一碗温热的土豆丝。 那碗饭下面还给卧了两只荷包蛋,蒸的那种。 老人家认为蒸的要比煎的有营养。 对言裕这样性子沉稳学习又好的孩子,老一辈那里是十分讨喜的,觉得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言裕在桌边吃饭,张奶奶就坐在旁边问言裕,口味习不习惯啊在坤市那边上学怎么样啊,总之是各种各样的问题。 到最后还问了胖子在那边有喜欢的姑娘没有,言裕摇头说没有之后,张奶奶还十分失落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张小叔旁听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就成功的将张奶奶的炮火吸引了过去,什么都要满三十了还不正经交个女朋友啊,谁家跟他同一年出生的第二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啊。 总是就是大龄男女回家必定会遭受的一百单八式残忍逼问,问得张小叔再也不敢笑了,一向话多爱说笑的周浩都缩着脖子装鹌鹑,不敢去引炮火。 39.到家 中午的时候原本言裕是准备回去的,结果张奶奶又是杀鸡又是炖鸭蒸腊肉的, 言裕没走成, 被热情好客的老人家给拉着手就是不准走。 吃过午饭歇了一会儿言裕才坐上张小叔他们借的那辆面包车走了。 不过分岔路那儿面包车也上不去, 言裕下了车道了谢。 胖子眼巴巴的伸着头趴在后排座位窗户口看言裕, 他想跟着言裕走,可惜他奶奶说要去同学家玩也要等两天, 让他们好好稀罕稀罕他这个大孙子再说。 再则说, 胖子小叔也只能在家呆两天,大孙子小儿子, 老人家的命根子, 好不容易两个命根子都在家, 自然该多陪陪老人家。 “我说得了啊大侄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目送心爱的女朋友呢, 人家家里还有两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姐妹,你去玩合适吗?在坤市腻歪了半年还不够?” 张小叔见言裕走远了, 这才将车掉了头,一边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侄子那一脸“没去成不开森”的小表情, 忍不住乐呵。 胖子一脸懵, 就是单纯的想去兄弟家玩,还有这种说法? 张小叔无奈摇头笑, 这大侄子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没开窍, 成天就知道找兄弟玩, 从没想过找小姐姐小妹妹玩? 言裕之前买好火车票的时候就给老家打电话了, 估摸也就是今天到家。 家里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按捺住急切的在家等着,言容也是一大早就起床忙里忙外的。 言裕房间里的被子是早几天言容算着时间将被褥都给提前洗洗晒晒铺好了,衣服那些言容也给洗晒好了,就怕言裕回来衣服没带够,冻住了。 听说坤市那边冬天都暖和得很,也不知道阿弟带回来的衣服有没有够厚的。 言华也难得的没有出门,乖乖等在家里时不时给言容或者方菜花搭把手帮个忙。 “容容,蜂窝煤灶上的鸡汤炖得怎么样了?” “刚看过了,差不多了,等阿弟回来就能吃上!” “华华,你哥的毛线拖鞋给拿出来了没有?” “拿了妈,你一大早都念叨好几遍了!” 言四海吧嗒着叶子卷烟,最后站起身回房间换了雨鞋,“裕娃子喜欢喝鱼汤,我去河沟下个网兜去。” 言四海这边刚拿着三角网兜出了院子,远远的就瞧见下山那条小路上走着一个人。 言四海眼神好,一看就看清了那人正是自己儿子,顿时咧嘴笑起来,也不去下网兜了,回身将网兜往旁边厨房外的墙壁上一挂,大声朝堂屋里吆喝。 “菜花,裕娃子到家哩!容容,把鸡汤给舀一碗出来!” 方菜花听见了,连忙从堂屋里出来,一边在腰间的围腰上反复擦手一边朝厨房里的言容喊,“把鸡腿鸡翅膀都给舀上,你阿弟坐这么久火车,肯定该饿慌了!” 言容也满脸笑容的大声“哎”了一声应下,回身就从碗柜里拿出个大汤钵,阿弟可不喜欢用大碗吃东西,言容给拿了副碗筷,再端着汤钵进了堂屋。 言华听见声儿的时候就已经甩着两条细腿往小路那上面跑了,这么半年没见,言华迫不及待的想从言裕那里听听大城市到底有多好。 而且大哥许诺她的奖金还没给呢,也不知道大哥挣了那么多钱买了多少东西回来。 想到这些言华就心热得很,当然她也挺怀念她大哥在家的日子。 虽然方菜花现在伙食上好了不少,可有大哥在家,身边的同学老师都会羡慕她,大哥还会给她买东西讲故事,每次妈说她的时候大哥几句话妈就转了口风。 言裕这才刚能看见家里房子呢,小路下就飞一般的跑来了一个灰蓝色人影,不过十来秒钟的时间,言华就已经跑到了言裕面前,并且抬脸朝着言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牙龈都露出来的那种笑。 笑着笑着言华莫名其妙就鼻子一酸,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言华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得很,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是有自尊的时候了,言华觉得挺丢脸的,抬手用袖子往脸上已抹,微黄的脸都给粗糙的袖子擦红了。 言裕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手绢,动作柔和的给言华细细擦了眼泪,最后再拍了拍言华的脑袋,“哥回来了,别哭,咱们阿妹长高了不少呢。” 言华发现自己眼眶里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都是大哥的错。 言华抓过言裕手上的手绢,自己胡乱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故作没事的哼了一声,“我才没想你呢,就是刚才跑上来的时候眼睛被风给吹了。大哥,你给我买礼物没有?我可是冲着礼物才跑这么快来接你的!” 言裕失笑,力道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上,“行行行,你最冷酷无情了一点都不想大哥,是我想你们了行吧?走吧快回家,我给你们买了不少礼物,有些东西是快递回来的,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到,我包里有给你和大姐的礼物,待会儿回家就拿给你。” 半年没见,加上言裕外表气质的变化,言华其实还有些胆怯的,觉得眼前的大哥好陌生。 可被拍了后脑勺,那熟悉的感觉让言华心里那点陌生感一下子就没了,脸上的笑也轻松了不少,此时听言裕说真的有礼物,言华揪着言裕的一角一边跟着往下走一边不依不饶的问,“什么礼物啊?现在拿给我不可以吗?” 言裕也任由她拉着,哪怕外套衣角都被抓皱了抓脏了,“是mp3,可以听歌的,我给你们下了很多歌在里面,现在大城市里不少学生都想要呢,比复读机随身听那些好用多了。” 言华以前还羡慕那些初中生用来放磁带学英语听歌的随身听呢,别在腰带上再往耳朵里塞两个坨坨,可让人羡慕啦。 至于什么p3,言华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言裕说是大城市里不少学生都想要,那言华就觉得那肯定是特别好的东西。 “大哥你是不是买手机了?给我看看嘛。” “待会儿到家了再看吧,不然一会儿妈看见了不得削你?” 言华想想也是,妈看见她拿大哥的手机,肯定要咋咋呼呼的让她别碰,免得弄坏了。 言华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而后又哼了一声,“妈就是偏心,什么好的都是属于大哥的。” 言裕没话说,毕竟这是事实,怜惜的抬手揉了揉言华的脑袋,“妈他们是思想被禁锢了,也不是他们自己想要这样,是环境改变了他们。而且想要什么,咱们都应该靠自己,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最稳妥。” 言华扭头瞅言裕,不自觉的有种撒娇的模样,“那大哥会跑吗?” 言裕揽着言华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故作认真思考的想了一下笑道,“这也不一定,万一哪天大哥落魄得只能去工地搬砖了,你还要跑来跟我要这要那的,那我肯定只能跑了。” 言华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果大哥饭都吃不上了,那跑的人肯定是我,嘻嘻.....” 一路跟言华说着话到了家,已经等在院子外面的方菜花连忙迎了过去,把言华挤开,自己双手拉了言裕的手,红着眼眶把言裕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嘴上一直念叨说言裕瘦了。 事实上言裕自己因为长高了不少,体重还增加了,比起一开始的麻杆身材,现在身上也多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可家里父母见着出了远门回来的孩子,第一句话肯定就是说孩子瘦了,在外面吃苦了。 一贯沉默寡言的言四海也站在一边笑着拍了拍言裕肩膀,觉得儿子长高了长壮了,十分欣慰,夹着叶子卷烟的手指却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等言裕侧身给了他一个男人间的拥抱后,言四海扭头往一旁走了几步,抬手悄悄的用粗糙的手指抹干眼角的湿润。 儿子长大了,他也要老了,这种感慨,让言四海一个种了半辈子土地的农民都忍不住感性一把。 言容是最后出来的,可手上却是提了双自家织的毛线拖鞋,里面垫了软软的棉花,舒服又暖和。 “阿弟快进屋换了鞋子喝口热汤吧,知道你今天要到家,爸爸妈妈都两个晚上没睡好呢,做梦都梦见你半夜在外面叫门,妈半夜起床开了好几回门出去看呢。” 言容是这个家里最温柔的,也是最细心体贴的,这个时候就想让刚刚到家的言裕暖和一点舒服一点。 言裕随身就背了个不大不小的运动包,里面装了几本书一点杂七杂八比如充电线之类的东西。 带回来的唯一一件厚外套也在昨天晚上就给穿在身上了。 寄快递那包裹里有两身言裕的换洗衣服,包裹没到之前就暂时先凑合着穿以前的冬衣就行了。 可等言裕喝了汤暖和一点回房换了衣服,这才发现自己一时粗心漏算了自己今年长高这个事。 原先是一米七一左右,今年在大学里经常跟胖子去打篮球,加上每天早上跟晚上都恢复了前世晨跑夜跑的作息,一下子猛蹿到了一米七八。 言裕今年明年过大年元宵节才满十九岁,二十四岁之前还有成长空间。 言裕穿着衣袖裤脚都短了一截的衣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这边言容跟方菜花就端着装针头线脑的小簸箕推门进来了,也不说敲门什么的。 还好言裕已经把秋衣秋裤给穿上了,可就这样言裕也吓得一转身飞快的往床上一坐被子一盖,把自己捂得只剩下脖子脑袋在外面。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逃不过已经推门而入的言容方菜花两人眼睛,两人顿时就笑起来了,方菜花还拍着手哈哈的笑,“哎哟我的宝贝儿子哎,你小时候就连小雀雀我都摸过,现在长大了就害羞了?” 言容也笑,不过看阿弟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就没说她也摸过这句话。 言裕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每次方菜花忙不过来都是让言容照顾的,那时候言容还教过才两岁多的言裕怎么爬着过田坎缺口的呢。 “我早几天给你洗晒衣服的时候就琢磨不知道会不会短了,可短多少也不确定,所以就跟妈商量着等你回来了比照着再给你接一截衣袖裤脚。” 言容看够了阿弟脸红害羞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意。 言容跟方菜花扯着言裕的手跟脚拉出被子比划了一下,心里有了数,两人就穿针引线的把言裕那几件能穿的冬衣翻出来一阵缝缝补补的。 言华早就觑着机会想要去言裕那儿拿礼物,此时见大姐跟妈坐在言裕床边说说笑笑的忙活,顿时有些郁闷的咬唇,为难是现在就进去还是等会儿进去。 等会儿吧可想着礼物就着急得抓心挠肝的坐不住,进去吧又怕被方菜花教训。 40.MP3 最后言华还是打着帮妈跟姐姐穿针捋线的旗子跑了进去。 私密的房间里一下子进来了三位女性,而他自己还穿着秋衣秋裤捂在被子了, 这场景让言裕尴尬得不行。 好在言容跟方菜花都是做惯了针线活的, 比量着言裕手脚很快就给短了一截的衣服跟裤子补上了一截。 言容手巧, 也舍不得阿弟穿得不好看, 接的那一截布料是她早就对比着衣服裤子原本的料子颜色给找好的,补上一截之后看起来就跟服装店里卖的那种特殊拼接款式一样, 一点看不出寒酸样, 反而觉得样式好看。 “这毛衣之前我就摸索着给拆了线头接了一截,小裕你今天暂时先穿着, 今天我就把其他两件毛衣都给织上一截, 明早就能穿了。” 言容站起身将缝补好的衣服抖了抖, 仔细捻了上面沾上的线头, 然后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灰色宝蓝方块花样的毛衣, 和缝好的棉衣外套一块儿递给了言裕。 那边方菜花也用牙齿咬断裤脚上的线,仔细的将线头用指甲掖到线缝里递给言裕。 “行了, 知道你害羞,我们先出去,你赶紧把衣服都给换了, 你是不是又给华华那丫头买什么东西了?这懒丫头一走进来帮忙我就知道有猫腻。” 方菜花今天心情不错, 还拿言华打趣,言华撅了撅嘴, 大哥回来了她胆子也大了, 就跟靠山回来了一样有了底气, 方菜花的话也敢反驳了, “什么呀,我这还不是想帮忙嘛,大哥我寒假作业有几道题不会,待会儿你别忘了过来跟我说题。” 这是暗示言裕单独过来找她呢,言裕笑着点头,而后对抱着两件毛衣端着小簸箕准备回房间织毛衣的言容说道,“阿姐你也别太急了,我一件毛衣也不是就穿一天就要急着换洗的,晚上别熬夜弄。” 言容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我手脚快,这接的袖口下摆也不需要多长,很快就弄好了。现在地里又没活,成天呆在家里也就这么些活儿干。” 说是这么说,可家里的活也不少。 可言容就是个眼里有活的,叫她呆着什么也不干,她自己也不舒坦。 几个家里的女性总算离开了房间,言裕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拿过刚接了一截的秋衣秋裤毛衣外套外裤,感觉了一下,拼接的地方处理得很细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不舒服的缝梗。 穿好衣服,言裕从背包里翻出两个白色的盒子,拿着去了隔壁房间。 言容跟言华都在房间里,言容是在拆毛衣线头,当初织毛衣的时候袖子跟身体是分开织成的,收尾的时候特意在袖口跟衣摆下面收的,现在短了就能直接把当初收针的地方给挑开,重新穿上毛衣针再织上一截就可以了。 言裕进门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先扣了几声门,哪怕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不过言裕这么一敲门,房间里各自埋头做事的两姐妹倒是都抬头看了过来。 言容笑着从床边站起来,从堂屋搬了根长凳进来让言裕坐,她知道阿弟讲究得很,长大了就不像小时候那样不讲究了,轻易是不会坐她跟阿妹的床的。 而她们房间里除了床也没其他能坐的,言华做作业都是趴在床上做。 ——言裕在家的时候言华倒是能在言裕房间书桌那里做,可言裕走了后方菜花就不许言华随便进去用言裕的东西了。 言华看见言裕过来了,顿时眼睛一亮,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拖鞋都不穿就踩着泥巴地面跑到言裕面前伸手一把抢过了言裕手上那两个漂亮的白色盒子。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p3吗?哪个是我的?可以随便选吗?” 言裕给买了一个白色一个红色。 言华选了红色的,小小的一个,连显示屏在内也才二指宽。 言容挺意外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个,满眼好奇的坐在那里看言裕给她示范,一旁言华就没这么乖学生范儿了,照着言裕的样子自己摸索,也不怕按坏了,反正坏了还能找大哥,大哥那儿还有一个蓝色的,虽然颜色没红色的好看就是了。 言裕之前在坤市买自己那个mp3跟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就直接买了三个mp3,回宿舍连了网就给下载了歌曲。 晚上吃过晚饭言华耳朵里塞着耳麦一边赖在言裕房间里,格外好奇的看着言裕用电脑在文档里敲字,“大哥,你就是这样写文字挣到钱的吗?” 之前言裕是手写,拿到第一笔钱之后就去买了台配置还算可以的电脑,不过这时候的笔记本电脑都很厚很沉。 要不是因为许有为催着明年春节后过去就交一定数量的稿字,言裕都不准备带电脑回来。 不过不得不说,电脑写东西,确实要比手写快一些。 言裕抽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言华的话。 言华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问,“大哥,你到底挣了多少钱啊?我这半年跟大姐一块儿去市里批发头花发圈之类的,赚也才赚个几毛钱,半年了才挣三百多,加上之前暑假攒的也才四百来块钱。” 说完见言裕没反应,言华撅了撅嘴,“大哥,我这辛辛苦苦大半年挣的钱都还不够你的零头,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言裕一心二用的敲完一个小情节,双手离开键盘活动了一下手指,顺便瞥了言华一眼,“你暑假前身上有多少钱?” 言华疑惑的“啊?”了一声,不明白言裕问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对上言裕沉静的眼神,还是认真回答问题,“暑假前我肚子都吃不饱,身上哪里可能有钱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言华撇了撇嘴,不满的鼓着眼睛瞪言裕。 “所以呢,暑假前你饿着肚子身上还没有钱,而现在你穿着新衣服吃着还算不错的伙食,兜里还有几百块钱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私房钱,对比一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言华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知足,因为不知足而去嫉妒别人,因嫉妒别人而生出诸多不满怨愤不甘,进而做出很多让人不喜甚至讨厌的事。 言华被言裕这么一说,认真的想了想,有一瞬间被言裕这言论给带着走,可很快垂眸看见手上据说价值好几百的mp3,顿时回过神来,不满的抱怨,“可跟大哥一对比,我这么点私房钱又能干啥?什么也干不了!” 想想之前言华还数着自己那几百块钱沾沾自喜,每天学习之余都全身心的去想办法以钱生钱,可现在言裕一回来,言华才发现,自己那点曾经自豪兴奋过的钱根本就是人家身上的一根汗毛。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言华心里特别特别不舒服不高兴,甚至心里还憋了一股子闷气。 什么都不如人家,自己视为骄傲的东西也不过是人家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 言裕叹了口气,伸手揉她打散了披在肩膀上的半长头发,“如果按照你这样的思路去想,你大哥我挣的这点钱又算什么?你知道那些有钱人一个包就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吗?做一个指甲就是上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没有低于几千的。” 言华被言裕描述的那些画面给镇住了,最远只去过江泽市的言华从来没想过,几万块钱也能被人花得跟几块钱一样轻松。 “所以咱们别跟其他人比,就跟自己比就好了。暑假前的你一分钱也没有,而半年后的今天,你靠着自己的智慧跟努力,已经赚了几百块钱了,想想你那些同学,哪个不是在跟家长伸手要钱?而你兜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几百块了,我并不觉得你这点钱很少,我为你感到骄傲,你很棒,真的。” 言华被言裕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肩膀别开脸。 这么直白的被人夸奖什么的,真是羞羞。 不过能成为这么优秀的大哥的骄傲,言华心里还是忍不住偷偷的高兴,跟偷吃了糖一样甜滋滋的。 言裕转身面对着言华而坐,双手放在言华肩膀上,严肃而正经的说道,“我也相信,以后的你肯定会越来越优秀,明年的你会超越今年的你,一点点变得比过去的自己更优秀。” “在努力的过程中我们会遇到很多打击挫败或者诱惑,我们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脚踏实地一步步往前走,坚定不移的往自己的目标前行,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别人羡慕嫉妒的那种人。” 言华被言裕的语言激起一股子干劲儿,想到有一天自己站在高处被一群人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顿时豪情万丈的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 思想教育做完了,言裕就让言华回房间睡觉,明天检查她的期中跟期末的成绩单,并且给予她应得的奖励。 言华高高兴兴的走了。 言容还在房间里一边戴着耳麦听歌一边织毛衣,心情好得很,见阿妹蹦蹦跳跳的回房间也没多想,反正在言容看来,阿弟回来了家里的人都开开心心的是很正常的事。 “被子里我给你捂了热水瓶,自己小心点别烫到脚了啊。” 冬天里c省是冷得骨头缝都发寒,哪怕是钻进被子里都要冷得打哆嗦,晚上睡觉要是体质不好的人一个人睡的话,睡个大半夜被窝都睡不暖。 没有暖水袋的人家就拿卫生所里输液后丢弃的那种带弹力塑胶塞的玻璃瓶,洗干净以后往里面灌了滚烫的开水,把塞子一塞,外面用两层毛巾或者破衣服一裹,扔进被窝里暖被窝或是抱在怀里取暖,都是很好用的。 41.半夜商议 另一边方菜花跟言四海房间里,方菜花也是还没睡着。 言裕给言容两姐妹买的东西方菜花当然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从言容那里问道价钱之后方菜花心里疼得啊, 跟别人割了心头肉一样。 翻来覆去烙煎饼, 方菜花想来想去还是心里焦得慌, 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拉了床边的电灯线把电灯打开, 转身去推旁边睡着的言四海。 言四海其实也没睡着, 不过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事,没像方菜花那样烙饼, 此时被方菜花一推, 抬手拍了一下方菜花搭在身上的手, “干啥呢?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方菜花焦心的啧了一声, “哎四海, 你说咱家裕娃子花钱大手大脚的,对容容那两个丫头也忒大方了, 你不知道,就那今晚拿给容容她们俩的那个什么屁3,两个加起来就差一点一千块呢!” 言四海没方菜花那么细心, 他也知道儿子给两个丫头买了礼物, 可也只以为顶多十几二十块钱,此时一听这么多钱, 顿时惊得也跟着一下子坐了起来, “真的?” 方菜花点头, “真的, 我问了容容那丫头的!” 言四海“嘶”的倒抽一口凉气,乖乖耶,这么多钱可要卖多少玉米谷子能挣回来啊。 方菜花见言四海也一脸心疼,顿时心里那股焦灼就减轻了不少,毕竟有这种情绪的不是她一个人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种情绪被人分担的感觉。 “我就琢磨着这样继续下去不行,要是按娃子这行事作风,等容容说了亲出嫁的时候,裕娃子还不得几千上万的往外面送啊?” 也是,现在就是回家过个春节就送这么贵的礼物,那等到言容出嫁,看言裕对言容还是挺亲近的,到时候还不得那很多钱出来给言容撑场子吗? 言四海跟着一想,满脸赞同的点头。 方菜花见自家男人也赞同,接着往下说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啊,这个钱不能就这么放着了。裕娃子这前前后后存进来的钱也差不多二十来万了,要不然咱们修个房子?这房子以后再怎么折腾都只可能是裕娃子的,容容两个出嫁女也没可能来分着房子不是?” “嘶,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上回我去大哥家还听他念叨镇上的店铺又涨租子了,要不然咱们也别在老家修房子了,就去镇上买个商铺,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就写裕娃子的名字。” 也是,虽然以后要让儿子回来给他们养老,可儿子这么有本事的大学生,也不可能真的回来蹲在农村里种地啊,镇上也好,守着商铺还能收租金过日子。 “不过这账户里也要给裕娃子留个几万块钱当花销,看那什么屁几的那么贵,说明那大城市里的物价不便宜,可不能让裕娃子在大学那里吃不好用不好被同学笑话,更不消说这钱还是裕娃子自己挣的,他花这些钱是应该的。” 两口子商量好了,第二天赶集的时候方菜花就注意着去询问镇上有没有店铺要卖的。 可惜白鹤镇本来就是个小镇,街道都只有两条街的那种,位置好的商铺人家家里没个什么急事,根本就不可能卖,除非是哪里有新修的房。 然而今年一年镇上除了镇边人家自己修民居的,还没有什么开发商买地皮修商业房的。 买房的事方菜花两口子也没隐瞒着家里三个孩子的事,反正用言裕的钱买了房写他一个人的名字,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言容也没别的心思,反而十分赞同,这样以后阿弟娶老婆也不用担心没房子了,等生了孩子,铺子的租金也能养活孩子老婆。 “妈,你们要买商铺干脆就去市里买吧,咱们镇上人少房少,交通也不方便,以后的发展肯定是有限制的。上回我跟华华去市里批发东西的时候听那老板娘跟人聊天,说是他们家原本住在城边的一座石头房里,结果城市规划把那边规划成新区了,他们那房子光是拆迁费就赔了二十多万。” “他们用那些钱买了房子铺子,几年下来就过得好得很,孩子也因为是城市户口,考学校的时候分数都放低了呢。” 言容端着菜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从镇上回来的言四海跟方菜花在愁没店铺要卖的事,想了想把这事给说了。 当初第一次被言华拉着去江泽市里面找批发市场的时候,言容还连话都不敢说呢,迷了路都不敢问路,都是言华做主导。 言华倒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可自己一个小孩子,人家老板根本就不理她,硬拉着言容去完全就是被逼无奈。 好在言容也就是前面一两次这样,等多去几次后,有一回路上几个年轻女孩儿拉着她问她身上漂亮的衣服是哪里买的,之后言容就渐渐的放开了手脚。 言裕在坤市那边挣了钱之后每次去买衣服都会顺便在女装那边逛一逛,给老家的姐姐妹妹老妈老爸买点衣服给寄回来。 穿上了比江泽市里那些城里人还要时兴的新衣服,言容觉得自己信心都涨了不少,走在路上别人看她也不再觉得别人是嘲讽她土气,而是在羡慕她打扮得好看。 有时候一件漂亮时兴的衣服,真的能让一个自卑的女生变得有自信。 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言容也不像之前那样毫无主见,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还是很容易被人一句话否定之后就自己也觉得自己想错了。 方菜花跟言四海听言容这么一说,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的两口子让言容过来坐下仔细说说。 言容第一次被父母这么重视,心里有些不安夹杂着激动,稳了稳情绪,言容仔细想了想,把当时那老板娘跟朋友炫耀拆迁破房子一夜暴富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而且市里的教育也比咱们镇上的教育好,以后阿弟结了婚也要在城里找工作才是,娶的婆娘最好是那种知书达理漂亮贤惠的城里姑娘,生了孩子也该在顶好的学校上学才是。” 言容真心实意的说道,在她心里阿弟是最好的,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这番话说到了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心里去了,方菜花赞同的连连说“对,就是,确实。” 连沉默寡言的言四海都面带浅笑的点头。 言论观点得到父母的赞同认可,言容心里更高兴了,瞬间觉得其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难。 等言裕跟言华从河沟那里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家里要在市里买房了。 言裕觉得无所谓,随便吧。 言华倒是兴奋了一下,觉得家里在市里买了房子,那他们家岂不就成了城里人了? “这是给你哥买的,以后娶媳妇生孩子,孩子上学。” 言华顿时就不兴奋了,撇嘴瞅着一脸平淡“哦”了一声就去厨房打水养鱼的言裕嘀咕,“大哥这还没谈恋爱呢,刚才他还跟我说不要太早谈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这也太早了吧,大搜影子都还没有呢,爸妈就想着以后孙子上学的事了。 咋就没说给她和姐攒嫁妆呢? 当然,言华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这乡下人给出嫁女的嫁妆,好的无非就是将男方给的聘金全给女儿做压箱钱,再添置些被褥柜子锅碗瓢盆之类的。 言裕在厨房里拎了个水桶,从水缸里打了约莫大半桶的清水,然后把刚才拎回来的小桶里的鱼给换到了清水桶里。 河里的野生鱼肉质倒是鲜美,不过就是要吐沙,不然总有股子土腥味。 昨天言四海傍晚的时候又兴致勃勃的去安了网兜,现在不是涨水的季节,河沟里的水水流平缓,进了网兜的鱼没了水流的冲击,很容易顺水游上去,所以需要经常去看。 上午方菜花他们两口子赶集的时候,言裕就跟言华去看了好几趟,看完了也不急着回家,田坎上到处走走看看,等个半个多小时又转回去看,零星的倒是也捡了几只巴掌大的鲫鱼跟一条三只大的红尾巴小鲤鱼。 鲤鱼言裕给放了,几只鲫鱼拿回家吐一下午的沙,晚上刚好能炖个汤。 堂屋里方菜花跟言四海听完言容的话,心里的主意也定了,言四海拍板决定明天去龙凤镇找大哥问问,要是能行,到时候就两兄弟一块儿去市里找房子。 说实话,要干这么大一件事,言四海心里也虚得慌,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大家长,心里再虚言四海也没表现出来,吧嗒吧嗒的抽着卷烟,琢磨着明天要跟大哥这样那样的说这件事。 第二天天不亮言四海就起床准备赶路去龙凤镇,方菜花这两天心里都揣着这个事,脑袋里想得乱糟糟的就是静不下来,一大早也醒了。 睡不着,起床给言四海做了早饭送走了他,方菜花也不回去睡了,系上围腰就开始屋里屋外的忙活起来。 开鸡笼鸭笼,拌饲料喂鸡鸭,又捡鸡蛋鸭蛋记着那些刚成年的鸡鸭开始下蛋了,那些鸡鸭老了不下蛋可以宰来吃了。 要是以前方菜花还会有点舍不得自己吃,多半是捉去镇上卖了,可现在儿子有出息了,一挣钱就是那么几万十几万的,一只鸡鸭几十块钱方菜花也不知不觉中不放在心上了。 一个人若是见过了几十万了,以前觉得很重要的几块钱几十块钱也不再会觉得有很多了。 半年前还在为孩子的学费扣扣索索的几块钱的肉都舍不得买呢,谁能想到半年后他们家就能想着在城里买房了呢? c省冬天雾气重,今儿是个难得能看见太阳的大晴天,天边那咸蛋黄一般的太阳挣扎着从大山后面跳了出来。 方菜花扫完了院子里的鸡鸭粪便羽毛,抬头看见太阳,忍不住露出个满足的笑,觉得这日子,简直就是她四十多年来过得最好的。 而她坚信,有了儿子,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妈,你咋都把活干完了?” 照常起床的言容看见屋里屋外都干干净净的,顿时惊奇道。 方菜花扭头对言容笑得高兴,“这不是一早送走了你爸嘛,人老了瞌睡也少了,睡不着干脆起来干点活。容容啊,前几天你方婆婆让人带话来,说是之前说好的那年轻后生这两天就要回老家了......” “这几天家里这些个脏活就都有妈跟你阿妹做了,免得到时候见面你身上沾了这些个脏臭味儿,听你方婆婆说这后生家里条件是不怎么好,可人长得精神又有本事,每年在外面打工也能挣回个一万两万的,总比窝在老家种地强......” “家庭条件不好没关系,只要人家人品好肯努力上进,以后你嫁过去了,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总能过上好日子的......” 肩膀上的压力没那么重了,方菜花也难得有了关心女儿给女儿念叨些婚姻经的兴致。 言容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觉得果然妈妈还是爱她这个女儿的,只是以前生活已经很艰苦了,而父母的爱也需要更多的放在能给家里带来希望的阿弟身上。 42.购房 言四海那边跟言五湖商量好当即就去了市里,当天夜里回的是龙凤镇言五湖家里, 买房这事言五湖做主让别告诉其他人, 那边就言老太太跟言川知道。 言老太太先前就知道言裕挣钱的事, 方菜花早就让言四海买了东西偷偷塞钱给言老太太做私房钱, 说是言裕这个孙子挣了钱,让孝敬阿奶的。 先时言老太太还打算把这些钱都攒起来以后给孙子看孙媳妇儿用, 结果没想到这么半年时间, 孙子挣的钱就有这么多了。 听完言四海的打算,言老太太也十分赞同, “这钱确实还是买房子稳妥, 只要咱们国家不倒, 这房子就在这儿搁着......” “你说说那二十多年前, 咱们白鹤镇街上那些个房子还全是茅草泥巴房呢, 现在这楼房一盖就值几万十来万的,容容那丫头说的有道理。” 完了老太太还催促言五湖抓紧时间去办这个事, “早点把钱换成房子写上裕娃子一个人的名字,裕娃子也就算是有个房子了,以后相看媳妇儿底气也足了!” 说到相看孙媳妇儿, 言老太太又感慨了一大堆当年她十六岁就嫁人生娃娃的事, 又说起闹饥荒最后那年饿死的老头子,说起曾经, 眼眶子就忍不住的浸出泪水来。 言五湖头上也有几个孩子, 那年代, 孩子似乎特别容易夭折, 不是生病去了就是摔哪儿没了。 “妈,现在的生活可比以前好了,咱们家裕娃子上了大学还挣了这么多钱,要是爸在低下能看见裕娃子的能干,保管要笑得合不拢嘴。” 言五湖说得老太太顿时高兴了,注意力也转到了言裕身上,想着孙子的出息,笑得露出了豁牙。 言四海当天没回来,方菜花用言裕的手机给言五湖店里去了通电话,问清楚说是要去城里寻摸至少好几天,这几天就在龙凤镇,方菜花这才放心了。 过了几天言四海打电话回来说是看准了一个地方,让言裕去看看,言裕让他们自己做主就行了。 他不想跑,而且看房什么的,麻烦不说,还繁琐,反正在哪儿甚至买不买他都无所谓。 言四海却是被儿子的信任感动了,手里捏着存款折子,深感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之重大,前几天还因为儿子长大了自己变老了而产生的暮年之感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要给全家婆娘孩子创造个更好未来的豪情壮志。 虽然除了种地他啥也不会,连生意都不会做,可靠着种地,他娶了老婆养了三个孩子,还供出了一个大学生,他也不比谁差。 言裕还不知道他爸重燃年轻时候的壮志雄心,在家检查过了言华保管得贼光洁干净的期中期末语文数学四张考试卷,然后给予了语言上的夸奖精神上的鼓励以及言华最期待的金钱上的奖励。 比起城里,言裕觉得自己挺喜欢农村,挽起裤脚光着脚丫去河沟边的分支起上一条湿泥土垄起的田埂,然后跟言华两人拿了不要的破盆烂瓢把截流的水沟里的水往外面舀。 等水沟里的水不多了再使劲的将水一搅浑,藏在水里面的鱼虾也就摇头晃脑的冒出了头。 这时候人站在水里不动,等看准了冒出水面吐泡泡的哪只鱼虾,再干脆利落的弯腰伸手用盆一舀,一舀一个准。 看得上眼的鱼虾捉完了,再把没多少水的水沟用泥梗分割成几个小块,水彻底舀干了之后就一寸一寸的用手插进水底淤泥里面翻过来,没几下就能翻到一条或者几条泥鳅,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翻了黄鳝。 虽然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竭泽而渔十分不利于生态循环,可言教授内心深处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搞一波过去,心里暗戳戳的有那么点爽快。 吹着小风,捉着鱼虾,哪怕这水这淤泥有那么点冷,可言裕心里却舒畅得很。 一边舀水舀得胳膊都累得酸疼脸上还沾了泥的言华撇了撇嘴,大冬天的跑来抓鱼,大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脑子坏掉了? 想完这个严肃的问题,言华眼角瞄见水沟边的淤泥上有只红黑壳子的小龙虾悄咪咪的爬了上去想要逃跑,言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弯腰伸手快准狠的食指拇指掐住小龙虾背壳子,在小龙虾弹动尾巴挥动钳子想要挣扎之前就哐当扔进了桶里。 今天的小龙虾有点少,回去拿火钳夹着伸进灶膛里烧着吃刚好。 c省冬天是出了名的雨多,且下一场雨空气就冷得直往人骨头缝子里钻,好似也想钻进去取暖似的。 言裕回来前半个月才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的绵绵雨,也就言裕回来那两天太阳出来露了个脸,这会儿正是冷的时候。 抓了一回鱼,回去言裕跟言华就被方菜花骂了,被骂也没什么,反正方菜花舍不得骂言裕。 可方菜花也是精明了一回,知道言裕现在护两个姐妹护得很,转了个方向数落言裕当大哥的不知道体谅女孩子的身体健康问题。 “你阿妹是个女孩儿,姑娘家受凉了以后坏处多得很,每个月那事儿不顺不说,说不定还要生不了孩子.....” “前儿那台儿村一个怀孕的媳妇儿洗衣服滚到了河沟里,结果落了胎不说,医生还说这大冬天的受了寒气,以后怀娃娃都艰难了,那年轻媳妇儿小月子都没坐完就被婆家抬着赶回了娘家,两家人这正吵得厉害哩......” 方菜花这么一说,言裕终于重视起这个问题了,亲自去厨房烧了热水让言华赶紧洗了热水澡,在言华洗澡的时候又拿了家里的盐水瓶灌了热开水把言华被窝捂得暖暖的。 等言华哆嗦着洗完澡出来,钻进被窝里就暖烘烘得舒坦得很。 方菜花只是想用这个话吓吓言裕,让他再不敢大冬天的胡闹了,结果没想到效果好过了头,看着自己儿子这么“伺候”小丫头片子,气得胸脯子痛,可又偏偏因为先前那些话,自己也找不到话去拦着言裕。 也不是方菜花不想去帮忙,之前在厨房忙活的言容就准备去帮忙烧水,结果言裕严肃着脸说今天这事是他拉着阿妹去做的,现在这些事当然应该他去做。 第二天赶集,言裕还专门跟方菜花说买点红糖回来,没事就让方菜花跟言容言华冲着水喝,让方菜花狠狠翻了个白眼面上不耐烦的答应了,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高兴,毕竟儿子还是惦记着她呢,可比言四海知道体贴多了。 方菜花这回提起言华来那啥的事,倒是让言裕重视起了言华的年纪,晚上言四海还没回来,言裕在晚饭后提起了言华上学的事。 “我的意思是趁着现在小学的知识难度不大,让阿妹跳个两级,不然现在阿妹十岁,再等几天就十一岁了,这才小学四年级,那等阿妹上完大学出来,岂不是也要比同学大两到三岁。” 方菜花听完就没忍住,“就这丫头片子还要上大学?上完大学二十几岁的老姑娘,还不被人嫌弃死了?” 原本还心里羡慕的言容被方菜花突然的大嗓门吓得缩了下脖子,想要反驳说城里好些姑娘都是自己工作攒钱,还自由恋爱,恋爱完了觉得不满意还能分手再谈,二十六七结婚生孩子的也不在少数。 可方菜花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多好看,言容动了动唇角,还是没敢挑在这个时候说这话。 面对方菜花的咆哮,言裕淡定脸。 言家人哪个都好,就是三观不同这个问题,真的让言裕有点头疼。 有过切身体会的人都知道,跟与自己三观不同的人交流谈话,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 哪怕是言裕也不可能去打破对方塑造成型的三观世界,然后强行将自己的三观塞进对方脑袋里。 所以在这半年多的“斗智斗勇”中,言裕摸索出一套跟方菜花成功对话的方式。 “阿妹,明天我们去借两套四年级五年级的书本,这段时间尽快学一学,春节后开学前咱们去找校长说这事儿。阿姐你也回房间早点睡吧,没事听听歌看看书。” 言容之前知道言裕写小说,就强烈请求言裕给她带一本他写的书回来,这可是阿弟自己写的,言容想要压在枕头下面好好多翻看几回。 言容小学没毕业,有些字都不认识,不过言裕把自己上高中那本字典给了言容言华,还教了查字的方式,言容现在也能对照着字典认字看书了。 虽然这样看书很困难,可因为那本书是言裕写的,再困难言容也会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言华得了言裕的话,赶紧跳下凳子溜回了房间,言容还有些担心,怕阿弟被妈妈骂。 虽然言容心里也清楚阿弟被骂也不会多严重,可心里就是担心,跟自己的孩子被其他长辈教训一样的心情。 言裕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我跟妈好好聊聊天。” 言容这才回了房间。 方菜花这回是真生气了,儿子居然有让言华那丫头上大学的心思,这女儿养得再好,花再多钱在她身上,以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这种事让方菜花简直觉得儿子这是读书读得脑壳子有问题了。 43.方菜花 方菜花第一次在言裕面前板着脸不吭声,言裕叹了口气, 哄着方菜花回房间, 然后站在床边说了很多。 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是别人家的人, 不算是娘家这边的人了吗? 言华如果以后自己没那个能力考大学, 这些也不可能实现,而她有能力, 家里又有条件, 让她去多读点书学点本事,出身社会以后, 自己的生存能力也能很大的提高。 “她再有本事, 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 说来说去, 方菜花就是这么个思想, 觉得女孩嫁了人就不属于自己家的了。 三观不同, 还是不要交流好了。 “那如果舅舅家有什么意外急需借钱,妈你在自己有几十万的情况下会愿意借给舅舅家几万块钱吗?” 方菜花跟娘家的关系还算可以, 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还没去世的外婆也会帮忙。 后来舅娘生了儿子腰杆子硬了管了家里的事,舅舅虽然迫于舅娘的管教不敢明目张胆的帮忙,可私底下还是帮过方菜花这个妹妹不少。 夏天的时候也是因为舅舅在外地打工不在家, 外婆又风湿病腿脚不好走不了路, 言裕考上大学请客吃饭那回娘家人才没来,可舅舅跟外婆私底下还是给方菜花拿了五百块钱。 方菜花娘家现在条件比言家可差不少, 舅舅唯一的儿子也已经早早的没上学, 跟着舅舅在外地工地上干活, 一家人现在的房子都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呢, 泥巴墙青瓦顶。 言裕拿方菜花自身的情况来做说明,方菜花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那要是出事的是你大表哥或者舅舅外婆,这钱当然是要借的,可借这个钱肯定是要给你爸商量好才行。” 说起这个,方菜花就有话说了,“这女人家嫁了人,先顾的当然应该是婆家,你妹妹再有本事,以后也帮不了多少忙,再说了,就她那人嫌狗厌的烂脾气,她会好心帮忙?” 看来方菜花还是挺了解自己孩子的,或许平时对言华比对言容还差一些,也是有这么个原因,觉得言华不会记恩,本性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就想想以后我娶妻子的事吧,有个大学生小姑子跟有个辍学没文化的小姑子,妈你觉得哪个更有面子?” 言裕放弃理性对话,想起之前劝阻邓飞天那回事,试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结果之前还各种气闷一脸“懒得跟你说话你还小不懂事”的方菜花这回是真的听进去了,脸上露出思考的深思。 言裕:“......” 虽然过程跟想象的不一样,可好歹结果不错就行了,言裕离开方菜花房间的时候,决定以后就逮着这个中心思想来跟他们进行思想交流好了。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从方菜花房间走到自己房门前这短暂的时间里,言裕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这么一句高中课本上的古文。 跟此情此景一对比,怎么就有那么一股子凄凉感呢? 言裕抬手拍了一巴掌额头,觉得自己被胖子那个二货带坏了,思想都歪了。 第二天言裕带着言华提上一点他带回来的果干奶糖那些去隔壁胖妞家借四年级下册以及五年级一年的课本。 这个胖妞就是之前方菜花拿到当“别人家孩子”的那个隔壁胖妞,说是胖妞其实人家也不胖,就是小时候是村里最胖的,因此被大家叫了这么个绰号。 胖妞叫吴海丽,比言华大三岁,今年却已经上初一了。 言华平时跟吴海丽也没玩到一起去,不过现在要借书,也只能找她了,村里女孩子上完小学的都不多,有男生上初中的,一般小学的书早就卖了。 吴海丽从小就勤快,还爱收拾东西,自己小学一年级的作业本都好好收拾着,每年还会翻出来晒一晒,再捋一捋卷起的角。 吴海丽长得还是挺可爱的,苹果脸,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苹果肌上的雀斑都显得可爱了。 言裕跟言华过去的时候,吴海丽头顶两边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正在埋头弓腰扫院子。 “胖妞姐,扫地呢?” 言裕正露出个礼貌的笑正准备跟人家打招呼呢,跟在他旁边的言华就大大咧咧的跳了两步跳到吴海丽面前,两手一背晃着肩膀就这么喊出来了。 胖妞姐什么的,这称呼也是厉害了,言裕刚弯起弧度的嘴角一抽。 吴海丽脾气还是挺好的,虽然看起来就对言华这个称呼挺不喜欢的,可还是抬头礼貌的笑了笑,等看见言裕的时候,顿时就眼睛一亮,咧嘴笑得露出了小虎牙,也不计较言华的那声胖妞姐了。 “言二哥你也来了?快进屋坐吧。妈,言二哥来了!” c省人喊人,男娃女娃是一起排的,比如说唐家有三个娃,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那外面的人就会称呼他们唐大娃唐二娃唐三妹或者唐幺妹。 所以言裕在村里,年纪比他小的会称呼他为言二哥,比他大的要么称呼他名字,要么就叫他小名裕娃子。 吴海丽的爸爸是泥瓦匠,平时农闲的时候遇上谁家要修房子,就会去干个几天活,现在是冬天农闲,又有在外打工挣了钱的人回来过年,修新房子的人就多了。 便是没人在外地打工的,冬天里地里有了点收成,房子哪儿破了漏雨漏风的,也会咬牙花钱请泥瓦匠给帮忙修补修补。 今天吴海丽的爸爸没在家,估计是又接了活不在家。 吴海丽的母亲岳红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长头发编成一根粗粗的辫子拖在背后,穿了件打了补丁的棉衣,围了蓝格子围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见着言裕,岳红未语先笑,跨过门槛往台阶下走,“哎呀裕娃子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快进来坐会儿喝口水吃点东西,外面冷得很呢,今儿早上都打霜了,估计明早水里都得结冰。” 言裕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笑着说明来意,“红婶别忙活了,我这回来也是想请海丽帮个忙,趁着我在家里,我想着给我阿妹早点教一下四年级五年级的知识,咱们村也就海丽会收拾,以前的书本都还好好的存着。” 这话说得岳红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自己的闺女被人夸,当妈的自然高兴。 吴海丽在一边握着扫帚也红着脸笑,不好意思的瞄了言裕好几眼,觉得上了大学的言二哥果然跟村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听他说个话都这么高兴。 借书这事要是言华来,吴海丽肯定舍不得,可言裕也来了,吴海丽就借得高高兴兴的了,岳红也没有一点不乐意的,还很热情的把两人送出了院子。 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大学生都来她家里借书啦,虽然是帮他阿妹借的不是他自己用,可人家不去别地儿借,偏偏来她家,这就够岳红去外面说道一番了。 其实言裕的小学课本也被方菜花跟言容收得好好的,可毕竟那都是快十年前的教科书了,现在的教科书已经改版过了。 当天下午又降了温,言四海已经出去两天了,方菜花担心他冻着,可又舍不得花言裕的电话费。 之前言裕没说,方菜花也不知道,回头在外面听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年轻人说,那电话还分了什么外地卡漫游长途什么的,打电话贵得很。 知道以后方菜花就说什么也不愿意拿言裕的手机打电话了,下午的时候实在放心不下,干脆往小学那边的小卖部走,去那边花了一块多钱打了两分钟的电话。 借回书,言裕就叫了言华到房间来,开始根据教科书上的课后练习延伸出十来道题,也不让她学课本,先让言华做。 小学课本知识跨度不大,四年级五年级甚至六年级的题,用三年级的知识去解题也能解出来,只是根据四五六年级的改卷给分条款得不到满分而已。 言华脑袋滑溜,以前就是把头脑全用到偷鸡摸狗占便宜上去了。 之后有言裕的奖励制度,好歹为了钱,言华把头脑分了一半到学习上,顿时学习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之前给言裕看的那四张试卷都在九十分以上,在班上排名,期中是前五,期末是前三。 根据不同的名次,言华能在言裕这里拿到不同数额的奖金,为了奖金,再加上学校里同学老师都在羡慕她有个上大学的大哥。 精神与金钱上双重鼓励,言华自然是不曾放松学习的。 虽然摸不清头脑,不明白为什么言裕不先给她像老师那样先讲讲课本,可既然言裕这么说了,言华也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 ——言华有点不太想跟改变后的大哥说道理。 于是言华埋头就解题。 过了二十来分钟,言华基本都解完了,就是有两个题言华有点没搞懂题目里提到的什么什么设x是啥意思。 搞不懂,言华就干脆用自己想到的法子给解了。 看完言华的解题思路,言裕再借着题给言华说四年级五年级会学到的公式定理,让之前解这个题还绕得头晕的言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这个公式定理顿时就有了深刻的记忆。 四年级下册跟四年级两册课本言裕没有一本一本教的意思,全部糅合总结之后,打算每天就给言华出一些题,在自己做题的方式下就将知识学进去了。 至于语文,无非就是背古诗词,背文言文注解词义,然后就是生词的掌握,这个有了字典,扔给言华自己去学就没问题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起身掀开窗帘往窗外看,言裕看见了一片白。 “阿弟,今天多穿点,外面今早打白头霜了,院子里的水缸上都结了层薄冰。” 在院子里喂鸡的言容看见言裕醒了,扭头朝言裕叮嘱了一句。 门外穿得厚厚的还裹上了围巾的言华嘴里呼着白气推开言裕房门,咧着嘴笑着朝言裕喊,“大哥,田里结的冰块好厚实,咱们去取冰块玩吧!” 44.冰块 所谓的取冰,就是把水面结冰的那一层取出来, 在冬天基本连片小雪花都不会飘的c省, 能够感受冬季的除了西北风, 就是白头霜之后水里的结冰层了。 言裕小时候生活在坤市, 穿件薄毛衣加双层外套就能过个冬天,家也是在城里。 等长大了倒是北方看过冰雕, 去北海道滑过雪。 可取冰玩什么的, 虽然自持年纪都三十好几了,可反正现在也没别人知道, 言裕穿好衣服就愉快的跟言华去田边取冰玩去了。 其实冰块也没什么好玩的, 主要是取冰这个过程有意思。 如果冰块里刚好冻进去了一只虫什么的, 那就有点意思了。 言华取了块冰, 往嘴里塞了一块儿, 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扭头看言裕, “大哥,这冰块怎么有股咸味?是因为水里有盐吗?” 原本言裕正抬头看自己呼出的白气,闻言垂眸看了言华一眼。 言华一脸无辜。 这只小狼狗还想耍他。 言裕仗着身高优势, 用冰凉的手捏住言华的后脖颈, 意识到有危险的言华刚站起身扭头想跑,顿时被捏个正着, 暖哄哄的后脖颈被冰得不行。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真的我发誓!!!” 言裕抿着唇压住上翘的唇角, 大人有大量的收回了手往衣兜里揣。 言华用草根穿了好几块厚厚的冰块提回家, 至于是怎么把草根穿进去的? 咳, 言裕格外嫌弃的看了眼言华提着的那几块冰,言华这丫头居然用舌头尖去把冰块一角用热气舔出一个洞,然后就用草根穿上了。 要是这是在北方的冬天,保管这丫头的舌头要被冰给冻住。 言华把冰块提回去了,一块挂在厨房那边的屋檐下,看着冰块一滴一滴的化出水来,似乎觉得这样看着就好玩了。 另外的冰块就拿手磨蹭着,想要把冰块弄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言裕站在一边揣着手看,来了兴致就教她凹凸镜面原理。 咳,虽然后来利用凹凸镜面聚焦点火这事没成功,被言华嫌弃了,言裕坚称这是因为今天没太阳,用火烤冰块当然还没点起火来就化完了。 家里也就言裕跟言华这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会干这么无聊的事,言容似乎总能在家里哪处角落找到活干。 方菜花就在家里呆不住,村里到处走走跟人拉拉家常聊聊八卦,或是顺道去地里看看冬麦的情况,一窝麦种发芽多少啊或者有没有被野鸡老鼠给刨了窝糟蹋了麦种之类的。 油菜苗也已经种下了,只等春节过后除草追肥。 今年闰月,农历的春节是二月五号,言裕他们学校放假是十二月二十四,元旦都提前给过了。 言华的生日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四,言裕的生日是正月十五,言容则是三月初二。 在言华即将满十一岁的头一天,离开家四天的言四海终于回来了,揣着一本文件袋,被言五湖开着摩托车送回来的。 “店里生意正好,川子他娘走不开,天冷老太太也过来不了,华华过生日就我做个代表过来一回。” 大冬天的坐在前面开着摩托车,言五湖被冻得鼻子头多都通红,手上戴了厚厚的皮手套也抵不住。 到三叔公那里放了车走了一截路身上才暖和起来,见到方菜花言五湖就说明了来意。 实际上也不是转门因为言华过生日才过来的,还是因为买房的事要跟言四海以及言裕说点话。 他们这边对生日并不看重,有条件不好的人家甚至女娃子过生日连个煮鸡蛋都吃不上。 不过既然说了是因为言华过生日才过来的,言五湖还是很细心的从店里拿了个文具盒给言华当生日礼物。 巧的是言华过生日这天方菜花去镇上买菜,因为有客人来了不买点丰盛的总归不好意思。 去镇上方菜花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去邮政局那边转悠一圈,结果就发现言裕在坤市出发前寄出去的包裹终于到了。 包裹不算小也不算大,因为里面多好似衣服,倒是并不沉,方菜花将包裹往装了半框菜跟肉的背篓上面一搭,去街口老谭包子店借了根绳子给绑了两下保证不会掉下去,这就背着回了家。 言裕原本就不是喜欢买东西精挑细选的人,买的时候跟销售员说了一下家里人的身高体重特征喜好,然后就在销售员的推荐款中挑上一套或两套看着顺眼的。 因为这次是回家过春节,言裕把大伯一家的礼物也给买了,言川跟他关系最好,言裕就给言川买了个mp3,因为觉得背在包里太累赘了,反正也不是急着要用到,言裕当时就顺手给塞进包裹里了。 方菜花知道以后,心里肉疼得紧,言五湖都意外的看了言裕好几眼,觉得这个大侄子会挣钱,可花钱也厉害。 不过换句话说,这大侄子性子挺直接的,跟他关系好的言川就给买最好的,跟他关系一般的言峰就十分敷衍的买了本书。 还是心灵鸡汤那种书。 言五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这个大侄子知道言峰不爱读书甚至讨厌读书,所以特意买了这么一件礼物去膈应言峰。 不过言五湖也不反感,反而觉得言裕这么做还挺有意思的,反正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的品性,就是该多看点这些书。 事实上言裕完全就是觉得言峰缺这些,所以才给选了心灵鸡汤励志书籍,让言峰别年纪轻轻就混吃等死毫无斗志。 虽然言裕自己也没什么壮志豪情,最大的心愿就是提前过养老生活,可自持已经三十好几的言裕觉得言峰也才二十来岁,怎么能这么年轻就啃老混日子呢? 除了衣服之外还有些别的,大多数方菜花他们见都没见过。 言华最兴奋,一下子得了好多东西,偷偷翻了翻新衣服上没摘的吊牌,居然一条背带裙就是一百多。 跟走在路上突然被一捆钱砸到了头一样惊喜。 给言五湖一家的东西,第二天言五湖回去的时候就给带了回去。 言川从他爸那儿偷偷问来了言裕的电话号码,趁着守店的时候用店里的座机给言裕打了电话。 收到言五湖带回来的mp3,言川意外又惊喜,觉得言裕果然讲义气够哥们儿,等知道言峰得的是一本心灵鸡汤励志书籍,言川还偷偷乐了老半天。 同时言裕在坤市上个大学居然挣了这么多钱的事也让言川有了一种突然被打开新世界的感觉。 瞬间觉得原来眼前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狭窄。 或许他该出去走走,言裕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言川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冬天里也没什么活动,刚开始言华每次赶集的时候去镇上摆摊卖小饰品手套围巾之类的,言裕还跟着去看了一回,发现没什么意思,之后言裕就没跟着去了。 言容跟言华一块儿,虽然这个阿妹不讨喜,可言容还是不放心言华一个小姑娘在镇上摆摊,哪怕是没酬劳,言容这半年多也一直都在帮言华。 之前歇了两趟赶集日没上镇上挣钱,言华舍不得错过摆摊的日子,两天在家跟着言裕学知识,一天在镇上赶集摆摊。 言裕就在家看看书写写东西,偶尔跟许有为通个电话处理一下小说的事。 现在《所探长》出版了,可月刊上也没停止连载,只是按照合同,连载的剧情会比出版那边晚一点出结局,这也算是出版商想要免费打个广告。 进入腊月里,言四海就请了隔壁村的杀猪匠,把猪圈里的三头大肥猪全都拉了出来,两头卖给了杀猪匠,一头杀了自己留着吃。 距离春节还差三天的时候,大伯那边让过去提前过年,言裕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去龙凤镇大伯家。 不过大伯那边刘桂花的娘家人也来了一大堆,原本还觉得能跟言川见面挺不错的,结果言裕才到那儿就被刘桂花的娘家妈给热情的拉住了手,跟看西洋眼镜似的把言裕好一通围观,闹得言裕挺不自在的。 之所以刘桂花娘家妈那般热情,还是要从言裕得到第一笔出版签约费开始说起。 那时候有了三万多进账,方菜花跟言四海商量了一下,就把言五湖那边借的钱给一次性还清了。 那时候言五湖还没想太多,得知是侄子写文章挣的,高高兴兴的拿了钱回家,在饭桌上就跟言老太太说起,顺嘴又一次那言裕来教育了一下成天在家吃闲饭的言峰。 于是刘桂花也就知道了言裕靠笔杆子挣了三万多块钱的事。 这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娃娃一下子就挣了这么多钱,这可是不得了的大新闻,刘桂花娘家妈看言裕简直就像是在看一棵摇钱树似的,恨不得这棵摇钱树是他们老刘家的。 还是言老太太出面把言裕给拉进了自己房间说是有话要好好跟孙子说,之后吃午饭前言老太太都都言裕留在房间里,还叫了言川端着炸好的酥油以及各种肉丸子瓜子糖果之类的进去陪着言裕说话聊天。 吃过午饭没多久言四海就起身准备回家,因为回家的路比较远,这一家五口都过来了,家里那些个家畜可离不得人,因此也不可能在龙凤镇这边过夜。 三十晚上吃年夜饭,方菜花还带着言容言华在厨房忙活,堂屋里言四海就板着脸叫了言裕过来坐了四方桌的下手方,自己去堂屋大门外点了香烛烧了引路钱,叫各方言家的祖宗们回来过年吃年夜饭。 请完了祖先,言四海也走过来挨着言裕一块儿坐在下手方。 其他三方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副碗筷。 烟雾朦胧里,言裕觉得这情景还有那么一点阴森。 等请完祖宗吃饭,言四海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收席送祖宗,然后松了口气叫来方菜花他们一块儿坐下,正式开始吃年夜饭。 吃着饭,言裕突然发现家里还缺台电视机。 没有春节年欢晚会下饭的年夜饭,似乎少了那么点热闹。 年三十晚上是言四海跟方菜花守夜,到十二点整言四海就去院子外点了鞭炮。 往年言家也不是点鞭炮的人家,一般这时候点鞭炮的人家都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以前言四海两口子要攒钱供言裕上大学,舍不得花这个钱。 今年言裕挣了钱,让他们两肩膀上的担子没这么重了,也就将就起这些来了。 半夜里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约莫早上四点多五点左右,外面又响起一阵阵的鞭炮声。 再耐着性子眯一会儿,方菜花又来敲门叫他们起来吃汤圆了,算起来一晚上真的没睡几个小时。 外面天才蒙蒙亮,言四海就端着水果糖果瓜子花生以及一盘白水煮条肉一盘白水煮整鸡,带着言裕去东边的狮子山上给去世的言老爷子上坟烧纸钱放鞭炮点香烛。 至于言容跟言华还有方菜花,因为是家里的女人,初二那天方菜花一大早就跟言容起床做了早饭,大家伙吃完了换上新衣服带上礼物,往方菜花娘家走。 大年初二回娘家,是c省这边的风俗。 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初二走娘家,如果有哪家会客不方便,也会推迟几天约好时间。 以前方菜花初二是不会回娘家的,都是初四,盖因娘家嫂嫂初二要回娘家。 初四对方娘家人又要来拜年,所以就让方菜花将就着她娘家客人,把回娘家的日子给推到了初四。 这种将就法对于出嫁女来说其实是一种类似于下马威的行为,就是明明白白的给你看,你个出嫁女在娘家的地位,还没有嫂嫂的娘家人重要。 连新年拜年这种事都要将就着嫂嫂娘家来安排。 45.初二拜年【留言满一千加更】 今年方菜花硬气了,也不通知那边, 就初二带着男人孩子拎着礼物, 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娘家走。 方菜花娘家比言裕他们家这边环境条件要好些, 往白鹤镇方向走四分之三的路程再下了马路走上二十多分钟的小路就能到了。 也就是说方菜花娘家那边距离镇上更近, 上马路也更方便。 可言裕舅舅家条件却不怎么样。 三个多小时走下来,等言裕一家五口到方家的时候, 方家那孤零零的两间泥巴房外一片冷清。 方菜花脸色有些不好看。 “阿妹,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正当方菜花站在房子前面的泥土院子前脚步停下的时候,房子后面那条小路上传出了一道声儿。 方家泥房后面半圈都是竹林子, 竹林子里此时钻出了一个背着大背筐的黑脸中年男人, 看见方菜花他们, 脸上露出个憨憨的笑。 “妈说你今天要回来, 家里也没个什么好东西, 我去村里老汤家买了只大公鸡。” 大背筐破破烂烂的,竹篾太过稀疏, 能看见里面一只红黑羽毛发亮的大公鸡正扑腾得厉害。 方菜花的妈耳背得厉害,在屋里听见方杨树粗声粗气的说话,这才听见了点动静, 杵着跟木头棍子拖着腿从屋里走了出来。 “杨树啊, 是谁来了?是不是菜花回来啦?裕娃子来没来啊?” 方菜花的妈姓肖,不过那年代嫁人之后基本都会沿用夫家的姓, 所以像言裕这一代的人除非是直系亲属, 隔房亲戚家的孩子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只平时称呼她为方老太太, 跟言老太太差不多。 方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落下病根,老了风湿严重了,两条腿都浮肿起来,特别是膝盖那里,都弯不了,走路都只能两条腿伸直了慢慢的挪。 今天方菜花的嫂子马招娣带着儿子方洪涛回娘家去了,家里就方杨树跟方老太太。 至于为什么方杨树先前说知道今天方菜花要来,其实是方老太太硬气。 当初言裕考了市状元的时候方菜花回了娘家一趟报喜,那会儿方老太太在房间里拉着方菜花的手就偷偷说过,让方菜花明年初二正常回娘家,别管马招娣闹不闹腾。 方杨树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憨傻性子,只知道跟着村里的人去外地建筑工地上干活,家里的事都是方老太太跟马招娣在管。 几年前方老太太腿脚风湿越来越严重,家里的事就被马招娣给一把手抓了。 方洪涛面上看着倒是跟方杨树差不多,闷油瓶一个,可因为家里奶奶跟妈都要孝顺,反正等你们闹腾完吩咐我做啥我就做,不吩咐那就不做。 按理说方家只有方洪涛一个孙子,方老太太跟马招娣该是没什么争吵的,毕竟两个人应该都一起使劲儿的为方洪涛谋算。 可方老太太放心不下方菜花这个出嫁女,马招娣又觉得儿子没出息,想要帮娘家小弟家会读书的外侄子,等以后外侄子有出息了她这边也能沾上光。 所以两边矛盾就碰撞上了。 方家的家务纠葛几乎每一个家庭都会遇上,只是原因不同过程不同罢了,可这个问题,也算是几千年来都没能得到解决的婆媳问题中的一种。 方老太太眼睛也不大好了,被风一吹就流眼泪,长年累月眼睛上都脏兮兮的。 走到门口的方老太太只朦胧看见院子里站了几个人,可眼睛再不好使,自己的闺女哪怕是靠着一阵脚步声也是能分辨出的。 方菜花看见哥哥跟妈都在家盼着她回来,顿时又高兴起来了,抹了一把眼角,咧嘴笑着上前把方老太太给扶住了。 “妈,今天四海跟三个孩子都过来给你拜年了,裕娃子,赶紧过来让姥姥看看。” 说是看,其实更应该说是摸,方老太太眼睛不好使,人站到跟前来看着也就是个模糊的影像。 拉着言裕的手,方老太太笑得脸都皱成一团了,抬手摸索着言裕的脸跟肩膀手臂,连连点头,“咱裕娃子长得更俊了,还长高长壮了,再过不久就能娶媳妇生娃娃啦!” 方老太太自己估计是看不见言裕结婚生孩子了,可嘴上总有个念想,每次见到言裕都会说这么一句话,好像这么说了,她就能活着看见言裕结婚生娃了似的。 言四海今天兜里揣上了言裕给他买的香烟,见到大舅哥了连忙上前给分了烟,两人一人一支的点上,一边就聊开了。 两人也不用家里女人的吩咐,就自发的去外面那搭了个棚子的露天厨房外把鸡给杀了拾掇上。 言老太太虽然更疼言裕这个有出息的外孙,可从她对方菜花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她对身为女孩的言容跟言华也还不错。 人老了家里又只有一个孙子,年轻时候对女娃子的嫌弃轻视就不知不觉的变了。 倒是还算年轻的方菜花把她年轻时那些个重男轻女的思想继承了过去,她自己反而想开了不少。 方老太太拉着言裕喊着言容两姐妹进了自己屋,摸摸索索的从床铺里侧的被褥下翻出了一把糖。 糖都化得软了,隔着包装袋就能捏出来,也不知是放了多久,也可能是捂在被褥里捂太久了。 “快吃糖,这是姥姥专门给你们三个留的,可甜了!” 说完方老太太又冲床头装衣服的破木箱里摸出一个大苹果,“这是上回村里的晏丫头夏天回来相亲给我拿来的,裕娃子,你去拿刀来,切了给你阿姐阿妹分着吃吧。” 大苹果皮都蔫得发皱了,也是,捂在箱子里留了大半年,能有多好看? 言裕心情有些沉甸甸的,按照方老太太的吩咐去拿了菜刀,确实是放久了,这大苹果外面看着发黄发皱,里面一切开居然已经生了几只白胖胖的蛆虫。 言裕喉结滚了滚,而后淡定的将生虫的那中间一团给切掉,挑了还算完好的外面一层切了三块。 言华那丫头滑溜,估计是以前这种事经常发生,拿到糖看见方老太太摸出大苹果,眼珠子一转就说方菜花在喊她帮忙,自己溜了。 原本坐在床沿上陪着方老太太的言容面上带着浅笑的接过言裕递过来的苹果块,轻轻咬了一口,“姥姥,这苹果可真甜,阿弟我还想吃,你把你那份也留给我呗。” 以往原来的言裕是不会吃的,甚至连来都不愿意来方家,三年顶多来一回,方老太太惦记这个孙子,就让言容把吃的带回去给她阿弟。 到最后那些东西当然是被原来的言裕嫌弃的隔得老远就让言容别拿给他,直接扔了。 今年阿弟过来了,虽然阿弟改变了很多,可言容自己也舍不得阿弟吃这些东西,一边又担心姥姥知道了言裕嫌弃这些东西会伤心。 方老太太听见言容说苹果好吃,顿时高兴了,觉得自己留了大半年的心没有白费,伸手拍了拍言容的手背,“傻丫头,好吃的东西还想要一个人吃啊?裕娃子,华华没进来,她那份你也吃了,我知道她是嫌弃姥姥这里的东西,有好吃的咱也别给她留,让她待会儿后悔去!” “好啊那我可就占便宜了,姥姥这苹果很好吃,下次见到晏姐姐问问她是哪儿买的。” 言裕面色如常的将两块苹果都给塞嘴里吃了,一边还跟言老太太闲聊着。 出去放刀的时候言裕把柜子上实在不能吃的那一部分苹果给悄悄顺手带了出去。 厨房里忙活的方菜花见了,沥米蒸饭的空挡问言裕,“你姥姥这回给你们吃苹果了?也别傻兮兮的真吃了,偷偷拿出来扔了就成了,别吃坏肚子。” 随后方菜花对着冒白烟的锑锅叹了口气,“你们姥姥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估计也就这两年了,你们也别嫌弃你们姥姥,趁着现在还能看见人的时候多看看,别以后隔着坟包想看也看不着了。” 说完方菜花扭头抹了把眼角又擦了鼻子,回身在洗完菜的水桶里洗了手,围腰上擦了两把,就去继续切菜去了。 坐在灶火前烧火的言华抬头好奇的问言裕,“大哥,你真吃了?” 言裕“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也没追问言华溜走的事。 言华听到言裕肯定的回答,却是愣了愣,而后盯着灶膛里的火发呆。 吃过午饭方菜花进屋陪着方老太太聊天,还偷偷塞了五百块钱,“这是裕娃子让给你拿的,给你买的那些个吃的用的也别老是留着,现在这些东西都有个保质期,过了保质期就不能吃的,有人吃了过期的食物还中毒进医院花了好几千医药费呢......” 不得不说方菜花还是很了解自己母亲的,若是不会说最后那好几千医药费,那些吃的用的保准又会被老太太收起来舍不得用。 方老太太一听那什么保质期,顿时慌了,连忙问方菜花,“那我往常给裕娃子他们吃的那些东西,过保质期了吗?哎哟今上午他们仨还吃了糖跟苹果呢!” “没事,那东西能吃,可要是这些个豆奶粉芝麻糊不吃,过期了就会变成一坨一坨的,还全是霉臭味,吃不了那才是浪费......” 出嫁女回娘家拜年,有去世的长辈也会顺便买了纸钱香烛鞭炮这些带来,不过这些给死人用的东西可不能背进活人的家门,都是要放在院子里的。 半下午的时候时间差不多了,方菜花跟言四海还有方杨树,带着三个孩子上后山给方菜花去世二十来年的老父亲上了坟挂了鞭炮烧了纸钱香烛。 言裕三个小的都跪在坟前鞠了躬插了香,言四海点完鞭炮又拿了两把纸钱去给姥爷坟墓周围烧了几堆,嘴里念叨借个路,让这些周围的“邻居”多照顾照顾方家老爷子什么的。 方杨树跟方菜花就在旁边烧纸钱,嘴里念叨着保佑家里人平平安安外孙言裕学业有成之类的。 其实这种思想本身就是矛盾的,又觉得老一辈人去世之后灵魂还留在坟这里或者牌位上,能够保佑子子孙孙。 另一边又觉得人死后会去阎罗殿投胎转世。 可若是转世投胎去了,那又哪里来的鬼魂保佑子孙后代呢? 左右不过是人的一个念想罢了。 给姥爷坟前上了香放了鞭炮,方菜花他们回去跟方老太太道了别,就回去了。 46.彭海国【专栏收满六百加更】 言家没有出嫁女,初三言裕他们又去了一趟龙凤镇给言老太太拜年, 言川跟言老太太干脆就跟着言裕他们回来了, 反正初五言五湖他们也该到言四海这边给言老爷子上坟拜年。 除了言五湖一家过来给老爷子上坟拜年外, 言家还有件大事。 之前方婆婆说好的那家男方原本是定好年前过来相看的, 可那年轻小伙子在外地临时有点事回不来,紧赶慢赶这才在大年三十晚上半夜里赶了回来。 初一不宜走亲戚, 初二又是出嫁女回娘家, 初三言裕他们家又去了龙凤镇,两边对来对去的让方婆婆跑了好几趟, 这才将相看的日子给拍板定在了初五。 刚好言老太太跟言五湖他们作为言容的娘家人, 也能给帮忙掌掌眼。 虽然对言容这个闺女, 方菜花还是没有多在意, 可经过言裕连续两次的劝说, 也明白过来了一件事,那就是言家其他人, 千万不能给言裕丢了面子。 她家裕娃子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普通的农村读书娃了,那可是名校大学生了,还是上个大学都能随随便便就挣回好几十万的能干人。 那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丑事, 还不得让儿子被人笑话? 牟足了劲儿要给儿子挣面子的方菜花这回可不敢向上次那样敷衍了, 提前两天就盘算好了菜品,几荤几素几汤几凉全都给掰着手指头算好了。 心头有了数, 方菜花就把要用到的食材一点点给提前准备好了, 等到初五上午十点多的时候, 方婆婆就带着那年轻男娃以及男娃的妈过来了。 事实上能跟仙女村的言家结亲, 年轻男娃的妈肖淑芬还有些惊喜,这回来也是带了十二分的诚意心有忐忑的来的。 去年方婆婆得了方菜花的话,左右打听好了方菜花这边大闺女言容的性子,说是个勤快的姑娘,性子也柔,一个阿弟一个阿妹都是她照顾着长大的。 方婆婆是个眼光毒辣的,自然也看出来了言容性子柔得简直没了主见,不是个当得起家的强硬性子。 了解完女方,方婆婆就开始四处探听琢磨,最后给挑选了几个男娃自己有本事又有主见的人,之后又认真一个个去打听秉性,最后就选中了肖淑芬家的彭海国。 肖淑芬年轻的时候就没了男人,可本身性子强势不起来,带着五岁的彭海国被彭家人欺负得没法活,就在本村里招了个丧妻的男人。 这男人也不是个什么好的,爱喝酒还爱摸牌,对肖淑芬这个婆娘还非打即骂,更不用说对彭海国这便宜儿子。 自己跟孩子都被这样对待了,肖淑芬却硬不起来,只能任由这男人糟践。 等彭海国小学毕业就跟着村里的人去了江泽市底下一个县进了胶鞋厂做工,一个月里除了吃喝睡,还能挪个两百来块钱出来。 这两百来块钱彭海国都给让人带回来给了肖淑芬,其实也就是等于给了那酒鬼继父。 那时候大家都说彭海国傻,可有了钱拿的继父喝酒喝得更厉害了,也看在两百块钱的份上没怎么打肖淑芬了。 等彭海国长到十六岁左右,继父就喝酒喝得酒精中毒,直接栽倒在水田里闷死了。 十二岁就出外打工,在外混到如今二十三,好歹家里也从以前的茅草泥巴房给折腾成了石头青瓦房。 不过就这条件,比起言家来,肯定是算不上多好的,毕竟言家不说有个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现在还有一个会挣钱的大学生言裕。 虽然外人只知道言裕写文章挣钱,私底下估摸的也就几千块钱,可这也是十分有出息了。 彭海国他们家在距离仙女村三十多里路的西冉村,那边条件跟仙女村这边差不多,不过那西冉村比较出名的是因为石马坡。 坡里八九年前有种地的老汉在自家耕地里挖出了化石,通知了政府,最后从那儿挖掘出了两大一小的恐龙化石,给运到了江泽市里。 听专家说那石马坡还有化石,不过目前挖掘技术有限,先把那坡给围了不许种地,等以后再来挖掘。 听说以后那化石再要挖掘,村里的人搬迁都能得到补偿,于是大家就守着地等着了。 除了这比较玄幻的事,西冉村有个五星水库,水库属于公有财产,包给人养鱼养鸭的,每年村里家家户户也能分到点钱。 另外有了水库,那边的水田也好种。 方菜花先前听方婆婆说起彭海国,就打听清楚了那边的条件以及男方家里的情况、肖淑芬跟彭海国的秉性,觉得还算可以,至少彭海国不像是没本事以后要拖言裕后腿的人。 那肖淑芬也不是个霸道脾气的人,以后她方菜花要压那边一头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方菜花才同意了这回的相看。 至于那恐龙不恐龙的,方菜花根本没当回事,要挖掘要搬迁,这么多年也没见着动静,谁知道那什么恐龙石头有没有用啊。 反正也不求那彭海国家里以后能多有钱,别拖言家后腿就成了。 这言容今年三月可就二十二了,十里八乡的看过去,都是老姑娘了,方菜花心里也有点着急了。 这回相看,言四海也重视上了,一大早就等在家里,自从方菜花晚上跟他说了言裕的意思,言四海也重视里结亲这事了。 要是结门糟心的亲,这可真是几十年的事。 可惜这边还没等到方婆婆他们,那边就听见言五湖那摩托车轰隆隆的声响,言四海只能先去三叔公那边接大哥去了。 先前过完年去龙凤镇,言裕就跟言四海商量了一下,在龙凤镇看了台电视机,言裕还坚持要给家里安个座机,理由是以后打电话说点什么事也方便。 想着当初言裕第一回挣到三万多块钱却因为在村长家不好明说,言四海心疼了一会儿钱,也咬牙答应了。 初三那回看好了电视机,两人顺道也去订了台座机。 虽然言裕他们这边距离白鹤镇更近一点,可那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没法子过车,连摩托车都过不了,当初村长家安电话,也是从龙凤镇那边请的人来安,不然带着工具徒步走两个多小时山路,人家工作人员也不乐意。 这回言五湖过来,刚好能给安装电视跟电话的人带路。 因此这会儿言裕言川也跟着言四海去了三叔公那边接言五湖。 好在这回家里除了方菜花,还有言老太太坐镇,言四海带着言裕言川暂时离开也能够放心。 肖淑芬骨架子娇小,人也瘦瘦巴巴的,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子跟着方婆婆走进了言家的院子,这一双眼睛就有些怯怯的望向从堂屋里迎出来的方菜花跟言老太太。 倒是跟在后面抱着一箱子水果高大黝黑的彭海国,一双黑黝黝的眼第一时间迅速扫了一遍院子内外,地面干净,屋檐下放着的背篓镰刀弯刀扫帚铲子那些整齐有序。 那边因为暂时空着所以石门大开的猪圈也被人冲洗干净均匀的洒了石灰。 要看一个人,第一眼就看这个人生活的环境,爱干净手脚勤快的人,不可能住在邋遢脏乱的地方,这是彭海国在外闯荡多年琢磨出来的道理。 看来这姑娘至少不是个好吃懒做的。 这地面跟劳作工具能因为今天待客特意整理的,可那猪圈看着可不像这两天冲洗的,这几天都没什么太阳,要是最近才洗的,那石头地面肯定湿漉漉的正好回潮。 那边方菜花跟言老太太瞧着彭海国,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满意,两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这彭海国手脚健全眼神也精明,长得还高高大大的,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的人。 只要肯干又有力气,哪怕是在老家种地也能养活婆娘孩子。 “哎呀这就是海国吧?长得可真精神!赶紧进屋里坐,容容那丫头闲不住,正在厨房那儿忙活呢。” 如果是彭海国跟肖淑芬两个人来,言老太太作为长辈是不用迎出堂屋门的,可跟着来的方婆婆可是跟言老太太一个辈分的,自然也就需要迎出来了。 言老太太作为言家辈分最高的人,首先开了口,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话,扭头跟方菜花说了声给大家伙上杯茶水,而后伸手拉了方婆婆的手,两个老婆子手拉手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进了堂屋。 方菜花得了吩咐,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扭头跟肖淑芬说了声别客气进屋坐,这才转身站到门槛外伸着脖子朝厨房喊了声,“容容,快给方婆婆他们倒杯茶来!再给拎两个火笼给马婶肖大姐。” 火笼就是c省冬天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离不得手的取暖之物,里面是一个瓦罐,外面有手艺精巧的篾匠编上好看的镂空篾笼子,上面还扭了提手。 瓦罐里用火钳从灶膛里捡了烧得通红的柴炭,最后再铲上一层草木灰盖在上面,避免炭火太旺烫着取暖人,也可以让炭火烧得不那么快。 冬天里两手揣着,走到哪提到哪,坐下之后还能脱了鞋子把脚搁在篾笼口子上烤着取暖。 言容在厨房里清脆的应了一声,拎着一壶刚泡好的秋日里自晒的菊花茶从厨房出来,低着头进了厨房,红着脸头也不敢抬的给屋里的人每人倒了一杯茶。 原本还在不动声色观察屋里情况的彭海国眼神一愣,而后黑黝黝的脸悄悄的红了,眼神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公事公办的精明了。 等言容倒完茶往厨房去,彭海国还傻愣愣的跟着看了好一会儿,那傻模样让言老太太方菜花跟方婆婆都哄笑出声,就连肖淑芬都忍不住咧嘴笑。 对于这个儿子,肖淑芬是愧疚的,可她也恨自己硬气不起来,让儿子受了苦。 好在那男人也没了,儿子长大了彭家那边的人也不敢随便欺负他们母子了,现在还有机会相看这么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儿,关键是儿子还中意人家。 肖淑芬觉得要是今天顺利的成了,那她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言容穿了言裕给她买的新衣服,长及小腿的香槟色冬裙,恰到好处的露出了纤细的半截小腿,里面搭的加厚黑色弹力裤,脚上一双小巧秀气的平跟白色小皮鞋。 上身宽松款的米白色翻领毛衣,外面一件银灰色半长加绒大衣。 浅色系的衣服跟言容本身温柔的气质十分搭配,看起来在这阴天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简直就是一抹亮色。 方婆婆做媒,从来都是把男女双方了解透彻了才给人介绍的,尽量挑那性子能凑到一块儿的,这结婚可是大事,要是拉错了线结错了伴,那岂不是让人家一辈子打打闹闹的过日子? 这可是造了大孽的缺德事,方婆婆人老了,越发认为这缺德事不能干。 言容在仙女村可是出了名的能干温柔,方婆婆对这么亲事十分满意,希望双方能多了解了解彼此的真实情况,于是就笑哈哈的打圆场,“海国这娃还是前几天才赶回来的,对这门亲事可是重视得很。” “不过两个娃子彼此也不熟悉,不如让容容那丫头出来,带着海国出去转转,西冉村那边有了水库,可却没条河,这正好让海国出去看看这清水河怎么个样貌。” 男女单独出去走走转转,这是相亲的普遍流程。 不过这也是在双方第一印象还算过关之后,像上次那邓飞天来,谁也没提这事儿。 言老太太也点头笑得一口豁牙全出来了,“老姐姐这话说得在理,这事儿还是要看两个年轻人怎么样,咱们这些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那都没用处,是吧?” 言老太太这是一边表示自己对彭海国满意,一边又保留意见的表示最后还是要看言容自己的意思。 这话没有哪不对的,方婆婆也点头说是。 方菜花连忙又去厨房叫了言容,又这般那般的一顿叮嘱,红着脸的彭海国就带着同样红着脸的言容出了院子,往小河边慢腾腾的走了。 这边言裕跟言川抬着电视机带着个安装电视的工作人员先回来了,言四海跟言五湖则带着安装电话的人去村长家接电话线去了。 这时候的电视都是大屁股,死沉死沉的,一个男人抱着也走不了十几分钟。 言裕跟言川抬着走十多分钟回来,倒也还算轻松,那工作人员就背了工具箱抱了天线之类的东西。 肖淑芬跟方婆婆恰好遇上言家又是买电视又是安电话的日子,也是看了回稀奇,肖淑芬看着看着,却是心里越发担心了。 眼看着言家居然连彩电跟电话都给用上了,他们家还是石头青瓦泥巴地面的老旧房子。 肖淑芬心里掰算起家里的存款,然后趁着方婆婆出门上茅房的机会,跟方婆婆简单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原先准备的六百六十六的聘金换成六六六现金加金戒指金镯子金耳环三金。 这三金还是这些年彭海国给她买回来的,肖淑芬自己平时舍不得戴,放了两年了还是崭新的,就是款式可能有点老。 不过也没关系,这金子做的东西,以后也能融了重新做样式。 肖淑芬也是看着儿子对言家这闺女有意思,言家言老太太以及方菜花也是好人,更兼之还有个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言裕,这才赶紧加了三金。 肖淑芬这么一说,方婆婆就明白肖淑芬对这门亲事的看法了,之后更是尽心尽力的撮合两边。 47.散步【感谢名单失误补偿】 言四海回来之后坐了一会儿,那边彭海国跟言容也就回来了。 两人气氛看着还不错, 虽然两人还是脸红红的, 可看神态放松了很多, 说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聊得不错。 作为未来岳父, 言四海拉着彭海国坐在桌前闲聊着,言裕也坐在一旁, 不吭声不接话, 像是对此事毫不插手。 可彭海国就是有些不自在,比面对言四海这未来岳父还要拘谨, 总觉得这个十几岁的未来小舅子那平平淡淡扫过来的一眼充满了打量与审视。 期间言华那丫头贼兮兮的从厨房偷溜出来在门外伸头探脑的瞅彭海国, 末了还嘻嘻的笑着跑来, 回厨房就跟言容说这未来姐夫比上回那傻子好看, “原本我还以为妈又给找了个瘸子, 没想到是个正正经经的人。” 言华杵着脸看穿着围腰红着脸垂眸切菜的言容,叹了口气, “可是啊大姐,这未来姐夫块头是不是太大了?看起来真可怕,比爸爸跟大哥还要高一点壮一点, 那以后他打人岂不是很厉害?” 一旁炒菜的方菜花啐了言华一声, “你个臭丫头,你未来姐夫人品好得很, 跟长得高大不高大有啥关系?要真是人品不好, 那就是个病秧子男人打起女人来也厉害得很。再说了, 要是他敢打你大姐, 你大哥现在那脾气,还不得二话不说就把容容给领回家养一辈子?” 那边原本还因为言华的话而心生担忧的言容听完方菜花的话,顿时放下了这些个胡思乱想。 想想刚才那彭海国红着脸拉着她手说的话,再想想昨晚言裕跟她说的娘家永远是她家,从知道要相亲开始就心里有股子愁绪不安压着的言容总算彻底展开了眉头,嘴角抿着笑垂眸手脚利落的切着土豆丝。 言华笑嘻嘻的朝方菜花吐了吐舌头,“我也要让我大哥养我一辈子!” 这话气得方菜花瞪着眼扬了扬手里的大锅铲,“感情你大哥以后不养婆娘孩子就光养你们两姐妹了?你们兄弟对你们两姊妹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要清楚,别寒了裕娃子的心。” 方菜花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用锅铲翻着锅里的菜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再是亲姐妹亲兄妹的,人情关系还是要讲究个你来我往,只有一边的人付出,另一边的人一直不知足的伸手要东西,那再亲再浓的血脉亲情也禁不住折腾!” 言容一脸赞同的点头,灶膛那儿坐着的言华也收了不正经的嬉笑,鼓着腮帮子盯着灶膛不吭声,等方菜花跟言容转移了话题忙活去了,言华对着灶膛撅了撅嘴,小小声的嘀咕。 “哼,我当然晓得咯。” 嘀咕完偷偷瞄了言容跟方菜花两眼,见两人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抬手挠了挠有点发烧的耳朵,这么矫情的话说出来,妈跟阿姐居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中午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因为桌子太小坐不了所有人,四方桌上就坐了言四海言五湖言老太太言裕言容,以及彭海国肖淑芬方婆婆。 刚好八个人。 至于来家里安装电视跟电话的那两个人,安这些东西手脚麻溜得很,十一点左右到的,十一点半就给安好了,让主顾家试了下,确定没问题,两人就各自骑着工作用的摩托车回去了。 毕竟在店里买东西的也不止言家一家,他们还要继续去下一家搞安装。 按理说该是言川到饭桌上坐的,毕竟也是言家的男丁,可今天情况特殊,言容肯定得在桌上陪着,所以就把言川给撸下来,同方菜花言华两个一起在厨房坐着小马扎凑合着吃了一顿。 好在言川也不是计较的性子,吃饭的时候还跟方菜花嘀咕,说是这个彭海国看着不错,人品好,接人待物也不错,会看人眼色。 跟言四海聊天之后发现言裕不言不语的,但是言四海言老太太甚至方菜花都十分看重他的表态,于是彭海国就开始不动声色的跟言裕套近乎去了。 “其实也不是这些个原因,关键是这些举动背后的根本原因。为啥海国哥愿意去讨好咱们言家的人?还不是因为重视容容姐。” “要是别人可能会因为言家的条件,可我瞅着每次容容姐端菜进屋里,那海国哥都要看傻眼,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我都看见言二偷偷叹气了。” 说到这里言川嘴里的汤饭都差点喷出来了,呛得直咳嗽,咳嗽完还伸着脖子跟盯着他看方菜花言华接着说,“我怎么觉得咱言二比小叔更像是那嫁闺女的岳父大人呢?” 这话说得方菜花忍不住哈哈张嘴笑得端着碗的手都哆嗦了,一旁的言华倒是咬着筷子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川子哥说得对,我也有这么个感觉,每回大哥摸我头拍我后脑勺,那脸上的笑,就跟语文书上说的父亲慈祥的微笑一模一样。” “哟呵课本上画配图了?” “没啊,反正每次看见那篇课文,我就想起大哥那时候的表情。” 言裕自然不知道厨房里言川跟言华如何“埋汰”他,吃完了饭,言裕坐了一会儿,寻了个彭海国出了堂屋往外走的机会,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海国哥,刚吃了饭我陪你走走,散个步消消食。” 彭海国心跳一乱,强自镇定的板着脸点了点头,心说这小舅子还真是讲究,要摸他底子偏偏还要说得这么文雅。 旁的人看见言裕跟彭海国出去了也没吭声,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小舅子要给未来姐夫搞摸底审核了。 言裕这样反而让肖淑芬彭海国他们觉得言裕这是重视言容这个阿姐,对言容本人也就不自觉的又提高了印象分。 娘家兄弟这么重视言容,说明言容往日里跟这兄弟相处和谐友爱,也表明以后言容有娘家兄弟做靠山,不是孤零零一个。 出了言家的院子,彭海国发现这路跟上午自己同言容走的是同一条路,都是沿着河边走。 可这心态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上午的时候虽然心脏砰砰乱跳紧张又脸臊得慌,可因为有个明显比自己更害羞更紧张的言容,彭海国渐渐的也就掌握了主导权,一路上慢慢的态度也放开了,跟言容说着自己现在在外地的工作情况,以及对未来的计划打算。 最后还鼓足了劲儿拉住了人家姑娘的手一番掏心掏肺的给出承诺。 当时看着言容红着脸偷偷飞快瞄他一眼而后低头怯怯的点头浅笑,彭海国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耳朵里都是砰砰的巨响,整个人跟飞上天踩在了软绵绵的云层上一般。 可现在彭海国也是心跳如擂鼓,可这是紧张不安,一点不像上午那会儿全是因为兴奋激动。 言裕闷声走了一会儿,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了这才开了口,先是问了彭海国去年在外地的工作情况。 彭海国跟小学生似的乖乖作了回答,还回答得特别详细,连挣了多少钱除开一年花销又存下多少钱都给说出来了,希望这位小舅子能看在他存得住钱没在外面吃喝嫖赌的份儿上,对他印象分能打高点。 言裕听完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让彭海国瞧出个啥端倪来,也不知道这位小舅子是满意了还是嫌弃了,彭海国顿时更紧张了。 “那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沉默了一会儿,言裕在彭海国心里开始各种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开腔说话了。 彭海国觉得这位未来小舅子不吭声的时候实在有够让人难受的,这一开腔,彭海国都偷偷松了口气。 上午跟言容说的未来计划,彭海国一点弄虚作假的意思都没有,可以说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有分量的,没一句虚话假话。 彭海国觉得自己的人生做不得假,应该要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去过日子,不然最后糊弄的还是自己。 彭海国有条不紊的说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言裕听着,只偶尔轻轻点个头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 彭海国十二岁进鞋厂,白天晚上的干,一个月才二百多块钱。 可没办法,只有这个鞋厂才敢偷偷招童工,彭海国那时候也出去问过,连工地搬砖的都不肯要他。 于是彭海国一做就做了四年,等十六岁能办到身份证了,彭海国就背了个破包拿着身份证走了,江泽市里去洗过盘子当过菜墩子,省城那边也去当过保安干过歌舞厅泊车小童,最后在山城那边找了个搬货的活儿,他们那行被山城的本地人称作是棒棒军。 彭海国人年轻,身上也有一把子力气,跟一团老乡聚在一起干得也还不错,一年能挪个一万多存下来。 可彭海国不是甘于现状的人,他观察琢磨了这两年,准备拉拢几个老乡,想要搞个正规的搬货公司。 因为他发现很多搬运大量货物或者搬家的人,因为找来的棒棒军都不认识,心有顾忌,一般贵重物品都不敢让这些陌生人给搬走,怕半路人家跑了。 所以彭海国觉得搞个正规的搬货公司,主顾肯定更愿意找他们这种正规的有保障的人,毕竟跑了人这公司还能找到呢。 其实这就是常见的搬家公司,不过彭海国想的是不仅仅搬家,还帮上货卸货这些。 言裕觉得有点意外,问过彭海国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的两千年居然还没有正规搬家公司出现,倒是让言裕有些莫名的怅然。 怅然之后倒是又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慨。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跟前世是同一个时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坤市言家岂不是还有另一个言裕存在? 而如果同一个时空的这个世界没有另一个言裕存在,那前世的他又是什么? 越想越深奥,到最后都要开始怀疑自我的存在了。 48.言容处对象 散完了步回来,肖淑芬急忙去看自己儿子跟言裕的脸色, 可惜言裕面色如常, 她儿子脸上也没什么动静, 肖淑芬暗暗着急, 只能拿眼睛去看方婆婆。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等肖淑芬跟彭海国下午离开的时候, 方菜花跟言老太太口头上已经透露出了点意思, 只等之后问过言容的意思。 到时候如果言家同意了,那就会让作为中间人的方婆婆过来说一声, 看是两边先处着对象, 还是直接把亲事给订了。 方菜花的意思原本是想着直接把亲事给定下, 毕竟彭海国看着不错, 各方面也都还行。 这里开了年彭海国肯定是要出去的, 结婚这里时间肯定是不够了,还不如先把亲事给定下, 今年年末的时候等彭海国回来就刚好能结婚,到那时家里的亲朋好友包括言裕也刚好在老家,谁也不缺。 不过言裕想了下, 还是觉得这事不能急, 毕竟就见一面说几句话的功夫,也不能确定一个人的秉性如何。 哪怕方婆婆声誉不错, 可这对言容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如果可能的话, 言裕还是更希望言容一辈子就只结这一回婚, 然后顺遂安乐的跟彭海国过完余下的几十年。 这事就必须得慎之又慎。 “现在咱们家也有电话了,我看也别说什么定不定下来的事,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对方抄一个过去,两人慢慢通着电话试着谈谈看,要是觉得不错,今年年末再给订下婚事也不迟。”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言裕虽然觉得一年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两个陌生人去互相了解熟悉彼此,可总比之间见一面就订婚,见第二面就直接是在婚宴上强不少。 当然这只是言裕觉得一年时间太短,方菜花他们都觉得这一年时间也太久了,而且还是亲事没确定的情况下。 “这一年的时间里变数可不少,要是彭海国在外面见着什么漂亮小姑娘转了心意,咱家大丫头岂不是要白白耽搁一年?” “要是这一年都没熬过被别的女人迷得变了心,没结婚岂不是刚好。” 方菜花跟言裕意见不一,最后言四海拍板,扭头看坐在一边端着针线簸箕缝缝补补的言容,“行了,这事说到底还是容容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吧。” 言四海心里还是偏向方菜花的说法,毕竟这年头哪家哪户不是这样的? 当初他跟方菜花还是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就定下了亲事,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床上呢。 这么二十多年下来了,他跟方菜花还不是过得不错。 不过因为言裕这一年来表现出来的对家里两个丫头的重视,言四海也不会真的说出这个话来,就让言容自己决定吧。 反正以后时好时坏,都是她自己开的口。 言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毕竟这事她完全就是第一次遇上,哪有什么主意。 不过看看方菜花又看看阿弟,言容最后还是决定听阿弟的,阿弟那么有出息,读的书也多,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方婆婆年纪大了,肖淑芬让儿子去把方婆婆送回家,自己就先回了西冉村。 等两个小时后彭海国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压水井边打水的肖淑芬赶紧放开了压水铁棒迎了两步急急忙忙问彭海国。 “怎么样?今儿这事成不成啊?” 在肖淑芬看来,自己这儿子主意正得很,性子又一向稳妥,如果彭海国说成,那肯定就是能成的。 结果彭海国皱着眉沉默了半晌,闷声闷气说了个“不知道”,就闷头闷闹的走到压水井旁边,抬手压住铁棒子使劲儿压水,把二十多米深的井水往上压得哗哗作响。 见儿子这样,肖淑芬心里顿时咯噔,越发摸不准了。 原本若是没有那读大学的未来小舅子那么一番不露声色的姿态,彭海国此时肯定能跟他妈毫无压力的说一声肯定能成。 毕竟无论是方菜花还是言四海,甚至言老太太以及言容本人,对他的态度都明摆着是很满意的,可偏偏有个看不出一点意思的未来小舅子。 而偏偏这个未来小舅子无论是他自己打量还是听说,在言家那都是说一句话就分量足足的那种。 于是原本还觉得自己虽然家庭条件目前不行,可自身条件还是不错的彭海国也忍不住心里升起了嘀咕。 也不知道这文雅的未来小舅子愿不愿意有他这么一个怎么看也不够文雅的姐夫。 彭海国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水田对面那家的大公鸡大半夜打鸣被那家女主人骂骂咧咧敲打的声响彭海国都给听得清清儿的。 等到厨房里传来肖淑芬打水砍红薯准备做红薯稀饭的声响,彭海国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是言容那有点茧子却小巧又微凉的手,一会儿是未来小舅子板着脸跟他说他配不上他家阿姐,这一喜一悲的,让彭海国梦里都着急得不行。 肖淑芬把昨晚削好皮的整个儿红薯握在手心里,另一手握着菜刀一下一下的把红薯给砍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 红薯下了锅烧开了水,肖淑芬把淘洗好的米给下进了锑锅里,盖上盖,再将灶膛里的柴火给压了压,用小火把锅里的稀饭熬着。 肖淑芬身体不好,彭海国怕她在家累得慌,所以他们家没养猪,就喂了几只鸡。 坐在厨房里做好了稀饭又从泡菜坛子里抓了把泡豇豆起来切了拌一勺子油泼辣子,早饭这就算成了。 肖淑芬见平时这个时辰早就该起来的儿子居然还没动静,站在房门外轻声喊了喊,里面没声儿。 肖淑芬想着可能是儿子在外累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回家松快几天,估计也是想睡个懒觉,也就没再喊了,自己吃了早饭,把剩下的稀饭给温在灶膛上,灶洞里塞了两把火,用草木灰压着慢慢的燃着。 吃完饭收拾了一会儿家里家外的,正心不在焉的一边想着昨儿相看的事一边扫着院子的时候,院外小路上远远的方婆婆扯着嗓子边喘气边喊肖淑芬。 肖淑芬听在耳朵里跟炸雷了似的,紧张的扫帚都忘了放下就一路小跑着往小路那边迎,还没跑到方婆婆跟前呢就忍不住紧张的连连发问,“婶啊你咋这么早就来了?是有啥事?难道是方大姐那边有回信了?” 方婆婆看肖淑芬这紧张的模样,顿时也不着急了,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缓缓腿脚,然后笑着道,“哎呦喂老婆子我是来给你们家道喜的!” 肖淑芬惊喜。 哪怕方婆婆又接着说了言家说要谈着一年等今年春节再定下这事儿,肖淑芬心里那惊喜的劲儿也半点没有消退。 “言家大闺女那么好的姑娘,人家愿意跟咱们家海国处着对象试试那也是我们家的福气!这事还是多亏了方婶儿在这中间忙着撮合,等咱们海国结婚那天,方婶儿可得坐了上席好好让海国两口子敬您三杯!” 这消息还是方菜花早上要去镇上赶集,在借口站着寻摸了跟方婆婆一个村的人给捎的口信,跟口信一块儿的还有一张写了一串数字的字条。 方婆婆想着昨天肖淑芬那两母子的表现,估计一晚上也等得着急上火,于是得了消息就赶紧找了过来。 西冉村跟方婆婆那边的村子挨得也不算近,肖淑芬就留了方婆婆中午在家吃饭。 彭海国迷迷瞪瞪的从冰火两重天一般的睡梦中醒来,瞪着眼看着有顶的瓦片老半天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 外面肖淑芬听见彭海国房间里木架床吱嘎响就知道彭海国起来了,连忙推门进去让彭海国赶紧起床洗漱,又把方婆婆带来的消息给彭海国说了。 经历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失眠外加半早上噩梦美梦齐上阵的彭海国顿时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 从肖淑芬手里接过了那张写了言家电话号码的纸条,彭海国没忍住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等肖淑芬出了房间,自己一个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翻滚的兴奋激动,又是跳又是冲半空挥拳的发泄了一番。 等发泄得差不多了,彭海国重新展开那张纸条,对着上面的那串号码嘿嘿傻笑。 闹闹腾腾的度过了初四,初五初六言家五口人又去了三叔公二姑婆家做客,到初七才算是暂时空闲下来。 言裕还记着言华的事,跟言四海说了这个事,商量了一下,提上一箱镇上超市里买的蜂王浆就去了村小学校长家。 校长今年五十多岁,快要退休的年纪,也没什么往上爬的雄心壮志,就安安心心的呆在这么个村小学里悠悠闲闲的坐等退休,平时也不怎么管事。 不过自从去年夏天出了贾老师那事,校长被上面的领导点了名,对学校里的事也上心了。 校长一家没住在村里,住的是镇上,言家人突然来访,校长还挺意外的,让家里的婆娘给倒了水就让她去买菜。 毕竟不管对方是什么来意,能看见言裕这个白鹤镇读书读出名的娃,校长还是挺高兴的,特别是言裕还是他们村小出去的。 去年贾老师那事校长没被直接撸掉,也是后来说是出了个市状元,还是他们仙女村小学的人,于是校长再走动走动关系,这事就过去了。 毕竟要是真因为这个事撸掉一个老校长,把那些领导眼里的“小事”闹腾成大事,影响也不好,言裕这名头也就是这个时机点恰好出现的下台阶罢了。 不过校长还是对这个下台阶心有感激的,不然这快退休了还被撸掉,简直就是临到老了还晚节不保。 等听了来意,言裕又说了难处跟言华的学习进度,校长也没为难人,去书房翻出两张试卷,让言华坐在客厅现场做了让他看看。 言华这人,性子野,胆子大,面对校长也不紧张,拿了试卷一看,这些题可比她家大哥出的题简单多了,提笔唰唰唰就给写完了,前前后后语文数学卷子全都写完,一个小时都没用到。 校长还挺意外的,看完试卷后就答应了这事,让言华开学以后直接去五年级的教室上课。 现在五年级已经是下学期了,等下半年言华就是六年级的小学生了。 49.返校【收藏满四千加更】 今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晚,来不及过元宵言裕就需要离开家去坤市了。 方菜花跟言四海一商量, 舍不得儿子一个人在路上孤零零的度过生日, 于是决定初十这天提前给言裕把生日给过了。 当初考上大学的时候没办状元宴, 一是钱的问题, 那时候确实更担心钱给花掉了儿子去大城市花销满足不了。 二就是怕人觉得他们太铺张了转头说言裕闲话。 现在是言裕的生日,特别是c省男人做满生宴是祝上十, 也就是说做满二十的生日宴, 要做到十九岁,做三十的生日宴, 要做到二十九。 言裕今年满十九, 做场大宴是理所当然的。 这事儿是言四海两口子去年还没过春节那回就琢磨上了, 等言裕回来之后知道言裕十三就要走, 于是临时就把原本定在十四的宴席给提前到了初十。 言四海临时通知了几方的亲朋好友, 又给村里的人透了口风,等到初十这天一大早言家就来了不少的客人。 有那还在犹豫要不要来的村里人看见那么多人都去了, 村长一家更是早早的就去帮忙了,于是这些人也拎着一包糖外加五块钱十块钱的就去了。 方菜花提前打过招呼让几个村里手脚利落的妇人过来帮忙,提前一天就该炸的炸该烫的烫好了, 言五湖就开着摩托车嗡嗡嗡的拉了一车的鱼啊菜啊之类的过来。 刘桂花也跟着车来了, 至于言峰,知道从小被害他遭了多少嫌弃指骂的言裕这么有出息, 给家里挣钱买了电视又安电话。 再想想去年春节带过来的那本该死的《贾先生详谈登峰之路:你, 也可以!》, 言峰就气得不行, 知道初十这天言裕要过生日宴,言峰闷声不吭的从店里偷拿了几百块钱,一个人去江泽市找朋友玩去了。 言川跟言老太太初三跟过来就一直没回去,倒是在这边帮了不少忙,让方菜花他们觉得轻松了不少。 言裕作为生日宴正主,等宾客们来得差不多了,就跟着言五湖言四海两个大人接人待客的满场子转悠着照顾周全。 有那桌子凳子碗筷不够的,就跟言川两人小跑着去村里哪家哪户借一借。 虽然不是喜宴白晏,借完了东西主人家也得不了红包压晦钱,可村里的大学生过生日,大家伙心里不管是纯粹高兴还是羡慕嫉妒恨,面上也都乐乐呵呵的给借了。 没看见村长都捏着烟枪满场子转悠着给言家做脸面么,虽然村长不是多大个官,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这上面啥大大小小的政策想要落到村里来,那都必须得经过村长这手。 更不用说还有各种各样需要村长开证明拉关系去警察局办事的情况。 临走之前还要累这么一场,可这种折腾是高兴事,言裕跟着大伯跟老爹满场子转着给几桌辈分高的长辈敬了酒水,等中午那顿饭吃完了,言裕红着脸直接在房间里沉沉的睡了一下午。 言裕酒量不错,可就是容易上脸,一喝就脸红,让人误以为他酒量浅。 前世言裕没什么需要去应酬的酒宴,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汲汲营营想要往上爬的人,因此喝酒的时候十分少,几乎只有逢年过节自家人家宴的时候会喝一两杯。 晚上还有一场宴席,不过都是中午剩菜剩饭,不过也没人说什么,反正都是这么个风俗。 而且这逢年过节的大家肚子里油水太多,胃口也不如平常了。 那桌子给摆上两盘解腻的泡菜,眨眼功夫就被人给夹光了。 初十闹过了,十一忙活着清洗东西,该还的也给还了,十二言裕就告别了家人,踏上了返校的路。 胖子那边说好要过来玩的,结果后来打电话又说跟着他小叔回江泽市了,后来胖子的爸妈又从x省开车回老家过年,胖子也就在江泽市跟着爸妈的车回老家乖乖过年了。 因此到跟言裕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十二约好一块儿返校的时候。 过完一个年,胖子的胖脸盘子更胖了,原先还微胖的身材现在成了个匀称的冬瓜身形。 两天一夜的晃悠之后到了言裕学校,胖子又厚着脸皮去蹭言裕的宿舍,瘫在杜朗书桌边的椅子里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满脸忧愁的叹气,“我这样本来就长得不够帅的胖子,会不会更没有女生喜欢了?” 言裕挑眉侧眸瞅胖子,“别愁了,反正原来那样也没女生喜欢。” 胖子更愁了,大大的叹了口气。 言裕发现胖子这回的忧愁是来真格的,顿时好奇了,转动椅子从背对着胖子变成了面对面,“怎么突然担心这个问题了?” 有喜欢的人了? 胖子生无可恋脸扭头看言裕,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言子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小叔有多惨,被我奶奶姨奶奶姑奶奶姑姑老妈围着各种催婚,姨奶奶跟姑奶奶还带了二十多张女方照片来给小叔看......” 想想那样的画面,再想想中间被围着的小叔变成自己,胖子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言子,我发现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我要努力,我要崛起,我要找个姑娘谈恋爱,争取毕业就能结婚,杜绝被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可能性!” 言裕:“......” 前世三十好几都没着急过的言裕面容平静的转身背对着胖子,继续埋头写东西。 这时候言裕只以为胖子是在犯二,等五一长假的时候原本按照惯例应该来学校找他的胖子居然打电话吞吞吐吐的说要去约会不过来了,言裕心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寂寥。 好吧,只有一点,反正身边没人闹腾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的。 只是到底有那么点冷清。 这时候言裕才发现,班上居然内部消化结成了好几对情侣,以前没关注这些,现在好似突然之间就看见了。 比如上个课都左手拉右手的前排男女,比如夜跑路过林荫小道总会惊起几对野鸳鸯...... 突然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谈恋爱的人。 “言子,我跟我对象拉小手了,嘿嘿......” 荡漾的笑声,让言裕觉得耳朵有被伤害到。 “言子,我对象下周过生日,我准备把之前攒起来的压岁钱拿来给她买礼物,你说买什么好呢?” 恋爱中的男孩特有的苦恼,言裕给了他一声平静的“不知道”作为答案,胖子也好不扫兴的在电话里跟言裕嘀咕自己目前想到的礼物名单。 “送衣服饰品之类的会不会太贴身了?还是送个包吧?上次甜甜说想要个那什么ln的最新款,不过有点小贵啊超过一千,虽然也不是买不起可这些都是我爸妈挣的钱......” “哎呀我对象给我打电话撒娇要吃樱桃,我去给她买点,不跟你说话了。话说这季节居然都还有樱桃卖,果然不愧是大城市......” 于是除了觉得谈恋爱果然会让话唠变成低智商话唠,言裕还知道了谈恋爱很费钱。 盘算了一下目前自己的资产,言裕觉得自己还是不算有钱人,所以谈恋爱找老婆的事还是再等等吧,也不着急。 怎么说也要在坤市这边买上几套房产商铺之类,再正式出来工作了才算事业有成。 言裕现在在月刊那里也有一笔稿费,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还要自己投稿考验幸运值的小萌新,《所探长》从一开始的试水短篇延伸成了一套大长篇推理探案小说。 出版商那边很满意这本书后续的吸粉能力,更关键的还是这本小说的受众一般是拥有一定购买力的都市白领甚至退休在家的老头子们。 这也就导致了《所探长》一册比一册一版印刷数量迅速增加,而前面的几册也跟着增加印刷了好几回。 《所探长》里面的几个主要觉得人设很讨喜,一个扎着小马尾一想想要当文艺男青年吟风颂月的年轻男人意外被卷入一场谋杀案,被当做重点嫌疑犯关起来了。 然后就是他发小,一个一点天赋都没有但梦想就是要做华国福尔摩斯的富二代海龟小年轻,特意找了关系跑来插手这个案子,试图给发小男主洗清罪名。 思想颓废得过且过的老青年络腮胡刑警小队长就是富二代他爹找的后门,对于海龟的介入也睁只眼闭只眼,可惜想要喝茶看报的小队长也被富二代给拉了进来。 没有天赋的海龟侦探越查越觉得这谋杀案真是自己发小干的,顿时跑去探监然后抱着男主嚎啕大哭,让男主自己去了地下好好照顾自己,少写点诗多泡点妞,好歹也不吃亏。 把主角气得要死,男主顺了海龟身上小队长给偷塞的钥匙,然后靠着高智商逃出了收押室,独自在黑夜中前往被封锁起来的案发现场寻找线索。 让刑警队以及海龟发小查了小半个月都没查出其他线索的现场却让男主发现了端倪,从而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当然,私自逃跑的男主也被请去吃了大半个月的牢饭。 之后种种意外发生,海龟富二代觉得这次探案忒刺激,不断找小队长要案子,然后就拉着在家里酝酿灵感要一挥而就写出一本诗集的男主各种折腾。 当初让许有为当机立断决定带着言裕跳槽,就是因为男主越狱且在案发现场情景重现的那段剧情,环环相扣字字句句没有一点废话,节奏也抓得十分精准,这样的精彩情节出现在书的开端,无疑是十分吸引人的。 后来第八次开版印刷第一册的时候,出版商那边还十分为难的跑来跟言裕说,有关当局让原作者把第一册越狱那儿的过程给改得粗略一点,毕竟那段剧情简直就是罪犯越狱教科书。 这样的书,圈粉能力不强,那就没天理了。 言裕也不着急挣钱,每次许有为那边催的时候,这边才慢慢腾腾的将之前闲暇时候有感觉时写下的稿子整理修改一下,然后拷贝发过去。 出版商那边的钱言裕始终让对方直接打进那张邮政储蓄账户里。 不过他自己没用那张卡了,今年离开老家前方菜花去给他单独办理了一张□□,并且还在里面放了几万块,让言裕平时花钱别节省,该大方的就大方,别亏待了自己。 言裕对生活的质量要求并不高,红薯稀饭酸菜酱菜也能过,燕窝鱼翅也能过,返校三个来月,最大的一笔开销也就是农历二月末的时候给言容买了套橱窗里漂亮得可以去参加晚宴的日常小礼裙,搭配了高跟鞋以及一套化妆品。 为了让言容别拿着化妆品也没办法用,言裕还顶着化妆品店里小姐姐们怪异的眼神认真的跟着学了好几天,然后把详细过程以及化妆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小状况给详细的写成了一封信,跟化妆品一起快递了回去。 买了化妆品,又想起家里姐妹老妈居然没有一件首饰,于是言裕又去珠宝店给言容买了条低调精致的铂金水滴吊坠项链。 言容的性格,应该会喜欢这种不耀眼但细看又漂亮极了的首饰。 50.上半年【收藏满六千加更】 至于言华,年纪还太小, 戴其他的也合适, 言裕给挑选了一条银色小叶子夹绿珠的手链。 方菜花就好办了, 直接买了个略粗略沉的刻花金手镯。 言四海也给买了枚金戒指, 不管他戴不戴,一对父母总不能厚此薄彼。 哪怕言裕对钱财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求, 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 钱这个东西,真的对人影响很大。 兜里有钱了, 走出去腰背脊梁都能打直。 若是兜里没钱, 走进一家奢侈品商店, 那脚下的瓷砖被踩脏了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心虚不安感, 店员随意的一瞥也能让人心头一紧, 觉得对方是看不起他。 言裕自己不认可这样的生活状态,可也并不会去强求别人改变。 在有能力达成的范围内, 而这样又确实能让人获得更多的自信与安心感,言裕愿意去满足家人的这些需求。 这么一番采购下来,言裕卡里那几万块一下子就花去一半多。 返校之后出版商那边的提成言裕依旧让对方直接打进以前那张邮政储蓄账号里, 家里一下子花掉十几万买了套江泽市里的房。 虽然方菜花跟言四海没说, 可言裕还是知道的,手里没钱, 言四海两口子心里肯定就没以前那么安心了, 就怕家里谁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要花钱, 结果家里拿不出钱。 有时候钱这个东西, 真的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陆陆续续半年下来,那边账号里又有了三十来万的进账,方菜花打电话给言裕说言四海又去江泽市买了一间开发区那边的商铺,写的还是言裕的名字。 月刊这边的稿费言裕就给存在了自己这张卡里。 原本月刊那边稿费是跟出版商提成一起存进折子里的,方菜花见着家里存折上钱唰唰的上涨,担心言裕自己在外面舍不得吃喝,越想越心酸的在电话里哭了一回,言裕这才将月刊那边的稿费给截取了留作自用,方菜花这才放心了。 言裕不知道的是方菜花还给许有为那边去了电话,一边c省方言一边坤市普通话的糊里糊涂说了好一通,许有为才明白这是言裕的母亲。 方菜花听不太懂普通话,这普通话还是家里买了电视机开始才接触到的,艰难的来来回回问了几遍,勉强搞懂了言裕月刊稿费的数额,又问了坤市那边物价高不高,确定月刊稿费真的够自己儿子在外面的花销,这才是真的放心了。 暑假的时候言裕没准备回老家,胖子谈恋爱之后周末都用来陪女朋友逛街去了,打电话的时间都少了,偶尔打电话过来,也是支支吾吾的找言裕借钱。 几百一千的言裕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胖子说了他就直接给他转了过去,没问他借钱做什么或者什么时候还,倒是搞得胖子挺不好意思的。 放暑假,胖子那女朋友说是想出去旅游,胖子犹豫着最后还是给拒绝了,说自己已经找了份暑假兼职,准备去赚点钱。 胖子女朋友挺惊讶的,没想到胖子居然会缺钱到需要去干兼职,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的走了,之后第二天就直接发了短信说是跟朋友出去旅游去了,这个暑假不陪他了。 于是胖子这才有了时间来找言裕。 胖子因为也自知这半年来对言裕这兄弟太忽视了,当初找兼职就抱着一些小心思,找的是苍海大学城这边的,晚上下了班刚好到言裕这里来蹭床铺。 “言子,你说这谈恋爱怎么就这么累呢?” 暑假的第一天晚上,胖子迫不及待的连夜赶来了苍海大学,到了言裕宿舍里就跟找到归属了一样把自己摊成一张肉饼舒舒服服的贴在言裕床上。 言裕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坐在书桌旁写东西,闻言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胖子这话可不是需要他回答个什么,这是胖子即将开始唠叨的典型开场白。 作为听众,言裕只需要好好听着就行了。 这一晚胖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始继续唠叨,反而沉默了下来。 言裕扭头看了胖子一眼,见他胳膊搭在脸上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言裕就没吭声,埋头继续在纸上沙沙的写东西。 《所探长》一眨眼也写了快一年了,很多前面的东西言裕都需要整理一下,免得前后人设崩了或者重复了什么线索伏笔之类的。 应许有为的推荐,言裕也开始在自己拥有电脑之后在域冉文学网注册了一个作者号,陆陆续续把《所探长》搬了过去。 这个是月刊跟出版商那边都同意过的,算是另一种网络宣传。 不过网络版的是不允许跟出版实体书同步上传结局的,需要延迟一个季度。 所以网络上这个id名为言二的网络作者时常断更,且还是卡的结局。 饶是如此,在域冉这个新兴的文学网站上,言裕还是很快圈了一大票粉,卡结局这个方式也勾得很多等不及的网络读者跑去买实体书,带动了实体书的销售,让出版商很是满意。 期间也有人联系言裕本人跟许有为说是要购买《所探长》的改编权,甚至为此开出了六十万的价格,许有为那边都有点心动了,结果言裕不为所动的一句话给推了。 言裕不是什么真的热爱写作的人,可是他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已经写了《所探长》,那就不能把它糟蹋了。 哪怕对方能够把《所探长》改编得更优秀,可再优秀那也不是他所创造的文艺男青年所图了。 更不用说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几十万具有购买力的纸。 在域冉网站里,如今仅凭着一本长篇推理探案小说,言裕也算是小说界一战成神的小神了,在域冉也是受大神级别待遇的。 虽然因为签约问题《所探长》在域冉无法签约上架收费,可域冉还是派了专门的编辑联系言裕,希望言裕能够利用空闲时间另外独立创作一篇作品,到时候跟域冉签约,域冉可以特例只签书不签人,让言裕能够最大限度的获得利益。 若是别人,肯定会答应下来,毕竟写了一年多,《所探长》也已经一百多万字了,看言裕文里的意思,也不像是要搞成有生之年系列,隐隐有结尾的意思。 可惜言裕不是个为了钱就肯放弃自己闲适安逸生活的人,这本书光是吃出版费就够言家过上小富生活了。 言裕可没因为钱就忘记自己的生活追求,如果答应了,以后岂不是要不停的赶稿,还要琢磨新剧情新设定之类的。 因此言裕拒绝了前来交涉的编辑。 前来交涉的编辑有些惋惜,可也不敢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万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言裕直接撤离域冉另寻落脚的文学网站,那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此编辑只说了句随时欢迎言裕加入域冉,就撤了。 言裕这边靠着优秀的记忆力将《所探长》前前后后的一些设定捋得差不多了,那边原本以为已经睡着的胖子却突然翻身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往下面伸着头微微眯着眼看着言裕突然道,“言子,我准备跟甜甜分手了。” 言裕手上的笔一顿,抬头看胖子。 胖子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戴着眼镜的言裕哪怕是灯光下视力也好得很,胖子眼眶有点红。 言裕这才正视起这件事了,放下手里的钢笔,将椅子往后面推了一点,头搭在椅背脖枕上仰头看坐在上铺自己床上的胖子。 “怎么回事?” 言裕还记得这厮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儿。 胖子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皱着眉道,“我刚才算过了,这半年来我不仅花光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七千多私房钱,还跟我妈伸手要了两回钱,我小叔那里也去伸了手。” “再加上你这里的一千多,就特么谈个恋爱,才半年我就负债四千多块钱将近五千了,加上我自己的跟我妈那里的,前前后后接近一万,就这样赵甜甜都还不满意,说我太抠了,花钱一点不大方。” 胖子以前不是个爱乱花钱的人,他爸妈长年累月在外面打拼,觉得对胖子亏欠了,给钱从来就是几百上千的拿。 胖子就把这些钱给攒起来,偶尔也就放假回家的时候给家里爷爷奶奶买点东西。 生活费那些他爷爷奶奶也会拿,还有个至今没孩子老婆的快乐单身汉小叔回来一次就甩个几百块钱,这么几年攒了七千多也不意外。 言裕听得皱眉。 言裕皱眉不是因为花了多少钱,而是皱眉那个叫赵甜甜说的话。 当着胖子的面都这么说,那背着胖子还指不定会说些更过的话。 这是将胖子当成提款机了吗? 半年花掉一万,就算是在坤市,那也是笔不算小的金额。 言裕觉得这个叫赵甜甜的女孩并不是真的要跟胖子谈对象。 显然胖子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才有这么一说。 “我听她同寝室的同学说,这回她出去旅游不是跟什么朋友出去的,而是跟一个出了社会的年轻男人一起去的。” “或许是她哥哥之类的?” 胖子晒笑,“谁会跟哥哥嘴对嘴的亲嘴儿?” 言裕没话说了。 旅游,跟一个年轻男人,还是曾经被人看到过接吻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显而易见。 胖子这是头顶长绿草了。 “我刚才过来的车上给赵甜甜打电话,结果直接被挂断了,我就给她发了分手短信。” 可到现在也没回复,说明对方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胖子最后一点念想也给断了,刚才偷偷的捂着眼睛难受,等觉得稳住情绪了,这才起来跟言裕说了这事。 言裕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打心底里认为,这样的女朋友早分早好。 没谈过恋爱的言裕根本理解不了胖子这种明显被骗了被绿了还窝窝囊囊发个短信说分手还心存期待的心情。 如果有人绿了他骗了他...... 好吧,言裕觉得自己不可能给哪个女人这个机会,所以想象无能。 言裕能做的只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晨跑结束之后,回来给胖子带了一大碗他最喜欢吃的元宝馄饨,放了很多油泼辣子,十分具有c省特色。 胖子果然十分惊喜,高高兴兴的边擦汗边西里呼噜的喝光了红彤彤的汤水,一抹嘴巴背上背包高高兴兴的揣了mp3戴了耳麦哼着跑调的歌出了门,前往干兼职的汉堡快餐店。 等晚上回来了也只抱怨快餐店里的正式员工欺负他们这些兼职临时工,临打烊的时候还让他们拿了抹布跪在地上一寸寸的擦地,连瓷砖缝里的污渍都要他们拿了刷子一点点的刷干净。 可抱怨归抱怨,第二天一觉醒来,胖子又精神满满的继续跑去上班。 胖子说还有两个月就是他、妈妈的生日了,他想用自己亲手挣来的第一份钱给他、妈买分礼物寄过去。 言裕觉得胖子这样忙着也不错。 两个多月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言裕导师找到他,让他帮忙去给新生军训做个辅导教官。 今年的新生军训改成了在本校进行,学生教官也作为一个尝试性实验而产生,临时抓人,言裕他们班的班导就想到了言裕。 说实话,这个理科市状元进了他们中文系,班导还是印象挺深刻的,之后发现言裕到了中文系依旧一路学霸到底,性格也沉稳可靠。 原本班导还属意言裕做他的班长的,毕竟要是有了这样一个班长,那班导的工作也会减轻很多。 可惜言裕直接拒绝了,班导没办法,只能另外挑选了个活跃积极的同学做班长。 暑假本市的同学基本都回家或旅游去了,留校的同学又大多数去打工做兼职。 班导抓了本市的班长过来,另外有个做家教的女同学主动要求参加,于是三个名额班导只能抓言裕凑了。 51.湄梅 言裕他们一个班抓了三个壮丁,刚好就负责一个新生班军训。 说是辅导教官, 其实就是负责后勤、内务以及心理安抚。 言裕作为看起来最稳重可靠也最帅的一个辅导教官, 被他们分配到的中文系三班教官认真考察了一下, 给安排着站在一边给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做示范。 除此之外, 言裕还要跟着班上主动申请的那位叫湄梅的女同学一起负责教导学妹们的宿舍内务。 “报告教官,为什么女宿舍的内务要言裕去?” 班长李开心里不爽, 明明他才是班长, 平时同学们更敬重言裕也就算了,可现在这刚见面的黑脸教官就明显更看重言裕, 李开觉得不服气。 从一见面到现在, 他表现得最积极有干劲, 教官为什么不重用他? 黑脸教官回头看了眼李开, 还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后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因为他比你帅”就打发了李开。 李开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可眼角瞅见言裕站着军姿目视前方毫无波动的脸,李开不甘心, “报告教官,言裕再帅也是男生,进女生宿舍不合适!” 教官皱眉扭头也不看李开, 就转头去问站在言裕跟李开中间的湄梅, “这位女同学,如果有个像言裕同学的男生教你们宿舍内务你是会生气还是高兴?” 湄梅笑没憋住, 闷笑了一声, 但是看见黑脸教官严肃认真的看着她, 湄梅赶忙绷住了脸挺直了腰背站好军姿, 大声回道,“高兴!” 湄梅别看长得细眉长眼小鼻子小嘴的秀气文雅,一开口那一身东北人的女汉子气息遮都遮不住,嗓门十分干脆,让教官露出了今天见到他们起的第一个浅笑。 黑脸教官满意的点头,然后回头瞅李开,“明白了吗?” 李开再是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青黑着脸吼了声“明白”。 “明白就好,那么没问题,就明天早上七点半起床到训练场集合地找我,八点之前该准备的后勤物资还没准备好,你们就等着你们班导给你们记小本子吧,现在解散。” 打小报告都说得这么清醒脱俗。 自觉安排得不错的教官转身出了临时休息室,身后李开忿恨的瞪了湄梅一眼,而后气呼呼的大步走了。 湄梅冲李开背影翻了个白眼,“谁特么还不是小公举啊,还得捧着他似的,我呸!” 平时言裕对班上的人都不太熟,只是因为记忆力不错,当初大一第一节班会同学们一个个自我介绍的时候把人跟名字配对记上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湄梅这个外表江南内心东北的典型南北合体妹子,倒是没接触过,今天一见,言裕瞧湄梅皱着细长的眉骂骂咧咧,还是有点大开眼界的新奇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湄梅一转眼发现言裕在偷看她,顿时眉尾一挑,露出个大灰狼哄小红帽的笑,“言裕大兄弟,你看今天为了你我可是把班长都给得罪了,以后他肯定得给我穿小鞋。为了补偿我这么大的牺牲,今儿晚饭咱们要不要,哎嘿?” 湄梅挤眉弄眼跟流氓调戏小媳妇儿似的瞅言裕,就差抬手捏住言裕的下巴了。 言裕皱眉,“抱歉......” 还没等言裕说完,湄梅就一巴掌啪嗒拍在脑门上,湄梅皮肤白,这一巴掌脑门儿都拍红了,可她自己反倒不痛不痒的瞪眼一副头疼的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得得得,你这抱歉哥的名头还真是名符其实,小妹我佩服佩服。可我真不是窥觑你的美色,纯粹就是想蹭你一顿晚饭糊口而已,今天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现在肚子饿得走不动道,大家同学一场,江湖救急呗。” 说完湄梅双手操进军训服裤兜里,把裤兜内衬给翻了出来,以示自己真的身无分文,没骗人。 言裕垂眸看了看湄梅翻出来的裤兜内衬,“我可以借钱给你,但是晚饭我要跟我朋友一起。” 湄梅瞪眼一副被金钱侮辱的羞愤,表情因为太夸张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气,反而一看就是在搞怪,“我怎么可以拿你的钱,我不窥觑你美色你也别窥觑我的美色,我誓死不屈!有你朋友在也可以啊,你朋友是不是那个胖乎乎的蠢冬瓜?” 最后一句话湄梅似是随口一说,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在里面,然而提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湄梅眼神飘忽了一下下,不过言裕没注意,他正抬手看手表。 确定时间差不多了,言裕抿了抿唇掏出手机给胖子去了通电话,问他介不介意晚餐多一个人,胖子以为是言裕在学校的朋友,自然是豪爽的说没事了。 然而等坐在火锅店已经开始往锅里倒菜的胖子看见言裕带着个长相秀气文静的女生走进来的时候,顿时眼睛鼓得老大。 胖子转眼看看一脸平静的言裕,再转眼瞧瞧那个跟在言裕身旁落后半步距离小步小步走着还脸上泛起点红的女孩儿,顿时心里一跳,然后恍然明悟,继而就是一点点失落涌上心头。 言子居然不声不响的谈恋爱了,以后是不是言子也会像上半年的他一样成天忙着谈恋爱呢? 果然是现世报,当初因为谈恋爱忽视了言裕这个好兄弟,现在好兄弟也要谈恋爱不理他了...... 越想越心酸的胖子埋头端起手边倒的橙汁给一口闷了,喝得那叫一个失落伤心。 原本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眼睛亮晶晶的湄梅收回视线,脸上之前那股隐约按捺的兴奋劲也消散了。 一顿火锅吃得看起来还挺热闹的,胖子觉得自己不能扫了人家言裕跟他对象的兴致,毕竟言裕也够兄弟了,还带对象来见他这个好兄弟,于是强打起精神来招呼两人吃吃喝喝。 言裕只以为胖子是想起了赵甜甜,于是顺着胖子的意思尽量不冷场,倒是湄梅有点让言裕惊讶,难不成这位女同学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豪迈,只是在熟人面前放得开些? 没瞧见自从进了店看见胖子,这位同学就斯文腼腆得很,脸笑都是抿嘴笑,让言裕一度怀疑之前那个挤眉弄眼朝他露出大灰狼般坏笑的是不是另一个跟她长得像的人。 今晚请客的是胖子,因为他今天领了工资。 上个月领了工资胖子原本是想请客庆祝的,可想想看中的那条项链,胖子没舍得花,眼巴巴的拿钱去买了项链给x省那边的老妈寄过去。 虽然项链只是最便宜的那种,可好歹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挣来的钱,胖子还是有一种成就感的。 虽然这种成就感回头一看见言裕就被打击得烟消云散了,可胖子也不气馁,给自己鼓劲打气,一边打工一边努力去观察这个社会。 先前他都是在大学里认真上课认真跟室友打游戏,之后又认真谈恋爱,倒是像个真正的学生,完全没有去刻意观察过学校以外的世界。 有了言裕这个挣钱养活一大家子的兄弟做对比,胖子充满了压力,可这种压力并不让他感觉累,反而燃气一番雄心壮志。 要给老妈的生日礼物已经寄过去了,这个月领到的工资胖子就请言裕这个铁哥们吃顿大餐。 虽然吃大餐的过程中被意外虐了一波,可刚失恋的单身狗胖子同学还是很高兴的,跟言裕勾肩搭背先送了湄梅上女生宿舍楼,而后自己回了宿舍洗漱睡觉。 两个月的兼职干得也差不多了,胖子准备第二天就回去了,毕竟苍海大学今年军训是在各自校区内,作为外校人员,胖子进出也不方便。 今晚能回来蹭宿舍,也是托了新生的福,今年的新生报道日下午才刚截止,人员还有点混乱。 第二天一早言裕还是按照原本的生活作息起床洗漱后先去晨跑,顺便吃了早餐,再再胖子拎了一份。 睡得迷迷糊糊的胖子揉着眼趴在床边问言裕,“你给人家湄梅带早餐了吗?” 正在窗台那边的小饭桌上放早餐的言裕回头给了胖子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我为什么要给她带?” 胖子一拍床沿坐了起来,“言子你果然够兄弟,绝对不是我等重色轻友的小人,以后我就算娶婆娘生孩子了我张延金也绝对不会忘了你!” 言裕只当胖子没睡醒,大清早的在那儿瞎说迷糊话呢,收拾好了就出了门。 言裕到的时候各班教官已经站在操场等着了,新生也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军姿。 估计是刚被教官给整了,哪怕是言裕这么一个身子笔挺气质斐然的帅师兄从旁边的小台阶上下来,想看得不行的学弟学妹们也只能努力斜着眼去看,不敢动脖子扭身子。 不过也有人例外,黑脸教官突然瞪着第二排的一个女生吼道,“第二排右三列那位女同学,站军姿时间多加十分钟,其他同学都有,稍息!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被点名的女生眨了眨眼,被惩罚了也不气馁,反而比刚才都还要有精神,那眼睛就闪闪发亮的看着走到教官后面不远处树荫下的言裕,站的军姿那叫一个标准,让黑脸教官都啧了一声。 黑脸教官扭头也跟着看了好半晌言裕,想要看看言裕那张脸是不是真的比兴奋剂还管用。 言裕刚到,就被李开叫着去搬桌子搬凉开水之类的,这些算是后勤准备,除此之外还要准备一些防中暑的药水。 到中间休息的时候如果有新生觉得自己有中暑的征兆,就可以过来自己选择喝些药水。 湄梅也没有再被李开因为女生的身份而稍微厚待了,跟着言裕一块儿搬东西。 好在湄梅也不是真的身娇体弱,那一把子力气让言裕都有点惊讶。 新生还有二十分钟的晨起训练,之后就是解散去吃早餐,而后还有个内务教学,第一天军训任务是比较轻松的,算是让新生先适应一下。 所以言裕他们做后勤的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52.心怀不轨【留言满两千加更】 后面被罚站十分钟还没结束的明夏眼睁睁看着言裕跟一个长得娇小秀气的学姐肩并肩走远了,顿时眼神黯淡了下来。 虽然军姿还是标准的, 可莫名就是给人一种瞬间蔫下去的感觉。 黑脸教官回头看看走个路步子都那么从容帅气的言裕, 再看看蔫哒哒站军姿的小姑娘, 摇摇头背着手往旁边班级的教官那走了过去。 这些个小年轻啊, 情情爱爱的就是叫人搞不明白。 这边明夏站完了十分钟游荡着往树荫下休息了五分钟,伸着脖子看了半晌也没看见言裕再回来, 黑脸教官一喊集合, 明夏强打起精神跟着同学一块儿起身集合继续军训。 明夏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原本家里的明崇州是让她别来参加这个军训的, 可是想着今年军训是在苍海大学本校, 明夏抱着兴许能跟言裕哥哥提前相遇的心思硬是来了。 既然来了, 当然要努力做好, 不然等言裕哥哥跟她相遇之后知道了, 说不定会觉得她太娇气因此就不喜欢她了呢。 李开自己去校医务室领药水去了,湄梅跟言裕往库房那边去搬桌子凳子, 之后还要去食堂搬灌装矿泉水。 路上言裕胳膊突然被人用肩膀顶了一下,言裕扭头垂眸就看见湄梅挤眉弄眼的对他“嘿”了一声,“言大系草, 昨晚你那胖子兄弟是不是失恋了?那架势, 喝个果汁都跟喝酒似的。” 言裕不愿意多说胖子的私事,更何况还是人家的伤心事, 别开脸继续目视前方, “没有。” 湄梅拉长了声调意味不明的“啊~”了一声, 而后抬手跟男人似的搓了搓下巴, “没失恋?那他咋不高兴?这可别骗我,只要我不眼瞎,都能看出来他昨儿那是强颜欢笑好嘛。” 言裕不吭声,面容平静的继续往前走,湄梅就跟在那儿不依不饶的不停重复“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么一句话,问得言裕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湄梅对胖子似乎太过关注了。 言裕停下了脚步。 跟在言裕身边一直当复读机的湄梅一时不查,脚步没及时跟着停下,一下子冲到了前面去。等发现言裕丢在自己身后了这才及时打住扭头满脸疑惑的看言裕。 言裕以审视的眼神盯着湄梅的双眼,“你很关注我这位朋友。” 陈述语句而非问句,湄梅心里咯噔一跳,而后咕嘟咽下一口口水,梗着脖子死不承认,“这、这咋是关注啦?我这不就是好奇么?” 言裕盯着湄梅不吭声,在这样紧迫的眼神下湄梅缩了缩脖子,而后扭扭捏捏的捏着手指晃着肩膀一脸娇羞的细声细气道,“那个也不是什么想对他做什么坏事啦,去年下年他不是经常来咱们学校找你打篮球么?俺对他一见钟情而已嘛,听说他最近失恋了......” 湄梅抬眼瞄见言裕面无表情的脸,吓得一个激灵,抬手对天做发誓状,声音铿锵有力试图让自己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我绝对没有趁虚而入的想法,真的!” 言裕:“......” 并不是很懂这个从里到外从头到尾都古里古怪的湄梅的脑回路。 言裕不置可否的抬步往楼道方向走,湄梅扭着眉奇怪的咦了一声,然后赶忙跟了上去。 “言裕同学,你听完我说的话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没有。” 言裕一手搭着楼梯扶手脚步不停的往上面走。 湄梅跟个小跟班似的跟着上台阶。 “不是,我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宣言你就不感动?一咪咪也没有?” “为什么我要有?” “不是...我丢个老母啊!” “...你是在骂我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骂我自己呢,我骂自己骂着玩儿,呵呵。” 自从说出了自己的“不怀好意”,湄梅巴结起言裕来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忒不要脸了,一个个子娇小长得也秀气的妹子愣是做出了猥琐大汉狗腿的姿态。 言裕伸手准备搬张桌子,湄梅连忙狗腿的冲过来将自己手上拎着的两张椅子塞到言裕手上,然后自己抢先搬了桌子,“这种粗活我来我来,言大草还是拎这两张椅子就好了。” 总觉得“言大草”这个称呼是在骂他。 言裕瞅了一眼前面已经吭哧吭哧搬着桌子跑得飞快的湄梅,言裕皱着眉有些苦恼的一手拎了一张椅子跟了上去。 训练场上,此时新生已经解散去吃早餐了,教官们也都解散休息了,训练场上有些热,基本没什么人。 湄梅搬完了桌子又去食堂搬水,言裕跟在她身后就被她塞了一提一次性纸杯拎着,有路过的学生看见他们俩这对神奇的组合,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言裕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走在前面迈着两条小短腿扛着水跑得飞快的湄梅。 对方军绿色迷彩短袖t恤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部分位置,哪怕是喘着气也努力迈着腿跑得飞快,就怕言裕冲上去把肩膀上的东西给抢了。 言裕叹了口气,长腿快走几步追上去,“把水给我,待会儿我就帮你问下胖子介不介意给你联系方式。” 湄梅眼角瞄见言裕的动作,想要加快速度,结果被言裕一句话给镇住了,乖乖停住任由言裕把肩膀上的矿泉水给扛了过去,自己乖乖拎了水杯像小媳妇儿似的小跑着跟在言裕身后,汗水遍布的秀气小脸上还露出了荡漾的甜蜜浅笑。 不远处勉强吃了点早餐的明夏刚看见言裕满脸欣喜的想要跑过去跟言裕说几句话,结果就看见言裕接过湄梅肩上的桶装矿泉水,让对方拎着轻便的纸杯。 而后那个漂亮的学姐就抿着嘴甜甜的笑着跟在言裕身后离开了。 明夏有些失落。 去年回家之后明夏就想要考苍海大学,之前她成绩并不算优秀,一年的时间要想考上苍海大学,哪怕她自己是坤市本地人,大学录取分数线能够低一点,可明夏还是需要刻苦努力才有机会考上。 明崇州就给她请了各科家教。 等安排得差不多之后明夏来苍海大学找过言裕,结果言裕并没有来校门外。 哪怕是后来明夏弄到了言裕宿舍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很多次都被告知言裕不在,问言裕什么时候回宿舍,接电话的人就直接说不知道。 其实一开始明夏也不觉得自己对言裕这个偶然遇上的暖心哥哥有什么的,可这一年来艰苦备战高考的日日夜夜,每次明夏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想言裕,将当初言裕寥寥无几的几句话想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动作神态都回想了无数遍。 想到最后明夏都不确定那些是真的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今天早上见到言裕,明夏也只是激动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哥哥。 不过现在看见当初对自己那么好的哥哥居然对另一个学姐这么体贴,两人还十分亲密,想必那学姐是言裕哥哥的女朋友也说不定。 明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嘿明夏,你在看什么?快点吧待会儿教官要来检查宿舍内务呢,听说咱们那黑脸教官最严厉了,今天早上居然直接点名处罚你,也太不给女生留面子了......” 有个短头发苹果脸的女生走上来挽住明夏的手,撅着嘴一边抱怨一边把明夏往宿舍那边拉。 那边言裕已经走远了,明夏随口应着蓝巧的话,心情有些低落。 蓝巧是跟她一个宿舍的同学,昨天晚上明夏第一次住在学校宿舍有些不适应,好在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有两个都是本地的,跟明夏还算有共同语言。 蓝巧是外地人,跟明夏他们三个有点格格不入的,今天早上蓝巧怯生生的跟明夏说想跟她做朋友,明夏心下一软就答应了。 蓝巧现在把明夏当做唯一的朋友,做什么都喜欢拉着明夏,虽然蓝巧的粘人有些让明夏透不过气,可明夏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早上的时候集合之前,黑脸教官带着言裕跟湄梅先是去了女生宿舍,让言裕跟湄梅分工给各宿舍女生示范了一下物品摆放被褥折叠。 明夏看见走进宿舍的人有言裕,顿时眼睛一亮。 等言裕跟湄梅配合着照例重复的示范了一遍跟着黑脸教官离开宿舍的时候,明夏刚想要开口喊言裕,蓝巧就绯红着脸满眼崇拜的朝着言裕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言裕学长”。 言裕有些诧异的停步回头,湄梅瞅瞅蓝巧又瞅瞅言裕,暗暗朝言裕挤了挤眼古灵精怪的朝言裕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就跟着假装没听见什么的教官出了房间去下一间宿舍。 言裕诧异是他确定这个学妹确实不是认识的人,而对方却喊出了他的名字。 蓝巧见言裕真的停了脚步,紧张的双手捏在胸前腼腆的笑了笑,“言裕学长,你也是c省人是吗?我我我是c省山城人,跟学长的江泽市离得不远。” 原来是认老乡吗? 言裕点了点头,想了想加了句“好好训练”,蓝巧激动的使劲点头“嗯嗯”两声,显得特别乖巧可爱。 眼看着言裕要走了,明夏向前下意识的跨了半步,已经准备转身走人的言裕顺势扫了她一眼,而后面容平静的转身出了宿舍房门。 女生的宿舍言裕还从来没来过,之前跟着教官跟湄梅三个人一起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言裕觉得有点不自在,离开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53.军训第一夜【留言满四千加更】 明夏看着匆匆离开的言裕,心里的失落更是浓郁。 所以一年前的事, 记住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吗? “夏夏刚才言裕学长跟我说话了哎, 居然还关心我让我好好训练!” “夏夏你不知道, 言裕学长可是咱们中文系的系草......” “听说啊学长还是学霸, 当初以理科市状元考进中文系,结果第一学期就拿了一等奖学金......” 蓝巧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 让明夏对言裕的了解更多。 一开始对言裕, 明夏因为有些不真实梦幻的记忆而显得有些片面,对明夏来说, 言裕身上就好像贴了几个标签, 好人, 善良, 温柔, 暖心。 而从蓝巧嘴里,明夏眼中的言裕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跟着黑脸教官走完了女生宿舍这边, 言裕又被带着走了男生宿舍那边,湄梅这回倒是被教官留下来去训练场做准备。 李开这回跟着一起,有心想要表现表现, 到了学弟们的宿舍表现得热情大方又积极。 言裕倒是刚好趁机歇了会儿, 就跟着黑脸教官进宿舍房间转了一下,然后就可以出来站在走廊外看着房间里忙活的李开抄着手围观了。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当逛到这个班的第四个男生宿舍的时候双手环胸站在走廊偷闲的黑脸教官突然没头没尾的对言裕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言裕没明白过来, 回头朝着旁边的黑脸教官“嗯?”了一声以示疑惑。 黑脸教官回头貌似给了言裕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仔细一看, 人家黑脸教官的脸还是板着的, 眼神还是那么正直严谨。 于是言裕开始怀疑自己刚才走神一时看差的眼。 然而黑脸教官接下来的话让言裕确定自己没看错。 “知道为什么去女生宿舍我偏偏不带他而是带你嘛?他看起来长得也油头粉面的还算小帅,但是跟你比起来,脸比不过你也就算了,每次他热情的咧嘴笑的时候总透着股猥琐劲儿。” 以平缓的声线好似做作战报告一样说了这么一段话,最后黑脸教官回头严肃正经的看着言裕道,“这样猥琐的人,让他踏足女生宿舍,简直就是放了老鼠进米缸子。” 言裕:“......” 哦。 所以我看起来很正直吗? 似乎看懂了言裕心中所想,黑脸教官保持着双手环胸两脚间距肩宽的军人架势看着里面的李开,“选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就是爱冷淡。” 言裕:“......哦。” 听说过性、冷淡,第一次听说爱冷淡,这位黑脸教官似乎在严肃古板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二次元宅男心。 言裕平静的收回视线,看着里面的李开正在第三遍拆开叠好的被褥又又又一次的给提问的学弟以慢动作的形势演练了一遍,确保每一个学弟都看清楚弄明白了。 突然觉得李开挺可怜的。 “你听了我说的话,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黑脸教官努力憋话,结果始终没听见这个学生娃说话,且对方看起来还有就此沉默的趋势。 黑脸教官就没忍住破了功自己开口说了话。 言裕无言的看了黑脸教官一眼,然后努力想了想,最后顺着黑脸教官的话说了句“谢谢夸奖”。 虽然没得到想要听的话,不过能有这么一句感谢黑脸教官觉得还算勉强可以,于是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言裕的感谢。 第一天训练其实就是站军姿,然后练习口令之类的,让新生们进入状态。 黑脸教官姓龙,是教官里面的一个小队长,言裕发现他对人的脸十分敏感,比如说有男生长得有点对不起爸妈,龙教官就会对这个男生要求十分严格。 而对女生又恰恰相反,哪个女生长得好看,龙教官就盯得严实,有点错就要严厉的职责批评。 言裕发现早上才被他单独罚站十分钟军姿的那个瓜子脸白皮肤女生就被龙教官特殊关注。 因为这个发现,言裕对龙教官特别关注的那几个学弟学妹会下意识的多看几眼。 然后就发现那个瓜子脸额头上刘海被扎了个小揪揪的学妹长相有一点眼熟。 不过那个学妹身边的蓝巧倒是言裕认识的,每次临时休息那位学妹都会拉着朋友过来跟言裕笑着打个招呼。 龙教官有时候犯懒,就直接让言裕跟李开来帮他喊口号,偶尔也会让两人帮他监督大家练习正步军姿之类的。 李开想要收买人心,监督的时候就格外宽松,偶尔趁着龙教官没注意还会跟犯了错的学弟学妹笑得温和的小声嘀咕几句或是给人加油打气。 而言裕就比较像龙教官的作风,严厉又不懂变通,哪怕是蓝巧找言裕搭话想要引得言裕的怜爱,言裕也依旧当做眼瞎一样严格要求姿势不达标的人往标准姿势靠拢。 无论男女。 倒是那个刘海扎小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瓜子脸学妹十分努力,哪怕偶尔姿势不够标准。 言裕挺喜欢这样态度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不然你做了又这么敷衍,最后被敷衍的会是别人吗? 不,归根结底被你自己敷衍的还是你自己。 言裕就会趁着路过的时候帮助这个学妹调整一下姿势,或是手臂高度不对或是踢出的脚角度不对,言裕会伸手帮忙挪一挪或是伸脚抬一抬。 然后这位学妹就会感激的看言裕一眼,然后憋红了脸的坚持住言裕调整过后的那个标准姿势。 明夏觉得被言裕哥哥碰过的手臂跟小腿肚子都有些酥酥麻麻的,脸上都红透了,又忍不住的眼角余光尽力去瞟已经路过她的言裕哥哥。 这一届的新生比起言裕他们,在本校的军训其实强度小很多,毕竟有很多训练项目因为场地条件问题不得不放弃,比如言裕他们曾经的负重徒步越野训练以及泥坑匍匐扛冲击训练。 现在在学校训练场只能全部换成站军姿跑步以及一些细节上的训练了。 第一天大家撑过去都还算轻松,也没人晕倒退出,晚上按照教官们“诱哄安抚”新生们的惯例,大家分班围成一个圈,开起了没有篝火的篝火晚会。 为了让学生们放开态度,作为小队长的龙教官被其他教官起哄第一个拱了起来。 龙教官性格对外是一直十分高冷且严厉的,肯定不会跳舞说笑话讲相声这些,于是龙教官站起来就底气十足的吼了一首军歌。 其他教官起哄嘘他,“队长你行不行啊?每次都唱这首歌!” 原来龙队长每次遇到需要表演的时候都唱这首歌,怪不得刚才站起来就吼,吼得毫不犹豫,吼得底气十足。 见几个白天还那么可怕的教官都闹腾得厉害,跟孩子似的,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嘛,于是学生们也开始起哄,让龙教官再来一个。 龙教官被自己战友出卖,现在是架到了火堆上烤上了,没办法,龙教官扭头把坐在他身边的言裕给拉了起来,“我一个大老粗可没什么文艺细胞,正好你们苍海大学中文系的系草在这里,让他来给你们表演一个吧。” 还好之前中途去厕所抽烟的时候偷听到其他几个战友碰着脑袋说要整他,龙教官当时没吭声,回头却不动声色的找好了退路,把言裕给拉到了身边坐下,以备不时之需。 龙教官暗暗得意自己的机智,突然被拉起来顶缸的言裕却完全愣住了。 其他教官也愣了愣,互相打了个眼色,没办法只能任由那龙老黑给溜了。 说他是龙老黑,除了龙教官脸黑,还有心黑,没回训练新兵的时候都折腾人,还挑拣着人家的脸来折腾。 新生们见没了黑脸教官,来了个进入中文系以来都有所耳闻的学霸系草,顿时也来了精神。 男生们一边暗暗观察言裕然后心底偷偷敌我对比,女生们则爆发出一股热情的掌声顺着大家的声音喊起了“言学长,来一个”,就盼着能看到言裕来个什么精彩又帅气的表演。 言裕有特长吗? 前世被他妈安排着从小倒是学了不少,比如培养气质的钢琴,比如把妞神器吉他,比如小王子必备优雅小提琴。 然而让言裕妈失望的是,哪怕学了把妞神器,她家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是不急不躁的享受着单身狗的生活,并且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现在言裕想要表演这些也没道具,所以被临时拉上来顶缸的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给学弟学妹以及各位教官打了一套太极掌法。 虽然是拉言裕来破那几个不良战友局的,可看脸的龙教官还是在心里暗暗希望能看见言裕大发神威而后苏遍全场少女心的。 结果看见言裕居然一本正经的打起了太极掌,龙教官别开脸郁闷的压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然而有的事真的是要分人的,如果是一群老头子来打这套太极掌,相信很多在场的人都会看得兴致缺缺甚至打瞌睡。 但言裕打完却获得了一片叫好声与鼓掌声,甚至还有不少学妹说言学长好帅好仙,果然不愧是他们中文系的高岭之花。 龙教官内心小人做拜服状,面上却是端着架子看向之前起哄最厉害的隔壁班娃娃脸刘教官,“咱们一班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二班上来表示表示了?刘教官,作为教官你要起带头作用,积极一点为集体做贡献......” 于是刘教官被架起来先代表二班来了个口技的表演,惹得二班的学生吹口哨激烈鼓掌,很是意外没想到白天那么爱整人的刘教官居然也会这么一手。 像晚上组织这样的晚会一个是让学生们放松放松,二个也是让学生跟教官之间的隔阂能够消减一些。 晚上让学生们高兴高兴,白天教官可劲儿折腾他们的时候心里那股子怨气也能少很多。 这么一严一松的折腾下来,等到军训结束,保管这群学生娃子要拉着他们这些教官的手哭着喊着说舍不得。 明夏坐在围成圈的第二排,头歪在膝盖上忍不住又偷偷的去瞄盘腿坐在龙教官左手边的言裕。 热热闹闹的昏黄夜色中,言裕或垂眸或抬眼,始终是安静的,哪怕是笑也只是弯唇,可笑的时候眼角眉梢却被昏黄的灯光映照得格外温暖柔和。 54.中暑 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军训任务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次军训时间是二十五天, 前面二十天是体能训练, 后面五天就是礼仪训练, 要按照最后阅兵要求整体训练。 从第五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新生中暑甚至晕倒, 一心想要表现的李开也累得不行,每天跑来跑去的脸晒黑了不说, 还瘦了不少。 言裕也晒黑了一点, 每天还要喝上几大杯的胖大海润嗓子。 没办法,教官在训练新生的时候他要在旁边协助监督纠正学弟学妹们的姿势力道, 教官暂时休息的时候他要顶上去喊口号做些基础训练。 湄梅从言裕那里得了胖子的联系方式也没说用完就丢, 湄梅深知胖子对言裕的信服, 琢磨着要是言裕肯在跟胖子的谈话中随口说两句她的好话, 保准比她暗送秋波一个月都还管用。 言裕答应湄梅那天晚上回宿舍就给胖子打电话问过, 不过言裕没说湄梅对他有那种心思,只是说湄梅想跟他交个朋友什么的。 毕竟哪怕湄梅看起来不是个扭捏害羞的软妹子, 可喜欢这种事,还是让人家自己决定说不说什么时候说更好。 胖子只以为湄梅是因为他跟言裕是好哥们才想爱屋及乌跟他交朋友的,觉得湄梅这是在尊重言裕, 所以二话没说就给答应了。 为了从言裕这边入手更深入的攻克胖子, 湄梅得手后对言裕一如既往的狗腿,言裕累了她立马顶上, 喊起口令来声音震天响, 让很多原本对这个娇小学姐有那么点意思的学弟们偷偷擦把冷汗, 转移了寻找目标的目光。 龙教官也挺意外的, 不过意外过后,龙教官就投给了言裕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深知龙教官内心那颗宅男二次元少女心的言裕很轻易的读懂了龙教官这个眼神。 龙教官觉得湄梅这么讨好他是因为想要追他。 言裕别开脸默默喝了一口湄梅递上来的胖大海,其实挺想跟龙教官说一声,小伙子,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中途休息的时候,蓝巧看见不远处十分殷勤的给言裕扇风的湄梅撇了撇嘴,一张苹果脸都变成黑苹果了,“夏夏,你说那个湄学姐怎么就那么厚脸皮啊,这么多天学长看起来就不想理她,可她居然还这么献殷勤,看着真是讨厌。” 明夏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身上也有些不舒服。 身体不适,心里也提不起劲,连原本就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都抿直了,明夏顺着蓝巧的视线看过去,心里有些赌气的想,管他讨厌不讨厌,反正人家是不记得她了。 “可是言裕学长并没有拒绝。” 所以言裕学长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却并不抗拒的去理所当然的享受人家漂亮学姐的殷勤吗? 哼,言裕哥哥好像也没那么好。 明夏这么一说,蓝巧想着还真是这样。 可蓝巧觉得言裕不可能是那种搞暧昧吊着女方的人,咬着唇死死的盯着恨不得给言裕捶背揉肩的湄梅,心里暗想肯定是学长拒绝过了,可是那个学姐脸皮太厚还要继续。 学长担心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拒绝会让她丢了脸面,这才咬牙忍受着的,没看学长眉头都皱起来了么?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蓝巧这才舒展了眉头,扭头想要跟明夏说,可刚张嘴那边教官就从树荫下站了起来,嘴上也叼住了口哨,这是马上要集合了。 蓝巧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催促明夏赶紧起来过去集合的话。 明夏顺着蓝巧的立马突然站起身,原本还隐疼的头痛得越发剧烈了。 不过看看周围全都快步跑向集合地的同学,明夏咬咬牙抬手揉了捏了一下眉心,强打起精神走到太阳下找好位置挺胸抬头收腹站好军姿。 “这次集合整队完毕比上一次少了三十八秒,不错的进步,不过依旧不达标!同学们要记住,现在的你们不是什么名牌大学高材生,你们现在只是刚入军营的菜鸟......” 言裕走在队伍周边,偶尔看谁没跟纵横队伍站在一条线上,就会出声提醒一下,有间距没注意的也给喊一喊。 从左边转到后边,再从后边转到右边,刚走到前两排的位置时言裕就发现蓝巧旁边那个刘海扎小揪的学妹脸色苍白得过分,苹果肌的部位异常的氤氲着两团十分明显的潮红。 言裕心里刚觉得不好,那边那个学妹就身体一晃,直接眼一闭整个人发软往地上倒。 学妹身边的人也被吓住了,手忙脚乱的把人给拉着往上拽,言裕连忙走过去。 学妹估计浑身没力气,整个人都软了,言裕没办法,弯腰一手握住学妹肩膀一手穿过对方膝盖窝,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这位学妹应该是中暑了,大家散开一点我把人送去医务室。” 有人倒了,龙教官的黑脸更黑了,让围拢过来的学生让开一点,自己走过来看了看,发现学生只是晕倒而不是休克,这才松了口气,“给赶紧送去医务室吧,其他人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别硬撑着,该说的就说,不过也别想要浑水摸鱼......” 龙教官趁机教育了一番学生,然后让其他人继续训练,李开跟湄梅都围了过来。 “还是我把人给背过去吧。” 湄梅说着转身背对着言裕让言裕把人放上来。 先前有晕倒的女生都是湄梅在背人,不过这次这个不行,全身都发软,一点力都没有,怕是爬在湄梅背上都没力气环住湄梅的脖子保证自己不掉下来。 “她现在全身发软,怕是没力气。” 湄梅这就没办法了,虽然她力气大,可要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个不比她矮小的学妹跑二十来分钟抵达医务室,那也为难人。 李开瞄了眼窝在言裕怀里的学妹那张玉白的小脸,自告奋勇的伸手,“让我来吧,言裕你待会儿还要帮教官给学弟学妹们训练呢。” 言裕这回没拒绝,可不愿意的换成已经昏迷的学妹了,言裕怀里的学妹死死拽着言裕胸前的衣服,李开也抱不过去。 湄梅想要帮忙给掰开,学妹不舒服的皱眉哼哼。 言裕垂眸看着学妹皱起的眉以及还没褪去的潮红,转身避开李开跟湄梅两人,“还是算了吧,救人要紧,我先把人送过去,李开湄梅你们俩这边顶一会儿。” 人家都晕了还这么折腾人,言裕觉得不厚道。 估计刚才因为他第一时间将人给抱了,人在无意识的不安中拽住一个人就会当做是水中浮草不肯撒手。 医务室这两天也忙得很,有真晕的假晕的,校医跟护士都忙不过来。 看见言裕抱了人过来,校医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位同学是真晕并且还中暑比较严重。 没办法,校医只能把自己的休息室给让出来,让言裕把人给放到小隔间里面的那张架子床上。 这张架子床是比较老式的那种,跟言裕高中睡的高低床差不多,不过高中睡的是木质的,校医这个是铁质的。 上面一层放了杂物,下面一层铺了凉席凉枕。 言裕把人给放到床上,似乎是身体有了踏实的着落地,昏迷中的学妹也松开了拽着他衣服的手,舒展眉头乖乖的躺在床上。 校医在外面忙了一通之后进来又给学妹仔细检查了一番,让护士给插上输液针给挂上一瓶生理盐水,又给扶着喂了点糖盐水。 “这位同学中暑比较严重,后期不确定会不会出现呕吐现象,要不然你去叫个她的朋友过来守着,顺便再看着盐水瓶。” 言裕不知道这位学妹名字,倒是知道跟她比较要好的那位蓝巧学妹。 言裕打了通电话给李开,李开询问教官怎么个处理法,教官接过李开的手机走到一边问言裕,“那位女同学长得好看吗?” 似乎是觉得反正言裕已经看透了他内心那颗二次元宅男心,龙教官在言裕面前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说起话做起事来十分嚣张。 言裕垂眸打量了一下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学妹,评估了一下说“好看”。 言裕这声好看说得完全是实事求是。 虽然言裕的审美偏好是鹅蛋脸长相温婉气质典雅大方的女生,可这位瓜子脸五官精致到娇艳的学妹也确实长得好。 言裕觉得龙教官这问的问题简直就是废话,要是人家学妹不好看,你之前会一直盯着人家不断找茬吗? 言裕认为这是龙教官身为单身狗的怨气,还有点小学生的幼稚。 龙教官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十分忧郁沉闷,然后跟言裕说,“你就在那里照顾着吧,要是今天让她朋友来照顾她了,那明儿指不定就能晕倒十个八个的,那样就能带着自己好朋友躲避军训了。” “还是让湄梅同学过来照顾吧。” 言裕坚决不信龙教官的胡说八道,让湄梅过来接替他照顾学妹。 龙教官啧了一声,然后将电话还给了李开,李开说龙教官让湄梅过来接替他。 李开以为这决定是龙教官做的,语气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似乎言裕想留在那里,结果教官却没让他得偿所愿。 似乎是言裕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床上的学妹,原本闭着双眼的学妹虚弱的睁开了眼,眼神恍惚的看了看周围,最后视线定在言裕身上。 言裕当时站在小休息室门口,门是半掩着的,窗户那边的窗帘是拉上的,薄薄的窗帘有柔和不刺眼的亮光投进来。 “言裕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让言裕意外的是,这位学妹睁开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55.言裕哥哥【营养液满五百加更】 言裕疑惑的歪了歪头,顺手将捏着手机的右手操进军绿色裤兜里没接话。 床上的学妹虚弱的笑了一下, 或许是身体还有些乏力, 说出的话也有些小声, 不过在安静的小休息室里, 站在两步远门口边的言裕还是能听见。 “一年前啊,我在公车上......” 明夏慢慢的说了自己珍而重之记在心底一年的那件事, 最后明夏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我还欠你五十块钱呢。” 在明夏说起一年前公车上的时候言裕就想起来了。 言裕记忆力好,可当时也没仔细看人家小姑娘的长相,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对方那充满了文艺气质的空气刘海以及那双满是怒火即将爆发的灵动黑眸。 言裕视线略过对方额头上那个有些不搭调的小揪揪, 点了点头, “等你好了再还吧, 待会儿有位叫湄梅的学姐过来照顾你, 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 明夏说这件事就是想要让自己惦记了一年多的事有个了解,因为她发现似乎言裕哥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可是真的看见言裕这样听完整件事依旧平静的模样, 明夏心里又堵得难受,就好像自己抱在怀里珍惜的宝贝被别人视如糟粕不愿意多看一眼。 明夏眼眶红了红,在眼泪滚出来之前闭眼扭头面朝里面。 言裕站着, 自然将明夏的模样全都看在眼里。 果然还是像一年前那么爱哭么? 是因为身体太难受了? 言裕嘴角动了动, 到底没有说出甚么来,恰好外面湄梅小跑着推开医务室的门, 言裕侧身从半开的门走了出去, 离开前顺手将门掩上。 明夏睁眼看向米黄色用钉子钉了一排挂衣钩的门背, 眨了眨眼, 抬起没扎针的右手连忙擦了擦眼泪。 所以言裕哥哥就这样走了么? 明夏觉得离开的不仅仅是现实中真实的言裕,同时离开的还有那个让她念了想了一年的言裕哥哥。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长得秀气的学姐走了进来。 学姐看见明夏醒着看着这边,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明夏觉得这位学姐笑得有点...跟自己的长相不搭。 不过不搭又怎么样,言裕哥哥都亲切的叫学姐梅梅呢,关系肯定不一般。 “嗨明夏小美女,我叫湄梅,你叫我湄学姐就行了,你跟言裕是不是认识啊?刚才他拉着我吩咐了好多话,还说让我们中午就在这边等着,到时候他会送饭过来。” 虽然事实上也就两三句,可对于言裕来说,这可就不算少的了。 没等明夏接话,湄梅就吧啦吧啦继续说了下去,“话说回来,今天我可是沾了明夏学妹的光,能够吃到言大草买的午饭,先前我为了讨好他,连水桶都扛了......” 湄梅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了床边,还顺便伸手动作粗鲁的一巴掌贴到明夏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言大草第一次主动吩咐我做事,我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学妹你有哪儿不舒服可一定要给我说,当牛做马学姐我都不带眨眼的。” 明夏心里酸酸的,没想到这位学姐还亲口说出了讨好言裕的话,“学姐你一定很喜欢言裕学长吧?” 明夏有些头晕,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没力气,湄梅却被她这么一句话给吓了一跳似的,大嗓门突然拔高的“啊?”了一声,那声调都拐着弯。 因为湄梅原本就坐在床边,头晕乎乎的明夏被这么一惊,顿时一个激灵头脑都清醒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妹子,这种话可别乱说!” 湄梅十分紧张,一边摆手一边还探头探脑的跑去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确定言裕没有不凑巧的刚好出现在门外,湄梅这才放心了。 关上门走回床边,湄梅道,“我可是好不容易让言大草对我有那么一咪咪好感的。”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讨好言裕哥哥,而且还想让言裕哥哥对她产生好感。 等等...... “湄学姐的全名叫湄湄?湄学姐怎么知道我叫明夏的?” 言裕他们作为辅导教官,胸前的牌子上只写了姓氏加教官,让同学们就这样称呼他们。 “对啊三水眉毛木头每天。” 所以说之前言裕喊湄梅并不是在搞暧昧故意这么亲昵喊对方的? “湄学姐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他们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教官就给他们排位置,每个人都是喊编号,比如说明夏是三排右三位置,从左到右排序,明夏的编号就是307。 之前明夏跟这位学姐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之前跟言裕提起一年前的事时也因为心里巨大的失望而忽略了名字。 “啊?当然是言大草说的啊,讲真的小美女,以后你可千万别在言大草面前说刚才那样的话,我现在每天都揪着头发琢磨怎么撩他朋友呢,要是你这么说被他知道了,顺便再被他朋友知道了,姐姐我的追夫之路可就更艰巨了!” 追夫之路什么的,这位湄学姐真是厉害啊,喜欢就喜欢,说得好坦然。 “小美女,姐姐我这么照顾你,以后你能不能在言大草面前多多替姐姐我美言几句?你是不知道,那死胖子现在可听言大草的话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头一个是被人家绿才分手的,我都要以为他是为了言大草才分的......” “可是我跟言裕哥哥也不熟啊。” 被湄梅热情得近乎狗腿的笑脸看着,明夏有些为难,可还是把事说清楚。 湄梅一愣,秀气的狭长眼眸都被她瞪成杏眼了,“这不可能吧?难道是你的美貌打动了言大草?我还从来没见过言大草这么照顾一个女生呢。” “你是不知道,咱们系这棵草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再漂亮的女同学找到他面前表白,他永远都只有一句抱歉回应对方,连一张好人卡都不发,你说可怕不可怕!” 然而明夏坚定的摇头,“不可能的,只能说明言裕哥哥人很好,今天也是特殊情况而已。” 湄梅疑惑皱眉,难不成真是?“不过你怎么称呼他哥哥?” 明夏是坤市人,哪怕普通话说得不错,腔调上多多少少还是带着g省腔,细声细气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软糯又乖顺。 “以前言裕哥哥帮过我,他人很好。” 真的很好,所以言裕哥哥才不是玩暧昧风流滥情的人呢。 想着之前自己仅仅因为浅薄的认识就对言裕哥哥产生的误解,明夏有些羞愧,心里又有一股暖融融的触动。 失望到极点而后突然反弹的猛烈好感,哪怕有些虚高,却真实存在过,触动过心扉。 晚餐的时候言裕忙完了训练场的事就直接去二食堂梁师傅那里走关系单独订了一份病人营养餐,想着明夏是本地人,言裕让梁师傅给弄的本地口味。 当初只是听明夏说了话,前世就是坤市人的言裕就知道对方是g省人了,至于是不是坤市的就不得而知了。 言裕顺便把湄梅的那份也给买了。 不过没想到提着晚餐到医务室的时候推开门才发现小休息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学妹,言裕顿了顿,而后将原本属于自己那份也递了出去。 “哎?学长连我的那份也准备好了吗?” 蓝巧有些惊喜,迫不及待的揭开一个饭盒的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是c省麻辣水煮肉,更是高兴了,“学长居然还给我带了川菜.....” 一边的湄梅尬笑着伸手拿了蓝巧手上那个饭盒,“对不起啊小学妹,这个是我刚才打电话拜托言裕给带的,这两天我胃口不太好,想要吃点重口的。” 蓝巧脸上的笑一僵,很快假装若无其事的抬眸眼睛里闪着期待的神采对着言裕腼腆一笑,“那学长哪个是人家的啊?” 言裕指了指原本属于他的那一份,心里倒是暗暗松口气,还好之前因为太忙没有回宿舍拿自己的饭盒,现在蓝巧用的也是跟另外两个饭盒一起刚从学校超市买的。 言裕比较念旧,用了一年的饭盒不用因为这样的理由被迫换掉,言裕心里有一点点庆幸。 “另一份是明夏的,你们先吃吧,待会儿明夏好一点就麻烦蓝巧学妹陪她回宿舍了,教官那里我已经说过了,晚上明夏就直接在宿舍休息,明早晨练之后八点半再过来参加训练就可以了。” 说完需要交代的,言裕看见半躺在床上的明夏乖巧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至于湄梅要留在这里吃饭还是怎么样,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言裕自觉该他做的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再进一步的行为就逾越了。 因为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有好些学生中暑晕倒,不仅仅是龙教官这边的五个学生。 于是教官那边临时开了个会,决定将中午两点开始的军训改为在教室里进行一些思想上的教育,等三点再开始进行室外训练。 这在苍海大学的新生军训历史上来说,已经是十分宽容的了。 毕竟因为孙先生的身份经历理念等,苍海大学一向十分重视新生军训这一块儿。 新生们进行军训,训练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理以及思想。 言裕每天还是在做着他该做的辅导工作,不过他发现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似乎对他亲近多了,不像之前在医务室那样笑得浅淡疏离。 每次看见他,对方总会朝他弯眸一笑,然后又在教官发现之前迅速板着小脸假装严肃认真的继续训练。 而等到中途休息时间,明夏会直接走过来坐到言裕身边,然后歪头侧眸朝他灿烂一笑,喊一声“言裕哥哥”。 56.心上人?【营养液满一千加更】 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想想对方也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现在这样亲近他也是因为曾经他的帮助而感念记恩而已。 言裕只当是多了个阿妹, 还是比言华乖巧的阿妹。 因为这样的想法, 之后明夏过来挨着他坐下, 言裕会顺手递给明夏一杯兑了藿香药的水给明夏。 明夏不喜欢那个味道,一开始还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皱着眉咬牙一口灌下肚子, 可之后几天跟言裕渐渐熟悉了, 发现言裕看起来严肃,其实某些方面对她却挺宽和甚至略带了点纵容。 于是明夏就开始耍赖不想喝了。 当然, 每次最后结果明夏还是会喝掉, 不过会顺带提一些要求, “言裕哥哥, 今天中午我也要去二食堂吃梁师傅的小灶, 你偷偷带我一个好不好?” 明夏还是很懂事的,有别人在都是叫言裕言学长, 除了在湄梅面前。 虽然觉得明夏像个乖巧还爱撒娇的阿妹,可毕竟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儿,言裕不太愿意跟对方单独去吃饭。 一起用餐在言裕看来是件十分亲密的行为。 亲密程度不亚于男女约会。 “嘿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二食堂, 你们是不是准备偷偷去搞点好吃的?” 湄梅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明夏身边,明夏立马高兴的挽住湄梅的手臂咯咯的笑, “湄学姐, 咱们一起让言裕哥哥带我们去找梁师傅开小灶, 军训这么久我觉得自己都要饿瘦了, 教官他们只开一食堂让我们吃大锅饭真是好坏啊,自己倒是去吃二食堂。” 湄梅听到说梁师傅,顿时想起了上回沾了明夏光吃的那顿川菜,嘴里也泛起了口水。 二食堂现在只给教官们做饭,学生都是吃的一食堂,也就言裕跟龙教官莫名其妙关系不错,让龙教官睁只眼闭只眼,再加上还跟二食堂的老梁暗地里有一腿能请动对方开小灶,这才不用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细细一想,上一顿好吃的居然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前了。 于是湄梅也暗搓搓的怂恿言裕,“小学妹不就是想吃一顿好的嘛,这每天上午下午晚上不知喝了多少你特制的药开水,好歹咱们也要补偿补偿小学妹,以后人家才有动力喝下那么难喝的药嘛。” “小学妹还叫你一声哥,你这做哥的人可不能这么小气。” 原本见明夏态度自然又积极的叫上了湄梅,言裕那点顾忌就没了,现在被湄梅这么迫不及待的一怂恿,顿时乐了,难不成他的智商在湄梅看来就只够这么点段数的激将法? 言裕故意拿了回乔,最后多灌了明夏一杯药,湄梅也苦着脸喝了一杯,这才答应两人。 就这样两人还开心得很,活似自己捡了大便宜,手挽手的笑得眉梢都飞着得意。 言裕被这份愉悦感染得也忍不住露出个浅笑,心里透着股属于年轻人的轻快。 明夏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言裕,瞧见对方嘴角的笑,心里更快活了,跟飞上天空的小鸟似的。 明夏仰头看天,带着点灰色的蓝天白云也变得别有一番美感。 跟言裕哥哥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明夏都觉得好安心。 就好像曾经的祖父给她带来的那种感觉类似,可又隐约有一点不同,似乎像多了一颗糖,糖被慢慢的化开,于是浅淡的甜滋滋也就出现了。 距离军训结束还有三天,已经开始进行整体的训练,目标是三天后的阅兵仪式。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中午没有抓到人的蓝巧冒着被教官发现的危险偷偷在训练中途跟明夏说话。 “明夏你跟学长很熟吗?” 蓝巧见明夏跟言裕似乎很熟悉,而且言裕居然也没有拒绝明夏的靠近,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脸上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毕竟明夏是她现在宿舍里唯一的朋友。 被孤立的话实在是尴尬,而且蓝巧发现明夏吃的用的穿的都挺值钱的,有一个有钱的朋友还是不错的,综合很多因素,蓝巧是真心实意想要跟明夏继续做朋友的。 原本盯明夏盯得紧的龙教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言裕跟明夏走得近,已经渐渐不再特别盯着她了。 不过明夏想要认真表现,言裕哥哥正站在队伍正前方微微眯着眼看着他们呢。 蓝巧没得到明夏的回应,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明夏的衣袖,“待会儿中途休息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每次一有时间明夏就往湄梅言裕那边凑,蓝巧倒是很想跟过去,可是又撇不开面子。 之前就有人说她仗着是言裕学长的老乡故意去跟学长套近乎了,结果人家学长对她还不如对明夏亲近。 明夏以为蓝巧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想这段时间自己也是忽视了对方,于是目不斜视的正视前方,一边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等结束一段训练临时原地休息的时候明夏站在原地没动,虽然得到了明夏的点头,可蓝巧还是怕她又跑了,教官一说休息蓝巧就伸手拽住了明夏的手,把明夏往另一边的树荫下拉。 “明夏你跟学长很熟吗?”蓝巧语气有些着急的重复询问之前那个问题。 明夏不太想跟蓝巧说自己跟言裕哥哥曾经的事,在明夏心里那就是一件她珍藏了一年,然后中途又差点太笨而主动丢掉的宝贝。 因此明夏只是抿唇一笑,“没有啊,就是觉得学长很好啊。” 蓝巧脸上的笑顿时一退,板着脸语气有些不太好的问明夏,“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学长了吧?” 明夏脸一红,有些心慌的垂眸盯着地面动了动脚尖,嘴上含糊否认,“怎么会,这才跟人认识几天啊,怎么就可以说出喜欢不喜欢的话呢。” 喜欢什么的,只是喜欢跟言裕哥哥呆在一起而已嘛。 有什么事也喜欢跟言裕哥哥分享,因为他永远也不会嘲笑她,也不会把她说的话说给别人听,最后还会安慰她。 可是不喜欢吗? 明夏苦恼的咬了咬唇角,她不知道。 “不喜欢啊?那就好,你是不知道学长有多少人喜欢,不过学长都拒绝了,大家都在猜学长肯定是心里有了个特别特别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才从来没对别的女生心动过。” 其实这个说法完全就是流言中的一种比较符合女生幻想的说法,不过蓝巧抱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希望明夏知道的是这样一种猜测。 “夏夏你以后还是尽量注意一点,别让其他人误会了,不然别人会说你是喜欢学长,你要知道学长对待那些对他抱有心思的女生可是十分不客气的,一点让人家靠近的机会都不会给。” “不过夏夏如果你真的想要跟学长交朋友的话,那也可以多带几个朋友一起去找学长说话什么的,这样学长肯定就不会误会你了......” 明夏心里藏了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小心思,有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开始习惯性去寻找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拒绝别人,真的是因为心里好喜欢哪个女生吗? 晚上的时候明夏跑去湄梅宿舍偷偷问了她这个问题。 没想到湄梅倒好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抖着肩膀笑个不停,“就言大草那个性、冷淡?喜欢人?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好好笑吗?” 虽然湄梅笑的是她问的这个问题,不过明夏觉得湄梅笑的是言裕哥哥,于是板着小脸十分严肃的摇头,“言裕哥哥才不是性、冷淡。” 说完了才觉得背后说言裕哥哥性什么的,也太不好意思了,明夏脸红了。 原本还笑着的湄梅见状皱了皱眉,渐渐收起了女神经般的笑,“小学妹,你是不是对言大草有意思?” 明夏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湄梅想了想,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反而带着点不明意味的笑,“不过如果是小学妹你的话,成功的几率倒是比其他人的百分之零要多那么几个百分点。” 越想越觉得有这么点意思,湄梅一腔无法宣泄的追夫热情顿时汹涌澎湃起来,“我跟你说,像言裕这种极品,攻克之前确实是会比西天取经还困难,可等攻克之后想想他对别的女生都不假辞色,就对你一个人温柔体贴,那感觉,倍儿特么贼爽!” 想想要是真的到了那时候,她湄梅又跟小学妹关系这么铁,到时候让小学妹枕头风那么一吹,胖子那边还不得事半功倍一发即中么?! 于是湄梅传授起以勇敢追爱为核心思想的感悟来格外卖劲儿。 明夏觉得湄学姐想得真够夸张的,可是又觉得湄学姐之前夸言裕哥哥的话十分中听,而之后说的那些也挺有趣的,不自觉的就认认真真听了满头满脑。 “虽然湄学姐说得好有道理,可是我不是对言裕哥哥有意思啦!但是今晚我听得挺开心的,湄学姐再见,我要回宿舍了,不然待会儿该清人了。” 明夏挥挥手就上楼回了自己宿舍所在的三楼。 湄梅是作为军训期间女生宿舍这边的巡逻队一员住进的同系学妹们的芙蓉园,跟她一样的还有几个女生。 明夏来找她的时候两人是在走廊尽头没人住的宿舍房间外,倒是没人听见她们的谈话内容。 此时明夏说走就走,铁栅栏外面一阵夜风吹过来,湄梅后知后觉的发现半条走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顿时心里一紧,双手抱着肩膀紧张的左右张望,然后抖着小腿肚子哒哒哒的往另一边走廊的临时宿舍跑。 那哒哒的脚步声在后面产生了回音,就跟有人跟着她一起跑似的。 湄梅头皮一麻,跑得更快了。 于是背后的哒哒声也追得更紧了似的。 下次小学妹来找她,她再也不要离开宿舍跟人群了! 军训刚开始的时候似乎距离解放还遥遥无期,可真的一天天咬牙坚持下来,又似乎眨眼就结束了。 言裕他们辅导的新生班获得了新生训练营的的第一名,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毕竟就龙教官那恶趣味的盯梢,再加上言裕的监督纠正,湄梅软妹子真汉子的震慑,以及李开的积极奔波,有这样的结果倒是有种理所当然了。 军训结束新生们就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而后就要正式开始大学生活了。 明崇州早早的就亲自坐着家里的车等在了校门口,伸着脖子望着不断有学生出来的南校门眼睛都不眨一下,等了许久才见到明夏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苹果脸的女同学。 确定那个同学是女生明崇州就不再关注对方了,转而认真打量着明夏,发现自己乖女儿瘦了也黑了,顿时心里酸得不行,眼眶都要红了。 前面的司机德叔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老板在对待女儿这事儿上实在太过感性了,一点也没有办公时的英明果决。 “蓝巧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爸爸来接我了。” 明夏一出来就看见不远处明崇州的专用座驾,回头跟蓝巧告别后就背着小包走了。 蓝巧在后面垫着脚探头探脑的一直看着明夏上了一辆黑色加长型小车,心里记住了那辆车的标志跟车牌号,准备待会儿回学校就去电脑房上网查查看。 57.迎新晚会 军训之后对于新生们来说的另一件大事,就是迎新晚会。 在新生军训结束休息的那两天, 大二大三大四的也都返校。 言裕作为中文系男生颜值与智慧并存的代表, 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学拱着成为了迎新晚会上的主持人。 北二校区包含了五个系, 作为苍海大学建校时的老校区, 中文系又占了很大比例,其他的还有新闻系跟哲学系。 一热一冷两门专业, 都是中文系之后搬过来的。 言裕主修汉语言文学, 选修古典文学,算是修的双学位。 虽然言裕行事低调性格也不是活跃的那种, 可无论是因为长相气质还是自带学霸光环, 甚至也有可能是因为他“mr.sorry”的名头, 都让他在中文系甚至北二院都颇有名气。 班导找上言裕也是没办法, 毕竟怂恿建议的人太多了, 班导顶着上头领导玩笑般的任务找上言裕。 好在言裕这人不积极参加活动,但是当这项活动变成任务的时候, 言裕又会认真的去完成。 原本明夏是不想参加什么表演的,不过听说言裕会做晚会主持人,明夏犹豫了一下, 就答应了同宿舍另外两个同学的邀请, 三个人决定一起捣鼓个什么音乐秀。 说是音乐秀其实就是三个同学各自演奏自己拿手的乐器然后组成一个节目。 明夏的另外两个室友焦凤娴跟棠淼淼准备的是小提琴跟钢琴,得知明夏擅长的也是钢琴, 棠淼淼就退一步准备跟明夏合作四手联弹。 从军训结束休息两天后返校, 到迎新晚会举行, 中间只有半个月, 时间比较紧,好在三人都是从小学习这些的,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练习培养默契就好了。 苍海大学里本地人所占比例比较大,而生活在g省这边的因为当初的政府政策,经济发展状况甚至远超内地一些地区近十年。 家庭经济条件不错的学生很多,所以半个月的时间拿出足够数量与质量并存的节目,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c省过来的蓝巧这种情况下就比较尴尬了,原本焦凤娴跟棠淼淼就有些排挤她,现在明夏也因为节目的事被拉过去了。 蓝巧为了不被孤立,只能每天装作傻白甜小迷妹似的跟在明夏后面给三人鼓掌赞美。 “阿夏你别跟那个蓝巧好了,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焦凤娴性子比较娇蛮自我,只跟自己看得上的人做朋友,第一次看见蓝巧就觉得不顺眼,因此对蓝巧私底下的示好完全以嘲讽白眼回报。 等蓝巧巴上明夏,焦凤娴连带着也不乐意跟明夏接触了。 倒是棠淼淼知道明夏家里的情况,对明夏一直都比较友好,这次焦凤娴说要表演节目,也是棠淼淼主张带上明夏的。 明夏听见焦凤娴这样说,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凳子上的蓝巧。 棠淼淼也赞同焦凤娴这个说法,她家庭情况比明夏家复杂多了,懂事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就蓝巧那点小道行,棠淼淼一个照面就看透了。 不过棠淼淼说话比较圆滑,“其实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也不可能一直不交流,不过明夏你每天的生活跟她真的很不搭你不觉得吗?就像去食堂我们会选择二楼或者三楼的餐厅,但是带上蓝巧的话就要顾虑一下她是否支付得起高额的用餐费。” “哪怕我们不介意给人家一起付了,说不定人家心里就悄悄记恨我们看不起她在用钱侮辱她的人格呢。” 焦凤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棠淼淼说得太有道理了,附和的点头。 明夏知道这两人也是关心她,说的话也有道理,特别是棠淼淼说的这个举例,实在是太贴切了,明夏这段时间就正在为这个事为难。 之前军训的时候名言规定大家都吃大锅饭,之后明夏又总是跟湄梅合伙去蹭言裕的伙食,那时候倒是没怎么觉得,可这两天正式开学之后明夏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我知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为我好,可是阿蓝要粘着我啊,而且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很可怜的样子,我也为难着呢,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饭这个事真的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明夏不习惯廉价的大食堂饮食,她爸爸倒是说要让家里保姆每天送饭,可明夏又希望能够再找机会去言裕哥哥那里蹭饭,所以拒绝了。 焦凤娴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一边将小提琴架好,摆好姿势随便试了试音,一边努了努嘴,“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现在就走过去站到她面前说,我不要跟你好,你赶紧走。” 明夏被焦凤娴的话以及动作逗笑了,棠淼淼也无奈摇头。 不远处坐着的蓝巧揪着手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那边说说笑笑的三个人。 这些人也不比她优秀在哪里,可就是因为投胎投得好,从小就享受着高高在上的生活,根本就不懂她们这些生活在底层还不受父母重视的女孩子到底要有多努力才能得到现在的一切。 蓝巧咬了咬唇,觉得那边那三个公主一般的室友肯定是在说她的坏话,现在还嘲笑她。 果然连看起来挺不错的明夏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日子还装什么善良单纯,还真是虚伪。 等那边明夏抬头发现蓝巧脸上似乎不太高兴的一直盯着她们那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抬手朝着蓝巧挥了挥手。 等蓝巧露出个笑之后,明夏这才松了口气垂眸跟棠淼淼开始认真练习。 明夏觉得自己性格实在不够好,言裕哥哥说过的,要做勇敢的女孩,心里想什么不说出来的话,别人不会知道,所以她应该跟蓝巧好好聊一聊自己心里的为难吗? 明夏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湄学姐那样毫无畏惧勇往直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蓝巧发现了什么,之后明夏再去训练她都说有事要忙没有跟过去,用餐的时候蓝巧也直接笑嘻嘻的跟明夏说让她去跟棠淼淼她们一块儿,也好讨论讨论节目的事,她自己去找老乡一块儿吃饭。 明夏觉得蓝巧还是很体贴的,这些事都为她考虑好了。 每个学校的迎新晚会安排的时间都是自行安排的,胖子知道言裕他们学校即将举行迎新晚会,想着中文系那一大波有颜有型有气质的妹子,顿时高高兴兴的蹦跶着跟言语打电话说他也要来看,让言裕给他准备个好点的位置。 这事不用言裕做,湄梅那边就跑前跑后的给安排好了。 湄梅性子开朗,算是言裕他们班的活跃分子,大一的时候没能竞争过同级生进入学生会也不气馁,有时间就往学生会跑着跟人家套交情拉关系。 湄梅跟人家交好也不是为了得个什么好处,就是单纯的向往学生会,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说了大学的学生会,再加上补过几部湾湾偶像剧,那就更是对学生会向往不已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湄梅终于在大二开学的时候成功厚脸挤赢了学弟学妹们顺利进入了学生会。 虽然目前只是个类似打杂跑腿的小人物,可因为她跟内部人员关系搞得都不错,弄这些个“家属福利”倒是完全没有难度。 湄梅还特意把自己的位置跟胖子的位置安排得左右挨着。 为了防止意外,湄梅还思虑周全的把跟胖子关系不错的杜朗也给安排到了挨着的位置,杜绝了胖子中途因为要跟杜朗吹牛聊天而离开席位。 言裕作为整场晚宴的六位主持人之一,中途休息的时候都是在后台。 不得不说很巧的是,言裕的搭档刚好就是中文系的大二系花,那位被传言暗地里跟言裕表白结果依旧被发了sorry牌的美女。 刚跟言裕凑到一起的时候陈思思还有点尴尬,但是言裕表现得好像完全没有过什么事一般,陈思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失落。 虽然她现在已经交了个富二代男友,虽然她心里也后悔当初年少不懂事只看脸看学习不懂生活疾苦。 可想她陈思思这一年来被多少男生追着捧着,结果到了言裕面前,似乎对方眼里的她就是路边一棵风景树,完全无法引起他一点心情波动。 这种无视对于陈思思这样级别的系花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轻视。 哪怕事实上言裕根本就没这么个轻视的意思。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陈思思。”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言裕。”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陶乐。” “我是......” 因为主持需要,言裕面上带了浅笑,一贯沉静深邃的黑眸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也似乎洒落了星星点点,带着浅笑的眸看向谁时,宛若深情注视。 陈思思在言裕看过来的时候接词慢了两拍,还好言裕及时发现并做了个抬手邀请的手势,让陈思思慢掉的那两拍好似原本就是特意留下来的一般。 陈思思回过神笑着接过台词,先是两人配合着说完属于两人的致词部分。 等其他四位主持人接过了台词,陈思思侧眸想要朝言裕递一个感谢的眼神,接过言裕却已经朝着观众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不仅仅是弯唇牵动脸部笑肌的那种浅笑。 似乎观众台上有跟他关系亲密的人。 言裕只是看见了观众席上正朝他挥着手的胖子跟杜朗而已,湄梅估计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属于她的座位目前还空着。 作为主持人,虽然中间不断的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段,可一晚上下来还是不算轻松。 言裕结束了一个节目的报幕从台上离开的时候,在侧幕台阶处跟上台表演的学姐擦肩而过时,那位穿着裹胸露脐彩色孔雀长裙的学姐突然伸手拉住了言裕,画着孔雀蓝渐变色眼影的眼夹了言裕一下,嘟嘴朝言裕吹了个飞吻,纤细光洁的手指拍了言裕胸膛一下,“言学弟待会儿好好看,学姐是跳给你看的呢,记住,我是新闻系的罗娜,你未来的女朋友。” 言裕皱眉垂眸看着被对方拍过的胸膛那处布料,总有种隔着布料被毛毛虫蛰了一下的感觉。 至于这位新闻系的学姐所说的话,言裕过耳即忘,拍拍胸口那里的布料就转身回了后台休息室。 倒是原本因为要上台表演有些紧张而特意找过来等着言裕的明夏咬唇看着那位昂着下巴像只骄傲孔雀走上舞台的学姐,眼神明明灭灭,心里想了很多。 为什么看见这位学姐对言裕哥哥做出那样亲昵的举止心里会那么难受呢,言裕哥哥哪怕现在心里没有喜欢的人,短时间也没有谈恋爱的意思,可以后总有一天会会交女朋友的。 以后还会娶那个女人做妻子,让她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湄梅说过的那些话浮现在明夏脑海中,几乎立时就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言裕哥哥对着一个女人温柔的笑,体贴的拉着她的手,或许另一只手还会牵着一只属于小孩子的手...... 58.室友【营养液满一千五加更】 很巧合,明夏她们那个节目也是言裕报的幕。 舞台侧幕口言裕跟明夏面对面遇上的时候, 言裕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不顾来往人流呜呜咽咽哭泣的小女孩。 “明夏, 加油。” 鬼使神差的, 言裕主动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原本还有点紧张的明夏顿时眼睛一亮, 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一张如花的小脸顿时娇艳起来, 如同刚被浇灌过的玫瑰。 言裕哥哥我要听你的话, 做一个勇敢的女孩。 明夏璀璨的眼眸盯着言裕看了两秒,而后挺胸抬头的跟着棠淼淼她们一起走到了舞台中央。 那里已经摆放好一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 焦凤娴今晚穿的黑色礼服, 棠淼淼是纯白白色礼服, 明夏是中国红礼服。 三种颜色都极尽绚烂, 站在打了简单聚焦光的舞台上, 俏生生似三朵鲜嫩的花。 曲目是她们请人改编过的卡农,带着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冲劲, 好似要冲上云霄翱翔九天。 而明夏也第一次将卡农中的勇敢与希望演绎得淋漓尽致。 谢幕之后棠淼淼拉住明夏的手,有些迟疑的看着明夏亮晶晶的双眼,“你是因为那个叫言裕的人吗?” 或许棠淼淼一开始接近明夏真的是因为家世, 可真的跟明夏接触之后, 两人共同的爱好却让两人成为了没有明说的知己,棠淼淼从明夏今晚的琴声中感受到了一种即将冲出去的澎湃。 心思玲珑的棠淼淼第一时间想到了上台时遇到的那位学长, 而且听说军训期间明夏跟那位学长走得很近...... 之前的军训, 稍微有点关系又舍不得孩子来受罪的, 都走了关系没让孩子参加。 像棠淼淼焦凤娴这类娇养着就等以后用来联姻的小姐, 自然是无需去参加军训,免得把皮肤晒黑了行为也训得粗鲁了。 基于这些因素,哪怕是本人愿意来也来不了,也就只有明家的明夏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棠淼淼对明夏的心情有些复杂,有羡慕有嫉妒,讨厌对方过于单纯却又一边羡慕着向往着对方身上这种特质。 明夏不再像以前那样含糊否认,而是坚定的点头,目光闪闪的盯着棠淼淼,“我不想要别人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做一切亲密的事,如果必须有,那我希望那个人能是我。” 棠淼淼抿唇垂眸,倒是后面刚下来的焦凤娴没多想,觉得要是明夏能拿下这位有名的mr.sorry还挺带感的。 “不错嘛才开学两个星期就选好了目标,还是个高难度的优质学长。” 明夏笑着点头,赞同焦凤娴对言裕的评价。 她要好好准备一下,希望能够以一种勇敢的绚烂的方式,向言裕哥哥正大光明的宣告她的心情跟想法。 哪怕知道很大几率会被拒绝,可少女的心啊,总是会克制不住的去幻想,或许在他眼里,自己是特别的呢,哪怕只有一点点。 言裕这边结束了任务去找胖子,结果没找到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是杜朗打电话高高兴兴的跟言裕说让他快回去,胖子买了好些吃的放在宿舍呢,现在就等着他了。 算起来胖子跟言裕已经有一个来月没见面了,军训的时候又因为比较忙,胖子那边也被抓了壮丁给新生训练搞后勤,两边倒是只偶尔通了电话,多数时候是发短信。 一个人头天晚上发了另一个人第二天早上看见再顺手回过去。 杜朗依旧笑点爆低,三个人好不容易凑一块儿,晚上晚会结束的时候有点晚,胖子照旧蹭言裕的床。 另外两个室友胡尚跟苏离,两人对胖子时不时的过来蹭住宿倒是无所谓。 反正胖子一不邋遢脚臭二不打呼磨牙的。 而且胖子这人还特逗,出手也大方,每次过来不是请他们一块儿撸串喝啤酒就是买一大堆零食过来大家凑桌大牌吹牛熬夜玩。 因为胖子,胡尚他们跟言裕杜朗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系的,可关系还是处得挺融洽。 一般人在胖子跟言裕之间肯定先佩服的是言裕,可杜朗那厮却最佩服胖子,还直言自己也要努力成为胖子那样走到哪朋友就交到哪的人。 “胖哥这性子,我就贼特么羡慕死了!” 杜朗喝了几罐啤酒,酒量浅,酒精上了头,说话都大舌头了。 宿舍里胡尚是东北的,说话豪迈得很,杜朗特意去学,结果不过才一年,就学了一腔要像不像的东北坤市腔。 胖子嘿嘿笑着抱拳毫不谦虚的向各位哥们儿拱手,乱七八糟的说些“承让承让”“过奖过奖”之类的话。 言裕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仰头抿了一口啤酒。 啤酒苦涩,滋味说不上有多好,可就着这热热闹闹吹牛吹得唾沫直飞的场景,言裕又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苏离是江南那边的人,新闻系的大才子,在外面的时候性子温和儒雅,回了宿舍却是典型的抠脚大汉,此时哈哈笑得喉咙口震动的扁桃体都能看见了,边笑还边毫不客气的给了胖子后背一巴掌,“胖子你今儿收了位迷弟,可是件大喜事,当喝三打啤酒以示庆祝,来来来跟哥哥走一个!” 胡尚年纪不大,却是个老酒罐子,一喝酒那就兴奋得自己名字都能给忘了,虽然一杯就醉,可人家醉了也要顽强的抗争在酒桌第一线,争取做那喝醉了也坚称自己没醉的先进分子。 胡尚一拍桌子单脚踩在椅子上站起来举杯,“该、该、该干杯庆祝!干!” 也不知道到底听明白苏离说的话没有,反正就听清庆祝干杯这几个字就够了。 吃着胖子先前过来的时候带的各种凉菜小吃喝酒到下半夜,胡尚还吆喝着要开一桌麻将,结果自己踉跄着站起来刚一转身,就直接给钻桌子下面去了。 胖子看着还算清醒,可实际上已经醉了,杜朗早就交代在了桌上,苏离勉强记得把自己搬回床上就很不错了,抠着脚丫子砸吧嘴一秒入睡。 言裕先把最安静的杜朗给收拾了一下抱起来扔到他自己那张床上,胡尚个头儿大,不必杜朗那瘦巴巴的矮子,身子骨还壮实。 言裕也没个帮手,宿舍里的床都是上面床下面书桌书柜,好在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言裕先收拾出一块儿干净的地面,然后熟练的从胡尚柜子里抽出一张芦苇凉席往地上一扑,扛着胡尚给扔上面再塞个枕头揣个被单就够了。 胖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支起来的四方桌那儿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啤酒,眼珠子随着言裕转来转去。 言裕也见怪不怪的淡定从容继续收拾,先把桌上一片狼藉的小吃凉菜给分门别类的装好收起来,往阳台那儿杜朗提供的家里淘汰二手冰箱里放好。 顺手从阳台拿了扫帚铲子把地面给扫干净,之后再去卫生间打湿了拖把将地上的油垢清理好。 拖把拖到小方桌那儿,言裕把小方桌给收起来放到阳台那边,胖子就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捧着啤酒罐跟吸溜茶水似的慢哒哒的喝。 等言裕拖地拖到他脚下了,让抬左脚抬左脚,放下左脚立马抬右脚。 每次聚餐这群牲口都放心大胆的喝醉,其中原因之一是相信言裕能把他们安顿好,原因之二就是喝醉了睡着了就不用打扫卫生了,反正言裕绝对不会放任一地的垃圾污渍到第二天。 折腾出一头大汗,再去洗个澡,再出来之前喝酒喝得有点蒙的头脑顿时就清醒了。 言裕用毛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去把乖乖坐在凳子上cos小学生的胖子给哄去睡觉。 结果这回胖子有点不对劲了,站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有转身面对着言裕,怂眉搭眼蔫哒哒的瞅了言裕一眼,然后垂头认错,“言子,兄弟我对不起你。” 言裕愣住了,这厮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是用他的名义到地下银行贷黑款了还是被人追杀结果报了他的名顶缸? 看胖子这态度就好像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哦,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言裕原本以为胖子会乖乖回答,结果这回胖子仰头看着天花板眨着眼想了半晌,突然摇头,“不、不没、没有!我还没做呢,没做!” 哟呵敢情是想做对不起他的事了? 言裕这回来兴致了,自己拉开书桌边的椅子坐好,拿出教导主任的架势,“没做但是你想做,那就是对不起我了,过来站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胖子乖乖转身面对着言裕垂头站好,好好一个一米七八的小伙子含肩弓背委委屈屈的在那儿站着,跟头狗熊似的。 胖子还犹豫着想要抗争隐瞒。 “胖子,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你朋友了?你说说你想做对不起我的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隐瞒不报,你说你对不对?” 言裕故作严肃的质问,胖子抬头瞅了言裕一眼,眼眶都红了。 言裕见状也不敢继续开玩笑了,站起身刚想说算了让他赶紧去睡觉,结果迎头就被胖子扑过来一个熊抱,“言子我对不起你!我想撬你墙角!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湄梅同学真是太可爱了我已经很努力的不回她信息不接她电话了!可是今晚她她她居然亲我还跟我表白了!” 这一段坦白罪行的话秃噜嘴的一溜说了出来,还带着吼音,言裕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湄梅那家伙今晚搞了事。 难怪之前就觉得今晚的胖子笑得有那么点僵硬,特别是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眼神躲闪带着点心虚。 吼完了胖子似乎脑子转了个弯,怕言裕怪湄梅故意“出轨”给他戴绿帽,连忙松开言裕抓起言裕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打,“言子这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梅梅,你要生气就打我,别去打她。” 言裕头疼,难不成他在这死胖子心目中就是要打女人的主儿? 明天等胖子清醒了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 这边刚哄着胖子爬上去睡了,言裕坐在书桌前开了台灯琢磨了一下,掏出手机翻到湄梅的电话号码给拨了过去。 那边响了一阵才被人接起来,估计是以为言裕是来给胖子找回场子的,湄梅接通电话后十分心虚的小小声“喂”了一声,就不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言裕冷哼了一声,倒是也没为难湄梅,“现在知道心虚了?早干什么去了,刚才胖子喝醉了还跟我认错,说是对不起我因为他想要撬我墙角。你跟他到底怎么交流的,为什么他会误以为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裕听见电话那边有椅子倒地以及湄梅激动大喊“yes!yes!”声音。 假装生气的言裕也忍不住露出浅笑,胖子能这么快走出之前那个赵甜甜的失败恋情言裕也觉得意外,还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三个月前胖子还伤心的说分手了,三个月后跟湄梅才认识一个月且见面机会几乎没有,居然两人就这么成了。 不过爱情这事,本身可能就是无可理喻的吧。 不管怎么样,只希望这次胖子能够幸福。 想着湄梅那性子,言裕预感这两人以后的生活肯定会...em,逗上加逗? 电话那边的湄梅一脚踹了椅子疯婆子一样不顾室友差异眼神的蹦跳了一回,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笑得恨不得半张脸都是嘴,“这个事我一开始就澄清过了,不过他不信以为我骗他,没事,明天咱们仨约出来吃顿饭说清楚了,到时候我就直接把他拿下!” “言大草,以后哪怕是你一辈子不结婚生孩子也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跟胖子要生至少三个崽,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剩下那多出来的那一个就给你了,长大了给你养老送终!” “梅子,你它娘、的能不能小声点!这大半夜的我们还要睡觉呢!” “睡个毛子啊姐妹们,老娘脱单了哈哈哈哈,起来嗨明儿姐姐请你们吃夜宵,三块五随便选!” 得意忘形的湄梅毫不意外的接收到来自室友姐妹们的枕头集火攻击。 59.林氏影视公司【营养液满两千加更】 听见那边湄梅跟室友的打闹声,言裕嘴角带笑挂断电话, 靠在椅背上听着头顶胖子打着的小呼噜声, 闭了闭眼。 上次胖子突然谈恋爱, 一开始倒是经常打电话跟他分享那些小细节, 当时言裕没兴致听,常常过耳不入, 等到胖子被绿了言裕心里其实有点后悔, 如果之前他多留一份心思,说不定当时就看出问题了。 当时他是怎么个想法呢? 觉得谈恋爱是个人私事, 他哪怕是作为朋友也不好去介入。 但是等胖子真的伤心了, 言裕真就觉得当时那样想的自己冷漠得有些混蛋。 胖子是真把他当兄弟的, 可他却还潜意识的站在长辈的角度看着胖子跌倒爬起, 还自以为这是给胖子领悟生活真谛的机会, 觉得无论是成功还是挫折都该让胖子自己去体会。 可如果是这样,他言裕又怎么配得上胖子全心全意付出的这份友情? 所以啊, 朋友,就应该一起疯一起笑一起登顶一起跌倒,互相鼓励扶持, 一路同行。 谁说年纪跟生活经历就能代表谁能教育谁? 至少胖子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朋友兄弟。 迎新晚会的余韵还弥漫在校园内, 讲师们却已经恢复往常的节奏开始给学生们授课,一节课翻个十几二十页的教科书也是常态。 学生们有的认真学习, 有的干脆开小差, 就等着下课去抄一份认识的那几个学霸的笔记本。 言裕原本是不做笔记的, 可杜朗那家伙笔速跟不上, 抓狂得向言裕可怜巴巴的求助,言裕就直接拿了教科书给划重点记拓展,保管比讲师说的还要详细精准。 继杜朗之后,班上很多同学都开始在期末考之前找言裕帮忙做考前突击辅导,比如说建议重点复习哪些知识点什么的,简直就是一些平时全靠混考试全靠蒙的同学的福音。 这也不算作弊,言裕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也不能说今天你在大学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就能学以致用,学习知识更深入一层的意义在于对脑域的开发,对思维的锻炼,以及对世界万事万物的认知。 上午言裕上完两堂课,胖子那边的电话就掐着时间点的打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言裕昨晚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言裕冷漠脸哼哼两声,吓得电话那边刚起床的胖子缩了缩脖子,怂兮兮的等着言裕接下来的话。 “现在你就往东门对面的风铃甜点屋那里去,我马上就到。” 旁边伸着脖子跟在言裕身后想要偷听电话内容的湄梅见言裕说完这么一句话就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担心胖子会被吓到逃跑,可又不敢说言裕的不是,只能惴惴不安的跟着言裕走。 有人看见湄梅跟着言裕一路往校门走,有人诧异有人嘀咕,怀疑是不是那个传言是真的。 新学期开始之后,有人说湄梅因为新生军训期间跟言裕有了实质性进展,现在看两人熟稔的模样,搞不好他们系的这棵系草即将名草有主。 “那个言大草啊,你这么说不是故意吓唬我家胖子么。” 虽然怂,可湄梅还是在路上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言裕斜眼扫她一眼,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的,“这样就被吓跑了,那只能说明他心意不够坚定。” 湄梅知道言裕说的有道理,可心里那股子担心还是止不住,虽然湄梅平时是大大咧咧了些,可遇上感情的事谁能没个少女的时候。 再说了,现在胖子是她家的了,被言裕这么吓唬湄梅肯定得心疼自家的崽。 好在胖子是个有担当的,从刚才那通电话就察觉到估计自己昨晚喝多了真给说了那事儿,心怀忐忑的还是去了约好的地方。 想着要讨好言裕让言裕待会儿别太生气,胖子一到了那家甜点屋,就积极的给言裕点了不少对方喜欢吃的东西,让服务员赶紧给端上来。 万一言裕心里特别生气,希望他能看在桌上甜食的份儿上少气一点。 然后看见湄梅跟在言裕身后一块儿进来的胖子再也坐不住了,唰的起身带得藤椅都发出刺啦的刺耳声也顾不上了,忐忑不安的看看言裕又看看湄梅。 发现湄梅站在言裕身后还在朝他红着脸笑,胖子连忙去瞅言裕,发现言裕没发现,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更对不起兄弟了。 言裕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当初还坦然的把人给介绍给他这个朋友认识,可他却私底下干出这种事,实在是...... 结果胖子发现言裕一坐下就直接去吃甜点去了,湄梅当着言裕的面还是光明正大的拿娇羞的眼神瞄他。 胖子发现不对劲了。 现在有言裕在一边,湄梅再说一遍当初那些话,胖子这才终于肯信了。 “这不是当初看见言子第一次带个姑娘出来吃饭么。” 胖子小小声的解释,试图证明自己当初的误会还是很有理有据的,并不是他智商有问题。 言裕吃着甜点还要被眼前这对刚表明心意的男女秀甜蜜,伸手抽了一张手边纸盒里的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拭嘴角,“事实上当初某人来接近我就是因为对你早就心怀不轨。好了事情说清楚了,你们要怎么黏糊也跟我没关系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堂课,胖子你记得及时让你女朋友回去上课就成了。” “都这时候了还上什么课啊。” 湄梅红着脸瞄一眼胖子,垂眸小声嘀咕。 言裕冷笑,“可以啊,汤教授的课也敢逃,做好期末挂科的心理准备就可以了。” 湄梅立马被老汤的名号吓住了,乖乖点头表示一定及时回去上课。 下午放学的时候胖子回学校,言裕很有先见之明的没去送。 人家两人正黏糊着呢,言裕跟过去怕看多了眼睛疼。 跟杜朗一块儿吃过晚饭刚约好一块儿去图书馆,言裕就临时接到了许有为的电话,许有为让他赶紧换一身衣服到学校门口等着,他现在正开车过来接他。 “有家影视公司看上了你的探长,准备今天跟你临时见一面谈一谈。我听着对方口风,买了版权今年就要抓紧时间开拍。” 许有为说最后这一句话也不是毫无理由的,买ip影视权这个事很多娱乐公司也不怕花钱,广撒网多捕鱼一口气给你买下来,可也不是一定要拍。 有的是买了捏在手上看如果ip后期升值而自己又没有拍摄的意思,就转手卖给别人。 也有的ip一搁置就是七八年的,虽说作者卖版权也已经挣到钱了,可自己的东西被人这么压着,其中变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以各种荒谬的方式出现了。 所以像言裕这样不冲着钱去的作者,许有为很懂事的在挑选找上门的影视公司里每次都会毫不含糊的询问起拍摄安排这个事。 言裕抬手看了看手表,下午六点二十三,时间还不算晚,许有为都已经忙着开车穿越大半个坤市过来接他了,言裕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人家鸽子。 因此言裕跟杜朗说了一声临时有事,让对方帮忙把书带回宿舍,自己就直接往校门口去了。 至于换衣服,言裕的衣服从来都是黑白两色,不是黑白衬衣就是黑白polo衫,裤子也都是以休闲西裤为主。 日常中除了打篮球以及晨跑夜跑,体质上也不爱出汗,从早上走出宿舍到晚上回宿舍换衣跑步,哪怕是白衬衣也依旧干净整洁。 所以说,换不换衣服完全没什么区别。 许有为估计还给言裕预留了洗澡洗头的时间,言裕在约好的南校门路牙子边站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许有为的车才到。 “哟?动作这么快?” 许有为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身上的白衬衣跟言裕身上的白衬衣完全呈两个极端,甚至许有为胸前衣襟上还有中午吃饭时落下的油渍。 言裕眼神在许有为身上转了一下,挑了挑眉,许有为顿时明白过来言裕的意思,摸头哂笑,“那啥,原本下午忙得飞天遁地,结果临时接到林氏影视公司的电话,说是有这么个意向。不过没关系,我车上放了备用衣服,你先上来开车,我去后面换身衣服。” 言裕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然后转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许有为钻下来顺手拉开后车门又麻溜的钻了进去。 在后面换好了衬衣悬着屁股在那儿解皮带的时候许有为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看言裕那开车熟练的驾驶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也就随口一说,“哟呵可以啊,什么时候去学的车拿的证?要我说你现在的身价完全可以在这边买车买房了么,只要你肯松口,多少网站抱着钱来求你写小说啊,干啥还要蹲在宿舍里。” 言裕转眼瞄了下左侧后视镜,食指扣了左转灯一脚踩了油门干净利落的超了前面那辆车,一边随口回话,“没拿证,今天我才想起这个事,是要抽个空去把证给拿了。” 后面裤子刚拖到大腿根的许有为背上力道一松,整个人一屁股摔到了座椅上,“啥?没证你还敢开?!!” 不知道这段时间路上警察叔叔盯梢紧得很么? “没事,别着急。” 当事人不着急,许有为着急也没办法,如果是以前他也不着急啊,可最近这路上抓得正严呢,特别是大学城这边。 结果还真别说,路边有绿黄衣服的执勤人员瞧见言裕那淡定从容的车姿跟严肃认真的表情,觉得这位老司机哪怕车技熟稔也依旧开得认真专心。 如果每个老司机都有这位年轻人这种觉悟,他们的工作也就轻松多了。 60.影视公司 林氏辉煌影视公司只是林氏旗下的一个小分支而已,但是在影视圈却是一大巨头。 辉煌找上来的时候许有为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 可聊了两句之后又确认了对方信息, 许有为这回是真的激动了, 比靠着言裕的所长一路长虹升职加薪还激动。 如果这事能成, 说不定他就能在公司里更进一步,彻底踩那当初敢整他的那个孙子头上扬眉吐气。 双方约好的是距离大学城这边约莫四十多分钟车程的新兴开发区, 据说辉煌要从林氏那棵大树下分出来, 看来这事是真的。 林氏在坤市的执行总部在岚山区那边,距离开发区就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这还是在没堵车的情况下。 不过虽然是分出来的, 可也不是说就没了林氏这个大靠山, 只是分枝不分家, 辉煌背后大老板还是林氏。 等到了约好的茶楼, 许有为急急忙忙的带着言裕走进去,里面茶座上已经有两个人了, 一男一女,穿着职业装,看来是辉煌那边专门安排跟这边接触的负责人。 双方这一次见面也就是初步接触一下, 试探彼此底线, 言裕也干脆,或者说这样的干脆也比较难搞。 言裕对价钱方面没什么要求, 但是就一点, 要忠于原著。 “言先生说笑了, 基于影视作品拍摄的一些限制, 编剧对原著小说内容进行一点二次创作是不可避免的。” 在言裕提出这一点之后,穿着职业装画着淡妆表情淡漠的年轻女人翘着嘴角似讽非讽的朝言裕说了这么一句话。 倒是她旁边那位中年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抱歉的对言裕跟许有为笑了笑,打起圆场,“小爱说的也是目前这一块儿的现实状况,不过如果言先生有意见,我们也可以进一步商量商量,大家协调一下嘛。” 言裕皱眉抬眸扫了一眼那个女人,总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对他抱有一些排斥甚至抵触。 言裕双手搭在桌上,十指指尖相对搭出一个三角塔,指尖在唇上碰了碰,最后站起身对那位中年男人说了声抱歉,“这位女士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想二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小说只是现代探案推理剧,而不是玄幻修仙剧,对拍摄环境要求并不高。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而不得不进行二次创作,那么很抱歉,我想我们还是下一次再谈吧。” 没想到言裕甩手甩得这么干脆,怎么说如果签约成功那可是几千万的事儿,这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中年男人自认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言裕并不是故意以退为进想要拿乔。 以退为进这种招数,说到底也是因为有所依仗的逼迫,在没办法的时候用一用还行,可在现在这种大家才刚接触还没有建立更深一步牵扯的时候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中年男人来之前也看过《所探长》原著了,能写出那样缜密推理的作者,肯定不会是庸蠢之辈。 所以现在言裕是真的因为二次创作这个话题而直接撤了。 见言裕真的起身离开,许有为觉得言裕这是生气了,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言裕生气,许有为连忙跟中年男人告辞之后跟上言裕。 这种时候他跟言裕肯定是要统一战线的,不能说因为这件事谈妥了能让他获得多大利益而直接跟言裕打擂台。 不说言裕现在就是他手上的摇钱树,单单就是两人这一年多的交情,许有为也能忍痛舍弃那些东西。 当初可是言裕让他看见出路而不是继续待在散文那边一直被那孙子踩着脑袋拉屎。 起身目送言裕跟许有为离开,中年男人冷下脸回头眼神严厉的瞥向还坐着不动的年轻女人,“小爱啊,虽然这家公司是林家给你的,可现在还不是跟人耍威风的时候,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啊。” 中年男人脸色不太好看,可顾忌着年轻女人的身份,脸颊上肌肉跳了跳,按捺住心里的火气。 林婉爱也知道自己失态了,闭目皱眉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抱歉泰叔,昨晚没休息好,今天突然就脾气失控了,咱们再继续跟对方接触接触吧,价钱可以往上再加。” 别看他们辉煌影视背后的大老板还是林氏,可这刚分出来,资源是有了,可要继续发展下去,也是少不了能让他们底气充足的作品。 这回之所以突然找上《所探长》的作者,也是因为提前得到消息说是那位有名的赵导看上了这本书,想要拿下影视权预备开拍。 能让在国际上都拿过奖杯的赵导心甘情愿回归小荧幕拍摄电视剧,这䦆头是绝对够够的,所以辉煌影视才想抢先一步将《所探长》签下。 到时候跟赵导那边接触一下,说不定真能请来赵导为他们拍摄一部辉煌影视从林氏独立出来的第一部作品。 现在的辉煌影视在外人看来还占据影视五大巨头之一的位置,可实际上只要是有心人掰着手指一数,就能发现他们手上最有品质的作品居然还是三年前的一部电影。 现在说得好听是林氏给他们更广阔的空间去成长,可说难听点,这就跟发配差不多了。 如果以后辉煌影视走下坡路,那林氏到时候斩断枝桠受到的影响几乎为零,而到时候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这些跟着辉煌影视分出来的小股东以及林婉爱这个接手辉煌的执行总裁。 泰叔好歹也是看着林婉爱长大的,也不好直接当面再说什么。 当初辉煌影视还是林婉爱母亲一手创建起来的时候泰旌德就已经是辉煌股东了。 原本以为辉煌被林氏拿过去会一路长虹,他们这些小股东也能躺着拿一辈子的分红,结果哪知道林婉爱这段时间突然就闹着将辉煌给分了出来自己接手...... 事情已成定局,泰旌德叹口气,拍拍林婉爱肩膀,“算了,咱们慢慢来。” 可惜想想之前那位言先生的态度,这恐怕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虽然泰旌德觉得年轻人所谓无法用金钱估量的梦想有时候显得格外幼稚可笑,可是有的年轻人就是能真的为了梦想而视钱财如粪土。 今天林婉爱在对方态度那么明确提出不接受过度改编之后立马说出那样虚假敷衍的改编理由,言先生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也是生气他们的敷衍吧。 泰旌德叹气,转身出了茶楼,没再管坐在位置上揉着额角的林婉爱,下楼往停车库去的路上心里琢磨起暗地里寻找股份买家的事。 虽然他也算辉煌的元老级股东,对林婉爱也有那么点慈爱,可跟自己的身家相比,当然还是先顾自己的小家了。 留在原地的林婉爱睁开眼眼神疲倦,心里越来越不安。 这段时间林婉爱时不时昏昏沉沉好像睡着了一样,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干过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比如跟爷爷吵架,比如手撕小妈继妹,比如跟未婚夫恩爱...... 现在更是折腾得将辉煌影视从林氏分割了出来,虽然这是母亲当初带进林家的嫁妆,可哪怕是不善经商的林婉爱也知道,辉煌影视只有在林氏旗下才能有更好的前景。 更不用说辉煌影视自母亲过世之后已经直接过到了她的名下,她那位不怎么管事的父亲跟爷爷也都明确表示过辉煌影视永远属于她。 林婉爱有些不明白自己神志不清时的那个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还莫名其妙跳出来对着一个陌生年轻男人冷嘲热讽搞砸了今天的协商。 林婉爱叹气,站起身准备回公司收拾这堆烂摊子。 虽然很苦恼那个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可林婉爱内心并不恐惧,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哪怕神志模糊她也能感受到那个自己迫切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情。 恰好此时电话响起,林婉爱接通电话。 “喂小夏?” “啊抱歉我可能会有点忙,你有什么事吗?” “哦好的下次有空一定约你,真的抱歉啊,这几天都忙得不行。” “嗯我会的拜拜。”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那你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好的拜拜。” 明夏挂断电话,咬唇有些失落,这段时间小爱总是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听说小爱接手了她母亲的公司,忙起来也是不可避免的。 “哎明夏,我觉得要表白就应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他拉个横幅,那才带感嘛!” 焦凤娴的声音拉回了明夏的思绪,棠淼淼不赞同的摇头,“言学长一看就比较古板守旧,还是用最传统的鸿书传情最好,含蓄点,哪怕被拒绝了也不会让彼此太尴尬。” “切,给他写情书的人肯定很多,可当众表白大胆示爱的人肯定很少,要是有人这样的话,言学长受到的震动肯定会更深刻!” 明夏觉得两边说的都挺好的,甚至还隐隐偏向焦凤娴的说法。 明夏曾经也是个大胆娇蛮的小姐,这两年只是因为最疼她的祖父去世了,之后父亲明崇州又传出要再婚的消息,明夏突然就受到周围好多人怜悯的眼神同情的言论。 心里不安,身后没了靠山,似乎说话做事甚至走路呼吸都少了底气。 不过这一年来明崇州一直都没有再婚的意思,之前那个差点进明家的女人也已经被安排在外面了,明崇州直接跟明夏说没有她的点头,谁也进不了明家大门。 就跟焦凤娴说的,那样大胆又热烈的爱情宣告才带感啊。 不过想想言裕的性格,似乎确实更适合又大胆又保守的表白方式啊...... 从茶楼出来,许有为坐上驾驶座开车送言裕回去,对于今儿这事首先给言裕道歉,“今天这事是老哥哥的错,没提前考虑周全,害得你跟着我白跑一趟,先前的高兴也是浪费了感情。” 言裕倒是觉得没什么,“没事,许哥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太高了,可改编超过百分之二十这个度一定不能退。” 这要求也拦了许有为的财路甚至升职机会,言裕倒是觉得许有为到现在都没抱怨或者劝他别坚持这个要求,还是很不容易的。 许有为点头感慨,“是啊,这改编度可不能松懈,看看那些改编后连作者都认不出的电视剧,连作者都要被原著粉骂个半死,这事儿咱们还是别做。那几千万,言裕你动动笔多写两本儿书也就挣回来了,是吧?” 拐弯抹角到最后还是在劝言裕赶紧动笔开下一本,言裕被许有为逗笑了。 “最近已经在整理新书资料了,我准备下一本写古代题材的,最近对古籍有兴趣,翻阅之后发现古人探案手法也是十分神奇的。” 听说言裕连下本书的题材都确定好了,许有为激动得拍了一巴掌方向盘,汽车叭的长吟一声,“对的对的,这题材好,咱们这回别直接在月刊连载了,咱们得搞个什么排场,新生代推理悬疑小说明日之星又一力作......” 言裕就面带浅笑的听着许有为吹就好了。 61.赵导【营养液满两千加更】 之后两天辉煌那边也有人在继续跟许有为这边接触,甚至主动承诺改编比例可以进一步协商, 这也就是有服软的征兆了。 许有为打电话问言裕, 言裕想了想, 忆起那位年轻女士对他散发出来的敌意, 还是决定直接让许有为推掉,以后不再跟辉煌影视的人接洽。 虽然对方态度软化得十分明显, 可基于那位女士无缘无故的敌意, 以防未来会衍生出无法预估的麻烦,言裕宁愿做那忧天的杞人。 许有为尊重言裕的决定, 可要说完全没有遗憾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这头刚拒绝了辉煌影视, 那边就有赵导带着他的御用编剧亲自找上了门。 这回对方找上许有为提的第一句话也是约言裕这个作者出来聊聊, 可跟辉煌不同的是, 跟言裕聊的不是签约问题,而是先问出了一大堆《所探长》一书中的一些隐藏线索。 赵导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满头的白发也没染成黑的,脸上也是风霜的痕迹,不像一般有钱了就注重保养打扮外貌的人, 看起来特别朴实, 拎块豆腐走在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两眼的那种。 然而聊起《所探长》里面的一些情节来却眼神发亮,他带来的三十多岁御用编剧徐策虽 然没说话, 可那双溢满求知欲的眼睛却跟赵导差不多, 都一眨不眨的望着言裕。 一上来就探讨小说内容, 哪怕知道或许这是对方的策略, 言裕也不能免俗的感觉心里十分愉悦。 这一次洽谈双方都十分愉快,赵导跟徐编剧自追《所探长》以来的各种疑惑被最具有权威的原作者解开了,而言裕也了解到了徐编剧对这本书的深入理解以及对以后改编的承诺。 赵导成名以后就自己开了工作室,签剧本也不用受什么桎梏约束,说起要签约立马就让徐编剧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一式三份,双方手里各执一份。 另一份送去公证处公证,以确保双方合法权益受到法律保护。 《所探长》写了一年多,全部出版一共分为了十三侧,赵导一次性购买了全本的影视权,再加上后期请言裕帮忙为编剧做编外指导员,给的价钱很不错,一共是一千万。 这样的价格能让言裕瞬间在原创作者中身价挤进前二十位。 虽然前面错过了辉煌影视,可后脚又找了个更好的赵导个人工作室,许有为心里美滋滋,中午同言裕做东,请了赵导徐编剧吃了一顿。 下午言裕还有课,许有为开着车送言裕回去,一边嘴上给言裕算着账,“这一回你就能有个一千万的收入,这两年坤市房价也涨得厉害,我听我搞地产开发的老同学说是还要涨,我看你还是赶紧去买套房子,以后不管是贫穷富裕,在坤市好歹也有了个属于自己的狗窝是吧?” “另外大城市虽说竞争激烈,可机遇也多,要是舍不得你老家的父母,把他们接过来也成,还有你家不是有个小妹么?带过来,这边教育水平怎么说都要好不少......” 许有为唠着家常,一边开着车,“对了,这车也该买了,回头我就去找关系给你直接报名考证,两个月就能抽空把证拿下来。虽说你今儿运气好交警叔叔看你顺眼没拦你,可作为合法公民,咱们要遵纪守法你说是吧......” 许有为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说着话,倒是让言裕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这些琐事了。 在老家的时候有父母,前世也有父母大哥大嫂操心这些事,到了这边以后哪怕是手上拿了这么多钱,言裕也只研究过投资理财项目,倒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给自己弄个窝。 看来新书真的要赶紧开动了,言裕第一次发现这钱可真不够用,加上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出版商那边打过来存下的几十万,现在身上就这么一千多万,想要做个什么事也就一眨眼功夫就没了。 言裕准备抽个空花一半的钱先去买些股份。 言裕没去研究过金融,可前世众人皆知影响到人们日后互联网生活的几个集团企业言裕倒还不至于忘记。 那从小公司一路高歌猛进最后迅速站稳脚跟一举成为行业内巨头的经历可谓传奇。 言裕没兴趣去跟这些人结交然后一同创造奇迹,却也不妨碍在买点股份攒着以后给孩子们当零花钱。 虽则小富即安,可只有小富了才能安。 言裕呼出一口气,觉得这还没娶老婆生孩子呢,要想养起一个家也不容易。 路上想好了理财计划,言裕回学校后抽空开电脑查了一下记忆中那几家公司。 有两家已经发展成上市公司了,倒是方便,直接去证券市场购买股票就够了。 还有几家目前还没上市,股份无法在证券所进行二次交易。 这个言裕也不急,反正也不是靠着这个挣钱发家的,等着有机会能买到就买,买不到以后上市了再买也一样。 这回挣了一千万,言裕还规划了一番,到晚上七点多该去吃晚饭了言裕让杜朗帮忙带了饭,自己趁着宿舍里没人,给家里打了电话。 言裕没有藏富的意思,就是觉得有外人在,自己跟家里人说两句亲近话都挺不好意思的。 家里这个季节七点多也该是刚吃完饭准备看电视的时间点。 言裕打过去,家里所有人都在。虽然家里安了电话,可电话费也是不便宜,方菜花舍不得,也怕老是打电话让儿子在外面学习上分心,所以一般没什么事都不会打电话。 倒是言裕经常时不时的打个电话回去,一家人聊聊最近彼此状况,再互相关心一番。 再浓郁的血脉亲情也需要时常呵护维持。 “裕娃子,今天星期六,你妈跟你阿姐阿妹都不在家,你是有什么事吗?” 接电话的是言四海。 言裕的本意其实是不愿意言四海两口子再继续在老家种地的,既然江泽市这一年多陆陆续续买了两套商铺一套住房,还不如让两口子带着言容言华去江泽市里,守着商铺随便做点什么生意也好过种地。 方菜花倒是乐意,可言四海板着脸说土地是他的根,他大哥言五湖已经走出去了,他再走,那后山的祖宗们就没个除草烧香的人了,这是对不起祖宗的事。 言四海思想上的守旧以及对外面世界的陌生排斥,让他坚决不肯搬去城里。 现在家里两间商铺租出去了一间,另一间言裕做主,让言容跟方菜花开了间小超市。 小超市打烊开门都可以自己随意,货物也可以由供货商送过来,商品质量有问题还可以退回去,消费对象也多是附近小区的居民,对于性子温和的言容来说难度不算大。 更何况现在还有方菜花跟言华帮着忙。 言华暑假过后就升了六年级,现在家里妈妈跟阿姐都到了城里做生意了,她也是牟足了劲儿想要考进城里的初中,以后就能做城里人了。 自从她把自己那小地摊拜托言容给她摆在小超市门口,每天的收入比她以前敢两趟集市都还多。 仙女村老家现在平常时候就只有言四海一个人了,家里有电视机电话机,等农闲了他也会时不时的去龙凤镇那边看望一下大哥跟言老太太。 在那边吃顿午饭就直接往市里去,在市里呆了两三天觉得不想呆了就又回老家。 言裕让他没事就去大伯那边学学摩托车,以后学会了,家里买个摩托车也方便点,可惜白鹤镇这边还没修公路,这修公路倒是年年说年年收费,可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言裕曾想着干脆自己投点钱给修了吧,造福家乡父老,可方菜花闹喳喳的给拦了,说他现在就这么点钱,修啥路,先把自己的日子造福好了再说吧。 为了方便走人,家里现在都没养牲畜了。 方菜花倒是跟言裕说过,说是等言容一个人也能顶住的时候她就要回老家了,这两口子长久分开也不是个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作为言家儿媳妇,可不能因为挣钱就忘了本分,把自己家男人一个人扔在老家受苦受累。 言裕跟言四海说了自己写的那本书要拍成电视剧了,言四海很高兴,捏着电话也没关心这拍电视剧又能挣多少钱,笑嘿嘿的说,“待会儿你也别跟你妈、他们打电话了,我打过去给他们说。” 又问言裕这电视剧啥时候能播,在哪个台播。 言裕失笑,“这还没开始拍呢,怎么说也要个一年多。这回挣的钱我打算做点投资理财,再看着在坤市这边买套房,以后你们过来走走也能有个自己的住处。” 言四海沉默了一下,半晌叹了口气,“买吧,我家娃子有出息,在那大城市里也能有自己落脚的地方了。” 言裕感觉言四海情绪瞬间变得有些低落了。 “爸,以后你跟妈还要帮我娶个贤惠的媳妇呢,等生了孩子我还要逢年过节带着他们回来吃你们种的粮食呢。” 言四海人生最自豪的第一件事就是养出言裕这么个儿子,第二件事就是种地养活了一大家子。 言裕这么一说,言四海顿时就高兴了,似乎眼前就浮现出两个跟儿子长相相似的男娃娃拉着他的手喊朝他“爷爷爷爷我要吃花生我要吃鸡蛋”的画面,乐呵呵的都笑出声儿了。 甭管孩子走得多远,只要他跟他妈还守在这里,孩子迟早是要回来的。 过了两天胖子他们学校的迎新晚会也安排妥当了,胖子高高兴兴的打电话邀请言裕跟湄梅一块儿过去看,言裕不想去,给推了,说是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去了又是当电灯泡,还是高瓦数的那种,言裕觉得没意思,反正湄梅的人品言裕在苍海大学这边也能看着,不怕胖子再被骗了。 而且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言裕觉得湄梅简直恨不得把胖子捧在手心里疼着,虽然这个状况其实有那么点古怪。 这时候是上午,湄梅确定言裕不过去,表面遗憾眼神却是泄露了内心的兴奋,按捺住嘴角的笑目送言裕往图书馆去。 伸着脖子确定言裕看不见了,湄梅兴奋的原地蹦了两下,转身跟一阵风似的拎着小包就往校门口跑,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看见她家可爱的胖子了。 言裕做什么事都认真,既然决定要写古代背景的书,首要任务肯定就是要考究各方面设定是否符合那个时代。 还好言裕目前还没有看网络小说的爱好,不然单单是考究这一项,就要让多少网络写手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下午没课,杜朗跟老朋友出去浪了,晚上就直接回家住了。 大二开始学校就不再强行要求每个人住校,杜朗也开始经常回家住。 晚餐言裕一个人去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抱着从图书馆借回来的资料书回宿舍准备整理一下。 第二天早上晨跑结束回校的时候言裕途径校刊通知栏那里,远远的看见有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隐约听见有人在情绪激动的说什么“它算哪根葱,也敢贴大字报跟学长告白”“这么不知羞耻,贱人”之类的。 言裕没兴趣围观凑热闹,拎着早餐径直回了宿舍。 62.明夏【营养液满两千五加更】 “明夏你赶紧回来,你写好的那封信被人复印好多份给贴到校刊报栏那里了!” 明夏接到焦凤娴电话的时候才刚起床吃饭, 今天上午没课, 昨天放学之后明崇州就打电话叫她回来, 至于学校查寝那里, 明崇州打了个招呼。 今年的中秋节刚好就是十月一号,距离现在还有十几天, 明夏生日就在中秋节的前一天, 明崇州叫她回来是商量生日宴的事。 这个生日是明夏的十八岁成人日,也算是正式进入交际圈的信号。 明夏听完焦凤娴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顾不得多想起身就朝外面冲出去。 “夏夏出什么事了?” 坐在餐桌对面心情不错吃着早餐的明崇州见明夏这般模样顿时一惊。 “没事我室友找我有急事!” 明夏不想让明崇州知道她在学校的事, 更确切的说是不想让他知道言裕。 棠淼淼的担忧明夏如何会不明白, 哪怕因为家里人的保护让她不用过早的看到黑暗, 可联姻这事在他们这个圈子就跟吃饭喝水一般稀疏平常。 明夏有勇气去为爱奋斗, 可至少不要是这个时候。 独自暗恋的苦涩已经足够让明夏这样一个即将十八岁的小姑娘内心迅速成长了,她不想在一开始还试都没试的时候就被人强行掐断。 明崇州走到阳台, 看见明夏室内软底鞋都没换,捏着手机一脸苍白的冲出门,身后有德叔开车跟了上去, 明夏不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黑色的小车迅速消失在别墅大铁门外, 明崇州皱眉,凝思片刻, 按内线叫来生活助理, “去查查小姐在学校的情况, 记住, 别让她知道了。” 戴着无框眼镜长相平凡的助理应下,转身离开明家别墅。 明夏还没等车停稳,看见学校大门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一路跑着往校刊报栏那里,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以及偶尔被跑过的明夏不小心撞上的路人惊呼抱怨。 明夏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跑,快点跑。 等终于跑到报栏那里,明夏毫不犹豫的冲进围观人群里,有人叫骂,也有人认出了她,指指点点跟身边的人说这就是写出那封情书的明夏。 “夏夏你终于......” 明夏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站在报栏前原本正伸手撕扯着纸张的焦凤娴,耳朵里轰隆隆的听不太清,只能看着焦凤娴嘴唇一张一张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话。 棠淼淼站在远处眼中有着不忍心,最终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帮着焦凤娴踮着脚去撕贴在报栏上的纸。 这些东西应该是有人昨晚贴的,贴的人很慌张,胶水一阵乱刷,然后也不分上下颠倒的胡乱将纸贴上。 平时学校贴东西都是用的米糊,米糊好撕,胶水就难撕了,很多纸只能撕下来边边角角的,大部分有字的地方还是牢牢留在报栏玻璃上。 明夏仰头看着报栏上熟悉的语句笔迹,那些都是她怀揣着满腔少女心偷偷一字一句斟酌修改无数遍才写下的,写好之后就放在宿舍书桌抽屉里,准备这几天就送出去的。 “要我说肯定是蓝巧那贱人干的,平时就心机重得要死,昨晚你不在学校,我跟棠淼淼出去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棠淼淼之前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焦凤娴心里有结,称呼其棠淼淼来也不像以前那样亲昵了。 棠淼淼自然听出来了,只能苦笑。 明夏没吭声,垂眸看见地上被撕下来的纸,蹲下身沉默着将这些纸一张张的捡起来。 围观人的嘀咕声有一瞬间的停顿,一直看着明夏把地上的纸都捡起来捏在手里,然后明夏转身面朝众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镇定,“我就是喜欢言裕学长那又怎么样,言裕学长那么优秀,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要喜欢一辈子!” 明夏没来之前还各种气愤唾骂的女生顿时失声,相比较起站在这里发泄着对明夏这个言裕爱慕者的气愤鄙视,她们这些只敢开着玩笑说自己喜欢言裕学长的行为又算什么? 学生会的人听到消息也过来了,有人跟湄梅关系不错,知道湄梅有个交好的学妹就是叫明夏,因此走出来打圆场,“这谁这么没公德心啊?用胶水乱贴东西,这玩意儿要打理干净可不容易,我们学生会的后勤部也要严厉追查这件事,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接收教育批评。各位同学谁有线索的都请过来说一说,保护校园环境人人有责......”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了,有人纯粹好奇,就留下来跟着学生会那边的人琢磨起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 贴大字报,这又不是搞文、革的时候,还玩这么一套,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啥意思。 焦凤娴陪着明夏往宿舍走,路上还气呼呼的一再表示待会儿要收拾蓝巧。 “是不是她现在还两说,咱们先别冲动,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让人去学校附近复印店询问这两天有没有人拿这种东西去复印了。” 棠淼淼跟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分析,听说已经派人去查了,焦凤娴这才给了棠淼淼一个稍微好点的脸色,不过还是不肯跟棠淼淼说话。 明夏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很多事,回想这段时间蓝巧格外关心她信是否写完的举动,还有时不时的引导暗示让她写信的时候用词激烈一点。 明夏回过神后其实已经想到是不是蓝巧做的,毕竟曾经蓝巧格外关注言裕学长,还曾经让她少跟言裕学长走得太近,甚至暗示过让自己去找言裕学长的时候带上她避嫌。 说伤心倒是没什么伤心的,毕竟跟蓝巧也就这么点交情,可当面对她那么好的人背后居然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下,明夏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果然如同爸爸说的那样,人心隔肚皮,既然知道一个人心有恶虎,就不要试图去给它伤害你的机会。 以前明夏总是不以为意,可现在切身体会之后才明白,因为顾忌别人的面子自尊之类的而心软,进而勉强自己去妥协去顺着对方,实在是件愚蠢的事。 要妥协要心软也应该是对待值得的人,而不是像蓝巧这样不相关的人。 蓝巧估计是想要制造个自己不在场的证明,一直到午后才跟一个老同学手挽手端着饭盒满脸笑容的回了宿舍。 等推开门看见明夏她们三个人都在的时候蓝巧端着饭盒的手不可控的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脸上带笑的先跟三人问好,“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昨晚我跟我老同学那儿睡的觉,跟她聊着天时间都给忘了,还好我们过去的时候食堂还有饭。” 明夏面无表情的盯着蓝巧看,焦凤娴直接连带嘲讽笑的走上前,动作如同寻常朋友一般从蓝巧手上接过了饭盒,打开看都没看就往蓝巧脸上一掀。 “啊!!你们干什么啊!蓝巧你没事吧,你们怎么这样啊!” “滚吧你,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敢跟她做朋友?也不怕什么时候跟明夏一样被这贱人背后捅一刀。” 那蓝巧的老同学被焦凤娴的嘲讽脸震慑住了,而后又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之前她还跟蓝巧在讨论明夏那封情书的事呢,现在焦凤娴这么说,难道那件事是蓝巧做的? 想着昨晚蓝巧去外面公用厕所蹲了半个多小时,说是拉肚子,再想想早上蓝巧还若无其事的拉着她回忆当初高中的事...... 蓝巧老同学后退一步看了看被扣了饭盒也没吭声的蓝巧,吓得直接转身跑了。 蓝巧闭了闭眼,轻笑一声伸手抓着衣摆抖了抖,把灌进衣服里的饭菜抖了出来,“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你们别自己被人骂了就想找我背黑锅,你们现在的行为是校园、暴、力,我是能去学校领导那儿告你们的。” 焦凤娴哟呵一声,特嚣张的弹手指,“你倒是去告呀,谁不告谁就死一户口本儿。” 蓝巧咽了口唾沫,睫毛乱颤。 一直没吭声的明夏站起身,朝蓝巧走了过来,蓝巧抬眼瞧过去,眼神黯淡的看着明夏,就像曾经可怜巴巴问明夏能不能跟她做朋友时的那种眼神。 明夏没有动容,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蓝巧想要辩解自己真的没做,旁边的棠淼淼报了个复印店名字并且描述了当时蓝巧戴着口罩跟卫衣帽的装束。 蓝巧顿时就没话可说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欢言裕学长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你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争?像你们这种天生的上等人怎么能这么贪心......” 啪,明夏甩了蓝巧一耳光,掌心油腻腻一片,还有些发麻。 蓝巧似乎没想到明夏会突然动手,她想过动手的会是焦凤娴甚至棠淼淼,可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是那个善良到愚蠢的明夏。 明夏没想到蓝巧做下这件事的原因居然这么荒谬而可笑。 “你也喜欢言裕学长,那你去告白啊去争取啊,别的人也跟言裕学长告过白,你为什么不去恨她们?你现在收拾东西,今晚之前就滚出去,以后别来招惹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们这种天生上等人的后果。” 说什么争夺贪心,不过是觉得她柔弱可欺罢了。 可惜明夏并不是被欺负了还要哭着去原谅她的人。 63.感触 言裕作为情书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是在上午十点多去大教室上课才知道的, 杜郎一副纵欲过度的憔悴脸挂着戏谑的笑走过来拍言裕肩膀, “嘿你小子可以啊, 又斩获一枚少女心, 给,我当时看见就眼疾手快的顺了一张回来, 毕竟上面写的课是给你的情书啊。” 言裕一巴掌拍开, 斜睨杜郎一眼,“昨晚又通宵了?” 杜郎挠鼻翼嘿嘿笑, “那啥, 昨晚不是魔兽开新等级副本么。” “说真的, 你对那小学妹不是挺好的嘛?这次真不准备好好谈场恋爱?” 言裕疑惑, “谁?” 他什么时候对哪个小学妹很好了? 除非是决定要娶那个女孩, 不然言裕还真没打算无缘无故就去跟谁走得太近。 杜郎也惊,挑眉瞪眼, “明夏啊!” 言裕这才知道了早上那事儿。 “说来也是明夏小学妹倒霉,好好写封情书偷偷藏着还没来得及给你这正主儿呢,就被人复印了少说三四十份被人给贴到报栏那边被人围观了, 说不准小学妹现在正在哭呢。” 言裕没说话, 垂眸看着手上的钢笔笔尖。 “一开始还有人说是小学妹自己贴的呢,公然向你告白, 利用舆论来给你压力, 哎哟说出这话的人莫不是脑子掉洗手池里没捞上来, 谁愿意自己亲笔写的情书被这么糟蹋啊, 好在小学妹来得及时,倒是洗清了这波脏水。” 杜郎巴拉巴拉在言裕耳边说了好些话,还说了那些围观人一开始骂明夏的那些话,不过因为杜郎自己都是听说的,说出的话都是被人加工过的,比真实的还要难听。 “言裕啊,不是哥哥我说你,就你这成天跟个苦行僧似的,真该好好考虑一下谈个恋爱调节一下自己体内的内分泌了,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健康懂不?人家小学妹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宣誓要喜欢你一辈子呢,你真就不考虑考虑?” 杜郎伸着脑袋脸贴着桌面去从下往上的瞅言裕脸上的表情。 言裕无奈一巴掌按在杜郎脸颊上,就着这个姿势把杜郎的脑袋给按在了桌上,“得了得了,赶紧准备好上课吧,伟大的开国领袖都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就是耍流氓,你这是在怂恿我去耍流氓呢!” 说完松开手。 撑着桌子想把自己脑袋给昂起来的杜郎终于被松开了,脑袋被解放开,杜郎扭了扭脖子然后边翻书边抽空朝言裕甩了个白眼,“老封建!” 比他家爷爷还要老封建! 听闻明夏居然给他写了情书,言裕心情有些复杂,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想,总之乱糟糟的,不喜欢这样的改变。 可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一笔一划写出的情书被人这样公之于众,也不知那小姑娘会哭得多厉害...... 想着杜郎说的明夏反过来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喜欢他一辈子。 一辈子啊,果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么,一辈子那么长,谁能说自己就会永永远远的用尽一辈子去只喜欢一个谁呢? 就连言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喜欢一个人一辈子。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娶了谁,他这一辈子都会对她负责,对家庭负责。 中午跟杜郎吃完午饭,下午言裕再去上课的时候就有很多跟他关系还不错的男同学来打趣他,问他要不要去跟那个要喜欢他一辈子的小学妹勾搭勾搭。 言裕只笑着摇头,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居然闹腾到他面前了,不过这也说明了情书事件在整个学校已经传到无人不知的地步了。 言裕有些担心明夏,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啊,连中暑输个液都会偷偷哭,也不知道被人那样议论指点会怎么样。 找言裕表白示爱的女生有很多,前世今生都很多,可言裕虽然从来都干脆利落的说一声抱歉就直接拒绝了,却也从来没有人因为他而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言裕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久以前都快要淡忘的记忆,那好像还是高一那年,青春期来临,言裕也因为荷尔蒙而迎来了少年躁动期。 一个长得很可爱爱穿公主裙的女同学找到他并且对他表白了。 那时候还是青涩稚嫩的言裕心动了,然而家教严格,早恋是不对的,于是少年言裕踌躇着还是拒绝了,当天晚上言裕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结果第二天去学校就发现那个女生交到男朋友了,一个比他矮一点丑一点但是很“酷”的非主流男生。 那时候言裕就跟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你看,你曾经有过的心动不过是场笑话,人家只是恰好缺一个男朋友而已,并不是谁就非谁不可。 后来言裕拒绝了很多女生,这些女生也有伤心难过的尴尬气愤的,可回头一转身,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对方脸上就挂着甜蜜的笑挽起了另一个男生的手,或亲吻或拥抱,谁还在乎曾经喜欢过谁? 言裕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不对,毕竟人家找你表白你拒绝了,那她再继续寻找爱情当然是对的。 言裕只是觉得他想要的爱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种换一个人依旧可以代替的,言裕想要自己是她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爱情。 就这个事,言裕曾经在前世母亲询问他为什么三十多还不谈恋爱的时候犹豫着谈论过。 当时言裕母亲叹了口气摇头,只是告诉他这种事简直就是违背了人类原始基因,人类属于动物,而基因里天生就带着繁衍这一特性。 寻找优秀的配偶去繁衍更优秀的后代,这种天性让人类去仰慕比自己厉害的优秀的配偶。 言裕要的这种爱情不是没有,可要让一份爱情强势压到人类基因天性,那必定是一份世间难寻的爱。 自那以后,言裕的母亲不再过问他的婚姻大事,哪怕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了,他们家也没人去催促言裕。 言裕自己也知道自己所追寻的爱情可能自己两辈子也遇不到,不过现在反正还年轻,在自己还能等得起的时候选择继续等,言裕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 下午的时候言裕听说贴情书那个人被揪出来了,是明夏身边的那个蓝巧,因为学生会强制要求蓝巧把报栏玻璃上残留的纸屑全部清理干净,所以路过的人都知道了。 “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学妹这是被朋友背叛,告白也出师未捷身先死,要是我还不得伤心死了。” 杜郎摇头晃脑的感慨,感慨完了就跳到他自己的椅子上蹲着玩电脑去了。 今年杜郎家里给他置办了一台台式电脑,安在宿舍里刚好,不过杜郎嫌弃学校网速不行,还是时不时跟朋友约着去外面网吧玩游戏。 “言裕,你家小学妹在楼下找你!” 刚下课回来的胡尚嘻嘻哈哈的一巴掌推开了寝室门,大嗓门一扯,叫得隔壁两边的宿舍都听见了。 有人从门口路过,探头好奇的瞅了一眼里面的言裕。 这句话言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胡尚说的小师妹是谁。 相比起言裕冷淡的反应,反倒是杜郎哎哟一声,麻溜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胡乱穿上拖鞋就往走廊外跑,到了那儿就趴围栏上伸头往下面瞧,“言裕你家小学妹还真在楼下站着呢!” 言裕他们的宿舍楼层是四楼,扯着嗓子喊楼上楼下的人也能对话。 刚才胡尚那一嗓子引来众多围观群众,一个个跟杜郎一样趴在那里往下瞧。 被这么多视线瞧的明夏当然能感觉到。 抬头发现四楼那一排的黑脑袋,饶是做好心理准备鼓足勇气过来的明夏也被吓得手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了一小步。 明夏眼神好,众多黑脑袋里瞧见了杜郎,咽了口唾沫明夏红着脸伸手朝杜郎挥了挥手,然后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朝上面的杜郎喊,“杜郎学长,麻烦你帮忙,我找言裕学长!” 怕杜郎没听见,明夏重复了一下言裕学长这四个字。 围观的吊丝们哄笑,有人捏着嗓子跟只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往言裕宿舍那边跟着喊“言裕学长”。 杜郎原本就笑点低,这时候被这群混蛋引得发笑不止,不过杜郎还记得明夏的事,一边抹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朝楼下明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回宿舍跟言裕说,“小学妹在楼下喊你呢,赶紧下去,不然小学妹要被那群牲口吓跑了。” 明夏以为要等很久或许都等不到言裕下楼,因为情书的事现在肯定已经传到言裕耳朵里了。 以言裕那样百分百say sorry 的光辉历史,明夏心知肚明,言裕直接避开她无声拒绝疏远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不过二十分钟,言裕就出现在了楼下。 明夏内心忍不住雀跃,所以肯这么快下来的话,她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对吗? 然而注定要让明夏失望的是,言裕只是下来跟明夏面对面说清楚的。 言裕认为拒绝得不够彻底,就是给人误会遐想的暗示。 所以言裕从来都是面对面跟当事人对话。 “早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言裕微微蹙眉,单手操在裤兜里,话说了半句,感受到宿舍楼里几层楼走廊上齐刷刷伸出来的脑袋,顿了顿,而后偏头看向明德园那边的小花园。 明德园是这片几栋男生宿舍楼的统称,每栋楼也不是分的几单元几栋,而是分别取名明心、明我、馨德、智德,言裕他们那栋宿舍楼叫明我居,四栋楼辐射铺开,隐隐又以半圆的形式围绕一个人工湖泊,湖泊那边就建了个小花园。 明夏咬唇垂眸点了点头,又飞快的眨眼抬眸偷看了言裕一眼,心脏砰砰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惜言裕面上表情还是如同平时那样沉静,明夏有些失望,心里隐约预感到什么,可又控制不住的去期待那渺小到几乎不可能的万一。 64.拒绝一【营养液满三千加更】 小花园距离宿舍楼不算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两人走出其他人的视线范围之外又走了两分钟, 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言裕就在一张石桌旁停下了脚步。 从知道明夏写情书开始, 言裕就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态度自然的将明夏当成妹妹去看待。 事实上现在言裕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言裕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说是厌恶反感抵触也算不上。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 你自己以后注意点别再被人骗了,至于别的事, 我只能说声抱歉。” 明夏早有预料, 可还是瞬间就克制不住眼泪沿着面颊滚了下来。 咬着唇努力克制, 明夏抬眸看言裕, 倔强的锁定言裕双眸,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说过的,我就要喜欢你一辈子。” 眼前的少女忍着哽咽执拗的仰着小下巴看着他, 言裕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太小,一辈子的喜欢是你无法想象的沉重。以后你会遇到适合你的人, 回去吧。” “可是我就要你, 别人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裕不耐烦继续这些无聊又毫无营养的对话。 小时候,父母长辈将自己半辈子磕磕绊绊走下来总结的至理名言灌输给自己孩子, 希望他们能少走他们当年走过的那些弯路。 然而孩子总是执拗的认为父母长辈那些思想理论都是错的, 等自己摔倒了跌怕了终于明白了父母长辈的道理, 转头又去像当年父母长辈那样去教育自己孩子...... 这就是一个怪圈, 没有让他自己经历过,有些道理是没办法讲明白的。 明夏对于言裕来说,只是一个熟悉的学妹,言裕自认并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继续留下来跟对方讲大道理。 所以言裕转身准备离开。 语言说不清的时候,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态度就好了。 明夏看见言裕要走,心直直的往下坠,咬唇抬手匆忙的擦干眼泪,明夏拉住言裕的手,“言裕哥哥,你还没看过那封信的内容对吗?我念给你听好不好?求你了,至少让我人生中第一个告白成为完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破。” 明夏睫毛湿漉漉的,一双明眸杏眼也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衬着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显得格外脆弱,好似他轻轻的一个摇头,对方就会摇摇欲坠。 言裕抿唇垂眸,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明夏抿唇露出个浅笑,笑着的时候眼泪却又流了下来,似乎是怕言裕看见她哭又要离开,明夏慌忙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乱擦了脸,细嫩的小脸都被衣袖布料蹭红了也不在乎。 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封叠成相思叶的信纸紧张的展开,抖着嗓子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言裕哥哥:我知道这封信来得唐突又冒失,可我已经按捺不住内心宛若炙热岩浆般的爱意......” 原件其实已经被蓝巧复印完之后就泄愤撕掉了,这封是明夏之后重写的,因为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汇都是明夏斟酌了数个日夜才写就的,每一个字甚至没一个符号,早已经刻入明夏脑海里。 这封信原本是希望能够在言裕态度有所松动的时候重新郑重其事交给对方的,可是没想到这枚小心折叠成相思叶形状的信纸最后却是连言裕的手都没能触碰到,却是她自己折成而后又自己打开。 现在,写在信纸上的满腔爱意也要由她这样一字一句读出来,这些话才能有幸被言裕听到。 或许对方也没有听到,他只是站在这里冷漠的听着她念着这篇可笑的情书...... 滴答滴答,下雨了吗? 明夏眼前越发模糊,都看不清纸上的字了,可她还是毫无困难的将信上的内容丝毫不差的接着读了下去。 信纸被雨水打湿了,字迹被晕开,有些模糊了。 “......言裕哥哥,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念到最后,明夏嗓子已经哽咽,最后将信纸按在胸口,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腿上无声抽噎。 言裕垂眸看着蹲在地上肩膀抽动的明夏,眼前的她跟一年前那个蹲在街头哭泣的小姑娘身影重合。 一年前蹲在接头哭泣的小姑娘有曾经的他安慰,而现在的明夏...... 言裕揣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最后默默掏出一方素色手绢悄然放在一旁的石墩上,脚步踌躇的动了动,最后转身大步离去。 没忍住又哭出来的明夏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哪怕是哽咽抽泣也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突兀的停下。 那阵脚步声好似也同时将明夏的一切感知甚至情绪带走了。 明夏有些茫然的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眼前石墩上的手绢。 盯着手绢看了许久,明夏伸手想要将手绢拿过来,却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蹲了太久,明夏真个身体都麻木了。 顾不上动一动就麻痛的身体,明夏执着的伸手将手绢捏在了手里,慢腾腾的将自己挪到石凳上坐了许久。 明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也没想,垂眸一点点将字迹被晕染开的信纸沿着先前的痕迹折叠回相思叶的形状,手绢也细细的叠好。 将两样东西捏在手里,明夏平复心情离开了小花园。 言裕回到宿舍的时候不止杜郎跟胡尚,连已经回宿舍的苏离都满脸八卦表情的围了过来。 “怎么样言裕,是不是突然就青春萌动于是在幽静的冷宫小花园成就一番好事?” 男生宿舍这边的小花园基本就是个摆设,男生们虽然都是文科专业的,可愣是没几个有那文艺细胞,去逛小花园什么的几乎没人。 至于约女生逛花园偷偷幽会? 怎么也不至于把地点约到男生宿舍外面的小花园嘛,要约也是女生宿舍那边的内花园,不说那边距离女生宿舍更近,景色也更好,甚至还能跟心里的姑娘一块儿甜甜蜜蜜泛舟湖上。 这么一来男生宿舍这边的小花园就成为了僻静之地,被学生戏称冷宫。 杜郎说完这句话,还猥琐的朝言裕挤眉弄眼一番。 言裕没心情跟人开玩笑,只是摇了摇头,往自己书桌前一坐,打开小台灯戴上眼镜按开笔记本电脑。 这是表示自己要做事拒绝进一步交流了。 大家都有这么个习惯,就连胡尚都明白这种时候不要去打扰室友。 杜郎不明所以,扭头朝胡尚跟苏离投去疑惑的眼神,胡尚摊手耸肩挑眉瘪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苏离叼了支圆珠笔翘着二郎腿做出思考者的姿势表明自己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言裕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手指搁在键盘上久久没能敲出一个字。 心静不下来,言裕索性将笔记本电脑一合,推到书桌一旁,拿起今天上过的书准备翻看一下。 结果刚翻开就发现里面被夹了一张边角还有残缺的纸张,上面是复印的秀气笔迹。 几乎是第一眼言裕就认出这是明夏的笔迹,心里莫名一跳,而后想起来今天下午下课的时候杜郎神秘兮兮的笑着飞快往他书里夹了张纸,还让他回去慢慢看,看完再收藏起来。 言裕指尖一动,视线在纸上停顿了片刻,而后顺手将这张纸叠好。 食指在书桌上竖着排放的十几本《所探长》上划过,最后抽出第一册翻开,将叠得整齐的纸往里面一夹。 合拢书页,动作平淡的将书又插、回去。 “言裕你那小说借我看一看,最近听说这本书要拍电视剧了,赵导正在公开选演员呢,听很多人说这书贼好看。” 胡尚平时专业课比较忙,平时也就上上网,回头看见言裕插书的动作,突然想起来这事儿,琢磨着这几天不算忙,又被疯狂卖安利的网友说得心痒痒,于是开口说了这个话。 言裕插完书还搭在书梗上的手指一顿,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弯腰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翻了一阵,翻出一本书随手扔给了胡尚,“喏,拿去看吧。” 胡尚瞅着言裕扔过来的这本是第一册,以为刚才言裕手上那本是后面的哪册所以才没给他,倒是没多想,往床上一躺就翻书看去了。 赵导那边受了米剧启示,准备先拍《所探长》第一季,要从大荧幕转回来拍电视剧,赵导也就是因为实在是太喜欢这本小说了。 加上上一次去山里拍电影遇上泥石流,受了伤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赵导他家那管家婆严令禁止他再去折腾。 于是赵导只能拍拍电视剧解解馋,拍这部电视剧也可以说就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所以也不忙着开拍,赵导那边一边挑选着演员,一边让徐策写剧本。徐策写剧本从来都是认真严谨的,很多小细节小疑惑都会打电话或者在网上发邮件跟言裕探讨。 言裕整理新文资料有时候遇上查询不到的,也会问问徐策。 徐策为了避嫌,也没问言裕新书的构思背景之类的,大致了解了一下言裕想要的朝代,最后给言裕推荐了几本大部头资料书。 65.拒绝>1【营养液满三千五加更】 中间的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明夏,言裕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而后抛之脑后, 忙碌着自己的事。 证券所那边言裕抽空去开了账户, 挑选了那两家已经上市的公司股票投了五百多万进去, 手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五百万了。 许有为帮忙找了关系,言裕星期六上午还去考了科一。 坤市这边许有为也没办法直接给言裕走关系拿到证, 这边管得很严, 毕竟车辆多了开车人的技术以及安全法律知识必须要严格把关。 许有为能帮忙的就是让言裕直接去考试,不用报驾校再通过驾校去报名参考。 因为考试间隔有严格要求, 言裕半个月后才能继续参加科二考试, 之后十天科三, 科四时间不作规定, 算下来月末一个多月拿证。 买车的事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言裕先考虑起找房的事。 不过买房这事要慎重,言裕这是把这房当做以后安家的地方, 在网上看了几个地方,预约了十一国庆节去看房。 正当言裕以为明夏也如同其他女生那样就此跟他形同陌路变回两条平行线的时候,这一天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后言裕抱着书走出教学楼, 就发现明夏捧着一束火红玫瑰站在教学楼前, 脸上是明媚的笑。 言裕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明夏左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以前只是羞涩腼腆的浅笑, 方才没有显露出来。 明夏穿了一身白色刺绣蕾丝长裙, 长发挽起, 空气刘海拱着秀气的弧度, 两耳变的碎发自然飘散,有风吹过,碎发调皮的粘到了明夏涂了玫瑰红的唇上不肯下来。 白裙红花,化上淡妆明显打扮过的明夏美得耀眼。 言裕眯了眯眼,脚步一顿,而后绕路径直离开。 明夏抿唇,正当原本围观起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以为下一秒就会看见美人哭泣,结果明夏却是转身朝着言裕离开的背影双手做喇叭状,玫瑰花夹在手肘弯里,“言裕学长,我喜欢你,喜欢一辈子!” 安静的人群顿时就发出了起哄的笑声,女生们是佩服的鼓掌,脸上带着善意的笑。 还有调皮的男生又吹口哨又粗着嗓子跟着喊“言裕学长我喜欢你”这句话。 听见背后的动静,言裕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小学妹,别丧气,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虽然很不爽,但是还是莫名期待小学妹把咱们这棵高冷系草拿下。” “呜呜呜看得我也好想去跟暗恋的他表白噢。” “小学妹你考虑考虑我怎么样?虽然脸蛋身材气质比不上咱系草,可我内心是个大暖男啊!” 听着周围陌生校友的话,原本还满心挫败沮丧的明夏突然觉得被拒绝也没什么。 虽然今天其实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明夏是直接偷偷趁着家里造型师给她做好造型后跑出来的,玫瑰花都是顺的明崇洲订来准备晚上宴会上送给明夏的那束。 反正她就是喜欢他啊,一辈子的那种。 这次的二次表白是明夏沉静了将近半个月酝酿而出的,然后言裕发现之后这位小学妹越挫越勇,哪怕是被他冷着脸当着大家的面拒绝,也以及能笑着跟他说“没关系,我下次继续努力”这种话。 要不是坚信记忆力不错完全不可能出现紊乱,言裕都要怀疑当初第一次被拒绝时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那个小姑娘还是不是他眼前这个明夏。 而明夏也在一次次被拒中锻炼了心智,她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当初新生军训的时候去跟言裕搭话都要脸红,现在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各种“偶遇”言裕然后自说自话的就跟上去,一块儿上图书馆或者一块儿去食堂蹭梁师傅的小灶。 十一月的时候,言裕忙碌之余接到了言川的电话,言川说想过来坤市看看,至于看什么,言裕没问,言川也就没说。 倒是言川那个电话挂断几分钟后言五湖这个大伯又给打了个电话来。 “川子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让他干脆去你们那边看看,毕竟要看就去最繁华的大都市看嘛,那边刚好又有你......” “裕娃,这回大伯厚着脸皮求到你面前,希望你能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到时候多照顾照顾川子,等你过春节放寒假的时候正好带着他一起回来。” 言五湖似乎因为一年没跟言裕打交道了,加上又是有事要拜托言裕,所以在跟自己这个越来越有出息的侄子说话的时候特别客气。 言裕轻笑一声,态度跟以前一个样,“大伯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川子好歹也是我哥,他来了我给他吃穿住行包圆了都没个二话,还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等川子到了这边给我打个电话,到时候我直接去火车站接他。” 言裕语气这么亲近,言五湖松了口气,也在那边笑了,笑得嘿嘿的十分舒心,“行行行,川子那家伙早就把你电话号码都给背熟了,到时候让他给你打电话,你给说个地方让他自己找过去,这出门在外不认识路有啥关系,鼻子下面那张嘴不就是路嘛!” 言裕笑着说这话有道理,不过还是准备到时候过去接言川。 之后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家常,言裕问了家里的近况,得知言容他们在市里生意上了正轨,方菜花也大部分时间回老家去了,毕竟老家那有言四海,还有个上小学的言华。 “要说咱们家变化最大的,他们都觉得是你,可我就觉得是容容那丫头,现在容容当起老板来也毫不逊色,嗨这个也说不清,到时候你回来自己看吧,保准你也要大吃一惊!” 对于言容的变化言五湖显然是高兴的,说完这事就爽快的哈哈笑。 言裕也开始期待起寒假回家了,言容店里有电话,她自己也很喜欢跟言裕这个阿弟说话聊天,隔三差五趁着方菜花不在店里都要给言裕打个电话说一两分钟的话。 言裕从言容说话的语气态度里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变化,现在被言五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好奇起面对面看见言容改变时的感觉。 几天后的傍晚言裕接到言川的电话,言川那边说是刚下火车,现在正在火车站北门口的车站小卖部。 言裕让他去火车站大门外等着,自己往校门口准备打车过去。 自从知道言裕没证后,许有为就差拎着言裕的耳朵教育他别无证驾驶了,现在言裕也不敢说去借一辆车或者租车去接人,只能老老实实打车。 实在是言裕发现许有为唠叨起来比他都还厉害。 言裕当然知道自己唠叨起来人跟上思想品德课似的,就言华那点怕怕的小心思能瞒得了他? 可好歹他是跟人讲大道理,诗词估计成语典故顺手拈来,言裕自认自己唠叨得很有水平,至少以前的学生听完都能学到很多知识,懂得很多道理。 可许有为他就是巴拉巴拉翻来覆去的念叨,念得你脑袋里都自动循环了还要念叨。 言裕怀疑许有为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准备今年过节的时候就送他一个疗程的脑黑金。 “言裕学长好巧啊你也要出去?” 从逸仙大道旁边的某条小路上蹦跶出来的明夏笑得明眸善睐,歪头朝言裕眨眼打招呼。 言裕眼皮子一跳,然后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明夏依旧笑眯眯的跟在言裕身旁,“言裕学长你出去干什么啊?是吃晚饭嘛?刚好我肚子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两个人吃饭还能多点一个菜,省钱还能吃到更多好吃的,特划算。” 明夏自说自话的做出安排,言裕心里起了恶趣味,走到校门外的路边等车,“不好意思学妹,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明夏眨眼歪头倾身看言裕,“我才不信,你别因为我要去吃饭所以就故意饿着肚子说自己吃过了,那你告诉我你是去干嘛的?” 言裕叹气,“我是去火车站接人,学妹还是自己快去吃饭吧。” 恰好这时候言裕抬手招到了一辆车,拉开车门准备进去,结果明夏借着自己个头娇小的便利直接从言裕手臂与胸前的空隙处钻了进去,直接坐到了里面。 坐进去了还不算,明夏还挪着小屁股给言裕腾位置,笑眯眯的向言裕招手,“真巧啊学长,我也要去那边有事呢,快点上来啊,刚才看你很着急的样子,时不时要接的人已经到了?快点咱们别让人家等久了。” 言裕:“......” 谁跟你是咱们? 言裕发现明夏真的变了好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蹲在地上哭的单纯小姑娘了。 抬手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招车很困难,言裕只能认命,知道自己被明夏套路了也只能继续往套里面钻。 见言裕上车了,明夏笑得开心,杏眸倒映着车窗外准点一盏盏陆续亮起的路灯,好似有星星洒落。 言裕眼神一闪,而后垂眸稳了稳神,转头朝车窗外看去。 坤市虽然全年气候温暖,可晚上有海风,上一位乘客将车窗摇了上去,言裕看着窗外的灯火车流,一晃神不由视线落到了玻璃倒映出的倩影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夏收起了脸上的笑,垂眸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发呆,浑身似有落寞忧伤环绕。 言裕心脏突兀的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 言裕皱眉,心烦意乱的摇下车窗想要将玻璃上那倒身影也抹去。 “喂小伙子,晚上风大,这风吹得凉悠悠的,你不怕冷你女朋友也怕冷啊,女孩子可娇弱得很哩,你这小伙子也太不体贴女朋友了吧!” 一腔本地口音的老师傅看不过去,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言裕,然后出声责备言裕。 言裕也没心情去跟一个出租车师傅辩解自己跟明夏的关系,眼角余光瞥见明夏可怜巴巴的缩着脖子拢紧长风衣,言裕连忙将车窗又摇了上去。 左边是隔着几厘米好似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明夏本人,右边是玻璃上倒映的明夏,前面是老师傅责备的眼神,言裕总不可能扭着脖子看后面。 没办法,言裕干脆两眼一闭,什么都不去看,闭目养神去了。 “哎呀小姑娘,你是跟你这个男盆友吵架哩吧?没关系,小伙子就是撇不开面子,你瞧这不是关心你怕你冻着,连忙给把窗户关上了嘛?” “听叔叔一句劝,回去以后啊你们俩就好好交流交流,什么误会就都没啦!” “嗯大叔我知道了。” 明夏乖乖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引来老师傅满意的笑。 言裕心里嗤之以鼻,哼,还叔叔呢,明明年纪都够做明夏爷爷了。 明夏眼角偷瞄旁边的言裕,发现言裕闭着眼睛,不由唇角翘起,露出个甜蜜的浅笑,眼神直白的在言裕脸上徘徊描摹。 所以啊,言裕学长还是在乎她的。 66.言川 被明夏看了一路,言裕心里那股焦躁感更甚。 下车的时候言裕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蠢蠢欲动的焦躁感, 恢复平静。 “现在车站也到了, 你走吧, 我还有事, 别跟着我。” 明夏垂眸,而后抿出个浅笑, 抬手朝言裕挥了挥手, “好吧言裕学长再见。” 言裕没吭声,直接转身往车站里面走, 脚步匆匆没有回头。 坤市北门火车站挺大的, 言裕怕言川迷路, 让他就在站台出口那边等着。 言裕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言川伸着脖子等言裕, 比言裕还早看见对方, 大老远的就垫着脚大笑着挥手,“嘿言二你小子怎么又长高了!” 等两人碰头, 先来了个拥抱,而后言川就发现问题了,自己竟然比言裕矮了半个头! 来之前还在暗暗嘚瑟自己这一年长了不上, 见面的时候肯定要比言裕高, 结果现实很残酷。言川不服气的抬手擂了言裕肩膀一拳头。 言裕失笑。 言川跟胖子不一样,胖子只是偶尔过来蹭一晚, 暑假的时候也是因为宿舍里没其他人在, 所以言裕带着言川去吃了一顿晚饭之后, 就直接把言川安排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里。 “干啥住这么高档的地方?一晚上得花不少钱吧?刚才那路边不是挺多小宾馆的吗?我住那种就成了。” 跟着言裕走进一家大厅里吊着华丽水晶灯, 客房都在二十四楼的酒店,言川皱眉,手捏着肩膀上的背包带有些心疼钱。 言裕按下二十四数字键,对着光可照人的电梯金属壁沉吟了一下,“那种小宾馆我怕你一个单身狗住进去半夜会冲凉水澡。” “啥?” 言川瞪眼,搞不懂言裕话里的意思,“还有啊单身狗是什么意思,单身我知道,可为什么单身就是狗了?” 言裕笑,“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自我调侃的一种说法吧。前几天我已经看好一间短租房了,租金交了两个月的,不过今天太晚了那边还没打扫,没办法住人,明天早上咱们去打扫一下再买点日用品就可以住了。” 说话的时间里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言川点着头跟着言裕出了电梯,跨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主要是言川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封闭式电梯,头晕。 言裕把人一把给拉住了,“房间是两张床的,咱们俩一起住一晚,明天上午我没课,正好咱们早点起床去把房子收拾出来。” 原本心里还偷偷紧张的言川听言裕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言川比言裕大个把月,可每次跟这个堂弟相处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就去依赖对方,有时候感觉吧,比他家老爸还要可靠。 言川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了也不至于身上发酸,可言川还是第一时间就找出干净衣裳去洗手间洗澡去了。 言裕等言川出来之后才进去洗,换了酒店提供的浴袍,按响服务铃让服务生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拿下去干洗,明早七点准时送上来。 “言二,这大城市里的酒店就是不一样,还有这服务。” 言川啧啧称奇,觉得这也忒神奇了,还犹豫着要不要也去按那个按钮叫人上来给他洗衣服。 可想想自己那身普通衣服,再想想之前言裕身上那套一看就不一样的衣服,言川怕人家服务生笑话他。 “这有什么,这些客房服务都是要单独收钱的,经济越发达的城市,金钱的作用就越表现得彻底。” 言裕擦着头发随意的说到。 言川一听说要收钱,顿时瘪嘴,“还要收钱?这住宿费就这么贵了,居然洗个衣服还要单独收钱,那我还是自己洗吧,反正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儿。” 恰好两张床中间那张茶桌上的座机哐啷啷响起来,言川吓了一跳,抬头看言裕,言裕站在洗手间门外擦头发,抬了抬下巴让言川接。 言川咽了口唾沫,然后操着瘪足的川普“喂”了一声。 “嗨小哥哥,夜深人静寂寞吗?要不要妹妹陪陪你啊?” “啥?” 言川懵逼,家乡口音顿时就冒出来了,电话那边的小姐沉默了一秒,然后不耐烦的也用c省话突突突跟机、枪似的直接问,“我说一晚上两百块,便宜得很,耍不耍吗?” 言川这下子搞明白了,脸顿时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连连摇头:“不耍不耍。” 那边哐的挂断了电话。 看言川的反应言裕也知道这通电话是什么个情况了。 住过酒店的都知道,像这种半夜突然响起的座机,多半就是小姐打来拉客户的,之前言川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住小旅馆么? 言裕就故意让他接这个电话的。 言裕毛巾搭在脖子上,歪着身子撑着墙笑弯了腰。 言川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眼睛一瞪佯装气恼的一跃而起站到床上抡起枕头就朝言裕砸了过去,“好哇你个言老二,居然感耍你哥哥,你个天打雷劈不孝子......” 哎哟笑得不行,好久没听老家方言了,明明是在坤市生活的时间更久,可就是莫名觉得c省方言亲切,怎么想都觉得c省方言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子逗比欢脱劲儿。 第二天早上言川比言裕都还早醒,才早上五点十几分就起来了,估计是刚到坤市,精神里有股子兴奋劲儿,“言二,赶紧起来了,哥哥我现在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啊我要成为掌控整个世界的男人!” 拉开落地窗窗帘,言川一跃而上跳到言裕床上蹦蹦跳跳的,弄得熟睡中的言裕也在一震一弹的颠簸感中惊醒过来,“唔地震了吗?!” 言裕还迷糊着就从床上一滚而下,结果睁开眼才看见言川两手叉腰站在他床上仰头哈哈大笑,忒神经了。 言裕头疼的一拍脑门,有点后悔昨晚担心这厮不适应新环境而留下来陪他了。 这哪有一点不适应的,简直不要更恐怖好吗! 被这么吓了一跳,言裕也没心情继续睡了,起床洗漱之后按了服务铃,询问昨晚的衣服是否提前整理好了。 因为最近也不是住客爆满期,言裕的衣服洗衣房那边昨晚就弄好了,现在要提前送上来也不碍事。 收拾好自己,言裕先带言川去十四楼用了自助早餐。 言川夹东西之前还特严肃的问言裕这早餐要不要自己掏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言川舒心的笑着夹了一大堆。 言裕担心这家伙吃不完,结果吃完两盘言川摸了摸肚子又跑去夹了一盘外加一笼八个蒸饺,“这蒸饺也忒小了,肚子还有点空间,不过我不好意思再去端了,不然就这样的我还能再吃三笼。” 言裕:“......你吃撑了不难受啊?” 言川诧异的抬眼看言裕,“这免费的东西吃再多都不觉得难受,再说了,就这么点东西就能把你给撑着?看来在外面你都没好好吃过饭,不行,这事我以后回去要跟二婶打报告,出来前二婶还百般交代我要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好吧,以后就多费你照顾了。 吃完饭言裕带着言川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场,直奔负一楼的大超市,买了一大堆的日用品厨房调料蔬菜水果之类的,两个人出超市的时候一人提了两只大号购物袋。 言裕给租的是一套学校附近的老旧居民楼的小居室,二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有点小,格局是十几年前教职工分配房那种,不过就他们两个单身的大男人用倒是尽够。 这段时间寝室里杜郎已经算是彻底回家住了,因为明夏的事言裕也准备搬出来,之后加快看房的步伐,争取在今年寒假回老家之前把房子买好。 装修的事到时候请个专业室内装修队,再拜托家住坤市的许有为偶尔抽空过来转转,装修完再晾个两三个月,明年开年返校就能直接住进去了。 言川知道言裕要跟他一块儿住这里,当然是高兴了,因为有言裕在他就不用被自己那手厨艺毒害了。 之前言川也不知道言裕会下厨,今年春节过去言裕家住的那几天,有一天家里人都去走亲戚了,晚饭还要留在那里吃一顿,家里就言裕跟言川在亲戚家吃过午饭就回家了。 晚饭言川还琢磨着热点冷饭冷菜呢,结果言裕就给下厨炒了碗什锦炒饭,顿时就把言川给收服了。 可惜他家二婶太疼言裕了,之后言川走之前再也没机会吃到言裕下厨做的东西了。 “先说好,咱们两一起住我做饭可以,但是你要收拾屋子,咱们分工合作。” 言裕瞧着言川那高兴样儿就知道这厮到底高兴啥,好笑的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郑重其事的摆明对以后合住的要求。 言川两脚一并抬手行了个怪模怪样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言川这逗比傻样儿,言裕捏了捏手,怎么总有股想要打这厮的冲动呢。 中午的时候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言裕中午随便做了点东西两人胡乱吃过,言川洗碗的时候言裕就去门口换了鞋子,“那我就先回学校上课了,待会儿你收拾好就去房间休息一下,我晚上估计回来有点晚,学校里有些东西我要收拾一下带过来,你饿了的话也可以先去楼下那边的小吃街随便吃点东西填着肚子。” 床上的被褥被单之类的言裕也都提前准备好了,还添置了几样大件的衣柜饭桌之类的东西,在花钱这方面,哪怕是才体会到要养一个家庭有多费钱,可回头言裕还是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小钱省下来除了削减自身生活质量,也抵不上什么大用。 要想发家致富,不是靠省钱而是靠赚钱。 厨房里正拎着满是泡沫的菜盘子洗刷刷的言川梗着脖子朝外面吼了声“晓得了”,言裕这才放心的走了。 下午六点上完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刚冒着小雨跑回宿舍之后不到几分钟,外面的雨就哗啦啦的越下越大。 言裕看着窗外的雨皱眉,看来今天不适合搬书之类的过去了,衣服也先带一套换洗的吧,电脑是必须得带过去的,好在放在电脑包里再提在手上,到时候撑着雨伞注意点,应该不会有事。 “喂言裕,你看看楼下站在雨里那个是不是你家小学妹?” 从外面进来的苏离突然朝言裕这么说,躺在床上悠闲看小说的胡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一溜烟从上面顺着床架子滑了下来,光着脚就凑热闹去走廊外伸头往下看。 “哎还真挺像的!” 看了半晌,胡尚跑进来跟言裕汇报自己的观察结果。 言裕皱眉,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发现手机里有两条未读短信。 之前上课言裕给调成静音了,回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调回去,这才没听见。 短信是明夏发的,问他是不是要搬出去住,还问他搬出去是不是因为她。 言裕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后一条信息说她在楼下,让言裕下去一趟。 言裕一看短信发送时间,半小时以前,顿时手指一收,将手机捏在手心里,回头快步往外面走,路过宿舍房间门口那伞框篓子的时候飞快的抽了把雨伞。 “哎?言裕不是有伞么?怎么用我那把?” 苏离惊诧瞪眼。 胡尚切了一声,“用一下你的伞又怎么啦,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不是,我那伞不是有点漏雨么,之前被我扎了俩钉子窟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言裕一向不爱用别人的东西,这回怎么拿了我的伞,难不成是看错了眼拿错了?” 67.冲动 坤市的下雨天总喜欢伴着点海风,十一月带着水汽的风吹在身上有点湿冷。 明夏撑着伞站在楼下, 眼睛看着明我居楼道出口, 等久了, 明夏一开始听说言裕要搬出去住的激动心情也渐渐平复。 “女人缠得太紧了男人肯定要烦的。” “追人啊, 上上之计是端着架子做个高高在上的女神,让男人疯狂的迷恋你, 中等之计呢就是大家普普通通的认识然后平平淡淡的谈一场可有可无的恋爱互相试探, 夏夏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下下之计。” 想到焦凤娴吹着指甲跟她的这些话,明夏苦笑。 她也不想的, 不想每次忍着满心苦涩去假装不在乎言裕学长不耐烦的神色, 她真的不在乎吗?不是的, 可哪怕心里痛得不能呼吸, 也只能咬牙以笑面对, 除非她能真的放下这个人。 可是怎么办呢,每一次夜里从梦中哭醒, 咬牙愤愤的下定决心明天早上一定要笑着说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 可天亮以后想到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想着,说不定今天言裕学长会对她多一点感觉呢。 言裕那么多人喜欢, 而她明夏比起那些人又多了什么? 美貌?财富?气质? 不, 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明夏只是言裕那众多爱慕者中极度平凡普通的一员。 正是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明夏才绝望。 明夏不知道自己在雨里站了多久, 只能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渐渐下降, 到最后呼出的空气好像都带着一股冰凉, 像夏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 言裕撑着伞匆忙跑到明夏面前, 就看见明夏脸色苍白,原本总是粉嫩的唇也透着股青乌。 言裕狠狠皱眉,似乎遇上明夏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皱过多少次眉了。 言裕抬手想要去探明夏的脸颊温度,手刚抬起,想到了什么,微微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操进了裤兜里握拳捏紧,“你来这里干什么?淋雨很好玩吗?” 明夏眼神有些迟钝的转动,最后轻飘飘的落在言裕脸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空气,“言裕哥,你要搬出去是因为我吗?” 做出这个决定确实有明夏的因素,言裕不想再看见明夏缠着他各种表白,言裕有种莫名的紧迫感,总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他也不想让明夏总是一个人站在一群人中间,被这群人以看好戏的眼神围观,哪怕被人围观也笑得灿烂,可言裕每看一次这样的笑,心里就一阵烦躁不爽。 言裕不喜欢这样不可掌控的未知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有种不安。 言裕的沉默让明夏明白了答案,勉强扯出个笑,明夏抬眸看着言裕,眼泪就在这一转眸间自己偷偷的流淌了出来。 明夏笑着抬手擦脸,“我、我不想哭的,对不起言裕哥,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这样的明夏让言裕心里那股暴躁翻涌得更激烈,言裕撇开脸,唇被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喉结滚动了一下,言裕冷眼不耐烦的转眼看了明夏一眼,“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段时间的行为让我很困扰,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女孩子就应该矜持一点,像你这样的公主,就快乐的在自己城堡里长大,然后等着你的王子来接你不好吗?” 明夏忍不住哭出来,像个疯婆子一样摇着头,雨伞被突然刮过的一阵大风吹飞了也毫不在乎,越来越大的雨迅速将她淋湿:“可我想要的不是王子,而我的骑士他不要我了!我只是想跟着骑士走到地老天荒,哪怕他骑着马我光着脚,哪怕他一辈子都不回头看我一眼!” 这时候的明夏哭得很丑,扁着嘴鼻子通红,还冒着鼻涕泡,头发也被打湿成一捋捋的被风吹得凌乱的贴在脸上,表情有些歇斯底里的明夏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疯婆子。 可这样的明夏却让言裕心脏一窒,肺部的空气好似都瞬间消失了。 明夏歇斯底里的吼了一通,而后眼眶红红的看着言裕,声音细细宛若自言自语,“我知道我这样很下贱很烦人,可是言裕哥,是你让我要勇敢的啊。” 言裕咬紧牙关,下颚紧绷,捏着雨伞的手紧了紧,有撑着伞路过的人好奇的回头看,还有人小声嘀咕,“哎呀那个就是倒追言裕死不撒手的明夏啊。” “好像是,说真的要是我,送上门的都不睡,这不是浪费嘛。” “还真别说,这小学妹身材真不耐,穿着外套淋湿了胸脯都那么大......” 言裕听见这些意淫声,内心那股被明夏折腾出来的焦躁顿时化作怒火。 冷冷的斜眸警告的看了那两个路过的男生,言裕回头咬牙伸手捏着明夏的下巴将她垂着的小脸粗鲁的抬起来迫使对方看着他的脸。 一手将自己手上的伞强硬的塞进对方手里,一手迅速的将自己外套撕扯着脱下来,明夏只觉得眼前一晃,不过是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罩来。 明夏哭得太用力了,加上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冷到骨头里,头有些晕乎乎的。 言裕一言不发,用自己的外套将明夏一裹,遮住了被路人意淫的身子,而后双手一操,将搞不清状态只会傻乎乎看着她的明夏抱了起来。 “撑好雨伞!” 言裕冷声命令,明夏迟钝的哦了一声,然后连忙两只手去握紧被风吹得有些沉的伞。 发现这把伞有两个漏雨的小洞,明夏下意识的转动雨伞,将漏雨的地方转到自己前面,还傻乎乎的将伞尽量往言裕身后倾斜,专心致志的不让雨水沾染到言裕一分一毫。 言裕垂眸,感受到怀里的傻姑娘体温宛若冰块,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难看。 言裕抱着明夏出了校门一路无视路人的瞩目,冷着脸大步在风雨中前行,哪怕雨伞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言裕的身形却从头到尾透着一股挺拔坚毅。 明夏没有问言裕要抱着她去哪儿,哪怕真的跟那两个路过的男生说的那样要把她带去宾馆睡了她也毫不在意。 只要这个人是言裕,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在被抛弃前能够这么近的贴着他就好了。 出租房里,言川这才睡醒起床准备去楼下小商店买点零食填肚子,金属掉漆的防盗门就被人从门外踹得碰碰的响,言川吓了一大跳,搓眼屎的手指都吓得戳到眼球上来了。 揉着眼睛往门口走的这一瞬间言川想了很多,是入室抢劫的还是这房子的前租客欠了高利贷? 言川凑近猫眼刚准备看是谁,门外就响起言裕喊他开门的声音,言川发誓他从言裕冰冷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子即将爆发的火气! 言川心脏砰砰跳着连忙给拉开了门,然后就傻眼的看见言裕一言不发的抱着个浑身湿透的美女路过他一路直奔卧室。 听见房间门被人用脚踢着砰的一声关上,言川吓了浑身一哆嗦,迟疑了一下,将防盗门关上,小心的凑到言裕房间门外。 瞧言裕那架势,别是憋不住火气要急着把人家姑娘给就这么办了吧? 虽然这事儿吧吃亏的肯定不是他家言二,可言二也不能这么禽兽啊,不说他这么个单身狗还在外面,那姑娘头发都还在滴水呢,要是言二把持不住闹出了人命...... 咔哒,言川耳朵刚贴到门板上,里面就被人给拉开了,言裕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脑袋贴到他胸口的言川,言川干巴巴的笑着抬爪挥了挥,“嗨~” 言裕没吭声,背后的手迅速拉上房门,让言川都没来得及瞄一眼里面的状况门就给关上了。 言裕绕开言川去洗手间翻出今天才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洗的毛巾跟一条大浴巾,言川跟在言裕身后吭吭哧哧的想劝言裕别太着急,好歹给人家姑娘换个衣服啥的。 想想也不对,万一言裕兽性大发,人家姑娘刚脱了衣服就扑上去那啥了...... 呸呸呸,言川觉得自己思想太黄、暴了,摇头甩掉那个画面。 结果再抬头,言裕以及脚步匆匆的拿着东西又回了房间。 言裕从房间衣柜里翻出一套同样还没拆洗的男士睡衣,头也不回的扔到床上,“你先换衣服,然后用毛巾把头发擦一擦,你头发长,用大浴巾包起来,家里还没买吹风机,等会儿我出去一趟。” 站在一边一直没搞清楚状况的明夏傻傻的“哦”了一声,言裕大步离开,手搭上房门把手的时候顿了顿,耳根有些泛红,“换好衣服就上床盖着被子。” 因为言裕还没将衣服搬过来,衣柜里只有两套今天刚买还没拆洗的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有,明夏换了睡衣肯定会冷。 虽然被褥都是才买的新的,可想想这张床今天明夏睡过之后他还会在上面至少睡两个来月...... 言裕之前胸腔里憋着的那股子无名火顿时就转移了阵地。 言裕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出去后又立马带上门,而后直奔厨房。 还好今天因为中午要在家里做饭,购买食材的时候买了生姜,不过现在也没有红糖,只是生姜的姜茶恐怕味道会很难喝。 言裕想着事一边动作利索的取了菜板菜刀,到水池前细细的冲洗的生姜,而后打开火锅里加上水,一边烧水一边哆哆哆的切姜片。 言川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见言裕出来就直奔厨房,跟进来看见言裕在切姜片,确定言裕不会兽性大发的急着那啥,顿时松了口气。 “那啥,言二,这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回学校收拾东西吗? 怎么收拾了半天最后抱了个美女回房间藏起来,难道言裕的行李就是这个美女? 言裕切姜片的动作一顿,而后垂眸继续切完一整块姜,没回答言川的话,反而让言川帮忙去楼下小超市买东西。 “这附近都是居民区,那家小超市应该会有红糖,尽量买那种色泽暗红结块的,别买散颗粒那种。不过如果没有别的,散颗粒那种也能勉强用用。” 言川见言裕脸色不太对,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回头揣了钱换了鞋就跑去楼下买东西去了。 因为怕言裕锅里急着用,言川都没敢多花几分钟买几包零食,拿了红糖付完钱就跑。 68.晚饭 言裕端着熬好的红糖姜茶敲门,听见里面明夏出声让他进去这才压着门把手推门进去。 第一眼等确认明夏躺在床上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言裕这才走进去, 将姜茶放在床头柜上, “现在还有点烫, 等会儿约莫四十多度的时候就喝掉,热一点喝下去效果更好。” 转眼看见手指捻着被子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傻乎乎看着他的明夏, 言裕顿了顿, “也别太烫,太烫伤肠胃。” 言裕怕这个傻乎乎的姑娘真听了他越烫效果越好的话, 把口腔肠胃给烫伤了。 明夏在被子里点头, 言裕看着明夏包裹着浴巾的头皱了皱眉, “睁着眼别睡, 我现在出去一趟。” 楼下小超市只卖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 没有吹风机。 之前他跟言川都是男人也不是必须要用,言裕本人也不喜欢吹风机贴着脑袋嗡嗡的那种吵闹, 因此并没有买。 明夏头发长及半腰,单单是用干毛巾擦拭肯定是不行的。 出门的时候言裕没拿那把撑回来的伞,单独打开门口鞋柜左侧的竖柜从里面拿了把新伞出来, 脚步匆匆的出了门下楼往附近的美发用品销售店去。 言裕特意交代过说锅里的红糖姜茶留着别动, 言川也就没收拾厨房。 在客厅转悠两圈看一看言裕那间卧房紧闭的房门,犹豫着往那边哒哒走了两步, 言川又转身继续在客厅转两圈。 这可是言二第一次带姑娘回家, 言川觉得自己该去打探打探刚才那状况到底是个什么形式。 可瞧着之前言裕那进进出出都警觉的将门掩得飞快不让他看见里面的样子, 言川又觉得估计现在人家那姑娘也不方便出现在言裕之外的男人面前。 这么一想言川一手握拳一手摊掌, 拳头捶在掌心上,不再转悠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看人家姑娘也没闹也没叫的,人家跟言二显然是郎情妾意,言二脸色也没一开始回来那会儿那么难看了,估计人家两个闹了点小矛盾。 他这个外人还是乖乖待在自己房间里给人家留够相处空间好了。 不到半个小时后言裕就买了东西回来了,因为走得匆忙,脚后跟上面的裤腿上全是甩上去的泥水点子。 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言裕看见了,皱着眉终究没去管,弯腰将裤脚给挽了几圈将泥点子卷到里面,穿了拖鞋边往房间走边拆吹风机包装盒。 等走到门口敲门的时候言裕已经拆完了包装盒在拆吹风机绑在一卷的电线了。 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的明夏有些困倦,可是同时又有股子兴奋,言裕哥这样把她抱回家,还这么照顾她,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吗? 可想着这段时间对方的不耐,再想想之前言裕哥在雨里说的那些话,明夏又不敢去奢想这样的好事,于是就偷偷在心里祈祷,哪怕是言裕哥只是突然开窍想要趁机占她便宜,跟她搞暧昧也好。 此时的明夏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军训的时候自己还因为误会言裕跟别人暧昧不清而心生失望,爱情让她变得卑微到了尘埃里。 明夏胡思乱想,正觉得头有点疼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敲门声间隔时间两短一长,是典型的礼貌敲门方式,可明夏就是觉得言裕哥连敲门都这么淡定从容透着股绅士范儿。 “是言裕哥吗?进来吧。” 言裕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床上乖乖裹着被子的明夏,又瞟了眼床头柜上的空碗。 “我一直盯着姜茶的,温度误差绝对不超过五度,不烫也不凉,我还一口气全喝光了!” 明夏眼睛亮晶晶的缩在被子里看言裕,跟邀功的小孩似的,说完还鼓了鼓腮帮子,“言裕哥煮的姜茶真好喝,想喝一辈子。” 明夏说完试探性的去看言裕表情脸色。 说实话,因为之前明夏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得透透的,言裕担心药效不够明夏会很快感冒,所以放生姜的时候放了整整一大块。 所以后来哪怕放了红糖进去,那姜茶的味道也绝对算不少有多好。 言裕垂眸看了一眼一脸小心翼翼的明夏,跟只试探外面有没有大猫的小老鼠似的。 言裕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弯腰捏着吹风机的擦头找到床头柜下面墙壁上的插板,起身按着吹风机开关对着掌心试了试。 明夏趁着言裕弯腰的空隙看见了他挽起的裤脚,因为粘的泥点子有点多,言裕直接挽到了小腿一半的位置。 看着言裕哥露出的半截小腿,哪怕上面还有腿毛,明夏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热气克制不住的上涌。 估计这电吹风功率有点大,两格的热风有点烫,言裕咔哒关小了一格热风,觉得这温度差不多,将吹风机关掉,回头就看见明夏脸蛋通红目光迷离的样子,心里一跳,行动快过思想的伸手将手掌心贴到了明夏额头上。 这下子明夏的脸更红了。 言裕蹙眉,手掌心触碰到的额头并没有发烫,不过看明夏脸色绯红,说不定就是发烧生病的前兆。 原本准备把吹风机递给明夏让她自己吹的,言裕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你裹好被子坐起来,背对着床边。” 明夏见言裕居然要亲自给她吹头发,顿时跟中了头等大奖似的弯眸笑开了,使劲的点点头,然后听话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毛毛虫,蹦跶着坐起来,转身背对着言裕那边。 言裕垂下眼睫毛看着明夏正对着自己这方向的背,沉默了两个呼吸,伸手轻柔的将裹在明夏头上的大浴巾一圈圈散开。 确定明夏头发不再滴水,言裕这才将浴巾取下来扔到门口边靠墙放着的那张小茶几上,打开吹风机开关,用手握住一把头发细细的吹着。 感受着头发根时不时传来的拉扯感,哪怕有时候会因为言裕力道没掌握好而扯得生疼,明夏脸上的笑却是止也止不住。 吹风机嗡嗡嗡的噪声中,一个傻乎乎的对着床那侧的墙壁笑得牙齿都露出来超过八颗了,一个垂眸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头青丝细细的吹着,好似眼前的世界也只剩下眼前所及之物。 言裕每一次动作都尽量放轻,可惜毕竟因为是个大男人,且还从来没给人吹过头发,力道总是掌握不好。 至于言华那次,一是言华头发短,二是言华也疼得龇牙咧嘴直嚷嚷,因此那次经历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明夏头发发质不错,等吹得半干之后,言裕用手指插、进头发里以手代梳的一直梳到发尾也不会再有打结的头发阻碍,只留一手的顺滑触感。 言裕走神的想到了飘柔广告,所谓的丝质顺滑,就是这种感觉吗? 两人慢腾腾的吹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感觉到头发干透了,言裕关掉吹风机,弯腰把掉插头,将电线一圈圈收拢,“外面雨还很大,今晚你就睡这里,我去隔壁言川那里挤一晚。” 顿了顿,言裕继续问:“你要跟谁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头发居然这么快就吹干了,明夏有些失望,暗暗想着以后都不要剪头发了,要把头发留到很长很长,以后言裕哥再给她吹头发就能吹好久了。 听见言裕的问话,明夏裹着被子毛毛虫式转身摇头,可之后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言裕,朝着言裕点了点头。 言裕也没问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什么意思,伸手直接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到床头柜上,自己握着吹风机往房间外走。 两分钟后言裕又端着碗姜茶进来,“你再喝一碗,现在是七点钟,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吃饭我叫你。” 明夏摇头,“我不想睡。” 言裕可有可无的点头随她。 这次的姜茶是言裕去厨房现热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原本滚烫的姜茶变得温热,可言裕还是觉得热度不够,就开火热了一会儿,这会儿端进来刚好是入口的温度。 看着明夏无意识的皱着眉苦着脸把一碗姜茶喝完了还抬头朝他笑着说好喝,言裕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动了动,而后没吭声的接过空碗,出门的时候依旧将房门带上。 晚餐言裕想了想,用高压锅煮了白米粥,高压锅十几分钟上气,再压个十来分钟,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压好,大米压得烂烂的。 等着高压锅放气的过程中言裕快手快脚的将冰箱里还剩下的食材处理好。 言川晃悠着跑到厨房来瞎转悠,言裕让他拿根筷子挑着高压锅的气阀放气,看见有稀粥汤水跟着气喷出来了就放开筷子,等一会儿差不多了又用筷子继续去挑气阀。 言川一手叉腰一手捏着根筷子挑了松松了挑,眼神在穿着围裙正忙活着切菜的言裕身上转了好几圈,欲言又止。 言裕当然感受到了,可忙活着手里的活现在懒得理他,等言川自己想好了到底要不要问再说吧。 热锅,倒油,放姜蒜佐料,空气里泛起一股香味的时候下菜。 因为明夏淋了雨,言裕也没做什么油腻的东西,炒了两个素菜一个鸡胸肉丁。 言川闻着香味咽口水,顿时什么想问的都没了,就等着吃饭。 “哎?言二你怎么把菜分成两份?” 难道是生气他刚才的打量,所以现在要跟他分盘而食? 言裕斜了大惊小怪的言川一眼,伸手打开碗柜拿出一个吃饭的小碗,挤开言川盛了一碗白米粥,再找了一个托盘,将菜跟饭都放进去,端着出了厨房去敲明夏房门。 言川歪着身子伸头看见端着东西前脚刚进去后脚立马用脚带上房门的言裕,撇了撇嘴,回头看着厨房料理台上剩下的菜,分量跟刚才分出去的那一份一样多。 讲道理,他们两个大男人吃的跟一个小姑娘一样多,这简直就是偏心好嘛! 言川感受到了来自恋爱狗的首次暴击。 69.回去 十一月中旬,全国各地都已经正式进入冬季, 坤市这边因着今天的风雨天气, 晚上不到七点的时候外面就黑透了。 言裕也不希望明夏在这里过夜, 毕竟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 言裕这样的保守人士实在是不太容易接受。 之前将明夏带过来言裕就有些后悔了,当时也不知怎的居然就一时冲动, 只想着男生宿舍不适合明夏上去, 女生宿舍他又不放心明夏一个人回去。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跟明夏都方便过来的出租房。 现在想想当时完全可以找一家宾馆让明夏打理好身上的衣物,然后再打电话让明夏的家里人或者朋友过来接。 可是既然人已经被他一时冲动给带过来了, 还给换了男士睡衣, 这样的夜里让人家自己回去言裕也不放心。 虽然知道明夏家里估计条件还行, 也是坤市本地人, 可言裕犹豫了半晌, 还是让她留在这里过夜了。 明夏换下来的衣服,外面的外套衣服言裕又出了一趟门, 连同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衣衫一起给送去附近的干洗店去,加了钱跟老板说好让对方明天早点开门方便他取衣服。 结果这些倒是都安排好了,到晚上九点左右言裕都已经跟言川准备睡觉了, 出租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言裕起床打开门, 门外是两个板着脸的黑色西装男。 “您是言裕言先生吗?老板让我们来接明夏小姐回家。” 言裕眯了眯眼盯着说话人的眼睛看了半晌,抿唇点头, 而后利落的关上防盗门。 门外没想到会被关在外面的两人面面相觑。 言裕去言川那里找了件长款薄棉衣去敲开明夏的房门问她, “门外有两个黑衣男人说是来接你的, 你出来看看认不认识再说。” 明夏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突然被言裕叫起来,揉着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刚垂头穿上拖鞋,身上就被扔了一件棉衣。 “把外套穿好,拉链拉上。” 明夏哦了一声,乖乖把外套穿上之后又埋头将拉链给拉到尽头,带着帽子的男士外套就直接把明夏三分之一的脸都给遮住了。 言裕瞧着明夏除了半张脸其他地方都没露出点什么,这才点点头,侧身让明夏出来。 言川在听见外面有陌生成年男人说话声的时候就胡乱套了件外套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观望,明夏出来的时候言川这才算是见着真人了。 不过之前见着是在言裕怀里,这回也只见着半张脸,所以说这算是见半面? 言川摸着后脑勺试探性的朝明夏挥了挥手,明夏先回头看了一眼言裕。 “他是我堂兄。” 于是明夏回头也朝言川挥了挥手,眼眸弯了弯,“堂兄你好我叫明夏。” “呃...明夏你好我是言川。” 言川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称对方弟妹什么的,于是只能这么尬称了一下。 言裕没在意两人这充满尴尬的问好,去门口重新打开了防盗门,整个人站在那儿让站在他后面的明夏确定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他们是我爸爸的保镖。” 明夏看见门外两人也是惊了一下,而后就意识到自己没办法留下来了,抬头不舍的看言裕。 “明小姐,老板让我们接您回去。” 先前说话那个黑衣男人再次重复这句话,同时看了眼明夏身上的衣着,而后转身从身后的黑衣人手上接过来一个袋子两手恭敬的向明夏递过去。 “明小姐,这是出发前老板让带上的备用衣服,还请您尽快换好,天色已经不早了。” 确定这两人确实是明夏认识的,言裕侧身将门完全打开,让对方进了门。 黑衣男人暗想今儿这道门进得可不容易,这个明小姐倒追的年轻人警惕心还挺强的。 明夏换衣服的时候言裕去找了只防水袋将洗手间放进盆里装着的湿衣服给明夏装好,等明夏出来的时候递给了她。 之前言裕拿去干洗的都是外面的衣服,贴身衣物言裕原本正为难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刚好能让明夏带回去。 明夏不情不愿的接过衣袋,失落的站在房间里不想走。 那边黑衣男也为难,他们只是明家聘请的保镖,现在临时接到任务让过来接明小姐,结果现在明小姐明显是不愿意走。 黑衣人只能看向言裕。 言裕垂眸看着明夏头顶的发旋,单手插裤兜的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明天中午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你其他衣服我送去干洗了,到时候给你。” 原本还蔫头耷脑的明夏一下子就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言裕,“真的?” 言裕嘴角翘了翘,抬手掩唇干咳了一下,别开脸点了点头。 明夏顿时就欢呼一声,小步蹦上来飞快的抱了言裕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外面跑,“言裕哥那我明天等你!” 言裕想说明天他上午十一点十分就下课了,而明夏她们十二点才结束最后一堂课,应该是他等她才对。 不过明夏已经高高兴兴的跑掉了。 带头那个黑衣男飞快的上下正式打量了一回言裕,而后也带着同伴追着明夏离开了。 走在最后的另一个黑衣大汉还十分妥帖的将门给带上。 言川砸吧砸吧嘴,问言裕,“这还有保镖?那你这位小女朋友家里好像还挺不简单的啊,会不会赶明儿人家老爸就找上你,然后甩支票给你让你离开他家闺女?” 原本准备回自己房间的言裕斜了言川一眼,“弯弯剧看多了吧?这次既然是过来长见识的,那明天开始就好好出去走走看看,也好少看点这些肥皂剧。” 对于小女朋友这个说法言裕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言川摸后脑勺干巴巴的笑,转身回房间一边小声委屈的嘀咕,“这不是咱阿奶喜欢看嘛,送珠格格我都跟着看了好几遍了,就这开支票的弯弯剧已经是很好看的了,居然还这么说我。” 明夏趁机抱了言裕哥一下,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哒哒哒的跑下了楼,明夏背靠着墙皮斑驳脱落的楼道口墙上,仰头朝着外面的雨幕傻笑。 那名叫段磊的黑衣保镖下来看见明夏那傻样,无语的摇了摇头,然后回身朝跟在身后的吴峰伸手,吴峰就跟带着异次元空间口袋的叮当猫似的又给递上来一把黑色雨伞。 段磊按开自动伞开关,黑色伞布噌的打开绷紧。 “明小姐。” 段磊走到台阶下的雨幕中,将手上的伞撑在明夏头顶。 明夏不好意思的垂头收了傻笑,拎着衣袋进了雨伞下,跟着段磊上了停靠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 等上了车明夏才开始担心起父亲让人来接她回家这件事。 显然她父亲在她不知道时候已经将她在学校里的事都摸清了,今天还能这么快就让人来接她,甚至还带了衣服,这是知道她淋了雨的事了。 现在想想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还觉得十分丢脸,明天去学校肯定又会有好多人议论她,可是想想如果不那么做自己也不可能意外的得到言裕哥这样的照顾,明夏又顿时觉得被人议论一下丢脸一回也没什么。 反正天大地大言裕哥最大,别的事她才不会怕呢! 酝酿了满满一肚子斗志的明夏到家的时候却只迎来了保姆林婶的一碗红糖姜茶。 明夏最受不了的就是姜味儿,远远的林婶端出来明夏就要往楼上跑。 可跑了两步明夏又转身走过去皱着鼻子接过来尝了一小口,然后吐着舌头想了想,高兴了,“果然还是言裕哥煮的姜茶更好喝!林婶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喝过了,还喝了两碗!” 林婶都已经做好各种劝各种哄的让明夏喝姜茶了,结果对方特别积极的跑过来端过去尝了一口,小声嘀咕了一声什么又立马放下碗跑了。 “嗨,这丫头!” 不过明夏后面那句话林婶倒是听清楚了,既然已经喝过了,看起来明夏精神头也不错,林婶也就没有勉强,端着姜茶又回了厨房。 至于派人接了明夏回来的明崇洲,却是连面都没露一个,似乎是不在家里。 明夏也不在意,反正从小到大也都习惯了,以前祖父还在的时候明崇洲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露一次面。 现在两父女住在一起了,至少隔个两三天就会一起吃个早餐什么的。 睡觉前明夏还提前准备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然后心情雀跃的期盼着明天快点到来。 言裕回了房间,感觉这小小的卧室不过才几个小时,就处处都充满了女孩子的气息,特别是床上还凌乱的被褥。 言裕插着腰站在床边半晌没上床,最后只能将被褥翻了一面先将就着外朝里的盖一晚,并且心里决定明天下午抽空去买两床备用被褥。 第二天早上言裕依旧早早的起床晨跑,不过既然能在家里做饭了,言裕就不在外面用早餐了,回来随便煎蛋做了两个三明治,再泡两杯牛奶。 奶粉还是早上出去跑完步回来的时候给买的。 等言川起床洗漱完准备吃早餐的时候言裕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拎着个袋子出门上课去了。 言川随手捏起大份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端着牛奶走到阳台往下面看,过了几分钟就看见言裕从楼道出来大步往小区外走了。 “啧啧,人家不是说上大学特别悠闲好玩嘛,言二这可跟高中那会儿差不了多少,这么早就出门了......” 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言川脑袋撞到了晾衣线上面晾着的衣服,言川缩着脖子抬头看,咦,这不是昨晚才拿去给他小女朋友穿的外套嘛,才穿那么一会儿就给洗了挂上,还真有洁癖? 可晾衣线上也没看见言裕自己借去穿了一晚上的那套衣服,言川摇头表示不懂洁癖人士的想法。 70.女朋友【留言满六千加更】 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杜郎就暗搓搓的跑过来问言裕,昨晚抱着小学妹去哪儿了, 听说小学妹一晚上都没回去。 现在这事儿学校都已经传遍了。 言裕皱眉, 心里有些后悔当时听完那两个男生猥琐的意、淫之语太过冲动, 现在也不知道明夏那里被人议论成什么样了。 “喂,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现在人家小学妹可是被你公然抱走了, 这名声可传得不太好。不过我们都挺意外的, 你以前不是都挺注意跟女生保持距离嘛,怎么这回就突然这么冲动了呢?” 难道当时小学妹湿身诱惑成功引得言裕兽性大发? 不能够吧, 毕竟从军训认识开始, 言裕这家伙一脸性冷淡的样子可是得到大家公认的。 杜郎觉得自己对于言裕兽性大发的模样有些想象无能。 言裕自然不知道这家伙脑袋里此时此刻想着怎样龌蹉的事, 只是澄清了一下明夏昨晚回了家没在外面留宿。 杜郎知道言裕不会说谎, 自然是信了, 至于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信没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言裕这么澄清, 让那位小学妹的处境有些微妙啊,然而等中午有人发现言裕等在明夏教室外面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处境就立马变了。 这位小学妹还真成事儿了! 不少暗恋言裕的学妹学姐顿时捶胸顿足, 悔恨当初自己没有像明夏那样作一点烦人点去缠着言裕, 要不然现在被言裕等的人肯定就是她们自己了! 明夏也觉得很意外,笑着朝对她笑得一脸暧昧的焦凤娴跟棠淼淼挥了挥手, 明夏连蹦带跳的小跑着到了言裕面前, 仰头红着脸笑得明媚灿烂, “言裕哥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不是约好的中午图书馆门口见么?” 言裕自然没有说他是因为上午听说的关于明夏的闲言碎语才过来的。 言裕转身让明夏跟着往食堂走, “没什么,上午下课早,我就直接过来了,中午吃食堂可以吗?我拜托梁师傅做了本地一道特色菜。” 明夏自然是言裕说什么都好啦,连忙点头跟上。 明夏心情雀跃,觉得全世界都是鸟语花香,走路都带着点打飘。 言裕看着明夏这小姑娘的跳脱样,无奈伸手注意着将人虚虚环着肩背,以免明夏不注意下台阶的时候踏空了不能及时拉住。 从来都一脸性冷淡的跟任何女生保持距离的言裕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这不免让路过的人暗暗羡慕。 还有女生转头不满的朝身边的男朋友抱怨对方怎么不能像言裕那样体贴,被抱怨的男生也只能无辜脸等着女朋友抱怨完好一起去吃饭。 目送明夏跟言裕离开的焦凤娴双手环胸的啧了一声,“夏夏这家伙还真把人给拿下了,可喜可贺,以后再也不用心疼这丫头了。” 每次听见有人议论明夏,焦凤娴都火大,心里也是暗暗心疼明夏。 棠淼淼抿唇笑了笑,抬手挽起乱飞的碎发别到耳后,“只能希望以后夏夏别太伤心了吧,毕竟我们这样的家庭,夏夏想要修成正果恐怕不容易。” 而且那位言裕学长到目前也没有明确的做过什么承诺,也就明夏那丫头傻乎乎的也不在乎名分问题,就这么单纯的去全身心信任对方。 万一人家只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觉得送上门的不玩白不玩而已呢。 焦凤娴对于棠淼淼的说法并不赞同,“人家明家的产业根基可牢固得很,怎么能跟咱们这些家相比,根本不需要跟谁联姻。” “再说了,明家现在明面上就只有夏夏一个合法继承人,明家那位肯定考虑过给夏夏找个有能力却没背景的男人招赘。虽然这言裕学长平时吃穿用度都是中等水平,可面对明家那样的产业,又有哪个男人不动心的?” 棠淼淼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只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的,虽然言裕看起来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哪怕现在是真的,以后呢? 正所谓人心易变,不是说说而已。 明夏下了台阶走了一会儿,显然也发现了言裕时刻注意着保护她的行为,顿时脸上的笑就更甜了,左脸颊的小酒窝跟盛满了蜜糖似的。 明夏今天梳了公主头,一半的头发用粉蓝色的发带绑着,发带下面坠着小花朵形状的翡翠跟银色小铃铛,身上穿的是粉白色连衣裙,外面是件白色长款风衣。 因为知道言裕喜欢穿黑白色的衬衣,外套也是黑白,因此明夏昨晚特意准备的白色,这样无论言裕穿的是白色还是黑色,她的白色都能跟对方搭配。 昨天的雨今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停了,不过还吹着风,按捺住想要蹦跶的激荡心情,明夏尽量让自己显得淑女一点,连曾经特意去女子贵族学校进修的淑女礼仪都拿出来用在了走路上。 明夏抬手撩着被风吹着粘到唇上的碎发,偷偷瞄了言裕一眼,结果被言裕逮了个正着,明夏干脆朝言裕露出个灿烂的笑,“言裕哥,我、我想问,我们现在这样......” 算是在谈恋爱了吗? 言裕皱眉停下了脚步,伸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明夏的手指尖,而后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递给明夏,“以后出来别只顾着漂亮,记得注意保暖,女孩子受了凉伤身,昨天你才刚淋了雨,没有生病也只能说明运气好。” “待会儿也别在食堂吃饭了,打包回去宿舍吃吧,下午记得多穿点。” 之前刚见着明夏言裕就发现她穿得有点少,裙子漂亮是漂亮,可似乎里面并不是加厚加绒的那种,应该是春秋裙。 外套也只是绒面大衣那种。 平时可能差不多,可昨天刚下了雨,今天还吹着风,这样穿就有些冷了。 言裕里面穿的是白色桃心领针织衫,脱了外套被风一吹就透,不过言裕平时都有锻炼身体,一时半会儿倒是没什么。 明夏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口,结果就看见言裕皱眉,顿时心里一沉,悲伤正要涌上心头,结果就被言裕这么教育了一波。 愣了愣明夏这才反应过来,言裕是在担心她冻着了。 而且还说她的裙子漂亮...... 明夏觉得哪怕现在就穿夏天的短袖裙子,只要言裕夸一声漂亮,明夏也觉得值得。 看见言裕身上就剩下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明夏又觉得自己这样想真不对,虽然希望能得到言裕的关心呵护,可也不能是以这样的方式。 明夏连忙要将外套还给言裕,指了指言裕提在手上的袋子,“言裕哥你快穿上吧,这里不是刚好有昨天那件外套穿么?” 言裕摇头,“那件衣服太薄了,今天降温,你带会儿回去换上厚一点的。” 明夏想说多加一层就够了,可见言裕不赞同的表情,明夏也不敢犟着非要反驳言裕的意思,最后只能一咬牙下定决心,“我、我可以不去吃饭现在就回宿舍加衣服,言裕哥你快点穿上,你都说今天都降温了,别感冒了!” 虽然很舍不得这么难得的共餐机会,可明夏还是咬牙亲口放弃了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下一次跟言裕哥吃饭要等到什么时候,今天也不过是因为有还衣服这个借口而已。 明夏有些后悔今天早上出门没有把自己裹成北极熊了,不然现在就能高高兴兴的跟着言裕哥去吃饭了! 言裕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不算太晚,于是点点头将自己的外套接过来,又将袋子里明夏的外套掏出来递过去,“那行吧,你先把外套暂时穿一下,待会儿回宿舍再换。” 现在就让明夏一个小姑娘穿着明显的男士外套在校园里招摇,确实有些不合适。 明夏见言裕答应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沮丧,可看见言裕把外套重新穿上,又松了口气,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明夏拿着外套随便套上,然后依依不舍的朝言裕摆了摆手,“那言裕哥,我先回宿舍了。” 言裕觉得明夏说这话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现在就想着让明夏赶紧回宿舍加衣服,因此点头让她快点。 明夏蔫头耷脑的裹着外套转身走在风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第一蠢蛋,都怪这该死的天气,也怪早上那个只顾着照镜子检查是不是美美哒的自己。 走了两步明夏发现言裕居然还跟在她身后,惊诧的“哎?”了一声,“言裕哥你要跟我一起走?” 不是让她一个人回宿舍加衣服吗? 如果言裕是要回宿舍,那男女生宿舍的方向也完全不同啊。 言裕给了明夏一个疑惑的眼神,“说好一起吃饭的,待会儿从你们宿舍过去食堂也不走这条路。” 所以他跟着过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夏顿时惊喜,“所以言裕哥你待会儿要在宿舍楼下面等我?” 言裕别开脸垂眸看着一边绿化带里的灌木丛,掩唇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回头看着明夏正色道,“男生在宿舍楼下面等自己的女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明学校里其他那些谈恋爱的男女都是这样的啊,难道他理解错了? 明夏眨了眨眼,而后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快活的跳起来双手环住言裕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挂到言裕身上去,“所以说我现在是言裕哥的女朋友了吗?以后也会是言裕哥的妻子,还要给言裕哥生好多好多孩子是不是?!” 言裕连忙去看周围,发现没几个路人,这才松了口气,嘴角翘起来,将挂在他脖子上又蹦又跳还咯咯笑的明夏扯下来,“好了别让人家看见了,现在赶紧回去加衣服,不然梁师傅那里的菜被其他跟他关系好的师兄哄去了我们可就吃不成了。” 明夏乖乖点头,伸手拉着言裕的手就往前面跑,“好啊那我们快点!” 都说了让她别太激动了,现在还拉着他一起疯,言裕有些头疼,可跟着明夏跑着的时候心里却是畅快的。 特别是看着前面的明夏笑得高兴甜蜜的样子,好似那股子甜蜜也蔓延到了他心里似的。 71.共用午餐【收藏满八千加更】 自从言裕亲口将“女朋友”这个头衔交给明夏,明夏似乎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每次见到言裕更是笑得跟朵开放得正是时候的花似的。 这让焦凤娴啧啧感慨看得她牙酸, 棠淼淼虽然不说什么, 哪怕心里不看好明夏这份感情, 可眼底的羡慕确实与日俱增。 言川开始几天慢慢的尝试着以住房为中心点辐射着往周围闲逛,因为生活环境普通话不是常用语言, 言川刚开始说普通话还闹了不少笑话。 言裕晚上回去听言川念叨过一回之后, 第二天就从学校图书馆借回了一本专业普通话用语书籍,并且开始跟言川日常交谈中也使用普通话。 “语言这种东西其实最简单, 只要敢开口常开口, 很快练习出语感, 一口合格的普通话就可以脱口而出了。” 言川受教的点头, 然后好奇的看着言裕手上拎着的菜发问,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有什么喜事要庆祝吗?” 难道是要给他做顿大餐补上迟到的洗尘宴? 言裕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严肃着脸表示中午明夏要过来吃饭。 距离上次见到明夏已经过去五六天了, 言川原本还以为自己堂弟跟那位明显是位大小姐的明夏没戏了,结果人家不声不响的今儿突然拎着菜回来告诉他中午那位大小姐要来家里吃饭。 言裕说完就脚步匆匆的拎着菜进了厨房,准备先把一些食材处理好, 待会儿还要去校门口接明夏。 今天上午明夏有节周末的选修课, 原本明夏撒娇想要翘课,被言裕板着脸赶回去了。 见明夏一脸失落的走一步三回头, 言裕无奈的承诺待会儿去校门口接她, 明夏这才高高兴兴的去上课去了。 说是无奈也不算, 言裕其实挺喜欢看明夏因为他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个举动就立马高兴起来的样子。 言川站在客厅一手环胸一手摸下巴眯着眼看言裕做沉思状, 视线一飘落在了言裕泛红的耳朵根上,顿时哼哼坏笑着点头恍然明白过来。 看来这回言二是真的谈恋爱了,而且还是挺认真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刚开始谈恋爱就进入这种买菜做饭的老夫老妻模式真的好吗? 言川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经验,可好歹也比言裕早出生一个多月,这比言裕多出的一个多月生命长度,让言川觉得自己该好好跟自己堂弟传授传授恋爱圣经。 “阿弟啊,可以嘛,居然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不过你现在这请人家回来吃饭是想要用美食抓住大小姐的胃?虽然这也是一种有效手段,不过谈恋爱啊,可是一门大学问......” 言裕见言川满脸自信说起恋爱经也是随手拈来,颇有种指点江山的自豪感,想着言川高三毕业就没上学了,说不定偷偷谈过恋爱呢。 再加上言裕这几天决定认真谈恋爱开始就十分苦恼自己没什么经验,于是言裕一边洗洗切切一边认真的听着言川“传业解惑”。 明夏刚一下课抓着包拎着带白色蕾丝的厚实冬裙裙摆就往校门口跑,有人看见明夏跑得这么着急,不由疑惑的嘀咕难不成对方有什么急事。 “看她脸上带笑就知道了,肯定是她男朋友言裕学长说好了在哪里等她咯。” 这个人身边的朋友瞅了一眼明夏,顿时撇撇嘴解说道。 言裕学长虽然不是大家公认的校草,可那也是因为言裕学长身价比不上那位校草,不然光看本人,那什么校草哪有别人的事儿啊。 再加上前段时间明夏对言裕各种大胆追求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这两人突然跌破大家眼球的真的走到了一起,众人也是颇为关注。 于是围观群众就发现了,单身的时候言裕学长那是真性、冷淡不解释,可自从谈恋爱,跟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面上还是那冷淡的样子,可那眼神那浑身上下的气场,简直不能更暖了。 这样的变化也引得众多原本就对言裕有心思的女生蠢蠢欲动,只等着寻找机会就去撬一回。 正所谓没有撬不倒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可惜有人鼓着劲儿的想要去跟言裕套近乎,人家依旧冷漠脸要么无视要么say sorry,然后表示自己要去接女朋友现在没空。 哪怕是校草最新交了个草根普通女孩一举跳上枝头变凤凰,身上轻奢品牌齐上阵,众多女生内心最羡慕的依然还是明夏。 明夏跑到约好的北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花坛旁的言裕,脸上原本就灿烂的笑更是添了几分甜美,“言裕哥,等久了没有?下次你可以晚点到嘛,我会乖乖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你的!” 男生怎么能让女生等,言裕只是笑了笑没吭声,转身领着人想要走。 明夏小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明夏皱眉低头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看号码,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电话明夏也没接,挂断之后垫着脚尖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上。 “言裕哥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明夏怕言裕会生气,觉得自己都等这么久了她现在还临时有事,说完话也不敢拔腿就走,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尖那儿可怜巴巴的看着言裕。 言裕倒是没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在原地站定,表示自己会在这里等她。 明夏这才高兴的重新笑了,俏皮的朝言裕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自己转身朝那辆轿车跑了过去。 明夏过去之后也没上车,让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对着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似乎有些不高兴,明夏看着里面的人时还抿着嘴没了笑。 不过是几分钟,明夏就重新小跑着回来了,仰着下巴对言裕笑,“好了我们走吧。” 明夏一米六左右,在南方女生里不算高也不算矮,可言裕已经从一米七几蹿到了一米八零,每次明夏想要看言裕的眼睛都要仰着头。 不过明夏喜欢这样仰头看言裕的感觉,好像这样看过去,视线里的天空都明朗了。 言裕站着没动,看了一眼那边那辆依旧停在原地的黑色轿车。 这辆车是上次来接明夏时那两个保镖开的,当时言裕站在阳台那里看到过。 “那是接你回去的吗?” 言裕以为那是明夏家里父母专门用来接明夏的车。 至于给孩子专门准备一辆车这种事,在言裕眼里就如同父母给孩子买个自行车似的平常,倒是完全没有普通人惊讶一下的意思。 明夏小心的看了言裕一眼,见言裕没有别的意思,这才嘟着嘴点头,“是啊,我爸爸想接我回家吃晚饭。” 其实是她爸爸直接坐在车里想要接她回去,不过明夏说自己有约会。 明崇洲沉吟了一会儿,让明夏晚饭前一定要回去。 跟明夏的不高兴相比,言裕却是赞同的点点头,“有时间多陪陪父母是应该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中午就多做点好吃的。不过现在我们正式交往,是不是需要给伯父伯母带一份问候礼。” 明夏抿了抿嘴,“我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家里现在只有爸爸了。” 言裕垂眸看着一脸失落的明夏,揣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而后抽出来,抬手摸了摸明夏脑袋。 这是言裕第一次主动亲近,明夏心里有些安慰,脸上重新挂上笑,“没关系啦,我还记得我妈妈的样子,还有她的照片,每次想她了都能看一看,现在还有了言裕哥,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啦。” 明夏时真的觉得满足了,脸上的笑都带着股满足的滋味。 说实话言裕很喜欢容易满足的人,就像言容,也像明夏。 言裕觉得自己独独对明夏这个闹腾的小姑娘有不同的感觉,确实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足够让他心动的特质。 言裕打定主意既然已经跟明夏交往了,就要认认真真的对待她,哪怕以后明夏长大了会后悔现在跟他在一起这件事。 “既然这样,更应该为伯父准备一份问候礼了,伯父一个人照顾夏夏辛苦了。” 明夏撇嘴暗想,照顾她长大的可是祖父祖母,不过虽然跟爸爸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明夏也能感受到爸爸的爱,倒是没有什么抱怨不满。 第一份问候礼,当然要认真想想。 明夏以为言裕说的问候礼是花钱买的那些东西,一边心疼言裕哥要花钱,一边又甜滋滋的想着言裕哥这么重视她家里的长辈,肯定是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顿时纠结得皱着眉头苦恼了。 言裕见状,问了明夏她爸爸的口味性格爱好。 “他啊,性格严肃古板,一点都不爱笑,还不爱说话,不过我听我祖父说过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甜点。” 想着性格这么古板的父亲居然喜欢吃甜点,明夏咯咯的笑,“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喜欢甜食,怪不得中年以后就发福了。” 言裕脸上僵了僵,尴尬的别开脸抬头看了眼天,“时间也不早了,现在我们赶紧回去吧。” 所以明夏会嫌弃他一个大男人喜欢吃甜食么? 言裕皱眉,苦恼是该跟明夏坦言这事还是偷偷把这个爱好藏起来不让她知道。 午饭言裕将原本准备留着晚上做的几样食材也给做了,于是言川坐在客厅里都忍不住伸着脖子吸溜着口水去瞅厨房那方向。 明夏缠着要给言裕帮忙,结果切个大葱把眼睛都给弄得红彤彤的,言裕皱着眉把人给撵了出去。 明夏以为言裕皱眉是嫌弃她太笨了,站在那里就是不愿意走。 “好了你不是好奇我家里的事吗?我让言川跟你说。” 于是明夏就高兴的去客厅陪着言川看电视,一边缠着言川问了很多言裕的事。 言川一个人坐着正是屁股痒痒坐不住的时候,有明夏这个好奇宝宝转移注意力,总算不用不停的咽口水了。 既然明夏时言二的女朋友,言川当然是挑着言裕好的方面说,“......言二那可是咱们那十里八乡最帅最有出息的年轻小伙子,高考考了个市理科状元,来了文科专业照样年年拿奖金......我跟你悄悄透个底,我二叔他们家现在在老家已经有一套房子两间商铺了,这些全都是言二一个人靠着写小说给挣来的!” “......我走之前听我二叔说,言二写的小说要拍电视了,挣了老多钱了,还打算今年在坤市这边买房子呢,看来以后言二是打算毕业后就留在坤市了,小夏你是坤市的吧?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毕业即分手了。” 言川这么说也是希望明夏明白,哪怕言裕家庭条件比不上她,可至少能保证她以后吃穿不愁,让明夏能安安心心的跟他家言二好好谈恋爱,以后修成正果。 为了这个堂弟,言川觉得自己是操碎了心。 听说以后言裕要留在坤市,明夏自然是高兴了,毕竟她比言裕低一级,以后言裕毕业了留在坤市,两人也不用面对异地恋这一难题。 “言裕哥还写小说?叫什么名字啊,你偷偷跟我说,我回去躲着他看。” 没想到言裕居然还会写小说,明夏现在迫切的希望能从各方面去了解言裕。 这种能给言二加分的事言川当然是告诉明夏啦。 等到言裕在厨房喊两人端菜,言川那里都说起上回跟言裕去山上捡蘑菇摘木耳的事去了,明夏听得意犹未尽。 不过言裕那边一喊,明夏再想继续听也第一个就站起来高高兴兴的往厨房跑。 听什么可以下次再听,可跟言裕哥相处,明夏舍不得放过每一次机会。 72.问候礼 吃完饭言川负责收拾残局,言裕换了身衣服出门下楼准备买点东西, 明夏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言裕,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想去我想去”的气息。 可是因为之前言裕说过的那些话, 现在明夏都不敢像以前那样孤注一掷的去使劲缠着言裕了, 就怕言裕又觉得她很烦人很不矜持,然后后悔要她做女朋友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明夏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她能做的只能小心翼翼的让自己慢慢变成言裕心里喜欢的那种女孩。 可是有时候明夏又总是克制不住漏了馅儿。 言裕走到门关处弯腰换好鞋, 站起来的时候冲着沙发上的明夏挑了挑眉梢,“还坐着干什么?不想下去吗?” 明夏立马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开心的哒哒哒往门口跑, “我以为你不想让我跟着你嘛。” 说完突然想到种可能, 明夏停下脚步一脸堤防的看着言裕, “待会儿我们是要回来的吧?” 如果是下了楼就不上来直接送她回家, 那明夏就决定忍痛假装自己不想跟着去了。 就明夏那点小心思,言裕一个罩面就能看穿,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于小姑娘这么粘人的行为,言裕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心里甚至隐秘的升起一股被人全身心依赖着的愉悦感。 “说好要准备问候礼的, 待会儿买了东西还需要回来准备一下。” 明夏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弯腰将小皮靴换好,又将外套迅速的穿上, 而后站在言裕面前连蹦带跳的转了个圈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言裕没忍住, 露出个浅淡的笑, 心痒痒的想摸小姑娘脑袋。 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动了动, 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而后转身打开门。 明夏站在原地不动,言裕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她。 明夏就咬着唇深处自己的左手。 言裕失笑,抬手将明夏的手牵住,明夏这才高兴的出了门。 言裕去的依旧还是附近的那家大超市,按照心里规划好的将各种食材调料有条不紊的细细挑选好放进购物车里。 明夏完全搞不懂言裕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看着是食材,肯定是准备今晚吃的。 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回去了,明夏有些失落。 正不高兴呢,怀里被人塞了包膨化类零食。 “我看过了,这个所含低脂低糖非油炸,吃了也不会长胖。” 言裕说着话的同时又挑拣着一些零食,拿在手里认真垂眸细细的看着上面标注的营养成分之类的。 言裕买完了需要的食材,转眼就瞧见明夏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想着言华跟言容每次看见家里买了好吃的回去都会很高兴的样子,又想想前世那般严肃女强人的母亲都会在闲暇时候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肥皂剧,想来对于女生来说,零食是一样可以调节情绪心情的神物。 因此言裕就推着购物车往零食区这边过来了。 不过因为言裕自己基本不吃零食,对零食品牌之类的也不甚了解,只能尽量慢慢的挑选一些还算有营养所含热量不高的那种。 明夏看着言裕认真的侧脸,心里甜到差点原地爆炸,抱着那包零食笑眯了眼,觉得言裕哥卷翘的长睫毛都散发着bilingbiling迷人的光。 “言裕哥,你对我真好。” 如果以后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言裕抽空瞅了一眼明夏,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耳根却是热乎乎的发起了烧。 明夏笑得更甜了。 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并肩走,回去的时候明夏就死活要把自己吊在言裕手臂上,双手抱着言裕的手就是不放开。 言裕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被明夏使劲抱在怀里,感受到手臂时不时蹭到的柔软,言裕脸都红了。 深觉这样下去说不定就头顶要冒烟的言裕停下脚步,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明夏撕下去,然后再明夏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眼神下,主动伸手将明夏比自己小几号的白、皙手掌握在手心里牵好。 “走吧。” 言裕眸光含着浅笑看了明夏一眼,而后拉着人继续走。 明夏感受着被言裕手心的干燥温热,乖乖的迈着两条细长腿脸上挂着傻笑跟着言裕走。 怕是这时候把她牵去卖了明夏都听不到言裕跟人家的讨价还价声。 既然明夏说她父亲喜欢吃甜食,那作为甜食控,言裕细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吃过的甜食,最后选择做出其中两种点心。 因为家里还没有买烤箱,言裕最后选择了华国最传统的点心制作方式,那就是蒸。 油炸也不是不可,不过明夏说她爸爸中年以后发福了,那么三高也就无限逼近,为了健康问题,言裕没有选择油炸点心。 言裕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明夏这回乖觉了,只乖乖站在一边看着,言裕担心明夏衣服上沾上东西,拉开厨房门从门后挂钩上取下一件蓝格子新围裙。 言裕这人用过的东西都是一天一洗,围裙这种无限接近食材的东西自然更是需要注重卫生问题。 所以言裕直接买了五条围裙回来,挂上两条在厨房,另外的拆洗之后收起来以作备用。 这条围裙是言裕的,言裕给明夏用起来倒是不再像那晚言川外套那样嫌弃了。 明夏看见言裕递过来的围裙也不接,转身背对着言裕将头发给撩到胸前,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无奈一笑,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这才将围裙给明夏亲手穿上。 系腰间带子的时候言裕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明夏纤细的后腰上,因为是在家里,明夏将外套脱了,哪怕裙子里布料加了保暖羊绒,收腰的设计还是将明夏的细腰展现了出来。 言裕将带子松松的系上,指尖都没碰到明夏的衣服。 虽然有时候心里免不了的有些年轻男人该有的躁动,可言裕一直恪守着距离,成婚之前谁也不能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明夏现在选择了他,可言裕不确定以后两人会怎么样。 至于家世问题,言裕还不知道明夏家怎么样,只知道现在能开得起小车,应该是挺有钱的。 不过言裕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定自己未来并不会缺钱。 慢工出细活,言裕从吃完午饭买了东西回来,就一直在厨房忙了四个多小时,等到点心出锅又撒上糖霜装进食盒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好了,我送你下楼吧。” 来接明夏的小车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言裕觉得这位未曾谋面的明夏父亲显然是很担心明夏会被他这个臭男人占了便宜,对于明伯父的担心,言裕表示理解。 想想要是他自己有明夏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肯定是要忍不住将出现在女儿身边的所有男人都给查一遍,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 明夏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尽管不情愿,可还是乖乖脱了围裙,去门口拎小包换鞋子。 言裕等明夏换好鞋子打开门的时候,自己也换了鞋拎着食盒将明夏一路送下楼。 来接明夏的还是上次那两位黑西装男人,看见言裕跟着明夏一块儿下来了,上次说话的那个男人上前跟言裕握了个手,“言先生你好,我叫段磊,那边那个是我兄弟吴峰,我们是明老板专门派遣来负责明小姐安全的保镖。” 段磊想的是瞧着明小姐那热乎劲儿,估计以后他们跟这个言裕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还不如先好好打好关系。 段磊可还记得上次明小姐不乐意走,这位言先生一句话明小姐就高高兴兴的跟着他们走了呢。 这当保镖难啊,当这种大家小姐的保镖更难,要是大小姐发脾气不肯听从他们的建议请求,那他们这些保镖也不能说就使用强硬手段把人给架着就走啊。 现在跟言裕打好关系,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好歹也能有个求助的地儿。 至于明小姐跟言先生谈恋爱到底他们老板是个什么态度? 反正他们也没接到让两人隔开不许见面的指令,他们现在瞎操那个心干啥玩意儿? 目送小轿车离去,言裕就上了楼。 新书言裕已经陆陆续续在存稿了,许有为迫不及待的每天催着言裕赶紧把第一册写出来,不过许有为也没说要看言裕存稿什么的,这也算是许有为对言裕的尊重跟信任。 出版商那边听许有为说言裕即将出新书,新书依旧是探案推理文,表示很感兴趣,希望能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言谈间还表示可以将合约条件稍微修改修改。 要修改,当然是往对言裕更有利的那方面修改,不然谁还跟你合作啊。 就现在言裕这名气,靠着已出版的《所探长》以及赵导那边搞得如火如荼的选角视镜,言裕如今也算是一书成神,跻身小说作者界上面那一个层次了。 明家别墅里,今儿明崇洲难得早早的下午三点多就回了家。 实在是在公司里满脑袋都是担心女儿被那臭小子占了便宜啊或者犯傻被人嫌弃被人骂了啊之类的,明崇洲坐不住了,就早早回来家里等着。 当时去学校找明夏的时候那小子也在,要是问了明夏肯定会说实话,既然知道明夏要回来吃完饭,说不定那小子为了讨好他就会乖觉的早早亲自送了明夏回来呢。 结果段磊他们俩在老旧小区楼下等了多久,明崇洲就在家等了多久。 明崇洲觉得这是言裕对他无声的挑衅,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省看上言裕自身能力的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明家只有明夏一个女孩儿,明崇洲当初也不是没有别的想法,可那是在明夏妈妈去世之前。 等明夏妈妈病逝之后,明崇洲就下定决心要把明家交到明夏手里了。 可是一边是希望明夏精明能干,一边又舍不得明夏吃苦受累,最后明崇洲就只能把明夏送到两位老人那边去了。 如果明夏有天赋自己喜欢,那就学,不喜欢没天赋,那就高兴的过一辈子就好了,反正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明崇洲会尽量谋划好他去世以后明夏的后半生。 至于明家产业会不会败光? 劳累了大半辈子,妻子在世时还因为公务很少去陪伴妻子,自从妻子去世,明崇洲就有点心灰意冷了,想着反正自己头上那二老肯定是看不见明家落败的,他自己去世之后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爱谁谁。 去年女儿回来,明崇洲忧心自己照顾不好女儿,听别人说养女儿还是要细心温柔的女人擅长。 因此明崇洲才挑了个温柔到懦弱自身也无法生育的女人想着娶回家照顾女儿。 结果女儿生气跑了出去,回来之后跟他说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呗,明崇洲转头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一套房,给安排到外面去了。 明崇洲也认命了,守着女儿好好过。 可看见言裕的资料时,明崇洲生了点心思,觉得可能自己能找到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农家子出生,背后没有强势的家族,到时候要压住他也容易,而言裕本身无论是本事还是心性甚至气质长相,明崇洲看着都觉得还勉强入眼。 当然,其实明崇洲这么想也只是自我安慰,毕竟就算他看不入眼,明夏要坚持,他也没辙。 明崇洲开始怀疑自我的时候,他家闺女总算回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脸上笑得酒窝都出来了,一见到他就眼睛一亮,直直的跑到他面前。 明崇洲有一咪咪的受宠若惊,原本有些松懈的坐姿瞬间调整得更端正了。 “爸,言裕哥让我给你带了问候礼!” 我家言裕哥可好了对不对? 明崇洲僵着脸勉强扯出个笑,内心暗暗咬牙却又不得不点头附和。 73.第一次约会【营养液满四千加更】 明崇洲有点失望,可下一秒就闻到了一种特别诱人的甜腻气息, 明崇洲将视线落到了明夏递过来的那个所谓的问候礼上, 一个造型朴实的食盒。 买的点心当礼物? 果然是针对性套过明夏这丫头话的, 不过明夏能记得他这个当爸的喜欢甜食, 明崇洲深感安慰。 “爸快尝尝看,这是言裕哥亲手做的。林婶, 麻烦拿副碗筷过来!” 吃这份甜点之前, 明崇洲心塞塞的有点没胃口,等十几分钟后吃完了这份点心之后, 明崇洲觉得自己还能再来十份。 鉴于听取了一番“黄师傅”言川的恋爱经, 言裕觉得自己跟明夏都交往一个多星期了, 每次见面不是在学校图书馆就是在学校食堂, 唯一两次还是一起逛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言川都啧啧感慨他这个恋爱模式忒没情调了。 晚上写完东西, 言裕没有直接关电脑,而是去网上查询了一下恋爱必做之十大浪漫约会姿势。 情侣座里看电影, 旋转餐厅吃西餐,天文台上看星星,游乐园里过鬼屋, 图书馆角落里嘴碰嘴...... 看来看去, 言裕将目光定在前面四个还算正经的约会上,不过去鬼屋? 言裕犹豫了一下, 决定到时候问一问明夏的意愿吧。 不过在此之前, 言裕决定再多查查约会指南, 恋爱新手即将约会, 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担心不能给对象带来一份美好的约会记忆。 于是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明夏听到言裕说明天周末两人要去约会,顿时在电话里就忍不住尖叫了三分之一声。 说是三分之一声是因为她刚叫出声,立马意识到电话那边言裕还在听,连忙把嘴捂住,然后乐得在房间里无声的跳来跳去。 电话那边的言裕几乎能够立马想象出来明夏满脸兴奋的样子。 言裕其实挺喜欢明夏这种高兴就明明白白表现出来的样子,每次明夏因为他的举动而兴奋高兴,言裕心里也会跟着变得愉悦。 “那么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在和平广场音乐喷泉那里见。” 叮嘱明夏好好休息之后就挂断电话的言裕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心情有些莫名紧绷。 在房间里做了几下扩胸运动以及几次深呼吸,言裕脱下外套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伸手按了床头的电灯开关。 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安静,隐约有谁家的小孩儿在哇哇的哭。 过了十几分钟,连个翻身的动静都没有的床上,言裕伸手按开电灯,抬手使劲胡乱揉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觉得差不多了,言裕把灯给按灭了。 第四次按亮电灯的时候,言裕终于放弃般的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起床头放着的那本粉红封面的书。 跟着书签找到之前翻看到的地方,言裕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架到鼻梁上,垂眸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自从去关注恋爱这方面知识之后,言裕才发现原来谈个恋爱都有这么多学问,现在言裕看的是约会中需要注意的一百个小细节。 对于明天就要开始第一次约会的言裕来说,这本书简直就是考前临时抱的那只佛脚。 言裕第二天早上起床起得有些晚了,刷牙的时候碰上言川进来,言川还十分惊讶的瞪眼,“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言裕木着脸继续刷牙。 言川托着下巴靠在洗手间门框上cos侦探,把言裕从头看到脚,最后视线落在言裕有点泛青的下眼眶那里,恍然明悟的一拍巴掌,“得,原来是这样啊。嗨别紧张,这谁都有第一次对不对?这不就是约会嘛,带着姑娘出去走走看看吃吃喝喝的。这你就紧张得失眠了,那等到你们进一步升华的时候,那你岂不得在床上打哆嗦?” 言裕喝口水仰头在嘴里咕噜了一下,埋头吐水。 用清水把嘴里的牙膏泡沫清洗干净了,言裕放下水杯牙刷,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眯着眼挤了洗面奶在手心搓开。 “啧,言二你干啥这么郑重其事啊,还用洗面奶呢,待会儿你不会要擦面膏吧?” 言川看得咋舌,在他的思想里,男的不就是水边泼点水在脸上搓两下嘛。 然后洗完脸的言裕还真在脸上擦了乳液。 “人的身体部位最脏的就是面部,因为它是最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空气里的各种细菌灰尘都会钻进你的面部毛孔,护肤的东西能够一定程度上的保护面部肌肤被这些东西侵害。” 言裕收拾完了,一边对着言川科普一边仰着下巴垂眼去照镜子,发现自己下巴处的胡须开始冒出来了,准备等两天去买个剃须刀。 言川砸吧砸吧嘴,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脸,油腻腻一片。 再回头看言裕那张脸,清清爽爽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 言川觉得言裕能比他早点交到漂亮女朋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房间换好了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没问题,言裕看时间还没到跟明夏约好的时间点。 不过男生跟女生约会,男生等女生是应当的,言裕也没多耽搁,直接就出了门。 “咦言二,今儿早上不吃早餐啊?” 叼着牙刷去厨房转着准备提前看看今早吃啥早餐的言川发现厨房空荡荡的干净整洁,顿时发现不对劲了,连忙朝门口喊。 “你自己下楼随便吃点吧!” 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言裕的回话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哟,言二还真重视今天这次约会啊,起晚了没去晨跑不说,居然还不吃早餐就跑了。 言川摇摇头,捏着牙刷柄嚓嚓继续刷牙。 言裕跟明夏说好的是上午九点半在那里碰面,现在是八点二十几分,等言裕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明夏已经等在音乐喷泉那里了。 而且看起来等的时间还不短。 看见言裕的时候明夏原本还百无聊赖的表情顿时一边,一张瓜子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左脸颊的小酒窝可爱极了,明夏垫着脚伸直了手臂朝着言裕这边挥手,“言裕哥,我在这儿!” 言裕脚步一顿,而后脸上带笑不由自主的小跑着上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饭了没有?” 比他都还早到,言裕自己都没吃早饭,说不定这个傻丫头也没吃。 明夏挥动的手落下来,摸了摸胸前披散的头发,小心的抬着眼帘去瞄言裕脸色,弱弱点头,“我吃过了,言裕哥你呢?” 一看就是撒谎,言裕转头看了看四周,伸手自然而然的牵起明夏的手,“昨晚太激动了大半夜都没睡着,今天早上起来晚了,现在还没吃早餐呢,那你陪我吃点东西。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今天要玩一天。” 瞧见这个傻乎乎一大早就等在这里的明夏,言裕突然觉得其实也没紧张的必要,因为他是如此的确定,他是她要依靠的那棵树,至少现在是,言裕紧绷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恋爱中最重要的不是爱有多少,也不是金钱财富,而是彼此能为对方带来多少安心感。 安心感这种东西不仅仅是女生需要,男生也同样需要。 因为说了谎话而心虚垂头的明夏听说言裕昨晚失眠,今天早上还没吃早餐,顿时又是甜蜜又是担心,连忙拉着言裕往前走,一边嘴上念叨,“早餐怎么能够不吃呢,人这一天三顿饭里面最重要的可就是早餐了,它能补充一夜睡眠之后身体的饥饿,还能给你带来一上午的体力。” “我记得前面有一家早餐厅不错,下次约会言裕哥别这么着急了,晚一点过来也没关系,我会乖乖在原地等言裕哥,让你无论什么时候过来都能看到我的!” “真是个傻丫头。” 言裕看着皱着眉头满脸着急的明夏,不由轻声感慨。 明夏没听清楚,回头疑惑的看言裕,“什么?” 言裕抬手摸了摸明夏头顶,“我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傻丫头。” 什么呀,居然这么直白的夸奖人家,不知道人家也是会害羞的么? 明夏脸红红的嘟了嘟嘴,“谁会夸自己女朋友又傻又可爱的呀。” 说是这么说,可无论是泛着红光的小脸还是水润润的眼眸,无处不透露着她的开心。 “我昨晚也好激动的,不过因为要听言裕哥的话我还是闭着眼睛很努力的去睡觉,今天早上好早就醒了,不过担心言裕哥过来的时候看不到我,所以我就想着早点过来这边......所以我也没吃早餐啦。” 明夏很不好意思的自己拆穿自己之前说的谎话。 两个第一次约会太紧张都没吃早餐的人约会的第一站就是牵着手一起去吃了一顿早餐。 哪怕这个约会项目一点也不浪漫,可两人心里都很满足。 上午两人去了海洋馆,中午去了坤市标志性建筑物顶层旋转餐厅吃了顿两个人都不是很喜欢不过够浪漫的西餐,下午去游乐场。 关于要不要去鬼屋这个事,言裕问了明夏的意思。 明夏其实有点怕,不过想着到时候能够趁机躲进言裕哥怀里,明夏咬牙点头表示要去。 鬼屋其实并不可怕,就是用各色灯光以及音响效果营造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昏暗小世界,然后有躲在偏僻角落突然跳出来吓人的工作人员。 明夏紧张的挽着言裕的手,里面的工作人员似乎是把言裕这对小情侣当成那种男生主动带女生过来然后趁机秀一波英雄气概的游客,于是工作人员可着劲儿的去吓明夏,明夏也如愿以偿的又惊又怕的躲进了言裕怀里。 言裕借着鬼屋里的效果灯光线看见明夏小脸苍白,眼睫毛都湿了,正想劝明夏干脆别玩了,突然感觉脚腕一紧,垂头一看,是个满身血渍脑袋只有半个的“尸体”伸手抓住了他的脚。 “我死得好惨.....嗷!姑娘,姑娘脚下留情!!!” “啊!!我踩死你,踩死你,不许抓他!啊~!!” 原本就吓得满脸苍白的明夏此时突然爆发,一边高分贝的尖叫着一边使劲儿踹抓住言裕脚踝的那个工作人员。 那倒霉的工作人员连忙松开言裕,在地上横着打了几个滚这才免遭继续被踹的命运。 74.小意外【营养液满四千五加更】 见这边发生了意外,原本藏在暗处的其他工作人员连忙跑了过来。 明夏见着一大堆恐怖的“鬼”围了过来,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人, 可还是头皮发麻的把言裕往自己身后拉。 言裕见明夏吓得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连忙将人抱进怀里, 唇贴在明夏耳边轻声安抚。 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摘下了恐怖的头套,还有人打开了这边墙壁上的应急白炽灯, 原本恐怖的氛围顿时就变得正常了。 等明夏情绪稳定下来, 发现自己打了人,也很不好意思的从言裕怀里扭头悄悄的去看那位已经摘下头套别同事捏着手查看的工作人员。 “抱歉, 我女朋友吓坏了, 一时有些失控, 给您造成的伤害我们愿意弥补。” 安抚下明夏后, 言裕向那位工作人员弯腰歉意的鞠了一躬。 那位工作人员无所谓的笑着摆手, “没事没事,还好踹我的是这位美女, 要是踹我的是你这位大帅哥,我今天估计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不过这小姑娘保护男朋友的事我在这工作两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小伙子, 好好珍惜你这位对象。” 工作人员是位三十来岁的男人, 心性倒是挺豁达的。 而且当时明夏原本就害怕极了,细胳膊细腿的踹过来, 十次也就踹中了他两次, 主要他当时是被这小姑娘的反应给吓住了。 这位工作人员这么一说, 围着他的同事顿时也笑出声, 开始点头附和或是说着自己遇到过的奇葩事。 比如男生被吓住了扔下女生跑了,女生吓哭了蹲在地上腿软走不动道。 明夏这样明明自己都吓哭了还要保护男朋友的女生还真没见过。 明夏觉得自己闯祸了,还害得言裕哥丢脸了,垂头丧气的被言裕牵着手带出了鬼屋。 言裕将人带到不远处路边的长木椅上坐下,又去饮品店买了杯热奶茶递给明夏。 明夏指尖扣着圆滑的奶茶杯,可怜巴巴的抬头看言裕,“言裕哥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还害得你跟人家道歉,我真的太笨太蠢了。” 言裕坐在明夏旁边,见明夏这样,不由叹了口气,自责没有给明夏留下个美好的第一次约会记忆。 伸手掐着明夏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明夏乖乖的看着言裕,卷翘的眼睫毛还是一捋捋的沾着水汽。 看着这样乖巧可怜的明夏,言裕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视线在明夏花瓣一般粉红水润的唇上停顿了两秒,最后倾身,在明夏的额头上轻轻压下一个吻。 “没有,你很好,我的明夏可以继续又蠢又笨下去,我很喜欢。” 心里好喜欢,所以以后不要改变这颗爱我的心好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感受着额头上的温热,明夏傻愣愣的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安静的闭上眼。 原本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奶茶杯自由的滚落到了地上,冒着烟的奶茶流淌在地上,没过一会儿就被冬季的凉风吹得没了温度。 然而明夏的心却暖融融好似晒着夏天的烈日。 抬手圈住言裕的脖颈,明夏满脸依恋的靠过去,将身体的重量都交付给言裕。 两人在凉风里坐在露天的长木椅上,拥抱彼此。 “哎?哎呀......言裕哥。” 明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僵,犹犹豫豫的从言裕怀里抬起头看言裕。 言裕垂头声音温柔的“嗯?”了一声。 明夏动了动,感觉到下身的动静更大了,顿时吓得不敢动了,僵着身体保持着手掌撑着言裕胸膛要起不起的别扭姿势。 言裕也感觉到明夏的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难道是之前吓得太狠了,现在觉得头疼或者胸闷? 明夏脸慢慢的红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不跟言裕说她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声音小小的呐呐道,“言裕哥,我、我好像,那个来了。” “嗯?哪个?” 言裕完全没明白明夏指的那个是哪个,满脸疑惑的看着明夏。 明夏这下子是连耳朵脖子都红透了,伸手勾住言裕的脖子把言裕往她那边拉,示意言裕把耳朵转过去。 等言裕照着她的示意将耳朵凑过去了,明夏跟言裕悄悄的说了两个字,“月经”。 言裕顿时就跟脑袋被人撞了似的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也迅速蹿红。 原本还很不好意思的明夏见状,顿时咯咯的笑,心里的羞涩也消散了不少。 言裕僵硬着身体愣了愣,然后突然站起身麻溜的将身上的外套给脱下来披到明夏肩膀上,“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买点东西,五分钟就回来,不要乱动知道吗?” 明夏仰头看着言裕乖乖点头,言裕左右看了看,找到游乐园小超市的方向,迈开两条大长腿跑了起来。 说实话这还是明夏第一次看见言裕这么着急的跑,以前厚着脸皮缠言裕的时候也陪着言裕晨跑夜跑过,可那时候的言裕是有条不紊步伐平稳的,现在的言裕却是恨不得背上插双翅膀飞起来。 言裕不知道女生来月经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况,不过曾经小时候偶然看见过母亲换下来的卫生巾,上面好多好多血。 所以现在明夏坐在那里哪怕一动不动,也会很快就流好多血吧? 深感时间紧迫,言裕喘着气跑进小超市,迅速扫视货架上的东西,瞄准那一堆粉红粉蓝包装袋就立马跑了过去。 看店的姑娘都被言裕这幅架势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结果就看见这个喘着气火急火燎跑进来的帅气男人居然在拿着货架上的卫生巾在仔细的查看包装袋上的字迹! 看店姑娘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回过神,走上去询问言裕是否需要帮忙。 小超市是自选模式,不过看店姑娘觉得此时面无表情的客户似乎很需要帮助? “em,哪一种卫生巾最好用最安全最舒适?” 言裕红着脸问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这货架上红的蓝的粉的日用的夜用的加长的纯棉的网面的太复杂了。 言裕心里着急,却又担心选到不好用的,毕竟卫生巾可是明夏要用在那里的贴身物品呢...... 想着这个,言裕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看店姑娘一看言裕这样,就明白过来,估计是带女朋友出来玩结果遇见突发紧急状况了,露出个了然的笑,伸手给言裕挑了一包干爽网面的。 “其实绵柔的事最亲肤的,不过有点女生对绵柔过敏,所以在不明白对方详细情况的时候挑选这种是最安全的。” 言裕抿唇点了点头朝对方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那包卫生巾后又顺手在旁边拿了一包抽纸。 因为小超市并没有贴价格标签,言裕干脆在裤兜里摸出钱包摸出张最大额的百元绿色老人头塞到看店姑娘手里,转身抬腿就跑了。 “哎我还没找你钱呢,那两样东西才十几块钱啊!” 看店姑娘追了几步,接过言裕跑得太快了,追到店门口就只能远远的看见言裕背影了。 看店姑娘垂头看着手上的一百元不由失笑,“哎呀呀怎么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啊,不过今天能白白多得八十多块钱,晚上下班回家能买个猪肘子犒劳单身的我咯。” 说是五分钟,言裕回来还真没超过这个时间限制,拎着东西跑回来就紧张的问明夏感觉还好吗? 明夏觉得自己不像是来月经了,而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不过这样被紧张的感觉真的好棒啊,觉得自己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明夏笑着摇头,“别紧张啦,月经刚来的时候量都不会太大的,平时我月经都很正常,这次只是提前了几天而已,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言裕现在可坐不下来,弯腰伸手摸了摸明夏额头跟手,确认对方没有被凉到,“你现在能走吗?要不要我抱着你去洗手间?” 明夏心里倒是挺想点头答应的,可是看着言裕喘着气的样子,以及周围来来往往的游客,明夏摇头表示自己可以走,还立马站起来跳了跳,吓得言裕板着脸连忙拉住她的手。 洗手间的位置言裕之前就有注意到,现在直接带着明夏去了洗手间,等明夏弄好了从洗手间出来,言裕不准她把外套还回来,“肯定是之前你淋了雨,我听说女生受了凉就会影响这个,今天你就把外套穿回去,明天记得多穿点衣服,还有,这几天不许再穿裙子了!” 言裕板着脸十分严肃的叮嘱,因为明夏特别爱穿裙子,虽然穿裙子的她很漂亮,可哪怕是穿花棉袄,言裕也觉得明夏漂亮可爱。 回想起曾经对未来妻子的设想,言裕不由感慨,果然人们一向说的那句话还是充满了生活哲理的,理想型跟自己最终会选择的人一定会是完全呈两个极端。 可是言裕并不觉得遗憾可惜或者后悔,心动了,尝试了去喜欢,很多所谓的原则就不再是原则了。 因为明夏的好朋友突然提前来访,两人约定好的晚上看电影只能取消。 对此明夏很沮丧,暗暗责怪自己身体不争气。 明夏倒是想坚持去看,可是言裕严肃着脸让明夏赶紧回家,喝点红糖水晚饭吃点暖胃补血的,晚上睡觉之前用个暖水袋暖着肚子好好睡一觉。 明夏一贯是愿意听言裕话的,纵然百般郁闷也只能坐上言裕打好的出租车。 言裕不放心明夏一个人回去,自然是跟上去,准备送明夏回家,路上用手心给明夏暖着手,见明夏不高兴,摸了摸明夏的脑袋轻声说了句“傻女孩”。 这样充满酸意的肥皂剧台词言裕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亲口说出来的一天,可是此时此刻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明夏真是个可爱的傻姑娘。 “放心吧,以后我会陪你看电影,你想去哪里约会我都陪你,身体要紧,不要受凉了生病了知道吗?我会担心也会自责。” 明夏听见言裕说自责,顿时忘记了自己心里那点沮丧,反过来安慰言裕,挑着今天开心的事说,说完了元气满满的做出总结,“所以说今天的约会很完美,我好高兴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以后我还要给我们的孩子说他们爸爸妈妈第一次约会的事。” 明夏每次都说以后要跟言裕生好多孩子,言裕听了却是高兴的,在明夏的描述中,似乎也看见了两人未来的孩子。 75.言川想法 过门而不入,除非有不得已的缘由, 否则对长辈这是一种无礼。 所以哪怕言裕十分不愿意第一次见明夏父亲是这种仓促之下, 可现在也不得不如此。 现在言裕东西都搬到出租房那边去了, 倒是可以带明夏过去那边歇会儿, 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 六点多天黑,从出租房那边来回需要大约一个多小时, 言裕担心明夏身体不舒服, 不想这么来回折腾她。 不过送明夏到家门口了倒是发现明崇洲不在家,只有林婶在家里准备晚餐。 见到送明夏回家的言裕, 林婶惊诧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明夏这个才交的男朋友居然就直接上门了, 心里的想法瞬间闪过许多, 面上倒是十分热情的笑着。 既然明家的当家男人不在家, 家里只有女眷,言裕客气的并没有进去, 只是站在门口叮嘱明夏回去乖乖吃饭多喝红糖水,晚上别受凉之类的,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明夏坚持要让家里的司机送言裕, 别墅区这边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的, 要想打车,就要走很远的路。 言裕倒是没再拒绝, 一是如果他坚持不坐的话明夏会担心, 二来现在时间也确实不算早了。 因为这个言裕倒是决定这两天就去把车订好, 上星期科二科三连考过了, 再等两天就满十天时限直接考科四,之后当天就能拿到证了。 以后有了车要带明夏出去或者半路出什么意外也不至于临时还要到处招车。 言裕第一次迫切的希望快点做好某件事。 “夏夏,你这个男朋友家庭条件怎么样啊?” 陪着明夏目送载着言裕离开的小轿车远去,林婶想了想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明夏没明白林婶的意思,想到言裕的本事,顿时觉得有了个分享的人,高高兴兴的说起言裕一个人写小说挣了多少钱给家里买了多少房,还说言裕写的小说都要被赵导拍成电视剧了。 林婶听见说言裕父母是种地的农民,心里那点担心更大了。 单纯的明夏小姐当然觉得言裕一个人挣下上千万十分厉害,可跟明家比起来,这点钱还比不上明夏小姐作为一年零花钱打在卡里那点钱。 虽然今天看着这年轻小伙子看见明家别墅小车也毫无异样,可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崇洲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明夏已经睡下了,从林婶那里得知今天明夏是言裕送到家门口的,还是坐的家里小车离开的,明崇洲想了想,找来林婶的男人,也就是在家里做另一份司机工作的林大全,问他对这个言裕的看法。 林大全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想了想,说了两个词来概括言裕,稳重,冷静。 不论对方今天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是真是假,可能稳得住,就经得起这两个词的评价。 明崇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林大全出去,坐在书房里琢磨这个想要拐走他闺女的臭小子。 也不知是不是深夜里有点饿了,明崇洲突然思路一歪,想到了上次明夏带回来的那份问候礼,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 言川到坤市也不是纯粹就是闲逛旅游的,拿着言五湖给的两千块钱,言川心里还是有一番决心的,这段时间也没麻烦言裕,就白天出门四处走走看看,有不认识的路就问人。 现在言川已经不像一开始出来那样连用普通话问人路都要脸红了。 因为是要四处看,言川都是选择的步行,半个多月下来哪怕每天因为言裕手艺好吃得不少,可还是瘦了不少。 约会结束的第二天言裕想着明夏身体不适,恰好又是星期天学校没课,早上给明夏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身体状况,而后无视了明夏要缠着他出去玩的明示暗示,让明夏好好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 挂断电话言裕就带着言川一块儿去4s店看车。 对车的要求言裕不算太高,舒适度跟安全性能最重要,前世言裕不是汽车达人,可也有用着觉得不错的汽车。 因此选车很快,交付定金等几天就可以直接拿了驾驶证过来开车走人了。 看见言裕买个小车都这么爽快,言川羡慕的感慨,“果然是有了钱啥都不是事儿。” “倒也不能这么说,钱只是帮助我们达成某些事的工具,我们要成为掌控它的那只手,而不要被它掌控着去做这做那的。” 言川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受教了。 “听容容姐说海国哥在山城那边已经在搞那个什么搬运公司了,生意还不错,等春节咱们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拐到山城那边去看看?” 言川一个人逛了坤市二十来天了,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言裕缓下脚步,双手插在裤兜里且走且思考,“你这是有什么具体想法了?” 被言裕这么郑重其事的询问,言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都觉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可是又觉得自己特别向往那样的生活。 “呃也不是什么大想法啦,就是我以前在帮我爸看店的时候,有的人来买大米之类的会加钱让我们送上门,有临时来买酱油味精之类的婶子也会跑得气喘吁吁的说家里正等着锅里要用之类的。” “到了坤市来我发现这边点外卖只需要一张宣传单,上面有菜色价钱,打个电话就给送上门太方便了,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开店的能不能也像这样把自己店里的商品都印成一本宣传册,然后客户有需要的就打个电话我们给送货上门。” 言裕了悟的点头,这个就类似以后的网络购物平台吧,也就是所谓的网上超市。 言裕都点头了,言川也就放开了胆子的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完全全的表达了出来。 “不过这个也有问题,比如说货物是否有瑕疵,客户想要哪种,比如说有的人买橘子喜欢选皮青一点的,有的人喜欢选皮黄一点的,而我们又不可能把商品全都送过去让客户亲自挑选。另一个这样送货上门,我们所要投入的人工运输成本以及运输途中有可能造成的损失也会大幅度增加。” 言川显然是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说起这些来也都头头是道的,言裕觉得他说的都很有道理。 这些也都是后世网络购物所存在的问题。 “所以你想要去海国哥那边去看看,是想要看看他们帮客户运输东西的模式吗?” 言裕对网络购物不算了解,不过穿越之前网络购物基本都已经取消快递费了,而是跟快递公司加紧了合作关系,形成了一个循环产业链。 或许言川现在的想法还不够成熟,可是至少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一点点观察琢磨出来的,言裕并不认为只是见识过那样表象的自己就能比言川更懂。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在不打乱对方思路的前提下把自己想象成这种模式下的客户,然后发表一些对言川这种说法的疑惑或者看法。 从上次跟彭海国谈话的时候言裕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快递运输行业发展得跟他原本的世界有些不同。 比如说他那个世界,原本一九九三年就该成立的顺峰这里却根本没有,现在可以说是邮政快递独占市场。 活跃在大都市里的也就是各个餐厅的外卖摩托车,可是这也都是每家餐厅自己单独的派送模式,并没有专门的送餐机构。 中午两人就在外面吃的饭,因为许有为约他下午见面谈新书的出版问题,并带来了上次那家海洋出版社的新合同让言裕自己亲自看看。 言川既然是来坤市长见识的,言裕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还是希望能够让他见识不同的人事物。 下午跟许有为还是约的老地方,大学城这边无名大道的一家瑞香茶楼。 无名大道距离沧海大学只有两条街,距离言裕租房那边只有一条街,可以说对于目前没车的言裕来说是相当的近,这也是许有为特意开车跨越半个坤市跑过来的诚意。 跟许有为合作一年多,言裕也明白许有为对他确实十分照顾。 许有为见了言川,不用言裕介绍就第一时间认出了言川的身份,站起身特别热情的笑着伸手跟言川握手,“你就是言裕的堂兄言川吗?哎呀跟言裕这小子一样,都是帅气精神的小伙儿,要是我家有个儿子,我都要打听打听你们家还有没有什么适龄的姐姐妹妹了。” 许有为说起话来是真的又朴实又贴心,圆滑得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内里是个精明的。 言川还没这么正式的跟人握过手呢,脸瞬间就涨红了,不过还是硬撑着跟许有为干巴巴的客套了两句。 这跟着言裕出来见人,可不能丢言裕的脸。 言裕看许有为故意逗弄言川,咳咳咳嗽两声,把言川被许有为握着的手给拉开,“得了许哥,可别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川子。” 许有为哈哈大笑,“你这话的意思是可以背着你欺负川子咯?” 一声“川子”,瞬间叫言川心里熨帖了不少,觉得这位许哥人真不错,一点没明白刚才那场持续了好一阵的尴尬客套就是许有为瞧见他害羞才故意作弄的。 既然三个都不是外人,言裕吃着许有为照旧提前给他点上的茶楼甜点,配着清香茶水边吃边看合同。 言川对甜点没什么兴趣,就凑过去看合同,遇到不明白的条款就问一声。 许有为早就将合同给细细的琢磨透了,言裕吃着点心没空解释,许有为就笑嘿嘿的插话帮言川解惑。 这还是言川第一次接触这么正规的合同,看得内心佩服不已,觉得外面这些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些个条款有些事他根本就没想过的。 隐隐约约,言川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可又说不清具体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有种醍醐灌顶的恍然之感。 76.买车【营养液满五千加更】 过了两天言裕抽空要去考证提车,言川比言裕都还兴奋, 死活要跟着言裕一块儿去, 哪怕要在外面吹着冷风站着等大半天。 言川也不是没坐过小车, 至少出租车他是坐过不少回的, 上次还坐了许有为的私家车。 可那些肯定跟现在这个不一样啊,这个车虽然不是他言川的, 它也是言裕的啊。 “等回去了我也抽个空去学车, 虽然现在还没钱买个自己的车,可买不买车跟会不会开车也没啥关系。” 言川如愿以偿的坐在言裕新车副驾驶坐上, 看着左右前后行驶的车辆不由感慨。 言裕笑着点头, “如果你真的要干你琢磨出来的那个事, 第一个快递员肯定就是你自己, 以后开车能开到你想吐。” 言川不信, “切,我又不晕车, 为什么要吐。” 言裕但笑不语。 “哎言二,你这买了新车,怎么说也要庆祝庆祝吧, 现在咱们就去接你家明夏, 她肯定特高兴!” 言川惦记着帮言裕把明夏给套牢,突然想到这么个法子。 言裕觉得买个新车能有什么好庆祝的? 不够说到明夏会特高兴这个事...... 言裕转动方向盘, 往沧海大学那边去。 言川见言裕虽然没说话, 可是掉了个方向, 是往沧海大学那条街过去的, 还嘴角含笑面带春风的样儿,就明白这家伙是赞同他的意思了。 也不用言裕多说,言川伸手去掏了言裕兜里的电话,翻找明夏的电话号码。 “哟,怎么名字备注还就明夏两个字啊?也太一本正经的,没情趣。我给你改改。” 言川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趁着言裕没注意按了几下,看着变了的名称偷笑,刚准备把电话按了过去,言裕伸手将言川的手压住。 言裕瞄了一眼时间,“现在她还在上课,等会儿我们到了再给她打也不迟。” “哟,你女朋友不是你的学妹吗?她们班的课程安排你怎么这么清楚?” 言川觉得诧异,言裕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看过一眼他们班的课程安排。” 其实是当初明夏每天来缠他的时候言裕就发现的对方时间规律,一开始是为了避开明夏才特意去学校网站查看的他们班课程安排。 可现在就成了督促明夏不许迟到早退翘课的一大法宝,简直比明夏自己都还清楚明夏班上的课程安排,所以每次言裕都能掐着时间点找到明夏。 明夏那边还在上课呢,今天言裕说有事中午可能不能赶回来陪她一块儿吃饭了,明夏有些闷闷不乐。 焦凤娴瞧着明夏那哀怨样儿,用手里的笔戳了明夏胳膊一下,明夏要死不活的动都不动,等被戳了三四下才有气无力的扭头看了焦凤娴一眼。 “哎哟是不是咱们夏夏的言裕哥今天不能来接你啊?” 明夏疑惑的瞪眼,“小凤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没有跟人说啊。 焦凤娴翻了个白眼,“你这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好吗?能让恋爱中的你变身蔫哒哒小白菜的除了你家言裕哥还能有谁?” 棠淼淼在焦凤娴另一边闲闲的插嘴,“恋爱之前也没谁,除了言裕学长。” 焦凤娴噗的一声喷笑,“对对对,淼淼总结得更精确。” 被人打趣明夏也不觉得丢脸,反正她家言裕哥那么好,为了言裕哥变成这样,明夏觉得很骄傲自豪。 有焦凤娴两人的打趣,让明夏好歹打起了精神,要知道自从成功当上言裕的女朋友之后,明夏觉得自己多了一个男朋友的同时还多了一个高中班主任。 言裕会严格监督她的学习情况,明夏不想让言裕失望,所以这段时间都有认真上课。 哪怕是今天明夏有些闷闷不乐,可该听该记的都没有落下。 一节大课结束,明夏刚收拾好东西答应跟焦凤娴她们两一起去吃饭,放在小手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言裕打过来的,明夏脸上顿时就笑了,焦凤娴跟棠淼淼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电话是谁的。 “喂言裕哥你忙完了吗?” “现在吗?好啊好啊。” 明夏刚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什么,转眼看见自己的朋友焦凤娴跟棠淼淼,顿时就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下问言裕,“我刚刚才答应了跟我两个朋友去吃饭呢。” 有点怕言裕顺着就说让她去跟朋友吃饭,这次就不等她了。 不过明夏也做不到刚答应朋友,结果转头就将人家抛开不管。 言裕听明夏这么说,倒是恍然想起自己疏忽了这件事。 上次情书事件明夏这两位朋友就曾经帮过明夏,于情于理言裕身为明夏新上任的男友,都该请对方吃个便饭,感谢一下人家对自己女朋友过去与现在的照顾,顺便再拜托一下以后的生活中也多多照顾女友。 “没关系,她们对你很好,正好请她们一起吧,我也要当面表示一下感谢才行。” “是啊她们对我很好的,以前.......好吧那我问问看。” 明夏打住了话头,虽然现在已经得偿所愿,可是明夏想起以前的事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而且更害怕自己说起以前的事言裕会介意,然后觉得她不懂事就疏远她。 得知言裕要请她们吃饭,焦凤娴当然是积极的表示要去,棠淼淼无所谓,不过既然明夏跟焦凤娴都希望一起去,那她当然没意见。 往学校外面走的路上明夏跟焦凤娴两人说了待会儿一起的还有言裕的堂兄言川。 那边言裕也跟言川说了这个情况,一听待会儿会有两位美女来,言川抖着腿有点紧张,暗搓搓的拉开副驾驶座上面那块镜子照着整理了一下头发。 “哎呀我今天穿的衣服也太随便了吧。” 言裕无语,“又不是让你去相亲,吃个饭还要穿什么正式礼服不成? ” 言川撇嘴,“这叫面子懂不懂?好歹我也算你娘家人,不能第一次见面就给你丢人了。” 明夏的朋友说不定也是跟她一样的大小姐,那要是他太寒酸了人家瞧不上,岂不是会跟明夏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言川虽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从言五湖开店做生意开始言川就时常跟着,耳濡目染下来,对于察言观色以及一些为人处世还是很精明的。 或许这份精明也有继承自言五湖的基因关系。 不过好在言川跟言五湖一样,虽然内里圆滑,却也没有丢掉做人的底线,哪怕是明夏那样一看就十分富贵的大小姐,言川这段时间多有督促也是因为发现言裕因为明夏而产生的改变。 暑假那会儿再相遇,言川就发现自己这个堂弟性子沉稳心性也变好了,当时确实是高兴。 可等这回再过来两人相处久了,言川就觉出自己这个堂弟性子沉稳是沉稳了,可问题就出在太过于沉稳了。 明明才二十不到,却一副暮年之色。 人么,活着不高高兴兴的成天作天作地的蹦跶,那还有什么意义? 言裕会这么早就交到女朋友,说实话言川还挺惊讶的,毕竟就言裕这样的性子,一看就是对爱情无感然后年级大了相个亲随便跟人把婚一结,就安安生生一辈子的那种人。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几十年过得跟一滩死水差不离。 可这段时间言裕估计自己都没发现,他这个旁观者倒是发现了,跟明夏在一起之后的言裕虽然时常无奈皱眉,可身上却多了一股属于年轻人的劲儿。 言川也不想沾明夏这个大家小姐的光,反正他的梦想又不是大富大贵,他的梦想是自己用一辈子亲手去做出一番事业。 跟玩泥巴的孩子差不多,孩子想要的不是捏成形的泥巴,而是捏泥巴的那个过程。 言裕跟言川在校门口路边的车上也没等多久。 言裕一直都注意着校门那边,发现明夏的身影之后就从车里出来,往人少的路边一站,那边原本还在左顾右盼的明夏果然几乎是三秒之内就锁定了言裕那个位置,脸上也露出个更加灿烂的笑。 看见垫着脚尖站在远处活力满满朝他这边挥手示意的明夏,言裕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个浅淡的笑,深邃的黑眸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有路过的新闻系学生刚好身前挂了照相机,见状抬手咔嚓给抓拍了下来,第二天沧海大学校园贴吧里就多了一位以言裕面带浅笑眉目含情的照片做镇楼图的帖子。 焦凤娴跟棠淼淼言裕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迎新晚会三人的节目还是言裕报的幕,不过言裕对明夏以外的异性总归还是原来那种淡淡的感觉,也没因为两人就是明夏的朋友就格外照顾亲昵。 不过该做到的礼节言裕还是没有丢,见了二人先是问候一声,而后介绍了言川。 当然,言裕对二女的礼节也就仅止于此,打完招呼介绍完人就回头看明夏,先是动作自然的摸了一下明夏额头跟手,确定明夏很暖和这才放心了。 “身体还好吗?” “已经好啦,我今天有乖乖的多穿了一件保暖衣。” “记得不要喝凉水吃冰的东西。” “好哦我知道啦,你今天去干嘛?” “拿了证去开了辆车回来,以后我们出去玩就方便多了。” “所以是专门为了约会买的车吗?” ...... 言裕牵着一脸惊喜得马尾辫都要甩起来的明夏,两人说着别人插不进去的话题,一边将明夏护着头送上车后座。 77.湄梅生日【收藏满一万加更】 焦凤娴以手掌做扇子给自己脸扇风,一边气呼呼的跟棠淼淼抱怨, “这言裕学长不亏是大名鼎鼎的mr.sorry, 像我这种大美女居然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那心里眼里只有夏夏的样子看得我牙都要酸掉了。” 焦凤娴长相美艳, 而明夏则更像那种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美女,脸长得清纯, 还透着股傻气, 平时看着就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所以一般男生在同时见到焦凤娴跟明夏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第一眼落在焦凤娴身上。 至于棠淼淼, 棠淼淼只能算是清秀, 难得的是一身气质, 不过男人么, 第一眼身材第二眼脸蛋第三眼家世, 最后才是气质。 棠淼淼抿唇失笑,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言川。 两人视线正巧一碰, 言川愣了愣,而后憨憨的笑着摸后脑勺,“那啥两位妹子, 赶紧上车吧, 别待会儿那两只恋爱狗把咱们仨都给忘了,直接开车走了就惨了。” 焦凤娴被逗得哈哈的笑, 棠淼淼也觉得有意思, 眉眼弯弯的浅笑。 言川没忍住多瞄了一眼, 棠淼淼若有所觉的侧了侧身。 “得了, 两位妹子,赶紧上车吧。” 言川上前帮两人拉开了车门,还学着言裕刚才对明夏那样右手拉车门左手垫在门框上,别说,还挺有股绅士范儿的,可惜因为脸上略有些傻气的笑,那股绅士范儿就变得有些逗趣了。 言川这人长得不赖,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有股子涉世未深的傻气,总结起来说,就是言川这个人现在土帅土帅的。 棠淼淼上车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太过靠近的陌生年轻男人气息,不自觉的避了一下。 “小心!” 言川将垫在门框上的手掌挪了挪,及时垫到了往后一点的位置,避免了棠淼淼碰头的意外。 棠淼淼垂眸,刻意忽略刚才那一瞬间头顶感受到的温热。 冬天里人的身体对有温度的东西总会格外敏感,这不过是意外的触碰而已。 言川没当回事,回头坐上副驾驶座扭头去跟明夏搭话,言裕是个话少的,言川就主动挑拣着言裕不会反感的事给明夏说了。 “原本言二还不着急买车的,你们俩上次出去约会突然提前回来之后,言二第二天就急忙忙的去订了车,说是以后要用也更方便,要我说这家伙纯粹就是为了跟对象出去约会才这么着急。” 明夏突然来亲戚那事儿言裕当然不可能跟言川说,只是说临时有点事。 言川这么说也就是联系前后,才琢磨出这么个真相的。 明夏听了这些话当然开心了,使劲抿着嘴想要保持浅笑都保持不住,还是笑得把牙齿都露出来了。 言裕抽空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明夏,那傻乎乎的笑让言裕也被感染,一股满足愉悦的感觉油然而生。 两人眉目传情,引得焦凤娴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现在车也有了,你们赶紧再去约会吧,瞧把我家夏夏乐得,浑身上下都冒着股傻气儿。” “这怎么能叫傻气,这应该是幸福的气息,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单身狗来说,就是恋爱的酸臭。” 言川插混打科,逗得焦凤娴又是笑得仰倒。 言川瞄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棠淼淼,心里纳闷这位妹子怎么好像有点内向? 不过看明夏那高兴劲,言川也顾不得别人,扭头搞怪的朝言裕挤眉弄眼,“怎么样言二,看在我为你邀了份功的份儿上,今天吃大餐能不能让我多点两个好菜?” 言裕失笑,“你吃了我那么多好料,就这么点功劳还不够抵债的呢!” 言川闻言顿时哀嚎一声。 因为有言川的逗趣,一车人倒是笑笑闹闹的,棠淼淼一如既往的处于边缘,噙着一成不变的浅笑好似一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是不错,言裕给明夏全程照顾得跟照顾女儿似的,言川就挑着明夏她们感兴趣的乡下趣事儿给挑拣着说。 比如吃大虾了,言川就说河沟里钓虾的事,吃到鱼了就说泅水摸鱼打水仗的事儿。 明夏她们三个从小就生活在大都市里,哪怕是去什么农庄度假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被言川那顺溜的口才一说,纷纷觉得十分有趣。 “言裕哥,以后你会带我去你老家见父母吗?” 明夏趁着气氛正好,小心翼翼的凑到言裕耳边说悄悄话问言裕。 言裕正戴着一次性手套一脸严肃的给明夏剥虾,闻言回眸看了明夏一眼,“你不是说要喜欢我一辈子吗?当然只有结婚才能喜欢一辈子。结婚之前回老家见我爸妈是肯定的。” 明夏没想到自己就是这么一试探,就被这么个巨大惊喜砸中,脸都笑僵了还是克制不住想笑的欲、望。 言裕将剥好的虾放进明夏碗里,摘着手套拧着眉头且说且沉吟,“不过现在你年级还太小,认真学习,等我们毕业了我应该就已经有了养家的经济能力。在这之前我需要先去你家见你父亲,得到他的许可,再带你回c省见我父母姐妹。” “说得好像只有我年龄不大似的......” 明夏娇气的嘀咕,而后眨眼凑近言裕追问起言裕家里的情况。 毕竟以后可是要见面的啊,明夏觉得自己现在就开始紧张了,很担心言裕哥的家人不喜欢她。 那边言川发现言裕居然在边吃饭边跟明夏说话,心里暗暗偷笑,言裕平时吃饭可是十分注重“食不言”的,估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想着比自己小一个月的言二都找到爱情了,而他却还在孤孤单单的左手牵右手,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以后会让他跟言二一样变得不想自己的那个妹子会是什么样子。 想着这个,言川下意识的又去瞄了一眼垂眸安静吃东西的棠淼淼,明夏妹子的这位朋友还真是安静秀气啊,吃个东西张嘴的幅度都不大,吃一口还会用纸巾沾沾唇角,这跟言川见过的女生都不一样。 正在慢条斯理进食的棠淼淼感受到那道视线又一次飘过来,咀嚼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垂眸放下筷子,擦了嘴角坐了刚好三分钟,棠淼淼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正式结束了这一顿午餐。 言川见状心里啧啧摇头,这简直就跟猫的食量差不多,以后要养这么个妹子,那岂不是就跟养只猫一样简单。 言川想过即忘,那边焦凤娴催促着他继续说言裕以前小时候的事。 “嘿,要说言二小时候,那可真讨人厌,那看人的眼神,就跟俯视凡人似的......” 言川吐槽言裕吐槽得很欢乐,渐渐的也忘记了初衷,高高兴兴的跟焦凤娴调侃起言裕来,两人倒是聊得气氛融洽。 进入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胖子趁着周末过来沧海大学给湄梅过生日,借了言裕的出租房准备请一众新老同学朋友的聚一聚。 借场地这个事胖子原本是准备直接包酒店的,虽说五星级的包不起,可三星级的怎么也能来两桌。 可是湄梅竖着眉头数落胖子浪费钱,自己跑到言裕这里来说了这么个事。 言裕虽然有洁癖,可也没有前世那种属于自己的房间地盘绝不让其他外人沾染的程度,湄梅承诺事后一定第一时间给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言裕也没多做为难就答应了。 胖子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湄梅这样替他着想,胖子还是喜滋滋的。 言裕谈恋爱这事儿胖子还是从湄梅那里知道了,主要是这学期上了大二,他们那专业的课程就加重了。 很多时候周末连过来看看女朋友都没时间,甚至还要湄梅坐车过去看他,胖子觉得挺愧疚的,打电话给言裕的时候还拜托言裕给照顾着湄梅。 言裕其实听想说就湄梅那性子,还轮不到谁欺负她,不过想想湄梅苦心积虑在胖子面前维持的软妹子人设,言裕还是沉默的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当初明夏苦追言裕,湄梅没跟胖子说,主要是她自己也心虚,明夏的苦追里也有她的一份“功劳”,湄梅怕胖子知道后要怪她瞎折腾。 因此胖子还是在言裕跟明夏在一之后一个多星期了才从言裕嘴里知道的。 知道言裕的堂兄也过来了,胖子也有意在这边多跟兄弟聚一聚,既然言裕答应了借场地,胖子也就不再客气,提前一天就坐车赶了过来,忙活着买这买那的。 这事儿言川自然是要搭把手的,毕竟现在最闲的也就是他了。 湄梅今年满二十一,比胖子要大半岁,不过两人倒是对这个年龄问题毫不在意,听说胖子已经到父母面前报备过湄梅这人了,还给发了彩信过去,是湄梅在沧海大学大门前拍的照片。 湄梅生日,明夏当然要来,当初新生军训的时候湄梅就对她挺照顾的,后来堵言裕,湄梅也在这里面出了一份力,让明夏能够不停的在不同地方“偶遇”言裕。 不过这是两人的小秘密,明夏跟湄梅都偷偷说好了不能说出去的。 胖子这回是下定决心要给湄梅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买东西的时候花起钱来是一点不手软,在这之前半个多月,胖子就已经开始做计划了,还写了购买清单,所以现在准备起来倒是也有条不紊,一个白天就差不多搞定了。 晚上胖子就住在了言裕这边,言川凑热闹非要挤过来跟胖子还有言裕睡一张床,说是要沾沾言裕跟胖子这两只恋爱狗的桃花运,好让自己也成功早日恋爱。 好在当初言裕为了睡得舒服,出租房里面的两张床都是买的大床,三个人除了胖子有点肉外,言裕跟言川都算不得胖,挤一挤也就将就着躺下了。 “哎胖子,你说说你跟你对象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呗?” 言川作为唯一一个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对恋爱这事儿是真的忒好奇了。 胖子吭吭哧哧的不好意思说,“你问你家言二呗,问我干啥,这可是我跟我对象的甜蜜小记忆。” “呵呵,是啊喝醉了酒哭着喊着说对不起我因为你想挖我墙角。” 言裕无情戳破胖子的虚假谎言。 “言子你就不能假装失忆这一回么,就这一回行不?哥明天给你买个黑森林蛋糕,就你一个人吃的那种!” 言川兴致被言裕那段虽然简单却蕴含着大量信息的话给完全勾起来了,翻身扒拉着言裕,让言裕赶紧说说,“言二,我可是你哥,亲哥!你可不能被一块蛋糕就给收买了,你可是一身正气的言二!” 三个大男生也吵吵嚷嚷的闲扯了大半夜才睡着,睡着前言裕想着明天要带明夏去看的地方,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78.湄梅生日 胖子在天工那边估计混得还不错,第二天跟着何花张笑笑这两位老同学来的还有几个同学。 人家愿意特意过来陪胖子一块儿给湄梅祝生, 胖子挺高兴的。 人多胖子干脆就借了两个朋友的车, 其中一个是赵盛, 另一个是何花的追求者武千鹤, 赵盛那圈里的朋友,也是个小富少, 听说当初对何花一见钟情, 追何花追了有将近一年了。 一开始是张笑笑跟赵盛搭桥,后来张笑笑跟赵盛掰了, 赵盛跟胖子关系处得不错, 武千鹤人品好, 三个人这么一搭头, 也成了可以一块儿坐街边撸串喝啤酒的朋友。 武千鹤要来, 何花一开始是不想来的,不过听说定下了是在言裕在校外的房子里聚会, 何花咬唇犹豫半晌还是跟来了。 张笑笑跟赵盛这对前任情侣倒是挺怪的,张笑笑带着新男友依旧打情骂俏,赵盛在一旁跟看笑话似的偶尔瞧一眼, 回头又跟兄弟朋友说说笑笑, 一点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外人也只能感慨两人的洒脱,这分手了还能是朋友。 因为是自己开车过来, 到的挺快的, 胖子之前就把言裕这边的具体地址发给了赵盛, 然后亲自去小区门口接人。 “胖子, 言裕怎么租了这么个地方啊,墙上脏兮兮的,上个楼都感觉脚下这台阶在哆嗦。” 张笑笑抽了条香氛抽纸掩着鼻子,皱着眉有些不高兴。 张笑笑今天画了个彩妆,穿了高跟鞋,还喷了香水,觉得这样的环境也太让她失望了。 原本想着言裕那样的人哪怕租房怎么说也该租个高档小区公寓那种,之前小车开到这么个老旧小区门口张笑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结果胖子接到人,果然是将他们一行人带了进来。 胖子自己的朋友来的有五个,都是他宿舍里的哥们儿,跟胖子关系很铁的那种,闻言纷纷斜眼瞅了张笑笑一眼,有的人甚至毫不掩饰的嗤笑。 张笑笑是自己要来的,还是特别积极主动那种,胖子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人家说了是要来给他女朋友庆生,还早早的就来跟胖子打听湄梅的喜好,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笑笑男朋友何志是个皮肤白白的帅气瘦高个儿,沉默寡言的抿着唇一脸冷淡的走在张笑笑身侧,打眼一瞧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离学校近么,上个学还这么讲究干啥?” 胖子打着圆场,说完准备回头继续跟赵盛武千鹤他们闲侃,眼角瞄到头上扶手缝隙有一只手,顿时笑了,“言子你怎么出来了?” 言裕跟言川一大早就在帮着湄梅打下手料理食材,今天湄梅生日,原本胖子是不想她动手,直接从餐厅订餐送过来的。 不过湄梅舍不得花钱,坚持要自己动手,还说自己做的饭菜款待客人才有意义。 好在胖子宿舍里另外两个哥们儿的女朋友也跟过来了,以前湄梅过去跟这两人玩得不错,纷纷表示愿意早点过来帮忙。 不是湄梅一个人掌勺,胖子这才松了口气。 一听见胖子喊“言子”,众人纷纷好奇抬头去看。 赵盛是好久没跟言裕见面了,武千鹤是因为赵盛跟胖子都对言裕这人评价不错,至于胖子宿舍那几个兄弟以及女朋友则是因为胖子而对言裕“久仰大名”。 毕竟胖子可是将《所探长》安利到了整个系。 何花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看言裕的,张笑笑则是脸上一僵,而后重新笑着挽上新男朋友的手。 言裕也从上面台阶走了下来,转了两个弯就跟众人在楼道上碰上了。 言裕朝众人点了点头露出个浅笑问一声好,而后才回答胖子的话,“夏夏那边说是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去接她。” 言裕交女朋友这个事张笑笑跟何花还不知道,现在突然听言裕这么亲昵的称呼一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的人,心里各自如何个想法暂且不知。 张笑笑挽着男朋友何志的胳膊笑颜如花仰着头态度熟稔的问言裕,“噢噢噢言裕嘴里这个夏夏是不是就是你那个啊?” 说完还暧昧的挑眉挤眼。 一旁站在最后的何花脸色一白,靠近何花的武千鹤若有所觉的看了何花一眼,凑过去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何花垂头摇了摇头,没吭声。 言裕随意看了张笑笑一眼,“我女朋友,她很害羞,你们待会儿不要逗她。” 等视线跟赵盛他们对上的时候,言裕露出了笑,“赵盛你今天给他们专程当司机的?” 赵盛觉得言裕人不错,两人换了电话号码,之后也加了球球号偶尔聊两句,被言裕这么调侃,赵盛还挺高兴的,上前给了言裕肩膀一拳头,来了个男人式的招呼。 “可以啊兄弟,我还以为你要孤独终生呢,没想到你跟胖子都找着未来老婆了,看来我跟千鹤也要努力了。” 被点名的武千鹤腼腆的笑了笑,朝看过来的言裕点了点头算是互相认识了。 “得了你赶紧去接你未来媳妇儿吧。” 赵盛侧身让言裕过去,其他人也跟着让开个道。 “路程远不远?要不然让武千鹤他们两谁开个车送送吧,免得临时出去打车麻烦。” 张笑笑插嘴提建议,看起来很为言裕着想。 言裕摇摇头跟大家挥挥手告辞,“不用了我先走了,你们赶紧上去歇歇吧。” 说完就直接走了,脚步匆匆。 明夏一贯是不会特意麻烦他的,现在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言裕面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担心的。 “言裕自己有车,不用谁瞎操心,走吧走吧胖子,今天哥可是带了一个黑洞胃要来大吃一顿的,为了这一顿我早饭都没吃呢,赶紧上去给哥弄点啥吃的垫垫肚子。” 赵盛一手扔着车钥匙玩一手勾住武千鹤的脖子嚷嚷着让胖子赶紧带路。 张笑笑脸上的笑淡了淡,而后回头去找何花,“咱们班花别老是躲在后面当壁花呀,赶紧上来咱们一起走。” 何花勉强翘了翘嘴角,也没真的过去张笑笑那边。 被张笑笑挽着胳膊的何志恍若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垂头独自沉默的何花,唇角往下压了压。 言裕开着车往明夏说的那条街去,一路注意着街边,很容易就找到了特意打扮过还化了淡妆的明夏。 明夏似乎有些冷,双手揣在外套兜里缩着脖子站在马路边,头发被过往的车辆带起的风吹得凌乱也舍不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去整理一下。 似乎是不确定言裕的车会从哪个方向过来,明夏扭头两边都在看,刚好之前是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现在回头就发现了言裕的车,顿时一个激灵赶紧从之前含胸缩脖子的状态瞬间变成抬头挺胸。 与此同时还快速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今天刚做的大波浪卷没有乱。 等言裕靠边停好车,明夏已经恢复最佳状态露出八颗牙齿的明媚笑容迎了上去。 言裕觉得自己还是假装没有看见她之前那个样子好了。 因为是在路边临时停靠,言裕没有下去,明夏拉开副驾驶车门钻进来的时候言裕探身压了压明夏的头以防磕着。 等明夏坐好整理头发的空隙,言裕帮她拉好安全带。 “今天我新作的发型,一次性的,好看吗?如果你觉得不好看我回头用打湿了水的梳子一梳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其实明夏还是很想听见赞美的,不过如果言裕真的不喜欢,明夏也觉得改掉也没什么,反正她打扮出来也是给言裕看的。 自看见明夏唇角就自然而然带上浅笑的言裕抽空认真看了一眼明夏,而后肯定的点头,“很好看,不过不是发型好看,是我们家夏夏长得好看。” 明夏觉得今天的言裕哥甜死了,虽然平时就甜滋滋的,不过今天特别特别甜啊,居然突然一上来就说起了情话。 明夏啊呀一声不好意思的双手捂住脸颊,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言裕看。 “我们家言裕哥要好帅好帅的!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各个都特别漂亮!” 自从言裕在饭桌上认真的跟明夏说了对两人以后的规划,明夏还是那么喜欢说孩子,可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以前是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开玩笑,现在却是理直气壮的,因为言裕哥已经说了要跟她结婚了,生孩子这事已经是肯定的了,问题只剩下到底该生几个。 “今天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一个人在路边?” 想着之前明夏一个人站在路边吹冷风的模样,言裕皱了皱眉,没有再去坚持所谓的等当事人主动决定要不要说。 以前言裕觉得那是一种尊重,可遇到明夏之后言裕才明白,那种尊重的背后也是一种漠然。 今天明夏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原本说好的是明夏自己坐家里的车过来,所以言裕才没过去接。 明夏鼓了鼓腮帮子,有点生气,“今天早上爸爸的朋友带着儿子过来拜访爸爸,我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叔叔的儿子说要送我,我爸也让我去。” “我想着反正他跟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应该没什么,就顺便搭了他的车,结果到了路上他就老是拐弯抹角的说你的坏话,我气不过就用包砸了他胳膊几下,然后就下车了。” 听见明夏砸人胳膊,言裕眉头就皱得快成一道小山了,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明夏以为言裕生气了,觉得她不够矜持淑女,垂头搅着手指眼角偷瞄言裕。 看明夏这可怜样,言裕叹了口气,寻了个能够停靠的路边暂时停下了车,“夏夏,我生气的不是你打人,而是你不该在他开着车的时候去打人,万一他起了坏心锁了车门不放你下车,或者意外发生车祸,那怎么办?” 明夏乖乖点头哦,承认自己的错误。 言裕满意颔首,重新启动,“所以知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先下车,再打人。” 言裕严肃着一张脸说着这样的话,明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言裕不满横眼,“态度端正点,我在说正事呢!” 明夏捂着嘴“唔唔”点头。 79.未来的家【营养液满五千五加更】 原本明夏是准备打车的,今天风有点大, 明夏不愿意让言裕出来跑一趟, 但是翻着手包准备看看今天带了多少现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上午走得太急, 钱包居然搁在床上。 无论是卡还是现金都没在身上, 唯一装了包的就是手机跟补妆用品。 对此言裕十分无奈,若是哪天钱包手机都忘记带了怎么办? 言裕恨不得能给明夏身上植入个卫星定位器才能放心。 言裕带着明夏到那儿的时候, 房间里已经搞得热火朝天了。 厨房里湄梅跟胖子室友吴志轩女朋友张燕以及苏唐女朋友刘丽三个人笑笑闹闹的已经炒上菜了, 胖子就转着招呼客人。 何花坐在张笑笑跟她男朋友何志那边,赵盛更逍遥, 直接跟胖子另外三个室友赵开方、马一凯叶杰开了一桌麻将。 武千鹤被赵盛拉着坐在身边“养猪”, 所谓的“养猪”当然不是真的养猪, 而是c省麻将桌边下注的一种称呼。 武千鹤坐在赵盛身边, 压的当然就是赵盛, 赵盛赢了他能提成,输了也要给钱, 属于挂牌桌角参与牌局的一种方式。 这麻将还是昨儿赵盛特意打电话来强烈要求胖子给借来的。 至于借的地方,大学男生宿舍里想要找,窜个十来间宿舍, 总能找到一副, 沧海大学这边也不列外,胖子是在一群c省老乡宿舍借到的。 “哟呵, 咱们弟妹来了, 来来来沙发那儿主位特意给留着的, 言裕赶紧把你媳妇儿带过去坐。” 赵盛看见明夏有点意外, 诧异的看了言裕一眼,而后态度热情的坐在牌桌上吆喝着沙发那边的几个人让个座。 之前赵盛也知道言裕的女朋友叫明夏,可也只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还真是那位千金。 赵盛也是意外参加明家千金十八岁生日晚宴远远见到过明夏,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没想到这位千金来了个穷书生与富小姐的戏码。 不过那个穷书生是言裕,赵盛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戏码也没那么搞笑了。 听赵盛称呼自己为弟妹,明夏害羞的脸红红,却又止不住的高兴的侧眸去看言裕,言裕脸上没什么情绪,却也没反驳,“那是赵盛,咱们这一群里最会玩儿的,别理他。” “哎言兄弟,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别理我。” 明夏咯咯的笑。 言裕简单的给明夏介绍了一下屋里的人,介绍到何花跟张笑笑的时候也没特别对待,就说了声是一个高中出来的。 明夏多看了张笑笑跟何花两人几眼。 看言裕那态度,虽然跟介绍其他人的时候一样,可对言裕态度简直就是装了雷达一样的明夏还是感觉言裕似乎对这两人态度有些淡,或许是因为确实没什么交情的缘故。 言裕倒是对何花她们俩没什么,只是这男生在自己女朋友面前不都会下意识的跟曾经或者现在对自己有意思的异性疏远距离么。 湄梅听见明夏的声音,还特意从厨房出来跟明夏说了几句话。 明夏要去厨房帮忙,被言裕拎着老老实实去沙发上坐着了,等了一会儿言裕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给明夏手里塞了个包了一层白色短毛外罩的暖手宝并一双粉红带后跟的毛绒鞋。 赵盛看见言裕从自己房间里拿出这些东西,刚巧正撑着椅子版悬空状态的在玩,顿时脚下往后蹬的力道重了点,整个椅子带着赵盛一块儿往后碰的一声仰倒在地。 这动静可大了,坐在一旁的武千鹤连忙把赵盛给拉起来,其他几人也惊得起身去帮忙。 “哎哟喂我这老腰,言裕,你小子这都把哥哥我吓唬得摔桌底下了。” 言裕表示自己不接受这么没有逻辑的碰瓷。 不过赵盛这么一闹腾,言裕给明夏那暖手宝跟毛绒鞋的举动顿时遭到了各方调侃,言裕怕了这群闹腾的家伙了,双手抬起做投降状个,“成,我娘娘腔行了吧?调侃我可以,别逗我家夏夏,她脸皮波,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这时候了还要护着明夏,明夏在言裕身后的沙发上咯咯的笑,觉得这群人真有意思。 张笑笑挽着何志的手坐在一旁靠墙的沙发上脸上笑盈盈的看着这边,只有何花脸色有些不大好。 何志见状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到底还是没出声,只继续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显得跟房间里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中午大家吃吃喝喝的闹腾,下午大家就各自活动,爱凑牌局的赵盛他们几只单身狗继续凑,要陪女朋友出门转转的就自行去。 张燕她们几个女生早就听说沧海大学这边的跳蚤市场物美价廉物品齐全,还有小吃街也让人口水直流。 几个女生提议今晚也别在家吃饭了,待会儿就去小吃街这头吃到那头,保管能吃撑。 胖子订了ktv包间,半下午的时候湄梅几人把言裕家收拾干净了,一群人就转移阵地,准备先逛会儿街,然后就直接往ktv那边去。 至于言裕,之前言裕就跟胖子说过下午他有事就不参加了,因此半下午的时候言裕带着明夏离开,胖子也没意外。 从满是食物气息的房间里出来,言裕站在原地半侧身,垂眸认真的看着明夏,“夏夏,你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言裕伸出右手。 明夏宛然一笑,眉眼弯弯毫不犹豫的将左手放到言裕手心里,“愿意啊,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言裕右手猛然一拉,将明夏拽入怀里狠狠拥抱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牵着明夏的手下楼,上车。 驱车往东行约莫四十多分钟,言裕带着明夏来到一套明显才修建完成的电梯公寓。 进入大厅乘坐电梯直二十四楼,出了电梯外面就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两道安全防盗门。 言裕拉着明夏转往左边那道门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明夏。 明夏此时也有了点猜想,虽然这只是电梯公寓,可想到那种可能,明夏心脏砰砰跳得激烈,好似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似的。 咽了口口水,明夏看了言裕一眼,在言裕温柔的眼神下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三室二厅厨卫齐全的家庭式格局,约莫三百个平方,有旋转楼梯通往楼顶露天阳台,阳台上是一百多平米的阳光玻璃房。 主卧跟客厅都有大阳台,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东边海平线日出。 这一套言裕直接花光了上次剩下来的几百万,也就是说现在言裕是个手上只有几千块的穷光蛋。 “现在我能给你的不多,希望你不要嫌弃。” 言裕对着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满脸兴奋最后蹦跶着跳回自己面前的明夏说道,第一次展露内心的不安。 明夏的性格太跳脱了,哪怕言裕在劝服自己去尝试接受的时候就想过,可还是会偶尔升起一种不自信。 明夏就像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蝴蝶,言裕不确信她会为了他永远停留下来。 明夏仰头双眸定定的看着言裕,而后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言裕的脖颈,半垂眼眸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印在了言裕那张性感的薄唇上。 明夏想这么做很久了,可是总担心言裕觉得她不够矜持。 可是在此时此刻此种场景,明夏豁出去了,去tm的矜持,从当初死缠烂打开始,她明明就已经丢掉了这样东西好吗? 为什么现在要想着捡回来? 既然垂涎言裕哥的美色,那就不要怂就是干! 言裕没想到明夏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感受到唇上的微凉柔软,不由自主想到了蒸出来的半透明白糍糯米团,软软的qq的,咬下去还能咬出里面甜味十足的豆沙馅...... 两人站在毛坯房的客厅中间,唇贴着唇两人都不想分开,等察觉到明夏垫脚垫得有些累了,言裕伸手掐住明夏的腰将人托住。 明夏眨了眨眼,两人眼睫毛都是长又翘的那种,唇贴唇脸对脸,眼睫毛都触碰到了对方的睫毛。 半垂眼眸的言裕感觉睫毛被碰得有点痒,不由抬眸也看过去,两人眼对眼看了几秒钟,顿时气氛就尴尬了下来。 也不分先后,两人同时别开脸,眼角瞄见彼此涨红的脸,顿时又默契的露出个笑。 明夏抬手抓了抓脸颊,“那个,为什么我看电视里人家接吻好像很舒服啊,为什么我们......” 就这么干巴巴的,没那种越来越火热的激情感呢? 言裕也认真想这个问题,有点后悔当初胖子让他一块儿看小黄片的时候没去看几眼了。 “要不然,咱们再试试?我记得好像是要张嘴的?” 明夏厚着脸皮提议,今天终于能进一步,明夏鼓起勇气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言裕迟疑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这回明夏要垫脚凑过来的时候言裕将她肩膀压住了,而后自己俯身吻了下去。 唇贴唇,然后要张嘴? 张嘴之后呢? 言裕觉得明夏唇软软的,没忍住舔了一下。 明夏以为这是言裕教她接吻要伸舌头,因此也做了一下...... 80.新书《大明赵捕头》 两人从新房子里出来的时候,走到门口都还觉得站麻的腿还有点没缓过来。 言裕见明夏走一下就皱眉嘶一声, 干脆将明夏一个抄手抱了起来。 说起来居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了, 两人刚在房间里做了羞羞的事, 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默契十足,言裕抱着明夏走到电梯旁, 明夏就伸手去按电梯。 看着时间还不算太晚, 也才下午五点左右,加上言裕心里也舍不得明夏离开, 两人干脆去完成上次约会还没走完的行程。 先是去吃了顿时间有点早的晚餐, 然后看了场电影, 电影结束出来也已经是八点多, 等明夏被言裕送到家门口, 也已经九点过了。 明夏依依不舍的挥别了言裕,然后蹦跶着往家里走。 路过客厅都快要冲上楼梯了突然被明崇洲叫住, 这时候明夏才发现客厅那边转角的沙发处居然还有个人坐在那边。 主要是因为那半边客厅的灯只开了边沿的装饰小灯,明夏就以为那边没人。 被明崇洲叫住,明夏转身心情不错的走了过去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老爸晚上好”。 明崇洲伸手摸了一把脸, 发现现在不是分神去想自己是不是真老了这个问题的时候, 于是放下手清了清嗓子,正待说什么, 视线顿时就停在了明夏有点奇怪的嘴唇上。 老司机明崇洲顿时脸色一黑, “又跟那臭小子去哪玩了?” 明夏皱了皱鼻子, 不满道, “言裕哥才不臭呢,老爸才是臭老头。” 明崇洲气得一瞪眼,“女生外向,女生外向!现在还没嫁人呢就帮着外人气你爸了。” 明夏一眼就看出了明崇洲的虚张声势,哼哼两声,“老爸这是歧视女性,我要跟外婆打小报告。” 明崇洲顿时就消停了,板着脸严肃认真的表示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正经,“夏夏,交朋友可以,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再则说,那小子到现在都还没上门来拜访我呢,一点都没诚意。” 明夏觉得没有谁比言裕哥还有诚意的,连新房的钥匙都有了她的一份。 “之前不是你不在家嘛,今天我以为你还在公司,都没让言裕哥进来。” 其实是想让言裕早点回去休息,不过也有平常这个时间点明崇洲基本不在家的缘故。 “既然爸爸你这样说,那就是答应言裕哥上门拜访了?” 若是明崇洲不愿意,言裕想要来拜访都见不到人,明夏舍不得让言裕上门吃闭门羹。 先前临时过来明崇洲没在家还说得过去,若是提前说了要来拜访,结果到头来明崇洲又不在家,那言裕肯定就明白明崇洲对他们两人的事的态度了。 明崇洲皱眉想了想,摇头,“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这些年轻人感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等以后再说吧。不过这个言裕也不能没点礼节,该送的礼还是该送一送表达一下心意,不然我很不看好他的诚意。” 说起送礼,明夏就鼓腮帮子了,“言裕哥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今天还带我去看了新房,钱肯定都花得差不多了,爸爸你还要人家送礼物,这不是浪费钱嘛。” 明崇洲没想到今天言裕居然带明夏去看房,心里不由对言裕多了点好感,能带着女朋友去看房而不是开房,这样的男人更顾家。 “我又不缺钱,送礼只是看他的诚意,像上次的问候礼就不错,也不费钱还是亲手做的,心意满满,别把你爸我看成是贪他那些个花钱就能买到的破礼物。” 明夏明白了,拉着明崇洲的胳膊撒娇的晃着说爸爸真好。 明崇洲心里喜滋滋的,能吃到甜点,还能被闺女这么夸。 明崇洲在明夏这里明确的表达了态度,明夏跟言裕交往也越发安心了,两人亲亲之后对亲密的触碰越发感兴趣。 特别是明夏,就跟打开了什么奇怪的新世界大门似的,元旦节放假明夏还神秘兮兮的拿了个东西进言裕房间,趴在正在电脑前敲稿子的言裕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原本正在敲键盘的言裕手上动作一停,沉默了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拉开椅子站在明夏面前。 明夏期待的眨巴眼,结果等来的并不是言裕红着脸跟她一起看小黄片,而是被拎到一边批评教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被没收了影碟。 担心明夏偷偷一个人去看,言裕还在卧房里墙边的书桌上挑选了一本英文原版名著,让明夏一个月之内看完,看完之后言裕要抽查,并且还要写两千字的观后感。 所以说,言教授深知学生搞事情,追根究底还是作业太少,所以他这是给明夏布置作业了。 明夏垂头丧气的捧着大部头乖乖坐在一边看。 买房花掉了存款,言裕加快了新书的写作速度,毕竟房买了还要装修,那也是要花钱的。 赵导那边的电视剧剧本已经基本完成,视镜选角也已经落幕,已经正式开拍,当时赵导邀请言裕过去参加开机仪式,言裕没去。 如果他去了,徐策作为编剧,头顶荣耀光环就会被分走。 言裕不在乎这些,只要别人知道这部剧的原作者是他言裕,让他新书能够得到更多关注就够了。 言裕现在终于有种肩上扛着担子努力挣钱的感觉了。 新书取名依旧是言裕的风格,《大明赵捕头》,简单明了还透着股土里土气的大气感。 新书跟《所探长》有点不一样,男主赵捕头原本是为了顺理成章翻阅县衙卷宗查明当初自己父母姊妹全家满门被杀血案的真相。 结果一桩桩一件件诡秘案件接踵而来。 比起比较轻松风格的《所探长》,《大明赵捕头》里面掺杂了更多的阴谋阳谋,有私人恩怨纠葛,有纯粹洗好杀人取乐的心理变态,也有宫廷秘闻政治风云。 总之布局恢弘大气,案件的布置也更加悬疑,甚至还有看起来好似妖鬼出没的惊悚。 这种书所需要的笔力以及逻辑都不是寻常人能随便糊弄出来的,更甚至这还考验作者的心计谋略,若不是一看就叫人拍手叫绝的布置算计,恐怕就要被人看作儿戏一般兴致缺缺了。 因为这些缘由,这本新书从构思到下笔,言裕花费了两个多月,比起当初的《所探长》,光是准备工作就多耗费了数倍的精力跟时间。 好在写出来的东西言裕还算满意,出版商那边看完初稿更是拍案叫绝,毫不犹豫的追加重金签下这本书,出版社里过手《大明赵捕头》的出版编辑更是天天盼着言裕这里赶紧出新稿子,自己好先睹为快。 结果等出版的第一册发售之后,出版编辑从许有为那里拿到三校之后的稿子也无法先自己看了,因为他老板看过第一册之后也心欠欠的惦记着想要尽快看到后面的内容。 如果说《所探长》还只是让言裕突飞猛进一路高歌占据一个新神神位,那么《大明赵捕头》就是让他神座稳固之作。 而圈里的人也终于开始正视言裕这个人,什么xx作家协会mm写作协会之类的纷纷发帖给言裕,邀请他过去参加某某会谈之类的。 言裕挑拣了一下,最后跟许有为合计一番,都没去。 推拒的借口也是现成的,言裕本人工作学习忙碌,走不开。 等到寒假到来,言裕又要回老家,刚好避开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华国最有权威的作者协会是华国作家协会,这个算是半政府半民间机构,隶属文联,可又有一套独立的运行配套管理层。 而现在发帖给言裕的,却都是些民间私人性质的组织。 不提那些壮着胆子想要糊弄言裕这个年轻人的山寨机构,其他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其实名声很臭。 比如所谓的xx作者协会,里面的重要成员居然是抄袭界鼻祖,被法院判定抄袭并给与被抄袭者赔偿之后依旧招摇过市的宣传自己那些抄袭作品。 要是再次被告了就继续赔款,反正没被法院强行下架抄袭作品,抄袭作品圈的钱减去赔款,剩下的还是挣了不少,现在人家还已经从矮穷矬混成了文学界大佬,开着公司成功逆袭成高富帅。 言裕不觉得自己是作者那个圈子的,他写作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挣钱,所以联络人脉关系什么的,言裕并不在乎。 期末考之后,最难过的就是明夏了,一连好几天跟言裕在一起都笑得勉强,想想言裕已经收拾好行囊即将离开坤市,明夏就难受得想哭。 “好了,你不是说要去给我爸妈他们带礼物回去吗?今天我陪你好好逛逛,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盛世那边的装修还要你去把关,那里是咱们以后的家,这两个月就要辛苦你了。” 盛世就是他们新房所在的小区,言裕拿到钱之后就请了专业的装修团队,跟明夏商量着挑选了欧美田园风,后续装修主要还是摆脱许有为偶尔过去照看一下。 不过言裕为了让明夏分心,特意郑重其事的让明夏好生照看着他们俩的这个“家”。 言裕试图转移明夏的注意力,说起装修以后两人共同的家,明夏总算脸上多了点笑。 “那你要好好陪我逛街,你说我该送点什么礼物给伯父伯母还有阿姐阿妹他们啊?对了还有你阿奶大伯他们,哎呀那你舅舅那边也不能漏掉啊!” 一想就满脑袋都是糊涂的,明夏觉得需要买的礼物越来越多,可问题是她连一件礼物都还不确定该买什么,顿时感觉满脑袋的头发都打结了。 “你可要顾忌一下我的运输能力,哪怕再加上川子我们也带不了这么多礼物啊,你只需要给我家里人带点轻巧的礼物作为礼节性问候就足够了。” 明夏那么一念,言裕都头疼了,劝明夏别考虑得太全面了。 事实上也可以像以前言裕那样讲礼物快递回去,不过明夏没想到,言裕也没提醒。 言裕还是希望明夏别一下子送礼物送太猛,让得到礼物的人觉得这份礼物来得太容易。 事实上自认定明夏作为以后的妻子,言裕就在头疼以后方菜花言华他们跟明夏相处的事了。 好在言裕准备先在坤市工作几年,以后在方菜花言四海身体状况不好之前,他也并不会跟父母住在一处。 这是言裕前世母亲跟大嫂有志一同认定的婆媳相处最佳姿势。 对于言裕的提醒明夏虽然有些迟疑,可想想要累着言裕,只得打消了之前的主意。 言裕将车交给了明夏,然后自己跟言川坐上回c省的火车,明夏眼泪汪汪的挥手跟言裕告别。 在回老家之前,言裕跟言川跟彭海国联系上,准备前往山城。 81.山城彭海国 言裕他们走出山城南口火车站拐着弯走完铁栅栏绕出的出道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双手过头顶举着张硬纸壳牌的彭海国, 以及他身后的一辆半旧面包车。 彭海国从人来人往的行人中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未来小舅子, 拿着眼上下一打量, 心里又是羡慕又是自豪, 自家未来小舅子越来越帅了。 想着今天早上起来照镜子才猛然发现变成黑炭的自己,彭海国忍不住抬手搓了一把脸, 暗道得想办法在回去之前把自己捂白一点, 不然吓着言容再不肯跟他处对象了可咋整。 接到了人,彭海国把人拉去自己住的地方, 其实就是个两居室的小套房。 除了彭海国, 这里还住了跟他一起干的五个人。 不过为了招待未来小舅子以及言川, 彭海国的兄弟们十分大方的给彭海国腾了一间主卧出来, 其他五个人包括彭海国就在另一间客卧或睡床或打地铺将就着。 言裕跟言川来了, 怎么也不好就把彭海国给挤去睡地铺,甭管以后怎么样, 好歹彭海国现在的身份还是言容她对象呢。 因此彭海国被言裕他们俩给留在了房间里一块儿挤着睡。 言裕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言裕跟言川被彭海国带着到家的时候家里都还没人。 “我们这搬运公司搞了这么将近一年,因为要签合同保障搬运货物的完整性, 所以市场还是打开了不小, 每天办公室那边忙得很。” 彭海国帮着言裕言川铺好床让两个人休息一会儿,一边说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言裕注意到彭海国说是这么说, 可脸上似乎也没看出多少高兴劲儿。 言裕跟言川买的是火车卧铺票, 这时候倒是也不累, 言裕没说什么, 翻出了干净衣物问过彭海国卫生间在哪儿,然后先去从头到尾的洗了一回。 言川见状也不急着问彭海国自己想了一路的各种问题了,翻出衣服等言裕洗完了自己也进去洗了洗。 言川觉得自己去坤市跟言裕同住两个来月,最大的收获就是比以前爱干净了。 彭海国去厨房热了之前就从饭馆打包回来的饭菜,等言裕他们洗完了出来刚好可以吃上。 简单的吃了一顿热乎饭菜,言裕都觉得浑身舒服了。 “海国哥,你这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问题?既然市场打开了,为什么你还面带愁容?” 三个人坐下来的时候,言裕直接说了这么一句话,言川跟彭海国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彭海国抬手摸着自己的脸一边纳闷,“我脸上带愁了?” 他自己都还没发现呢,不过要说问题,这段时间他心里确实压着一个问题。 而且观察琢磨了这段时间,这个问题彭海国越来越愁。 市场打开了,他们搬运公司也渐渐从一开始的只能跟棒棒军抢生意发展到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就有人提前打电话来约他们干活了,可是他们的客户群却好像被固定住了。 彭海国觉得这就跟武侠小说里说的练武遇到瓶颈了。 言裕让彭海国简单的说说这段时间他们接的最多的活都是些什么。 彭海国细细的说了,也不是这段时间,而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们接的活里所占比例最大的要数搬货。 帮山城运河码头那些货船上货卸货,帮大货车上货卸货,这个算是大活,彭海国还是很满意的,还会给那些大客户特意打个折扣之类的,以便双方合作关系更牢固。 第二个就是搬家,搬家算是细碎活,而且客户的要求也十分繁琐,上下楼的搬完了累人不说,还很可能会被客户抱怨。 如果遇到蛮不讲理的客户,对方甚至还会鸡蛋里挑骨头的耍赖说你把他的某某物品弄坏了,从而强行扣压费用。 最后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活。 彭海国说的这些倒是跟言裕见过的搬家公司差不离。 听完这些,因为言裕自己也没有做过这一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明了他跟言川过来的目的,还简单说了一下言川的想法。 谁知彭海国听完,第一个反应却是摇头。 “川子,不是哥给你泼冷水,可是你看看现在咱们谁家是人人都有手机人人家里都安了电话的?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网络,咱们这边家里有电脑的人还真不多,这还是山城,听你的意思你是想回你那龙凤镇搞这个?” 自从说出想法被言裕肯定后就一直心情火热摩拳擦掌想要搞一翻大事的言川顿时哐当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言裕也是有种恍然的好笑感,之前他想得太理所当然的,完全将言川说的那种想法结合到坤市本地发展情况去了,倒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去想老家的现状。 言裕受教的点点头,“这事还真是一时想岔了,不过既然当初我们设想的是坤市现状,川子,你要不然干脆就在坤市搞这个吧,任何空白了却又必定为人们生活所需的市场,都将是一块巨大的美味蛋糕。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趁着觉察到这股先机,尽快占领自己能够占据的市场份额。”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里创造出一个个商业奇迹的人,追根究底去看,最根本的起点,居然就是这些人敢于去想,去做,去拼搏。 想想现在大家还在为用上数字手机而心满意足并且回顾曾经感慨这手机真方便真好用,这些人又如何能想象到几年后十几年后,智能手机人手一部,而且将汇聚相机、摄影机、录音器、音乐播放器网络连接等等功能。 而敢想的人,就是创造出这样智能手机时代的成功者,不敢想的人,将被敢想之人带领着走进他们所想象的时代。 把自己想的那些投放在坤市那样一个大都市? 言川心里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 像坤市那样的大都市,言川自塔上那片土地,就觉得自己渺小到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去幻想着在那里打拼出一片天空。 说实话,言裕这么一说,言川心里是虚的,不敢去想,可又被引诱着控制不住的去假设。 假如他也能在那里展开手脚大干一场,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那种豪情壮志也至少曾经在骨血里沸腾过。 这么一想,言川眼睛亮晶晶的看看言裕又看看彭海国。 彭海国也被言裕这个说法惊住了,不过想想自己这位小舅子连大学都读到那边去了,还能让家里在供养他大学的同时一年之内买房买店,能说出这样的话,似乎顿时又在情理之中了。 言容从来没跟彭海国说过家里的具体经济情况,毕竟在言容看来那些都是属于她阿弟的,跟彭海国说就是在跟外人说。 哪怕以后彭海国跟她真成事了,那属于言裕的东西也不该跟彭海国一件一件的交代,到时候她自己也该是外人了。 彭海国也只是知道言容家买的店铺房子都是言裕挣钱买的。 对于言裕说的到坤市去发展,彭海国也是十分向往,可是现在他还说不出什么来。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彭海国带着言裕跟言川下了楼,往东边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租来当办公室的店面。 里面堆着不少的货箱,靠着一边墙那边放了两张宽厚的办公桌,上面摆放这三部座机,店里有两个人守店,此时刚好有个老婆婆拎着只猫笼在那儿跟人交代些什么。 “你们这海运通达不是有那个贵重物品赔偿责任书吗?” “我家这猫可是英吉利贵族猫......” “你们知道它渴了饿了要方便了怎么叫的吗?” “你们能不能保证这路上能照顾好它呀?” 负责接待这位婆婆的人都要笑成苦瓜了,问来问去,婆婆似乎不信任他们能照顾好猫,犹犹豫豫的拎着猫笼又走了,说是回去打电话给儿媳妇,问问能不能缓一缓,等他们自己开车回来的时候再把猫带过去。 这是要把猫运到邻城去的客户。 “海国哥你们还接邻城运输?” 彭海国摇头苦笑,“我之前不是说想拓展市场么,像这样的活轻便,而且价钱高,我就想试试,结果每次好不容易有客户来,我们都谈不拢,一个月下来也就只有一两单能成的。” “上次还有一个花圃大搬迁的活,那价钱才是看得人流口水,可惜最后咱们答不上来人家这样那样花的生长温度湿度,咱们最后只捡了个搬花盆上车的活。” 言裕也看出来了,彭海国不满于最平常的搬运货物。 “要说搬运货物虽然累人,可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少,货物损失也基本不会有,可是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谁都能干。” “这一年来有人看着我们这里生意不错,有不少零散的棒棒儿都聚成了堆开始尝试跟我们抢活了。” 那样零散人不像彭海国他们这样挂牌开公司的,基本没有投入资本,所以开出的价钱也就会比彭海国他们更优惠。 一般货物本身不易损坏或者价值不高的,人家老板左右一对比,就会更愿意选择那样的团队。 言裕觉得彭海国这样想也不是没道理,可是现在做的就太杂乱了,想要顾这头又想顾那头,关键是还没有那能力去顾。 82.合作【营养液满六千加更】 除了店里的三个人外加彭海国自己,还有另外两个人说是带人去帮一家客户搬家了。 彭海国他们也就六个人, 肯定不可能干什么都自己去干, 所以他们长期跟一群零散的棒棒儿有联系, 有活了就叫他们, 没活了那些人就自己去招揽活。 彭海国准备带大家出去吃晚饭,另外还有两人没回来, 所以大家就在店里等着, 彭海国跟那三个人打了招呼,言川就好奇的过去问他们平时的工作流程。 估计是彭海国先前说过什么, 那三人也没隐瞒什么, 十分爽快的跟言川聊着话。 言裕朝店面外边扬了扬下巴, 彭海国领悟, 带着言裕往外面走, 站在路边吹着冷风接受来自未来小舅子的第二次谈话。 言裕这次却没有说言容的事,而是直接跟彭海国说起经营细分化这个事。 “海国哥你是想打开高端市场?” 彭海国挑眉疑惑, 没明白这个所谓的高端市场是个什么概念。 言裕见彭海国确实满脸疑惑,明白他可能只是下意识的去往上面冲,然而确实不知道冲过去的对面是什么。 言裕给他举了例子, “比如说你很遗憾的那单花圃搬迁, 那种活轻松,赚的钱也多, 可是需要的技术含量却高。不过技术含量高的同时, 也意味着不是谁都能来抢你的市场。” 彭海国拍着额头单手叉腰转圈, 脑袋里思路有点乱, 估计之前他真的只是懵懵懂懂的在接触言裕所说的这个高端市场。 这边彭海国没有说什么,现在他脑子里确实很乱,他没读过什么书,以前从鞋厂里出来混饭吃,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明天的饭钱挣上。 等跟着人出来当了棒棒军,一年也能挣上点钱了,那时候就想着能有干不完的活挣不完的钱,理想也说不上什么高大上。 说实话,开春的时候跟言裕说起自己琢磨了半年的想法时,彭海国心里还是隐隐自得的,想着自己开个小公司,一年怎么也能挣个两三万的,养家糊口那绝对能是十里八乡头一份。 可跟言容处对象之后,言容一点点改变,每天还会抽出固定时间去看书去学习,彭海国这心里就有了压力。 不过彭海国不是那种有了压力就去怪女人太努力认真的人,他就想着言容去了城里开了店,见识多了会不会就不喜欢他这个大老粗了。 想想他这一年也才两三万,比彭海国私底下琢磨过的言容那小超市营业额一年也多不了几毛钱。 这么一想,彭海国就开始着急了。 彭海国开始在接活的时候带上那些需要技术的活,其实跟他一块儿干的那五个兄弟也曾经以开玩笑的方式抱怨过,不过彭海国心里着急,整个人跟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一样找不到出路。 言裕的这段话给了彭海国一种恍然大悟的苗头。 过他现在需要时间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趁着彭海国插着腰跟只追尾巴的狗一样转悠思考的时候,言裕走开几步,掏出电话给坤市那边的明夏去了个电话,报个平安。 之前在火车上手机就没电了,之后到彭海国住处也只是趁着洗澡吃饭那段时间充了会儿电,言裕没跟明夏多聊什么,手机没什么电,还要给方菜花他们报个平安,所以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 之后跟方菜花以及言容那边打电话都同样匆忙,简单说了下人已经到彭海国这里了,等在这边耽搁几天再回家。 c声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彭海国转悠着等言裕那边打完电话了,就招呼着言裕回店里避避风。 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另外出去干活的那两个人回来了,有个脸皮白的瘦高个脸上还有抓痕,彭海国问他怎么回事,瘦高个无奈摇头,“没什么,那家女主人总说我把她家孩子那钢琴给弄掉了一块漆皮,国哥抱歉,今天这活儿又给扣了一百块钱。” 说是钢琴,其实就是个不知道几手的电子钢琴,并不是三角架钢琴,要不然他们也不敢接这个活。 要不然不小心弄出问题了,光是去请个调音师就要话好些钱,他们可不敢干这种事。 这搬个家也才几百块钱,除去其他干活人的工钱,他们也挣不了多少,这一来就扣了一百,瘦高个垂头有些愧疚,这也是他在搬动之前没注意检查物品小细节才出的问题。 跟瘦高个一起的那个中等身材的黄脸汉子脸色也不太好,不过还是拍着瘦高个的肩膀让他别多想。 彭海国叹了口气,然后拍拍手让大家收拾收拾关上店,大家伙一块儿去搓一顿好的。 来了山城,那要吃的美食当然首选火锅,特别是鱼火锅,简直就是c省人的最爱。 言裕不太喜欢吃辣,这个不用说彭海国就照顾到了,要的是酸菜锅子,这大冬天的吃酸菜鱼火锅,最合适不过了。 吃完了鱼再喝口汤,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暖和得很。 有喜欢吃辣的就自己让服务员调个麻辣的油碟,将火锅里的鱼肉捞上来往油碟里一裹,照样能辣得你使劲往肚皮里灌啤酒。 一群人吃吃喝喝,从七点多吃到九点多,然后扶着溜圆的肚皮迈着外八字走出火锅店,一路慢悠悠的晃回家。 言裕进食一向克制,不过酸菜鱼火锅确实美味,一向六分饱的言裕今晚吃了个八分饱,言川这厮第一次吃到这么地道的鱼火锅,现在已经是挂在言裕肩膀上“壮烈牺牲”了。 彭海国回去的路上买了两大瓶矿泉水,外加一袋子水果。 他们那房子住的全是一大群汉子,根本就没人做饭,连暖水壶都长年累月的空着挂灰尘。 一群人要么开火烧水泡面要么就外面路边随便吃点糊弄肚皮。 今晚吃了火锅,肯定得口渴,至于水果,彭海国这是给买来讨好未来小舅子的,他们这群大老粗可没谁爱吃什么水果。 跟言裕比起来,彭海国能带言川看的东西,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非要划分一下的话,言裕带言川看的是知识方面的,哪怕是谈判,也是咬文爵字宛如下棋一般一步步布局。 而彭海国带言川看的是实践方面的,怎么跟挑剔龟毛的客户扯皮,怎么震慑有小心思想要抬工钱的临时工,还有怎么观察一个人手脚是否干净。 像他们这种帮人搬东西的,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手脚不干净,顺了客人的东西。 正所谓好名声难求,坏名声易扬,而他们干这个,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两人在山城这边徘徊了十来天,等言裕言川买好长途客车票准备第二天早上起早离开的前一晚,彭海国把言裕跟言川交出去找了个路边支着简易棚子的夜啤烧烤摊,点了烤串拿了两瓶热乎的果汁递给言裕言川,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来。 “裕娃儿,我这几天琢磨了一回,你说的那个确实是我想要的,可是这高端市场要怎么才能打开呢?” 彭海国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底层市民,高端市场这名字一听就让人心里发虚,要跟这样的客户做生意,彭海国觉得自己门都找不到方向。 彭海国觉得自己比那啃南瓜找不到下嘴地儿的牛还要不如,毕竟人家牛面前好歹还摆着了个实实在在的南瓜。 他呢?他现在这些个想法要是拿去跟其他朋友兄弟说,肯定要被嘲笑异想天开。 可是彭海国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么在底层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 这份不甘心除了对自我人生的期望,还有言容的变化。 当然,这个变化不是说言容到了城里见识得多了就对彭海国冷淡了,恰恰相反,言容对彭海国这个对象似乎是真的当做了丈夫一样去忠诚。 但是言容本身这么优秀,家庭条件原本就比他家出色,有个大学生阿弟也要在坤市那边落脚了,还有个大伯家的堂弟也摩拳擦掌要去坤市搞事情。 一项项加起来,彭海国担心最终自己跟言容的差距越拉越大,最后这个差距终于拉断了两人之间这根红线。 虽然这一年来彭海国只有那回言容过生日彭海国鼓着劲儿连夜开着破面包车追去江泽市送了生日祝福,之后都没再见过面。 可是彭海国却无比确信,自己这辈子等的就是言容这个女人。 种种因素,激得彭海国不甘平淡,也不敢甘于平淡。 言川这几天也知道了彭海国心里的心思,此时也坐在一边扭头去看言裕。 被两双眼睛盯着,言裕失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做生意的经验,甚至还比不过川子,不过既然海国哥今天问我,那我就单纯的说说我的个人看法。” “其实这个事很简单,跟高端市场相对应的,是足够的技术,而如何获得这技术,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学。” 彭海国点头,“可是这学,该怎么个学法?要是我现在去学,也不可能把这所有的方方面面知识都给学透彻了啊,要真那样学,等我出来少说也要过个十年八年的。” 这时候老板端着一部分烤好的烤串送了过来,言川拉开椅子让了让。 “学那些知识,客户需要的并不是专家,而是需要你们能有最基本简单的护理知识,能够证明你们在接手的这个短暂时间里能够保证他们托运的东西不会损坏。” “一开始确实需要你本人表现出专业知识,等市场开拓以后,你就可以找人来给员工做专业培训,等到建立起一个团队,这个事就会变得简单轻松了。” 这种行业言裕也没有进一步接触过,只是到了他们那个年代,很多贵重植物动物之类的都会进行全球快递,这个时候就有一种职业叫做陪护。 这个陪护不是医院里的那种,而是陪同物品一路保护,是后期快递公司专门培训出来的技术类人员。 说起这个,彭国海倒是了然了,可是随之而来的烦恼就是原始资金这个问题。 这东西一听就是要投入不少钱的,可他现在这存款,还是想着今年春节回去跟言容定亲要用的,另外彭海国还想明年继续攒钱在城里买套房做为自己跟言容的新家呢。 一想到钱就头大,彭海国苦着脸挥着粗壮的胳膊拿起一串烤软骨嘎嘣儿嘎嘣儿的咬。 一旁吃了两串烤鸡胗的言川喝了口果汁清了清嗓子,“海国哥,要是不出意外以后我跟言二也要叫你一声姐夫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说个法子,你们俩也别笑话我,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咱们两虽然一个是想着帮人运东西一个卖东西,那也勉强算是行业搭钩了。要不然这样,咱们先合伙把这个便捷式商店给办起来,我负责卖,海国哥负责运。” “等咱们这事业稳住根基了,海国哥那个运跟我这个卖就渐渐分离独立,咱们依旧合作,可合作的同时又不打扰双方的横向发展。” 83.回家【营养液满六千加更】 要是换个时候言川来跟彭海国说,彭海国还真不会当回事, 毕竟就言川这年龄, 加上也当不了家, 说出来的话没分量。 可现在有言裕在前, 彭海国可不会小瞧了言川。 一旁的言裕也清楚这两人的困难之处,心里迅速算计了一下自己的钱, 插嘴道, “既然川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来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需要的资金我能拿出来的也不多, 开春之后三月之前, 能拿出五十来万。” 这五十来万还是建立在新书在这段时间里连续发售至少两册, 并且销售额不比《所探长》后期销售情况差的条件下。 饶是毫不看重钱财的言裕此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拿起还余着温热的果汁喝了一口,压下满肚子因为钱不够用而升起的无奈。 可是言裕说的几十万, 在彭海国跟言川听来,却是恍若天籁,彭海国将吃光的签子往桌上竹筐里一扔, 双手一拍大腿, “行,有小舅子这么一句话, 咱们还有啥顾虑的?一句话, 干!” “咳咳!!” 言裕刚咽下果汁, 就听见彭海国对他的称呼, 顿时呛住了,好在他原本就因为在思考事情而吞咽得比较缓慢,咳了两下就缓过来了。 言裕扭头看彭海国,彭海国讪讪然搓着手嘿嘿笑。 那啥,一时太激动,把心里念叨习惯了的称呼给一秃噜嘴喊出来了。 好在言裕只是看了彭海国一眼,没说别的,彭海国心里琢磨着言裕这态度是个啥意思,是默许了还是刚才那一眼其实就是警告他的? 言川腮帮子鼓鼓的嚼着烤韭菜,一边朝着言裕竖起大拇指,伸着脖子匆忙咽下东西,言川感慨道:“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一开口就能拿出这么多钱,以后小弟要跟着你混了。” 言裕摇头叹了口气,“在坤市几十万扔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如果不去看看真正的繁荣,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其实真是穷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言裕这个感慨是想着前世自己的家世,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可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家里几代人都从事跟教育有关的工作,言裕母亲跟祖父还出过书,外祖父也是国画高手。 哪怕是家里的人都怎么在乎钱财,可家里的流动资金最少也是上千万的。 这么一想,再看看现在还是透支的几十万,言裕忍不住又想要叹气了。 彭海国看见过人家一辆车就是几百万的,言川更是在坤市见到过一只宠物狗做个美容就几万的,顿时纷纷点头跟着言裕叹气,表示自己果然是个穷到不可思议的穷人。 “也不着急,咱们先琢磨琢磨,等春节的时候大家一合计先拿出个方程来,等到真的开始动手,怎么说最快都要明年夏天去了。” “在这之前,咱们也都努力凑点钱,到时候能填补上就填补上,不能的话咱们就想开点,哪怕是从摆地摊蹬自行车送货开始,咱也不怕苦。” 彭海国作为三个人里面最有社会经验也是年纪最大的人,到最后拍着言裕跟言川的肩膀如此宽慰。 言裕也就是这么话赶话的说到这里才为自己的穷叹口气,言川也是个乐天派的,说完之后三个人又点了些烤串,烤好之后拎着带回去给其他人当夜宵。 言裕一晚上都没吃,烧烤闻着油烟味重不说,上面也全是糊着各种调料味,吃烧烤等于吃调料,言裕一贯没什么兴致。 陪着彭海国两人在外面感受着c省冬日夜晚无处不在的湿冷寒气坐了两个多小时,言裕也就喝了两口果汁。 第二天早上彭海国开着面包车送言裕跟言川去长途客车站,可等到真到了车站,彭海国突然让言川去把两人的车票给退了。 “那啥,我也好久没回老家了,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东子他们说一声,这两天就麻烦他们照看着点。” 其实彭海国是想言容了,可是面对言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到时候就借着送言裕去江泽市言容那里的空隙瞅瞅人也好。 跟言裕他们聊过明年开春去坤市的事之后,彭海国对山城这边的事也有点想要丢开的意思了,不像以前那样不敢撒手。 一是怕合伙干的人有人起心思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搞小动作。 虽然大家都是称兄道弟讲义气的哥们儿,可关系到钱这个东西,彭海国很清楚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二是之前那真的是就指望着那小公司干一辈子,尽快挣钱买房娶老婆养孩子。 既然彭海国要开着车直接送他们回去,那肯定是更好的,言川麻溜的去退了票,言裕就去一旁的小超市里挑拣着按照言川跟彭海国的口味买了两袋子的食物。 准备好之后三人将东西一放,开着面包车就呼拉拉的往江泽市去。 山城距离江泽市不远不近,走高速公路六个多小时,好在今天他们起得早,中途彭海国累了还有言裕顶上去。 彭海国驾龄五年刚满,带上言裕这个证件小萌新也不惧交警大佬们的检查。 半路上言裕给言容那边店里去了通电话,言容得知言裕要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也不贪那生意了。 得知是彭海国开车送他们回来,言容让彭海国开车直接过来她这边,到时候把她一起稍回去。 这个计划简直就是贴着彭海国心里那点小心思生出来的,彭海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开个车都显得意气风发满脸春风。 言川戳了戳言裕胳膊,挤眉弄眼的让言裕去看驾驶座上的彭海国,言裕斜了言川一样,不理会。 到了江泽市不用言裕指路,下了高速路又重新换回来的彭海国就熟门熟路的往言容那边跑,言裕挑了挑眉梢,没吭声,决定私底下去问问言容。 时隔九个多月重新看见言容,言裕终于明白言五湖曾经跟他说过的能够让他吃惊的变化是怎么样的了。 原本的言容温柔到软弱,含胸缩肩怯弱自卑,一看就是好欺负的那种。 可现在的言容抬头挺胸唇角带着浅笑,长发全部盘起,穿着言裕寄回来的冬裙,配着件没拉上拉链的长款羽绒服,衬着白净的鹅蛋脸看着十分具温婉的知性美。 现在的言容好似被打磨得渐渐泛出温润光泽的白玉。 看着彭海国瞧见言容就一个劲儿傻笑,一点没有在山城那边看见的带头人的精明能干。 再瞧瞧那边言容看了彭海国一眼就红着脸别开脸上前来对他嘘寒问暖的言容,言裕心里有股隐秘的嘚瑟感油然而生。 不得不说,回到家人身边,自认年近四十的言教授也有种被宠着的满足感,若是换一个人身处这样的家庭中,言裕觉得被宠坏就是百分之两百的事了。 连续从早上七点多赶了六个多小时的路,现在也已经是下午接近三点了,不过这也不影响言容催促三人去吃顿热乎饭。 之前得知言裕他们要过来,言容原本还想着抽空回住的房子里给三人准备饭菜,不过叫言裕给拦住了。 反正他们到了就要接言容直接回镇上,做饭忒麻烦不说,等他们吃了饭还要收拾,耽搁时间。 越接近家,无论是言川还是言裕,都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要是那么耽搁一回,估计到家又要天黑了。 回了江泽市,最应该吃的肯定就是一碗江泽鸡汤铺盖面,言裕也挺喜欢这个味儿的,鲜香美味,是c省难得的不麻不辣还能美味十足的特殊美食。 吃完东西再回去,言容就已经收拾好了小超市,拿了两本账本揣进小包里就跟着言裕他们坐上了面包车。 言裕担心彭海国那厮看见言容就傻里傻气的开车走神了,因此主动要求自己换上去,言川挤到前面副驾驶座,就剩彭海国跟言容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彭海国感激的看了一眼言裕,乐颠颠的替言容拉开车门扶着人坐上去,自己也挤了上去。 鉴于白鹤镇那边到家里有段只能步行的山路,加之还要先送言川回去,方菜花那边也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让言四海在龙凤镇等他们了,所以最后几人决定走龙凤镇那边。 下半年的时候言四海终于学会了摩托车,言裕给催着买了一辆125摩托,言四海刚拿到车的时候稀罕得不轻,三天两头就要往龙凤镇跑。 连家里收了新鲜玉米棒言四海也要开着摩托车给龙凤镇那边的言老太太送一筐子过去。 后来要不是方菜花心疼油费给念叨了一回,言四海说不定还要兴冲冲的多跑一段时间。 不过这么一跑言四海倒是把技术给练出来了,言容之前就给方菜花打了电话,方菜花急忙就叫言四海骑着摩托车去龙凤镇等着接两个孩子回家。 彭海国那边的西冉村比言裕他们的仙女村交通更便利,那边都已经通上宽宽的马路了,虽然还是泥巴的,可至少彭海国能直接开着面包车回家。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彭海国在一个比较大型的分叉口镇子下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就拎着好几盒营养品以及几袋子水果,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待会儿要送未来大伯以及未来岳父的。 言容红着脸笑着瞥了彭海国一眼,心里显然是很满意的,彭海国嘿嘿的笑,要多憨厚朴实就有多憨厚朴实。 言川冲着言裕搞怪的露出个学着彭海国做出来的嘿嘿傻笑,把言裕看得别开视线握拳抵唇翘着嘴角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别笑出来。 84.不要有大嫂 到了龙凤镇的时候等在言五湖店铺里的不仅仅是言四海言五湖以及刘桂花,连言老太太都过来了。 瞧见言裕跟言川拉开车门从面包车上跳下来, 言老太太眼泪都冒出来了, 伸开手跟小步跑上来的言裕抱了抱。 听言裕在她头顶叫了声阿奶, 言老太太一叠声的“哎哎”应了, 眨巴眼的时候感觉眼睛湿了,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别开脸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转头又去喊言川跟彭海国。 至于言容, 因为言老太太心情好,加上还有彭海国在这里, 言老太太为了给言容做面子, 也拉着言容的手夸了一回言容越长越好看了。 刘桂花笑哈哈的拉着言川打量了几回, 然后客客气气的跟言裕说了回言裕照顾言川的话, 回头趁着没人偷偷问了言川在那边吃喝用都是谁掏的钱。 等言川说是言裕掏的钱, 刘桂花撇了撇嘴,琢磨着明年劝着大儿子言峰也过去坤市玩个一年半载的。 因为急着赶回家, 言四海他们推辞了言五湖他们的留客,骑着摩托车高高兴兴的载着儿子女儿回家去了。 言四海似乎是因为儿子有出息,家里生活的担子也轻了, 所以这将近一年没见, 言裕倒是觉得言四海越长越年轻了。 以前言四海身上有种超越年龄的衰老疲倦,现在哪怕头上还是头发花白, 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十分饱满。 因为高兴, 今天脸上都跟泛着光一样。 照旧到了三舅公家言四海就把摩托车停在了这里, 言裕下车从包里掏出一包奶糖再拎了一袋脆米饼, 进了三叔公家,笑着跟三叔公聊了几句,把糖塞给三叔公,“三叔公,当初咱可是说好的,等我出息了,就给您买糖吃,这是奶糖,含在嘴里化开就跟喝牛奶一个样了,补钙好。” 三叔公虽然说是半个阴阳先生,可照样娶妻生子,只是子孙不算丰茂,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一家在江泽市进厂子做工。 女儿嫁了人,现在家里就一个老伴儿一个孙子。 那小孩儿现在已经放学回家了,看见言裕手上拿的糖,咬着手指头吞口水。 言裕笑着把脆米饼递给小孩儿,小孩儿犹豫的看了看自己阿爷,三叔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小东,快谢谢你言二哥。” 小东伸手接过饼干,扯着嗓子吼了声“谢谢言二哥!” 逗得站在一旁跟三叔婆说着话的言容跟言四海都乐呵了。 言裕伸手摸了摸小东的头,小东仰着头问言裕,“言二哥,大家都说你是因为上了大学才能买车买房买好吃的对不对?” 言裕想了想,点头。 小东顿时就抬手一抹鼻子,“那我以后也要上大学,给阿爷阿奶买好多能补钙的糖!” 三叔公跟三叔婆都乐得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没多耽搁,路上言裕转去二姑婆那边也给送了一袋奶糖一袋脆米饼,说了几句话这才刚转身往家走呢,远远的田坎上就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 言裕一看,原来是言华那丫头。 言华边跑边高兴的喊言裕,“大哥,妈说听见爸的车叫,你们肯定已经到了,让我来找找你们。” “大哥你越长越帅了啊。” “大哥,你看我长高没有!” “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也跟大姐一样变漂亮了?” “大哥......” 言华拉着言裕的手,一叠声的说着话,似乎是心里太高兴了,只有不断叫着言裕跟他说话,这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劲儿才能有出口发泄。 言裕十分欣慰的发现这个家里,不仅仅是言容跟言四海变了不少,连言华也改变了很多。 至少一年前寒假回家,言华这丫头问的第一句话是礼物,而现在见面,言华第一句问的却是别的。 言华明年还有半年的小学,下半年就准备去江泽市上初中了。 一行四人说说笑笑,走到院子下面的小路上时,远远的就看见围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的方菜花。 言裕笑了,似乎每次回家看见方菜花,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一盆盆热乎乎的饭菜。 似乎方菜花这个母亲身上就带着饭菜烟火味儿似的。 “裕娃子,路上冷不冷饿不饿?赶紧回屋里我给你舀碗鸡汤,从你走就开始养起的老母鸡,炖了你最喜欢的野山菇,都半上午了在灶头上炜得烂熟!” 方菜花一如既往的眼里心里只有言裕这一个儿子,对自己男人言四海也就是看了两眼,见言四海面上红光的精神得很,因此也就没多去问了。 言华跟言容都已经习惯了,拎着言裕的行李包两人也跟着进了屋里,先把包给放到言裕房间里,言华蹦着出来挨着言裕坐在一条长凳上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面前那碗鸡汤。 言裕失笑,伸手叩了言华头顶一下,“是不是就觉得我碗里的香啊?赶紧自己也去舀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都要天黑了,方菜花给言裕舀了碗带着鸡翅膀鸡腿的汤之后就忙活着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言容也手脚麻溜的跟着去厨房拿碗筷之类的准备摆晚饭。 言华嘿嘿笑着装傻,就坐在言裕身边不动,“大哥,我之前都忘记问了,你有没有给我们买礼物啊?” 噢,原来刚才是忘了问。 言裕摇头,言华顿时有些失望。 “这回的礼物不是我给你们买的,是别人买的,待会儿给你们看。”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方菜花简直是恨不得搞出个满汉全席来表达自己对儿子回家的喜悦。 炖鸡汤,红烧鸭子,卤猪儿猪头皮,还有特意去学的甜味儿菜糖醋排骨,另外各色荤菜素材粗略一算就有五六样。 这在两年前还在吃辣椒酱拌饭的言家,那可真是奢侈了。 不过不说方菜花,连言四海都觉得这一顿吃得应该,毕竟儿子在外面一年都没回来,两口子可是想坏了。 方菜花有时候还半夜做梦梦见儿子蹲在大街上蓬头垢面的端着破碗跟人要吃饭的钱,醒来就要偷偷的哭一回,第二天掐着时间就要去打个电话给言裕,确定一下言裕还没到路边要饭的地步。 言容也是想阿弟,上一次只是离开了半年,可这回却是实打实的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着人,虽然时常打着电话听着声儿,可听声音跟见着人却是完全不能比的。 言容跟方菜花一样,边吃饭边给言裕使劲夹菜,言华瞧着言裕碗里堆得就没减少的菜,伸着筷子大大咧咧的从言裕碗里挑拣着夹走了不少肉啊菜的。 不过夹得最多的还是肉,搞得方菜花跟言容对她频频瞪眼。 言华嘚瑟脸的假装没看见,方菜花跟言容夹一筷子卤猪皮到言裕碗里,言华拐着筷子就给夹走了。 “臭丫头,要吃你不会自己夹啊?桌子上多得是,非要跟你大哥抢。” 言华撇嘴,“你们俩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吧,让大哥吃你们的口水,而且不知道大哥不喜欢吃油腻腻的肉啊?我这是为了不浪费东西。” 方菜花跟言容才不信言华这帮言裕的说法呢,不过想想自己筷子上的口水,两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给言裕夹菜了。 言裕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转眼看了言华一眼,言华嘚瑟的回了一个“不用感谢我请叫我活雷锋”的小眼神。 吃完饭溜进言裕房间躲懒不想收拾碗筷的言华揉着肚皮抱怨,“要是妈他们在给你夹我就真的要吃不下去了,今天放学回家我才趁着妈不注意偷吃了好多卤肉呢,我现在想着卤猪头就头晕犯恶心。” 哟呵原来是之前就偷吃过了,所以现在是被肥肉给腻住了。 言裕都不知道该说言华这丫头什么好。 “大哥,你不是说有别人给买的礼物吗?是谁买的?你以前那个高中同学还是小堂兄?” 言裕从包里翻出几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一边摇头,“不是,是一位叫明夏的姐姐。” 言裕没好意思直接说是你未来嫂子。 可是言裕这么委婉的说,言华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柔和的脸色顿时一沉,眼神跟遇到抢食儿的敌人似的变得有些尖锐,“明夏?她是想追你?” 要是还没追上,言华心里琢磨着事,就听她大哥扔下个地、雷。 “不是,她是我交的女朋友,以后要做你大嫂的那种。” 言华这下小脸是全黑了,扔开言裕的手臂,也不看礼物了,嚷嚷着跑了出去,“我才不要她送的礼物!” 好不容易才有个属于她的大哥,现在大哥又要成别人的了! 言华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这个家里一个真心疼她的都没有。 言华冲着跑回房间钻进了自己床上的被子里,原本正在收拾床的言容惊疑的看了把自己捂成一个小山包的言华,“阿妹,你干啥呢?你的账本不看了?” 言容为了分清小超市跟言华小摊子的收入,一边记了个账本,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小超市的账本给方菜花,小摊的账本给言华。 往日里她回来言华可是很积极的要来拿账本的,这回怎么没动静了? 捂成小山包的言华闻言顿了顿,而后掀开一道口子眼眶红红的问言容,“阿姐,我跟大哥在你心里谁排在第一?” 言容奇怪的道,“当然是你大哥了,怎么了?” 言华顿时更悲愤了,呜哇一声就嚎了出来,然后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小山包缩得更小了,还一抖一抖的发出闷闷的呜呜声。 言容觉得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怎么就突然把言华这冷心冷肺的小混蛋给气哭了呢? 这个答案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吗? 言华从小到大干嚎倒是常有的事,可真这么呜呜咽咽的伤伤心心真哭倒是少有。 言容也有点慌神了,从自己床上爬下来坐到言华床边上拍那一抖一抖的小山包,“阿妹你怎么了?可是排在第二的肯定就是你啊,阿姐自己都还排在自己心里最后呢。” 言华不相信,捂在被子里大喊,“我才不相信你,排在我前面的肯定还有爸妈阿奶!” 言容顿时就为难了,毕竟言华说的这个是事实。 85.陌生短信【营养液满七千加更】 言裕也拿着东西走了出来,见言华这样, 顿时更头疼了。 这还没见面呢就能爆发姑嫂矛盾, 言裕觉得之前自己想得还是太少了。 方菜花擦着手从厨房走进屋里, 见三个孩子两个愁眉苦脸, 还有一个捂在被子里装蘑菇,顿时奇怪了, “你们三个这是干啥呢?华华那个臭丫头怎么捂着被子在哆嗦呢?” 言容被方菜花这个形容词给说得好气又好笑, “妈,阿妹这是捂着被子在哭呢, 真哭的那种!” 似乎是听见言容强调“真哭”这两个字觉得有点丢脸, 被子里的言华沉默了一下, 然后又哇呜一嗓子吼出来, 这是真哭变干嚎了。 说明基本上没什么事儿了。 言容跟方菜花都觉得没事了, 不再去关注言华,转头问言裕,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不是高高兴兴的溜到你那边去了吗?” 方菜花这么问完全没有追问怪罪言裕的意思,主要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言裕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他才惹哭阿妹的。 “我就是说这回给你们的礼物不是我买的, 是我大学里的女朋友明夏给买的, 阿妹好像被气得不轻,就跑回房间哭来了。” 言容跟方菜花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落在了“女朋友”这个词上, 言容也不安慰言华了, 方菜花也不忙着去干别的家务活了, 两人同时往言裕这边走了几步。 方菜花更是一脸惊喜的追问, “裕娃子,啥女朋友?你在学校交女朋友啦?哎哟这回怎么也不给带回家过年呢!” “阿弟,你有她照片吗?她叫明夏?名字可真好听,还是跟你一个大学的?那肯定是个漂亮又有学问的女孩儿!” 原本捂着被子伤心难过的言华一把掀开了被子,眼眶鼻子红红的跪在床上看言裕。 言裕顿了顿,然后将明夏给言容他们准备的礼物先给了方菜花她们两,给言四海的因为言四海还在蹲厕所,所以言裕直接给了方菜花。 方菜花一知道这礼物是未来儿媳妇给的,稀罕得翻来覆去的看,觉得这包装的盒子都好看得很,也不急着拆礼物,就拉着言裕站在堂屋里问:明夏家是哪儿的呀,今年多大了,几月间生的,家里有几口人。 听说明夏家里只有一个爸爸,方菜花皱了皱眉,脸上的喜气减少了不少,不过见言裕似乎是真挺喜欢这个明夏的,方菜花也没立时就说什么。 恰好言四海从厕所出来了,方菜花拿着礼物过去跟言四海说着话。 听说儿子找到对象了,言四海脸上也露出笑,先前他还在担心呢,村里跟言裕一年的男娃都有好几个结婚生娃了,还有一个娃娃都能跟着阿奶阿爷满地的到处跑了。 言四海掰着手指头想着等言裕读完大学读那个什么研究生的,一算完就忍不住叹气,读出来都要满三十了,那时候好姑娘还不都要被人家娶完了啊。 索性言裕这回回来给他带了这么个消息,哪怕是晚上方菜花念叨那姑娘家里就剩一个爹说不定克亲,言四海也犹犹豫豫的最后让方菜花别瞎说了,要克亲人家还能剩一个爹? 至于阿爷阿奶,说不定人家是年纪到那儿了呢。 至于没妈,说不定人家那姑娘只是克家里的女人呢,言裕是个男人,不打紧。 明夏给言华言容两个选的是时尚碎钻手表,表带做成的手链状,很精致。 方菜花跟言四海则是比较中规中矩,高档保暖衣一人一套。 言裕白鹤镇这边有晚辈送长辈保暖衣视为贴心暖意的意思。 言华闹着脾气,最后还是因为漂亮的手表不再捂被子干嚎了,不过对言裕还是有些噘着嘴不像一开始那么亲热的模样,看起来还在别扭。 不过言裕也没空去理会,小女孩的心思,言裕觉得挺难猜的。 而且有的事可以包容她,有的事却不能妥协。 毕竟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就理所当然的该顺着谁。 第二天早上言容就走了山路从白鹤镇回了江泽市。 现在市里的那家小超市都是言容在管,今天下午送货的车要送点货过来,言容需要赶回去整理好货架,下午收货以后好及时摆上去。 言裕歇了两天,等星期五言华也放周末的时候,包括方菜花在内的言家四口人都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龙凤镇。 久未归家的小辈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去正式的拜访长辈,哪怕回来那天言裕他们已经跟言老太太见过面还说过话。 言四海的摩托车当然不可能同时载着方菜花他们三个人,于是商量了一下,言四海先载了方菜花跟言华过去,言裕在家等着言四海待会儿再回来接。 没办法,要是自己走路坐车过去,估计单边就要花三个来小时,靠言四海开车送,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 送走了言四海他们三个,言裕就锁好门在院子里放好装满饲料待会儿鸡鸭回来就能吃的食盆,然后踱步慢慢往三叔公那边走,路上在随便看看走走。 可惜言裕现在的手机还是之前一开始买的那个手机,没有拍照功能,看着青山绿水,言裕很想拍下来发给远在坤市的明夏看。 言裕这边因为四面都是绵延起伏的大山,信号很差,偶尔运气好才会有一格信号,更多的时候是显示无信号。 走在田坎上,言裕掏出手机习惯性的看信号格,突然跳出了一格信号,言裕站定不敢走动转身,埋头在短信草稿箱里迅速按出之前编辑好发送失败的那条短信,按了重新发送。 手机页面上一个单向箭头一明一暗的闪烁,在言裕以为又要发送失败的时候终于显示出已发送三个字。 言裕松了口气,刚准备将手机放回裤兜里,手机嗡嗡连续震动了数下,显示有十二条未读短信。 言裕再去看手机信号格,无信号三个字大大咧咧躺在左上角。 言裕叹气摇头,去年回来的时候也没在乎手机有没有信号,手机扔在房间书桌上一扔就是半个多月忘记充电。 现在远方多了个牵挂的人,唯一能够跟对方联系的手机似乎也变得重要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言裕之前还从来没有怀念过后世处处3g到处wifi的网络信息时代,可现在却忍不住的有点怀念了。 言裕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一条条的慢慢翻看明夏发过来的这十几条信息。 有的信息是昨天晚上发过来的,今天早上又发了七八条。 一开始还是问言裕怎么没有回短信,之后又问他怎么不在服务区。 估计在明夏看来简直难以想象还有“无服务”这种模式。 后来对方似乎是接受了言裕这种时在时不在的状态,发的短信都有点像单方面的嘀咕念叨了,说了很多,每条短信都不少于八十个字,有几条还超过了一条短信的最多字数,于是被系统自动分成了两三条短信发送出来。 有抱怨上次那个说他坏话的同校校友又来家里拜访了,还说学校里大家私底下传的话很有道理,那个家伙要不是家世撑着,根本不可能当选言裕那一届的什么校草。 还说这个学长各种讨厌巴拉巴拉的,言裕看着短信就能想象出明夏那丫头皱着眉满脸严肃的说人坏话的样子。 言裕看完这条分成三条的短信,也跟着皱起了眉。 作为男人,言裕看到的跟明夏这个小丫头看见的却不一样。 明夏看见的是那个学长各种烦人,可言裕却看见了一个挥舞着锄头想要挖他墙角的家伙。 紧随其后言裕想到的就是明夏的父亲对这个康莫生的态度。 豪门联姻,言裕自然再清楚不过。 可是之前明夏父亲对他跟明夏交往的事默不吭声的态度,让言裕以为对方哪怕心里有别的打算,可至少从他身上,对方看到了可以图谋的东西,所以选择保持缄默。 之后明夏还说了装修的事,装修团队已经按照设计稿在做初始阶段的工作准备了,她每天都有抽空过去看,让言裕放心。 装修队那边言裕只付了几万刚到手的旧书分成,许有为听说他要装修房子,还主动借了二十万出来,说是不用急着还。 这二十多万装修一套田园风的房子,只能进行基础装修,至于里面的摆设家具之类的,言裕选择了后面自己去亲自挑选。 言裕跟明夏一样,对这个家都充满了不一样的感情,希望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去布置的。 为了这个,言裕还把先前租的那房子续租了半年,要是半年后还没装修好,言裕都做好了继续租下去的准备。 看完短信,言裕将手机放回裤兜里,手还没离开,手机嗡的又震了一下,言裕以为是明夏刚回复过来的,重新拿出手机按开,却发现显示的未读短信号码是一串陌生号码。 言裕心怀疑惑的点开,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实在太过让言裕反感。 “言裕我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梦里你早已经属于了我,用力的爱我好不好?渴望你有力的臂膀在梦中紧紧的拥抱住我......” 首先这个人知道他的名字,还说喜欢他,那么可以判断的是这个人应该是他周围的人。 而他周围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跟他一个学校的。 言裕最后看了一串这个号码,随后设置拒收此号码短信电话并删除了短信。 现在电话号码还没有实行实名制,言裕不能确定这个号码的身份就是发短信的那个人。 一个多小时以后,言四海回来接言裕,言裕面上没表露什么,只是随便跟言四海聊着今年地里的收成如何,菜地里的菜哪个长得好,又问言四海明年水田是否准备全部种水稻之类的话题。 言四海平时沉默寡言,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只有聊起两个话题他会变得话多,一个就是庄稼地,另一个就是他家的大学生言裕。 86.言华搞事【营养液满七千五加更】 白鹤镇上,自发出那条短信就满脸潮红的缩在房间里盯着手机看的何花等了许久, 可手上的手机却一直毫无反应。 何花皱着眉, 剧烈跳动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缓。原本以为发出那样的短信, 至少能得到对方的一条“你是谁”更甚至怒骂。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手机是昨天何花从坤市回来才缠着爸爸买的,昨晚按着言裕的手机号码看了一晚上, 何花都没下定决心。 早上一觉醒来, 念及晚上梦里的那些画面,反正现在言裕也不知道她是谁, 不如大胆一些。 知道言裕交了女朋友之后何花就去打听过了, 听说当初一开始言裕也是十分讨厌那个明夏的, 可是明夏死缠烂打还格外大胆奔放, 所以最后言裕接受了她。 何花一边在心里谩骂明夏不要脸贱人婊、子, 可是一边又是不由自主的嫉妒。 这种嫉妒随着时间的发酵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烈。 张笑笑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还私底嘲笑过她, 说她端着架子以为自己真就是小仙女了,还想喜欢言裕。 以前何花跟张笑笑确实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是自从那次跟着胖子去了沧海大学, 彼此发现了对方的心思, 回来后两人就面和心不和的假装朋友过了一段时间。 最后因为发现彼此都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两人就算是心照不宣的彻底掰了。 之后张笑笑交了赵盛这个富二代做男朋友, 又回头假装对以前的一切释怀的样子找何花“修复”友谊。 何花心里再膈应面上都不好做出不理睬的样子, 之后张笑笑在她面前蹦跶着跟赵盛秀恩爱再时不时的刺何花几句, 何花都当做是看小丑表演了。 然而这一切言裕交了女朋友, 张笑笑自己不见得心里多舒服,却又偏偏跑来刺激何花。 何花直接当众跟张笑笑大吵了一架,还揭了张笑笑跟赵盛睡觉的事,又说张笑笑把何志当暗恋对象的替身。 何志当场甩了张笑笑自己走了,这一回何花的爆发叫张笑笑好生出了一回名,张笑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捏着的何花的把柄根本就不算把柄。 人家暗恋一个人两年,可期间洁身自好,这有什么错? 哪怕何花暗恋的那个人有了女朋友,可是何花没做什么多余的举动想要去插足,这暗恋就更没有错了,只会显得何花是个专情认真的人。 自此之后两人就成了实打实的仇人,前脚张笑笑把何花暗恋言裕的事说出去,后脚张笑笑交男朋友还跟人家睡觉的事就不知从哪里传了出去。 这次回来因为没有了张笑笑,何花只买到了寒假之后第九天半夜的火车票,还是站票,一路辗转着回到白鹤镇,已经是昨天了。 这支手机是何花家里的第一支手机,何花以为是手机有问题,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确定言裕那边是确实没有回复短信。 想想言裕那样的性格不回也情有可原,何花咬了咬唇,捂着胸口深呼吸一下,然后又笨拙的按着拼音编辑了一条满是滚烫热情的短信发过去。 发送的箭头明明灭灭,最后却嘟的跳出个红叉,显示发送失败四个字。 何花顿时皱眉,翻来覆去的检查手机,还把后盖揭开重新插了一下电话卡,再发送依旧显示发送失败。 何花想了想,给另外一个同学发了条短信,很快那边回复了过来,何花这下搞不懂了,起身穿好鞋拿着手机下楼一路去了买手机那个通讯小店。 “老板,我这个手机昨天刚在你这里买的,怎么今天就出问题了?这个号码发短信怎么总发不过去?” 戴着眼镜的老板接过手机按了几下,“哪个号码发不过去?其他的能发出去吗?” 何花之前就把发送失败自动存到草稿箱的短信给删除了,那样的内容她当然不敢让别人看见。 何花点头,指着言裕那串号码,又指了指标着何志名字的那串号码。 老板试了试言裕那个号码,最后一推眼镜古怪的看了何花一眼,“这个号码的主人应该是把你拉黑了。” 老板解释了一下拉黑的意思。 何花还不知道手机有这个功能,涨红着脸抿着嘴垂眸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头问老板,“那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才能给他发短信?” “要么等他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要么你重新用号码给他发。” 何花最后掏钱买了一张新卡,拿着新卡走出店想了想,又回去掏钱多买了三张,都是不记名的那种。 言裕这边跟言四海一路吹着冷风,言裕瞧着言四海眯缝着眼缩着脖子开车的样子,还有对方手背上龟裂的粗糙皮肤,心里有些不忍。 “爸,还是我来开吧,也不知道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才修路,到时候我就给你买辆小车,吹风下雨都不怕。” 言四海闻言嘿嘿的笑,觉得就是听着儿子这么说心里都美滋滋的,不过还是摇头,“没事,这边路不好走,你没开熟,小心咱们俩都滚草沟里去。” “这修路的事听说是有些什么眉目,前儿村里才说上头要让我们这边搞什么水果种植,我们村分到的是枇杷树,如果真要搞这个,白鹤镇那边过来的路肯定都要修成小马路。” “至于买小车的事,爸这辈子能开个俩轱辘的就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死了,买小车那是城里的事,你现在交了女朋友,就要开始攒钱以后养家了。” 言裕买车买房的事家里的人都知道,言裕买东西从来没有隐瞒过家里任何人,言裕自己挣的钱要买啥,言四海两口子以及言容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能说什么。 言华也只是羡慕,偶尔嘀咕两句言裕在大城市里有车有房,他们在家里还住着破房子走着泥巴路。 不过这些方菜花他们都没让言裕知道,言华也只是念念,然后心里的梦想就一个比一个高,从一开始的能攒钱想吃什么零食就买什么零食,到现在的努力上学,以后考到城里去。 等长大了言华发誓自己也要买车买房,做被人仰望羡慕的人上人。 言四海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就够美滋滋了,村里多少跟他同龄的人都还在拼死拼活的给儿女挣钱上学或者成家啊? 就他们家,现在是什么都有了,走出去谁不羡慕他言四海。 “爸,明年家里就修房子吧,既然这里是咱们言家的根,那修个楼房立在这儿也是合算的。” 言四海想了想,勉强“嗯”了一声,不过又问了一回言裕钱够不够,不够可以等他自己攒两年也是可以修房子的。 这时候修个房子,也就十几万,言四海自己努力种地种菜,再加上市里的门面房租跟小超市的收入,攒两年还是没问题的。 言裕笑了笑,说起了自己的新书,还给言四海说了些情节。 言四海没多少学问,可是跟言容一样,如果这书是言裕写的,那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人,他也能把这本书给啃几遍。 言四海听着儿子在身后说着些写作趣事以及新书签约出版的事,虽然有些听不懂,可脸上的笑是落也落不下来的。 两人到龙凤镇的时候,言四海直接开着车往言五湖他们住的楼房那里,没去店里。 “今天你大伯知道你要来,把店都给关了,说是要好好跟你喝两盅,要是喝醉了你今晚就在这边跟川子急着睡一晚,家里有我回去照看呢,没事儿。” 言裕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 在楼下挨着言五湖那辆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老式“洋马汗”两轮车,言四海将摩托车停好麻溜的锁了,邻着言裕上了楼。 三楼言五湖家里的防盗门是直接打开的,言裕他们这才刚走到二楼那位置,言四海朝着上面喊一声,言五湖就笑呵呵的从屋里走出来伸着脖子从栏杆中间空隙那里看到了言裕他们。 “哟裕娃子到了,真是说谁就来谁,你阿奶这才刚念叨着算时间你该是要到了。赶紧上来,你阿奶想抱她乖孙子呢。” 屋里传来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笑骂声,说言五湖这嘴大的小子净瞎说。 可说是这么说,言老太太还是没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门口外边走边张望,等看见言裕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连忙孙啊宝的拉着言裕的手念叨。 “哎呀这天儿的坐那两个轱辘的车就是受罪,我就说等两天我走路回乡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听劝,现在是仗着身体好不当回事,等老了老了一身病,到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看把我乖孙给冻得脸都跟冰坨子一样,桂花啊,赶紧把那个什么暖的给拿出来,之前我不是就已经充好电了吗?” “菜花,你这个当妈的也别闲着,赶紧的给裕娃子倒杯热开水来暖和暖和肚子,别待会儿凉风下了肚胃疼!” 其实刘桂花跟方菜花还真没闲着,刘桂花一大早就被吆喝着起来准备午饭要用的东西,方菜花到了以后也撩着衣袖进厨房帮忙去了。 闲着的除了言老太太自己,也就是家里这些个大老爷们儿。 不过言老太太可不会叫言家的男人去端茶倒水的,使唤起儿媳妇来理直气壮的。 言峰还是那个样儿,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越来越胖的体型。 言裕跟言四海进来的时候言峰坐在沙发上见着言裕就翻了个白眼,然后缩着脖子弓着背怀里揣着个暖手宝闷不吭声的一边嚼着糖一边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一点没要起来客套的意思。 倒是言川见言裕来了,笑着上前跟言裕互相擂了对方肩膀一拳头,然后言川从鞋柜里找出特意给言裕准备的干净毛拖鞋扔到言裕面前。 后面的言四海言川也叫了声小叔,笑着问候了两声,把准备好的拖鞋放到言四海脚跟前。 “阿奶我不冷,小伙子正是火气旺的时候,没事儿。” 言裕一边换鞋一边让言老太太别忙活。 言川那边也笑嘻嘻的插嘴,“阿奶你还是别操心别的了,赶紧拉着言裕好好问问他女朋友那事儿,你知道以后不是一直着急得很嘛,现在这本人就在这里,机会可不能错过。” 这话偶逗得言老太太笑得满嘴豁口牙都露出来了。 不过言裕跟言川说不用,那边作为儿媳妇的刘桂花可不敢真就不给拿了,刘桂花跟方菜花或假笑或真笑的从厨房出来一个递了暖手宝一个递了温开水。 方菜花还顺手给言四海也倒了一杯开水,比给言裕那杯烫一点,正好能让言四海烫烫手。 言裕不好意思的谢过了刘桂花,又跟方菜花说了两句话交代家里门锁好了鸡鸭的食儿也放好了,方菜花这才安心的回厨房忙活去了。 言老太太拉着言裕的手坐另一边的沙发上,笑眯眯的问起了言裕在大学里谈恋爱的事儿。 另一边,言华跟言峰时不时的就暗暗较劲儿一番,言峰故意抢言华面前的零食,言华惹急了,瞅着没人注意,背对着众人恶狠狠的朝言峰面前那盘瓜子呸了一口口水。 言峰眼睛一瞪,抬手就把那盘瓜子给掀翻了,整个人唰的站起身推搡了一下言华。 因为言峰跟言华坐的是隔着一个茶几角的拐角沙发两边,今天家里有人,其中还有总是拿来跟他作对比而且还永远都压他一头的言裕。 说到底言峰还是有点心虚的,所以推搡的力道并不大。 结果言华自己手垫着往玻璃茶几上一撞,说是撞更多的是用手去推,于是刺啦一声茶几都挪了位,发出很大的响动,言华就捂着额头张着嘴嚎,顿时就把言峰给唬住了。 “言峰,你干什么呢?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还好意思欺负你小堂妹?!” 那边拉着言裕正说得开心的言老太太顿时就黑了脸,问都不问一声就朝言峰吼骂。 问都不问就觉得是言峰的错,一个是因为毕竟言峰跟言华年龄以及体型上的巨大差距,难以想象这事儿是言华在找言峰的茬。 另一个也是因为言华那被撞得看起来就很严重。 言老太太说不上有多喜欢言华这个孙女,可是今天是言裕他们一家来这边看她这个老太婆的日子。 另一个也是有了言裕在,言老太太就各种看不上言峰,心里对言裕有多满意自豪,对言峰就有多不满多埋怨。 言峰被吼得很委屈,指着言华气得说不出话。 厨房里的刘桂花跟方菜花也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屋里的所有人都盯着言峰。 言峰咽了口口水吭吭哧哧说不出话,言华趁着捂着额头干嚎背对着众人的空隙给言峰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原本被众人看得心虚想要息事宁人的言峰顿时一股邪火又被撺掇了起来,抬脚就气呼呼的踢开茶几想要走上前抓住言华把她拎起来让大家看看她那副挑衅的嘴脸。 言华顿时吓得拔高了嗓子的尖叫。 言裕两步上前将跟座小山一样的言峰一把掀翻在沙发上,伸手将蹲在地上干嚎的言华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护着。 哪怕心疼言峰被言裕这一推,刘桂花还是不敢上前来说什么,只能着急的在旁边焦急的给言川打眼色。 可惜言川直接沉着脸当没看见。 言川觉得自己大哥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还在家蹲着吃吃喝喝啥也不做,那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呢?居然还欺负言华这么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姑娘。 这简直就是人渣! 言川都要为有这样一个大哥而感到脸红了。 言老太太最后出来打了圆场,骂骂咧咧让言峰滚回房间不准出来吃饭,一边让言裕带着言华去洗手间看看额头伤得怎么样了,用冷水给洗一洗。 言裕带着言华进了洗手间,看见言华只有点红印的额头,沉着脸问言华,“你是故意的?” 言华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撇了撇嘴对着洗手台前面的镜子捋头发,“那个肥猪老是针对我,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对你翻白眼了,活似谁欠他似的,看着就不顺眼,哼。” 87.游轮是什么? 言裕觉得挺无语的,毕竟说老实话, 言华跟言峰某种时候还是挺相似的, 然后现在言华说看不惯言峰...... “阿妹你知道吗?一年多以前的你, 也跟言峰差不离。” 言裕单手叉腰一手拍了拍额头好笑的说道, 没等言华瞪着眼龇牙咬人,言裕就带着欣慰的笑摸了摸言华的马尾辫, “好在阿妹现在变了很多, 相信以后阿妹也会越变越好。” 原本鼓着眼睛瞪着镜子里的言裕要发飙的言华顿时跟被顺毛摸的小毛炉似的一下子就不火了,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 言华眼睛上瞟揪着刘海有点苦恼, 明明被夸讲心里都甜滋滋的, 可是又莫名觉得这样的夸讲放在自己身上好尴尬, 这是怎么个问题呢? 言华偷偷抬眼皮子瞄了言裕一眼,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个问题说出来问言裕, 反正等大哥走了以后家里也不会有人夸她就是了,这个问题实在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因为是言家一家人的团聚家宴, 刘桂花原本跟言五湖说想去把娘家爸妈弟弟弟妹侄儿那些叫过来一块儿热闹热闹。 结果直接被言老太太沉着脸给驳了回去,言五湖也表示今天就是一家人团聚团聚,又没什么大事儿。 自从上回雪莲的事言老太太发了一回飙, 刘桂花很是蔫了好长一段时间, 多次来她这里弄钱都只拿到十块二十块的刘老太太很是不满,在店铺门外就指桑骂槐的闹腾了两回。 第一回言老太太没吭声, 第二回刘老太太刚摆开架势, 言老太太就拎着家里的扫帚颠着小脚跑了过去, 二话不说上去就那扫帚一顿狠揍。 把刘老太太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言老太太还慢条斯理的拎着扫帚直接走到他们刘家那家干货店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一顿指天骂地的闹腾。 从刘桂花嫁进门数落到偷婆家的东西垫补娘家,话里话外也没骂刘家的其他人,反正就是骂刘桂花。 可就是如此,却是实打实的让老刘家狠丢了一回脸,在龙凤镇现在谁都知道老刘家的出嫁女是个不认婆家的“家贼婆娘”。 这回刘桂花之所以一大早就这么积极,其实就是想接着言老太太高兴的这会儿机会趁机叫了她娘家人过来,大家吃喝一顿说说话。 不管内里如何,好歹能叫外面的人看到,他们刘家跟言家和好了。 刘桂花这点小心思,言老太太这种精明了一辈子的人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因为如此,言老太太才坚决不许刘家人过来。 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那一家子吸血虫,哪怕以后还要牵扯上,可能多清净一会儿是一会儿。 若是言裕知道了他阿奶的这番做为,保管会感慨,原来言华跟言峰那性子还是长辈遗传的。 言裕带着言华出了洗手间,说了声没什么事,一家人也就没有再继续关注言华了。 也就只有刘桂花一个人注意到言华额头也就一个红印,眼珠子一转,心里犯起了嘀咕,正擦着手准备往言峰房间走的时候,言老太太跟装了雷达似的扭头瞪刘桂花,“你这个做大嫂的不好好在厨房炒菜,还真要让你弟妹这个当客人的掌勺?你好意思吗你?” 看见刘桂花被言老太太怼了,同样也曾经被言老太太针对的方菜花很不厚道的扭头别开脸笑了笑,然后假装没事人的转身回了厨房。 茶几那里言川跟言五湖麻溜的收拾了,地上的瓜子言老太太心疼得啧啧着弯腰全给抓回了果盘里。 言华瞅了瞅言老太太巴巴儿放到言裕面前的那盘瓜子,抬手挠了挠后脖颈,最后还是趴到言裕耳朵边嘀咕了一句话。 “大哥别吃那瓜子,我给吐了口水的!” 言裕扭头无语的看了一眼这臭丫头,然后无奈摇头的将那盘瓜子端到自己手上,“阿奶,这瓜子真好吃,我能装在袋子里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吃吗?” 这瓜子是言老太太自己去买的葵花回来剥下瓜子自炒的,言老太太每年都爱自己炒瓜子,这个大家都知道。 言裕这么一说,言老太太自然高兴,笑呵呵的站起身拿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来,“呷,我就说你小时候可爱吃阿奶炒的瓜子了,怎么长大了就不喜欢了,这会儿倒是想吃独食儿了?” “家里还有好些炒了准备留着过年吃的,待会儿阿奶再给你把那些也给装上,等过完春节也好带去学校吃!” 既然言裕说喜欢吃,言老太太就把家里的瓜子都给装了,不过外面果盘里那些瓜子言老太太还是给单独装的一个袋子,“这些都是刚才掉地上过的,记得别用嘴直接咬,用手剥了吃正好。” 说起这个,言老太太就想起了言裕女朋友的事,一边忙活一边盘算起春节后给未来孙媳妇带点什么家里的特产过去。 “对了裕娃儿,明夏好个什么口儿啊?喜欢吃哪些零食不?等明儿阿奶去割十来斤牛肉,到时候给做点牛肉干带去学校给她吃,听说g省那边的人都好吃甜口的,到时候我给弄个甜口牛肉干......” 说起明夏,言老太太又想起家里另外两个孙子还没个对象呢,于是念着念着就念叨起言川来了。 言川在一边苦哈哈的笑,一边拿眼瞄言裕,一副“你是罪人”的意思。 言裕淡定的靠坐在沙发上,偶尔瞄一眼电视,偶尔回言华两句话,偶尔还掏出手机按几下看几下,露出个浅笑,整个人完全没有负罪感。 反正只要不出意外,言裕这辈子是不会被阿奶催婚了。 龙凤镇上信号好,言裕跟明夏那边终于对接上了,那边明夏说她在拎着食盒去给公司开会的明崇洲送饭,言裕说这边言川正在被阿奶念叨找对象。 两边就说些无聊到让旁人翻白眼的话题,可偏偏两人还一副乐在其中的傻样儿。 言华说着话,发现她大哥好一会儿都没吭声,扭头一看,就发现言裕又在对着手机抿嘴笑。 言华伸着脖子去瞅了瞅,看见手机页面最上面是“明夏老婆”几个字,顿时一撇嘴,拉长着小脸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了,盯着电视里正在闹着要翻墙出宫的小麻雀直直的看。 那架势,跟恨不得钻进电视里咬人家小麻雀几口似的。 言裕发完短信,抬手揉了一把言华脑袋,“明年暑假考完试过来坤市玩儿怎么样?你明夏姐姐说到时候要带你出海玩。” 原本生闷气的言华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言裕跟他女朋友的聊天内容中,立马就扭头忘记了刚刚才在心里发的不要理言裕的誓,满眼好奇的问,“出海?出海是什么?” “就是坐着大游轮到大海里玩。” “大游轮是什么?” 呃,言裕哽了一下,干脆道,“就是比渔船大很多还豪华很多的船。” “哦。” 言华明白了,可是大海里有什么好玩的? 全是水。 两人坐在那儿一问一答的,到最后言裕都开始给言华科普海底生物浅海滩与深海区生物物种了,那边方菜花跟刘桂花招呼大家赶紧过去吃饭了。 言裕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家里的人知识面太狭窄了,决定回坤市之后就给家里快递一箱子各种书籍。 不拘识文断字出口成章,比如一些海底世界知识,天空宇宙现象。 还有言四海爱种地,那就给他买点种地的书。 家里有鸡鸭,也给买点蓄养家畜的书。 总之让大家能什么都了解一点,也好歹能看清楚,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复杂又广阔,而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仙女村一个白鹤镇龙凤镇一个江泽市坤市这么大点。 一个人不是说懂的所有知识都必须有用,然而懂跟不懂的人必定将会从根本上产生一定的差距。 吃午饭的时候言峰作为这一家的主人家,都二十好几了却还被家里大人罚闭门思过不准吃饭,刘桂花趁着收碗筷回厨房的时候偷偷盛了饭菜溜进言峰房间给他送饭。 房间里言峰躺在床上一把一把的抓着饼干往嘴里塞,一边无聊的按着手机。 手机是言峰自己摸了言五湖店里钱柜里的钱去买的,买完之后言五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可言峰跟滚刀肉一样完全不在乎,颇有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反正打完了他就躺床上玩手机吃零食,饭菜都有人送到床边来,根本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言峰平时就喜欢看个电视,今天电视看不成,言峰就开始琢磨着跟谁发发短信玩。 不过他那些朋友都出去别的地方混了,就他还留在龙凤镇没挪窝,言峰也没什么兴致跟那些离开龙凤镇就一个个变了样儿反过来看不起他嫌弃他的朋友发什么短信。 正随便的按着电话号码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摸到个妹子呢,刘桂花端着饭菜进来了。 看见言峰在玩手机,刘桂花眼里闪过心疼,每次言峰玩手机,都意味着大量的话费要没了,刘桂花不敢跟言五湖说,只能自己私底下五块十块的从店里抠出来帮言峰交话费。 “峰峰,别玩手机了,饿坏了吧?赶紧来吃饭,我给你留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言峰胃口越撑越大,之前进房间就一直在吃零食,到现在将饼干盒往地上一扔,端起刘桂花递过来的饭使劲夹了几筷子菜拌到饭里面,埋头唏哩呼噜就往嘴巴里使劲灌了几口。 等言峰吃完了,刘桂花端着碗筷问言峰,“刚才你跟言华那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我瞧着那死丫头一点事都没有,撞出那么大动静难不成是假的?” 一说起这个言峰就来气,厚实的巴掌砰的拍在床头柜上,脸都气红了,鼻孔一扩一缩的喷着粗气,“那个贱丫头使了苦肉计算计我!当时是她先在我瓜子盘里吐口水我才掀盘子推她的,可是她根本就没事我看得清清的,当时她用手撑着自己往茶几上推呢!那茶几都是她给推挪位的!” 刘桂花一下子就想起来言裕找借口把那盘瓜子给装起来想要带走的事了,顿时心里也是一火。好家伙,跑到他们家来合伙欺负他们家的孩子呢! 88.大人不在家【专栏满八百加更】 刘桂花端着碗筷拉开门气冲冲的就想冲到言裕跟言华面前抽这两人大耳刮子,可这刚拉开门呢就撞上了门外的言川。 刘桂花立马满脸怒火的跟言川说了前因后果。 言川听了黑着脸沉默了片刻, 而后一抹脸侧身让开, “那你们去吧, 去跟大家说, 是言华在搞事,大哥其实一点错也没有。” 言川最后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副坐等刘桂花给他讨回公道的模样,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大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吊样儿, 跟头猪有什么区别?现在还跟个才十一岁的小孩儿较真, 你tm真不要脸了是吧?” 言川脾气一向不错, 跟言五湖差不多, 总是笑脸迎人, 这还是言川第一次跟刘桂花言峰面前这么说话的,一时间哪怕是被骂成猪的言峰都没回过神来。 言川摇了摇头, 径直走开了。 其实有时候他想离开这个家,又何尝不是因为想要躲避自己母亲跟大哥的各种生活理念观点。 言川这时候还不知道“三观”这个词,否则就是知道, 三观不同如何交流。 索性家里还有阿奶镇着, 不然言川都不知道他们这个家会闹成个什么样子。 想着这些,言川不由自主的就又想到了外婆舅舅那边的人, 顿时头更疼了, 越发觉得言裕说的去坤市发展绝对是个最棒的法子。 不然就他们家杂货铺一样, 三天两头的少点钱少点货也就言五湖想着刘桂花好歹给他们言家添了两个孙子才一直忍着没吭声。 不过言川觉得他爸说不定也憋不住多久时间了。 言四海之前还跟言裕说, 哪怕喝醉了也没事,结果最后喝醉的反而是他自己。 倒是一个人干掉半斤老白干的言裕除了脸红了一个来小时,之后就啥事没有。 言四海睡了一下午也没有醒的意思,言裕干脆就跟言华一块儿准备骑车回去,明儿再来接。 方菜花不放心,当然是准备留下来照顾言四海了,虽然这边有言五湖还有言老太太,可这照顾男人,再怎么说也没有媳妇儿细心体贴。 言川叫住言裕,拎了件外套就跟着言裕一块儿走了,说是要去小叔家玩一段时间。 其实一个是言川想跟言裕多商量商量春节后去坤市干事业那个事,另一个也是不想留在家里面对言峰跟刘桂花。 而且要是他留在家里,老刘家的人就有借口上门来看出了远门刚回来的小外孙了。 言川看着他阿奶没现在就跟老刘家缓和关系的意思,所以言川干脆溜了算球。 虽然言川好歹也是二十的大男人了,可是单独跟言裕还有言华开车回乡下,还是有种“家里大人不在家”的莫名兴奋感。 “走走走,咱们先去买几大包吃的喝的,今晚通宵!” 言裕会开小车,开个摩托车那当然是完全没问题的,方菜花对言裕充满了信任,因此对于言裕自己开车回家的决定并没有否定。 原本是准备言四海回家照顾家畜的,结果这没用的男人自己醉得睡大觉捶都捶不醒,言裕跟言华回去看家也是应该的。 跟言川一样,言华也有种莫名兴奋感,半下午言裕起身准备回家的时候,言华蹦得比谁都积极。 言川的提议得到言华的强烈赞同。“大哥,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包圆了!” 言华小手一挥十分难得的大方了一回,让言裕也跟着去买吃的。 言裕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神情有志一同都兴奋着的两人,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俩去吧,我没吃零食的习惯,你们买自己吃的就行了。” 言川跟言华想想自己好像还真没怎么见过言裕吃零食,也不计较这些了,两人气氛异常和谐的一溜烟小跑着去了附近的零食批发商店。 言裕看时间,下午四点十三分,想着待会儿回去又没信号了,言裕直接给明夏按了通电话过去。 那边明夏去公司陪着明崇洲吃了午饭回家睡了个午觉,这才刚醒来躺在床上眯着眼准备给言裕发短信呢,结果捏在手上的手机就叮铃铃的响起来,顿时就将明夏最后一点瞌睡都给吓没了。 明夏睁开眼往手机上一看,男神裕三个字跳得正欢,明夏顿时就笑眯了眼,坐起身按通电话,甜甜糯糯的喊了声“言裕哥”。 言裕觉得耳边跟被喂了口甜糯糯的浓郁蜂蜜似的,抬头望着天空露出个浅笑,言裕低头垂眸,“夏夏,刚睡醒呢?” 声音温柔得不行。 明夏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两点半从爸爸公司回来就睡下了。” 言裕心里默了下时间,“今天午觉睡了这么久?晚上能睡着吗?” 明夏抓了抓睡乱的头发,鼓着腮帮子垂眸手指扣着被子上的印花,“可是不睡的话就会好想你啊,醒过来就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言裕脚尖碾着马路边的一棵从水泥马路缝里钻出来的小草,“今年应该还是正月初十之后吧,待会儿我要回家了,到时候没有信号,不过我会用家里的座机给你打电话,乖乖吃饭睡觉,没事就约朋友出去逛逛街,别总是闷着,零食要少吃,别喝凉水别穿裙子......” “最近小爱姐有点怪怪的,一会儿一个样,还特别古怪的抓着我问我怎么没有后妈,还问我有没有在学校喜欢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我觉得她这个样子好可怕,就没说我们俩的事......” “或者她是最近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没事的时候也可能打打电话发个短信之类的多跟她沟通沟通,不过如果你觉得她怪怪的不喜欢跟她接触,那也不用勉强。” 言裕知道明夏有个从小就跟她玩得不错还很照顾她的小姐姐,不过既然明夏觉得她怪怪的,那最好还是以防万一不要贸然去接触。 言川跟言华二十多分钟之后一人拎了两大袋子零食回来,言裕还在打电话。 言川一看就知道言裕是在跟明夏打电话,不用偷听,光是看言裕那脸上的表情就能瞬间看出来了。 言川拉住言华往一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从袋子里翻出一包瓜子,言川抓了一把摊在手心向言华伸了伸手,示意言华吃瓜子,“放心吧,这瓜子我没吐口水。” 原本死死盯着言裕那边的言华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防备的瞥了言川一眼。 言川耸肩,“其实我老早就想收拾言峰一顿了,不过是不好下手而已。如果可以,还请堂妹以后多多照顾一下你大堂兄。” 如果能有言华多去整言峰几回,言川觉得说不定他哥能稍微改变改变现在猪一样的生活。 当然,言川也就是这么想一想,也不是真就把希望放到言华身上。 说到底言华也就才十一岁,在言华看来就是个小孩儿。 言华半信半疑的上下瞅言川,言川却已经没兴致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朝言裕那边扬了扬下巴示意言华看那边。 “哎华华,你有没有觉得你大哥跟变了个人似的?当初高考前因为读书读傻了突然变了一回,这次又谈恋爱谈傻了又变一回,啧啧啧,怎么样,说说你现在的感受?” 言华撇嘴,伸手从言川手心抓了一小把瓜子,往嘴里扔了一颗,舌头一卷牙齿一嗑,最后再嘴皮子一歪就把匀称的四瓣瓜子壳吐到了地上,“哼,没感想。” 言华才懒得跟言川自己为此还哭了一回的丢脸事呢。 言川倒是没继续追问,就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啊,你这位未来大嫂那可真是没话说了,喜欢你大哥喜欢得恨不得把你大哥捧到手心里宠着。” 言华不信,撅了噘嘴又呸出四瓣瓜子皮,“屁呢,我看是我大哥恨不得把人家给捧手心里。” 而且哪有女生宠男生的说法? 言华觉得这都是言川这个单身光棍儿的胡言乱语。 言川摇头,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瓜子皮全都抖到地上,站起身,“算了,你不信,以后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边言裕终于安抚好明夏,又是答应每天打个电话,又是答应用她认为“最浪漫”的方式给她写信,这才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间显示是四十三分钟。准备收起电话的时候,言裕看见页面上又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刚才通话中,短信提示音自动改成静音。 又是两串陌生号码。言裕皱着眉想了想,点开看。 一条是“你是谁?在茫茫人海中我能找到你的电话号码,这便是一段缘分......” 总之是一段十分文艺小清新还很具有浪漫色彩的短信。 跟漂流瓶似的,能让收到的人有种“缘分注定”的浪漫情怀。 可惜言裕现在的浪漫细胞光是用来哄明夏都不够用,哪里会在乎这种莫名其妙的短信。 言裕想也没想直接拉黑删短信,不过因为号码排列比较有规律,言裕下意识的记住了。 另外一条短信就是今天上午那条骚扰短信的后续。 “你为什么要拉黑我?我爱你胜过一切,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通篇质问与宣告爱情誓言共存,简直就跟揪着男人问“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喜欢小三”的正室一样。 这样的语气让心性冷淡的言裕心里都忍不住升起一股厌恶。 “嘿言裕,打电话还没打够,还要继续发短信?” 言川走上来拍了一下言裕肩膀,边说着还边伸着脖子去看言裕手机。 言裕反手将手机塞进外套衣兜里,转身若无其事的看了眼言川跟言华拎着的零食,见那四大包,言裕忍不住挑眉,“你们今晚这是准备把自己吃得撑死吗?” 言川撇嘴特自信的扬起下巴,“就这么点东西就能撑死哥?小看哥了吧。” 行,你高兴就好。 言裕拿着车钥匙插进摩托车钥匙孔里,跨腿坐了上去,扭头示意言川跟言华坐上来。 言华腿短人小,当然是坐中间,言川就坐后面,拎着四只大口袋。“阿妹,待会儿冷了就躲进我外套里面,手抱紧我别松手知道吗?” 言川偷偷笑了笑,而后哼哼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坐,还用你担心么。” 言川厚着脸皮嘿嘿笑着插嘴,“言裕哥,我冷我害怕怎么办?” 言裕失笑,头也不回的对言川说,“很简单,滚!” 言华哈哈哈的笑,言川自己也笑,捏着嗓子又叫了几声“言裕哥”,把言裕恶寒得连连告饶表示甘拜下风,言川这才嘚瑟的恢复了正常。 89.戏谈酒量【捉虫~留言满八千加更】 虽然说是说要通宵,可这通宵看电视电视台都要停台休息。 打牌吧言华一个小学生言裕一个不感兴趣的大学生, 两人都不乐意陪言川。 所以到最后吃过言裕做的晚饭之后, 言裕言华其实还是早早的就睡了, 言华倒是想跟着言川瞎起哄, 不过被言裕镇压了。 “睡眠不够会长不高的。” 言华撇着嘴嘀咕“骗小孩儿”,最后还是乖乖听话洗漱之后就去睡了。 只有言川翻着言裕这回带回来的《所探长》全本以及《大明赵捕头》新的试阅版第一册。 《所探长》言川其实在以前就拜托言裕给他寄了一套回来, 翻来覆去不止看了四五遍了。 新书在坤市的时候也看过存稿, 不过言川看得还是挺起劲儿的,边吃东西边翻书,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 方菜花他们两人没回来, 言川就睡了他们两口子那个屋, 倒是也不至于打扰了言裕休息。 结果第二天早上言川被言裕叫着起床吃早餐, 这厮就开始捂着牙叫唤牙疼了。 言裕给他拿了小电筒往嘴里照着看, 好家伙,右下边那半圈牙龈都红肿了, 还有几个小白洞,那就是口腔溃疡了。 言裕关掉小电筒无奈摇头,“叫你熬夜吃零食, 还嗑了那么大一堆瓜子皮, 睡觉前还能耐得很,连牙都不刷, 这下知道疼了吧?” 言裕让言华去敲学校那边小卖部的门, 买回一盒薄荷牙膏。 小卖部旁边就是小卖部老板一家住的地方, 有临时需要买什么的人都可以去老板家里找他开门买东西。 昨晚言川走的时候揣了自己的亚刷牙杯毛巾, 牙膏买回来,言裕让言川蹲院前那条阳沟边儿多刷一会儿。 言裕不爱用薄荷味的牙膏,所以家里的牙膏都是本草的,虽然本草也有降火的功效,可是比起薄荷在这方面还是差一点。 言川可怜巴巴的去蹲着刷了十来分钟才回来,感觉嘴里跟含了冰块似的,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大冬天的。 言裕招呼着言华帮忙把早饭端上来,三人吃了早饭,言裕让言华收拾碗筷,自己去后边儿跟家隔着两条小路的菜地里拔了几颗言四海他们种来泡酸菜的红萝卜。 这种红萝卜其实就跟胡萝卜相似,不过颜色是红的,还比胡萝卜细不少,泡到酸菜坛子里过个六七天,抓起来配着稀饭。 咬一口萝卜喝一口饭,脆脆咸咸还带着点微甜,很不错。 而这种嫩生生的细长条红萝卜,言裕拔回去洗干净了,就让言川捏着生啃,啃完一根歇口气再继续啃,这样他嘴里的溃疡才能好得最快。 平时的小病小痛里,最折腾人的莫过于嘴里的病痛。 言川啃着红萝卜,还要听言裕站在座机面前跟明夏打电话的时候嘲笑他,顿时心中悲痛万分,皱巴着一张脸含恨咔嚓啃了一口红萝卜。 “我好像听见他咬萝卜的声音了,好脆,听得我也想吃了。” “超市里的蔬菜别随便买回家生吃,想吃的话以后我带你回来的时候给你拔。” “我想跟你一块儿去菜地拔,菜地好玩吗?” “一般吧,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山上捡蘑菇套野鸡野兔......” 被言裕安排着回房间照着他写下的字帖练字的言华透过大开的房门看见堂屋角落柜子边的两人,忍不住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 一个个的要不要都这么傻里傻气的? 言华开始有点担忧了,家里的大哥似乎真变傻了,以后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看来她要多想想别的法子,努力在大哥傻得厉害之前多挣点钱,以后大哥变傻了好歹也有个吃喝拉撒的地儿。 想着言容,言华噘嘴,垂头继续写字,都是要订婚的人了,还是好好安心待嫁吧。 哎,果然整个老言家还是要靠她言华来拯救啊。 言川这么一来,就赖在言裕这儿不想回去了,冬天里上山掏野鸡窝做弓弹打麻雀什么的还是很有趣的。 下午言裕开着摩托车准备回去龙凤镇接言四海两口子的时候,言川表示自己还想多亲近亲近大自然。 言华撇嘴,“说得好像你们龙凤镇就不是在乡下农村了似的。” 言川假装听不见,吹着口哨拎着锄头去院子外侧阳沟边一看就很肥沃的泥巴里挖蚯蚓。 “我要去钓鱼磨炼耐心了,华华,等着晚上哥哥给你加餐吧。” “呵呵,是啊,毕竟一条没睁眼睛的小鲫鱼也能熬一锅汤呢。” 没睁眼睛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词,说明那鱼刚生出来没多久。 言川无语的回头望了言华一眼,家里这阿妹咋就这么不可爱呢,怎么每回在言裕面前就乖得很,到了别人面前就伶牙俐齿,跟吃了仙人掌长大的一样。 言裕懒得看两人斗嘴,摇摇头自己穿好外套戴上围巾手套出了门。 昨天没戴围巾坐摩托车,冷得够呛。 “大哥那条围巾可真丑,他啥时候买的啊?别是傻里傻气的被老板给骗了吧。” 言华看着离开的言裕,没忍住回头问言川。 言川挑眉哼哼两声,“叫我一声哥我就跟你说。” “切,爱说不说,待会儿我一样可以去问我大哥。” 言华翻白眼,站起身准备转身回屋,懒得再看言川挖蚯蚓。 言川还指望着言华帮他抓蚯蚓呢,这穿得厚实了连弯腰俯身都不想动。 “得小姑奶奶,我说还不行嘛。下次你当着你大哥的面儿可别说那围巾丑,那可是你未来大嫂第一次织围巾,熬了一个星期的夜才在圣诞节的时候送给你大哥的,你说你大哥能不稀罕吗?” 听见这话,言川气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拍拍手上的泥还是转身往厨房洗手去了。 言川看看言华,再看看好生生睡着觉就被人“强拆”了家只能在地面打滚的蚯蚓,最后叹口气还是只能弯腰自己摘了手套把“撒泼”的蚯蚓捡起来扔到了装有草木灰的罐子里。 所以说啊女人心海底针,哪怕言华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 其实气闷离开的言华只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真比不过那个明夏。 人家明夏还会惦记着给言裕送礼物,哪怕是一条在言华看来丑得要死的灰色围巾,可是她呢?好像从来都是大哥买礼物给她。 大哥去年生日的时候她兜里也不是没钱,可那时候就是完全没想起给大哥准备礼物。对着洗脸盆洗手的言华忍不住脸红了红。 扭头见门外言川还在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挖蚯蚓,言华松了口气,用湿漉漉的手掌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想了想,言华回房间关上房门,将自己藏在枕套里的钱包拿了出来,慢慢的数着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了。 虽然这钱言华哪怕是睡着了都清楚有多少,可是她现在需要数着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只有钱能给她最踏实的安全感,所以久而久之言华形成了这么个习惯。 言裕开着车往龙凤镇跑,等到了龙凤镇想了想,先没去言五湖那边,而是去了网吧,开了台电脑进入搜索页面根据记忆查询了已经拉黑的那三个号码的信息。 网上是查不到号码登记身份人的具体信息的,不过言裕能查到号码归属地。 结果查到的是江泽市,言裕皱眉,显然不可能是大学同学那边专门有人会来江泽市买电话卡。 不过他们大学里也有一些是江泽市这边的,除了他们大学,天工大学也有人认识他并且有机会弄到他的电话号码。 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言裕想了想,关掉电脑出了网吧,去移动营业厅交话费那里报了一串号码。 “请问你是机主张海盛本人吗?” 言裕摇头表示自己估计记错号码了,他朋友的名字不是这个。 负责缴费的年轻女人估计对言裕挺有好感的,服务态度很好的笑了笑,“那也有可能是你朋友直接买的卡,这个卡号是白鹤镇的,你朋友要是住在白鹤镇那就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了。” 言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晃了晃,“那我先给他那边去个电话问问吧,万一充错了就麻烦了。” “好的,如果充错了的话也是可以及时追回来的,那你确定了再来充吧。” 言裕道了谢转身出了营业厅。 所以这个人是白鹤镇的? 言裕犹豫了半晌,觉得发这种短信的更可能是想要搞恶作剧的男生,可是有一条却很文艺范儿,这就又有可能是女生了。 言裕觉得可能是高中同学里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合伙在故意跟他开玩笑。 毕竟又直白露骨又含蓄浪漫,这两种极端的风格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弄出来的,除非是精分了。 这般想着言裕就暂时把这个事放下,反正要是对方还换号码来骚、扰的话,再让胖子去高中校友群里问问这几个号码谁用过。 到时候直接让对方别开这种玩笑,在此之前就直接拉黑好了。 言裕转身去卖毛线的针织店里买了三条围巾跟手套,还特意去买了一套冬天里骑摩托车的人专门戴的那种护膝耳套长筒手套这些,然后才去言五湖那边接了言四海跟方菜花。 言四海估计是真不怎么会喝酒,这都第二天了脸色还不是很好,蔫哒哒的坐在言五湖店里的凳子上,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 言裕叹气,让言四海以后少喝酒。 “我这昨天不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情绪太激动喝酒就容易醉么?要搁在平时我能一个人喝八两白酒。” 一旁的言五湖给弟弟拆台,“我看是八钱酒还差不多。” 旁边坐着的方菜花一点不知道帮言四海维护住“老爸的尊严”,跟着哈哈的笑,显然这里头还有别的趣事儿。 “当年你爸跟我结婚那天,喝了一口酒立马就软着腿往地上倒,可吓坏你阿奶跟大伯了,还以为这人是出什么事儿了。要我说,裕娃子这酒量是随了我,结婚那回喝完全场都不带晕的。” 方菜花说起以前的事也是拍腿直乐呵,言四海被方菜花提起这绝对的人生黑历史,还带着点黑黄的脸都红了红,强自辩解,“我那回不还是第一次喝酒么。” 可惜这辩解很是没有说服力,方菜花跟言五湖还是笑,连言裕都忍不住露出点笑。 不过见言四海巴巴的看着他,言裕决定假装努力的挽回言四海的面子,“那肯定是爸娶到妈太兴奋了。” 言四海连连点头,这话说得方菜花脸上红了红,总算没有开口继续揭言四海老底了,言四海偷偷松了口气,站起身跟言五湖说了声要回去了。 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外面言裕从袋子里翻出围巾手套耳套让言四海跟方菜花都给戴上,方菜花又拱着让言四海坐中间位置。 三人你让我我照顾你的,笑笑闹闹的骑上摩托车最后朝他店里挥了挥手就开着车走了。 言五湖放下挥动的手摇了摇头叹气,所以说啊,娶妻娶贤,这老话没错。 以前言四海成日苦着脸为生计发愁的时候还羡慕过他这个大哥头脑圆滑会做生意,其实言五湖想说的是,他自己私底下还不知道多羡慕这个阿弟呢。 “老湖,我妈昨儿受了寒咳嗽了,拿二十块钱给我我去给她买盒药送过去。” 刘桂花收拾完家里的家务就出来店里找言五湖。 言五湖面色不改的将钱柜里的钱整理好放进包里,“岳母感冒了你阿弟他们都没钱给买盒药吗?昨儿我还看见你阿弟带着婆娘儿子下馆子呢,你这话也别拿出去说,说了别人又要说你阿弟跟弟媳妇儿不孝顺了。” 说完不理会刘桂花摆出来的脸色,言五湖拎着包出了柜台,“你先看好店,我去把钱给存了,看看阿弟他们家都在市里买房买店了,我们也努力努力攒钱买个小店,以后要是峰峰还这么没出息,好歹能收个租子养家糊口。” 言五湖最后一句话成功堵住了刘桂花想要念叨骂咧的冲动,眼睁睁看着言五湖拎着钱走了。 90.上山抓野兔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 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 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 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 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 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 “那么脏的活, 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 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 说得那么好, 这还没考上大学呢, 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反正她能跑, 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 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 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你想偷鸡肉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91.定亲【营养液满八千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 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 顿时咧嘴笑开了, 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 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 今儿收到通知书了, 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 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 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 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 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 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 这个弟妹倒好, 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妈,不用送了,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可事关儿子安全,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92.去白鹤镇【营养液满八千五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 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 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 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 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 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 展开信一看, 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 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 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 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 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 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去复印了足份分发给学生。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93.老同学聚会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拆开信, 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 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 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 能看见家人开心, 他心里也高兴, 展开信一看, 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 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 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 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 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 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 有好处, 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 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四点起床,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94.原来是她【营养液满九千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不过言裕坚持, 言容也没办法拒绝, 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 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 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 不就是喂个鸭嘛, 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 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 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说得那么好, 这还没考上大学呢, 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 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 反正她能跑, 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 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 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 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95.舅娘马招娣【收藏满一万二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气笑, 这回没控制力道, 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 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 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 “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 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 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 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 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 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 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 从来没想过, 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 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 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弯腰将盆放下,顿时一片鸡毛鸭毛与饲料齐飞。 鸭子吃东西喜欢夹一口到宽宽的嘴里左右甩着再一梗脖子吞下去,鸡则是脖子一伸一缩的啄,每次进完食,地上饲料总是甩得到处都是。 “裕娃子,我今天取了一封你的信。你老谭爷爷说是什么编辑部寄过来的,是不是你投稿的那里啊?” 方菜花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她心里能动笔杆子卖文字的事都是十分高尚的,而现在这个高尚的人还是她儿子,简直不能让她更高兴的了。 96.元宵节生日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 不敢真说出来, 家里的好东西, 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 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 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 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 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 妈, 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 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 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 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 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 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97.返校【作收满八百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现在看不出来, 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 等四点左右, 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 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 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 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 把屎把尿不说, 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 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 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 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 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 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 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 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自觉中午做得挺好的言裕吃过饭又让言容去帮言华洗个澡,自己接手了言容手里喂鸭的活。 为了让鸡鸭长得好肯下蛋,方菜花特意每天用麦麸掺合着稗籽玉米粒之类的早晚的喂两顿,不过这段时间鸭子没办法放出去,所以要中午多喂一顿。 等再过几天田里的秧苗根系扎稳了,家里的鸭子就能放出去了。 98.一年创业【营养液满九千五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个人交五块钱, 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 好在还算安静, 是以前的老招待所, 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安排四个人住,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 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 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 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 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 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 做了二十多年, 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 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 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 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99.上门拜访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没人能劝住言裕, 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 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 “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 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 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 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 反正她能跑,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 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 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言裕喂了鸭子过来, 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100.书房谈话【营养液满一万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看言华这架势, 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 言容板着脸瞪言华,“你想偷鸡肉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 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 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 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 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 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 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 下面是青石条, 中间是木板子, 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可想来想去,言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了。 言裕不吭声,继续板着脸捏着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你赶紧拿着吃,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101.林婉爱重生【收藏满一万四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迷信思想, 害怕行事太高调张狂,影响了言裕的运气, 到时候出个什么这样那样的状况没能被大学录取。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 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 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 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 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 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 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 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 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哪怕知道这大嫂心里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可方菜花还是觉得高兴又得意。 往日里总是被这个大嫂压一头,今儿她这福气,可是大嫂怎么都比不过的,除非刘桂花咬牙回去再生一个聪明的娃,十几年后也去考也状元回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菜花就更加得意了。 “这裕娃子上大学,一年得交多少学费啊?” 刘桂花看着方菜花那张得意的嘴脸,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话头一转,往钱这上面转了。 管你多得意,提到钱了你还不是得撅着屁股在地里刨,哪像他们家,站在货台后面收收钱就成了。 想到自己家存折上的数字,刘桂花扬起下巴得意的翘起嘴角。 方菜花跟这个大嫂自来不对付,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为人,说这话可不是想要借钱给他们,反而是在奚落他们家穷。 不过既然对方递了这个梯子,方菜花还是滑溜的没脸没皮顺着往上爬了。 “哎,这一年可就得五六千呢,我跟四海虽说种了这许多庄稼,可庄稼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像大嫂跟大哥那么能干会挣钱啊。裕娃子可是你们唯一的侄子,这上个大学,还是需要大伯大伯娘帮扶一把。” 刚得瑟完的刘桂花顿时脸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飘,嘴里胡乱说些生意不好做成本压太多家里看起来光鲜实则连肉都吃不起之类的话。 可因着之前的得意脸,现在临时哭穷也哭得不够真了。 这边刘桂花硬着头皮各种哭穷,却不知她家男人已经在堂屋里把自己家的存折给“卖”了。 言五湖直接跟言四海表示言裕的学费以后每年他要负担至少一半。 “裕娃子这个大学不是给他一个人念的,那是给咱们言家念的。” 言五湖抽着烟,眯着眼叹息一声,“我家那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咱们裕娃子上去了,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可也总比全家老少都是老农民要强。咱们言家以后也有个读书人做榜样,后代也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得有理,比如说一家人种地的,总要有个人去做了某行生意,一个带一群这才能入了行。 虽说现在读书不比古时候那般艰难,可要读出个名堂也不容易。 可若是一个家里出来了一个文化人,子孙后代始终是会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言四海知道大哥做生意没看起来那么轻松,自然不肯要,“大哥你进货不用钱啊?快留着,裕娃子的学费我跟菜花早就开始攒了,现在也够娃子一年的学费了。” “光要学费不要吃喝拉撒啊?瞎客气啥,再说了,你这地里的收成,一年能把裕娃子下一次的学杂费凑齐?” 言四海沉默,现在家里只攒了八千多,交完这第一学年的五千多,还要给孩子生活开销。 生活费倒是可以以后每个月寄钱过去,可这么一来,一年里挣的钱就要被消耗一大部分,那样的话,还咋攒下一年的学费? 言四海掰来算去,最后只能向现状妥协,“好吧,不过这钱要写借条,不然我就是让裕娃子别去上这个大学也坚决不拿。” 言五湖气得抬手给了言四海肩膀一巴掌,气得鼻子里喷烟,“你这倔驴子!写写写,你要写多少条就写多少条,反正裕娃子上完大学之前不准抠孩子的钱还我,不然咱们俩这兄弟也别做了。四海也你真敢说,还不让裕娃子去上大学?你就不怕爹晚上爬上来找你啊!” 言容跟言华虽然是一个房间的,可两人是一人一张床。 晚上老太太带着言容挤一个床,方菜花跟刘桂花带着言华睡另一张床。 言四海跟言五湖睡方菜花两口子那张床,不过两兄弟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中嗡嗡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鸡笼里的大公鸡都打鸣了才睡过去。 言裕就跟言川言峰挤一起了,言峰矮胖,性子又霸道,一个人占了半张床,挤得言川跟言裕只能紧紧挨着。 等言峰睡着了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言川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朝言裕歉意的笑。 言裕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前世读书的时候大一必须住校那会儿,都是一人一张床,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胖子张延金那回。 现在一挤就是两个,还有个打呼噜的,言裕干脆起身坐到屋里窗边那张书桌前,开了灯随手开始写这两天正在构思的推理小说大纲。 灯光是那种有些暗淡的昏黄色,一点也不刺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言峰一点没被灯光惊醒的意思,呼噜照样打得欢快。 言川在家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跟这个大哥睡过,之后再长大一点家里在镇上买了套房,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现在跟言峰睡一块儿,显然是明白自己今晚没办法睡了,见言裕起来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言川也来了兴致,下了床走过来翻看言裕整齐码放在书桌一角靠墙的那一叠书。 等翻到言裕上次在江泽市买的那本武侠名著的时候还惊喜了一下下。 “小裕,你还买了这本书?” 主要是言川还以为像言裕这样认真读书的人不可能花时间去看小说之类的书籍。 因为言川的语气太明显了,一听就觉得似乎这事十分不可思议似的。 言裕失笑,停笔抬头看言川,“难不成我还只能买参考书资料书题库练习卷?” 言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脖颈,“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你也有时间看小说?我能看看这本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挺多同学看的,不过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排队借到了带回家,结果被我爸给没收了没看成。” 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现代武侠小说,不过因为文笔内涵思想以及历史背景构造,这本书获得了文学奖。 言裕曾经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每看一遍就能有不同的感想,这本书算是把武侠小说的境界拉拔到了另一种高度,不再是江湖恩怨快意恩仇。 说真的,如果这本书放在前面二三十年,绝对是要被当成石头记那样被列为禁书的。 看不到深意的人能看见酣畅淋漓的江湖武侠,看得到内涵的看见的就是政治阴谋江湖势力合纵连横之争斗。 言川显然没看到那些黑暗血腥的深意,得到言裕的点头许可,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床上一趴,也不管旁边枕头上言峰的呼噜声了,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言川都没一点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而言裕也在言峰的震天雷中,将脑袋里现有的思绪全都整理了一番,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大纲。 102.现实与前世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 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跳过门槛, 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 “妈,妈, 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 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 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 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 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 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 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 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 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 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 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方菜花那边卫生也都搞好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扯下头巾边走边用头巾拍身上的灰,一边笑哈哈的走过来跟人寒暄,说完走到言裕面前把那只鸡给麻溜的接了过来。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103.初见言容【营养液一万零五百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可不行,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 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 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 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 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 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 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 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 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 没了个孩子, 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 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 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 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104.感受农村生活【营养液满一万一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 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 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 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 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 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 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 “那么脏的活, 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 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 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 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 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反正她能跑, 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 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 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 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这么大动静,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105.阿妹你真可爱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 “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 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 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 果然高兴了, 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 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 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 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 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 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 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 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 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 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 “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106.方菜花想法【营养液满11500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担心儿子不敢离家太远, 到时候将就着选个省内的大学,那可就吃亏了。 正所谓远香近臭,在方菜花他们眼里, 那肯定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里的大学才是最好的。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 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 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 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 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 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 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s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 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 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 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 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 至于分数, 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 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呵呵,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自觉中午做得挺好的言裕吃过饭又让言容去帮言华洗个澡,自己接手了言容手里喂鸭的活。 为了让鸡鸭长得好肯下蛋,方菜花特意每天用麦麸掺合着稗籽玉米粒之类的早晚的喂两顿,不过这段时间鸭子没办法放出去,所以要中午多喂一顿。 等再过几天田里的秧苗根系扎稳了,家里的鸭子就能放出去了。 言容见言裕居然要去偏房鸭笼,简直惊讶极了,平时这个阿弟可是见着鸡鸭在院子里拉屎就能一脸嫌弃躲进房间里老半天不出来的,现在居然会主动去臭烘烘的家畜圈那边。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107.第 107 章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镇上这所高中也才存在七八年的时间, 言裕他们班主任也就带过三界高三生,看起来比即将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也轻松不了多少,关键是面上还要绷着不露怯, 随时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好及时鼓劲儿打气。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 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 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 客车坐满就出发, 第二辆客车没满员, 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 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 直接不等人了,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 是以前的老招待所, 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安排四个人住,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 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 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 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言裕有些意外的挑眉,言华鼓着眼睛气恼的嚷嚷,“我决定了要把钱存起来,要是你们哪天又像以前那样虐待我,我就有钱离家出走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108.大伯家吃饭【捉虫】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早上返校的只有高三生, 高二高一以及初中的学生要下午才返校, 所以学校食堂早上没做饭, 要中午才会做。 宿舍里有不少人正在吃东西, 看见言裕推门进来, 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 原主跟同学之间关系不算太好, 在家习惯了被当成世界中心捧着, 到了学校,原主难免有种其他人理所当然应该捧着他的思想。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 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 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 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 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 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 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 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 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 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 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小碗,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109.第 109 章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没人能劝住言裕, 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 不就是喂个鸭嘛, 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 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 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 “那么脏的活, 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 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说得那么好, 这还没考上大学呢, 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 反正她能跑, 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 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 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 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言裕喂了鸭子过来, 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言裕有些意外的挑眉,言华鼓着眼睛气恼的嚷嚷,“我决定了要把钱存起来,要是你们哪天又像以前那样虐待我,我就有钱离家出走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110.言容出嫁【营养液满12500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裕娃子, 出来吃饭咯!”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 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 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 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 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 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 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 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 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 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裕娃子, 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 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 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 手背横着一抹鼻涕, 不满的嚷嚷, “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昨天我大哥考完试回来还给我们带了兔子奶糖和各种饼干!” “我大哥还要给我买百雀羚擦脸!” “我大哥说挣了钱就给我买新衣服,好多!” 言裕围观小姑娘的攀比,有点尴尬的侧了侧脸,抬手手掌将言华耳侧半个脑袋一扣,往身前一带,“好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111.喜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正直的教授想了一下, 高考的时候就是算着分的在考, 只要能考上看重的坤市民主大学就行了。 结果言裕没考虑到的是,江泽市本身整体的教育水平就不算太好, 坤市民主大学是南方大学里能跟京市庆华百大比肩的大学, 因此言裕开端划线就拉得比较高。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 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 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 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 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 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 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 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 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 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 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 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 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 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 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可茶余饭后,这件事却让爱碎嘴的妇女们口口相传谈论了数年之久。 112.意外【专栏满九百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 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 忙从棚子里走出来, 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 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 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 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 你赶紧拿着吃, 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 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 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 言四海得心疼死, 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 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 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 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 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 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 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 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113.丧事【营养液满1300加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 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 让人赶紧准备横幅, 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 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 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 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 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 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 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 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 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 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 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 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 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可茶余饭后,这件事却让爱碎嘴的妇女们口口相传谈论了数年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叫付春的女孩儿也被人说是叫那个贾老师糟蹋了,因为有同学说曾经看见付春裤子上沾了血抱着一堆零食脸上带着眼泪的笑着从贾老师家里出来。 付春的母亲是个泼辣的,到学校找老师闹了一场,付春这事儿大家就再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了,付春也不在意没人跟她玩,成天往镇上跑,说是认了几个干哥哥带她玩。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114.失踪的方杨树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 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 高兴的扯着嗓子道, “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 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 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 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 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 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 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 把那老太太喜欢得, 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 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 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 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115.言华来坤市 胖子的小叔张怀生说是来坤市溜达,其实就是来出差的, 他跑去辰市跟周浩折腾了一个小公司, 直接从卖保险的转成了卖二手房的, 也是挺厉害的。 更厉害的是张怀生还跟他朋友将从卖保险那边结交的客户人脉成功带到了二手房这边,也不知道是咋搞成的。 不过相对来说, 搞二手房的确实投资是最小的, 当然,如果你想自己囤房那就另说。 卖二手房,你只需要投个几十万,租个办公室, 请几名员工, 然后拿着本本去各个小区调查询问那些有意挂售自己房子的房主,回头就给整理复印出来。 办公室是个临街店铺的就给贴到外面自己家的广告栏上, 办公室是写字楼里的,那就到处贴贴小广告,发发传单之类的,跟售房同时进行的还有租房。 完成一笔单子公司的人帮忙跑着办理各种手续,最后就能从交易双方提取百分之三的佣金。 不过张怀生出差不是为了寻摸坤市的房源,目前他就是有这个野心也没这个能力,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他春节听带了女朋友回家的胖子说言裕他们在这边搞了个购物到家什么的,张怀生听着很有趣, 于是询问过言裕他们后就想过来取取经。 另一个嘛, 张怀生也是为了躲他那些追到省城来给他介绍媳妇儿的七大姑八大姨。 结婚有什么好的, 结了婚就跟脖子上被拴了条狗绳似的, 瞧瞧他妈他姐他嫂他姑,想着将来自己身边也要站这么个类似的女人,张怀生每次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蹿头顶。 张怀生跟周浩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卖二手房的其实也可以将房子挂到虚拟市场上供客人浏览挑选。 张怀生跟言华到的时候是暑假的四五天,由此可见言华想来坤市的心情到底有多急迫。 言裕学业工作忙碌,可比起来其实还真没有言川彭海国他们忙,胖子在暑假开始前就跟湄梅一块儿找好了一份暑假工。 对于自己小叔突然跑来坤市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刚上班也不好请假,最后拜托言裕给帮忙将他家小叔一块儿给接了。 言裕开着车去火车站接到人的时候觉得言华跟张怀生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融洽,言裕询问的看了张小叔一眼,张怀生耸肩摊手无奈笑。 结果这一举动叫言华给瞧见了,言华板着脸回头瞪了张小叔一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上了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就扭头看窗外,拒绝跟车上的两个人说话。 言裕见两人都没有说什么的意思,因此也没问,转而跟张怀生聊起别的事。 说实话,张怀生今年都二十八了,无限接近三十的大男人,言裕并不觉得对方跟今年也才十二的言华能产生什么冲突。 估计张怀生也没放在心上,上车后言裕说起别的,他也就顺着话头心思转到了这次过来的工作上。 胖子自己还是在学校住呢,今年也没准备在外面租房,毕竟要考的要实习的,都忙,自己租房很多事就要自己做,比如最关键的做饭。 虽然胖子时常吐槽他们大学食堂厨子们的创意花样太雷人,可好歹便宜不说,还能填饱肚子。 说起来跟湄梅一路情况稳定的谈了两年多了,可胖子还没想过要跟湄梅同居什么的,这个可是他老妈明令禁止的,让他不许在婚前欺负人家姑娘。 另一个湄梅也忙着呢,在大学的时候将能考的证都给考了,以后指不定找的工作就需要这份证书呢。 因此张怀生这次过来,就直接住到言裕他们那边的员工宿舍去了。 好在现在员工还不算多,三室两厅的格局给做了隔间成为四间宿舍房,里面放了几排上下铺单人床,除了饭厅被改成一个房间,其他的都保留。 里面看起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大家就轮流做饭打扫卫生。 先送了张怀生去宿舍那边休息,至于后续的,张怀生毕竟是个成年人,还不至于要谁把什么都给安排齐全了。 送完张怀生,车上就只剩下言裕跟言华两兄妹了,言裕这才问起言华到底怎么回事。 “张小叔性格也还不错,你们俩怎么给气上了?” 言华气哼哼的挪了挪屁股,“他性格是好,都快成烂好人了,车上一个穿得妖里妖气的女的装可怜蹭我们吃的喝的还要蹭床位,偏偏就他能干得很,啥都不在乎。” “我让他把东西收起来他还一脸惊诧的问我干嘛呢?!说得好像我就有多小气似的,反正那东西都是他的,我才懒得管他呢。结果倒好,被别人吃没了饿肚子了反倒来问我怎么办,他一个大叔了还问我一个小姑娘,气得我都想跳起来踹他两脚了,偏偏他还没事人一样在那儿乐呵,看着就烦。” 言裕心道这事儿估计张怀生还真没注意到,男人跟女人看待同一件事有时候差距真还挺大的,以前言裕自己还没觉察出来,这还是跟明夏有过两次小误会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当时言裕就连明夏生闷气了都没发觉,最后还是明夏自己憋不住了跑来跟言裕说了言裕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另外一个,言裕瞥眼看了自己阿妹,对于言华说自己不是小气的人这事儿不做评论。 在言裕看来,既然东西都是张怀生的,管他是给谁了还是扔了,反正都是他的,饿肚子也是他饿,本人都不着急,旁边的人干啥要着急? 言裕自己是不能体会到言华这种抠门儿货遇见大手大脚的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焦灼气闷。 “好了别气了,回头你走的时候还要跟张小叔一块儿回去呢,到时候让你明夏姐给你单独准备好东西。你明夏姐知道今天下午你要到,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房间,还给你买了几身换洗衣服洗好挂在你房间衣柜里了。” 说吃的言华现在不在乎了,言裕还是挺了解自己阿妹思想转变的,果然一听说新衣服,言华顿时也不气了,满眼期待的露出了笑脸,“明夏姐给我买的?明夏姐的衣服都好漂亮啊,她买的肯定比你给我买的漂亮,待会儿我就洗个澡换上新衣服,今晚上咱们别在家里吃饭了,带我出去吃呗。” 言华的重点不是出去吃,而是穿着新衣服出去。 亲妹子第一次过来,这种要求言裕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另外还叫上了彭海国跟言容言川。 既然算是家人聚餐,言裕也没选什么高格调的,就给订了个c味中餐厅,吃饭的时候言华就跟明夏还有言容凑到一堆说话,言裕则是跟彭海国谈起店里的事。 “现在有好些仿冒咱们‘叮叮购物’给客户发传单的,已经有好几起客户投诉商品质量有问题的事了。” 彭海国说起这个事也是郁闷,“这种事虽然咱们及时兜住了,可是继续下去,我担心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这种事。” 拿着伪劣产品卖出去,后头还有人给擦屁股,净挣钱的事,谁不想学着做? “我们的购物品牌是注册过专利跟商标的,遇到这种事首先就应该去有关部门备案,然后拿着备案单向客户申明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愿意给他们无偿退换商品让他们止损,是我们在做善事,而不是做错事后理所当然的补偿。” 商品认证防伪标志现在其实还没有被大量的人群所关注,就算是关注到了,也很少有人能直接用肉眼看出个什么真假来。 而且像他们这种属于中间销售商的人,对于商品的质量把关就很费神。 “或许我们应该正式成立一个公司,对外正式推出我们的购物品牌,另外成立一个专门的商品检验监督部,售后服务也应该从言川那边独立出来。” 彭海国有些愣神,成立正式的公司,谁不想啊?他跟言川私底下都想过,可是那也只是想,他跟言川都倾向于缓慢推进式发展。 可是言裕这么一说,彭海国突然脑筋转过来了,为了他们不能一下子就将公司立起来呢?缺资金?没人手?没市场?没稳定进货渠道? 这些明明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齐全了呀! 彭海国激动的一拍桌子,“成,待会儿我就跟着你们回去,咱们仨连夜给拿出个方案来,要是成的话,这几天就能把公司给注册下来。” 言裕点头,“写字楼的事我这边几天就能找到,不过装修的事还需要点时间,既然要做,那就一次性做好,不能凑合着用。” 彭海国那一拍,倒是把旁边明夏三人吓了一跳,等回头看见彭海国一脸激动言裕一脸淡然的样子,觉得估计没什么事,也不急着在饭桌上问男人们那些无趣的工作事务,继续自己聊明天上哪逛街这些事。 言裕买房的那片小区全名叫做盛世年华,是盛世房地产开发公司修建的,附近还有几片儿小区,都是以“盛世”打头的小区名字。 言裕也是在开始被明崇州安排着接触明氏旗下产业的时候才知道坤市挺有名气的盛世房地产还是明家的。 不过现在明氏从地产开发起家,这两年有意往卖场销售这方面转。 上周言裕跟明崇州见面的时候对方有开始让他接触公司事务的意思,言裕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因为早就说好的,言裕也只能在这段时间开始尽量处理好别的事。 另外考研的事,言裕也不确定是否要推迟。 找写字楼这事儿言裕在盛世房地产这边看一看,肯定能最快找到房源。 这也不算占明家的便宜,毕竟到时候租金之类的还是照常支付,言裕倒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关系。 116.认知误差 吃过晚饭之后彭海国开着车带着言容回去了。 今年上半年彭海国终于买上了属于自己的小车,目前还处于新鲜期, 走哪儿都想开着车, 再带上媳妇儿, 彭海国就觉得有了这两样就能走南闯北浪迹天涯了。 言裕这边就先把明夏送回去,顺便拜访了明崇州。 这也是每次言裕送明夏回家都会做的, 如果明崇州在家, 言裕会进去向明崇州道一声问候,以全礼节。 如果明崇州不在家的话,言裕就会只将明夏送到家就离开。 对此,明崇州是满意的, 男人对女人有了爱是会想着进一步的身体交流, 可是这只是动物本能。 若是这个男人足够爱重恋人,那就会克制这种本能冲动, 给予对方更多的慎重。 大二之后明夏就搬回家住了,跟焦凤娴棠淼淼倒是成了朋友,时不时的就要一块儿逛个街吃个饭,因为大家的家世都相差不大,倒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林婉爱那次见面之后又跟明夏说过几次让她别跟言裕交往,言裕是图她家的钱, 为着这个明夏跟林婉爱越走越远,明崇州也支持明夏疏远跟这个林婉爱的距离。 也不是明崇州戴了有色眼镜, 主要是林家这个丫头太会闹腾了, 一会儿跟订了婚的未婚夫彻夜不归, 一会儿又跟个穷画家扯上了情情爱爱的关系, 一会儿又闹腾着要拿林氏股份,不然就要进入林氏总部公司上班。 总之就是生命不止闹腾不休,林婉爱已经成了他们圈子里众人冷眼看热闹的对象了。 明崇州瞧完了林婉爱,再回头瞧自家闺女,觉得当初最叛逆的时候也不过是高二暑假那年推开他的小车车门一个人跑出去了一趟而已,顿时就老怀欣慰的觉得果然不愧是阮阮的女儿,就是懂事贴心。 哪怕是在言裕这事儿上胳膊肘拐得太快了,明崇州也不觉得心塞了。 果然是有了对比,就有了幸福感。 言裕自然不知道这些内里的情况,只是觉得明崇州明显对待他越发温和了,给的公司资料也更加实际化了。 言华就瞧着自己大哥拿着打包的甜点盒进去,然后抱着一堆公文出来。 坐在后座上的言华伸着脖子最后去瞅了一眼明夏家的别墅小楼房,最后羡慕的长叹一声,“大哥,你说买棟这样的别墅要多少钱啊?” 言裕随口说了个数字,言华在心里默默算计着自己的钱,然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哥,你说干啥来钱最快?大姐没在家我都没什么收入了,现在就靠着给人家带东西挣点跑路费。” 言华到底是言华,那个为了几毛钱都能跑遍几座山挖麻芋仔的人,哪怕是言容走了小超市没开了,言华照样想到了法子挣钱。 一中管理很严格,住校生除了周末,其他时候根本就出不去,要是生病了那也要班主任开张请假条,回头还得上交一张医院给开的证明才行。 于是言华身为走读生,充分利用自己这身份带来的便利,给学校里那些人带各种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零食小吃甚至盒饭。 言华这生意已经不仅仅在同班同学做了,现在其他年级的人都知道初一九班那里有个叫言华的小学妹在搞跑腿业务。 至于这样会让同学们背地里说她势利眼小气鬼不肯免费帮忙带东西? 管他呢,反正以后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你说了我我又不会掉一块肉,与之相反,如果我在乎了你的话真照着你说的那样做了,我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块肉了,而是好多好多肉! 言华在学校交不到朋友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有了最可靠的朋友——钱。 对于言华这事儿,老师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些老师家里又没有在学校开食堂开小卖部,只要言华没有影响学习破坏学校秩序,谁还有那闲工夫去管这些? 言华时常可惜言五湖不是继续做小超市生意,要是还是超市的话,她就能从家里超市以进货价格拿去学校卖给其他同学,那样一来赚的肯定就比现在多。 言五湖接手商铺后开的是鱼火锅,十四元一个人,不够可加鱼加菜。 这个在江泽市也已经有了,不过还不算太多,c省人对鱼火锅的钟爱那真是外地人无法想象的,言五湖这么一搞,人均消费便宜不说,还能敞开了肚皮的吃,哪怕一开始味道比不上那些正规火锅店的,可看在价格跟分量上也是客人满桌。 每次看见言五湖生意好得爆满,言华心里那点可惜就更浓了。 生意再好有什么用?反正挣来的钱又没有进她的荷包。 言华想着法子的挣钱,在自己同学里她已经算是有钱的了,这么多年,除开年初言容出嫁那回言华忍着心痛给包了个两千的压箱底私房钱大红包。 当然,其实这两千里面有一千多是言华本就该给言容的“工资”,虽然言华明白这个理儿,可两大千一下子给掏出去,当时看着彭海国抱着言容走出去,言华都冲动得想要拔腿追上去把那红包给抢回来。 好在当时言华给忍住了。 到目前言华只存不花,已经存下了五千多了。 可到了坤市一看,言华顿时就觉得自己穷得连裤衩子都要穿不上了。 再看看明夏家住的漂亮别墅,言华不想叹气都忍不住了。 言裕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言华那一脸被打击到的小脸,顿时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成功换来言华的一个瞪视。 虽然她是被打击得只想瘫倒做咸鱼了,可是瞪人的气势还是有的。 言裕嗯哼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答道,“要说这个世界上挣钱最快的,除了当国王当总统当大官,那就是卖白、粉跟走、私、军、火了。” 原本以为自己大哥能说出甚么正经法子的言华顿时就郁闷的捶了一拳驾驶座的椅背。 “说正经的,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从事的工作能够是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 随口开了个玩笑,言裕恢复正经,跟言华建议道。 言华虽然也才十二岁,可言裕习惯了把任何一个人都当做独立的个体去对待。就像是言裕拒绝明崇州生个孩子交给他继承明氏一样,对待一个还没见影子的未来孩子言裕也不会去站在主导位置去代替对方决定人生。 索性言华在这方面还是很早熟的,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见。 言华认真的思考半晌,然后迟疑的问言裕,“我感兴趣的?无非就是钱钱钱,那我要去做银行行长还是印钞票的工人?或者去帮国家看守国库?” 言裕无语,要是换一个人,言裕觉得这个人是在开玩笑,可看看言华那严肃的小表情,言裕看出来了,这丫头说这些还真是认真的。 “可是你不觉得这些工作本身就很有问题吗?管理的印刷的看守的全都不是你自己的钱,你能开心?” 言华一想好像也是哦,看着哗啦啦的钱从自己眼前溜走,偏偏还不能伸手去拿,那可不得跟要了她的小命一样痛苦啊? 言华苦思冥想,可惜因为见识得并不算太多,知道的工作行业也不够广泛,因此最后还是没想出来。 想不出来就先好好上学按部就班的长大呗,言裕让言华别太着急,自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走走看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突然想出来了呢。 晚上言华都已经睡下了,言裕正坐在电脑前开始写今天计划好要写的小说内容,胖子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 胖子先是谢了今天言裕帮忙接张怀生这事儿,之后就说起了张怀生惹言华生气这事儿。 “我问了小叔,他也说不清,就是说火车上有个姑娘挺可怜的,吃了他准备的食物还睡了半晚上他的床位,之后言华妹子就生气不理他了,小叔让我给帮忙问一问,到底是哪儿惹咱阿妹生气了,到时候他好真诚的道个歉。” 言裕听着怎么不对劲,言华不是说那年轻姑娘打扮得妖里妖气么? “小叔有没有说得更具体的?这事儿我问阿妹,她就气呼呼的不肯说具体点。” 胖子也愣了愣,估计也是没想着细细的问明白,原本还以为直接问问言华呢,咱有什么就明明白白的说呗。 “那啥,小叔就在我旁边呢,我们在外面撸串喝夜啤,那我把电话给他,让他给详细的说说。” 电话那边换了人,张怀生很不好意思的先嘿嘿笑了笑,然后仔细的回忆着将事给说了。 怕自己说得太粗糙了会错过关键点,张怀生还不嫌啰嗦的从两人上火车到下火车,全程都给说了一遍。 然后言裕发现,张怀生眼里可怜姑娘以及言华嘴里妖里妖气女孩儿这个误差是咋来的了。 据张怀生说,那个陌生姑娘浑身上下穿得衣服裤子都是破洞烂布条,眼睛还乌漆墨黑的,嘴唇都乌黑乌黑的,头发也没梳洗的枝楞着,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打飘了。 张怀生不是没见识过什么城里姑娘的乡下人,可他现在还没见识过“非主流”这一文化。 言裕也没注意过非主流到底是什么时候迅速流窜红火起来的,反正好像是零几年。今年是零三年,估计也差不多了。 张怀生今年二十八,长得不说多帅气,可高高瘦瘦的,脸上还总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很有安全感,属于越看越有魅力的类型,被人一眼看中想发展发展,也不是多意外的事儿。 倒是没想到因为对女性认知的误差,叫言华生了一路的闷气,张怀生也心里挺内疚的,迷糊了老久就是想不通到底哪里惹到了小姑娘。 至于饿肚子了还问言华,那纯粹就是言华多想了,当时他不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都饿了,言华一个小姑娘肯定更饿,所以问言华是想问问言华想吃什么,他好去买。 既然想明白问题症结,言裕也就将言华的想法跟张怀生说了,张怀生一听,啪的一拍脑门儿失笑,“还有这事儿?当时我还真没注意到。” 心里还觉得言华这小姑娘挺别扭的,有啥就说啥呗,小小年纪就这么别扭,以后跟人谈恋爱还不得把对象给整懵了? 张怀生感慨一回这姑娘估计以后注定跟他一样孤独终生,想完了觉得这么想好想挺不合适的,遂抛开不去多想,决定等回去的时候给人家小姑娘买样漂亮的礼物赔个礼道个歉。 虽然这事儿也没什么谁对谁错的,可他好歹也是个大叔了,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白白生气一回。而且这生气还是在气他败家浪费。 117.暑假结束1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 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 把那老太太喜欢得, 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 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 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 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 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 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 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 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 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118.言容有孕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我大哥还要给我买百雀羚擦脸!” “我大哥说挣了钱就给我买新衣服, 好多!” 言裕围观小姑娘的攀比, 有点尴尬的侧了侧脸, 抬手手掌将言华耳侧半个脑袋一扣,往身前一带, “好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 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 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 撇了撇嘴, “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 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 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 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 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 站在原地踌躇犹豫, 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 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华的一头短发,“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镇上,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不许乱跑,乖乖上课回家,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言裕这么一说,言华顿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抬头咧嘴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笑。 言华小孩子心性,不过才几天就已经对言裕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刺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说不拢几句话就要顶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滚刀肉一样混不吝了。 哪怕还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质,谁惹她她就要咬人,还咬得恶狠狠的。 言裕看顾着言华咬着笔头做作业,一边暗想也不知给校长家塞的那封信有没有起作用。 不过听言华今天说的八卦来看,校长显然根本就没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贾老师叫去问一问,贾老师也不敢继续对另一个女生出手。 这就有些难办了,既要顾及小女娃的名声又要让贾老师收手...... 满脑子正道思想的言裕还没想到可以试试套麻袋揍人这法子,转而琢磨着能否从受害者那里寻找突破口。 可无论是那付春还是俞梅,都只是比言华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怕是还跟以前的言华一样,一心认为那贾老师是个好人。 结果言裕没考虑到的是,江泽市本身整体的教育水平就不算太好,坤市民主大学是南方大学里能跟京市庆华百大比肩的大学,因此言裕开端划线就拉得比较高。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119.闲话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为了让鸡鸭长得好肯下蛋, 方菜花特意每天用麦麸掺合着稗籽玉米粒之类的早晚的喂两顿, 不过这段时间鸭子没办法放出去, 所以要中午多喂一顿。 等再过几天田里的秧苗根系扎稳了, 家里的鸭子就能放出去了。 言容见言裕居然要去偏房鸭笼,简直惊讶极了,平时这个阿弟可是见着鸡鸭在院子里拉屎就能一脸嫌弃躲进房间里老半天不出来的, 现在居然会主动去臭烘烘的家畜圈那边。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 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 言容也没办法拒绝, 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 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 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 哪里是阿弟该做的, 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 以后留在城里工作, 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 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 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反正她能跑,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言容见言裕居然要去偏房鸭笼,简直惊讶极了,平时这个阿弟可是见着鸡鸭在院子里拉屎就能一脸嫌弃躲进房间里老半天不出来的,现在居然会主动去臭烘烘的家畜圈那边。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120.突然想吻你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 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 “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 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 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 等你外公外婆回家, 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 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 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 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 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 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 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 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 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 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121.“受害者”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么一想, 刚停顿下来的脚步立马又加快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言华就觉得心里的怒火要从头顶突突的冲出来了, 哪里还顾得上累不累的。 一路火烧火燎的跑回了家, 言华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就直接蹿进了厨房里,等揭开锅看见锅里满满一锅的汤正在咕噜噜的翻滚, 一路上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锅里有菇子跟鸡肉时不时的随着翻滚的水花从锅底翻上来,言华眼珠子都恨不得掉进锅里与鸡肉挤到一堆去。 见厨房里没人,言华伸手想去那一旁灶台上的大铁勺,偷偷捞几块鸡肉吃, 结果这手才刚碰到大铁勺, 背后的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言华顿时吓得浑身一抖, 手上拎着的锅盖就哐当当掉下去, 重新将锅盖得严实。 言华扭头一看,是言容, 顿时朝言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龇牙抱怨,“走路也不带个声, 差点吓死我了!”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 “你想偷鸡肉吃,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 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下面是青石条,中间是木板子,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122.连夜追人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正直的教授想了一下, 高考的时候就是算着分的在考, 只要能考上看重的坤市民主大学就行了。 结果言裕没考虑到的是,江泽市本身整体的教育水平就不算太好, 坤市民主大学是南方大学里能跟京市庆华百大比肩的大学, 因此言裕开端划线就拉得比较高。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 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 让人赶紧准备横幅, 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 顾不上其他, 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 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 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 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 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 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 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123.落幕【重写】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 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 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 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 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 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 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 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 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 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 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 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 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 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 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三班的胖子张延金一早就约好了让言裕去他宿舍住,搞什么夜谈,其实就是他想找个机会跟言裕唠嗑。 之前出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了解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算着赶回家来不及,言裕直接跟方菜花他们说第二天上午回家。 “哎言裕,你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胖子宿舍只有两个人留下,另外一个人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寝室朋友那里挤着聊天作伴。 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胖子跟言裕两个人。 胖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言裕愣了下,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哪知道啊,等我回去好好对着答案估算一下,还要搞明白各高校往年划下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除此之外,了解一下各专业的投档线,虽然投档线不代表该专业的真实录入分数线,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长叹一声真麻烦,“我的个乖乖,居然这么麻烦,算了我再也不骂我家老爸霸道□□了,要上哪个学校要去哪个专业我也懒得去分析,等明天回去了我就把估算的分数打个电话往我老爸面前一报告,啥都不用管,全让他去折腾得了。” 胖子现在是跟他爷爷奶奶住一起,他爸早几年前就去了x省南城打工,听说是个包工头啥的,以前初中是跟着他爸在外地上学,高中因为高考必须回户籍原地才回来的。 高考完过几天,胖子就要回他爸那边了。 x省南城是个边疆城市,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那边现在是zf大力扶持城市建设的好时候,搞建筑搞市政的都往那边去了。 虽然时不时的有什么民族矛盾之类的事件爆发,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流往那片土地输入。 “也不知道我大学会是在哪儿,我希望能是g省那边的坤市,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海呢,不过我老爸肯定不会把我往x省内的大学放就行了,那边的气候真比不上咱们老家,冬冷夏热,除非成天蹲在家里。” 言裕不用接话,只需要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胖子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我以后要努力挣大钱,然后养我爷爷奶奶老爸老妈,让我爷爷奶奶不用再种地,让老爸老妈不用顶着大太阳的往工地跑。” 胖子最后总结了一句,而后就犯困了。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片刻,又响起胖子的呼噜声。 错过了平时入眠时间的言裕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不习惯跟别人睡一起,再加上胖子的呼噜声,言裕干脆起身下床,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文学类杂志。 这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言裕在一中考场附近二手书店买的,杂志挑着类型各选一本,了解一下现在文学圈的现状。 另外再买了两本比较有阅读价值的大部头世界名著,可惜是翻译版的,江泽市有能力去特意买原文版并且还把原文版卖到二手书店的人,估计是没有。 想到挣钱的事,言裕又去路边的报亭买了两本如今销量最好的最新散文类书刊,最后一页有投稿方式的那种。 想来想去,言裕现在也只有靠笔杆子能挣点钱了。 之前说暑假出门找兼职,去了江泽市一趟言裕发现有点不大现实。 江泽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两千年啃地鸡汉堡店之类的能够吸收大量兼职工的店也还没在华国普及,所以言裕要去兼职的唯一选择,居然只有去工地干活。 还是最累的那种打杂小工。 就凭干活地点是工地这一点,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就会强烈反对。 在他们眼里,他们儿子可是要上大学的人,连地里的活他们都舍不得让言裕干,更别说是去工地被人吆喝着干这干那。 僵持的最后结果很有可能会是言四海出门去工地打工。 这是言裕不想看见的。 若是靠笔杆子挣了钱,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会特别骄傲自豪,虽然言四海两口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对言裕是真的好,哪怕出发点不纯粹。 可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对你好? 虽然开始的几天言裕会觉得言四海两人想要好好对待的是原主,言裕还能带着点旁观者的心态,可现在高考也考完了,走出白鹤镇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言裕突然就有种脚底着地的踏实感。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也是真的可能回不去了。 回头想想言四海他们,言裕生出了跟一开始完全相反的感想。 不管言四海方菜花他们是想对谁好,毕竟现在被他们挖心掏肝好好对待的是他言裕本人,接受了人家的好,自然应该给与相应的回报。 宿舍里学校直接就没有开电闸,只有走廊里的声控路灯开着,言裕打开门走到旁边宿舍外那盏路灯下,随意靠着墙垂头翻着一本新刊。 散文类书刊在两千年的如今还是很受欢迎的,并不像数年后被各种画着粉色花瓣的小言少女书刊挤得市场份额大幅度缩水。 现在小到初中学生大到退休老人,对散文还是比较热衷的,阅读散文需要的那颗安静恬淡的心,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没丢失。 咳,当然选择散文类书刊,最重要的还是言裕写不来那情情爱爱的。 不过想想几年后的文学圈发展趋势,言裕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往那方面靠拢一点。 不说写出一本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小说,好歹靠着逻辑文笔写一本悬疑探案类男性、向阅读书籍应该还是可以的。 今晚胖子问起大学的事,言裕也想过,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前世那样做个清闲教书匠的生活,所以准备报个中文系专业,干回老本行。 想要做大学教授,以后大学毕业就要继续读研,而他考虑过,现在他的家庭情况肯定是不能说一直不事生产的不管不顾读个至少七八年的书。 所以最后想来,还是动笔杆子挣钱比较好,在这方面言裕也算是有自信有经验,前世闲来无事,言裕也曾发表过一些文章。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言裕都是随性而为,今生却要考虑下靠这个挣钱了。 家里的三头猪都是早晚各喂一顿,煮一次就能应付一天的。 夏天不用热,冬天的话,傍晚那顿就得给猪热一热。 言家除了三头猪,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等原主回来了,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也别太节省了,等我高考完,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我怎么就没干了?我今年才十岁,你这是压榨童工你知不知道?” 言华不甘示弱的反驳。 言华可不怕,反正如果方菜花要打人,她就端着饭碗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都熟练得很了。 “还童工?我看这十里八乡就你最懒,你姐姐五岁就开始在家烧火喂鸡扫地洗衣,八岁就包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就是隔壁那胖丫头,人家十岁了还上山干活下田拔秧......” 一旁的言容着急的想要拦几句,结果反过来被方菜花吼了两句,言容也就不再多说,端着饭碗默默刨碗里的红薯。 吃晚饭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家里鸡鸭太多,鸡屎鸭屎的就多了,房前屋后每天都要扫一扫。 如果阿弟不在家,一般是几天才扫一次,可阿弟在家的时候,方菜花都叮嘱过要每天扫两遍。 言裕看方菜花跟言华吵起来,也基本麻木了。 刚开始的时候言裕还吓了一跳,忙着笨嘴笨舌的劝两句,不过之后发现每次方菜花跟言华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折腾一番,言裕也就渐渐淡定下来了。 此时言裕也跟言四海一样不再说话,手上将蒸鸡蛋给一家几口都分了,等方菜花想要拦的时候言裕言四海跟言容三人都吃完饭了。 至于言华,早在言裕分给她的时候就呼啦啦几口给刨进嘴里胡乱吞了。 只有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她的,气气方菜花这个封建家长当然比不上吃重要。 原本还想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说挣钱这事的言裕识趣的不再准备在饭桌上多说什么了。 总归每次吃饭都要吵吵闹闹的,不拍桌摔碗都是因为怕拍烂了桌子摔坏了碗钵。 第二天一早四点言裕就起床了。 124.MR.SORRY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看言华这架势, 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 “你想偷鸡肉吃,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 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 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 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 抬手要打言华, 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 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 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 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 下面是青石条, 中间是木板子, 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可想来想去,言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了。 言裕不吭声,继续板着脸捏着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125.经纪人【修BUG】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 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 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 方菜花想想也是, 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 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 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 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 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 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 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 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 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 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 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 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言裕上前,将两人抱住,头挨着头沉默。 言容一抹眼泪,转身笑着去收拾好饭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饭摆放好碗筷,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吧,毕竟阿弟成了大学生了哩。 言华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个大学回来,到时候一定不让爸妈哭了,哭起来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缓过神以后,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泪一抹就拉着言裕回堂屋吃了饭,饭后也不怕闷热,两人齐齐回房换了身板正的衣服,抬头挺胸的一个往娘家去了。 另一个则揣了钱往小学那方向的小卖部走,准备去给隔壁镇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大喜事,让大哥跟老娘回来,大家伙一起去给死去的爹挂一串鞭炮烧几刀纸钱下去报喜。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126.工作繁忙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直到天边都出现朝霞了言裕都没有睡意,从凌晨两点多站到早上五点多, 言裕去宿舍外面正对着的小操场走了两圈, 然后去校门口外面的小食店买了早餐, 回来的时候胖子正眯缝着眼摸着门出来要去厕所撒尿。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 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 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 真不懂享受。” 言裕无奈一笑, 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 “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 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胖子一想也是, 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 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 “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 “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 “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 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 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 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 捡了一个蒸饺吃,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迷信思想,害怕行事太高调张狂,影响了言裕的运气,到时候出个什么这样那样的状况没能被大学录取。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127.生日晚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 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 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 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 撇了撇嘴, “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 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 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 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 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 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 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 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 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 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 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 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华的一头短发,“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镇上,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不许乱跑,乖乖上课回家,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言裕这么一说,言华顿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抬头咧嘴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笑。 言华小孩子心性,不过才几天就已经对言裕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刺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说不拢几句话就要顶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滚刀肉一样混不吝了。 哪怕还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质,谁惹她她就要咬人,还咬得恶狠狠的。 言裕看顾着言华咬着笔头做作业,一边暗想也不知给校长家塞的那封信有没有起作用。 不过听言华今天说的八卦来看,校长显然根本就没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贾老师叫去问一问,贾老师也不敢继续对另一个女生出手。 这就有些难办了,既要顾及小女娃的名声又要让贾老师收手...... 满脑子正道思想的言裕还没想到可以试试套麻袋揍人这法子,转而琢磨着能否从受害者那里寻找突破口。 128.噩梦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几个人显然觉得一班的言裕也不像传言中那么高傲, 俨然有结成临时小团体的趋势, 马尾女孩还十分热心的把言裕也拉进了团。 似乎在他们看来总是形单影只的言裕十分需要被人同情照顾。 言裕心里觉得无可奈何的好笑,却也觉得这些小年轻性子单纯得可爱。 六个人凑着份子让招待所多炒了个单独的小炒菜, 说是荤菜其实里面肉少得很, 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夹,到最后蔬菜吃得差不多了, 盘子底里还全是肉。 马尾女生给笑着边调侃边给大家分了, “咱可别推让着反而把好东西给浪费了, 肉不多,大家分着塞塞牙缝也是好的, 是吧?反正我闻着这肉香味儿就已经是嘴巴里冒口水了。” 大家这才笑着吃到了肉。 马尾女生叫张笑笑, 跟她总是手挽着手关系看起来就特别亲密的女生叫何花,脸小个头也小,瓜子脸白皮肤,眼睛细长鼻子小巧, 嘴巴也小。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就娇娇小小的, 特别能激起男生保护欲的那种。 虽说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还有一切雀斑, 可在这时候的村镇学校里, 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人了, 听张笑笑调侃说,何花是他们二班的班花, 还是学习委员。 何花在张笑笑说她的时候, 十分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羞恼的作势要掐张笑笑腰间软肉, 张笑笑笑哈哈扭来扭曲的躲。 闹腾了一番,自觉这样不够文静的何花不好意思的偷偷抬眸瞄了一眼言裕,发现对方正侧头认真听着一个男生跟他说话,心里有些失落。 “你们二班还有班花?咱咱们三班没有啊,言裕,你们一班有没有?” 有男生来了兴致,追问起这茬。 言裕还没回答呢,在各班都有初中老同学的一个小眼睛胖子就乐哈哈的接过了话头,“咱们三班那尽是些歪瓜裂枣,比如说我。说起言裕他们班,我倒是听有人私底下说,一班就是那最漂亮的文娱委员黄思甜站咱们言裕面前,那都要被衬托成塑料花。” 胖子张延金这么一瞎扯,别说其他几个人,连言裕都没忍住笑了。 “哟,你们这笑得这么高兴啊?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刚好周任军带着无精打采的几个学生回来了,进了招待所的门就看见班上性格算是比较内向的言裕在那儿跟几个学生娃笑得开心,这疲倦的心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学生能笑,说明心态好,心态好明天考试就肯定能考得好,周任君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好歹有了点安慰。 张笑笑也不认生,站起来就把胖子之前那段话给说了,周任军也笑,最后还赞同的点头,说言裕这男娃长得俊。 言裕被一群人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前世也被人赞长相,可那是小时候,长大了因为性格的原因,也没人在他面前直白的说这些话。 看周任军一行人累得恨不得瘫地上,言裕去后厨帮大家张罗饭菜,还给周任君倒了杯水。 周任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直点头。 最晚回来的一批是青春痘他们几个,伙同班长跟文娱委员,一共有七八人,招待所已经没饭了,也不卖宵夜,不过这些人在外都吃过了,打了热水回房间随便洗洗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就高考了,想想当年刚上学的时候,再想想明天,总感觉寒窗苦读一切就在这场考试中完结了,是喜是悲,前途难辨。 十几岁的小年轻,原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心绪复杂的一群人能够在今夜安然入眠的人实在是少得几乎没有,除了言裕。 嗡嗡的低沉聊天声中,已经住宿舍住了二十多天的言裕安然入眠。 没办法,身体已经自行接受并习惯了这样的入睡环境,这点声响也就不能影响什么了。 半夜的时候,言裕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急促的脚步声进进出出,还有人闷声低吟,言裕顿时惊醒,起来一看,一个房间的其他三人,有两个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嗯嗯哎哎的,还有一个刚捂着肚子皱巴着脸冲了出去。 言裕眉头一皱,这是闹肚子了? 抬手摸到摘下来塞在枕头下的电子表,这还是上高三之后方菜花咬牙给原主买的。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言裕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拉肚子了?有没有告诉周老师?” 下午出声邀请过言裕一块儿出去溜达的眼镜男有气无力的抬头朝着言裕摇了摇头,“我们都拉得腿软了,肚子还咕咕的叫,而且外面的药店肯定都已经关门了。” 眼镜男叫张强,另一个瘦得跟麻杆一样的男生叫胡凯,捂着肚子坐在床上嘶了一声,站起身又要跑厕所。 “这继续拉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还要考试呢,我去找周老师想想办法。” 张强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向言裕道谢,可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张强顿时腿一夹硬撑着爬起来往外面冲。 周任军住在二楼走廊最右边那一间,跟其他两个老师住一个房间,半夜被言裕敲门声吵醒,揉着眉心声音疲倦的问出了什么事。 “张强他们拉肚子,估计是下午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当时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好几个人,估计他们也出问题了。” 一听这事,周任军就一拍脑门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随便及拉着皮鞋后脚跟都没来得及蹬上就快步往言裕他们房间跑,看了看情况比较严重,周任军又去其他几个学生房间看了看。 得,除了一个因为太紧张晚饭吃得少的女同学,其他七个人还真是都中招了。 周任军一拍脑门,让言裕赶紧回去到他那床位抓紧时间休息,自己跟另外两个老师大半夜的跑去附近人民医院拿了药。 另外跟那几个拉肚子的男同学住一个房间的三个人也被周任军做主临时安排到老师住的那间房间里休息。 不能因为这几个人就影响了其他学生的休息。 至于跟女班长还有文娱委员一个房间的女生,老师也没办法安排,住宿都满了,老师占的那个房间也给了言裕几个男生。 这两个女生本来就因为太紧张,下半夜才睡着了,现在被吵醒也没办法,一开始还想忍着熬一晚,可班长跟文娱委员跑来跑去的,后来还呜呜的哭起来了,两个女生没办法,只能去找相熟的朋友商量着今晚挤一挤。 好在医院买回来的药见效快,折腾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张强他们几个人好歹止住了。 不过人也完全没了精神,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的,看得周任军脑仁疼,偏偏现在还不敢教训这几个人,怕影响他们上考场的情绪。 主导这件事的青春痘郝俊此时也蔫哒哒的垂着头,一贯跟他走得近有点暧昧关系的黄思甜和班长钟小燕一直都沉着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对于言裕来说,除了半夜被吵醒之后换了个房间换了三个室友,其他的都还算顺利。 准考证老师担心学生弄丢了忘带了,一直到进考场学校大门的时候才给发的,周任军还是负责送两个考场的学生进学校。 好在这回另外两个班主任体谅他,给选了两个距离比较近的学校。 考场大门那儿堵了很多人,一直要到即将开考四十分钟左右才让考生进去,周任军没办法,只能把准考证交给言裕,让言裕帮大家拿着。 毕竟一中考场这留个学生里,言裕看起来最稳重,而且这六个人对言裕似乎都挺信重的,虽然言裕在六个人里面话最少,可其他几个人隐约都对言裕有种依赖感。 考场不允许带文具盒进去,周任军在出招待所的时候就给大家分发了教育局统一发放下来的透明厚塑胶笔袋,草稿纸也是不允许带的,手表这些有数字的也不行,除非是那种刻度表。 所以言裕的电子表留在了招待所床上的书包里。 言裕被周任军叮嘱了好几遍,自然也将胖子等人的事看重了不少,当做责任担了起来,况且张延金他们性格也不错,不像是昨天青春痘他们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做老师的就爱这样的学生娃。 六个人寻了个距离大铁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期间张延金他们紧张的嘴里不停叨叨着问那句古诗怎么背哪个公式又给忘了。 言裕都随口给他们答了上来,言裕的信手拈来淡定从容,给了他们不少的信心。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时成绩也排名相差不远,复习进度也是同一批资料,言裕能行,他们肯定也能行,只是太紧张了一时给忘了。 自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存在。 特别是上午第一场语文默写古诗句的时候恰好考了一句早上言裕回答过的诗句,张延金出了考场就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里看得出,似乎这场语文考得不错。 其他四个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笑的,言裕看着心里也很舒坦,这就跟做老师的都喜欢学生考得好一样的道理。 虽然这几个人不是他学生,可言裕自觉周任军让他看顾着,答应了就要做到。 上午开考前言裕是把其他五个人都给一一送进教室的,之后还检查了准考证以及笔,确定没问题,这才去了自己的考场。 考完了又把其他几个人的准考证给收起来统一交给周任军。 下午以及第二天的两场考试言裕都这么做,就怕谁一时松懈出了茬子,这场高卡在这些一心想考大学的学生娃心目中的意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虽然肯定有人会落榜,可至少不能是因为松懈而造成的。 言裕他们班是理科班,江泽市为了不让陌生学生之间也发生抄答案作弊这事可谓是不怕麻烦,安排考场不像别的地方文科理科全都分开考区,他们是直接一个学生理科一个学生文科这么交叉着安排座位。 所以胖子他们三班是文科班,胖子也能跟言裕一个考区。 129.签售会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气笑, 这回没控制力道, 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 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 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 “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 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 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 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 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 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 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 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 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 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 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 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弯腰将盆放下,顿时一片鸡毛鸭毛与饲料齐飞。 鸭子吃东西喜欢夹一口到宽宽的嘴里左右甩着再一梗脖子吞下去,鸡则是脖子一伸一缩的啄,每次进完食,地上饲料总是甩得到处都是。 “裕娃子,我今天取了一封你的信。你老谭爷爷说是什么编辑部寄过来的,是不是你投稿的那里啊?” 方菜花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她心里能动笔杆子卖文字的事都是十分高尚的,而现在这个高尚的人还是她儿子,简直不能让她更高兴的了。 噢也不对,勉强能跟这事相比的,估计也就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事了。 可惜现在都还没音讯。 家里的三头猪都是早晚各喂一顿,煮一次就能应付一天的。 夏天不用热,冬天的话,傍晚那顿就得给猪热一热。 言家除了三头猪,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等原主回来了,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130.决定【捉虫、感谢金主】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 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 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 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 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 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 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 不敢真说出来, 家里的好东西, 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 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 不满的嚷嚷, “妈, 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131.工地费老板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喝了解暑绿豆汤, 又吃了方菜花特意生火重做的鸡蛋西红柿汤泡饭,言裕觉得舒服多了。 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多小时,言裕提了水桶想要去冲个冷水澡, 结果差点被方菜花拎着耳朵教训,最后方菜花又去厨房引燃还没完全熄灭的灶火, 给言裕烧了洗澡水。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 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 等四点左右, 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 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 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 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 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 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 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 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 言裕要做什么, 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 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132.视察工地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 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 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 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 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 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 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 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大家再次踏进教室, 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 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至于分数, 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 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 呵呵, 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 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133.圣诞节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 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 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 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你问我,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 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 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 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 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 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 是看不见的, 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 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 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134.未来计划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 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 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真不懂享受。” 言裕无奈一笑,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 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胖子一想也是, 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 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 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 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 “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 “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 “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 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 捡了一个蒸饺吃,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 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 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 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 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135.订婚准备事宜 圣诞节刚过, 明家的千金就要跟她那位穷山沟里出来的男朋友订婚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枚□□在上流社会圈里炸出一波惊涛。 才刚公开露面也才不到半年, 这小子居然就哄得明家两父女都同意订婚了。 订婚可不比之前谈恋爱, 谈恋爱还能分分合合,可一旦订婚之后再取消婚约,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言裕可没管那些,得到明崇州的首肯之后就忙活着定制订婚对戒,明夏将两天的家庭课程压缩到一天, 晚上熬了半宿,第二天得了一天的空闲时间, 高高兴兴的细细化妆掩住眼底的青黑, 跑去跟言裕一块儿看戒指去了。 哪怕明夏少有的化了稍浓的妆容遮掩,可也遮掩不住眼底的血丝, 言裕看着心疼, 明夏却很高兴, “反正都兴奋得睡不着,而且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不希望只能躲在你的身后向你伸手。我要努力成长起来, 然后保护我的言裕哥。” 言裕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将这傻丫头紧紧的抱进怀里久久的吻着她的发顶。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末, 好在也是订婚, 明崇州跟言裕都决定简单一点, 定在他们大学寒假之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一月二十五, 在这边订婚之后再回老家办一次。 按理说订婚之前应该是由方菜花他们两口子过来拜访明崇州, 等回老家再办订婚宴的时候再由女方这边的亲人跟去男方的老家。 可偏巧了方菜花跟言四海现在正在老家忙活着盖新房的事儿,想过来也过来不了,在言裕打电话回去说订婚这事儿的时候方菜花都要忍不住唉声叹气的骂言裕不提前计划好了。 言裕也很无辜啊,他原本的准备是等明夏毕业了直接结婚然后就生孩子来着,一步到位不是挺好的嘛。 选了对戒又去看了订婚晏上要穿的礼服,比婚纱要简洁一点,可也都是白西装白纱裙,两套礼服上都有大红绣花作为装饰,看起来就登对又喜庆。 不过言裕对明夏选择的抹胸裙十分看不过眼,最后给明夏搭了个纯白毛绒短披肩,这才满意了。 至于订婚场所,言裕跟明崇州其实都不太喜欢别人踏足自己的地盘,因为选了旗下一家自己开的五星级酒店二楼宴会厅作为订婚场所。 明夏跟言裕商量好了结婚的时候就选在自己家,到时候拍摄的录像背景是自己家,那才有意义。 为此言裕决定尽快在婚前买套别墅,于是第二天就去证券所购进了去年已经对外发行股票的那五家公司的股票。 因为目前这五家起起落落在股海中简直就是底层小虾米,股票价格单股价不贵,言裕花了五十多万买进一部分,又加上私底下联系国际上那位有名珠宝设计师定制婚戒,到头来言裕顿时又穷了。 至于坤市的房子跟叮叮购物那边,既然已经承诺了要转到明夏头上,言裕自然不会说完转身又拖延时间,都以转赠的名义在走程序了。 言川跟彭海国知道这事儿,言川感慨要是自己也能有个这么贴心可爱的女朋友,他也转,彭海国直接怼回去,“得了吧看看你现在名下的产业,除了叮叮购物,你还有啥?” 言川一想好像还真是,“哎哟怪不得我交不到女朋友,不行,我得攒钱去先买套房再说,不能再全部投到网站里了。” 言川当初一开始弄个购物网页就很满足了,可现在这一年多下来,原来的网页已经被言川一步步投资请了团队做成了独立网站。 除了叮叮购物自己的商店,他还邀请了其他一些对网络购物有兴趣的商家入驻,倒是渐渐的搞出个像模像样的购物网站了,上面的网购快递也优先选择了他们的叮叮快递,他们快递部将会给予一定的优惠。 这一季的分红快要分下来了,原本言川还想着把网站搞个延伸,单独弄个视频网站,这个就要花大价钱入手网域服务器了,现在言川开始犹豫是先为成家打基础还是为立业打基础。 “对了,怎么突然就决定订婚了?” 彭海国关注的是这个,言裕也不像是那种一点计划都没有就直接莽撞干事的人啊。 恰恰相反,彭海国认识言裕以来,就知道自家这个小舅子是个十分自律且有规划的人。 言裕当然不能说是自己被明夏那丫头引诱了然后控制不住就冲动了,只别开话题擦边回话,“夏夏的两个好朋友都订婚了,小丫头有点羡慕。” 彭海国喷笑,“那啥,咳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每次听见言裕你称呼一个只比你小一岁的明夏为小丫头,我觉得挺逗笑的。” 相比较态度比较自然的彭海国,原本还搓着下巴犹豫纠结的言川却是突然脸色一变,皱着眉扭头看言裕,“小夏的两个朋友都订婚了?焦凤娴跟棠淼淼?”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川一眼,“棠淼淼已经订了,焦凤娴似乎已经物色好对象正在商议了。” 言川脸色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变得有些沉默了,彭海国跟言裕也只以为他还在认真的思考买不买房这事儿。 言裕跟彭海国他们说了这个事,亲自送了请帖之后又商量了一下公司目前的发展。 前段时间言裕在被安排着去建筑工地之前就已经将写字楼落实好,公司注册好往里面一搬,按照相关法律条款开具了股权证明书,这么一个小公司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运行接近一个季度了,发展势头是相当的好。 “我们现在的目标还是稳步发展新客户,另外下一步的大事,就是购买属于我们叮叮购物自己的办公楼层,以后如果可以的话,再申请一块地修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写字楼。” 这话说得彭海国都忍不住露出向往的表情了,言川今天兴致有点低迷,估计是被彭海国今天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是个毫无产业的穷光蛋给打击到了。 言川恢复能力强,万事都不留在心里,言裕跟彭海国都没准备去管。 公司事务谈完请帖也送到了,言裕出了公司坐着电梯一路出了写字楼,却在写字楼旋转大门外碰上来一个奇怪的女人。 这个女人正是当初辉煌娱乐找上来购买《所探长》影视权时那个莫名其妙就对他散发尖锐敌意的林婉爱。 言裕虽然记忆好看见林婉爱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可并不打算有别的举动,只当做是路人随意扫了一眼就越过下了台阶。 专门等在下面站了好半晌的林婉爱见状唇角往下一垂,捏紧了手提包的包带,林婉爱在言裕即将走下台阶转身往停车位走的时候出声叫住了言裕,“言裕先生请稍等,我想跟你谈一谈。” 言裕疑惑回头看林婉爱,“我?我并不觉得我跟林小姐熟悉到能谈一谈的地步,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要不是林婉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言裕是真不会觉得林婉爱出声是在叫他。 他跟林婉爱有什么好谈的? 《所探长》影视权?这个在合同期内都是属于赵导的,或者说对方这次想要购买他《墓室迷踪》的影视权?目前《墓室迷踪》已经出到第五部,预测的是十二部完结。 这个倒是有好几家娱乐公司在跟许有为接洽想要进一步谈一谈,不过言裕还是希望能在已经合作过的人里挑选,那样才放心。 星星娱乐那边也已经在伸出橄榄枝,言裕准备优先于星星娱乐接洽。 毕竟上一次《大明赵捕头》的剧本事件之后,言裕对星星娱乐老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心里将这些事过了一遍,言裕再次确定自己同这位辉煌娱乐的林小姐并没有任何好谈的。 林婉爱见言裕真不准备跟她谈,顿时端不住之前的架子了,连忙小跑着下了台阶,追上言裕伸手去拉言裕的胳膊,言裕及时察觉的侧身避开了。 “林小姐,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就现在直说好了,我跟林小姐不过一面之缘,还不到能单独谈谈的地步。” 林婉爱皱眉满脸不愉,抬头仰着下巴瞪言裕,“我是明夏的朋友,你难道没听她提起过我?” 讲道理,哪对谈恋爱的人会没事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已经一年多没有私底下联络感情的朋友? 当初一开始明夏倒是跟言裕说过林婉爱,不过那时候明夏都是提的“小爱姐姐”,言裕对这位“小爱姐姐”劝明夏跟他分手的言论十分介意,自然不会还去询问对方的详细信息。 等明夏跟林婉爱越来越疏远之后,明夏不再提起林婉爱,言裕自然就更不会去提她了。 言裕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盖因林婉爱那语气表情,竟然还好似在怪明夏没有跟他提起过她。 跟第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林婉爱比当初更多了负面情绪,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舒服。 至少当初在对他突然露出敌意之前,那时候的林婉爱还是宁静平和的,跟明夏记忆里形容出来的小爱姐也更符合。 听明夏说林婉爱被人动了手脚,将正常的主人格抹杀了,现在的林婉爱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副人格。 想到这里,言裕提醒自己要多一点对“病人”的宽容。然而宽容不代表言裕允许对方无缘无故就去责怪自己的女朋友。 “林小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跟我家夏夏联系,夏夏不提起你有什么不对的吗?以及林小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找夏夏,若是这件事需要让我知道,你也可以让夏夏转告我。” 跟女朋友的女性朋友私底下单独聊天,言裕不觉得这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哪怕是对待焦凤娴跟棠淼淼,在没有明夏在的时候,言裕也只是跟对方生疏而礼貌的打个招呼就离开,从来没有跟谁坐下来谈过话。 136.林婉爱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 哪会杀鸡啊, 让他别来弄吧, 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 嗨, 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 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 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 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 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 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 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 到了后面就扯开了, 杂得很, 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 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 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 麻溜的拔了毛, 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137.订婚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华已经被言裕这样给打习惯了, 简直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想起兜里第一次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两毛钱, 言华甚至还嘴角抑制不住的带着笑。 笑完了言华又抬头警惕的看言裕,“你以后不会再也不给我钱了吧?”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 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 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 果然高兴了, 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 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 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 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 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 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 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138.放心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 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 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 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 “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 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 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 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 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 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 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 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 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 这个弟妹倒好, 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裕娃子,出来吃饭咯!”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139.言川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不放心, 让言四海起来借了隔壁邻居家的手电筒送言裕。 “妈,不用送了,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 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 可事关儿子安全, 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 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 “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 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 身上有血腥味, 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140.到江泽市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暑假里, 言裕偶尔帮着家里下下地干干活,言华就成天一有空就到处跑,捡破烂玻璃瓶钓龙虾挖麻芋子摘桐树果子卖,忙得跟只收集过冬食物的小松鼠似的。 这么大动静,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 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 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 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 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 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 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 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 以后长大了说亲了, 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 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 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141.回家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惊讶的站起身往方菜花的方向迎了几步, 接过方菜花迫不及待递过来的信看了看,天空月刊编辑部, 许有为。 言裕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 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 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 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 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 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 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 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 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 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 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 他心里也高兴,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 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 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 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142.过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 可性子却十分圆滑, 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 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 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 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 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 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 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 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 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 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 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 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哪怕知道这大嫂心里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可方菜花还是觉得高兴又得意。 往日里总是被这个大嫂压一头,今儿她这福气,可是大嫂怎么都比不过的,除非刘桂花咬牙回去再生一个聪明的娃,十几年后也去考也状元回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菜花就更加得意了。 “这裕娃子上大学,一年得交多少学费啊?” 刘桂花看着方菜花那张得意的嘴脸,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话头一转,往钱这上面转了。 管你多得意,提到钱了你还不是得撅着屁股在地里刨,哪像他们家,站在货台后面收收钱就成了。 想到自己家存折上的数字,刘桂花扬起下巴得意的翘起嘴角。 方菜花跟这个大嫂自来不对付,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为人,说这话可不是想要借钱给他们,反而是在奚落他们家穷。 不过既然对方递了这个梯子,方菜花还是滑溜的没脸没皮顺着往上爬了。 “哎,这一年可就得五六千呢,我跟四海虽说种了这许多庄稼,可庄稼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像大嫂跟大哥那么能干会挣钱啊。裕娃子可是你们唯一的侄子,这上个大学,还是需要大伯大伯娘帮扶一把。” 刚得瑟完的刘桂花顿时脸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飘,嘴里胡乱说些生意不好做成本压太多家里看起来光鲜实则连肉都吃不起之类的话。 可因着之前的得意脸,现在临时哭穷也哭得不够真了。 这边刘桂花硬着头皮各种哭穷,却不知她家男人已经在堂屋里把自己家的存折给“卖”了。 言五湖直接跟言四海表示言裕的学费以后每年他要负担至少一半。 “裕娃子这个大学不是给他一个人念的,那是给咱们言家念的。” 言五湖抽着烟,眯着眼叹息一声,“我家那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咱们裕娃子上去了,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可也总比全家老少都是老农民要强。咱们言家以后也有个读书人做榜样,后代也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得有理,比如说一家人种地的,总要有个人去做了某行生意,一个带一群这才能入了行。 虽说现在读书不比古时候那般艰难,可要读出个名堂也不容易。 可若是一个家里出来了一个文化人,子孙后代始终是会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言四海知道大哥做生意没看起来那么轻松,自然不肯要,“大哥你进货不用钱啊?快留着,裕娃子的学费我跟菜花早就开始攒了,现在也够娃子一年的学费了。” “光要学费不要吃喝拉撒啊?瞎客气啥,再说了,你这地里的收成,一年能把裕娃子下一次的学杂费凑齐?” 言四海沉默,现在家里只攒了八千多,交完这第一学年的五千多,还要给孩子生活开销。 生活费倒是可以以后每个月寄钱过去,可这么一来,一年里挣的钱就要被消耗一大部分,那样的话,还咋攒下一年的学费? 言四海掰来算去,最后只能向现状妥协,“好吧,不过这钱要写借条,不然我就是让裕娃子别去上这个大学也坚决不拿。” 言五湖气得抬手给了言四海肩膀一巴掌,气得鼻子里喷烟,“你这倔驴子!写写写,你要写多少条就写多少条,反正裕娃子上完大学之前不准抠孩子的钱还我,不然咱们俩这兄弟也别做了。四海也你真敢说,还不让裕娃子去上大学?你就不怕爹晚上爬上来找你啊!” 言容跟言华虽然是一个房间的,可两人是一人一张床。 晚上老太太带着言容挤一个床,方菜花跟刘桂花带着言华睡另一张床。 言四海跟言五湖睡方菜花两口子那张床,不过两兄弟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中嗡嗡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鸡笼里的大公鸡都打鸣了才睡过去。 言裕就跟言川言峰挤一起了,言峰矮胖,性子又霸道,一个人占了半张床,挤得言川跟言裕只能紧紧挨着。 等言峰睡着了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言川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朝言裕歉意的笑。 言裕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前世读书的时候大一必须住校那会儿,都是一人一张床,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胖子张延金那回。 现在一挤就是两个,还有个打呼噜的,言裕干脆起身坐到屋里窗边那张书桌前,开了灯随手开始写这两天正在构思的推理小说大纲。 灯光是那种有些暗淡的昏黄色,一点也不刺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言峰一点没被灯光惊醒的意思,呼噜照样打得欢快。 言川在家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跟这个大哥睡过,之后再长大一点家里在镇上买了套房,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现在跟言峰睡一块儿,显然是明白自己今晚没办法睡了,见言裕起来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言川也来了兴致,下了床走过来翻看言裕整齐码放在书桌一角靠墙的那一叠书。 等翻到言裕上次在江泽市买的那本武侠名著的时候还惊喜了一下下。 “小裕,你还买了这本书?” 主要是言川还以为像言裕这样认真读书的人不可能花时间去看小说之类的书籍。 因为言川的语气太明显了,一听就觉得似乎这事十分不可思议似的。 言裕失笑,停笔抬头看言川,“难不成我还只能买参考书资料书题库练习卷?” 言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脖颈,“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你也有时间看小说?我能看看这本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挺多同学看的,不过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排队借到了带回家,结果被我爸给没收了没看成。” 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现代武侠小说,不过因为文笔内涵思想以及历史背景构造,这本书获得了文学奖。 言裕曾经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每看一遍就能有不同的感想,这本书算是把武侠小说的境界拉拔到了另一种高度,不再是江湖恩怨快意恩仇。 说真的,如果这本书放在前面二三十年,绝对是要被当成石头记那样被列为禁书的。 看不到深意的人能看见酣畅淋漓的江湖武侠,看得到内涵的看见的就是政治阴谋江湖势力合纵连横之争斗。 言川显然没看到那些黑暗血腥的深意,得到言裕的点头许可,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床上一趴,也不管旁边枕头上言峰的呼噜声了,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言川都没一点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而言裕也在言峰的震天雷中,将脑袋里现有的思绪全都整理了一番,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大纲。 推理小说最重要的是计中计谋中谋,一环套一环,边下套子边抖包袱,这样才能看得读者心里疑惑一个接一个。 而各种千奇百怪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也不断揭露,让读者不会因为疑惑太多失去兴致,反而开始顺着作者的笔兴致勃勃的跟着思索琢磨。 这就是烧脑推理小说的魅力所在。 原主跟同学之间关系不算太好,在家习惯了被当成世界中心捧着,到了学校,原主难免有种其他人理所当然应该捧着他的思想。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143.言老太太生病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 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 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 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 果然高兴了, 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 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 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 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 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 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 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 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 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 “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 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弯腰将盆放下,顿时一片鸡毛鸭毛与饲料齐飞。 鸭子吃东西喜欢夹一口到宽宽的嘴里左右甩着再一梗脖子吞下去,鸡则是脖子一伸一缩的啄,每次进完食,地上饲料总是甩得到处都是。 “裕娃子,我今天取了一封你的信。你老谭爷爷说是什么编辑部寄过来的,是不是你投稿的那里啊?” 方菜花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她心里能动笔杆子卖文字的事都是十分高尚的,而现在这个高尚的人还是她儿子,简直不能让她更高兴的了。 噢也不对,勉强能跟这事相比的,估计也就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事了。 可惜现在都还没音讯。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144.回坤市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中间月假回家,言裕也没有放松, 哪怕是确信已经记得很牢固的知识点也会去翻一翻。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 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 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 两只手不空, 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 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 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 忙从棚子里走出来, 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 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 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 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你赶紧拿着吃, 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 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145.苍海大学签售会【捉虫】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 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 等四点左右, 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 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 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 忍不住埋怨言华, 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 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 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 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 言裕要做什么, 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 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 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 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 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146.签售会结束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担心儿子不敢离家太远, 到时候将就着选个省内的大学,那可就吃亏了。 正所谓远香近臭,在方菜花他们眼里, 那肯定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里的大学才是最好的。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 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 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 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 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 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 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 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 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 至于分数, 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 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呵呵,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言裕不想让人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可事关儿子安全,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147.微博绯闻事件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 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 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 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 顾不上其他, 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 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 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 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 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 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 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 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 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 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 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可茶余饭后,这件事却让爱碎嘴的妇女们口口相传谈论了数年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叫付春的女孩儿也被人说是叫那个贾老师糟蹋了,因为有同学说曾经看见付春裤子上沾了血抱着一堆零食脸上带着眼泪的笑着从贾老师家里出来。 付春的母亲是个泼辣的,到学校找老师闹了一场,付春这事儿大家就再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了,付春也不在意没人跟她玩,成天往镇上跑,说是认了几个干哥哥带她玩。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148.事业发展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 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 到了后面就扯开了, 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 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 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 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 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 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 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 周围是六个墩子, 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 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 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就着言裕端来的茶, 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149.棠淼淼与言川【可买可不买】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 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 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 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 客车坐满就出发,第二辆客车没满员,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 直接不等人了, 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 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是以前的老招待所,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 安排四个人住, 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 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 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 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 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 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看来言华真的犹豫过是继续当小老鼠攒东西还是全部吃进肚子里更有安全感,纠结了许久,约摸让言裕在俞梅离开后又等了五六分钟才空着手闷闷不乐的回来。 言裕有些意外的挑眉,言华鼓着眼睛气恼的嚷嚷,“我决定了要把钱存起来,要是你们哪天又像以前那样虐待我,我就有钱离家出走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150.言裕知晓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 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 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 可性子却十分圆滑,嘴巴会说, 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 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 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 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 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 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 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 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 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 闹闹腾腾的挤满了, 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 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哪怕知道这大嫂心里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可方菜花还是觉得高兴又得意。 往日里总是被这个大嫂压一头,今儿她这福气,可是大嫂怎么都比不过的,除非刘桂花咬牙回去再生一个聪明的娃,十几年后也去考也状元回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菜花就更加得意了。 “这裕娃子上大学,一年得交多少学费啊?” 刘桂花看着方菜花那张得意的嘴脸,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话头一转,往钱这上面转了。 管你多得意,提到钱了你还不是得撅着屁股在地里刨,哪像他们家,站在货台后面收收钱就成了。 想到自己家存折上的数字,刘桂花扬起下巴得意的翘起嘴角。 方菜花跟这个大嫂自来不对付,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为人,说这话可不是想要借钱给他们,反而是在奚落他们家穷。 不过既然对方递了这个梯子,方菜花还是滑溜的没脸没皮顺着往上爬了。 “哎,这一年可就得三四千呢,加上生活费这些,一年怎么说都得要六七千。我跟四海虽说种了这许多庄稼,可庄稼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像大嫂跟大哥那么能干会挣钱啊。裕娃子可是你们唯一的侄子,这上个大学,还是需要大伯大伯娘帮扶一把。” 刚得瑟完的刘桂花顿时脸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飘,嘴里胡乱说些生意不好做成本压太多家里看起来光鲜实则连肉都吃不起之类的话。 可因着之前的得意脸,现在临时哭穷也哭得不够真了。 这边刘桂花硬着头皮各种哭穷,却不知她家男人已经在堂屋里把自己家的存折给“卖”了。 言五湖直接跟言四海表示言裕的学费以后每年他要负担至少一半。 “裕娃子这个大学不是给他一个人念的,那是给咱们言家念的。” 言五湖抽着烟,眯着眼叹息一声,“我家那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咱们裕娃子上去了,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可也总比全家老少都是老农民要强。咱们言家以后也有个读书人做榜样,后代也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得有理,比如说一家人种地的,总要有个人去做了某行生意,一个带一群这才能入了行。 虽说现在读书不比古时候那般艰难,可要读出个名堂也不容易。 可若是一个家里出来了一个文化人,子孙后代始终是会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言四海知道大哥做生意没看起来那么轻松,自然不肯要,“大哥你进货不用钱啊?快留着,裕娃子的学费我跟菜花早就开始攒了,现在也够娃子一年的学费了。” “光要学费不要吃喝拉撒啊?瞎客气啥,再说了,你这地里的收成,一年能把裕娃子下一次的学杂费凑齐?” 言四海沉默,现在家里只攒了八千多,交完这第一学年的三千多,还要给孩子生活开销,这八千多一年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生活费倒是可以以后每个月寄钱过去,可这么一来,一年里挣的钱就要被消耗一大部分,那样的话,还咋攒下一年的学费? 言四海掰来算去,最后只能向现状妥协,“好吧,不过这钱要写借条,不然我就是让裕娃子别去上这个大学也坚决不拿。” 言五湖气得抬手给了言四海肩膀一巴掌,气得鼻子里喷烟,“你这倔驴子!写写写,你要写多少条就写多少条,反正裕娃子上完大学之前不准抠孩子的钱还我,不然咱们俩这兄弟也别做了。四海也你真敢说,还不让裕娃子去上大学?你就不怕爹晚上爬上来找你啊!” 言容跟言华虽然是一个房间的,可两人是一人一张床。 晚上老太太带着言容挤一个床,方菜花跟刘桂花带着言华睡另一张床。 言四海跟言五湖睡方菜花两口子那张床,不过两兄弟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中嗡嗡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鸡笼里的大公鸡都打鸣了才睡过去。 言裕就跟言川言峰挤一起了,言峰矮胖,性子又霸道,一个人占了半张床,挤得言川跟言裕只能紧紧挨着。 等言峰睡着了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言川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朝言裕歉意的笑。 言裕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前世读书的时候大一必须住校那会儿,都是一人一张床,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胖子张延金那回。 现在一挤就是两个,还有个打呼噜的,言裕干脆起身坐到屋里窗边那张书桌前,开了灯随手开始写这两天正在构思的推理小说大纲。 灯光是那种有些暗淡的昏黄色,一点也不刺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言峰一点没被灯光惊醒的意思,呼噜照样打得欢快。 言川在家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跟这个大哥睡过,之后再长大一点家里在镇上买了套房,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现在跟言峰睡一块儿,显然是明白自己今晚没办法睡了,见言裕起来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言川也来了兴致,下了床走过来翻看言裕整齐码放在书桌一角靠墙的那一叠书。 等翻到言裕上次在江泽市买的那本武侠名著的时候还惊喜了一下下。 “小裕,你还买了这本书?” 主要是言川还以为像言裕这样认真读书的人不可能花时间去看小说之类的书籍。 因为言川的语气太明显了,一听就觉得似乎这事十分不可思议似的。 言裕失笑,停笔抬头看言川,“难不成我还只能买参考书资料书题库练习卷?” 言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脖颈,“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你也有时间看小说?我能看看这本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挺多同学看的,不过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排队借到了带回家,结果被我爸给没收了没看成。” 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现代武侠小说,不过因为文笔内涵思想以及历史背景构造,这本书获得了文学奖。 言裕曾经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每看一遍就能有不同的感想,这本书算是把武侠小说的境界拉拔到了另一种高度,不再是江湖恩怨快意恩仇。 说真的,如果这本书放在前面二三十年,绝对是要被当成石头记那样被列为□□的。 看不到深意的人能看见酣畅淋漓的江湖武侠,看得到内涵的看见的就是政治阴谋江湖势力合纵连横之争斗。 言川显然没看到那些黑暗血腥的深意,得到言裕的点头许可,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床上一趴,也不管旁边枕头上言峰的呼噜声了,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言川都没一点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而言裕也在言峰的震天雷中,将脑袋里现有的思绪全都整理了一番,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大纲。 推理小说最重要的是计中计谋中谋,一环套一环,边下套子边抖包袱,这样才能看得读者心里疑惑一个接一个。 而各种千奇百怪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也不断揭露,让读者不会因为疑惑太多失去兴致,反而开始顺着作者的笔兴致勃勃的跟着思索琢磨。 这就是烧脑推理小说的魅力所在。 言裕有些意外的挑眉,言华鼓着眼睛气恼的嚷嚷,“我决定了要把钱存起来,要是你们哪天又像以前那样虐待我,我就有钱离家出走了!” 言裕气笑,这回没控制力道,一巴掌拍在言华后脑勺,拍得她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身子一个踉跄。 151.学习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六个人凑着份子让招待所多炒了个单独的小炒菜, 说是荤菜其实里面肉少得很,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夹,到最后蔬菜吃得差不多了, 盘子底里还全是肉。 马尾女生给笑着边调侃边给大家分了,“咱可别推让着反而把好东西给浪费了, 肉不多, 大家分着塞塞牙缝也是好的, 是吧?反正我闻着这肉香味儿就已经是嘴巴里冒口水了。” 大家这才笑着吃到了肉。 马尾女生叫张笑笑, 跟她总是手挽着手关系看起来就特别亲密的女生叫何花, 脸小个头也小,瓜子脸白皮肤,眼睛细长鼻子小巧, 嘴巴也小。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就娇娇小小的,特别能激起男生保护欲的那种。 虽说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还有一切雀斑, 可在这时候的村镇学校里, 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人了,听张笑笑调侃说, 何花是他们二班的班花, 还是学习委员。 何花在张笑笑说她的时候, 十分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羞恼的作势要掐张笑笑腰间软肉, 张笑笑笑哈哈扭来扭曲的躲。 闹腾了一番, 自觉这样不够文静的何花不好意思的偷偷抬眸瞄了一眼言裕, 发现对方正侧头认真听着一个男生跟他说话, 心里有些失落。 “你们二班还有班花?咱咱们三班没有啊,言裕,你们一班有没有?” 有男生来了兴致,追问起这茬。 言裕还没回答呢,在各班都有初中老同学的一个小眼睛胖子就乐哈哈的接过了话头,“咱们三班那尽是些歪瓜裂枣,比如说我。说起言裕他们班,我倒是听有人私底下说,一班就是那最漂亮的文娱委员黄思甜站咱们言裕面前,那都要被衬托成塑料花。” 胖子张延金这么一瞎扯,别说其他几个人,连言裕都没忍住笑了。 “哟,你们这笑得这么高兴啊?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刚好周任军带着无精打采的几个学生回来了,进了招待所的门就看见班上性格算是比较内向的言裕在那儿跟几个学生娃笑得开心,这疲倦的心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学生能笑,说明心态好,心态好明天考试就肯定能考得好,周任君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好歹有了点安慰。 张笑笑也不认生,站起来就把胖子之前那段话给说了,周任军也笑,最后还赞同的点头,说言裕这男娃长得俊。 言裕被一群人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前世也被人赞长相,可那是小时候,长大了因为性格的原因,也没人在他面前直白的说这些话。 看周任军一行人累得恨不得瘫地上,言裕去后厨帮大家张罗饭菜,还给周任君倒了杯水。 周任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直点头。 最晚回来的一批是青春痘他们几个,伙同班长跟文娱委员,一共有七八人,招待所已经没饭了,也不卖宵夜,不过这些人在外都吃过了,打了热水回房间随便洗洗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就高考了,想想当年刚上学的时候,再想想明天,总感觉寒窗苦读一切就在这场考试中完结了,是喜是悲,前途难辨。 十几岁的小年轻,原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心绪复杂的一群人能够在今夜安然入眠的人实在是少得几乎没有,除了言裕。 嗡嗡的低沉聊天声中,已经住宿舍住了二十多天的言裕安然入眠。 没办法,身体已经自行接受并习惯了这样的入睡环境,这点声响也就不能影响什么了。 半夜的时候,言裕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急促的脚步声进进出出,还有人闷声低吟,言裕顿时惊醒,起来一看,一个房间的其他三人,有两个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嗯嗯哎哎的,还有一个刚捂着肚子皱巴着脸冲了出去。 言裕眉头一皱,这是闹肚子了? 抬手摸到摘下来塞在枕头下的电子表,这还是上高三之后方菜花咬牙给原主买的。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言裕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拉肚子了?有没有告诉周老师?” 下午出声邀请过言裕一块儿出去溜达的眼镜男有气无力的抬头朝着言裕摇了摇头,“我们都拉得腿软了,肚子还咕咕的叫,而且外面的药店肯定都已经关门了。” 眼镜男叫张强,另一个瘦得跟麻杆一样的男生叫胡凯,捂着肚子坐在床上嘶了一声,站起身又要跑厕所。 “这继续拉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还要考试呢,我去找周老师想想办法。” 张强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向言裕道谢,可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张强顿时腿一夹硬撑着爬起来往外面冲。 周任军住在二楼走廊最右边那一间,跟其他两个老师住一个房间,半夜被言裕敲门声吵醒,揉着眉心声音疲倦的问出了什么事。 “张强他们拉肚子,估计是下午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当时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好几个人,估计他们也出问题了。” 一听这事,周任军就一拍脑门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随便及拉着皮鞋后脚跟都没来得及蹬上就快步往言裕他们房间跑,看了看情况比较严重,周任军又去其他几个学生房间看了看。 得,除了一个因为太紧张晚饭吃得少的女同学,其他七个人还真是都中招了。 周任军一拍脑门,让言裕赶紧回去到他那床位抓紧时间休息,自己跟另外两个老师大半夜的跑去附近人民医院拿了药。 另外跟那几个拉肚子的男同学住一个房间的三个人也被周任军做主临时安排到老师住的那间房间里休息。 不能因为这几个人就影响了其他学生的休息。 至于跟女班长还有文娱委员一个房间的女生,老师也没办法安排,住宿都满了,老师占的那个房间也给了言裕几个男生。 这两个女生本来就因为太紧张,下半夜才睡着了,现在被吵醒也没办法,一开始还想忍着熬一晚,可班长跟文娱委员跑来跑去的,后来还呜呜的哭起来了,两个女生没办法,只能去找相熟的朋友商量着今晚挤一挤。 好在医院买回来的药见效快,折腾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张强他们几个人好歹止住了。 不过人也完全没了精神,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的,看得周任军脑仁疼,偏偏现在还不敢教训这几个人,怕影响他们上考场的情绪。 主导这件事的青春痘郝俊此时也蔫哒哒的垂着头,一贯跟他走得近有点暧昧关系的黄思甜和班长钟小燕一直都沉着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对于言裕来说,除了半夜被吵醒之后换了个房间换了三个室友,其他的都还算顺利。 准考证老师担心学生弄丢了忘带了,一直到进考场学校大门的时候才给发的,周任军还是负责送两个考场的学生进学校。 好在这回另外两个班主任体谅他,给选了两个距离比较近的学校。 考场大门那儿堵了很多人,一直要到即将开考四十分钟左右才让考生进去,周任军没办法,只能把准考证交给言裕,让言裕帮大家拿着。 毕竟一中考场这留个学生里,言裕看起来最稳重,而且这六个人对言裕似乎都挺信重的,虽然言裕在六个人里面话最少,可其他几个人隐约都对言裕有种依赖感。 考场不允许带文具盒进去,周任军在出招待所的时候就给大家分发了教育局统一发放下来的透明厚塑胶笔袋,草稿纸也是不允许带的,手表这些有数字的也不行,除非是那种刻度表。 所以言裕的电子表留在了招待所床上的书包里。 言裕被周任军叮嘱了好几遍,自然也将胖子等人的事看重了不少,当做责任担了起来,况且张延金他们性格也不错,不像是昨天青春痘他们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做老师的就爱这样的学生娃。 六个人寻了个距离大铁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期间张延金他们紧张的嘴里不停叨叨着问那句古诗怎么背哪个公式又给忘了。 言裕都随口给他们答了上来,言裕的信手拈来淡定从容,给了他们不少的信心。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时成绩也排名相差不远,复习进度也是同一批资料,言裕能行,他们肯定也能行,只是太紧张了一时给忘了。 自信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存在。 特别是上午第一场语文默写古诗句的时候恰好考了一句早上言裕回答过的诗句,张延金出了考场就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里看得出,似乎这场语文考得不错。 其他四个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笑的,言裕看着心里也很舒坦,这就跟做老师的都喜欢学生考得好一样的道理。 虽然这几个人不是他学生,可言裕自觉周任军让他看顾着,答应了就要做到。 上午开考前言裕是把其他五个人都给一一送进教室的,之后还检查了准考证以及笔,确定没问题,这才去了自己的考场。 考完了又把其他几个人的准考证给收起来统一交给周任军。 152.逻辑推理作家协会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路火烧火燎的跑回了家,言华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就直接蹿进了厨房里, 等揭开锅看见锅里满满一锅的汤正在咕噜噜的翻滚, 一路上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锅里有菇子跟鸡肉时不时的随着翻滚的水花从锅底翻上来, 言华眼珠子都恨不得掉进锅里与鸡肉挤到一堆去。 见厨房里没人, 言华伸手想去那一旁灶台上的大铁勺,偷偷捞几块鸡肉吃, 结果这手才刚碰到大铁勺, 背后的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言华顿时吓得浑身一抖,手上拎着的锅盖就哐当当掉下去,重新将锅盖得严实。 言华扭头一看, 是言容,顿时朝言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龇牙抱怨,“走路也不带个声, 差点吓死我了!”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 言容板着脸瞪言华, “你想偷鸡肉吃,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 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 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 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 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下面是青石条,中间是木板子,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可想来想去,言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了。 153.考核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容见言裕居然要去偏房鸭笼, 简直惊讶极了,平时这个阿弟可是见着鸡鸭在院子里拉屎就能一脸嫌弃躲进房间里老半天不出来的,现在居然会主动去臭烘烘的家畜圈那边。 要知道那里可是猪圈鸡笼以及茅坑所在地, 是家里最丑最脏的地方。 不过言裕坚持, 言容也没办法拒绝, 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 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 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 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 以后留在城里工作, 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 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 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 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 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 反正她能跑,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言裕奇怪的看了言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说,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呢? 把言华气得跳脚,不过还是被坚决执行阿弟安排的言容揪着去洗澡去了。 言裕去厨房帮着方菜花洗碗,方菜花连忙拦着,“裕娃子,这哪是你干的活,也没几个碗,妈一会儿就给洗完了。” 言裕躲开方菜花的手,拿了另一块丝瓜布拿起一个脏碗放进大铁锅里的热水里,“妈,这活怎么就不是我该干的?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帮家里分担是应该的,别人家的男娃谁不是十来岁就上山下田的,我都十七了,明年十八都成大人了。” 方菜花感慨的一叹气,也不再拦了,这短时间方菜花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这是倔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认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 以前儿子跟她不亲近,方菜花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儿子跟她亲近了,她又忍不住的心酸起来,似乎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都在这儿堆到了一起。 索性儿子懂事了,也知道体贴父母了,方菜花别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怕儿子发现,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村里村外的趣事儿。 虽然儿子以前挺不爱听她念叨这些事,可方菜花现在不说点什么,总怕言裕发现她那点子小情绪而尴尬。 这一天之后,方菜花跟言四海都慢慢接受了儿子长大懂事这个转变。 不过言裕要上山干活,两口子还是死活不愿意,到最后宁愿把言容留在家里以此努力证明山上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并不需要多余人手,言裕这才作罢。 这时候山上也确实只有拔不完的草,追肥给玉米埋根也已经忙活完了,下一次追肥埋根还要等一段时间。 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地里是仙女村打理得最干净整齐的,每年收成也是最好的。 言华原本还以为给她擦头发梳头发就已经是言裕的极限了,可显然并不是,当第二天早上言华去上学的时候被言裕叫住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言华简直惊呆了! 连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人送过她,现在三年级了她大哥居然表示要接送她上下学! 言华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丢脸,虽然被大哥接送很开心,肯定同学们都要羡慕,可都十岁了还要人接送,会不会太那个了。 不过这些通通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大哥送她上学的时候去代销店给她买了新的铅笔跟橡皮擦,中午接她放学的时候还给她在教室门外的小零食摊上买了一毛钱两包的唐僧粉! 用塑料小勺挖着小袋子里的粉末塞进嘴里砸吧,言华觉得走在她前面嘴里唠叨着说什么零食没营养不健康的大哥简直帅呆了,比贾老师家电视里的五阿哥还要帅! 言华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小燕子嘴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种快乐了。 “回家还是要多吃饭,你看看你都十岁了,结果还没班上八岁的同学高,脸上也黑漆漆的,嘴唇还掉皮,回家我就给你找个水瓶,每天从家里带够凉开水,还有别去喝生水,要不然肚子里的虫子多了看你疼不疼......” 言华叼着小勺子撇嘴,决定收回刚才心里那两句话,这么嫌弃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比五阿哥还帅,哼! “我这么矮还不是吃得不好,脸黑那是没百雀羚擦脸,嘴掉皮也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 言华嘴里抱怨起来,反正就是家里人对不起她。 言裕对这丫头这番歪道理都已经麻木了,自觉屏蔽充满怨气的话语,提炼想要的信息。 “也对,女孩子确实应该擦个脸什么的,下次我去镇上就给你和大姐带,妈也要买一份才行。虽然不是冬天,可护理皮肤好像不应该分季节。” 回想起前世老妈跟侄女那走到哪带到哪的瓶瓶罐罐,言裕觉得言华的脸黑还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言华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言裕居然当真了,吓得在言裕身后缩着脖子想,如果让妈跟大姐知道了这事是她提的,肯定又要被拿着棒子跟着撵了。 不过出于对那传说中的“百雀羚”的向往,言华觉得哪怕是真的挨几顿打,如果能拿到那也完全不吃亏。 “言华!你不去贾老师那里了吗?昨天下午贾老师可给我们泡了那个什么咖啡的,虽然苦苦的很难喝,可听说那可是城里人最时兴的呢。” 言华跟言裕都走到学校大铁门那里了,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孩喊言华。 言华一听就知道是谁,原本想着百雀羚而乐呵呵的脸顿时就沉了,扭头一看果然是俞梅跟她的小跟班付春。 听见有人叫言华,言裕也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绿底白点及膝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房檐下抿着嘴笑,一头长发绑成两个可爱的辫子,眼睛大皮肤白的。 虽然算不上多漂亮,可这只是在言裕看来,一对比着周围一群灰扑扑乡土气息浓郁的小学生,这女孩子瞬间就从平庸普通的水准拉拔到小美女的级别。 言裕注意到言华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中带了点敌视。 难不成这个女孩跟言华有过节? 就言华这丫头的性子,跟人没过节才奇怪,不过再差劲那也是他阿妹,言裕抬手将言华揽着肩头往自己身前带,“你朋友吗?” 原本还在嫉妒俞梅身上新裙子的言华被这么一揽,虽然有点不自在,可看见不远处俞梅羡慕的眼神,顿时挺起小胸口抬了抬小下巴,“才不是什么朋友呢,这个俞梅是贾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经常给她又是带零食又是送衣服的,其实大家都说,她家里很穷的,还没咱们村老土狗家里条件好。” 老土狗是他们仙女村有名的懒汉,死了婆娘,家里唯有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土狗像是卖了一般的嫁出去,寒了心的两人从此跟娘家也就断了来往。 比老土狗家还穷,言裕觉得可能是小孩子间的谣传,毕竟这俞梅看起来打扮得干净整齐,比现在这时候的城里丫头也不输多少。 老土狗家里可就穷得只有一间墙都歪了的土墙茅草房呢。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154.言容生子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 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 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 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 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 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 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 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155.医院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不放心, 让言四海起来借了隔壁邻居家的手电筒送言裕。 “妈,不用送了, 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 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 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可事关儿子安全, 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 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 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 身上有血腥味, 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三班的胖子张延金一早就约好了让言裕去他宿舍住,搞什么夜谈,其实就是他想找个机会跟言裕唠嗑。 之前出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了解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算着赶回家来不及,言裕直接跟方菜花他们说第二天上午回家。 “哎言裕,你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胖子宿舍只有两个人留下,另外一个人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寝室朋友那里挤着聊天作伴。 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胖子跟言裕两个人。 胖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言裕愣了下,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哪知道啊,等我回去好好对着答案估算一下,还要搞明白各高校往年划下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除此之外,了解一下各专业的投档线,虽然投档线不代表该专业的真实录入分数线,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156.人贩子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妈, 不用送了,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 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 可事关儿子安全, 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 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 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 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 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 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157.后续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 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 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 “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 “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 “这不是饿得慌么, 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 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 捡了一个蒸饺吃,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 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 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 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 言裕没要, 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 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 “是兄弟就拿着, 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没再推辞, 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 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六个人凑着份子让招待所多炒了个单独的小炒菜,说是荤菜其实里面肉少得很,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夹,到最后蔬菜吃得差不多了,盘子底里还全是肉。 马尾女生给笑着边调侃边给大家分了,“咱可别推让着反而把好东西给浪费了,肉不多,大家分着塞塞牙缝也是好的,是吧?反正我闻着这肉香味儿就已经是嘴巴里冒口水了。” 大家这才笑着吃到了肉。 马尾女生叫张笑笑,跟她总是手挽着手关系看起来就特别亲密的女生叫何花,脸小个头也小,瓜子脸白皮肤,眼睛细长鼻子小巧,嘴巴也小。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就娇娇小小的,特别能激起男生保护欲的那种。 虽说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还有一切雀斑,可在这时候的村镇学校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人了,听张笑笑调侃说,何花是他们二班的班花,还是学习委员。 何花在张笑笑说她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羞恼的作势要掐张笑笑腰间软肉,张笑笑笑哈哈扭来扭曲的躲。 闹腾了一番,自觉这样不够文静的何花不好意思的偷偷抬眸瞄了一眼言裕,发现对方正侧头认真听着一个男生跟他说话,心里有些失落。 “你们二班还有班花?咱咱们三班没有啊,言裕,你们一班有没有?” 有男生来了兴致,追问起这茬。 言裕还没回答呢,在各班都有初中老同学的一个小眼睛胖子就乐哈哈的接过了话头,“咱们三班那尽是些歪瓜裂枣,比如说我。说起言裕他们班,我倒是听有人私底下说,一班就是那最漂亮的文娱委员黄思甜站咱们言裕面前,那都要被衬托成塑料花。” 胖子张延金这么一瞎扯,别说其他几个人,连言裕都没忍住笑了。 “哟,你们这笑得这么高兴啊?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刚好周任军带着无精打采的几个学生回来了,进了招待所的门就看见班上性格算是比较内向的言裕在那儿跟几个学生娃笑得开心,这疲倦的心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学生能笑,说明心态好,心态好明天考试就肯定能考得好,周任君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好歹有了点安慰。 张笑笑也不认生,站起来就把胖子之前那段话给说了,周任军也笑,最后还赞同的点头,说言裕这男娃长得俊。 言裕被一群人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前世也被人赞长相,可那是小时候,长大了因为性格的原因,也没人在他面前直白的说这些话。 看周任军一行人累得恨不得瘫地上,言裕去后厨帮大家张罗饭菜,还给周任君倒了杯水。 周任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直点头。 最晚回来的一批是青春痘他们几个,伙同班长跟文娱委员,一共有七八人,招待所已经没饭了,也不卖宵夜,不过这些人在外都吃过了,打了热水回房间随便洗洗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就高考了,想想当年刚上学的时候,再想想明天,总感觉寒窗苦读一切就在这场考试中完结了,是喜是悲,前途难辨。 158.慈善基金会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 关系不冷不热, 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 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 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 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 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 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 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 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 就吃了一小碗, 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 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 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 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159.明夏生日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到的时候校门口还真是已经到了不少人了, 那原本就留在学校的也就不说了, 回了家离学校比言裕家还远的居然都已经到了好几个人了。 班主任显然比较担心人员能否按时到齐,紧张的来回点人头。 镇上这所高中也才存在七八年的时间, 言裕他们班主任也就带过三界高三生,看起来比即将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也轻松不了多少,关键是面上还要绷着不露怯,随时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好及时鼓劲儿打气。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 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 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 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客车坐满就出发,第二辆客车没满员,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 直接不等人了, 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是以前的老招待所, 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 安排四个人住, 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160.领证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夏天不用热,冬天的话, 傍晚那顿就得给猪热一热。 言家除了三头猪, 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 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 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 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 等原主回来了,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 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 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 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 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 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 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 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 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也别太节省了,等我高考完,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我怎么就没干了?我今年才十岁,你这是压榨童工你知不知道?” 言华不甘示弱的反驳。 言华可不怕,反正如果方菜花要打人,她就端着饭碗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都熟练得很了。 “还童工?我看这十里八乡就你最懒,你姐姐五岁就开始在家烧火喂鸡扫地洗衣,八岁就包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就是隔壁那胖丫头,人家十岁了还上山干活下田拔秧......” 一旁的言容着急的想要拦几句,结果反过来被方菜花吼了两句,言容也就不再多说,端着饭碗默默刨碗里的红薯。 吃晚饭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家里鸡鸭太多,鸡屎鸭屎的就多了,房前屋后每天都要扫一扫。 如果阿弟不在家,一般是几天才扫一次,可阿弟在家的时候,方菜花都叮嘱过要每天扫两遍。 言裕看方菜花跟言华吵起来,也基本麻木了。 刚开始的时候言裕还吓了一跳,忙着笨嘴笨舌的劝两句,不过之后发现每次方菜花跟言华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折腾一番,言裕也就渐渐淡定下来了。 此时言裕也跟言四海一样不再说话,手上将蒸鸡蛋给一家几口都分了,等方菜花想要拦的时候言裕言四海跟言容三人都吃完饭了。 至于言华,早在言裕分给她的时候就呼啦啦几口给刨进嘴里胡乱吞了。 只有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她的,气气方菜花这个封建家长当然比不上吃重要。 原本还想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说挣钱这事的言裕识趣的不再准备在饭桌上多说什么了。 总归每次吃饭都要吵吵闹闹的,不拍桌摔碗都是因为怕拍烂了桌子摔坏了碗钵。 第二天一早四点言裕就起床了。 虽然是上午八点半上课,可从家里到镇上,得花两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大山,之后坐个半小时的拖拉机。 如果运气不好没坐到拖拉机,就得多走一个小时的路。 镇上学校高中部还好,都是一个月放一次假,那些上初中的就惨了,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这么折腾。 当然,初中的也可以选择周末不回家,学校宿舍根本就没有大门,每间房一个锁,不过像初中部的宿舍,学校周末都断了电。 这次五一长假放完回学校,六月再回来一次,之后就是七月初高考前那一次了。 方菜花给了言裕四十块钱,还煮了十个鸡蛋,一罐碎肉末炒的酸豇豆。 这个时候有的同学甚至一个星期就两块钱的生活费,对比起来,方菜花给的这四十可谓是一大笔钱。 原本学校是可以背米去换饭票的,饭票除了买米饭,还能换馒头包子,很多家里没钱的就直接用饭票换了馒头,一天三顿再买点稀饭就凑合过去了。 偶尔打个牙祭,就跟要好的朋友花四毛钱去买一份食堂里的素菜。 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儿子每个月背着大米走山路,每次开学的时候就一次性背了几十斤大米去学校换了饭票。 因此原主只需要每个月回来拿上饭票跟钱,真可谓一身轻松。 言裕本身并不太喜欢水煮蛋,再加上方菜花给他装包袱的时候一旁的言华又眼睛放光的盯着吞口水,言裕就偷偷摸出了四个,给了一个给言华,另外三个给了言容,让她待会儿给爸妈一人分一个。 相处几天言裕还是看出来了,若是将鸡蛋都交给言华去分配,言华肯定会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吃。 言华显然对言裕的行为很失望,拿着自己那个鸡蛋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言裕一眼,被言裕平静的看了一眼又吓了一跳,抬手一擦鼻涕水,揣着属于她那个鸡蛋不知道躲哪去吃去了。 言容倒是十分感动的样子,还侧身背着言裕摸了摸眼角。 言容作为长姐,刚出生那会儿并没有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受到疼爱。 甚至因为是个女孩儿,奶奶家成天用她做筏子骂方菜花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方菜花也不是软蛋,都是直接骂回去,可心里却跟言奶奶的想法差不多,回家难免就会朝还是小孩子的言容发泄情绪。 直到方菜花生了原主这个儿子,言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因此言容对于父母的偏心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赞同感在里面。 父母长辈甚至生存环境对一个人的三观性格塑造,真的太重要了。 虽说有了原主之后言容生活好过一些,可也就是相对而言,每年过生日都没吃过鸡蛋,只有每年过年的初一早上能够吃到煮在汤圆里的鸡蛋。 因为那是本地风俗,初一早上吃汤圆跟圆鸡蛋,圆圆滚滚没坎坷,团团圆圆一家全。 言容总觉得这两天阿弟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施恩。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可言容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这个弟弟终于愿意认她这个又蠢又丑的姐姐了。 原主今年春节后的元宵节刚过了十八岁,当然,这个年龄念高三,相较于班里很多已经十九二十岁的同学来说,已经算是上学早的了。 言容比原主大三岁,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若是别家的姑娘,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可方菜花看家里言华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料,若是没了言容,家里的家务就没人干了,毕竟她自己还要跟着言四海忙活田地呢。 因此方菜花一琢磨,就对外说是国家都规定了二十一岁才给领结婚证,那说明晚一点结婚生孩子对女娃子身体好,她家的言容就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太早结婚生孩子,损了身体就不好了。 其他人听方菜花这话,谁不知道真是缘由? 可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谁家也别笑话谁家。 倒是言裕前两天听方菜花跟言四海嘀咕过,说是准备今年给言容相看人家,争取在言裕上大学之前嫁出去,那样也好拿到男方给的聘金,给言裕凑大学学费。 方菜花担心家里的三头猪卖了凑不够大学学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大学要多少学费,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哪家哪户出过一个大学生呢,多是中专之类的,更多的是辍学回家种地......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去复印了足份分发给学生。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161.结婚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 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 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 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 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 抬手要打言华, 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 气愤的哼了一声, 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 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 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 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下面是青石条, 中间是木板子, 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 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 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 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 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可想来想去,言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了。 言裕不吭声,继续板着脸捏着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162.婚后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 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 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 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 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 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 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 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 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 就吃了一小碗, 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 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 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 瞎显摆什么, 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163.回家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前几天言裕被确定为市理科状元的时候, 言五湖跟老太太就激动得想要回来大家热闹热闹的, 可言四海跟方菜花表示还不如等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再聚,到时候给地下的老爷子报喜,也免免得现在报了喜,可录取通知书没到, 地下的老爷子都要跟着着急。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迷信思想,害怕行事太高调张狂, 影响了言裕的运气, 到时候出个什么这样那样的状况没能被大学录取。 所以现在通知书拿到了,言四海两口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提着的那颗心给放踏实了。 中午有鸡有鱼,还有方菜花打回来的排骨五花肉猪蹄子, 再加上菜地里的各种时蔬, 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也是丰盛得很。 言五湖看起来憨厚实诚,可性子却十分圆滑, 嘴巴会说,代替了性子木讷话少的弟弟跟一桌老头子呼呼喝喝的推杯换盏,一群老爷们儿吹起牛来那是比妇女们还厉害了, 那一千斤往上的肉牛都能被这群人给吹上天。 c省这边不流行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相反,作为言裕的阿奶,言家老太太代表言家最有地位的老一辈坐了上座,也就是正对着堂屋大门的那个方向。 言裕被老太太拉着陪自己一起坐一条长凳, 把言裕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可那群老头子瞎起哄, 说什么状元郎坐上座,他们这些陪坐的子孙后代也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说什么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文理状元的,反正到他们嘴里就都是状元。 村长跟三叔公一起坐了左边那条长凳,另外四个言家老一辈的也按照辈分坐了剩下的两条长凳,言五湖跟言四海挂了桌角。 言五湖时不时站起来跟人举杯碰杯的瞎几把扯,言四海则需要给端菜来的方菜花挪挪菜盘子,有哪样菜吃得剩下不多了,还要吩咐方菜花给及时添上。 小小一张四方桌,闹闹腾腾的挤满了,忙到最后方菜花跟言容言华都没得个空闲,干脆就在厨房拿了碗钵舀了饭泡上猪蹄汤,再随便夹两筷子什么菜西里呼噜就随便吃下去一大碗。 每当家里有什么事晏客,最累的总归是家里的女人们。 中午吃好了,下午再一人一盅茶水泡上,剥着花生吸溜着茶水说说话,间或有觉得嘴巴里没滋味的就剥块糖扔进嘴里慢慢抿着。 等着到了五点多了,又去吃了一顿晚饭,这才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各自搭着伴回了各自的家。 等客人走了,方菜花让言容给阿奶端了热水去洗脸洗脚,先让老太太去床上休息去了。 躲了一个白天懒的刘桂花只能跟着去厨房帮着收拾碗筷,一边跟方菜花口不对心的唠着嗑夸奖言裕又哀叹自己没福气之类的。 哪怕知道这大嫂心里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可方菜花还是觉得高兴又得意。 往日里总是被这个大嫂压一头,今儿她这福气,可是大嫂怎么都比不过的,除非刘桂花咬牙回去再生一个聪明的娃,十几年后也去考也状元回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菜花就更加得意了。 “这裕娃子上大学,一年得交多少学费啊?” 刘桂花看着方菜花那张得意的嘴脸,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话头一转,往钱这上面转了。 管你多得意,提到钱了你还不是得撅着屁股在地里刨,哪像他们家,站在货台后面收收钱就成了。 想到自己家存折上的数字,刘桂花扬起下巴得意的翘起嘴角。 方菜花跟这个大嫂自来不对付,自然是了解对方的为人,说这话可不是想要借钱给他们,反而是在奚落他们家穷。 不过既然对方递了这个梯子,方菜花还是滑溜的没脸没皮顺着往上爬了。 “哎,这一年可就得三四千呢,加上生活费这些,一年怎么说都得要六七千。我跟四海虽说种了这许多庄稼,可庄稼根本就不值钱,哪里像大嫂跟大哥那么能干会挣钱啊。裕娃子可是你们唯一的侄子,这上个大学,还是需要大伯大伯娘帮扶一把。” 刚得瑟完的刘桂花顿时脸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飘,嘴里胡乱说些生意不好做成本压太多家里看起来光鲜实则连肉都吃不起之类的话。 可因着之前的得意脸,现在临时哭穷也哭得不够真了。 这边刘桂花硬着头皮各种哭穷,却不知她家男人已经在堂屋里把自己家的存折给“卖”了。 言五湖直接跟言四海表示言裕的学费以后每年他要负担至少一半。 “裕娃子这个大学不是给他一个人念的,那是给咱们言家念的。” 言五湖抽着烟,眯着眼叹息一声,“我家那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咱们裕娃子上去了,虽然比不得古时候,可也总比全家老少都是老农民要强。咱们言家以后也有个读书人做榜样,后代也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得有理,比如说一家人种地的,总要有个人去做了某行生意,一个带一群这才能入了行。 虽说现在读书不比古时候那般艰难,可要读出个名堂也不容易。 可若是一个家里出来了一个文化人,子孙后代始终是会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言四海知道大哥做生意没看起来那么轻松,自然不肯要,“大哥你进货不用钱啊?快留着,裕娃子的学费我跟菜花早就开始攒了,现在也够娃子一年的学费了。” “光要学费不要吃喝拉撒啊?瞎客气啥,再说了,你这地里的收成,一年能把裕娃子下一次的学杂费凑齐?” 言四海沉默,现在家里只攒了八千多,交完这第一学年的三千多,还要给孩子生活开销,这八千多一年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生活费倒是可以以后每个月寄钱过去,可这么一来,一年里挣的钱就要被消耗一大部分,那样的话,还咋攒下一年的学费? 言四海掰来算去,最后只能向现状妥协,“好吧,不过这钱要写借条,不然我就是让裕娃子别去上这个大学也坚决不拿。” 言五湖气得抬手给了言四海肩膀一巴掌,气得鼻子里喷烟,“你这倔驴子!写写写,你要写多少条就写多少条,反正裕娃子上完大学之前不准抠孩子的钱还我,不然咱们俩这兄弟也别做了。四海也你真敢说,还不让裕娃子去上大学?你就不怕爹晚上爬上来找你啊!” 言容跟言华虽然是一个房间的,可两人是一人一张床。 晚上老太太带着言容挤一个床,方菜花跟刘桂花带着言华睡另一张床。 言四海跟言五湖睡方菜花两口子那张床,不过两兄弟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中嗡嗡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鸡笼里的大公鸡都打鸣了才睡过去。 言裕就跟言川言峰挤一起了,言峰矮胖,性子又霸道,一个人占了半张床,挤得言川跟言裕只能紧紧挨着。 等言峰睡着了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言川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朝言裕歉意的笑。 言裕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前世读书的时候大一必须住校那会儿,都是一人一张床,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胖子张延金那回。 现在一挤就是两个,还有个打呼噜的,言裕干脆起身坐到屋里窗边那张书桌前,开了灯随手开始写这两天正在构思的推理小说大纲。 灯光是那种有些暗淡的昏黄色,一点也不刺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言峰一点没被灯光惊醒的意思,呼噜照样打得欢快。 言川在家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跟这个大哥睡过,之后再长大一点家里在镇上买了套房,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现在跟言峰睡一块儿,显然是明白自己今晚没办法睡了,见言裕起来在书桌边写写画画,言川也来了兴致,下了床走过来翻看言裕整齐码放在书桌一角靠墙的那一叠书。 等翻到言裕上次在江泽市买的那本武侠名著的时候还惊喜了一下下。 “小裕,你还买了这本书?” 主要是言川还以为像言裕这样认真读书的人不可能花时间去看小说之类的书籍。 因为言川的语气太明显了,一听就觉得似乎这事十分不可思议似的。 言裕失笑,停笔抬头看言川,“难不成我还只能买参考书资料书题库练习卷?” 言川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脖颈,“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你也有时间看小说?我能看看这本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挺多同学看的,不过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排队借到了带回家,结果被我爸给没收了没看成。” 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现代武侠小说,不过因为文笔内涵思想以及历史背景构造,这本书获得了文学奖。 言裕曾经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每看一遍就能有不同的感想,这本书算是把武侠小说的境界拉拔到了另一种高度,不再是江湖恩怨快意恩仇。 说真的,如果这本书放在前面二三十年,绝对是要被当成石头记那样被列为禁书的。 看不到深意的人能看见酣畅淋漓的江湖武侠,看得到内涵的看见的就是政治阴谋江湖势力合纵连横之争斗。 言川显然没看到那些黑暗血腥的深意,得到言裕的点头许可,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床上一趴,也不管旁边枕头上言峰的呼噜声了,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言川都没一点疲倦,反而精神奕奕。 而言裕也在言峰的震天雷中,将脑袋里现有的思绪全都整理了一番,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大纲。 推理小说最重要的是计中计谋中谋,一环套一环,边下套子边抖包袱,这样才能看得读者心里疑惑一个接一个。 而各种千奇百怪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也不断揭露,让读者不会因为疑惑太多失去兴致,反而开始顺着作者的笔兴致勃勃的跟着思索琢磨。 164.齐聚一堂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 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 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 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 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165.扶贫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 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 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 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一边接话, “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 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 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 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 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 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 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 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 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 麻溜的拔了毛, 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166.闲话家常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 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 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 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 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至于分数,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 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 呵呵, 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 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至于分数,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167.饭后悠闲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高中学生的生活每天都被各种题挤得满满的, 五十几天真的感觉一晃而过。 中间月假回家, 言裕也没有放松, 哪怕是确信已经记得很牢固的知识点也会去翻一翻。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 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 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两只手不空, 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 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 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 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 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 你赶紧拿着吃, 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168.摆喜酒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胖子一想也是, 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 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 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 “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 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 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 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 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 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 “是兄弟就拿着, 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等到下午看见言四海去小卖部打电话了,更是沸沸扬扬的议论起了这事儿,方菜花从隔壁村的娘家回来的时候,不少妇女都跑来方菜花笑嘻嘻的要观赏那张传说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169.亲家公【修作说】 “怎么爸爸的手机还没开机?” 吃完午饭明夏回了房间, 却没有外面客人那样高兴, 反而皱着眉头有些担心。 言裕带着一身酒气回房间的时候看见明夏还在对着手机皱眉头, 一边脱了外套一边走上来拿了明夏手上的手机放到一边,自己坐下来拉着明夏的手, “别担心,岳父现在应该是还在飞机上,之前就已经跟我打过电话说了, 临行前有个重要的事必须要他亲自处理, 之前我也是一时忙糊涂了没记住跟你说。” 事实上明崇州并没有给他打电话,也就是刚才在楼下他才接到了明崇州助理打到家里座机上的电话, 知道明崇州临时出了点意外。 不过现在已经赶过来了,估计傍晚能赶上晚饭开席。 结婚办喜酒, 那讲究的人家是要办个三天的, 方菜花下定决心要办场大的,再加上明夏还给了这么多现金, 方菜花花起钱来一点不心疼。 喜宴都是特意请的大厨过来掌勺, 洗菜切菜那些活也都有大厨带过来的那帮子人全给包圆了, 她跟言四海这些主人家就负责招待下客人就行了。 买菜的事儿都被彭海国跟言川两个人给揽过去了。 彭海国是昨天回来的,刚回家放了包就急急忙忙跟肖淑芬过来言家这边,见了媳妇抱了儿子, 彭家几人干脆就在言家这边住下。 办喜酒可少不得人, 彭海国一个壮劳力来了刚刚好。 虽说是今天才是办喜酒的正头日子, 可事实上从昨晚的晚饭开始就有客人过来送礼吃晚饭了, 今天明天后天都要热闹三天。 第一天晌午饭新娘子娘家的长辈没来虽然也有人私底下嘀咕, 可听说是个大老板,那肯定忙得很,这么一来倒也还说得过去。 到傍晚的时候言裕开车去了一趟镇上,回来的时候就领着一辆黑色高底盘越野车。 方菜花跟言四海他们都知道言裕这次去镇上是接亲家公的,在见到明崇州之前两口子想了很多,参考的是电视里看见的那些五六十岁上秃下凸的大老板。 结果看见明崇州的瞬间两口子都给愣住了,然后就是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放,实在是这位亲家公跟他们一比较,就跟小了十几岁的后生似的。 而且头发茂密黝黑,身材也是挺拔高挑,板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往那儿一站,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好在明崇州只是看了言裕一眼,言裕介绍了一下双方,明崇州脸上的表情松动,而后好歹露出了一个笑,让方菜花跟言四海心里松了不少。 “言老弟,早就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导出言裕这样优秀的孩子,没想到今天一见,倒是看明白了些许。” 言四海有点没懂明崇州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总归肯定是好的,毕竟这么气派的人物此刻脸上带着笑呢。 言四海在裤缝边擦了擦手,伸手搭着明崇州的手握了握手,觉得还挺别扭的,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这么正式的握手呢。 明崇州笑着跟言四海打了招呼,回头也朝方菜花喊了声弟妹,“我们家丫头每次回来都说弟妹为人和蔼,对待她也跟对待亲闺女一般,以后夏夏就是你们言家的媳妇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要劳烦弟妹这个当婆婆的多教导教导。” 说完也伸手跟方菜花握手,方菜花哈哈的笑着扭头瞅了一眼自家男人跟儿子,红着一张老脸伸手也学着言四海刚才那样跟明崇州握了手。 下车的地方是在三叔公家外面的院子里,言裕去接人之前就跟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说过了,两人想着亲家公大老远的赶过来,那肯定是要接一下人的,因此就在三叔公家里借了根长凳就坐在院子里等着。 明夏早上起来就一直忙到中午一两点,下午就直接睡着了,言容言华都在家里忙活,冬天里天黑得早,办酒席的下午五点多就该开饭了。 虽然有厨子跟帮厨的人忙着饭菜,可清点碗筷凳子杯子之类的还是需要人手的。 因为要连续吃三天酒席,且方菜花也是壕气冲天,每一顿饭都让厨子好生准备,别弄些个剩菜剩饭的让客人将就。 至于中午剩下的,有愿意打包的就打包带走,索性现在也是冬天,饭菜放个几天也不会坏。 单单是这一手,就叫来吃喜酒的客人们议论纷纷,觉得这老言家可真了不得,谁能想到当年还要靠种地供养大学生的老农也能有今天呢? 追根究底就是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这两口子当年铁了心的要供个大学生啊,你瞅瞅,现在这不是熬出了头啥都有了吗? 言四海跟方菜花走在前面,言裕就陪着明崇州跟在后面说说话,跟着明崇州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司机一个助理,两人就拎着东西在后面走着。 这次即是跟亲家第一次见面,也是参加明夏跟言裕两人的喜宴,明崇州自然不可能空手过来。 事实上除了这些随车带着的高档礼品,还有一车明天才会到的东西,虽然明夏跟言裕结了婚也不可能在乡下住,可该送的还是要送,明天就会有一批的各式家具被褥电器之类的东西送过来,随行的还有专业安装人员。 明崇州跟着言裕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无论是吃过午饭就凑在一起打麻将打长牌的还是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聊天打毛线纳鞋底的,甚至连正在露天临时灶台边的大铁锅前拿着大铁勺做饭的厨子,每一个人都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钟。 不是他们夸张,实在是一身正装的明崇州太不一样了,就跟电视里的某省领导人突然走出来站到他们面前似的。 好歹明崇州当年也是跟底层员工一块儿扎过堆的,很明白怎么让这些人如何迅速放轻松,脸上带着点笑环顾众人,有跟谁眼神对上了那就态度自然的对着对方点个头笑一笑。 一路上从三叔公那边走过来,方菜花跟言四海好歹稳住了心情,慢慢做好心理建设,接受了自家亲家公这身不一般的派头。 此时见大家都盯着,方菜花一拍手笑哈哈的给大家介绍,“哟看傻眼了吧,哈哈哈我跟老言也是,没想到亲家公这么显年轻,不愧是大城市里来的,上午坐飞机延误了航班,这个点才到。” 说是介绍其实就是笑哈哈的跟大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大家知道了明崇州的身份,也解释了中午明崇州缺席的原因,顺带还缓和了冷场,方菜花说完就麻溜的安排起事儿了。 “容容,去喊你阿奶过来,咱们也该开饭了,要是晚点儿这太阳下山可就要起冷风了。” “四海,你去看看凳子够不够,另外去楼上给亲家公单独安排一桌,等会儿咱们就上去陪着,在路上紧赶慢赶的现在肯定是累了,早点吃了洗洗就能休息上。” “裕娃子,你带着你老丈人去楼上,顺便看看夏夏醒没有,可不能错过了晚饭,不然待会儿醒了又要饿了。” 言裕领着明崇州上了楼,身后方菜花还在吆喝着喊言华去看看每桌的碗筷够不够数。 至于拎着礼物的司机跟助手,知道这两人是亲家公的员工,方菜花自觉自己也是这两人老板一个地位高度的,自然就没有面对明崇州那样紧张了,操着跟许有为以及言华口语锻炼出来的蹩脚川普问清了两人叫啥,然后就小张小赵的给叫上了。 明崇州一走,原本还安静下来的客人顿时就重新活跃了,看见小张小赵手里拎着的东西顿时就围了上来,想看看这么气派的大老板送的都是些什么。 “哟,茶叶?这包装一看就是老贵的了。” “这有啥,这里还有两瓶特供五粮液呢,啧啧听说这可都是上头那些领导人喝的。” “这是啥?带须的萝卜?” 小张跟小赵都是c省的人,要不然这回明崇州也不会带着两个人就过来了,毕竟这不是还要问个路之类的么,听不懂这边方言咋问? 两人性子也是熟络的,有意给老板涨面子,这些人问啥就回答啥,还大概的给报了价,不说东西好不好,单单是价格就让一大群人啧啧惊叹。 怪不得这回方菜花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办三天的喜酒呢,原来是儿媳妇家这么有钱啊,要是他们他们也愿意啊! 可惜他们家没有言裕这么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的人。 言裕带着明崇州一路上了楼,楼上连通楼道口的不是走廊,反而是一间房间,当初言裕觉得这里直出直入的不适合做歇人的房间。 刚好新房子房间也够多,这里就做成了楼上客厅,摆了沙发桌子电视机。 这楼上客厅左右两边的墙上开了四个房间门,言裕跟明夏的房间就在其中一间,言容跟彭海国一间,言华跟肖淑芬一间,另外一间是客房。 为啥没有言四海跟方菜花的房间?因为两口子每天早上都要早点起来做饭煮猪食,再说平时家里也就他们两口子,住楼上怪冷清的,干脆就住在了楼下。 楼下跟楼上是相同的格局,他们两就选了言裕房间正对着的下面那间房。 言裕请明崇州随便坐着,先去打开房门看了看,见明夏还在睡,也就暂时没去打扰,回头摸着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就给明崇州倒了一杯茶,两人低声说了会儿话。 这次明崇州在家里处理了张妈跟养在外面的人,原本明崇州是准备等参加了明夏在言裕老家的喜宴再回去处理的,结果临时被算计了一下,不得不先动手清理了才过来。 这种事儿明崇州也不好意思跟女婿多说,就是随便一句话带过,言裕聪明,一句话也够他明白这里面的事儿了。 170.亲家见面 说了一会儿话, 言裕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起身去房间里把明夏叫起来, 明夏睡迷糊了越睡越累,越累越不想起。 “乖, 赶紧起来了,伯父刚刚才到,起来陪着你爸爸吃顿晚饭说会儿话吧。” 言裕贴着她耳朵那里轻声说话, 明夏眼都还没睁就忍不住抬手捂着耳朵笑出声, 觉得耳朵有点痒痒。 明夏睁开眼仰脸看了言裕一眼,而后撅了撅嘴, “他还知道来啊?我都跟公司里的裴秘书打过电话了,昨天爸爸下班后就没去公司了, 说是临时有事, 肯定是外面那些女人把他给缠住了。你们男人是不是非得养几个女人才舒坦?” 这话就是要搞连坐了? 没等言裕接话,明夏就不好意思的掀开被子滚进了言裕怀里, 双手圈着言裕脖颈, “对不起言裕哥, 我就是有点难受,我不应该这么说你的。” 言裕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明夏额头鼻尖, 最后在对方唇上碰了一下, “好了我知道, 别人的感情生活我们管不着, 只要自己过好自己的就行了。总之我这辈子最多也就只会有两个女孩儿,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们未来的女儿。” 明夏心里甜滋滋的,抬手捶了言裕一下,“你怎么就知道我要给你生女儿了?” 言裕认真的想了想,“那两个也行,三个四个我担心你身体会受影响。总之,就是想要一个跟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 明夏被甜到了,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时精神满满的元气美少女模样,起床穿衣梳洗,然后出去见到明崇州也没表现出别的情绪,笑嘻嘻的叫了爸爸,挨着明崇州坐了一会儿。 等下面开始有人往楼上客厅摆饭桌端菜的时候明夏也下楼帮着忙。 上午已经见过宾客了,到了晚上明夏也就算是言家媳妇,没什么认生的,就跟着方菜花像主人家一样开始招待起客人来。 不过她穿着一身红裙红大衣,倒是没人真叫她干啥活,新嫁娘到婆家至少得三天不干活,这是规矩,估摸着这个规矩的初衷也是想给新嫁娘一个适应新环境的过渡期。 晚上把跟着明崇州来的助理跟司机安排到了言川那边,又有远来的亲戚也给安排了住处,这些离得远的亲戚总归还要多住几天,等吃完了言裕这边的三天喜酒,刚好继续吃言川那一对儿的喜酒。 新房子这边安装了电热水器,用热水倒是方便了,另外楼上还特意每间房都隔了个小的洗手间,单单是这个就已经是十里八村的独一份儿了。 当初修好以后村里的人都来看了好几回,跟看稀奇似的。 因为没有自来水,最后只能自己在楼顶上装了水箱,每次水箱里的水用完了就得用抽水机从井里灌进去。 麻烦是麻烦了点,之前方菜花两口子单独在老家的时候基本都没用过,可现在亲家公来了,方菜花在房间里跟言四海还挺庆幸的说还好当初信了言裕的话,一次性都给弄齐全了。 “要不然现在人家说不定心里就在嫌弃呢。” 言四海晚上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趴在床上,闻言动都不动一下,声音含糊的反驳,“我看亲家公不是那样的人,你看看他对谁都谦和得很,一点没端大老板的架子,可比村里那个当了包工头的司机就整天得瑟的人好多了。” 晚上明崇州跟言四海喝了点小酒聊着家常,言四海对明崇州的印象顿时就嗖嗖的往上涨。 方菜花嘿哟一声抬手就给言四海屁股上来了一巴掌,“行啊你,喝了两口猫尿就敢跟我唱反调了?你说你酒量一杯倒,偏偏还喜欢去跟人喝酒,这不是找罪受么?等你明儿起来,看你难不难受。” 说着话,方菜花就给言四海脱了鞋子袜子,又给打了水来擦了脸洗了脚,最后在将自家男人扒得只剩下裤衩子跟贴身背心,这才往被子里一塞。 “赶紧把被窝暖好了,我去倒个水。” 言裕洗完澡出来看见明夏靠坐在床头翻着他以前的相册,这相册还是方菜花特意找出来给明夏看的,里面有小时候的。 言裕自己不是很喜欢照相,所以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照片只有一张高中毕业照。 言裕把头发擦得半干,将毛巾扔到洗手间门口的竹子编织框里,转身先去床边衣柜里拿了个东西,这才坐到了床上,伸手将明夏的手拿了过来。 明夏正在看言裕的高中毕业照,盯着言裕看了半晌,心里无比骄傲自豪的感慨自家言裕哥果然是从小帅到大的,突然感觉不对劲,抬眸一看,言裕居然不吭不响的就在那儿埋头拔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订婚戒指。 明夏不明所以的抬头看言裕,“言裕哥,你干什么?” 言裕抬眸冲她笑了笑,将取下来的手指放到一边,然后从被子上拾起另一枚重新戴进去。 “这是我去年就向巴沙定制的婚戒,本来是想在婚礼上用的,没想到我们的婚礼是在老家办的,前后匆匆忙忙的,居然没有为你准备一场像样的西式婚礼,我很抱歉。” 这声抱歉是言裕真心实意想要说出来的,若是以他的心意,自然是想给明夏一个世纪婚礼,爱一个人,就要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这是一种爱,对于言裕来说也是一种责任,从牵起明夏的手开始,让明夏幸福就已经是言裕的一种责任。 每个女人都是天使,有的男人嫌弃家里结婚多年的妻子死板无趣邋遢唠叨,男人们开始怀念结婚前两人谈恋爱时的妻子,然后得出一个“她变了”的结论之后就理直气壮的向外发展寻找所谓的“真爱”。 然而事实却是,让曾经那样可爱迷人的女孩变成现在这样古板无趣邋遢唠叨模样的,恰恰是这些男人。 好男人会让女人越变越好,坏男人会让女人越变越糟糕。 明夏自然知道巴黎著名珠宝设计师巴沙先生的,这位巴沙先生最有名的便是婚戒设计,传说他设计过的婚戒宛如被施了魔法,每一位戴上这枚戒指的新娘都将会幸福。 虽然这种传说不排除营销策略的宣传,可新娘们依然希望能获得一枚这样的戒指,给自己一种“我会幸福”的心理安慰。 一年前的言裕还没有什么人脉可言,只能付出大笔的资金,并手书一封浪漫的爱情短篇故事,言裕知道这位巴沙先生是位十分具有浪漫情怀的法国男人。 索性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言裕把自己弄成了穷光蛋,然后获得了这样一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订制婚戒。 若是巴沙先生知道了那个让他感动不已的浪漫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居然是在这样一个乡村使用了他做出来的那枚戒指,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当然,关于以自己跟明夏作为男女主角的这个浪漫故事,言裕并不打算告诉明夏,天知道当时他翻阅了多少西方浪漫经典,然后拿出写最具权威的学术论文的架势修修改改一个多星期才完成的。 要是被明夏知道了,言裕真怕一本简单的满篇洒狗血的农民工小娇妻再也无法让这丫头满意了。 取下来的那枚订婚对戒明夏舍不得收起来,干脆就往自己左手中指一戴,哪怕一枚璀璨耀眼浑身上下昭示着“我很美我很贵全世界我最独特”,另一枚清新娇俏宛如小家碧玉。 两枚戒指并排戴着十分不搭调,可明夏喜欢,这两枚戒指代表了她到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喜悦的两个时刻。 第二天早上客人们还在闹闹腾腾的吃着早饭讨论着新娘子手指上多出来的那枚据说是什么镶嵌了钻石的戒指,听说这个啥石头老贵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就得好几千。 大家边讨论边吃饭,河对面突然就热闹起来了,客人们不知道啥情况,只看见言裕跟言川两个年轻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然后脚步匆匆的往河对面走。 没过一会儿就领回来了好些个人,这些人还没一个空着手,全都搬着东西。 “菜花,你家这是买啥好东西了?” 有跟方菜花关系还不错的人拉住路过的方菜花好奇的问,方菜花在围腰上擦着手满脸笑的伸着脖子朝言裕跟言川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这才回头跟拉着她的人说话。 “这个呀,是我们亲家公从坤市那边带过来的,说是给明夏那丫头添置的嫁妆,你说说这俩孩子又不在咱们这旮旯住多久,干啥这么破费是吧?” “哎呀亲家公不乐意啊,说两个年轻孩子没在家用,那就让我们两个老的用呗,你们说说看,就我跟四海两个乡下人,用啥用啊,这好些个东西我是连名字都没听过哩!” 这一听就是方菜花在炫耀女方家长对他们这对儿亲家格外亲近,可听出来是听出来了,这心里还是羡慕得紧。 瞅瞅这十来个人,都来回搬了两趟了还没搬完。 三叔公家的小东跟一群孩子跑到马路那边去看了,跑回来说是一共来了三辆车,还有两辆是那种大卡车,带篷布的那种,听得人咋舌不已。 明崇州吃过午饭就离开了,没办法,哪怕是在这里呆的一上午,跟着明崇州来的那位助理就时不时的接个电话打个电话的,看着实在是忙得紧。 好在是这两年附近山顶上修了个信号塔,要不然还是跟大二言裕回来那年一样手机连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明氏公司里那些急着要找自家董事长的人会不会急哭了。 等送走了明崇州,方菜花趁空拉着言裕说了好一番话,无外乎就是让言裕别太忙着事业了,反正大家够吃够喝够用就成了。 “我瞧着亲家公那样,吃个饭助理都要来贴着耳朵说好几次的事,要说之前我还觉得这样的大老板让人羡慕,现在我倒是觉得累得慌了。” 这话倒是不假,明崇州这些年确实挺累的,也就这几年有言裕跟明夏好歹能帮着分担分担。 方菜花叹了口气,“我啊就怕以后你也变成这样,忙得都没空跟妈说两句话了。那样的日子要再多钱都过得没啥滋味。” 171.刘桂花 言裕倒是不提防方菜花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样的想法跟他倒是不谋而合。 三天的喜酒吃过了, 仙女村的村民们在家吃了一天酸菜青菜清了清肠胃, 第二天下午又开始吃言五湖那边的喜酒了。 言五湖不打算跟方菜花他们一样办三天,也就吃个一天就差不多了, 不过头天下午来送礼的客人都给留下来吃了简单的晚饭,掌勺的厨子还是言裕这边请的那帮子人,桌子碗筷那些也照着言裕他们那样跟人借了二十几副。 言川可没言裕那千杯不倒的海量, 早早的就找了言裕来帮忙喝酒, 这事儿可不合规矩,毕竟挡酒的也就是伴郎, 可伴郎都要未婚的才成啊,因此最后只能落到了胖子身上。 胖子哀叹自己这正月初八里岂不是就找不到人给他挡酒了? 一大早明夏跟言容就去帮忙将小睿给照顾着, 让棠淼淼梳洗打扮, 言川也穿了西装别了红花傻乎乎的笑着接待宾客。 半晌午的时候这场喜宴突然生出点状况,因为龙凤镇那边的刘桂花居然不请自来了。 言川脸上的笑僵了僵, 空着手来的刘桂花撇撇嘴, 扯着嗓子的问言川, “怎么不笑了?就这么不欢迎你亲妈过来啊?好歹你也是我肚子里蹦出来的,亲儿子结婚不给我这个亲妈发请帖,你好意思吗?是不是你爸又给你找了个野女人当妈, 你就不记得你亲妈了?” 刘桂花这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了。 言川沉了脸, 原本心里那一点子刚升起的隐晦喜悦瞬间被凉水浇灭, 所以为什么刚才他还要以为刘桂花是真要来看儿媳妇跟孙子的? 言川抿唇没吭声, 只深深看了刘桂花一眼, 而后转头叫了言五湖跟言老太太过来,准备把人给请进屋里关了门有什么话就好好说。 刘桂花不肯,言五湖板着脸过来伸手要拉她的时候她还挥着手要打人。 言五湖眼神一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真想捞点好处就给我老老实实进屋里说话,要是敢搞砸了小川的大喜日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得个什么好处!” 好歹也是跟刘桂花相处了二十多年,言五湖只随便一琢磨就大约猜到了刘桂花这次独自一人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准备撒泼打滚的刘桂花眼神一闪,而后迟疑的看了看周围的一副等着她开场做戏的客人,最后不甘不愿的闭了嘴,跟着言五湖进了屋。 原本还以为有热闹看呢,结果刘桂花被言五湖一句话就镇住了,不过也有人开始琢磨起言五湖那句话是啥意思。 难不成刘桂花这婆娘真能这么狠心,在自己亲儿子结婚的这一天跑来闹事要挟要钱? 想当初大家知道言五湖跟刘桂花离婚多震惊啊,不过仙女村的人知道的时候刘桂花都已经火速嫁出去了,因为这一点,大家谈论得更多的自然就是净身出户一分钱没带走的言五湖了。 偏偏作为主角之一的言五湖常年都不在老家,这就导致大家关于这件事的谈兴因为外部因素给临时压了下去。 现在两个主角都凑齐了,而且那刘桂花看起来就是来者不善,顿时大家压抑下的这股子谈兴霎时就被解放了出来。 “你说这两口子到底为啥离婚的?” “哟这个啊可是件大事儿,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说出去。听说啊就是言五湖那大儿子,跟人网上耍朋友,结果偷了家里十几万给那对象!” “更糟心的是,这存折本本锁在柜子里,钥匙在言老大那里,只有晚上和睡觉会放在枕头下面,密码也就言老大跟刘桂花晓得,连言老太太都不知道,你们说这言大娃咋拿到存折把钱取出来的?” 说话的人心照不宣的朝众人努了努嘴,眼睛瞥向刘桂花消失的那个方向,明摆着就是说这事儿肯定也有刘桂花的一份。 哗! 这个消息可够劲爆的,之前还点头答应了不说出去的人一扭头就拉了相熟的人神秘兮兮的碰头说了这个事儿,于是这午饭还没开席呢,这事儿就传遍了。 传到最后就成了刘桂花伙同她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一起偷了家里的二十多万存款,然后编了个假的女朋友,谎称钱被骗走了,其实是这两人偷偷把钱给吞了。 言老大这才气不过干脆净身出户,好歹这样一来自己挣的钱不用担心被家里的贼给偷了。 毕竟在村民们看来,那啥网上谈对象,靠谱么? 一听就不靠谱,言老大家的言大娃是没出息了点,可也不代表脑袋有问题,还能真就在网上被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娃骗去这么多钱? 反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刘桂花倒是不知道外面的人只用了一个午饭的功夫就把她传成偷家里男人钱抱着钱改嫁的那种人了。 言五湖将她带到一个房间,交代她不许闹事,之后就出去继续招待客人,好歹将这场喜宴给办下去了。 棠淼淼知道刘桂花那事儿,只是以前听说是改嫁了,还以为这辈子肯定是不会打交道了,那刘桂花再那啥也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 谁知道这人能无耻到这种程度,还能理直气壮的在他们办喜宴的这一天找上门。 按捺住心里的不悦,棠淼淼跟着言老太太言五湖以及言川一块儿给客人们敬了酒。 因为这喜宴还有小娃子言睿的满月酒的意思,所以棠淼淼把孩子也抱出来,大家也知道新娘子是要给娃娃喂奶的,肯定不会灌酒,都让言川一个人给喝了。 棠淼淼为人圆滑嘴也甜,言老太太在她身边介绍一个长辈她都能态度热情的说上一段话,把人说得是熨帖舒心的,觉得这新娘子会关心人,是个好的。 长辈们夸新媳妇,言老太太也觉得脸上有光,等敬完了一圈酒,言老太太就让棠淼淼赶紧去主桌那边坐下好好吃点饭,待会儿就回房间休息休息。 主桌就是办酒席的主人家单独准备用来招待亲近客人的,像是言裕方菜花言四海肖淑芬以及三叔公老村长他们就在这一桌。 棠淼淼这时候也不想回屋里单独面对刘桂花,因此顺着言老太太的安排坐到了明夏身边。 言容那边瞧着棠淼淼抱着孩子走了好大一圈了,体贴的让棠淼淼把孩子递给她抱着,“淼淼你赶紧吃点东西吧,一大早的就起来折腾,现在保管是饿得很了。小睿也不哭闹,让我抱着逗一会儿也没事。” 在座的年轻姑娘里也就言容是带娃最有经验的,棠淼淼对言容的人品也了解,没什么不放心的,道了声谢谢就把孩子递到了言容怀里。 至于言容自家那个肉团子,早就已经坐在舅舅大腿上咬着手指等着舅舅投喂了。 刘桂花一个人等在屋里,看着这亮堂堂的大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当初坚持住没离婚,现在她住的也是这种宽敞的新房子了。 虽然是在乡下,可听说言川那小子在坤市也已经要买房子了,到时候她这个做妈的跟过去帮儿媳妇带孙子,住大房子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怪只怪当初家里人一劝,她想着这回言峰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言五湖手里啥也没有,现在承诺把房子跟剩下的存款都给她,那她岂不是能让家里的人吃好的住好的? 有了房子,家里弟弟也不用一家子都跟大哥家挤一起了,几万块钱也能让家里人另外做个啥生意,爸妈说是想把店子改成大超市,几万块钱差不多。 当时言五湖一声不吭带着她回龙凤镇就说要离婚,还啥也不要的坚持不要她,这事儿让刘桂花很没面子。 一个男人宁愿舍弃全副家当都不要的女人,这不是在说她刘桂花有多差劲么? 刘桂花堵着气想着看你言五湖离了我刘桂花能折腾出啥样,当初要不是她,你个乡下来的庄稼汉能做生意能挣这么多钱? 于是刘桂花一晕乎就点头把这婚给离了,她坚信言五湖一定离不开她,早晚要回头找她,哪怕她顺着父母的意思又嫁了个男人。 结果刘桂花还没等看见她想象中言五湖回来求她的事成真呢,新的男人又要死要活的要跟她离婚,刘桂花懵了。 她觉得她现在做得可好了,都没怎么给娘家人拿钱了,这新男人咋比当初的言五湖还要抠门儿呢? 可再不满,刘桂花也知道自己已经离过一回了,不能转头又离一个,那成啥样了,而且这回刘桂花的娘家人也都劝着让她不准离。 今天来这边也是刘桂花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初言峰被骗的那个案子结案了,追回了十几万,于是撺掇着让刘桂花赶紧过来让言五湖把这个钱给他们。 当初可是说好了所以家产都给刘桂花的,这追回来的钱也应该是属于那个时候的家产,理所应当的归刘桂花。 刘桂花现在的男人知道了这个事,也让刘桂花来要,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要是能要回这十几万,他就带着她一块儿搬去城里买个房子做生意,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 这么多人这样说,刘桂花就觉得只要自己要回了这十几万,她以后的日子就能过得很如意。 想着这些,刘桂花哪怕心里羡慕后悔,可等方菜花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刘桂花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瞧不起这破房子的样子,“啧啧,这家具也太没样式了吧,一看就是乡下人自己打的,言五湖还是这么抠门儿,现在抠门儿是抠到自己头上了。” 方菜花翻了个白眼,把饭菜往小桌上一摔,“赶紧吃你的饭吧,就你这德行,还说大哥,是不是全世界的人只要不把自己所有钱都给你娘家那都是抠门儿货啊?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出嫁了还养着娘家十几二十口的人,他们是残废了还是弱智了啊。” 论嘴皮子刘桂花一贯都不是方菜花的对手,刘桂花被方菜花这哆哆哆跟冲、锋、枪似的一阵秃噜,气得胸脯直喘,可就是想不出什么话能气势汹汹的反驳回去。 方菜花以看手下败将的鄙视表情瞥了刘桂花一眼,然后呸了刘桂华一声,转身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刘桂花气得坐下直拍桌子,结果这小木桌是实木的,拍得她手掌心一阵麻痛。 看着饭菜刘桂花有心掀了饭碗不想吃,结果这手刚碰到碗沿子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刘桂花这才想起来早上她男人催得紧,也没让她吃个早饭再走。 因为身上没有钱,刘桂花是一路从龙凤镇走过来的,要不然就按照她天不亮就出门的时间点,也不至于都要开晌午饭了才到这边。 最后刘桂花气得把一大碗白米饭跟两小盆的菜全给吃光了。 172.扯清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做思考状, 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 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 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 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 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 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 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 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 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 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 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 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 “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 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而且,言裕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方菜花,言华最后肯定会选择言容陪她去,言华也知道她攒钱的事儿如果被方菜花知道了,肯定是要强制没收一切财物的。 言容今年下半年满二十一岁,去过最繁华的就是赶集时候的白鹤镇,城里一次也没去过,生长的环境完全就是乡下农村,因此她的很多观念也完全是贴合着农村生长的。 言裕也希望言容能稍微多一点自信,而不是每当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下意识为对方辩驳,认为对方对她不好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潜意识里已经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个错误。 村小离言裕他们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有几个小山坡的山路,不过路上都有人家。 两人且说且走三十来分钟到家,家里只有言容一个人,方菜花已经上山了。 晚上等一家人围到饭桌前,言裕把买回来的那三份百雀羚给了方菜花言容以及言华,言华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能顺利拿到手还是十分欢喜。 方菜花嫌弃浪费了钱,不过言裕能记着给她这个母亲买这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方菜花到底还是十分高兴的。 言容就称得上惊喜了,双手接过小小的圆盒子,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的,都不舍得打开来用,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的第一份“护肤品”了。 七月里的c省就跟一口大闷锅一样,闷锅下面还是烧得滚烫的热开水。 大热天的又不是农忙时候,农户人还是会早上跟傍晚上山干干活,基本的活都是除草,也有勤劳的人挑着农家肥上山,在山上特意挖的水坑边兑了水稀释了农家肥,慢慢的一丛丛玉米的淋,希望今年玉米能长得好一点。 玉米算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除了留下来一点喂牲畜,其他的全都会卖掉,算是每年耕作农户最大的收入。 言四海还要养一个大学生,自觉肩膀上的担子重,因为前两天就开始再挑粪上山给玉米施肥了。 方菜花就勤勤恳恳的来来回回给花生红薯地里除草,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在开花之前就要下田多除机会草,免得杂草抢了稻谷的肥,让稻谷开花结稻谷没了劲儿。 等稻子开花了,就轻易不敢下田了,免得将花粉给撞掉了,授不了粉的稻谷以后结出来的就会是空壳子稻谷。 言裕也跟着干了两天,深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山上拔草就不说了,山里的花蚊子毒得很,瘦瘦小小一只,扎你一口,那块皮肤立马就发红发痒,痒得你恨不得把血肉都给挠烂。 方菜花见了十分心疼的往掌心里呸了口唾沫,一翻巴掌就往言裕手臂上抹,回过神来的言裕喉结滑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忍着让方菜花给抹了据说能消毒的口水。 这都不算,关键是山里树林草木多,花蚊子不是论只算的,而是论窝。 田里的蚊子倒是没这么毒,可一边是本身就让人皮肤难受的稻谷叶子,一边是水里随时随地可能被踩到的断裂锋利蚌壳,一不注意脚下就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更有水蛭这等神物。 看见那软绵绵宛如水做成的水蛭,言裕从一开始头皮爆炸到两天后的淡定从容,用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它一舀,然后倒到田坎上。 夏天的太阳能够直接把它晒死。 在家忙活了一个星期左右,言裕终于晒黑了两个色度。 不过比起普遍肤色都是黑黄的农村人,言裕还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小白脸。 白鹤镇是三天赶一次集,虽说现在菜地里的菜正是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可因为言裕在家,方菜花每次赶集都会去买点肉,再不济也会买条鱼什么的。 夏天养鱼的水库里因为水温升高缺氧,很多白鲢都翻了膛,养鱼的人只能赶紧都捞起来廉价出售,希望能勉强捞回来一点本钱。 鱼市上一排排死鱼摆着随便挑,五毛钱一条,不过方菜花虽然抠,却不舍得让儿子跟着吃死鱼,宁可多花五毛钱,买那一块钱一条半死不活的白鲢给杀了拎回家,剁椒酸菜的一顿煮,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因为言裕提过让方菜花帮忙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他的信,方菜花每次赶集都去会去看,终于在第三次赶集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挂号信上有写言裕的名字。 方菜花小学都没念到毕业,认识的字仅限全家人的名字以及镇名村名,拿到信了就忍不住跑去找街口那家卖包子的老谭。 老谭是村里第一家全家搬离村子出来做生意的人,听说还准备在镇上买房子,是个识字又热情大方的人,每回遇上同村的上街来吃个早饭都要少收点钱,要坐下来聊会儿天歇歇脚他那里的长条凳也是随便坐。 方菜花搞不清这小小的一封信到底是哪个同学写给儿子的还是哪个大学寄过来的,到老谭这儿说明了来意,老谭爽快的将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伸手接信。 老谭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十分矫健,一手做包子馒头的好手艺那也是老把式,如今看东西有点视线模糊,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接过信眯缝着眼皱眉看,等看清楚了顿时红润富态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哟方嫂子,你家裕娃子能干哩,这信啊,是一个叫天空月刊编辑部寄过来的,月刊啊那就是出书的地方,你家裕娃子是不是写了文章给对方投稿了?” 老谭据说当初建国前在地主家当过书童,懂得挺多的。 听老谭这么一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的方菜花一拍手也跟着笑,“是啊,之前是听裕娃子说起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怕没成让孩子脸上不好看!” 方菜花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伸手将那封信接过来,看着信封上那一排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旁边有一同来街上的同村人要伸手拿过去看,被方菜花板着脸翘着嘴角给拍开了手,“去去去,别给我家裕娃子把信给弄坏了。” 惹得同村人笑嘻嘻的调侃。 方菜花也没心思买什么东西了,将之前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齐了,也不等其他人了,一个人顶着悬挂在半空的太阳就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言裕正在端着饲料盆喂鸡鸭,鸡一盆鸭一盆,还没放到地上呢就有鸡扑腾着翅膀往言裕身上爬。 那鸭子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恨不得自己跳进言裕手上端着的盆里。 言裕一开始还会被这两群家伙的热情吓到,可现在已经能像扎根稳妥的竹子一般淡定从容的站在中间了。 弯腰将盆放下,顿时一片鸡毛鸭毛与饲料齐飞。 鸭子吃东西喜欢夹一口到宽宽的嘴里左右甩着再一梗脖子吞下去,鸡则是脖子一伸一缩的啄,每次进完食,地上饲料总是甩得到处都是。 “裕娃子,我今天取了一封你的信。你老谭爷爷说是什么编辑部寄过来的,是不是你投稿的那里啊?” 方菜花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她心里能动笔杆子卖文字的事都是十分高尚的,而现在这个高尚的人还是她儿子,简直不能让她更高兴的了。 噢也不对,勉强能跟这事相比的,估计也就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事了。 可惜现在都还没音讯。 这么一想,刚停顿下来的脚步立马又加快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言华就觉得心里的怒火要从头顶突突的冲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累不累的。 173.年后【修推书名错误BUG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 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 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 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 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 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 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 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 可惜这小狗不可爱, 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 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 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言家除了三头猪,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等原主回来了,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也别太节省了,等我高考完,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174.去医院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不识字, 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跳过门槛, 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 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 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 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 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 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 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 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 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 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 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言裕做思考状,言华就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抬头望着。 “其实没有谁理所应当的给你任何报酬,不过如果你每天认真学习并且及时完成作业,那我就负担每天给你一毛钱零花钱,期末考试跨入前三名有额外奖励。” 言华是个能存得住东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东西属于她。 抠门有时候换个方向稍微引导一下,也能成为善于理财的天赋。 言华一听,果然高兴了,不过立马又想到了别的。 “那放假的时候是不是就没了?” 看起来很希望言裕把放假期间的零花钱也给她包圆了,这一次言裕没有再继续顺着她的意了。 “放假了你可以自己想别的办法挣钱啊,虽然咱们这里是农村,可也有不少挣钱的法子,不过事先说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妈吩咐的活也不能耽搁。” 自己挣钱? 言华听到这个一愣,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被言裕这么一提,言华也好似突然被拿开了遮在眼前的那片树叶一般,想起了街上赶集的时候街口站了一排排的各式收货商。 夏天的小龙虾泥鳅黄鳝,冬天的鸡毛鸭毛塑料瓶玻璃片,村子附近的也有农忙时候请小孩子来家里帮忙捡麦穗谷穗之类的,拨玉米粒砍玉米杆这些的人家也有请小孩子去干的。 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拿到钱就欢快的跑去了村里那家小卖部买了吃的,谁也没想过要存钱干什么。 言华把她这些想法跟言裕说了,言裕给了它赞赏的眼神,“不过这些算是出卖自身劳动力,付出多收益还不大,等你攒够了钱也可以去城里批发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回来,在街上摆地摊小一点的好像只需要付五毛钱摊位费,不过去城里至少得让妈或者大姐陪你,不然人家批发商都不会理你一个小孩儿。” 言裕没说她一个小孩进城不安全,而是说的批发商不理小孩,不然就言华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准到时候真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去了城里搞事情。 言裕说这些只是想要开拓一下言华的思想见识,让她不要每天就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怨天尤人,而不是让她去冒险。 很多性子激进说话带刺还怨恨他人对自己不够好的人,纯粹就是闲得慌,让他找到事做并且做得开开心心内心充满期盼,那他就啥事也不会有了。 175.怀孕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不用自己掏钱, 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 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 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 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 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 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 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 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 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 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 不过推理小说, 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 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 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 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 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 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 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言裕上前,将两人抱住,头挨着头沉默。 言容一抹眼泪,转身笑着去收拾好饭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饭摆放好碗筷,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吧,毕竟阿弟成了大学生了哩。 言华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个大学回来,到时候一定不让爸妈哭了,哭起来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缓过神以后,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泪一抹就拉着言裕回堂屋吃了饭,饭后也不怕闷热,两人齐齐回房换了身板正的衣服,抬头挺胸的一个往娘家去了。 另一个则揣了钱往小学那方向的小卖部走,准备去给隔壁镇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大喜事,让大哥跟老娘回来,大家伙一起去给死去的爹挂一串鞭炮烧几刀纸钱下去报喜。 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多小时,言裕提了水桶想要去冲个冷水澡,结果差点被方菜花拎着耳朵教训,最后方菜花又去厨房引燃还没完全熄灭的灶火,给言裕烧了洗澡水。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176.睡前谈话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 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 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 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 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 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 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 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 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 大家再次踏进教室,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 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 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 至于分数, 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 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 呵呵, 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 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小碗,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177.见面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 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 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 你赶紧拿着吃,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 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 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 就怕吵到言裕学习, 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 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 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 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 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178.生活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第一天考完语文数学,第二天文综理综, 下午就是英语, 考完大家回到招待所这才开始对答问问老师。 同行来的周任军是教物理的, 二班班主任是教语文的, 三班班主任教的英语。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 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去复印了足份分发给学生。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 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 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 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 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 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 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 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 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 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 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三班的胖子张延金一早就约好了让言裕去他宿舍住,搞什么夜谈,其实就是他想找个机会跟言裕唠嗑。 之前出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了解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算着赶回家来不及,言裕直接跟方菜花他们说第二天上午回家。 “哎言裕,你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胖子宿舍只有两个人留下,另外一个人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寝室朋友那里挤着聊天作伴。 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胖子跟言裕两个人。 胖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言裕愣了下,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哪知道啊,等我回去好好对着答案估算一下,还要搞明白各高校往年划下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除此之外,了解一下各专业的投档线,虽然投档线不代表该专业的真实录入分数线,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长叹一声真麻烦,“我的个乖乖,居然这么麻烦,算了我再也不骂我家老爸霸道专制了,要上哪个学校要去哪个专业我也懒得去分析,等明天回去了我就把估算的分数打个电话往我老爸面前一报告,啥都不用管,全让他去折腾得了。” 胖子现在是跟他爷爷奶奶住一起,他爸早几年前就去了x省南城打工,听说是个包工头啥的,以前初中是跟着他爸在外地上学,高中因为高考必须回户籍原地才回来的。 高考完过几天,胖子就要回他爸那边了。 x省南城是个边疆城市,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那边现在是zf大力扶持城市建设的好时候,搞建筑搞市政的都往那边去了。 虽然时不时的有什么民族矛盾之类的事件爆发,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流往那片土地输入。 “也不知道我大学会是在哪儿,我希望能是g省那边的坤市,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海呢,不过我老爸肯定不会把我往x省内的大学放就行了,那边的气候真比不上咱们老家,冬冷夏热,除非成天蹲在家里。” 言裕不用接话,只需要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胖子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我以后要努力挣大钱,然后养我爷爷奶奶老爸老妈,让我爷爷奶奶不用再种地,让老爸老妈不用顶着大太阳的往工地跑。” 胖子最后总结了一句,而后就犯困了。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片刻,又响起胖子的呼噜声。 错过了平时入眠时间的言裕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不习惯跟别人睡一起,再加上胖子的呼噜声,言裕干脆起身下床,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文学类杂志。 这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言裕在一中考场附近二手书店买的,杂志挑着类型各选一本,了解一下现在文学圈的现状。 另外再买了两本比较有阅读价值的大部头世界名著,可惜是翻译版的,江泽市有能力去特意买原文版并且还把原文版卖到二手书店的人,估计是没有。 想到挣钱的事,言裕又去路边的报亭买了两本如今销量最好的最新散文类书刊,最后一页有投稿方式的那种。 想来想去,言裕现在也只有靠笔杆子能挣点钱了。 之前说暑假出门找兼职,去了江泽市一趟言裕发现有点不大现实。 江泽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两千年啃地鸡汉堡店之类的能够吸收大量兼职工的店也还没在华国普及,所以言裕要去兼职的唯一选择,居然只有去工地干活。 还是最累的那种打杂小工。 就凭干活地点是工地这一点,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就会强烈反对。 在他们眼里,他们儿子可是要上大学的人,连地里的活他们都舍不得让言裕干,更别说是去工地被人吆喝着干这干那。 僵持的最后结果很有可能会是言四海出门去工地打工。 这是言裕不想看见的。 若是靠笔杆子挣了钱,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会特别骄傲自豪,虽然言四海两口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对言裕是真的好,哪怕出发点不纯粹。 可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对你好? 虽然开始的几天言裕会觉得言四海两人想要好好对待的是原主,言裕还能带着点旁观者的心态,可现在高考也考完了,走出白鹤镇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言裕突然就有种脚底着地的踏实感。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也是真的可能回不去了。 回头想想言四海他们,言裕生出了跟一开始完全相反的感想。 不管言四海方菜花他们是想对谁好,毕竟现在被他们挖心掏肝好好对待的是他言裕本人,接受了人家的好,自然应该给与相应的回报。 宿舍里学校直接就没有开电闸,只有走廊里的声控路灯开着,言裕打开门走到旁边宿舍外那盏路灯下,随意靠着墙垂头翻着一本新刊。 散文类书刊在两千年的如今还是很受欢迎的,并不像数年后被各种画着粉色花瓣的小言少女书刊挤得市场份额大幅度缩水。 现在小到初中学生大到退休老人,对散文还是比较热衷的,阅读散文需要的那颗安静恬淡的心,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没丢失。 咳,当然选择散文类书刊,最重要的还是言裕写不来那情情爱爱的。 不过想想几年后的文学圈发展趋势,言裕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往那方面靠拢一点。 不说写出一本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小说,好歹靠着逻辑文笔写一本悬疑探案类男性、向阅读书籍应该还是可以的。 今晚胖子问起大学的事,言裕也想过,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前世那样做个清闲教书匠的生活,所以准备报个中文系专业,干回老本行。 想要做大学教授,以后大学毕业就要继续读研,而他考虑过,现在他的家庭情况肯定是不能说一直不事生产的不管不顾读个至少七八年的书。 所以最后想来,还是动笔杆子挣钱比较好,在这方面言裕也算是有自信有经验,前世闲来无事,言裕也曾发表过一些文章。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言裕都是随性而为,今生却要考虑下靠这个挣钱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没阴差阳错穿越而来,原主是否也曾经成功的考上大学,让这两口子高兴得抱头痛哭。 言裕上前,将两人抱住,头挨着头沉默。 言容一抹眼泪,转身笑着去收拾好饭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饭摆放好碗筷,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吧,毕竟阿弟成了大学生了哩。 言华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个大学回来,到时候一定不让爸妈哭了,哭起来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缓过神以后,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泪一抹就拉着言裕回堂屋吃了饭,饭后也不怕闷热,两人齐齐回房换了身板正的衣服,抬头挺胸的一个往娘家去了。 另一个则揣了钱往小学那方向的小卖部走,准备去给隔壁镇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大喜事,让大哥跟老娘回来,大家伙一起去给死去的爹挂一串鞭炮烧几刀纸钱下去报喜。 179.集训第一天【捉虫】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 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 他心里也高兴, 展开信一看, 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 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 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 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 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 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 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 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 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 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 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 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 你就什么也不是, 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 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你想偷鸡肉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180.集训进行中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 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 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 “你问我,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 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 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 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 是看不见的, 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 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 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见厨房里没人,言华伸手想去那一旁灶台上的大铁勺,偷偷捞几块鸡肉吃,结果这手才刚碰到大铁勺,背后的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言华顿时吓得浑身一抖,手上拎着的锅盖就哐当当掉下去,重新将锅盖得严实。 言华扭头一看,是言容,顿时朝言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龇牙抱怨,“走路也不带个声,差点吓死我了!” 一看言华这架势,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端着空碗捏着筷子,言容板着脸瞪言华,“你想偷鸡肉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鸡是因为小裕才高考了回来,正需要补补身体爸才杀的,你能沾着小裕的光喝点鸡汤还不知道感激!” 言华最讨厌她大姐这副嘴脸了,好像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大哥的,而她们这些人就因为是女孩就活该吃些剩饭剩菜。 简直就是封建思想教育下的奴仆! “大姐,他是你阿弟我就不是你阿妹了?而且他还是大哥,大的让着小的天经地义,就咱们家把他给宠得!” 言容听不得有人说言裕的坏话,抬手要打言华,言华缩着脖子往后一躲,最后看了言容手里的碗筷一眼,气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外跑。 路过堂屋看见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言裕,言华还恶狠狠的瞪了言裕一眼,也没注意到言裕手上提着的塑料袋,昂着下巴就进了她跟言容一起住的房间,把门摔得砰的一声,墙上的泥土都给震下来不少。 言家的房是言四海分家之后跟方菜花拼死拼活攒钱重修的,下面是青石条,中间是木板子,上面是竹篾板子混着粘土糊的,头顶盖的瓦片,每年都要翻检一回才不会漏雨。 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吃放加待客的堂屋,厨房是单独搭的偏房,猪圈鸡鸭圈以及厕所是在另一边偏房,那边还挤挤攮攮的堆着许多柴火。 被瞪了还摔了满头的泥巴灰,言裕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不过回头看见言容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气愤,言裕也就想明白了。 说来也可能是因为方菜花夫妇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了家里三个孩子各个的性格都十分不一样。 言容温厚体贴,可性子有点太过于善良了,委屈自己让别人好甚至已经成为她思维里十分理所当然的一条生活真谛了。 言华呢,同样是女孩子,可性格尖锐狡猾,还有着白眼狼天赋属性,不懂得感恩。 虽然他们身上的这些特征并不是言裕喜欢的,可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他不可剥离的家人,言裕也想要在这三个来月的假期里尽量多引导引导。 言容已经二十一岁了,很多思想已经固定成型,可言华才十岁,虽然不能保证彻底扭转,可好歹能学着辨别是非黑白才行。 言裕把胖子给的饼干糖果直接递给了言容,“大姐,这是我朋友送给你们的,你拿去分了,给妈他们留一半,另一半你跟阿妹一人一半。” 房间门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竖着耳朵留神外头动静的言华一听有东西要分,要分给她,立马变了脸,怨恨的表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灿烂的笑脸,吱嘎拉开了房门,“大哥,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着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言裕手上的袋子里。 似乎每次言华积极的时候都是在吃食上,躲得最快的就是干活。 想想如果家里条件好,想吃的都能随便吃到,言华也不会这么馋了想方设法的弄吃的。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又会生出另外的不满了。 一个人不懂得知足,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一直都不知足,那便一直无法得到幸福感。 言华馋得眼睛都要绿了,不过言裕也没直接把吃的就给了言华,若是就这样给了她,言华只会一心一意的记恨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 若是再顺了她的意多给了,对方又会怨你为什么不全部给她。 人性是门深奥的学问。 言裕让言容分,言容也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往只有大伯带着奶奶堂弟们从邻镇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分到点。 可那时候原主一说喜欢吃哪样,言容不用方菜花说就会主动给了原主,其他的又要时不时被睡一个屋的言华偷吃,到最后言容一般是吃不到嘴里的。 言容也自认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过这次言裕再三强调让她留一份自己吃,言容拗不过,嘴里怪着言裕浪费好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消失过。 言容给方菜花言四海留了一大半,又给言华分了一小部分,三姐弟里最多的理所当然的是言裕,最少的是言容自己。 言华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虽然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多,可想想爸妈那里的大半袋子,心里那点满足瞬间就变成了浓浓的不满,“大哥为什么要分得比我多?大哥带回来之前肯定吃过不少了,回了家还要分!” 对这样的言华,言裕真喜欢不起来,毕竟他又不是搞幼儿教育的,教育的对象都是初步拥有独立学习能力的大学生。 言容抬手就给了言华背上一巴掌,板着脸教训,“你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你能有这么多零食吃?不愿意就还回来,别吃了拿了还要恨别人。” 被拍了一巴掌言华一点不在乎,可言容要把东西拿回去可不兴,言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瞪着眼愤愤的瞪言容,“这本来就是他朋友给我们买的!” “要不是因为你大哥,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给你买东西?” 言华似乎很有拉仇恨的天赋,家里哪怕是最没脾气的言容都能说两句话就心窝里闷起火来想要跟她吵架。 言裕拦住了言容,“没事,大姐你先去忙吧,以前咱们也是疏忽了阿妹,这一个多月我在家里闲着,阿妹我会多看顾着。” 言容跟方菜花差不多,觉得家里最能干的就是这个会读书的阿弟,因此见言裕这么一说,毫不怀疑的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自己那份东西给放进了自己房间里唯一挂锁的木箱子里。 言容走了,言华鼓着眼睛瞪言裕,言裕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言华平时一点不胆怯的总爱攀扯言裕,可现在真的面对面对峙,到底是怂了,收回视线扭身一哼,“不跟你这个吸全家人心血的家伙多说什么了,我要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言裕抿唇,一言不发的跟着言华走了进去。 言华见言裕跟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而后一脸提放的一边看言裕一边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言裕看了看言华跟言容的房间,而后挑选了一个能坐的破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挺直,扳起了脸,严肃的看着言华,“刚才你那句话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我,你自己也是。” 言华被言裕这副架势吓得心里怯了怯,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属于教导主任的气场。 言裕这话让言华愣了愣,而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凶相的鼓着脸,“胡说,我在这个家吃也吃不好穿的也全是破烂,就连冬天睡的棉被都没你房间里那新棉被暖和!” “知道付出与收获之间的关系吗?” 言裕突然转而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言华再精也就是个十岁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小姑娘,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莫名其妙,扭头不想回答,结果言裕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乖乖回答我,这颗糖就给你。” 一说到吃的,言华立马精神了,眼神里满是惊疑不确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撑过奶糖的诱惑,顺着言裕的意思回答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呗。哼哪像你,在家啥也不干,扫把倒了都不带伸手扶一下的主儿,我们家其他人全都被你压榨!” 言裕发现言华没说几句话就要带上资本主义剥削压迫之类的文ge时期残余思想,也怪不得言华成了个典型怨天尤人激进分子的性格了。 言裕言出必行,既然言华回答了,那奶糖自然就该给言华。 言裕把奶糖递过去,言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言裕,不过手还是十分利索的一把将糖抢了过去,急急的将糖塞进了书包捂在怀里抱紧,这才松了口气。 得了甜头的言华继续抬头盯着言裕,用渴望的小眼神看言裕,无声的催促言裕继续问。 言裕递出糖的右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端着教导主任的架势问,“那你觉得你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什么?你又该相应的获得什么?” 言裕这次摸出了两颗糖。 言华看得眼馋,使劲儿的琢磨,可原本以为这种问题她肯定能脱口而出说出一个让言裕羞愧到脸红的答案。 181.疑云重重【修推文名字BUG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等了一会儿, 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你问我, 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 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 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 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 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 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 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 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 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182.回家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可不听, 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可事关儿子安全, 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 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 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 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 “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 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 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 身上有血腥味, 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等你外公外婆回家, 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 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 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 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华的一头短发,“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镇上,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不许乱跑,乖乖上课回家,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言裕这么一说,言华顿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抬头咧嘴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笑。 言华小孩子心性,不过才几天就已经对言裕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刺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说不拢几句话就要顶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滚刀肉一样混不吝了。 哪怕还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质,谁惹她她就要咬人,还咬得恶狠狠的。 言裕看顾着言华咬着笔头做作业,一边暗想也不知给校长家塞的那封信有没有起作用。 不过听言华今天说的八卦来看,校长显然根本就没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贾老师叫去问一问,贾老师也不敢继续对另一个女生出手。 这就有些难办了,既要顾及小女娃的名声又要让贾老师收手...... 满脑子正道思想的言裕还没想到可以试试套麻袋揍人这法子,转而琢磨着能否从受害者那里寻找突破口。 可无论是那付春还是俞梅,都只是比言华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怕是还跟以前的言华一样,一心认为那贾老师是个好人。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183.生子秘药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跟肥母鸡眼对眼被一群老头子看个正着, 被这么一调笑,言裕顿时也红了耳根子, 从凳子上站起来乖乖挨个喊了人。 “哟, 村长老三叔你们来了!各位来得早啊,赶紧堂屋里面坐着, 裕娃子你也别杀鸡了,说了让你爸回来杀, 赶紧把鸡给我,你洗了手进去给叔爷爷他们泡杯茶, 再抓点花生。” 方菜花那边卫生也都搞好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 扯下头巾边走边用头巾拍身上的灰,一边笑哈哈的走过来跟人寒暄, 说完走到言裕面前把那只鸡给麻溜的接了过来。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 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 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 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 一边接话, “裕娃子说得对, 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 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去复印了足份分发给学生。 现在都是高考分数出来之前自己估算着分数填志愿,周任军也帮不上忙,只能给大家找来标准答案,力求在刚考完的空档还有记忆的时候把大概分数估算一下。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184.检查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选学校的时候可别顾忌着舍不得家里, 尽管挑最好的学校去, 等你上大学了要是想家了就给你爸写信, 到时候我跟你爸坐火车去看你!” 方菜花担心儿子不敢离家太远,到时候将就着选个省内的大学, 那可就吃亏了。 正所谓远香近臭,在方菜花他们眼里,那肯定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里的大学才是最好的。 虽然他们省的省会城市也是西南区有名的大城市, 可比起那些什么坤市啊京市之类的,方菜花还是觉得不能比。 虽然事实上方菜花自己最远去过的也就是十几年前还没发展起来的江泽市而已,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那些大城市的向往。 听说大学生毕业之后都是要安排工作岗位的,如果在那些大城市读大学,那以后反安排的工作肯定也是在那些城市。 然而方菜花并不知道四年前这一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了,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近年来还真没个大学生可以作为参考。 言裕不挑城市, 不过还是决定第一志愿填坤市那边, 一个是因为他前世的家就在坤市,对坤市有种灵魂上的归属感。 另一个也是坤市所在的c省距离他们c省比较近, 来回坐火车也更方便。 听了言华幸灾乐祸小八卦之后的第二天言裕去镇上填写志愿。 这次言裕坚决没让言四海或者方菜花送,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路边等了半个来小时成功坐上王大山的拖拉机。 进学校之前, 言裕先去校门口那边的邮政局把两份信寄了出去。 学校里, 还是高三一班的教室, 大家再次踏进教室, 心态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 反而有种唏嘘之感。 众人也没约时间, 来了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填了志愿就能离开,至于分数,那就要等二十几号才能在学校大门外的公告栏那里看见。 至于拉横幅庆祝某某同学考上啥啥大学之类的,那就完全是学校单方面的事了,甚至很多时候学校都不带通知学生本人的。 学校要是出个省状元市状元? 学校领导表示,呵呵,你想多了。 言裕填了坤市的苍海大学,因为挑选的中文系现在已经渐渐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热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所以言裕可有可无的勾选了选服从调剂。 哪怕真的被调到别的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学一门知识而已,从小就没觉得学习有多困难的言裕并不在意。 选择中文系不过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授课经验可循。 言裕想要的是教书匠的清闲生活,对于新鲜事物不抵触,但也不喜欢主动触碰。 他喜欢有条不紊的生活,前世的他常常被人笑言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生活。 胖子来的晚一点,老师们的办公室都是一起的,就是一间大教室,然后里面摆着十几张办公桌,老师们一人一张桌子。 胖子去他班主任那里拿了一张表格就挨挨蹭蹭的凑到言裕这里来撞言裕肩膀,“哎言裕,让我看看你填的哪儿。” 胖子伸着脖子看,顿时笑开了,“我爸也给我选的坤市的学校,不过我估分不算特别高,苍海是不敢填了,就填了坤市的天工大学,说是让我学英语专业,以后哪怕混不下去了给人翻译东西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胖子撇了撇嘴,“这专业现在可是热门,我都心虚,偏偏我爸特有信心。” 言裕听着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爸对你有信心不是好事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表格交到了周任军手上。 周任军皱眉眯着眼看了半晌,抬头看言裕,“苍海大学?” 言裕坦然的点了点头,“回去估分觉得可以上。” 周任军一听,嘴里嘶了一声,跟牙疼了似的,犹豫了半晌,又见言裕后面还填了两个靠谱的学校,这才点了点头,将表格收好。 胖子的志愿是他把隔空操作早就定好了的,他只需要负责照抄上去就行了,因此很快也填好,跟言裕一块儿出了校门。 “哎看分数只有我爷爷来了,我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今晚上省城,明早坐去往x省乌市的火车。” 胖子又问言裕要不要跟他去玩,显然确实是希望言裕跟他一起去,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要临时补火车票很容易。 言裕笑着还是拒绝了,“行了也别可惜了,说不定咱们下次就在坤市聚头了呢,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一个人去x省?” 胖子点头,“江泽市里有我小叔送,省城那边有江泽市直达火车站的客车,到了x省乌市我爸开车过来接我,那边民族关系一直都有点紧张,我爸不放心。” 看来胖子家条件确实不错,两千年的时候就能开私家车了,言裕再次叮嘱路上小心,就跟胖子分了路。 言裕现在手上还有之前方菜花给的生活费以及考试费用没花完的三十多块钱,今天出来方菜花又硬塞了十块钱让言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言裕去转了转,今天也不是赶集日,只有零星一些门面开着在做生意,去日用品店买了给方菜花她们三人的百雀羚,又买了饼干糖果,最后还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经过贾老师的事,言裕深刻了解到何谓“女孩富养论”。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在精神上物质上多给女孩关心满足,女孩就不会像言华班上那些女孩一样,被人家随随便便一点吃的用的就骗到手。 天气热,肉也不敢买多了,现在农忙已经过了,方菜花舍不得买肉,哪怕是心疼儿子给言裕补身体,也是偶尔蒸个鸡蛋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言裕心里想着事。 光靠投稿其实是不可能挣钱的,哪怕是两千年,三四千的文字能够得到二十几到五十几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很多书刊杂志已经渐渐开始改变模式,选择跟熟悉的作者约稿。 一来固定作者发表文字,长时间积累可以积攒下一定量的读者。 二来从投稿中选择,费时费力不说,也无法确定该文稿作者能够一直投稿且保质保量。 如果无法保质保量,那就循环到了上一条,无法为书刊留住或者带来阅读人群。 可言裕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持续在同一书刊投稿并且得到发表的话,多发表几次就有很大几率被该书刊编辑约稿。 至于网络小说挣钱,言裕自己没去看过,他自己也不是写网文的料,更不用说白鹤镇上现在只有一个网吧,里面只有十几台大脑壳电脑。 虽然自己没做过,可言裕也知道码字是件持久的事,言裕不可能花大量的费用去蹲在网吧写文。 不说花钱这个问题,单单是若言四海跟方菜花知道他蹲在网吧不走,那还不得急哭了。 所以现在只能慢慢来,希望重生之后的自己运气更够好一点。 中午言裕没舍得吃饭,直接饿着肚子下午快三点才到的家。 c省夏天天气闷热,六月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言裕回到家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估摸着是中暑了。 方菜花在家里早早的就熬好了绿豆汤,绿豆泡了一上午,中午一熬就软烂,还特意用大玻璃瓶装着用绳子拴好,浸在水缸里。 水缸里是言四海吃过午饭去村里那口老井里挑回来的新鲜水,冰凉得很。 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顶着太阳走在弯弯曲曲田坎上的言裕,方菜花立马去水缸里打开玻璃罐倒了一大碗出来,还放了白砂糖拌匀。 等言裕进门,就喝到了清凉的微甜绿豆汤,顿时觉得心里那股子炙得心肝脾胃脏都难受的火苗苗都给浇熄了。 “裕娃子,咋样?” 方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个啥,反正就是不放心,想听儿子说一句没事。 言裕也顺着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填好了,如果能录取的话,七月里录取通知书就会寄过来,不过咱们这里偏僻,只能走挂号信,可能要晚一点。” 方菜花顿时就又放下了对填志愿的各种担忧,开始忧心起通知书了。 “也不知道这通知书要在路上走多久?” “这万一路上给弄丢了怎么办?” “哎呀我赶集的时候听人说,还有那种自己没考上,结果顶替了别人位置的事......” 方菜花越说越担心了。 “妈没事,等七月末我就去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公室问问,那些意外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只要及时发现了就不会有问题。” 言裕这么说,方菜花才没了刚才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方菜花暗暗咬牙,要是到时候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就直接去那户人家门口吊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还儿子的大学生名额。 如果有那弄丢了通知书的,那她就扛着锄头上门找人拼命,连那邮政局都给他砸了。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185.台风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 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 高兴的扯着嗓子道, “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 今儿收到通知书了, 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 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 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 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 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 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 这个弟妹倒好, 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 把那老太太喜欢得, 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 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 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 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 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言裕:“......” um,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小碗,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186.小豆子 或许是因为台风天气, 医院里少有的安静, 言裕跟明崇州等在产房外面, 因为这一楼全是各种手术室, 走廊里只有护士走来走去,连病人都没两个。 言裕坐不住, 双手捏得紧紧的揣在裤兜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转身往产房那扇双开门走一会儿又担心堵了道连忙往旁边走,明崇州被言裕转得眼晕, 捏着鼻梁骨忍着没叫他坐下来。 突然有护士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吓得言裕心里一紧, 就怕这位护士跑出来朝他喊一声“保大还是保小”。 显然是言裕想太多了, 护士被突然跑上来的言裕吓了一跳,看见言裕紧张得脸都要绷紧了的表情顿时失笑, “是明夏的家属是吧?没事, 医生正在给她开宫口, 还没开始生呢。” 言裕迟钝的哦了一声, 又接着紧皱眉头揣着裤兜转圈子。 等得越久言裕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因为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自己越来越紧绷,等到三个多小时后产房门打开,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喊了一声“明夏的家属抱孩子”,言裕绷紧的弦一颤, 还没伸手去抱孩子呢就追问病人怎么样了。 明崇州跟着站起来伸手动作生疏的将孩子给抱了, 护士笑着回头看了言裕一眼, 估计是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体贴妻子的男人, “没事儿,病人马上就要推出来了,直接坐电梯送到病房,快看看你家小公主吧,三点八千克,很可爱。” 言裕悬了几个小时的心顿时咚的一声踏实了,笑着跟护士说了声谢谢。 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言裕笑得有点勉强,抬手抱孩子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不讲究的直接在裤子上擦了擦,言裕小心的接过了被抱在分红小碎花薄被里的小豆子。 孩子很轻,抱在手里没什么重量,可言裕却觉得身上正式背负上了又一份责任,还是一份跟明夏一样让他甘之如饴的责任。 明明之前还觉得每个婴儿都长得一样,可现在看着闭着眼睛抿着唇脸蛋还有点红的小豆子,言裕却觉得看着这小小一团,真是哪里都像极了孩子妈妈。 言裕只是抱了一会儿就转交给了明崇州,好在明崇州以前还有过抱明夏的经验,过了一开始的生疏之后也渐渐找回了那种熟悉感,一个大男人抱着小小一团的婴儿也不显得那么局促了。 产房门推开,明夏躺在一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转着头想要找人,言裕在她还没看见他的时候就上前将明夏的一只手抓住紧紧握着不放了。 看见明夏满脸沾着打湿的头发神情倦怠,言裕抿唇喉结滑动,然后小声跟明夏说了句话,明夏顿时就笑了,旁边推着移动病床的护士也觉得挺逗的。 言裕跟明夏说的是不要再生了。 这还没进产房你就被吓坏了,护士见言裕高高大大一个大男人居然一脸后怕的虚弱样,觉得挺好笑的,好笑之余又是羡慕明夏。 或许很多人觉得女人不需要男人疼也能过得很好,可是如果不是现实所迫,哪个女人不希望遇见一个好男人疼自己爱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跟公主似的宠着? 一路乘坐电梯回了病房,言裕一直都没松开拉着明夏的手,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在安慰明夏还是在寻求安慰,到了病床前护士帮忙铺好医疗卫生巾,言裕直接用被子将明夏一裹就抱上了床。 医生给明夏按压了小腹让积血排出一部分,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在产房里呆了三个多小时,不仅产妇累,医生护士助产士都累,而结束之后产妇能休息了,他们却还要回去继续工作。 “小豆子呢,把她放到床边吧。” 明夏感觉身上好多了,让明崇州把孩子放到身边。 刚出生的孩子只要生产前提前一两个月吃下火的药膳,孩子就不会长东西,小豆子无疑是还在妈妈肚子里就被爸爸照顾得很好的,也才出来不到一个小时,脸上的通红就退散,变成一个白嫩嫩的小肉团。 虽然言裕觉得小豆子太轻了没分量,可实际上这个重量在初生婴儿里却是比较重的,更不用说小豆子还是提前了二十多天出来的。 言裕单腿虚跪的蹲在病床边,伸手想拉小豆子举在脸颊边的小手,想起来之前出了一手心的汗还没洗呢,这才站起身去洗手间好歹打理了一下自己,另外接了热水过来给明夏擦脸擦手。 外面是大风大雨,屋里却是一片温馨,明夏转眼看着弯腰埋头正一丝不苟替她擦着手的言裕,脸旁是小豆子睡梦中打了个哈欠蹬了蹬腿,拉了凳子坐在病床边一脸柔和盯着孩子的明崇州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替孩子掖了下被蹬开的小被子。 明夏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一阵疲倦袭来,明夏唇角还挂着一个未能完全展开的浅笑。 亲自照顾了明夏言裕才明白生孩子有多折腾人,特别是掀开被子替明夏擦拭下身的时候,那从私密处流出来的污血看得言裕心惊动魄,抓着医生问了好几回这样继续流血会不会有问题。 人体的血量真经得起这样往外淌? 生孩子的时候是直接把下半身裤子脱掉的,中间明夏还睡得沉的时候医生又过来了一趟,让言裕给孩子先喂了温开水,隔一会儿又喂了葡萄糖水,另外医生查看了明夏的排血量,让言裕可以给病人换医疗卫生巾,再给病人穿上裤子。 言裕怕掀开被子透了风让明夏受了寒,直接打了水拧干毛巾自己上半身钻进被子里给明夏擦洗了一下下半身,又在内裤上垫好了加长型的卫生巾,这才给明夏换上宽松的睡裤。 做这些的时候明夏都没醒过来,只迷迷糊糊的配合着抬了抬腰,可见是累坏了。 傍晚明夏睡了一觉被小豆子的哭闹声吵醒,胸口被热热的毛巾敷了一会儿,言裕在护士的指导下将小豆子微微侧身凑过去让孩子吸奶。 “别害羞,这是正常的,要是奶水不尽早吸出来就麻烦了,奶水会自动退回去的,既然你们选择了母乳喂养孩子,也应该知道母乳对孩子的好处......” 言裕忍着窘迫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护士的指导,抬眼看见明夏醒了,连忙将孩子往护士手里一放,自己去扶着明夏的肩膀。 明夏想坐起来,这样孩子更容易吸奶。 言裕将软枕往明夏背后塞了几个,然后也不要明夏自己使劲,伸手抱着明夏上半身就把人给拖着半坐起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裕整理着垫在后面的软枕一边询问明夏靠得舒不舒服,要是哪里不舒服了他也能及时调整。 明夏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挺好的,感觉睡了一觉浑身力气也回来了。护士小姐麻烦你把孩子给我吧,我抱着孩子吸奶更方便。” 明夏之前就有上过准妈妈培训班,抱起孩子来还是挺熟练的,只是一开始真的抱着软软的小豆子不敢使劲儿,就怕碰伤了孩子,等护士帮着调整了两次动作,明夏也熟练了。 睡醒了小豆子也就干巴巴的哼唧了几嗓子,之后有人抱了哪怕折腾得还是没喝到奶饿着肚子也没哭,被明夏抱着果然方便了许多,扭了扭脸嘴巴里被塞了软软的东西就吧嗒着嘴试着啜了两口。 一开始还不会吸,可多吧嗒两次嘴慢慢的也就会吸了。 明夏胸脯丰满,加上平时营养跟得上,奶水很足,小豆子吸了一会儿就喝到了奶水,顿时两只手挥舞着一上一下的搭在了明夏胸脯上,认认真真的吃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口“饭”。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明夏面容温柔的托着小豆子静静的看着她认真吃奶的模样,眼眶酸涩,眼泪静静的淌了下来。 言裕靠拢坐在床沿上,替明夏擦了眼泪,而后一手揽着明夏肩膀让明夏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包裹在明夏抱着孩子的手背上,低头将唇印在明夏额头久久没有离开。 护士见过很多喂孩子第一口奶感动到哭的母亲,也不见怪,只是眼含羡慕的默默退出了房间,到了外面却又碰见了站在窗边刚转身抬手搭在眼帘处疑似同样在擦眼泪的明崇州。 一开始大家慌乱中没注意,可现在大家都知道这间病房的病人就是明氏那位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言裕也就是她的“钦点驸马”。 没想到对外一贯冷血严肃的明董事长居然也有这种温情的时候,护士心里一惊,而后却更是羡慕了。 原来有钱人其实也跟他们普通人差不多,也会为了家里多了一名新的成员而感动到忍不住落泪。 房间门咔哒关上,明崇州有些不自在的放下手,垂眸面朝外面的想要从身上找到纸巾,可惜忘了他自己一贯是不随身带那些东西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明崇州顿时歇了转身去茶几上拿纸巾的念头转身抬手胡乱擦了两下眼睛,然后双手揣进裤兜里仰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感觉差不多了,明崇州转身回头,却刚好看见言裕弯腰抽了茶几上的纸巾擦眼睛的动作。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明崇州假装没看见的转身继续抬头看天,言裕也假装没看见岳父还残留着些许红痕的眼眶埋头继续用纸巾压了压眼角。 所以说啊,擦眼泪也是要注意技巧的,岳父那种一看就是胡乱抹了几把,待会儿进房间夏夏一看就能看出来。 像他这样用纸巾压着擦干的就不会了,自觉待会儿能在明夏面前保住颜面的言裕将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去厨房准备熬汤。 187.报喜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 一边接话, “裕娃子说得对, 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 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 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 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 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 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 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 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 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 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 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 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 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 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 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这么大动静,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188.医院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那边卫生也都搞好了, 听见院子里的响动, 扯下头巾边走边用头巾拍身上的灰, 一边笑哈哈的走过来跟人寒暄, 说完走到言裕面前把那只鸡给麻溜的接了过来。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 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 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 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 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 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 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 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 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 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 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 到了后面就扯开了, 杂得很, 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言川跟言裕是一年的,只比言裕大一个月零几天,不过上到高三会考结束也没参加高考,因为自觉不是读书的料,现在正跟着言五湖学着做生意。 有了他大哥言峰的对比,言川这样也算是有出息。 189.满月酒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 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 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 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 “你问我,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 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 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 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 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 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 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 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 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言裕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190.舅舅方杨树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 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 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 忍不住埋怨言华, 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 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 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 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 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 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 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 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 看她读得顺畅, 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 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 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191.找上门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到的时候校门口还真是已经到了不少人了, 那原本就留在学校的也就不说了,回了家离学校比言裕家还远的居然都已经到了好几个人了。 班主任显然比较担心人员能否按时到齐, 紧张的来回点人头。 镇上这所高中也才存在七八年的时间,言裕他们班主任也就带过三界高三生,看起来比即将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也轻松不了多少, 关键是面上还要绷着不露怯,随时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好及时鼓劲儿打气。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 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 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客车坐满就出发,第二辆客车没满员, 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 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直接不等人了, 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 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 是以前的老招待所, 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 安排四个人住, 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192.谈话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原主跟同学之间关系不算太好,在家习惯了被当成世界中心捧着, 到了学校, 原主难免有种其他人理所当然应该捧着他的思想。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关系不冷不热, 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 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 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 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 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 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 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 看油渍没漏出来, 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 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 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 就吃了一小碗, 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 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193.治病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 关系不冷不热,还好原主学习不错, 有老师关注着, 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 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 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 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 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 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 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 看油渍没漏出来,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 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小碗, 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 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 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 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194.剧本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拿到标准答案的众人也议论纷纷, 那道题对了就咧嘴笑, 那道题错了就一拍大腿哀嚎一声。 让众人为之紧张的高考终于过去了。 原本还讨论着要考完之后出去逛夜市的青春痘郝俊几人都蔫了, 收拾好东西跟着周任军就一块儿回镇上。 对于那些事最积极的也就郝俊他们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 虽然对江泽市的繁华夜市心有向往,可现在手上拿着考卷答案, 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出去逛了。 因此一班的二十多人倒是齐齐整整的上了返校的车。 同学最后的聚会什么的, 大家也没那时间,只能在车上凑合着周仁军说了几句对大家未来人生道路的鼓励,又让几个班干部带头唱了几个合唱。 黄思甜到底比较爱这种场合,被一班的男生带头起哄,起来给大家唱了几首流行歌, 被一群同学捧场的鼓掌, 因为第一天拉肚子而失落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想着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 感性的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有那男生也红了眼眶, 装作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偷偷抬手擦眼角。 毕业照之前会考完的时候就照过了, 同学录也都交换过了, 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各回各家了。 下午考完就是四点半,坐客车回镇上已经是七点多接近八点了, 周任军不放心学生回去, 想留他们回自己家挤挤凑合一晚, 不过大家都体谅这几天班主任的劳累, 没好意思去打扰。 有那家离得远的, 基本上之前都是留在学校考前三天假没回去的,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就跟着郝俊他们去泡网吧去了。 郝俊为了给张强黄思甜他们道歉,十分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谁愿意去网吧通宵都可以去,他请客,还带夜宵。 没钱又家离得远,也不好意思蹭郝俊便宜的同学就跟之前留校的那些同学说好了,挤一挤或者借床破被单往地上一铺,也就凑合了。 三班的胖子张延金一早就约好了让言裕去他宿舍住,搞什么夜谈,其实就是他想找个机会跟言裕唠嗑。 之前出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了解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算着赶回家来不及,言裕直接跟方菜花他们说第二天上午回家。 “哎言裕,你准备填哪所学校啊?” 胖子宿舍只有两个人留下,另外一个人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寝室朋友那里挤着聊天作伴。 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胖子跟言裕两个人。 胖子突然问这个问题,言裕愣了下,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哪知道啊,等我回去好好对着答案估算一下,还要搞明白各高校往年划下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除此之外,了解一下各专业的投档线,虽然投档线不代表该专业的真实录入分数线,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长叹一声真麻烦,“我的个乖乖,居然这么麻烦,算了我再也不骂我家老爸霸道专制了,要上哪个学校要去哪个专业我也懒得去分析,等明天回去了我就把估算的分数打个电话往我老爸面前一报告,啥都不用管,全让他去折腾得了。” 胖子现在是跟他爷爷奶奶住一起,他爸早几年前就去了x省南城打工,听说是个包工头啥的,以前初中是跟着他爸在外地上学,高中因为高考必须回户籍原地才回来的。 高考完过几天,胖子就要回他爸那边了。 x省南城是个边疆城市,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那边现在是zf大力扶持城市建设的好时候,搞建筑搞市政的都往那边去了。 虽然时不时的有什么民族矛盾之类的事件爆发,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流往那片土地输入。 “也不知道我大学会是在哪儿,我希望能是g省那边的坤市,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海呢,不过我老爸肯定不会把我往x省内的大学放就行了,那边的气候真比不上咱们老家,冬冷夏热,除非成天蹲在家里。” 言裕不用接话,只需要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胖子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我以后要努力挣大钱,然后养我爷爷奶奶老爸老妈,让我爷爷奶奶不用再种地,让老爸老妈不用顶着大太阳的往工地跑。” 胖子最后总结了一句,而后就犯困了。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片刻,又响起胖子的呼噜声。 错过了平时入眠时间的言裕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不习惯跟别人睡一起,再加上胖子的呼噜声,言裕干脆起身下床,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文学类杂志。 这是昨天中午的时候言裕在一中考场附近二手书店买的,杂志挑着类型各选一本,了解一下现在文学圈的现状。 另外再买了两本比较有阅读价值的大部头世界名著,可惜是翻译版的,江泽市有能力去特意买原文版并且还把原文版卖到二手书店的人,估计是没有。 想到挣钱的事,言裕又去路边的报亭买了两本如今销量最好的最新散文类书刊,最后一页有投稿方式的那种。 想来想去,言裕现在也只有靠笔杆子能挣点钱了。 之前说暑假出门找兼职,去了江泽市一趟言裕发现有点不大现实。 江泽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两千年啃地鸡汉堡店之类的能够吸收大量兼职工的店也还没在华国普及,所以言裕要去兼职的唯一选择,居然只有去工地干活。 还是最累的那种打杂小工。 就凭干活地点是工地这一点,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就会强烈反对。 在他们眼里,他们儿子可是要上大学的人,连地里的活他们都舍不得让言裕干,更别说是去工地被人吆喝着干这干那。 僵持的最后结果很有可能会是言四海出门去工地打工。 这是言裕不想看见的。 若是靠笔杆子挣了钱,言四海跟方菜花肯定会特别骄傲自豪,虽然言四海两口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们对言裕是真的好,哪怕出发点不纯粹。 可谁又有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对你好? 虽然开始的几天言裕会觉得言四海两人想要好好对待的是原主,言裕还能带着点旁观者的心态,可现在高考也考完了,走出白鹤镇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言裕突然就有种脚底着地的踏实感。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也是真的可能回不去了。 回头想想言四海他们,言裕生出了跟一开始完全相反的感想。 不管言四海方菜花他们是想对谁好,毕竟现在被他们挖心掏肝好好对待的是他言裕本人,接受了人家的好,自然应该给与相应的回报。 宿舍里学校直接就没有开电闸,只有走廊里的声控路灯开着,言裕打开门走到旁边宿舍外那盏路灯下,随意靠着墙垂头翻着一本新刊。 散文类书刊在两千年的如今还是很受欢迎的,并不像数年后被各种画着粉色花瓣的小言少女书刊挤得市场份额大幅度缩水。 现在小到初中学生大到退休老人,对散文还是比较热衷的,阅读散文需要的那颗安静恬淡的心,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没丢失。 咳,当然选择散文类书刊,最重要的还是言裕写不来那情情爱爱的。 不过想想几年后的文学圈发展趋势,言裕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往那方面靠拢一点。 不说写出一本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小说,好歹靠着逻辑文笔写一本悬疑探案类男性、向阅读书籍应该还是可以的。 今晚胖子问起大学的事,言裕也想过,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前世那样做个清闲教书匠的生活,所以准备报个中文系专业,干回老本行。 想要做大学教授,以后大学毕业就要继续读研,而他考虑过,现在他的家庭情况肯定是不能说一直不事生产的不管不顾读个至少七八年的书。 所以最后想来,还是动笔杆子挣钱比较好,在这方面言裕也算是有自信有经验,前世闲来无事,言裕也曾发表过一些文章。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言裕都是随性而为,今生却要考虑下靠这个挣钱了。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两只手不空,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195.剧组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边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贡献, 一边是两颗好吃的奶糖,言华急得抓耳挠腮。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 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 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 “你问我, 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 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 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 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第一天考完语文数学,第二天文综理综,下午就是英语,考完大家回到招待所这才开始对答问问老师。 同行来的周任军是教物理的,二班班主任是教语文的,三班班主任教的英语。 周任军也在考完回镇上之前出去找关系拿到了一套高考试卷,带标准答案的那种,拿到之后周任军自掏腰包给一班的同学全都复印了一份。 196.明星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 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 把那老太太喜欢得, 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 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 又生了个儿子, 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 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 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 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 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 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 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不过言裕坚持,言容也没办法拒绝,方菜花跟言四海已经顶着太阳上山理红薯藤去了,红薯藤不及时理一理,那藤蔓上的小根系就要扎进土地里去了,到时候就光长腾不长红薯。 没人能劝住言裕,言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言裕提着装鸭子饲料的桶往猪圈去了。 “大姐,不就是喂个鸭嘛,干嘛那么担心啊!” 言华撇嘴,觉得大姐也太大惊小怪了。 言容回头瞪了言华一眼,一边麻溜的给言华兑了温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那么脏的活,哪里是阿弟该做的,阿弟可是要上大学的,以后留在城里工作,还要娶个城里媳妇儿呢。” 言华趁着言容背对着她,抬手扯着嘴角眼角做了个鬼脸。 切,说得那么好,这还没考上大学呢,谁知道考上没有啊。 不过言华没说出来,不然又要被言容收拾了。 虽然言华不怕,反正她能跑,可今天她觉得家里挺舒服的,都不想出去玩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同村的小伙伴问她头发是谁洗的,她也能趁机炫耀是她大哥帮她擦头梳头发哩。 她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会读书,十里八乡谁不称赞一声,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肯定会羡慕死她的,嘿嘿。 言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言裕喂了鸭子过来,见着言华穿的衣服,又看看言容衣服上的补丁,不由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言华的短发,“大姐,阿妹,等我挣了钱给你们还有爸妈买新衣服穿。” 言容高兴得摆手表示不想要新衣服,让言裕要是挣了钱自己攒着,活似言裕已经挣了钱似的,言容对言裕总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甚至崇拜感。 似乎在她心里自己阿弟就是最能干的,说能上天她估计都要一脸佩服的感慨阿弟真厉害。 言华在一旁撇嘴,被言裕又给拍了一巴掌后脑勺,“特别是你,阿妹,下午可不许再弄得脏兮兮的回来。天气热,别跟人去河沟里玩水。” 言华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现在莫名其妙就是很喜欢打她后脑勺。 肯定是嫉妒她比他聪明,哼! 晚上回来的时候言华又被言裕安排着去跟言容一块儿洗澡,言华抱怨这是言裕嫌弃她脏,故意折腾她。 “家里五个人确实就你最脏。” 197.绯闻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哟, 村长老三叔你们来了!各位来得早啊, 赶紧堂屋里面坐着, 裕娃子你也别杀鸡了, 说了让你爸回来杀, 赶紧把鸡给我, 你洗了手进去给叔爷爷他们泡杯茶,再抓点花生。” 方菜花那边卫生也都搞好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 扯下头巾边走边用头巾拍身上的灰, 一边笑哈哈的走过来跟人寒暄, 说完走到言裕面前把那只鸡给麻溜的接了过来。 “这孩子之前在家都是在看书做作业的,哪会杀鸡啊, 让他别来弄吧,偏要说什么空下来了要多干点活补偿父母,嗨, 这养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做父母理所应当的, 还补偿个啥呀。” 村长他们也不急着进屋,就站在院子里跟方菜花说话。 蓄着白羊胡子的三叔公满脸笑容的看言裕, 一边接话,“裕娃子说得对,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可孩子懂得感恩孝顺那可是大好事, 那乌鸦的崽子还懂得反哺......” 三叔公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在务农之余还帮人看风水算命的先生, 当初言裕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 现在言裕真的有出息了,三叔公可是十分得意的,认为他当年给这娃子算的命果然没错。 一行六个五六十岁的的老头子们就在那里吹起了牛,一开始谈论的中心还是言家裕娃子如何能干出息,以后会好好孝顺父母长辈之类的,到了后面就扯开了,杂得很,既有附近某某镇那年那月出的大学生,又有地里庄稼如何如何的。 言裕手上的鸡被方菜花林在手里,先给鸡脖子那里选了个地方,麻溜的拔了毛,叫来了言华帮忙把鸡脚给抓住了,然后一手拎翅膀捏鸡头,另一手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划拉,那被反向捏着头的鸡就咯咯哒不出来了,只嗬嗬无声张着喙蹬了蹬腿。 言裕端着泡好的茶出来的时候,方菜花已经放完了鸡血,将还在抽搐的鸡扔进了桶里,言容从厨房出来,把桶拎进去舀了几瓢滚烫的水倒进去,泡了一会儿就能拔毛了。 院子里就有石头垒的石桌,周围是六个墩子,或是石头墩子,或是木头墩子,几个老头子也不挑剔,各自选了个墩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就着言裕端来的茶,开始边喷着唾沫星子谈天说地边伸手捡着桌上簸箕里装着的煮花生剥。 花生是方菜花用干花生泡了一夜的水煮的,软糯糯的,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着也合适。 花生吃得噎口了,就端起盅子吸溜一口茶水。 言裕的阿奶跟大伯一家是上午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的,邻镇过来不用经过白鹤镇,反而是从分岔口公路的另一头尽头过来的,大伯家买了摩托车,最老式的那种,俗称的洋马汉,开起来嗡嗡嗡的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往常言家老太太是不耐烦听那声响的,死活不愿意坐,不过这回却是乐呵呵的坐了,就想早点到老二家早点看见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多,都是平坦的约莫成年男人两个肩膀宽的那种泥巴路,骑着摩托车通过也刚好。 不过言裕他们家修建的地方比较偏,周围都没什么人家,当初方菜花骂言华拿来对比的那个隔壁那家胖丫头,那所谓的隔壁也是隔着一条小路一条河沟的那种。 这边偏了人少了,路也就窄了,所以言五湖每次骑车回来,都是在村长他们家那边就下了车,把车停放到三叔公家里,自己再走过来。 索性隔的也不远,隔着小路河沟就能直接看见的程度。 一个摩托车自然不能够把老婆老妈老儿子都给载过来,言五湖车上就只载了老太太以及大儿子,刘桂花跟小儿子另外坐的拖拉机,到了没马路的地方再下来走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远远的,拎着鱼回来正站在院子里跟老头们陪聊的言四海就听见大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三叔公,我妈他们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接下妈他们。” 虽然言四海是被分家分出来那个,可也没人说他不孝顺,毕竟留在村里照看祖坟的是他,一年里各个节日也都是要去隔壁镇上给老母亲送礼的。 方菜花那人泼辣是泼辣,可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那些守旧思想还是很认可的,虽然她当初跟婆婆闹得很厉害,可也从来都只敢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叫骂。 对着外人,方菜花也都是哭诉自家的难处,并不敢直接跟婆婆撕破脸对干,甚至见到了婆婆本人还要笑脸相迎。 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方菜花也听见了大哥家那摩托车的声响,手上捏着锅铲走出来对着言裕喊,“裕娃子,你也跟你爸去接接你阿奶,你阿奶年纪大了,那摩托车呜呜的不比更拖拉机折腾人,你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这车都坐了!” 一番话说得外面的老头子老村长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头打趣起言家老太太往日里宁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愿意坐这言老大摩托车的事。 方菜花又叫了躲在房间里偷懒的言华出来帮忙烧火,言容在一边切菜端盘子忙得晕头转向的,方菜花就负责在同时烧起来的两边灶台上炒菜,还有一边蜂窝煤炉子上炖的黄豆芽猪脚汤也要时不时的去看看火候。 言裕在家里方菜花也不让他沾手厨房的事,私底下说是让别人看见他一个男人进厨房名声不好。 既然方菜花安排了,言裕也就跟着言四海出了院子,往小路河沟那边迎言家老太太去了。 言裕跟言四海两个刚过了河沟上那座小木桥,那边言五湖三人就大包小包的遇上了,原本还有点不精神的言老太太顿时就拉开走在前面的大儿子,自己跑过来把言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孙子的叫唤。 说是抱在怀里,其实言老太太个子娇小,这么一抱脑袋也才到言裕胸口下面,言裕有些不自在,不过知道这老太太是真疼原主这个孙子,每年回来都要偷偷给原主少则二十多则五十的“巨款”作为零花钱。 若不是老太太每年只春节回来一次,原主估计能从老太太这拿到更多的好处。 被言老太太推开的言五湖也不在意,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看就让人相信的憨厚笑容,笑嘿嘿的也不跟弟弟寒暄,见言四海伸手,直接就将一只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四海你咋来接我们了,也就这么一小截路,不过你来了也好,这东西拎着还真有点沉。峰峰,还不赶紧叫你叔叔。” 长得矮胖矮胖的言峰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饼干,懒洋洋拖着尾巴的对着旁边空气叫了一声“叔”,然后对着言裕的方向十分直白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糟心的堂弟,从小到大害得他被念叨也就算了,前几天考了个状元今天又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害得他一个星期都没过个痛快日子,成天不是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是被妈妈掐着胳膊念叨。 言峰一点都不喜欢乡下土里土气的叔叔一家,每年就想着从他家捞好处。 言峰比言容小一岁,比言裕大三岁,今年也要满二十了,初中毕业就死活不读书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做,就在镇上跟三五个“好兄弟”混日子。 言五湖要让他接手家里的店铺,言峰就梗着脖子说他才不要被拘束在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出去闯下一片天地。 好嘛,你要出去闯也行,去吧,结果言五湖给了他两百块钱,这厮去了省城玩了两天,把钱花光了,背着包又回来了。 让他过小日子他不干,让他去闯他又不敢,纯粹就是坐在井里念叨着自己是天空中翱翔的苍鹰。 结果言峰最后一个白眼刚翻完,迎头就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在脑袋上,言峰以为是言五湖拍的,顿时短小的眉毛一竖,小眼睛一瞪扭头就要吼,结果在跟言老太太对上的时候瞬间熄了火。 “峰峰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好端端的你朝裕娃子翻什么眼睛,你以为自己是水库里的鱼啊?” 就知道,原本其他时候都要护着他的阿奶一遇上言裕,瞬间就要倒转阵营,言峰蔫头耷脑的闷声不说话了。 言老太太也懒得管他,反正只要不跟言裕作对,她就还能继续宠着他。 言老太太对言峰跟言裕,可是分得清清儿的,言峰那是老言家第一个大孙子,有了他才等于是言家第三代又有了血脉,所以她宠着疼着。 而言裕呢? 言裕是老言家最有出息的孙子,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后代,讲心里话,若是什么时候要言老太太从言峰跟言裕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言老太太肯定犹豫都不带一下的选择言裕。 不过现在又不用选,因此并不耽搁言老太太把家里的三个孙子都给疼着宠着。 言裕知道言峰跟原主不对付,因此也不去刻意搭话,就乖乖的走在言老太太身旁,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就伸手扶一把。 身后言五湖跟言四海两兄弟也话多得很,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了哪怕两家的婆娘有龌蹉,两兄弟也从来没有因此就彼此生分了。 唯有言峰一个人走在后面,郁闷的后悔不该为了不走路就搭了老爸的摩托车过来。 几人到了言家,言老太太言五湖跟那几个老长辈如何热闹且不再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打着空手的刘桂花跟小儿子言川也到了。 虽然刘桂花跟方菜花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闹过不少场,可见了面还是手拉手面对面笑得热情的好一阵亲热寒暄。 方菜花会做人,还把言川也拉着好一阵夸,夸得言川都不好意思了。 198.后续事件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无奈一笑, 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 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胖子一想也是, 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 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 “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 讨好的笑, “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 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 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 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 还拿来搓了两遍手, 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 言裕没要, 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 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胖子爷爷奶奶家跟言裕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了路。 今天白鹤镇恰好不是赶集日,街上冷冷清清的,言裕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王大山的拖拉机,那条马路现在只有王大山那一辆拖拉机在拉人。 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言裕也懒得等车,就直接走路,路上不方便看书,只能开始构思投稿的第一篇散文。 看着路边最普通不过的水田青山,农村独有的乡村恬静让人心思放空,胸中的诗情画意也被勾起。 言裕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坐下挥笔疾书将一切都记下来。 好在言裕是个稳得住的人,心里默默打了腹稿,又来回琢磨了几遍,遂将初步定下的文章内容默记在心。 言裕从小书读得好,记忆力比旁人好许多,很多文章书籍多看一两遍,不说能倒着背下来,可顺着背却是没有问题的。 记忆力这个东西,除了先天生就,还能后天锻炼,背下来的东西越多,记忆力就越好,前世言裕在父亲的监督下曾进行过这方面针对性的训练,如今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字看一遍能记下,看两遍能记牢。 至于数万字的书籍便需要看两到三遍才能记住,这里所谓的记住并不是短时间记忆,而是一辈子都能记住,只要有一个提取记忆的关键点。 言裕想着是,脚下步子就没慢过,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言裕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到岔路口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看见有人等他。 这次是方菜花站在岔路口马路边上等他,估计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背的背篓被方菜花斜倒在地上当成临时板凳给坐着。 原本就伸着脖子往马路这边看的方菜花在言裕转过马路那个拐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言裕,一张圆饼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咧嘴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一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方菜花起身,被屁股坐出了一个凹的背篓也顾不上了,疾走几步往言裕这边迎了过来,最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言裕的手不放,“裕娃子你可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在城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哟这肯定没吃好,才三天就瘦了这么多了。” “走走走,赶紧回家,今儿一大早就喊你爸将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炖上了,炖的你大姐在山上捡的菇子,香得很,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了。” “对了裕娃子,这考完了是不是要填志愿啊?你想上哪个大学?这两天你爸跟我都在家翻那本填志愿的参考书呢,也不晓得你想上哪个大学。” 说得就好像言裕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似的,方菜花对自己儿子那是从来都自信得很的。 虽然这几天言裕出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方菜花跟言四海都紧张得很,不过那都是担心言裕遇到个什么头疼脑热耽搁考试的意外,并不担心言裕考得不好。 言裕将自己想选的几个学校认真的说给了方菜花听,也并不因为方菜花听不懂就不耐烦细说,还将自己选这些学校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并且还说了对以后职业的规划。 方菜花听说言裕以后要读研究生当大学老师,第一感慨不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而是欣慰的拍着言裕的手臂说,“我家宝贝儿子就是能干,会读书,只要你想读就继续读,别担心学费的事,总归家里有我跟你爸呢,我们今年也才四十多,还干得动十好几年,以后还能挣钱养孙孙呢。” 言裕:“......” 总觉得如果是原主,肯定要被方菜花两口子这么宠出问题来。 到家的时候,言裕又被大姐言容拉着手抹着眼泪的感慨了一番瘦了,然后言容也不用方菜花吩咐,扭头就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言裕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蘑菇汤出来,将筷子往言裕手里塞。 方菜花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懂得照顾弟弟,平时干活也勤快,不用她这个当妈的一样样吩咐安排。 想是这么想,方菜花却是去猪圈转了一圈,盘算着家里卖了肥猪之后还差多少才够儿子大学学费。 这大学可是一交就交一年的学费哩,最近马大娘说的那几家男娃子居然抠门得只愿意给三五百,有一家倒是开口说愿意给一千,就是那男娃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过日子嘛,也没什么。 方菜花算着要是加上那一千,裕娃子去外地上学的生活费也能给宽裕,听说那些城里人可是十分看不起乡下娃子的,要去大城市上学,怎么也要给儿子多带点钱到时去了大城市买点好的衣服鞋袜。 乡下虽然卖得便宜,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好...... 五月农忙虽然过了,可山上还是有不少的活,五月里种下的东西,六月到八月里可正是长的好时候,除草追肥怠慢不得。 若是这人怠慢了庄稼,等收获的时候庄稼地就要怠慢你了。 方菜花接了言裕回来,眼看着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就不上山,叫上言四海一块儿去附近不远处的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去了。 言裕喜欢吃蔬菜,冬天里蔬菜不多,方菜花就在夏天蔬菜正多的时候就晒点菜干,冬天里菜干泡了水扔到锅里,再加上几片腊肉跟着一炖,滋味可是十分不错的。 言华小学还没放假,中午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放了假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冲,连俞梅又被贾老师单独留下来也顾不得嫉妒了。 今天一大早言华就看见爸爸杀了只肥肥的老母鸡哩,也不知道大哥回来吃了多少了,虽然那只老母鸡好肥好大一只,可那么好吃的鸡肉,指不定大哥一个人能吃一锅呢,就像她一样。 不过想想大哥那人假正经,肯定心里特别想吃一锅也不会真的吃,怕被人羞羞脸,言华想着,刚放慢脚步突然又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大哥跟妈说喜欢吃然后妈就把一锅的鸡肉全给大哥留着一个人吃那可咋办?!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199.落幕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不识字, 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跳过门槛, 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 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 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 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 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 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 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 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 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 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 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真不懂享受。” 言裕无奈一笑,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200.苗先生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惊讶的站起身往方菜花的方向迎了几步, 接过方菜花迫不及待递过来的信看了看, 天空月刊编辑部,许有为。 言裕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 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 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 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 就把背篓放下来,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 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 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 展开信一看, 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 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 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 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 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201.辰市聚餐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 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 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 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 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 “妈, 妈, 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 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 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 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202.早恋问题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中间月假回家, 言裕也没有放松,哪怕是确信已经记得很牢固的知识点也会去翻一翻。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 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 两只手不空,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 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 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 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 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 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你赶紧拿着吃, 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 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似乎在他们看来总是形单影只的言裕十分需要被人同情照顾。 203.谈话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 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 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 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 “妈,妈, 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 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 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 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 喉结滚了滚, 压下那股子反胃感, 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 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 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从头到尾沉默着的言裕叹了口气,起身将碗里还没动的白米饭赶了一半到言容碗里。 “哎阿弟,你这是干什么?” 言容有些惊讶,还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若是往日,言裕都是装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吃,虽然没有明说过,可言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阿弟对她甚至说对他们一家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不过言容小学没毕业就回家帮家里干起了农活,自然觉得自己阿弟这样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正常的,只心里自卑,不自觉的跟方菜花一样,仰着脖子去看言裕。 言裕没多废话,皱着眉躲开言容要把白米饭拨回来的举动,“天气热,吃白米饭噎人,我想吃红薯,这米饭吃不完也浪费了。” 这话倒挺像原主那般清高人会说出来的话,言容也就没再想着倒回来了,毕竟她不像阿弟这样顿顿能吃白米饭吃到腻烦。 言容作为家里三个孩子里干活最多的,反而吃得是最差的,每次看着锅里的白米饭也自觉的不去伸手,只能偷偷闻着香味咽口水。 此时意外得了半碗白米饭,言容小口小口的拨进嘴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吃一口白米饭就跟吃了龙肉一般,看得言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言裕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多说空话不如多干点实事,等以后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再好好补偿家人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言裕吃完饭回房也没休息,就翻看起书本。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虽然言裕自己是大学教授,可距离高考到底是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更何况现在是两千年,言裕当初高考的时候是零八年。 两千年的高中知识,不知道跟零八年的高中知识有多少不一样的。 好在言裕本身学习能力强,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生疏,可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知识也渐渐有了熟悉感。 这让言裕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高中知识相差太多,言裕也不能保证一个多月里他就能很好的掌握三年的知识内容。 高中知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是因为会学习的人将三年的教科书一归纳总结,其实就只大体的几个知识大框架,复杂则复杂在题型及考点的多变性。 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要这样宏观性的去掌控,是很难的。 言裕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学习上也有自己三十多年摸索出的一套经验,学习起来倒是不觉得困难,只是一开始有些生疏,慢慢多刷几张卷子,再翻一翻书,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言裕穿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原主记忆很模糊,原主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板化,比如母亲方菜花就是庸俗粗鲁,父亲就是沉默寡言,大姐是没文化长得不好看,小妹则是讨厌鬼邋遢虫。 都没什么好的感觉,哪怕是对原主最好的母亲,原主都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似乎家里的人捧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用,是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记忆是集中在学习上的,看得出来原主学习确实不错。 傍晚天都要黑完了的时候,言家的当家男人言四海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 五月里田地都等着播种插秧,农户人都忙得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早出晚归的连中午都不回家,就在山上吃了饭到树下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就起来顶着太阳干活。 言裕是言家唯二的男人之一,可原主一贯不下地,言裕又干不来,哪怕有心去学着帮忙,也被方菜花跟言四海两口子赶回了房看书。 言四海虽然话不多,家里的小事也一般不过问,可实际上跟方菜花差不多,对唯一的儿子十分偏爱,两个女儿倒是可有可无。 重男轻女,在这片土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真理。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204.Y国外婆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边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贡献,一边是两颗好吃的奶糖, 言华急得抓耳挠腮。 虽然脑袋里也有一些比如收拾碗筷打猪草扫地之类的答案, 可言华知道如果她真这么回答了,说不定会气得言裕再不肯拿好吃的来问她问题了。 言裕等了一会儿, 言华放弃般的怒着一张脸反过来撕扯言裕, “你问我,那你自己对这个家又付出了什么?没爸妈付出得多, 偏偏还享受的比谁都好, 不公平!” 言裕沉着眸子盯着言华看, 言华梗着脖子一腔怒火也被这冷淡的眼神看得如同浇了冷水一般刺啦啦的灭了,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 是看不见的, 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 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 等一段时间吧, 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 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 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 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 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205.电影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这么大动静, 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 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 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 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 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 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 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 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 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 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 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 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家孩子的录取通知书,怕不是恨不得揣进怀里捂着,就怕弄坏了弄丢了,孩子的大学也飞了。 方菜花这回虽然舍得花钱坐车,可最后到家却反而有点晚。 一路走来,遇到认识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边聊上几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几句就离不了她儿子录取通知书这事儿,于是认识的人就拉着她不许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车就是想要快点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点多言容都已经把午饭煮好了都还没回家。 言四海从菜地里回来,坐在门槛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纳闷的吧嗒着叶子烟,“大妞,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往常没事的时候,方菜花顶多十点钟左右就回来了。 言华拎着一塑料袋蘑菇跟着言裕一块儿灰头土脸却眼睛亮晶晶的回来了。 言容从厨房给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来,伸着脑袋往通往镇上的小路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人从蜿蜒的山路上下来了,顿时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妈?我看着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饭菜端去堂屋,马上就能开饭了。” 这几天接连下雨,听说方菜花回来了,言华最是高兴,因为方菜花今天去赶集,背篓里带去卖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让大哥去帮忙跟妈说,卖了的钱要给她的。 想着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丛的辛苦言华也一点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时兴起跟着言华一块儿上了山找蘑菇,结果手臂上被长得正好的毛杆子划拉出好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虽然只割伤了表层皮肤血都没流一点,可看着满胳膊满手臂的全是红道子也是有些吓人。 毛杆子的叶子估计边缘有微弱毒性,划拉之后的这些红道子还痒得不行,言裕用凉水冲洗着,言容把蒸饭的锑锅端进屋里再出来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连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块硫磺皂递给言裕。 “哎呀这是被刮伤了,赶紧用这个消消毒,不然待会儿又红又肿的,还痒疼痒疼的难受。下次你别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肉厚,被划拉了都没半点反应。” 一边翻完今天战果的言华被大姐说成皮糙肉厚,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不过看见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迹,也没好意思反驳。 抬手看自己同样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黄黑黄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胳膊,言华气闷的想,以后没事绝对不要出门玩泥巴晒太阳了,这皮肤都晒黑晒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转过几条田坎的方菜花这才刚从偏房后面的小路拐过来,看见家里四个人都在院子外,顿时脸上一直就没消失过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学通知书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烟的言四海顿时手一哆嗦,卷着的叶子烟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应迟钝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面皮抖动,最终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应也是十分大的,听见方菜花这句话,愣了愣而后一向内敛腼腆的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展开双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觉得她其实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言四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着手将方菜花刚摸出来的通知书给拿了过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系列动作下来,比那二十岁的小年轻都还矫健。 苍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不是通红烫金,反而有水墨勾画的苍山以及伟大的创始人孙先生侧影。 水墨画占据了左边三分之一的面积,右边“苍海大学”四个字下面是同样用毛笔勾写而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只不过这几个字比起大学名字,字体要小几号。 反正这通知书哪怕不是贵气逼人的烫金红帖,在言四海几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还要贵重的哩。 言四海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笑着笑着脸上就流出了眼泪来,看得方菜花笑骂两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相对而战捏着通知书无声落泪的两口子,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言华都噤声了。 言裕默默叹息,这两口子靠着种地供出一个大学生,期间的心酸艰苦,除了身处其中的两人,怕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206.新书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一个人交五块钱, 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 好在还算安静,是以前的老招待所, 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安排四个人住,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 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 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 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 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 算是打发时间, 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 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 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 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 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 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 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话说十一中也是昨晚才拿到成绩的,因为是江泽市里比较村的高中,所以拿资料之类的也都是排在后面。 带着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的校长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这才知道他学校出了今年的江泽市理科状元。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207.谈论工作计划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夏天不用热,冬天的话, 傍晚那顿就得给猪热一热。 言家除了三头猪, 还喂了一群二十来只鸭子并十几只鸡, 鸭子一年四季都养着,每次上高中的原主要回来拿生活费了,家里就会抓几只鸭子去卖。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 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 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 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 留着下蛋, 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等原主回来了, 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 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 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 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 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 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 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也别太节省了,等我高考完,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我怎么就没干了?我今年才十岁,你这是压榨童工你知不知道?” 言华不甘示弱的反驳。 言华可不怕,反正如果方菜花要打人,她就端着饭碗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都熟练得很了。 “还童工?我看这十里八乡就你最懒,你姐姐五岁就开始在家烧火喂鸡扫地洗衣,八岁就包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就是隔壁那胖丫头,人家十岁了还上山干活下田拔秧......” 一旁的言容着急的想要拦几句,结果反过来被方菜花吼了两句,言容也就不再多说,端着饭碗默默刨碗里的红薯。 吃晚饭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家里鸡鸭太多,鸡屎鸭屎的就多了,房前屋后每天都要扫一扫。 如果阿弟不在家,一般是几天才扫一次,可阿弟在家的时候,方菜花都叮嘱过要每天扫两遍。 言裕看方菜花跟言华吵起来,也基本麻木了。 刚开始的时候言裕还吓了一跳,忙着笨嘴笨舌的劝两句,不过之后发现每次方菜花跟言华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折腾一番,言裕也就渐渐淡定下来了。 此时言裕也跟言四海一样不再说话,手上将蒸鸡蛋给一家几口都分了,等方菜花想要拦的时候言裕言四海跟言容三人都吃完饭了。 至于言华,早在言裕分给她的时候就呼啦啦几口给刨进嘴里胡乱吞了。 只有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她的,气气方菜花这个封建家长当然比不上吃重要。 原本还想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说挣钱这事的言裕识趣的不再准备在饭桌上多说什么了。 总归每次吃饭都要吵吵闹闹的,不拍桌摔碗都是因为怕拍烂了桌子摔坏了碗钵。 第二天一早四点言裕就起床了。 虽然是上午八点半上课,可从家里到镇上,得花两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大山,之后坐个半小时的拖拉机。 如果运气不好没坐到拖拉机,就得多走一个小时的路。 镇上学校高中部还好,都是一个月放一次假,那些上初中的就惨了,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这么折腾。 当然,初中的也可以选择周末不回家,学校宿舍根本就没有大门,每间房一个锁,不过像初中部的宿舍,学校周末都断了电。 这次五一长假放完回学校,六月再回来一次,之后就是七月初高考前那一次了。 方菜花给了言裕四十块钱,还煮了十个鸡蛋,一罐碎肉末炒的酸豇豆。 这个时候有的同学甚至一个星期就两块钱的生活费,对比起来,方菜花给的这四十可谓是一大笔钱。 原本学校是可以背米去换饭票的,饭票除了买米饭,还能换馒头包子,很多家里没钱的就直接用饭票换了馒头,一天三顿再买点稀饭就凑合过去了。 偶尔打个牙祭,就跟要好的朋友花四毛钱去买一份食堂里的素菜。 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儿子每个月背着大米走山路,每次开学的时候就一次性背了几十斤大米去学校换了饭票。 因此原主只需要每个月回来拿上饭票跟钱,真可谓一身轻松。 言裕本身并不太喜欢水煮蛋,再加上方菜花给他装包袱的时候一旁的言华又眼睛放光的盯着吞口水,言裕就偷偷摸出了四个,给了一个给言华,另外三个给了言容,让她待会儿给爸妈一人分一个。 相处几天言裕还是看出来了,若是将鸡蛋都交给言华去分配,言华肯定会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吃。 言华显然对言裕的行为很失望,拿着自己那个鸡蛋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言裕一眼,被言裕平静的看了一眼又吓了一跳,抬手一擦鼻涕水,揣着属于她那个鸡蛋不知道躲哪去吃去了。 言容倒是十分感动的样子,还侧身背着言裕摸了摸眼角。 言容作为长姐,刚出生那会儿并没有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受到疼爱。 甚至因为是个女孩儿,奶奶家成天用她做筏子骂方菜花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方菜花也不是软蛋,都是直接骂回去,可心里却跟言奶奶的想法差不多,回家难免就会朝还是小孩子的言容发泄情绪。 直到方菜花生了原主这个儿子,言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因此言容对于父母的偏心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赞同感在里面。 父母长辈甚至生存环境对一个人的三观性格塑造,真的太重要了。 虽说有了原主之后言容生活好过一些,可也就是相对而言,每年过生日都没吃过鸡蛋,只有每年过年的初一早上能够吃到煮在汤圆里的鸡蛋。 因为那是本地风俗,初一早上吃汤圆跟圆鸡蛋,圆圆滚滚没坎坷,团团圆圆一家全。 言容总觉得这两天阿弟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施恩。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可言容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这个弟弟终于愿意认她这个又蠢又丑的姐姐了。 原主今年春节后的元宵节刚过了十八岁,当然,这个年龄念高三,相较于班里很多已经十九二十岁的同学来说,已经算是上学早的了。 言容比原主大三岁,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若是别家的姑娘,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可方菜花看家里言华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料,若是没了言容,家里的家务就没人干了,毕竟她自己还要跟着言四海忙活田地呢。 因此方菜花一琢磨,就对外说是国家都规定了二十一岁才给领结婚证,那说明晚一点结婚生孩子对女娃子身体好,她家的言容就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太早结婚生孩子,损了身体就不好了。 其他人听方菜花这话,谁不知道真是缘由? 可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谁家也别笑话谁家。 倒是言裕前两天听方菜花跟言四海嘀咕过,说是准备今年给言容相看人家,争取在言裕上大学之前嫁出去,那样也好拿到男方给的聘金,给言裕凑大学学费。 方菜花担心家里的三头猪卖了凑不够大学学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大学要多少学费,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哪家哪户出过一个大学生呢,多是中专之类的,更多的是辍学回家种地......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208.寿宴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回音, 稿子肯定已经被堆积在废弃投稿信里了,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收到了回信。 言裕也不急着拆开,先让方菜花帮忙把信给拿一下, 自己去厨房水缸舀了水洗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拿过来拆开。 在此期间方菜花都没去忙别的,就把背篓放下来, 将里面买的东西给拿出来收拾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言裕拆信。 拆开信, 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 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 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 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 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 能看见家人开心, 他心里也高兴, 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 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 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 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 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 原本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言容被方菜花拉着分享了言裕那挣了五十块钱的喜悦,言容也真心实意的为言裕感到骄傲自豪。 深市天空月刊编辑总部。 许有为作为老资格编辑,可手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作者,在编辑部里的位置可谓是不上不下,这日许有为被手底下拿乔的作者气得摔了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推开椅子起身径直去了抽烟去抽了两支烟。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许有为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一抹下巴上的胡茬子,转身往堆放投稿来信那个角落走。 作为一个散文界知名月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投稿信从全国各地飞来,然而一期的杂志只能登录那么点文章,且还百分之八十都是特约作者的,所以投稿信一直都名存实亡,被送来就堆放在角落里。 等堆积到一定数量,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把它们整理一下全部给卖到废品回收站。 许有为来这里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手底下养起来的几个作者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小人挖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不开了他,许有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无他,因为作者的收入也跟他们这些编辑的工资直接挂钩,许有为四十多岁有妻有女有父母要养,没办法就这么领着保底工资混日子。 想想当初不过是秉着好心的前辈心态提醒了那孙子一句,谁知道人家靠着会说会喝巴结上了上头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手里捏了一大票稍有名气的作者,现在混得比谁都好。 这就不说了,人家那样也算是有本事,可偏偏就记恨当初他提醒的那一句,认为当初他是端着前辈的架子欺负他。 许有为想到这里,不由抹了一把脸。 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干脆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得了,许有为愤恨的想,谁特么还不是大爷怎么地。 有同事三三两两的回来,看见许有为在翻“垃圾”,顿时神色更古怪了,有的人交头接耳的嘀咕轻笑。 之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去翻投稿来信,一是数量太多,二是质量参差不齐,不齐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定一千封信里有一封质量及格的,可也有可能一万封里一封也没有。 众人都知道许有为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许有为麻木着脸一封封的拆,读到最后甚至烦躁的将信一扔骂了句狗屁不通。 许有为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大腿,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堆信,最后还是伸手又随便捡了一封信。 来信地址没写在信封上,许有为没在意,近乎麻木机械的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结果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回去重新看。 文笔老辣,创造出来的境界也梦幻般的铺展在眼前,可最让许有为精神一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玩弄文字的老手。 一开始许有为只是觉得这篇散文优美,每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读完之后,以许有为做编辑十来年的经验,总觉得有股抓不着的韵味儿。 许有为如获至宝的将信拿回了办公间,下午的时候写完了回信又上报了文稿,闲着坐在椅子上又读了几遍这篇散文。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有为才脑袋里灵光一闪,想明白那股抓不住的微妙韵味儿是什么来了。 好好的一片语句用词优美烂漫的散文,怎的就是透着股逻辑。 按理说逻辑这东西应该是一段故事文字安排才能表现出来的,可这篇散文,无论是风景的层次还是感情的渲染铺展,都透着一股刚刚好。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逻辑使用了。 许有为忍不住拍着桌子感慨,这样的文字功底,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了。 拍完了桌子感慨着,许有为突然脑筋一转,有了别的想法。 那孙子也就是在天空月刊散文部蹦跶得高,可他老朋友老夫子那边的小说部可没这孙子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许有为没有着急,心想慢慢来,跟这个叫言裕的混熟了再慢慢试探吧。 虽然跳部门的事儿还没影,可这不影响许有为心情回升,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难得的哼起了歌,把他妻子逗得忍不住笑问他是不是捡到钱了。 跟许有为想法难得一致的是,言裕也准备跟许有为熟悉一下之后再慢慢询问这方面的事。 等来了天空月刊的回信,方菜花知道了言裕还投了稿,顿时就期待起再收到信了,不过在此之前,让方菜花跟言四海更关心的是,他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菜花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刚好今天赶集,言裕跟方菜花一块儿去镇上,言华眼巴巴的也想去,可惜她还要上学。 言容一贯是留在家里做家务看家的,不过言容也知道今天阿弟成绩出来了,也紧张得很,早上给鸡鸭拌饲料都心不在焉的,恨不得方菜花跟言裕能飞去镇上看了成绩又给飞回来。 方菜花舍不得坐车,让言裕一个人坐,言裕自然不肯,方菜花又心急儿子的成绩单,咬咬牙花了一块钱跟言裕两人一块儿坐了拖拉机往镇上去。 这才刚到街口呢,言裕原本还在想事情,那边王大山就突然哎哟一声,拖拉机都给他开拐了一个弯,吓得一车的人哎呀呀的直叫唤。 “老王你这是干啥呢!” “可别翻车啊老王,这可吓死个人了。” “哎哟相亲们,快看看,哎对了裕娃子就在这呢,裕娃子你快看看,是不是王叔我眼花,那横幅上面,是不是写着你的名字?” 王大山也不管是不是马路中间了,直接把拖拉机给停了,汗津津的手掌心往脑门上一抹。 现在还早得很,才六点多,之前王大山也跑了一趟车了,可那时候五点多天都是麻呼呼的,街口人多车多的又要注意情况,王大山根本就没抬头看过。 被王大山这么一喊,大家伙都抬头看去,只见平时空空的两根电杆之间拉起了一条崭新鲜红的横幅,有识字的念出来。 “恭贺江泽十一中高三一班言裕同学以总分六百六十三的成绩高中本市理科状元!” 方菜花听别人这么一念,顿时激动得手都在哆嗦,拉着言裕的手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中状元了。 方菜花眼睛死死的盯着横幅上“言裕”那两个字,看得真真的,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念书好,可这状元却来得太突然了,一分钟前方菜花还在紧张担心儿子有没有考好呢。 言裕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自己不是真的高中生,所以也不好意思仗着自身特殊性就去争夺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锅里有菇子跟鸡肉时不时的随着翻滚的水花从锅底翻上来,言华眼珠子都恨不得掉进锅里与鸡肉挤到一堆去。 见厨房里没人,言华伸手想去那一旁灶台上的大铁勺,偷偷捞几块鸡肉吃,结果这手才刚碰到大铁勺,背后的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言华顿时吓得浑身一抖,手上拎着的锅盖就哐当当掉下去,重新将锅盖得严实。 言华扭头一看,是言容,顿时朝言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龇牙抱怨,“走路也不带个声,差点吓死我了!” 209.小菜苗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不过现在田里插了秧苗, 每家每户的鸭子在秧苗落根站稳之前都是不准放进田里的,否则若是哪家的鸭子糟蹋了别人的秧田, 也不是没有直接举着锄头撵到家里来打架的。 十几只鸡多是母鸡,留着下蛋, 只有几只公鸡是养着, 等原主回来了, 偶尔杀了给原主补身子, 也要留几只过年的时候吃。 母鸡生的蛋方菜花都攒着, 除了舍得给原主吃,其他的都拿去卖钱。 可以说,这个家里享受到的待遇最好的就是原主,连当家人言四海都靠后。 原主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可言裕面对着端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蒸鸡蛋, 到底下不去嘴。 不过也说得过去, 毕竟原主是方菜花真正的儿子, 享受父母家人的偏爱总归有种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 虽然言裕曾认真思考过如果自己儿子就是原主这样的性子,可能他会选择拍死对方。 咳,还没机会当上父亲的言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 言裕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时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了一下罢了,对原主的行事准则并不批判或赞同, 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思想不够成熟是可以被谅解的。 “爸, 你们这段时间干活辛苦, 也别太节省了, 等我高考完, 我想去找点挣钱的事做。” 言裕几天的时间也慢慢能叫出爸妈这两个词了,虽然心里略有些别扭,可想想以后还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言裕也就没再抗拒。 言裕说着话,将面前的蒸鸡蛋用勺子分别给言四海以及方菜花舀了几勺到饭碗里。 晚上吃的还是红薯白米干饭,一般儿子在家,方菜花会将家里的伙食开好很多。 如果儿子不在家,又不是农忙的话,方菜花一般就会安排成一天三顿稀饭两顿酸菜辣椒酱凑合着过。 言四海有些意外,不过一贯沉默的他此时却眼睛高兴得眯了起来,被太阳晒得黑黄黑黄的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的方菜花脸上带着笑却又扯着嗓门骂,“我们在家都干习惯了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读书费脑子,赶紧自己吃!” 一边激动得端着碗递过去想要让言裕也分点鸡蛋的言华被方菜花啪的狠狠拍了一巴掌手,又瞪了一眼,言华不甘心的撅嘴,“妈!大哥自己要分的嘛,人家要发发善心你拦着干什么!” “哎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啥活也不干!” 方菜花沉着脸骂人。 “我怎么就没干了?我今年才十岁,你这是压榨童工你知不知道?” 言华不甘示弱的反驳。 言华可不怕,反正如果方菜花要打人,她就端着饭碗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都熟练得很了。 “还童工?我看这十里八乡就你最懒,你姐姐五岁就开始在家烧火喂鸡扫地洗衣,八岁就包了家里家外的家务活。就是隔壁那胖丫头,人家十岁了还上山干活下田拔秧......” 一旁的言容着急的想要拦几句,结果反过来被方菜花吼了两句,言容也就不再多说,端着饭碗默默刨碗里的红薯。 吃晚饭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家里鸡鸭太多,鸡屎鸭屎的就多了,房前屋后每天都要扫一扫。 如果阿弟不在家,一般是几天才扫一次,可阿弟在家的时候,方菜花都叮嘱过要每天扫两遍。 言裕看方菜花跟言华吵起来,也基本麻木了。 刚开始的时候言裕还吓了一跳,忙着笨嘴笨舌的劝两句,不过之后发现每次方菜花跟言华见面都要吵吵闹闹的折腾一番,言裕也就渐渐淡定下来了。 此时言裕也跟言四海一样不再说话,手上将蒸鸡蛋给一家几口都分了,等方菜花想要拦的时候言裕言四海跟言容三人都吃完饭了。 至于言华,早在言裕分给她的时候就呼啦啦几口给刨进嘴里胡乱吞了。 只有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她的,气气方菜花这个封建家长当然比不上吃重要。 原本还想在饭桌上跟家里人说说挣钱这事的言裕识趣的不再准备在饭桌上多说什么了。 总归每次吃饭都要吵吵闹闹的,不拍桌摔碗都是因为怕拍烂了桌子摔坏了碗钵。 第二天一早四点言裕就起床了。 虽然是上午八点半上课,可从家里到镇上,得花两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大山,之后坐个半小时的拖拉机。 如果运气不好没坐到拖拉机,就得多走一个小时的路。 镇上学校高中部还好,都是一个月放一次假,那些上初中的就惨了,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这么折腾。 当然,初中的也可以选择周末不回家,学校宿舍根本就没有大门,每间房一个锁,不过像初中部的宿舍,学校周末都断了电。 这次五一长假放完回学校,六月再回来一次,之后就是七月初高考前那一次了。 方菜花给了言裕四十块钱,还煮了十个鸡蛋,一罐碎肉末炒的酸豇豆。 这个时候有的同学甚至一个星期就两块钱的生活费,对比起来,方菜花给的这四十可谓是一大笔钱。 原本学校是可以背米去换饭票的,饭票除了买米饭,还能换馒头包子,很多家里没钱的就直接用饭票换了馒头,一天三顿再买点稀饭就凑合过去了。 偶尔打个牙祭,就跟要好的朋友花四毛钱去买一份食堂里的素菜。 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儿子每个月背着大米走山路,每次开学的时候就一次性背了几十斤大米去学校换了饭票。 因此原主只需要每个月回来拿上饭票跟钱,真可谓一身轻松。 言裕本身并不太喜欢水煮蛋,再加上方菜花给他装包袱的时候一旁的言华又眼睛放光的盯着吞口水,言裕就偷偷摸出了四个,给了一个给言华,另外三个给了言容,让她待会儿给爸妈一人分一个。 相处几天言裕还是看出来了,若是将鸡蛋都交给言华去分配,言华肯定会偷偷藏起来一个人吃。 言华显然对言裕的行为很失望,拿着自己那个鸡蛋不甘心的狠狠瞪了言裕一眼,被言裕平静的看了一眼又吓了一跳,抬手一擦鼻涕水,揣着属于她那个鸡蛋不知道躲哪去吃去了。 言容倒是十分感动的样子,还侧身背着言裕摸了摸眼角。 言容作为长姐,刚出生那会儿并没有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受到疼爱。 甚至因为是个女孩儿,奶奶家成天用她做筏子骂方菜花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方菜花也不是软蛋,都是直接骂回去,可心里却跟言奶奶的想法差不多,回家难免就会朝还是小孩子的言容发泄情绪。 直到方菜花生了原主这个儿子,言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因此言容对于父母的偏心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赞同感在里面。 父母长辈甚至生存环境对一个人的三观性格塑造,真的太重要了。 虽说有了原主之后言容生活好过一些,可也就是相对而言,每年过生日都没吃过鸡蛋,只有每年过年的初一早上能够吃到煮在汤圆里的鸡蛋。 因为那是本地风俗,初一早上吃汤圆跟圆鸡蛋,圆圆滚滚没坎坷,团团圆圆一家全。 言容总觉得这两天阿弟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施恩。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可言容心里挺高兴的,觉得这个弟弟终于愿意认她这个又蠢又丑的姐姐了。 原主今年春节后的元宵节刚过了十八岁,当然,这个年龄念高三,相较于班里很多已经十九二十岁的同学来说,已经算是上学早的了。 言容比原主大三岁,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若是别家的姑娘,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可方菜花看家里言华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料,若是没了言容,家里的家务就没人干了,毕竟她自己还要跟着言四海忙活田地呢。 因此方菜花一琢磨,就对外说是国家都规定了二十一岁才给领结婚证,那说明晚一点结婚生孩子对女娃子身体好,她家的言容就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太早结婚生孩子,损了身体就不好了。 其他人听方菜花这话,谁不知道真是缘由? 可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谁家也别笑话谁家。 倒是言裕前两天听方菜花跟言四海嘀咕过,说是准备今年给言容相看人家,争取在言裕上大学之前嫁出去,那样也好拿到男方给的聘金,给言裕凑大学学费。 方菜花担心家里的三头猪卖了凑不够大学学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大学要多少学费,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哪家哪户出过一个大学生呢,多是中专之类的,更多的是辍学回家种地...... 一直到天边都出现朝霞了言裕都没有睡意,从凌晨两点多站到早上五点多,言裕去宿舍外面正对着的小操场走了两圈,然后去校门口外面的小食店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胖子正眯缝着眼摸着门出来要去厕所撒尿。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真不懂享受。” 210.蠢弟弟 看见言裕过来了, 站在秋千旁扯着嗓子干嚎的小菜苗吼得更来劲儿了,言裕觉得自己脑仁都要被小菜苗发出的声波震痛了。 转眼看见依旧一脸从容垂眸认真看书的小豆子,言裕叹了口气,再一次忍不住想,要是能把两个孩子的性格综合一下就好了。 小豆子从小就安静内敛, 说她是怕生胆小, 那肯定不对,因为还真没有几个孩子三岁就能默默收拾了欺负她的六岁大孩子,还能让大人们觉得是那熊孩子想要栽赃陷害,反而压着熊孩子给他们道歉。 与之相反的就是三年前出生大名言明莛小名小菜苗的弟弟小朋友,且后来言裕跟明夏细细回想,一致认同小菜苗从产房里出来就跟他姐姐完全相反。 想当年小豆子被护士抱出来,安安静静的闭眼睡觉,反观小菜苗小朋友呢?蹬着腿挥着胳膊哇哇的嚎哭,那嗓门大得一层楼的病房都能听见声儿。 那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家都说小菜苗哭声有力说明身体好,男娃娃身上有力气才好,以后能保护姐姐。 结果呢?全是虚的, 长大以后小菜苗有事没事就去挑衅姐姐, 偏偏每次都占不到便宜, 就这样小菜苗依旧乐此不疲,从六个月大开始会抢玩具到三岁开始告黑状。 这两天明夏出差不在家, 言裕走到两个小豆丁面前, 双手在腰间一插, 盯着还在一边假装抹泪一边从指头缝里偷瞄他的小豆苗,准备趁着老婆不在家好好收拾一顿小菜苗这个皮实的臭小子。 “言明莛,你说说看你姐姐是怎么欺负你了?” 小菜苗十分傻白甜的以为爸爸这么问是真的准备给他撑腰了,顿时也不假哭了,沾了泥土的小脸上神气极了,挺着小胸脯“义正言辞”的指证姐姐的“罪行”。 “姐姐摔了我的小足球,还说我是在土里拱了一圈的泥鳅,爸爸,你看看,你的小甜心我这么可爱帅气,怎么可以用泥鳅来形容我?这是一种出于嫉妒的污蔑!” 小菜苗从小就听着他爸爸跟徐叔叔玩“推理游戏”,也不过才三岁多掌握的词汇量就十分丰富,这些词汇还大部分都是案子这方面的。 因为言裕去年完成了苗先生的传记之后就不再动笔,反而是跑案子跑得比较勤,还搬了陈年挤压的案子回来琢磨,徐策知道了这个事儿,就时常跑来跟言裕一起找线索。 当然,能让徐策看的那些都是不需要保密的那种文件档案。 三岁的时候是孩子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小菜苗大多时候都是言裕这个目前待业在家的爸爸照顾,因此小菜苗现在说话方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一旁从头到尾就差在脸上写上“淡定”二字的小豆子终于将视线从书页上挪开,淡定从容的抬头先看了一眼自家老爸,一眼扫过之后,小豆子再瞥向自家弟弟的眼神里就带上了一点怜悯同情。 可怜的小家伙,到现在还以为爸爸是真的要为他这个“小甜心”撑腰做主呢。 也不看看老爸这是什么表情,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可是眉峰微聚眸光深沉嘴线抿直且唇角有细微下垂,这是明显下定决心要给这位“小甜心”弟弟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且不说这些微表情,就是简单的双手叉腰就能看出来一些问题吧。 可惜她家弟弟是个蠢的。 小豆子张唇无声的轻轻叹了口气,决定待会儿还是救蠢弟弟一把吧,毕竟老爸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实在是可怕,就连妈妈都害怕哩。 谁叫这只蠢蛋是她弟弟呢,妈妈说过要好好保护弟弟的,虽然这个弟弟很讨厌,从小就总是不停的变着花样的来招惹她。 “小言先生,你确定你现在所列罪行都是是你姐姐做的?” 小菜苗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姐姐,发现姐姐居然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去看书了,简直不能忍!! 小菜苗想着让爸爸收拾一下姐姐也好,待会儿他就在姐姐被爸爸教训得哭泣的时候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唔,虽然姐姐没有妈妈看的电视剧里那个阿姨美,可小菜苗想着好歹这个人是他姐姐,他这么帅气可爱,姐姐当然也应该是美美的,所以暂且勉为其难的把“美”放到姐姐头上吧。 这样一来,姐姐肯定就会像妈妈崇拜爸爸一样崇拜他,然后每天都像妈妈缠着爸爸那样缠着他这个弟弟,再也不看那些什么书了。 想着以后姐姐缠着要跟他玩的画面,小菜苗努力板着包子脸点了点头,两边脸颊上的婴儿肥都跟着颤了颤。 言裕蹲下神让自己能够跟小菜苗平视,然后抬手指着小菜苗的手。 “你说姐姐摔了你的足球,那么小言先生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姐姐的手干干净净的,如果她真的碰了你的球,手上至少应该被沾上一点泥土才是。” 小菜苗终于察觉不对劲了,明明应该是姐姐被审问然后哭哭啼啼等待他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可现在这形势不对劲啊,因为爸爸居然板着脸开始审问他了。 小菜苗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水龙头,“姐姐是在那边洗了的,所以手上才是干净的!” 言裕抬手轻轻的在小菜苗的屁股上拍一巴掌,“那为什么你姐姐手背上还有一点刚才在画室沾上的染料?那个可是用水一冲就能洗干净的颜料。” 为了让两个孩子在家里不至于太无聊,别墅里已经从原本的一件玩具房拓展到了一间画室一间琴房一间玩具室。 今年下半年已经即将上小学的小豆子早就在三岁那年一个人睡了,小菜苗因为害怕,吵着在姐姐房间里搭了个小床,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 小菜苗自然知道画室的颜料全都是可水洗的那种,顿时词穷了,不过嘴巴刚一扁准备干嚎的小菜苗突然灵光一闪,又昂着小下巴嚷嚷姐姐说他是泥鳅这句话。 “这是对我颜值的侮辱,奶奶爷爷外公大姑小姑还有妈妈他们可都说了,我长得最像爸爸,爸爸,姐姐这样说,就是在说我们俩都是泥鳅。” 幼稚的挑拨离间好歹也算是一种计谋,言裕感慨这小子也不傻,只是有一点蠢而已。 言裕叹了口气,“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你姐姐说得不对吗?浑身上下连头发上都是杂草泥土,不行,我要去拿相机拍下来,等你妈妈回来了我就拿给她看,你以后就再也不是你妈妈的小甜心了。” 哇爸爸真是太狡诈了! 小菜苗可就指望着继续当妈妈的小甜心然后在家里称王称霸呢,也不倔嘴了,连忙变了张讨好的脸眨巴着跟言裕十分相似的狭长眼眸,原本高冷范儿十足的狭长眼硬是被小菜苗凹出了可怜巴巴狗狗眼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爸爸,亲爱的,我爱你,别这样,不要停止爱我呀爸爸。” 言裕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儿,想起了什么似的脸顿时一黑,“打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小菜苗不明所以的眨巴两下眼,瞪着眼睛傻乎乎的“啊?”了一下,“是、是妈妈昨天说过的呀。” 说到这里,小菜苗气愤的捏起了小拳头,“爸爸!你跟妈妈不是说大家都要好好睡午觉吗?可是我在门外听到了,你跟妈妈都没有睡觉,你们还在那里玩游戏!” 哼,每次都要逼着他睡午觉,说是夏天睡了午觉才能长高高。 天知道言裕家精力最旺盛的小菜苗最讨厌的就是睡午觉了,一天的时间才那么点,为什么还要浪费白天的时间去睡觉? 一边坐在秋千上默默围观的小豆子忍不住抬手,用手上的书遮住了脸,心里开始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救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 小豆子开始担忧起弟弟到底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蠢死这种意外啊。 “......爸爸,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交论文吗?时间快到了,我带弟弟去睡午觉吧。” 最后小豆子还是看在跟小菜苗同父同母的份儿上开腔搭救。 其实最近小豆子开始在看基因方面的书籍,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因为她把父母智商上的基因都提前继承完了,所以才导致后出生的弟弟没有智商可以继承,于是只能满脑袋空空的出生。 言裕直接硕博连读,今年都已经七年了才即将正式毕业,最近在准备留校任教的事。 不过现在留校任教也就是普通的导师,要评职称还要慢慢来,这辈子因为言裕并没有在学术圈有什么大的作为,所以可能无法像前世那样短时间里就评上教授职称。 好在言语也不在乎,现在他还不想提笔写东西,公司的事务明夏完全接手以后也做得很好,明崇州虽然明面上是退下来了,可还是在帮着明夏掌控明氏。 所以言裕现在除了偶尔有案子需要他的时候跑去帮帮忙,平时也没什么事,胖子都开玩笑说言裕现在是真的成了被明夏养在家里的“小白脸”了。 当然,这也就是个玩笑,毕竟就现在言裕手上的各种版权就够他躺着吃一辈子的了,外带还能带着老婆孩子躺着吃几十年。 211.准备度假 言裕对小豆子还是很放心的, 虽然小豆子也才六岁,家里除了他们俩也还有吴妈跟一名司机,有什么事的话言裕相信小豆子能自己第一时间处理好。 另外小菜苗那份小心思无论是言裕还是小豆子,两人早就看明白了,不过是小豆子想要安静看书努力去探索这个世界, 对于陪蠢弟弟玩泥巴不怎么感兴趣。 言裕则是完全的尊重两姐弟, 并不以大人的身份去强制要求两姐弟做什么不做什么。 因此言裕知道,小菜苗这小子平时再熊,只要他姐姐能稍微软化一点态度表露出愿意跟他亲近玩耍的意愿,这小子立马能乖巧可爱得像个小天使。 言裕去学校处理了相关事务确定了留校后的职务等,因为言裕在逻辑推理以及微妙情绪上的成就,学校还让言裕平时兼职一下校园心理辅导室那边的职务。 对于学生的心理健康的关注,这是基于去年大学生投毒杀害数名室友的新闻,那件案子刚巧就是坤市一所大学发生的,言裕也有参加,发现这名大学生在化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 可惜天才往往很容易走上一种极端,这件事让各高校对学生的心理状况加以重视。 苍海大学作为顶级大学,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了相关文件, 然后向上面审批, 年初就建立了校园心理辅导室。 不过现在的人, 哪怕是走在知识文化台阶较高位置的大学生,对于“心理”这个话题还是很敏感的, 总感觉要是自己走进了心理辅导室, 就会被别人说是心理有问题。 因此学校里的领导内部商议了一番, 最后决定让言裕兼职心理辅导室的辅导师。 一是言裕在年轻人里面的号召力与名气,这能让年轻的大学生们放松心态,因为对言裕的崇拜与信任最终选择踏入辅导室。 二来嘛,当然也有其他考量,苍海大学北二校区因为专业问题,女大学生数量明显多于男大学生,所以如果有言裕这样一位正直又有魅力的心理辅导师,女大学生们说不定还会成群结队的去辅导室。 而且言裕到目前为止的成就,也让学校里的领导们对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毫不质疑。 只要让学生们了解到这个心理辅导室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忌讳的,那么这个事就会很快被大家接受,如果苍海大学的学生们都接受并将其视为平常之物,那么其他高校进行推广的时候也能有个模板。 比如人家会说,你看人家苍海大学的,人家都说心理辅导室是正常的,咱们也要跟得上潮流,不能走出去还要被人家鄙视一声“你out了”。 言裕在学校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开车离开学校的时候接到了明夏的电话,说是原本应该明天回来的,结果一切顺利,今天下午七点的飞机抵达。 老婆回来了,言裕当然是要去接机的,不过看着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言裕先回去让小豆子换身衣服,自己也去帮小菜苗换了衣服,收拾干净了两个小崽子,言裕这才带着两个崽子出门一起去接明夏。 听说是去接明夏,小菜苗高兴得小脸上都要泛光了,眼珠子转着一会儿瞅姐姐一会儿瞅爸爸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言裕跟小豆子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无语。 小菜苗这是将“作无止境”这四个字深深刻入了灵魂吧,要不然怎么中午才吓唬了一顿,现在一听明夏要回来了立马转着小脑袋瓜子的想要搞事情。 “明总,林氏那边明天上午十点......” “明总,白字会慈善晚会邀请您......” 明夏一身黑色套装裙,踩着细高跟黑皮鞋噔噔噔走得气场十足,身边哗啦啦跟着七八个下属,两位工作助理一左一右为她或改或记未来数天行程,身后一名生活助理手臂上搭着明夏的外套,手上握着保温茶杯,另外还有穿着黑背心黑西装的保镖吴峰跟段磊。 鉴于吴峰段磊也算是跟着保护明夏很多年了,这两人也有人专门为其携带行李箱。 可以说每一次明夏的出行都伴随着数名人员,可就是这样都已经算是十分简便的人员配置了,每一个人都缺少不得。 明夏手上捏着刚取下来的墨镜,板着脸皱眉嘴上吩咐着行程调换推掉或增加,眼睛环顾大厅,不过是一眼的功夫,明夏就如当年自带“言裕哥探测仪”那般第一时间找到了言裕。 一看言裕身边还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小矮子,原本总裁范儿十足的明夏顿时露出笑来,是言裕最喜欢的那种从眼眸开始笑出来的明媚笑容。 “言裕哥,等很久了吧?我给你打电话又不是让你过来接我,今年夏天好热的,小豆子,想没想妈妈呀?小菜苗,有没有在家欺负姐姐调皮捣蛋?” 明夏还是很了解自己女儿跟儿子的性格的,见面问的第一句话都完全贴合着两个小家伙的性子来。 小豆子抬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满眼期待的盯着自己的妈妈,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明夏的脑袋,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想妈妈了。” 然后明夏顿时就被哄得高兴极了,抱着小豆子么么了两下,脸蛋两边一边一个。 小菜苗在一边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的眨巴眼,“妈妈,你为什么不问我想不想你?我才没有调皮呢。” 小豆子擦着脸甩了自家弟弟一个冷漠的鄙视眼神。 小菜苗权当做是姐姐在嫉妒他是妈妈的小甜心了,伸手圈住妈妈的脖子叭叭在明夏脸上啃了两口,甜甜的撒娇,“妈妈我可想你了,想得我今天中午都没心情吃冰淇淋了。” “噢,也不知道是谁吵着要吃一大盒冰淇淋。” “我才没有,我、我不是吵着要自己吃,我是要给妈妈留着的!” “呵呵,你早就知道妈妈今天能提前回来哦?” “那当然咯。” “佩服佩服。” “嘿嘿,小意思啦。” 两个小的吵嘴吵到一块儿去了,言裕趁机拉了明夏起来,拦住明夏细细的腰肢往自己身边带,然后不管两个还在那儿斗嘴的闺女儿子,径直搂着明夏就往外面走。 “我学校那边已经留校任教了,这个暑假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不带他们两个,送他们去y国让外婆好好给他们磨磨性子也不错。” 明夏的外婆夏老太太自那次不算太愉快的春节之后,第二年在明夏生日的时候居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踏进明家的门槛,参加了明夏的生日会。 虽然夏老太太依旧板着脸沉默寡言,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可自那以后的每一年明夏生日她都会来一趟,给小豆子小菜苗挑选的礼物也都是十分用心,倒是叫已经成熟多了的明夏感受到了夏老太太心里的感情。 前年夏老太太身体健康状况开始下滑,明夏每年就带着孩子会去看望她一到两次,明崇州一如既往的每年春节都会过去陪着夏老太太,哪怕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住在一栋庄园里一周也指不定能说上十句话。 “今晚去爸那边用饭吧,小豆子说想去看看毛豆。” 毛豆是一只退役警犬,名字可爱,长得却跟可爱搭不上边,只能说帅气威风,是言裕寻摸来的,毛豆因为经历过专业训练,十分通人性,言裕希望毛豆能每天陪陪明崇州,让他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冷清了。 其实明夏自从跟言裕认识之后,渐渐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对于明崇州再婚并不像以前那样抵触了,可是明崇州自己觉得没必要,在他看来明夏已经自己长大了,根本不需要年长女性的引导照顾。 明崇州还是希望他夫人的名号从始至终只代指阮阮一个女人。 晚上,言裕趁着明崇州被外孙外孙女哄得高高兴兴一本满足之后,跟明崇州提起了请明崇州暂时顶替明夏看顾公司的意思。 “当初结婚的时候其实是很对不起夏夏的,这么多年了忙忙碌碌也没真抽个时间陪她到处走走......” “这两年夏夏管理公司也累了,所以过几天想带夏夏去旅游一下,权当做是补偿当年的蜜月旅行,这一两个月就拜托爸爸能照看一下公司了。” 明崇州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他了。 七月初,忽悠着小菜苗跟着他心心念念想要一起玩的姐姐一起飞往y国之后,言裕跟明夏准备按照已经写好的旅游计划表到处走走,结果许有为火急火燎的约了言裕出来。 “你看看吧,这是这半年多来我们收集到的关于苗先生传记的读后感,全都是真实读者写的,你可别以为是我跟封老板故意弄虚作假安慰你的。” 言裕写完苗先生传记之后不肯再拿笔创作,这事儿叫许有为十分着急,倒不是说怕言裕真不写了他这个作家经纪人就没饭吃了。 现在言裕的个人工作室里就有他的股份,他许有为现在走出去也算是金牌作家经纪人了,手上人脉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普通作者吃一辈子的了。 主要就是替言裕可惜。 当初言裕货真价实一农村穷小子,靠着自身才华跟一支笔就走到今天,许有为不希望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封笔沉寂了。 言裕也让许有为别带他了,去工作室里随便找一个大神级别的作者也是一样的,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也能达到他今日这样的高度,可是许有为不肯。 在他看来他要带的人永远只有言裕一个,哪怕现在言裕已经是工作室的大老板了,手上资源人脉比他多多了,根本不需要他带。 212.准备新书 言裕迟疑了一下, 最后在吃了两口许有为提前为他叫上来的奶油甜点之后,终于看似淡然实则紧张的拿起了许有为甩到桌上的文件夹。 里面是用夹子固定的手写式书信。 “......听说瑞华出版社在办《苗先生传记》后续读后感活动,那么我就来说说看我的观后感吧,我是一名六十三岁的退休党员,犹记得当年听说华二街有名的密室连环杀人案破案者居然是我们华国人, 那时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现在想想,胸腔之中那种激荡的心情似乎还留有残余......” “写这本书的人一定是对苗先生十分尊敬的人,在描写到苗先生那些成名事迹时,字里行间都是对苗先生的推崇,哈哈这哥们儿跟我一样,我也是苗先生的铁杆粉,哪怕苗先生已经去世,我决定把这本书好好收藏起来,以后就留给我的子子孙孙,让他们别成天就看那些什么福尔柯北的,看看咱们华国,前有苗先生后有言先生......” “......嘿嘿不知道出版社能不能看在我这么积极的份儿上帮忙要一本言先生的亲笔签名《所探长》, 最好是珍藏版的, 我想跟苗先生传记这本一起当家传之宝......” “说实话, 很意外原来如苗先生这般的人物也曾判断错误导致一名无辜之人被判了刑,可是反过来一想却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毕竟苗先生是人不是神, 不, 或者说哪怕是神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 “......后来苗先生发现不对劲主动承认错误并且积极替被判刑者翻案,看到这里我真的沉默了,扪心自问,若是我站在苗先生那个角度,刚刚十分精彩漂亮的破获了一场案子,被各方吹捧着,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犯了错误,这个时候我真的有勇气站出来吗?我相信很多人在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沉默......” “我是一名刑侦人员,破案经验也有二三十年了,在看这本书之前我其实是挺自信的,觉得凭自己这丰富的经验,有些案子简直就是分分钟就能看穿的,可看完这本书之后我坐在值班室里思考了一夜,手边的烟缸子都倒了五六次,最后我选择让队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把这本书至少看一遍以上......” “......我不知道那些嘲讽苗先生居然也会犯错误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我就想问一句,你们tm的就没做错过一件事?至少我相信苗先生在死前给出授权拜托人将他的这些事迹写出来不是为了扬名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人骂,苗先生就一个想法,他要让我们以他为鉴,吸取教训,以后更好的守护这个国家。” “苗先生很棒,我已经无法用文字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想很俗气的说一句:苗先生,您真牛。” ...... 厚厚的一沓,言裕一篇一篇看得很慢很认真,最后看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 言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坐在对面喝了一肚子咖啡吃完五份点心的许有为摸着肚子伸着脖子看着言裕,“怎么样?有何感想啊言大神?” 言裕嘴角翘了翘,然后心情很好的往后一靠,将文件夹重新合拢放到桌上,端起已经凉了的白开水灌了一大口,“没怎么样,我要回去了,待会儿我还要去买菜,下次别约我到咖啡厅了,你说我到了咖啡厅除了白开水还能喝什么?该不会是你故意想要省钱吧?” 言裕没直接回答他问题,许有为却知道言裕这是心情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了,要不然这厮才不会说这么多话呢。 许有为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听你嫂子说你跟明夏要去旅行?” “你怎么知道?” “嗨,你家那位跟我家美玉有啥事儿不通气的,你嫂子刚挂了明夏电话就来闹我,说嫁给我这么多年我都没带她出去玩过。” “噢,那你带呗。”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老板,等你们回来我就带我老婆去玩,到时候工作室那边就麻烦你这位大老板了,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也是该让你去锻炼锻炼了,要不然工作室里的人都要不认识给他们发工资的大老板到底是谁了。” 嘿,还把他给套路了,言裕无语,不过也没说什么,人家两口子要出去玩增加感情,言裕还不至于不答应。 暑假里言裕带着明夏转了一大圈,除了战乱纷飞的几个小国家,其他地方都去转了转,偶尔明夏突发奇想要去哪儿,言裕也不至于非要按照计划表走行程,不过在满足明夏愿望之后还是会把计划表上写好的那些地方都给补齐。 等到最后言裕跟明夏去了y国,陪了夏老太太半个来月,接了小豆子跟小菜苗这才回了国。 下半年,小菜苗继续上他的幼儿园,小豆子却已经去上一年级了,虽然要农历九月日历十月才满六岁,不过小豆子实在不愿意继续跟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们一起再玩耍一年了,接受了正规部门的智商测试,进入了天才汇聚的特殊小学。 原本小豆子也愿意压着性子慢慢学的,至少这样能让妈妈欣慰,不过言裕看出来小豆子本身并不喜欢明夏给她规划的所谓的“正常童年乐趣”,对于小豆子来说这不是乐趣,只是在逼着她浪费自己的生命。 就这件事言裕跟明夏深入讨论过之后,明夏虽然有些失落,可是也尊重小豆子自己的意愿,让小豆子去了特殊小学上学。 明夏虽然不笨可也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天才,对于小豆子这样智商的人并不能很好的去理解,加上小豆子有意哄着明夏高兴而刻意掩饰,这就让明夏以为小豆子对现在平凡的生活很满意。 明夏想要给小豆子的只是一个正常的有趣的童年,不想因为小豆子的聪明就逼着她学着学那,谁知到最后这种心情反而成了她给予小豆子的最大的束缚。 其实明夏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言裕跟小豆子一再对明夏表示理解她的好意。 小菜苗搞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他就知道姐姐不能跟他在一个幼儿园上学了,一时心情十分复杂,又是高兴姐姐走了就没人管他他就是幼儿园老大了,又是难过以后不能想见姐姐就能跑到楼下大班找姐姐了。 总之不管小菜苗如何纠结,反正他作为家里最小的一只,对于这些事只有发言权没有表决权。 孩子上学了,明夏上班,言裕也开始了自己读书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学校里只有一开始有点忙,等到新生们的大学生活步入正轨,言裕也轻松了下来。 心理辅导室那边也不是每天都必须到的,跟言裕换班的还有另一名心理专业毕业的专业人士,言裕又是兼任的,一周只需要过去两个上午就够了。 虽然另一名辅导师更专业,可真的找上来的学生却都更喜欢找言裕,或许是专业缘故,那位辅导师看人的眼神总透着一股深究剖析的感觉,让人很不自在。 反观言裕,虽然态度没有那位辅导师那样热情温和,可是眼神平淡,浑身气质也趋向于平和,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站在言裕面前的学生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想法,觉得好像把心里的那些不可告人的事说出来,这位辅导师也不会惊讶反感之类的,眼神始终平淡的看着你,好像你说的这些跟“今天天气很好”这种话可以画上等号。 那位专门请来的心理辅导师也不在乎,反正他也就是临时过来上个班,一边还要忙着准备往上考,在大学里当个可有可无的心理辅导师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前途跟钱途,哪怕这个大圩是鼎鼎有名的苍海大学。 对于想要找言裕进行辅导的学生这位辅导师也很痛快的通知了言裕,然后自己去复习备考,等他考上了以后自己开个高级心理治疗室专门为那些有钱人进行心理辅导,到那时候就随便陪着人聊一个小时就能有大把的票子飞到他兜里。 言裕对此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过人各有志,有学生需要他进行纾解辅导的时候就过去一趟,没有的时候就正常上下班,接送孩子老婆,另外还开始整理资料,准备动笔写下一本小说。 或许是因为之前因为苗先生那本书心里压力太大,这次因为读者们的回馈信件解开心结,言裕准备写一本男主逗比跟女主欢喜冤家的那种探案小说。 古代背景的,男主是只会花拳绣腿离家出走要去浪迹天涯的富贵公子哥儿,女主性格正直又古板,阴差阳错沦为男主保镖。 之后两人一个爱凑热闹一个喜欢路见不平拔刀就助,闹闹腾腾最后竟是从江湖灭门惨案一路查到了朝堂阴谋,最后甚至还阴差阳错打破了文人尊崇的九皇叔欲勾结蛮子颠覆朝堂欲要谋朝篡位的阴谋。 整体文风除了后期大结局,其他全都是一种欢脱逗比风,这也算是言裕的一种新挑战。 为了写好这本书,言裕跟言川还有杜朗这两个家伙加强了联系,试图摸清这两人的行事思考方式。 毕竟这两人凑一起,真就够逗比的了。 对此棠淼淼心情很复杂,也不知是该欣慰自家男人能被作为原型写到欲言止为大神的新书里,还是该郁闷言川之二居然能被言裕认为足以成为二之表率,被当做典型进行研究。 复杂过后,棠淼淼就抱着言睿暗暗庆幸,还好她家小睿这颗脑袋瓜子像了她,虽然比不上明夏家小豆子那样聪明,可比起言容家大宝还是可以比肩的。 213.正文完结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继市理科状元之后, 言家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路上遇到过方菜花的乡亲一传十的迅速将言家小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给传了个遍。 等到下午看见言四海去小卖部打电话了,更是沸沸扬扬的议论起了这事儿,方菜花从隔壁村的娘家回来的时候,不少妇女都跑来方菜花笑嘻嘻的要观赏那张传说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们仙女村这是要出个大学生了,听说还是坤市那边顶好顶好的大学哩! 在邻镇做日用品杂货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电话, 一听是侄子收到通知书了, 顿时咧嘴笑开了,挂上电话,言五湖的老婆刘桂兰好奇的从店铺里面的隔间走出来, “怎么了?谁打的电话?看你那老脸都要笑烂了。”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乡下的弟弟一家,可这可是他们老言家的大喜事, 自然顾不上这些个娘们间的事,高兴的扯着嗓子道, “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儿收到通知书了,说是坤市那边的苍海大学,那可是贼有名气的好大学哩,弟弟让我们带着妈一块儿回去,大家办个状元席, 再往地下爸那儿挂了鞭炮报个喜。” 有进店的客人听见言五湖这么说,顿时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 都纷纷露出笑脸来给老板道喜, 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谈着一边把生意给做了。 刘桂花心里却是气闷,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回乡下那方菜花不晓得会多得意哩! 作为大嫂,刘桂花进言家大门两三年都没坏个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弃,这个弟妹倒好,一进门不过才两个月就给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欢得,恨不得供到香火台上。 还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争气,临到头来生了个赔钱货,把老太太气得月子都没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刘桂花也如愿以偿怀了崽,一生就生了个宝贝蛋子,再过几年怀上,又生了个儿子,老太太对刘桂花的态度顿时就彻底的大转变,家里家外的都不让刘桂花沾手,让两口子安安心心去给两个大孙子挣娶媳妇的钱。 等刘桂花娘家父亲透露出一条街上有家商铺要转让的消息,老太太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家凑齐了钱将铺子给顶了下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镇上。 孩子有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家务事也一把抓,隔着一条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们,除了每年春节要回乡下呆两天,刘桂花觉得这日子简直独一份的顺心如意。 结果这回弟媳妇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个状元回来不说,现在还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觉处处压方菜花一头的刘桂花自然心气不顺得很。 更何况,这一回回去,指不定几百块钱就又要跳到别人兜里去了! 作为大伯,作为一个住在镇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学不拿钱出来,那还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刘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认为一大家子就应该互帮互助的一起过上好日子。 刘桂花在里间摆弄着货架上的存货,想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勉强端着笑脸出了里间,跟言五湖一块儿为侄子考上大学“高兴”。 在家里拾掇家务的言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可身体却还健康着,一口气走个二十多里路不带歇脚的。 言五湖看着店走不开,让刘桂华去买了菜,叫上岳父岳母一家子,他收店的时候再拎上两瓶二锅头,一家子晚上就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闺女,这回你那侄子考上大学,你们要出多少钱?” 吃晚饭,前面一大群老爷们吹牛胡侃,刘桂花跟她老娘在厨房收拾,刘桂花老娘伸着头看了看外面,回头悄悄跟女儿说话。 这事儿刘桂花也烦呢,老太太惯来就喜欢孙子,当年那么对老二一家也只是因为方菜花给她生的大孙子变成了大孙女,等到几年后她生老二的时候方菜花也生了言裕,老太太对老二家态度就好多了。 这么多年,因为那侄子会读书,年年得奖状奖学金什么的,老太太心里可是偷偷心疼着那个孙子呢,也不知私底下给了多少钱。 那些钱等老太太死后可都该归他们家,这么一想刘桂花就心疼得不得了。 更让刘桂花心疼的是,老太太知道言裕考上大学之后,就乐哈哈的说言五湖这个当大伯该给侄子一点支持,自己也愿意给出两百块钱给孙子去大学里多吃几顿肉。 老太太都给了两百,还暗示只够孙子多吃几顿肉,言五湖这个大伯怎么也不能给太少了,当时听见那对话刘桂花就差点忍不住从门外闯进去闹腾。 可想想当年老太太那冷着脸折腾她跟方菜花的样子,刘桂花好歹忍住了没敢真进去,只能咬牙偷偷又回了厨房。 刘桂花老娘没等到女儿的回话,抬手用油腻腻的手拍了刘桂花背上一巴掌,刘桂花也不敢生气,郁闷的抱怨道,“老太婆偷偷跟五湖说,她自己就要给两百块钱,还说是给人家多吃两顿肉,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让咱们家多出钱嘛!说得就像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当初要不是你跟爹,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 刘桂花老娘也跟着气,若是这些钱能给他们刘家该多好! “这也是没法子的,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拢共也没出两个大学生,要是你们不给钱的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被人骂啊,咱刘家说不定都要被连带着骂两句。” 刘桂花老娘一叹气,然后眼珠子一转,“别说五湖侄子了,你大哥家的峰峰明年也要高考了,你们这做姑姑姑父的怎么也该给孩子点营养费什么的,也是你大哥不争气,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跟人家跑什么g省,结果被人骗得裤衩子都没了,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咱们一家子怕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说到伤心处,刘桂花老娘还抬手抹了抹眼泪水,等到离开言五湖家里的时候,兜里就多了两百块刘桂花“给外甥的营养费”。 头天晚上言四海就起来拿上平时挂在墙上的那副支成三角形状的渔网,到附近河沟那里寻摸了一个宽度刚刚好能卡上渔网又有活水流动的田坎缺口处,将渔网给竖起来安上。 第二天早上言四海提着水桶再去看,渔网里就有了几条五指宽的鲤鱼以及一些鲫鱼,有的鱼因为顺流而下进网早,已经被水给冲死了,不过也没事,水田里的野生鱼肉质鲜美,哪怕是死了的拿回去一摆弄,上桌的时候一样能香得人流口水。 其他一指大小的鲫鱼言四海也没舍得扔,捡了丢进水桶里拎回去,用剪刀横着在头颈部剪开个小口,手指捏着将小鱼的肠子那些挤出来。 洗干净了混着盐巴腌制一会儿再裹上面粉或者红薯粉一炸,就是美味的小鱼干了,外酥里嫩,连刺都不用吐,一起嚼碎了咽下肚子去。 方菜花则是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又是吩咐言容把鸡鸭放出去随便它们自己找食,又是让言华扫地,自己也在头上围了块破衣裳做的头巾,屋里屋外的将蜘蛛网之类的给清理了。 言裕则拿着刀单手拎着一只肥母鸡左右为难的琢磨怎么下刀,这事儿言教授可从来没有做过,便是那杀了处理干净的鸡都没砍过,此时面对咯咯哒不停的肥母鸡实在是为难。 “我说言家大娃子哎,你这是要跟这只母鸡眼神交流说服对方自己把脖子伸直了还是怎么着啊?” 捏着烟枪跟村里言家几个隔房老人一块儿过来的村长转到言家院子外小路上,抬头一看就瞧见院子里言裕坐在小凳子上正皱着眉跟手上的鸡眼对眼,顿时乐呵了,扯着嗓子的调侃。 言裕考上大学,虽然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恨不得也给儿子办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宴,可考虑到家里的存款以及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两口子硬是冷静了下来,决定就请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言家老长辈,另外再加上大哥一家以及老太太,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也就够了。 再一个,他们自己虽然恨不得将儿子有出息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若是让儿子亲自出面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口子还是不愿意的。 乡下这地方,你现在得意,别人表面上乐哈哈的顺着捧你,可背地里肯定得说些“以后指不定没个好结果”之类的风凉话。 虽然知道这些个也就是别人嫉妒的闲话,可言四海两口子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可不得消耗了儿子的运道,万一真被这群乌鸦嘴给坏了事,那可不行。 于是言四海两口子这才决定“低调”一点。 “昨天我大哥考完试回来还给我们带了兔子奶糖和各种饼干!” “我大哥还要给我买百雀羚擦脸!” “我大哥说挣了钱就给我买新衣服,好多!” 言裕围观小姑娘的攀比,有点尴尬的侧了侧脸,抬手手掌将言华耳侧半个脑袋一扣,往身前一带,“好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214.番外一【修年龄bug】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多小时, 言裕提了水桶想要去冲个冷水澡,结果差点被方菜花拎着耳朵教训,最后方菜花又去厨房引燃还没完全熄灭的灶火,给言裕烧了洗澡水。 洗冷水澡说实话在农村里是十分平常的,特别是男人们, 可方菜花始终坚持认为洗冷水澡亏损身体。 现在看不出来, 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 等四点左右, 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 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 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 把屎把尿不说, 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 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 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 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 一是没确定, 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言华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伸着脖子往窗外看,授课的语文老师皱着眉让她起来读了一段书,看她读得顺畅,这才舒展了眉头。 “你大哥读书好,你作为他妹妹也要努力追赶才行。” 言裕也是从村小出去的,归功于方菜花,每学期原主得了奖都要高兴的拿出来到处炫耀,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言家的裕娃子读书很不错,以后是要上大学的。 这段时间言裕过来学校接言华,碰到以前教过原主的老师,也都恭恭敬敬的问候,老师们现在都对言裕这个村小出去的娃子十分满意,言谈间都十分关注言裕的高考结果。 若是以前老师这么说,言华肯定是一翻白眼就气呼呼的坐下去了,现在却是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笑嘿嘿的一挺小胸脯:“大哥最近在家都在辅导我学习,还说以后要挣钱让我上大学哩!” 于是同学们的羡慕更盛,嗡嗡嘀咕说言华的大哥真好。 老师也欣慰的笑着点头,“这就好,人不能没有梦想,一旦有了梦想,就应该为之努力,追梦的过程中不可懈怠,那么有一天,你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很好,言华,既然你大哥也对你充满了期待,你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学习,先坐下吧。” 言华小黑脸上满是激动的光彩,即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格外醒目,言裕站在教室外小操场上一眼就看见了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课的言华,心中不由点头。 教室里,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靠近教室讲台的俞梅垂眸有些心不在焉。 梦想? 言华的梦想,是她大哥给的么? 想到那个比学校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还要帅气迷人的高个子大哥哥,俞梅一个晃神。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俞梅跟周围尚且懵懂的同学有很大区别。 比如他们最烦恼的就是吃跟玩,而她已经开始担忧家里的钱财生活,虽然讨厌贾老师,可是从那里看到的童话故事书却又成为了俞梅记忆中最鲜活的存在。 那些总会出现在公主面前拯救她们并给与她们幸福生活的王子...... 言华被老师那么一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将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贴到黑板上,这也是言华第一次发现居然上课还挺有意思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布置了今天回家的作业,言华这才想起没看见大哥来没来,连忙将作业本书本铅笔往书包里胡乱的一塞 ,言华扯着包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外就被人给拦住了。 言华急得抬眼一瞅,看清楚拦住她的人是言裕,顿时就笑开了。 “这么着急的跑,想去哪儿?” 言裕皱眉,刚才言华冲得太猛,言裕担心她撞到人,这才站过来将人给堵了,自己也被这小炮弹般的冲劲儿给狠狠撞了一下。 好在言华太瘦,也就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言华乖乖的点头,将书包背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言裕,意思不言而喻。 言裕好笑的拍了言华脑门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两毛钱,“自己去买吧,可以全部花完,也可以自己存下来。” 原本拿着钱就准备冲去小卖部的言华犹豫了一下,快跑的步子也变成了慢步走,显然听言裕这么一说,开始纠结犹豫起是该一次性吃个够还是多吃两回。 言裕转身看向之前就一直偷偷躲在教室前门里面看他的俞梅。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下来扫地做值日的三四个同学,此时一个个也都好奇的时不时偷看言裕,俞梅那样倒并不显得打眼。 言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趁着言华回来之前找当事人聊一聊。 如果有言华在的话,哪怕言华性子突变管住了嘴,言裕也担心她会时不时的拿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咳,好吧,其实按照言华的性子,言裕觉得她更大的可能性是拿这个事去要挟人家给她好处。 “你好,你是叫俞梅吧,我阿妹时常提起你,我们可以随便聊一聊吗?” 言裕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攻击一点。 其实贾老师这个问题让言裕来问,言裕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特别是问话对象还是一名小姑娘。 可不说曾经为人师表的道德感,哪怕就是一个稍微有正义感的成年人,面对这种事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俞梅显然对于言裕的示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脸蛋绯红腼腆羞涩,一双细长的手紧张的揪着腰间的裙子布料,却又一边努力克制垂眸躲避的冲动,仰着脸看言裕,“你好,我是俞梅。呃,我跟言华是好朋友,她也经常说起大哥你。” 其实俞梅听说言裕,也是以前言华还混在贾老师那一堆的时候,可那时候言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俞梅没说这些。 言裕不用问也知道,毕竟他也是最近才开始过问言华的事,之后言华就没去过贾老师那里了。 就上次看,言裕也知道言华不可能跟俞梅这样的人交情多好。 言华只可能羡慕嫉妒俞梅,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做朋友。 对于这个阿妹,言裕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为了后续谈话,言裕也没说破。 说是随便聊聊,言裕也没打算单独把人家小姑娘约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就选了他们教室隔壁围墙下。 那里没教室,自然也就没有打扫卫生的学生,学校大门又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放学以后学生基本不可能滞留学校专门跑过来这里翻围墙。 “我其实想问一个事,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你听了会不自在,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帮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 言裕踌躇着开始做铺垫,希望能让待会儿问出的那个问题显得不要太过突兀。 俞梅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像猫儿一般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言裕,可再紧张,俞梅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言裕垂眸,“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裕发现俞梅这个小姑娘心理年龄明显大于实际年龄,所以选择了含蓄的问出这句话。 俞梅浑身一抖,而后埋着头死死咬着唇角,沉默不语。 言裕也跟着沉默的等待,毕竟这种事,被成年人仗着身份侮辱,便是再大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有心理阴影。 沉默的几分钟里言裕什么也没想,只是安静的等待俞梅的回答。 没什么好想的,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两种可能性言裕早已经设想过并且琢磨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然而俞梅的回答,却依旧让言裕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埋着头沉默良久的俞梅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了一点笑,眼眶里却满是泪水打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言华那样幸运,我......” 说到这里,俞梅失声,努力的往喉咙下咽了一口,似乎咽下的是她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勉强整理好情绪,俞梅继续道,“贾老师的事,你以为我爸妈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让言裕疑惑的皱眉,很难想象会有一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这种遭遇,居然也能不闻不问? 难道是害怕捅破之后自己女儿名声尽毁? 也不可能吧...... 俞梅没再说什么,离开前表示自己会尽量让其他同学别去贾老师那里,不过如果对方坚持要去,她也没办法。 “你、想过你的以后吗?” 这件事应该就此打住,言裕知道,可最后看着对方离开,言裕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一句话。 可说出口之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可现在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种宛若天真的风凉话。 俞梅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回头,言裕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或许麻木或许嘲讽。 中间月假回家,言裕也没有放松,哪怕是确信已经记得很牢固的知识点也会去翻一翻。 高考前的这三天休息时间,有的同学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进行紧张的考前复习,言裕没留下来,将一部分的书用绳子绑好,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卷着往擦干的水桶里一塞,两只手不空,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就出了学校。 好在现在是夏天,棉被那些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就被方菜花特意来学校背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好坐车,来的时候是人等车,回去的时候是车等人,言裕提着一堆东西也不准备跟其他人一样舍不得车费,之后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呢。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你赶紧拿着吃,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言四海得心疼死,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就怕吵到言裕学习,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看书看累?” “裕娃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这么大动静,方菜花自然知道,骂骂咧咧让言华把挣的钱给上交,被言裕给哄着挡了。 “她现在有事折腾,总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坏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腾,能挣多少钱?妈你缺钱我这里有呢。” 虽然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贬了值可就让她要气得跳脚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头的时候男方一说你家言华小时候就被某某某给占了便宜不是雏了,不值得多花费聘金,那不是吃大亏了嘛! 所以对于贾老师的事,方菜花还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着言华问了好多问题,确定家里小丫头没被人占了便宜,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听言裕这么一说,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华折腾那几毛钱也不顶事,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不用自己掏钱,又能让言华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长大了说亲了,还能说一句咱家小丫头小时候就聪明会挣钱,那多要点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方菜花随即也就不再管言华的事了。 这段时间言裕跟许有为信件来往,月刊说是月刊,其实是一星期发行一期,信件从坤市到江泽市,来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两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来往,许有为也给言裕争取到了一个特约作者的位置,每次写过去的稿子都能优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点。 以前一篇两千多字的五十,现在相同字数的文章涨到了七十。 更让言裕在意的是,许有为这两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让言裕跟着他转去小说部,让他先构思两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说试试水。 看许有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写长篇逻辑推理悬疑小说在月刊上连载。 言裕没写过,不过推理小说,一贯是言裕在小说中最为偏爱的,言裕觉得可以试试。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帮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儿子这段时间靠着笔杆子挣了都三百多块钱了,加上之前的五百奖学金,言裕手里就捏着差点一千来块钱。 可那钱再多,方菜花还是十分偏心的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言裕一个人的,拿出来还不是便宜了两个女儿跟着沾光。 言四海见着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挣钱,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来,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滚。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着弯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来,劈了一堆手臂长半指宽的竹签,顶端栓用来缝衣服的线,线的另一端再缠一根牙签般的签子。 将蚯蚓用签子从这头穿进去,有线的那头穿出来,穿个两三根蚯蚓,签子一撤,线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个肉团子吊在竹签下面的绳子上。 言华看得羡慕极了,蹲在一边看,言裕也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言四海这是要去钓黄鳝。 不过一般钓黄鳝都是选择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时候的黄鳝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较空旷,不怕绳子缠到稻谷杆子上。 “这时候钓了黄鳝去卖,价格是最高的。” 言四海显然没少干过这事儿,对市场还挺熟的。 儿子上大学是定下来了,虽然家里攒的钱够儿子交第一学年的学费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两口子还是想多攒点钱,让儿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听说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乡下出来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时候就寻摸着去不远处的河沟浅一点的地方将竹签给插好了,只等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 黄鳝心贪,蚯蚓肉团吞进去了就舍不得吐出来,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着把到嘴的肉给连着线吞进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来能钓到三四斤,三天攒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卖,十多斤黄鳝八块钱一斤,卖了九十多块钱,差两块钱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一家人做了一顿回锅肉。 苍海大学的通知书来得不早也不晚,又过了一个星期,跟许有为的信一块儿到的,可方菜花却对那夹着钱的月刊回信没那么放在心上了,满心满眼都是那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坐了拖拉机,一路上方菜花见到谁就笑哈哈的搭话,话头开不了两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儿子那封录取通知书上面。 别人羡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来让人远远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215.林婉爱番外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宿舍里有不少人正在吃东西,看见言裕推门进来, 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 原主跟同学之间关系不算太好, 在家习惯了被当成世界中心捧着, 到了学校,原主难免有种其他人理所当然应该捧着他的思想。 十七八岁的少年谁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未来凹凸曼呢。 因此原主跟同学三年相处下来, 关系不冷不热, 还好原主学习不错,有老师关注着, 也不算难熬。 原主坚信等他考上大学, 跟这些庸才划分出等级之后,这些人肯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抱着他的脚大喊佩服。 言裕:“......” um, 中二期的少年思维真神奇, 当初他好像还真没中二叛逆过, 没办法去换位思考理解这些想法。 没人搭话言裕也不尴尬难受,自顾自将东西归置好, 这宿舍也没个柜子什么的, 每个人就一张木架单人床,什么东西都只能放床上。 言裕把装酸豇豆的玻璃罐拿出来,看油渍没漏出来, 就依旧用那赶紧的塑料袋装着, 放到床位那个鞋盒子里面。 相比起满是脚臭的床底, 言裕犹豫都没有一下的选择还是放在鞋盒里吧。 方菜花担心早上言裕饿肚子, 昨晚就特意盛了一碗白米饭额外留着, 今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做了泡饭。 不过刚起床的时候言裕没什么胃口, 就吃了一小碗,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言裕感觉肚子有点饿,就从包里掏出一个方菜花炸得金黄的面饼,就着随身带的水壶里没喝完的凉开水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了一个饼,言裕又摸出枚鸡蛋,毕竟包里还有六个呢,不吃的话再捂一捂就得坏了。 “啧,瞎显摆什么,搞得像谁没吃过鸡蛋似的,一身穷酸相还老爱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恶~” 有人也不直接对着言裕说话,就怪声怪气的对着自己同伴故意骂骂咧咧。 言裕剥蛋壳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剥。 麦壳色的蛋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蛋清,好歹看着挺养眼的,言裕强忍着那股蛋腥味,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发现声音太大了,顿时脸红红的抱着书就脚步匆匆的拉开宿舍门跑了出去。 “切,那么能耐,干啥不给大家都分一个?吃独食还臭显摆,就显得他一个人特别。” 那瞎咧咧的人见言裕居然反常的不接话,顿时气不过又朝着空气拉拔高了嗓音想惹恼言裕,他身边的同伴起哄的笑。 言裕吃完鸡蛋,喝着凉开水想要清理一下口腔,不过想起没个排水口厕所之类的,犹豫了一下,愣是将嘴里含着的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内心感慨,果然人类是最能适应生存环境改变的物种。 至于那个青春痘少年显而易见的挑衅,言裕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老教授心态的言裕只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就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门,去教室上课去了。 言裕这样的作为,反倒让那出言找茬的青春痘少年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看戏不嫌事大的哄笑出声。 言裕不知道宿舍里的后续,出了宿舍就直奔教室。 说来也是有趣,学校里每年搬教室,升一个学年就降一层楼,到高三的时候就刚好降到了二楼或者底楼。 原主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正好是楼梯口旁边的左起第一间。 因为只有三个班,高三只占据了左手边的三间教室,楼道口右边刚好是高二年纪的三个重点班,这也算是学校特意安排的,让高二三个重点班的学生能提前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更加勤奋的学习。 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十几张桌子了,已经离开了的学生书桌都已经被学校后勤部搬走收到库房里去了,准备这一届高三生毕业之后下半年招收新高一学生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现在用的还是那张长课桌,两人一起用的那种,不过因为人少,很多人同桌离开后就可以舒服的一个人占用一张课桌,不用担心书本太多桌面上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言裕的同桌会考之后就出去打工去了。 看见言裕进来,大部分同学都只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几个座位挨着的女生在言裕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在班上女生里还算受欢迎,虽然性格对男生来说不好相处,可对女生,原主还挺端绅士范儿的,能伸手的地方也不推辞。 再加上原主长得俊,这一点言裕也觉得挺惊奇的,原主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言裕猜测自己可能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咳,当然,说原主长得好不是言裕自卖自夸,只是实事求是。 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斯文白净,在女生眼里这就足够成为她们私底下将他作为关注对象了。 “言裕,你吃早饭了吗?” “言裕,你这道题做没有?帮我讲一下吧。” ...... 言裕先谢了关心他早饭问题的那个妹子前桌,而后拿过妹子同桌递过来的试卷看那道题。 昨天言裕已经将老师发下来的十来张试卷挑选着做了,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空着,理论公式生疏的就都细心的按照高中学习进度写了一遍,此时拿到卷子也不陌生。 看了这张试卷的其他地方,发现这位妹子数学基础型题型都做了,于是言裕也没去掰碎了讲解,就是做了几条辅助线又拐用了几套公式。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言裕好歹也算是为人师长,传业解惑的本事不是虚的,说了一会儿那位妹子就抬头做恍然大悟状。 “谢谢,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一边旁听的妹子笑嘻嘻的扯着同桌转身,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言裕好像比之前更帅了。” “切你个花痴,言裕一直都这么帅好嘛,数学也厉害。” “噢数学厉害的所有人上辈子一定是天使,我想到数学就头痛死了......” 言裕假装自己没听见,埋头整理书桌下面以及另一边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试卷作业本。 比起大城市里的学生,他们的辅导资料书实在算不上多,更多的还是老师发下来的一沓沓试卷,大家就刷题,之后老师讲解试卷,遇到典型题就自己拿笔记本摘抄下来。 大家最多的资料,就是自己写的笔记本,有的学生光是笔记本就有厚厚的十多本。 原主也挺努力的,笔记本写了八本,挺厚的那种软皮笔记本。 硬皮的比软皮的贵。 额外的资料书就只有一本英汉词典,就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要用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有的同学借。 原主不乐意自己的书被别人借去用,所以这本英汉词典还保持了五分新。 返校那天是五月七号,高考时间是七月七号,不算靠前惯例要放的三天假,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 再多的纷杂或是少年少女的小心思,在即将降临的高考重压之下,也全都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的人都是一心奔着考大学去的,便是看起来十分厌恶言裕的那个青春痘少年也没时间找言裕的茬。 言裕觉得可能是没遇上的关系。 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可大家天不亮就起床去教室看书复习,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留在教室看书刷题到十二点甚至一点。 学校这时候也不心疼电费了,高三教室整宿都通电,有心疼学生的班主任会在十一二点的时候来教室里转悠,一是学生有疑问可以及时询问,二是到了时间点就赶学生回宿舍休息。 熬夜太过了也怕后继无力,等到真高考的时候精神不好或者生病了,那才是糟糕。 一天三顿饭大家都直接在食堂打了饭菜就随便找个地方站着蹲着给三两口吃完,饭盒去水槽里一冲就直接去教室了,宿舍只有在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刚上高中的那一年,还没分科时的班主任就曾严肃规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分钟。 这个训练据说每个班都经历过。 虽然觉得知识掌握得挺好的,言裕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还是认真的跟着大家一起复习,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探讨一下某个难题,并没有松懈。 言裕做事一贯习惯全力以赴,将认真严谨的做事态度贯彻到底。 这最后的五十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有试卷发下来,全国各地的各年高考试卷宛如雪花飘到大家课桌上,最后被大家订到一起,成为一卷厚厚的试题资料。 而私底下的模拟考试也进行了三次,很规律,一个星期一次。 言裕在这几次模拟考试中缓慢进步,在原主的好成绩基础上,又进步了不少。 这让授课老师很高兴,觉得言裕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私底下班主任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叫他去教室外好好做过思想鼓励工作,力求让这个状态良好平缓上升中的好苗子高考的时候能够正常发挥。 “我也并不是没有付出,爸妈跟大姐的付出是体力上的,创造的东西也是看得见的,可我的付出以及创造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却也能感受到。” 言华觉得言裕这是胡说八道,撅着嘴不信。 “现在可能不明显,等一段时间吧,现在空口跟你解释你也不懂,更不会服气。既然你认为我在家不事生产,那么这段时间我在家干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这就是你要的公平。” 言华不信言裕真的能干什么活,反正她从懂事起就没见这个大哥干过啥活,有时候看见妈跟大姐扫院子里的鸡鸭屎还一脸嫌弃的避开,一整天都不会让妈跟大姐靠近。 作得跟自己就是什么富贵少爷似的。 说不定现在是不知道干活到底有多累,到时候干个几分钟肯定就得找借口不干,到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着也不用干任何的活了。 想到这里,言华点头。 言裕松了口气,如果面对的是大一点思想成熟一点的学生言裕还能引经据典的阐述道理摆明事实。 可言华这丫头,满头满脑的歪道理却偏偏认为自己拿着的是能够对抗全人类的思想大旗帜,并且还对此坚信不疑,跟被人洗脑了似的。 言裕将手上那两颗糖晃了晃,“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糖就还是给你。” 原本以为没办法拿到这两颗糖的言华眼睛顿时一亮,巴巴的点头,跟等待投喂的小狗似的,可惜这小狗不可爱,还很擅长咬人。 “平时你那套资本主义走狗剥削以及奴役的说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问题,言华回答得都不带犹豫的,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有出卖贾老师的嫌疑,虽然贾老师对她好,可对俞梅更好。 反正贾老师也是个大人,就算被言裕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 所以言华卖得心安理得,“是学校里的贾老师!” 回答完,言华一把将言裕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喜滋滋的塞进书包里,一边扭头看言裕。 言裕没别的想问的了,站起身,言华以为言裕要走,没问题问她了,顿时失望的撇了撇嘴,结果言裕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 “好了福利时间过了,刚才跟大姐说的话可不是骗她的,这三个月你就归我管,现在先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马上就快要期末考试了,别又考得不及格回来气爸妈。” 言华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听言裕这话顿时就不满的炸毛了,“不及格又怎么样,反正爸妈也不在乎,以后肯定是要让我跟大姐一样小学毕业就要回家种地干活,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一个人上大学买房子娶老婆。” 按照方菜花的性子,这些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不过那也是在言裕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家里负担太大的前提下。 言裕按着言华的头压了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自己学习不好,赶紧把作业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读书,以后考大学我养你。” 言华撇嘴,“可拉倒吧,就你,还养我。” 可心里却是第一次被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一股子陌生的热流在胸腹间左突右撞的,心脏被激得砰砰乱跳。 如果我也能上大学,那会是什么样? 言华嘴上死犟,可行动上却没再迟缓,翻着书包把皱巴巴的书跟作业本掏出来,却见着说要看着她写作业的言裕转身往房间外走。 言华顺嘴一秃噜,“哎你去哪?” 言裕回头冲着言华抬了抬手,“洗手,顺便让大姐给你烧点热水,待会儿好好洗个头。” 说完想起了什么,言裕停下脚步,“对了你头上有没有虱子?” 这话把言华问得恼羞成怒,手拍得床板砰砰的响,“滚滚滚!!!”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狼狗。 然而言裕从来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言出必行且还要认真严格的执行,所以言华在被言裕顶着做完作业之后,又被按着脖子拉去狠狠的洗了个头。 “你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以后要注意个人卫生,哪怕脸长得不漂亮也要干净整洁。” 言裕站在一边等着言容帮言华洗完了头发之后,就拿着干毛巾笨手笨脚的帮言华擦头发,擦完了捏着梳子给这丫头把打结的头发给理顺。 方菜花对家里两个女儿一向是放养的,言容每天又有干不完的活,言华小时候还是言容带着,稍微大一点了就是言华自己折腾自己,哪怕是身上的衣服一个星期没换也没人管。 至于以前的言裕,在他眼里家里的人都是脏兮兮的,并不愿意靠近,更别说从小就跟泥猴子一般的阿妹。 言家三个孩子出生的时间相隔挺大,言容比言裕大四岁,言华却比言裕小七岁,所以说三个孩子之间没什么小时候一起玩的交情,彼此之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要说言家在附近这十里八乡,家庭条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虽然房子不是砖瓦房,可这附近能家里男孩女孩各有房间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有的人家只有一间房子挤着住,大人孩子别管性别年龄都睡一起,做饭的地方都有那幕天席地的。 可言华偏偏在学校里算是十分不讲究的那一群脏孩子中的一员。 言容是因为知道阿弟嫌弃家里人不干净,所以往日里就注意卫生。 言华则是一种逆反心理,既然你嫌弃,我偏要弄脏点来恶心你。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方菜花怀上言华是意外,不过怀上之后就想着若是能给儿子生个弟弟以后互相帮扶也不错,谁知却生个丫头,方菜花有些失望,转头将更多的精力全都放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对言华自然是多有疏忽。 言华小时候有大姐帮忙梳头,可言容每天活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给言华梳头洗澡打扮之类的。 等言华五六岁了,就什么都她自己做了。 这都十岁了还被大哥帮忙擦头发梳头发的,言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脚后跟,到底梗着脖子没动。 哼,反正大哥也就是闲得无聊,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肯定就不会继续了。 这么一想言华心里那点刚生起的美滋滋就消散了,隐约还有一点失望。 言裕不知道这小狼狗又想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乱七八糟毫无道理可言。 言裕前世是老幺,上头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其他叔叔伯伯家也没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被照顾的角色。 这次试着照顾自己这辈子的阿妹,难免动作有些生疏,梳头发的时候疼得言华龇牙咧嘴,可还是没吵着说不让言裕给她梳了。 所以言裕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弄痛这丫头,只是这丫头想要故意找茬。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言华不用去学校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华死性不改稀里哗啦的吃着嘴里的鸡肉,还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盯盆里的,原本就脏的衣服顿时就看不得了。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一边将一块肉夹到对方碗里,“好好吃饭,别跟抢饭似的,又不是没给你吃饱。” 当然,给言华夹了,言裕也没忽略其他人,方菜花言四海两口子舍不得吃,言容见爸妈这样,再瞧着弟弟妹妹,自己也就只偶尔捞一块菇子解馋。 言裕给几人都夹了肉,“爸妈你们也别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们,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你们两,身体好了才能撑起这个家。” 要是做父母的生病了,那家里的孩子又哪能好。 言四海第一次被孩子劝着吃肉,脸上的笑止不住,儿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方菜花高兴,可还是舍不得吃,筷子一操把碗里的肉又夹给了言裕,嗓门不小的直劝言裕多吃点。 言裕没办法,把方菜花夹过来那块给吃了,又给方菜花重新夹了一筷子,郑重其事的让方菜花别夹回来了。 方菜花见儿子都要生气了,这才笑呵呵的吃了,只觉得这鸡肉果然好吃,美滋滋的味儿都蹿到心里头去了。 看见言裕提着早餐回来,胖子眉毛飞起努力扯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子虚着眼看见是言裕,抬了抬上一刻还在揉裤裆的右手跟言裕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的睡懒觉了,真不懂享受。” 言裕无奈一笑,提了提手上的豆浆稀饭煎饺锅盔,“有得吃你还要睡?而且上午早点出发回家,到家还能吃上一顿好的。” 胖子一想也是,他爷爷知道今天中午他会回去,肯定买了他喜欢吃的五花肉做好了等着他。 于是胖子也不瞌睡了,小跑着去厕所放完水又小跑着回来,伸手就要拿言裕放在桌上的食物,言裕连忙把那只手挡开,“你还真是不讲究了是吧?洗个手再来吃。” 胖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洗了的。” 言裕无语,“洗了那你手怎么是干的?瞬间蒸发了不成?” 胖子被拆穿,讨好的笑,“这不是饿得慌么,而且我刚才用的是左手。” 言裕慢条斯理的坐在桌旁的空架子床床沿上给豆浆插、上习惯,用特意多要的小塑料袋垫着,捡了一个蒸饺吃,“你刚才出门的时候,右手揉了裤裆还抓了屁股。” 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淡定的吃东西,言裕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最后胖子腆着脸去洗了手,看见水池边有块不知道谁丢弃的香皂,还拿来搓了两遍手,保证自己手洗得香喷喷的绝对干净。 吃完早饭胖子要给钱,言裕没要,结果等言裕去学校门口外的邮政局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胖子跑去给言裕买了一袋子饼干糖果,“是兄弟就拿着,就当我给你家里人买的。” 谁跟你成兄弟了? 言裕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没再推辞,抬手握拳给了胖子肩膀一拳,胖子笑嘿嘿的。 “哥们儿,暑假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x省玩儿?车费食宿我都给包圆了,咱们一块儿去那边骑马看草原怎么样?” 胖子觉得言裕这人是个可结交的,可惜以前自己眼瘸,居然听了别人的话就真觉得言裕爱端架子小清高。 不过就算言裕清高那也是有资本的不是,看看人家长得,要脸有脸,要身条有身条,关键是性格好脑袋聪明讲义气,跟他呆在一起还特让人有安全感。 一看就是可靠的。 言裕自然是拒绝,不说突然跟着新交的朋友去他家玩,还又吃又住又花的,那也太尴尬了,更不用说言裕还有别的事要忙,不是玩的时候。 “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不过这回真不行,我还要回家帮我爸妈做点农活,等不了多久可就要离开老家去外地上学了,准备这次就在家多陪陪家人。” 胖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这几天也好好陪陪我爷爷奶奶,等过两天回学校填了志愿我就要过去我老爸那边了。” 他们现在是c省,高考后估分就要填志愿,填完了过半个多月才能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不过有的省更坑,是高考前一个月就填志愿交上去。 至于等两天再返校填志愿,也是给学生们多一点考虑琢磨的时间。 考试之前学校就统一订购过一批往年高校录取分数线以及各大高校简介历史之类的,算是填志愿的重要参考书。 216.小菜苗番外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 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 撇了撇嘴, “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 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 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 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 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 站在原地踌躇犹豫, 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 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 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 越听越皱眉。 “贾老师很喜欢女同学去他家玩。” “他还经常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 “......不嫌弃我们是女娃娃经常跟我们说公平正义的道理。” 言裕垂眸斜眼看言华, 言华莫名心虚的扭头讪笑着抓脑袋。 言裕抿唇蹙眉, 正儿八经的让言华以后不准再去贾老师那里了。 “你可以去羡慕但不要去嫉妒, 羡慕能让人充满干劲为之努力, 而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丑陋阴暗。” 言裕并不能理解羡慕嫉妒甚至恨这类感情, 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人物质上精神上比他更富足,可他顶多去用欣赏的眼光看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言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过瞧见言裕板着脸格外认真的盯着她,言华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答应了两声。 又不是多乐意去,如果家里人对她好的话,她才懒得去看人家脸色呢,还老是被俞梅那几个人比下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得到好处才去的。 言裕看出了言华的不以为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那个贾老师不仅仅是思想有问题,行为上也有些可疑,担心言华什么时候又跑去了。 万一是真的,哪怕没真的被怎么样,若是以后这事爆出来,言华经常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乡村里的人虽然朴实,可另一种程度上也保留了无知造谣碎嘴等老旧陋习,特别是重男轻女,同一件事男娃遇上了,大家会觉得没什么。 换成女娃子,那就是要全家被戳脊梁骨念叨几十年的。 言裕思及此,站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言华郑重其事道,“这么说吧,那个贾老师的思想以及一些行为,如果走到外面大城市里,是要被人打的。如果你还继续受他影响,以后你上大学了去了大城市,思想跟城里人格格不入,会被嫌弃嘲笑排挤孤立。” 现在言华一心向往着以后能去大城市做个城里人,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转变,板着小脸瞪着眼凝重的点头。 贾老师再好,可也就是个中专老师,她家大哥可是去城里考过试即将去上大学的,言华十分认真的在心里做了对比,最后决定还是听大哥的吧。 虽然很可惜吃不到贾老师家的东西,可现在大哥在家,如果能哄着大哥每天都来上学放学的接送她,那是不是也能像今天这样给她买好多东西呢? 言华眼珠子一转,连忙拉着言裕的手臂,巴拉巴拉说起很多关于贾老师可疑之事的线索,虽然很多其实她并不觉得可疑,只是想着能哄着言裕放心不下她。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贾老师有问题!他不喜欢男娃去他家,就喜欢女娃娃去,还喜欢笑着摸女娃的脸跟手。”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梅,经常单独把俞梅留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俞梅每次出来看起来都蔫哒哒的跟生病了一样,有次付春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她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悄悄的说贾老师肯定是偷偷打她了!” 言华努力的连编带扯的说了好些关于贾老师的事,看见言裕的脸色变得更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摸你了没有?有没有让你做奇怪的事?” 言裕这下更加确定了,连忙问言华。 言华眨了眨眼抿着嘴把嘴里的唐僧粉咽下去,“没有啊,他每次都让我洗干净脸和手再去,不过我老是忘掉,他就不摸我了。” 想着之前言华的形象,言裕抽了抽嘴角,居然有些庆幸之前言华不讲究卫生。 “咳,算了,反正以后你别去了,其他人拉你去你也别去。” 原主都能长得俊俏好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言家的基因不错,虽然言四海现在削瘦又弓背,可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也是一等一的俊。 方菜花是生孩子之后才身材走形的,脸也从鹅蛋脸变成了冬瓜脸。 言容跟言华虽然没像原主那样完全挑着父母的优势长,可也都是干净清秀。 当然,纯粹指五官,言容因为每天埋头干活还要下田上山,肤色麦黄带黑,言华就更是跟个黑猴子似的。 不过言华五官更加英气,稍微打理一下哪怕肤色偏黑,也是属于中等姿色。 言裕担心以前那个贾老师看不上言华,现在言华折腾干净了说不准就想尝尝鲜。 想想若是那贾老师真的是败坏师德之人...... 言裕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言华眼巴巴的等着,结果就是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的念叨,“我自己不去当然可以,可是贾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啊,有时候他叫我们去他家,他单独给我们补课。” 言裕想起言华是个学渣的事实,确实很容易被任课老师以辅导功课的借口叫去,顿时叹了口气,“我每天有空的话就去接你,去学校的时候也不要太早了,如果他叫你去家里学习,你就说你大哥在家教你。” 终于得到言裕的这句话,虽然去上学的时候不会再送了有些可惜,不过能来接就挺不错的,放学的时候买零食更适合。 “嘿嘿,好啊,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是在家里,怎么会没有空?” “等几天我要回学校填志愿,不过不会经常去镇上......” 言裕在家翻着买回来的两本书刊摸清了各自的特色,分别写了两篇散文准备寄过去试试水。 像写这种投稿书刊杂志报纸之类的文,跟平时写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是写小说,那便要做到用最少的文字叙述出情节曲折且文笔顺畅足够扣人心弦的故事。 而散文,也不再讲究一味的铺展,要做到收放自如间又能够快速引起读者的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在家的几天里有时间就修修改改,其余时候渐渐的增加干活的契机,让方菜花跟言四海不知不觉中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反对,偶尔方菜花也能随口喊言裕拿个盆递个碗什么的。 因为言裕盯着,言华也不再一有空就往外面跑,见着言裕确实在帮家里干活,基于种种,言华也不情不愿的开始不躲懒,该她做的懒懒散散的也就做了。 “大哥,今天我发现付春跟俞梅两个好像散伙了,她们两肯定是因为贾老师对谁更好闹矛盾的。” 言华被言裕盯着做作业的时候,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然后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跟言裕打小报告,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贼笑。 言裕抬手拍了言华后脑勺一巴掌,好心跟大哥分享趣闻的言华郁闷的揉着后脑勺瞪人。 言裕忍不住笑着揉了一把言华的一头短发,“好了别去管别人,明天我要去镇上,下午才能回来,你可不许乱跑,乖乖上课回家,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言裕这么一说,言华顿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抬头咧嘴给了言裕一个大大的笑。 言华小孩子心性,不过才几天就已经对言裕不像以前那样开口就是刺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跟方菜花或者言容说不拢几句话就要顶嘴,可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滚刀肉一样混不吝了。 哪怕还是改不了小狼狗的本质,谁惹她她就要咬人,还咬得恶狠狠的。 言裕看顾着言华咬着笔头做作业,一边暗想也不知给校长家塞的那封信有没有起作用。 不过听言华今天说的八卦来看,校长显然根本就没将那信放在心上,不然哪怕是将贾老师叫去问一问,贾老师也不敢继续对另一个女生出手。 这就有些难办了,既要顾及小女娃的名声又要让贾老师收手...... 满脑子正道思想的言裕还没想到可以试试套麻袋揍人这法子,转而琢磨着能否从受害者那里寻找突破口。 可无论是那付春还是俞梅,都只是比言华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怕是还跟以前的言华一样,一心认为那贾老师是个好人。 “怎么?你居然还不知道?” 校长顾不上老同学诧异的反问,连忙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就给周任军打了电话,之后又给其他副校长教导处主任之类的打了电话,让人赶紧准备横幅,好好宣传宣传。 校长自己安排好一切,顾不上其他,开着车就往江泽市赶,好在他旅游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市,早上的时候知道横幅这些都连夜弄好了,自己这才去江泽市教育局把象征荣誉的奖学金给领了,转身开车回白鹤镇。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可校长胖乎乎的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年评级,怎么着他们学校也能提高了吧。 言裕原本就是准备来看个成绩就回去,结果被学校的老师领导拉着拍照领奖,校长还不知道怎么搞来了一个江泽市日报的记者来镇上,搞得场面大得言裕都觉得尴尬。 方菜花一上午跟着笑得脸都要疼了,等到记者问她怎么养出理科状元儿子的时候,方菜花就叭叭叭的从儿子小时候吃奶那劲儿说起,总之一句话,她儿子优秀是天生的。 中午校长还特意在镇上最豪华的酒楼开了一桌,言裕倒是不慌不忙的,好歹前世也是应付过省理科状元场面的人,这样的场面也就小打小闹。 等下午好不容易忙完,校长还乐呵呵的非要送言裕跟方菜花,言裕说马路通不了家里,校长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岔路口。 言家的裕娃子高考考了个什么市状元,这事儿在上午学校打电话到村长家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因为村长高兴得开了喇叭通知了三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长跑到言裕家里蹭了一顿饭,然后透露出准备在村里给言裕集资作为奖励的事。 不过被言裕给推拒了,言四海跟方菜花也坚决不同意,村长有些遗憾,不过言裕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以后出息了也回顾念相亲,村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村长集资?” 言容有些疑惑,毕竟今天方菜花回家就在念叨阿弟的学费生活费么,村长送钱来了为什么还要推拒。 言华也瞪着眼在一边看,虽然不知道集资多少钱,可肯定是好多钱。 哪怕这钱不是她的,可眼睁睁的就这么飞了,言华还是偷偷的心疼。 方菜花收拾着碗筷翻了个白眼,得瑟的歪着嘴笑,“这拿了村民的钱,以后裕娃子出息了不得被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找上门帮这个帮那个的?裕娃子出息那也是咱们家的出息,可不能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言四海没说话,不过隐约也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拖儿子后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让一村的人去拖在儿子身上。 言容恍然大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高考成绩出来,方菜花跟言四海都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大学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收到,可他们坚信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毕竟他们家裕娃子可是市状元呢。 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反而是另外投稿的月刊回信在一个星期后被每趟赶集都要去邮局看挂号信的方菜花带了回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百块钱,回信就比较刻板化了。 看见统一打印的回信,言裕这才明白之前的认识是个误会,原来打印回信并不是现在还没流行,而是那个叫许有为的编辑对他特殊对待。 回信无非就是欢迎广大月刊读者继续投稿之类的,也没留哪个编辑的名字,来信地址那里直接填写的就是xx月刊编辑部。 虽然这个月刊收获的钱比天空月刊那边多了两倍,可言裕还是决定不再投稿,专心给天空月刊许有为编辑写稿。 能够搭上一个专有编辑,比多挣一篇稿子的钱更重要。 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过问这些,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儿子这是出息了,靠着写东西就一下子挣了一百五十块钱回来不说,高考考个试都从学校领了五百块的奖学金,可比好些个种地的人厉害哩。 方菜花让言裕把钱好好收起来,自己掏了钱高高兴兴的去街上打了好几斤的排骨回来红烧着,把言华吃得满足不已。 言华他们也到了快放假的时候了,今年小学初中高中放假时间统一定在七月十二号。 言华摸着肚子跟在言裕屁股后面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主要是说她在学校有认真听课,某某老师又夸奖了她,然后又说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挣钱计划。 对于暑假挣钱这个事,言华十分期待,不过到底因为有言裕压着,言华也不敢忽略了学习。 更何况期末考试即将来临,除了每天的一毛钱收入,期末考试考好了可是能从言裕这里领到一块钱呢。 心里默默数着偷偷攒起来的钱,哪怕是被方菜花指使着做这做那,言华也能乐呵呵的做完,当然,做完了以后自然是要去大哥面前表一番功劳的,让大哥好心甘情愿的继续给她钱。 “哎哥你不知道,今天俞梅的妈妈到学校来找贾老师了,来的时候一脸凶神恶煞的,不过我们偷偷看她从贾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又跟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笑嘻嘻的。” 穿着言四海旧衣裳正在修理锄头的言裕动作一顿,而后笑着瞥了言华一眼,“哟,你还知道偷腥成功的猫是什么样子了?” 言华不服气,嘟了嘟嘴双手叉腰,“大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算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偷吃排骨成功的样子也能明白嘛!” 这将近一个来月言华都没出去玩泥巴四处疯玩,加上伙食上也因为言裕在家而开得好了不少,原本的黑瘦猴子似的言华已经长了点肉,皮肤也没那么黑,好歹是农村孩子的正常麦黄色了。 当初被方菜花胡乱简短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被言裕用发圈给试着绑了两个小揪揪。 现在的言华站出去,好歹不会被人一眼就误认为小男孩了,眉眼也显露了出来。 言裕叹了口气,扭头给锄头下面垫好了一片木头,捏着锄头把手使劲的往下砰砰的杵,将木片卡进去,锄头这就卡紧了不会掉了。 “你们班还有女同学去贾老师家里玩吗?” 言华摇头说没有,“都要期末考试了,贾老师让大家自己认真复习,只有俞梅跟付春两个人经常私底下去贾老师家里问他问题。” 贾老师教的是言华他们班数学。 听言华这么说,言裕想起了上次俞梅离开前说的尽量让其他女同学不去贾老师家里的话,心里不由一叹。 一星期后言华考完了试,再过三天去学校领了成绩单,言华喘着气风一样的跑回家,告诉了言裕一个意外的消息。 “贾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俞梅那个私奔的姑姑不是私奔,是从坤市打工挣钱回来了!” 报警的人也是俞梅的那个姑姑。 “大家都说贾老师欺负女同学,俞梅就是被贾老师那个了,所以警察才抓了贾老师!” 虽然不明白所谓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可言华也懵懵懂懂的隐约有种忌讳感,看其他人提起那个事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虽然以前言华都很嫉妒俞梅,可今天看见那么多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俞梅怎么样,言华还是觉得俞梅挺可怜的。 “俞梅呢?她今天来学校了吗?” “没有,今天只有俞梅姑姑带着警察来的学校,听说俞梅姑姑已经在校长那里开了转学证明,要把俞梅带去坤市读书,不回来了。” 刚可怜了一会儿俞梅的言华又开始羡慕起来,坤市啊,听说那边靠着大海,有好多的乌龟车还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房。 言华决定好好挣钱,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学,她就可以自己坐车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报警还是她姑姑坚持报警的,毕竟并不知道对方性格怎样,不过比起默默离开放任贾老师这等罪人继续留在学校里祸害其他女孩子,直接报警处理显然更好。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声完全被毁的基础上,哪怕以后俞梅长大了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看,那个姑娘小时候就被自己老师睡了。 贾老师的事以贾老师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结束,学校也及时开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师来,鉴于贾老师的前车之鉴,这次派遣下来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乡村里这种事情,说它没什么影响也可,说它影响很大也行。 家长们不过是感慨一声那老师人面兽心,然后连庆幸一下自己家女儿没遭殃的心情都没有,就继续每天忙忙碌碌围着田地打转去了。 可茶余饭后,这件事却让爱碎嘴的妇女们口口相传谈论了数年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叫付春的女孩儿也被人说是叫那个贾老师糟蹋了,因为有同学说曾经看见付春裤子上沾了血抱着一堆零食脸上带着眼泪的笑着从贾老师家里出来。 付春的母亲是个泼辣的,到学校找老师闹了一场,付春这事儿大家就再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了,付春也不在意没人跟她玩,成天往镇上跑,说是认了几个干哥哥带她玩。 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老了就看出病根了。 洗完澡言裕就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休息了一阵,等四点左右,言裕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去接言华。 之前说好了有空就要去接她,言裕心里也搁着贾老师那事儿,总归不安心。 “这大热的天儿,干啥去接她呀,那丫头片子都十岁了还当她是奶娃娃不成。” 方菜花舍不得儿子这么热的天还出去走动,忍不住埋怨言华,想当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没这么费事呢。 除了吃奶那会儿,言华都是让言容给带的,把屎把尿不说,晚上也带着睡觉。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方菜花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抱怨,言裕要做什么,基本上她都不会反对,除非是她认为会危害到言裕未来前途以及身体健康的。 言裕没跟方菜花说村小贾老师的问题,一是没确定,二也是不想多议论他人是非,而且农村这地方,谁家在房里说了什么话被隔壁人家听见了,第二天天没黑就能传遍四里八乡的,不比十来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传播得慢多少。 217.张怀生番外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班主任显然比较担心人员能否按时到齐, 紧张的来回点人头。 镇上这所高中也才存在七八年的时间,言裕他们班主任也就带过三界高三生,看起来比即将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也轻松不了多少, 关键是面上还要绷着不露怯,随时注意学生的心理情况好及时鼓劲儿打气。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班主任让人去附近小店随便吃点面条米线之类的填肚子,一点多的时候总算人都到齐了, 刚好镇上的客车午休时间结束, 大家直接坐上了客车。 三个班参加高考的人总共有六十多个人,客车坐满就出发, 第二辆客车没满员, 不过因为载的是要去市里高考的学生,司机倒是十分好说话, 直接不等人了,让后面排着的同事另外开辆客车顶上那个时间点的班。 一个人交五块钱, 订的宾馆肯定不能说有多好,好在还算安静,是以前的老招待所,现在也是承包给了私人经营。 小房间十块钱一晚, 两张床是架子床, 安排四个人住,他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招待所一日三顿可以提供餐食, 可是需要自己用钱去买, 热水倒是无限供应。 有家庭条件好的也可以选择单独去订单人间, 不过只有两个人去换了房,其他人有的是家庭条件限制,有的是一个人住更紧张,干脆就跟同学挤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分散紧张感的同伴。 言裕也没换房间,其他人嘀嘀咕咕紧张激动的说着说那的,言裕就不言不语安静的坐在床边翻着书随意的看着,算是打发时间,心里想着考完试之后去书店里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文圈的发展程度是个方面,另一个也是实在想要找点教科书资料书以外的书籍看看。 言裕阅读这个习惯前世从十岁开始就养成了,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突然就被迫中断,感觉就像精神食粮被斩断了一般,十分难受。 之前一个多月好歹靠着教科书资料书以及题卷给撑过去了,如果高考完之后还是没书可看,言裕觉得自己要成为侄女口中经常念叨的那条咸鱼。 “喂,你们待会儿试过考场之后要不要出去玩?班长跟文艺委员都已经约上了。” 房间门被人直接推开,有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敲门板朝着房间里的人笑嘻嘻的吆喝,很不凑巧的,除了喊话那个,另一个刚好是一直挺看不惯言裕的青春痘少年。 原主留下的记忆并不是很全面,至少言裕就没找到青春痘少年看不惯他的原因。 “啧!” 青春痘少年刚咧嘴想要说什么,被他身边原本就搭着他肩膀的少年晃了下肩膀,青春痘就对着言裕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 跟言裕一个房间的三个少年有些意动,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城里,没想到城里这么多人,还没有赶集日,那么多商店一整天都是开着的。 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好看的霓虹灯...... “班主任不是说过让咱们别私底下乱跑吗?” 有个人弱弱的嘀咕,想劝阻却又自己也想去。 “嗨,这有个啥,我叔叔就是市里的,我经常来市里玩,待会儿我们去试了考场回来的路上咱们就去附近河边那条街走走,顺便找个小店吃个饭。” 青春痘一脸自豪的挺着胸膛叉着腰,大包大揽的保证没事。 从头到尾就把言裕给忽略,还是跟言裕分到一个房间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嘴问了问言裕去不去。 青春痘家里条件不错,算是小富,跟手上宽裕没见过苛待自己的言裕不对盘是整个班大家都知道的,眼镜男这么一问也就是顺嘴客气客气,问完就后悔了,怕青春痘对他有意见。 好在言裕识趣的没有真的跟着去。 “你们自己去吧,吃饭最好还是回招待所吃,这里的厨子老师打过招呼的,不至于吃了出什么意外。” 言裕不是个太过于好为人师的人,甚至骨子里有种冷漠,对待没放进心里的人,都抱着一种“别人的人生别人决定,别人的决定别人自己负责”的态度。 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你采纳与否,都是你的事。 青春痘直接就嘲讽脸刺溜言裕一句“不懂装懂”。 “人家城里开饭店,你以为是乡村里啊,都是要有经营许可证的,还有相关部门定期检查卫生情况......” 青春痘不无优越感的解释,让原本被言裕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安的同学彻底放下心来,跟着青春痘出了门,准备先去楼下大堂玩一会儿。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一点半出发,坐客车用了三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安顿好已经是五点多了,班主任又去考场所在学校确定了一下入校试考场的行程安排,之后就满头大汗的赶回招待所招呼大家赶紧跟着走。 看班主任一个四十来岁大男人顶着大肚子扯呼着小短腿忙得满头大汗,脸都晒得通红,言裕直接在招待所大厅的冰柜里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 周任军愣了愣,不过看言裕满脸认真递过来的模样,到底没有推辞,拿过来咕噜噜灌了大半瓶下去,这才觉得要冒烟的头顶清凉多了。 一边跟青春痘他们站在一起打闹的女班长见状,连忙跑到楼上扯了自己带来的毛巾浸了凉水打湿,给班主任递过去。 周任军一边随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跟脖子,又擦了手,嘴上不停歇的叫大家收拾收拾现在就去考场看看,把自己的考场找到,免得明天早上去正式考试了还得满学校到处找考场。 七点学校就要拒绝外校人员进入了,周任军作为三个班的领头老师,没办法跟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那样留在招待所休息,只能跑着去摸清状况,免得到时候大家都摸瞎。 今年全市高考考场是彻底打乱了的,市区里六所中学外加市内唯一本科师范大学被作为考场清场,同一个学校的参考生甚至有可能每个学校分几个人。 言裕他们学校的就被分到了四个考场,没办法,周任君将离考场最近的几个人送进学校叮嘱一番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考点。 另外两个老师一开始就各自领个一个考场的学生过去,不用像周任军那样跑两个地方。 虽然这时候三个班主任都想带自己班的学生,担心不熟的老师带学生会慌张,可也没办法,今年教育局针对熟人一个考场搞作弊这一现象,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争取同一个班不能超过十个人安排在一个考试教室。 而这些一个教室的人相互之间的位置距离也必须超过三个学生。 言裕被分到离招待所最近的江泽市一中,还挺幸运的,周任君让他们自己去按照指示牌找教室,再三叮嘱实在找不到就去问人,别装哑巴。 言裕对学校这个大体环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在校门口门卫室外面站着认真的看着校园地图心里默算,找到大致区域了这才进学校。 方向感不错的言裕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遇到还一脸着急没找到教室的同校同学来询问,言裕也没事,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找。 等回招待所的时候,跟言裕一样分到一中考场的六个同学已经互相知道了姓名,聚在一堆能闲聊几句了。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我今天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手就紧张得发抖了。” “啊?这还没开始考试呢,那明天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 “哎呀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复习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马上要考试了,总觉得这也记不住那也搞不懂的......” “言裕,你紧不紧张啊?怎么看你走路都这么悠闲?”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高马尾女同学突然扭头问走在最后的言裕,其他人也跟着声儿回头看言裕,这才发现言裕一路就手指上捏着准考证上面那个小夹子,一边云淡风轻的走在漂浮着薄薄灰尘的人行道上。 整个人一点急躁紧张不安的情绪都没有,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浮躁的心情缓解了。 突然被人点明,原本还在记路过公交站牌指路信息琢磨后天考完逛图书馆的言裕无辜抬眼,“紧张什么?” 马尾女同学噗嗤一笑,小麦色的脸上都泛着光似的,“你说紧张什么?除了高考还能有什么?” 言裕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紧张,反正时间不会因为你紧张与否就停下脚步,不如放松心态,虽然明天考试的环境甚至陪考的同学老师都是陌生的,可试卷上的题我相信不会陌生。咱们疯狂刷题都要走火入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其他五个人纷纷笑出声,笑完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觉得言裕这话虽然有些搞笑,认真一想也是事实,之前被搞出来的紧张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众人开始有意转移话题,聊着考试之后自己要怎么过这个漫长暑假,也没提未来大学的事。 那位叫住她的付春又炫耀了好些贾老师那里的新玩意儿,言华有些意动,不过眼珠子一转看见自己身边的言裕,立马义正言辞的梗着脖子表示自己才不稀罕那些呢。 “昨天我大哥考完试回来还给我们带了兔子奶糖和各种饼干!” “我大哥还要给我买百雀羚擦脸!” “我大哥说挣了钱就给我买新衣服,好多!” 言裕围观小姑娘的攀比,有点尴尬的侧了侧脸,抬手手掌将言华耳侧半个脑袋一扣,往身前一带,“好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下午上课打瞌睡。” 言华被扣着脑袋也不生气,感觉有个人给她撑腰,刚才还没有拆她的台,言华心想看着他给自己涨面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言裕抬手跟两位小同学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俞梅全程十分文静,付春踮着脚尖歪着身子去看已经走到公路大转弯位置的两人,撇了撇嘴,“言华居然还洗了头发换了干净衣服,听说她大哥读书可厉害了,这回肯定已经考上大学要当城里人了。不过就言华那个成绩,小学毕业肯定就要像她大姐一样回家干活准备嫁人了。” 嫁人这两个字触动了俞梅,俞梅收回一直望向言华两人的视线,垂眸抿唇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转身往校门外走。 “哎俞梅,你今天中午不去贾老师那里吃饭睡觉了吗?” 原本一直巴着俞梅就想去贾老师家蹭点肉菜吃的付春傻眼了。 “我妈妈有点不舒服,我今天要回家给爸爸做饭。” 付春失望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知道该回家还是去贾老师家碰碰运气。 犹豫了好一会儿,付春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贾老师家转转,如果贾老师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那她再回家吃饭好了,反正家里中午都是吃辣椒酱拌红薯饭,不存在什么回家晚了就没饭菜的情况。 言裕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询问了言华关于那个贾老师的事,越听越皱眉。 218.明夏反穿 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哆嗦了半个多小时, 言裕下车的时候发现言四海居然已经等在了岔路口那搭的棚子小卖部那儿。 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言裕还没下车的时候言四海就看见他了,忙从棚子里走出来,将言裕手上的书跟行李接了过去, 还递了支冰棍给言裕。 两毛钱那种,外面是朴实的白纸红字包装,还印着熊猫。 两毛钱买这么个东西, 对言四海来说可以算得上奢侈。 “不买东西也不好意思在那小卖部坐太久, 你赶紧拿着吃, 解解暑。” 言四海带了背篓来, 正好将言裕的书以及书包都给装背篓里,言裕没让, 好说歹说让言四海把书包留给了他自己背,凉席枕头被单水桶这些却被言四海板着脸提在了手里。 言裕本来是想去给言四海也买一根冰棍的, 可用着对方给的钱去买, 言四海得心疼死, 到底还是算了。 在家待考这两天,方菜花简直恨不得把鸡鸭猪的嘴巴都给堵上不让它们叫唤一声, 就怕吵到言裕学习, 言裕出房间走动一下都要被方菜花紧张兮兮的问这问那的。 “裕娃子, 看书看累?” “裕娃子, 是肚子饿了还是口渴了?” “裕娃子, 复习得怎么样啊?” “裕娃子......” 得了, 言裕直接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方菜花跟言四海也不懂那些什么会不会问错了话给言裕带来压力, 好在言裕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好歹也是久经考场锻炼出来的,对待高考也能保持个平静的心态。 可惜原主没个什么别的书可以看看,言裕翻来翻去,只能拿教科书资料书作为消磨时间的读物。 高考前提前一天去学校,发准考证适应考场之类的。 等于说原本放假三天其实只能在家呆两天,因为高考是在江泽市里面去,所以全部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要提前一天去学校教室集合,然后由班主任带着坐上客车去江泽市里找宾馆住下。 其实这样的高考对于乡镇高考生是很不利的,一个是宾馆环境一般比较嘈杂,当然也有不嘈杂的宾馆,可那种学生就一般担负不起。 陌生的环境也会造成十几岁的小年轻们太过紧张,晚上休息不好。 另一个就是学校,跟宾馆差不多的道理,都是陌生环境,有的人适应能力不够的,到了全新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考试了也全程飘乎乎的不知道答了些什么。 早上方菜花又紧张兮兮的一大早就起来给言裕又是煮鸡蛋又是煎面饼的,还将昨晚特意留的一碗排骨滑肉给热了泡饭让言裕吃。 一大早就起来待会儿要去山上拔草理红薯藤的言容真心实意的帮言裕整理行李,换洗的衣服带两套,昨晚就帮言裕刷洗干净的白胶鞋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毕竟这是要进城呢。 还有要用的笔,拿出来划拉几下看看墨水出来得顺不顺畅。 言容就像自己要高考了一样,紧张的来回帮着检查了好几遍。 言华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饭桌前,瞪着眼一直盯着言裕。 言华发现自己这个大哥最近心比较软,只要她露出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对方就会分点吃的给她。 言裕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吃不下东西,抬眼示意言华去拿一只碗,然后分了一大半滑肉泡饭给对方。 鸡蛋也分了一个,饼子不用言裕说,言华就偷偷藏了两个在衣服兜里,也不说拿个什么东西裹一裹,饼子弄脏了衣服,衣服又弄脏了饼。 言裕看得抽了抽嘴角,垂眼假装没看见。 “大哥,再给我两个鸡蛋呗,反正你肯定都吃腻了。” 言华说话酸溜溜的带着刺。 方菜花给言裕煮了五个鸡蛋,言裕只吃了一个,剩下三个放在言裕手边的瓷碗里。 饼子言华还敢趁着方菜花不注意偷拿,可鸡蛋言华不敢。 言华年纪小,可在这方面精得很,鸡蛋有蛋壳,待会儿方菜花喂完家畜回来收碗,若是发现言裕身前堆蛋壳的地方蛋壳数量不对劲,言华肯定就要被收拾。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言华会搞这些小动作。 言裕这次没动,垂眸吃着碗里的饭。 言华恶狠狠的瞪着言裕,心里骂骂咧咧,大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会吃独食,简直就是资本主义走狗,专门剥削他们这些劳动人民。 言华心里不爽,一点汤饭吃得呼呼的响,不过已经过来两个来月,言裕已经可以做到忽视的状态,只自己慢条斯理的安静进食。 言华吃完饭,眼见着捞不着东西,只能气闷的背着书包就跑了。 现在时间还早,去了学校说不定教室也还没开门,不过再早言华也不乐意呆在家里,不然随时有被方菜花抓去干活的危险。 言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八岁才开始上的一年级,七岁半的时候上过半年幼儿园。没办法,现在的小学,不上幼儿园的学校不让你进。 言华到了小学直接往学校后面小房子里住的贾老师那儿跑,贾老师四十多岁还光棍一条,人却很好,不仅给大家讲故事,还时常给大家好吃的。 不过贾老师好像总是偏爱俞梅,好几次都被她发现单独从贾老师房间里出来,之后书包里就总会多出很多好吃的零食。 言华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暗恨都是爸妈的错,老是把好吃的给大哥,新衣服也不给她买一件,害得她不能打扮得跟俞梅一样漂亮。 想着想着,感觉鼻子痒,言华抬手使劲的抹了一把鼻涕。 “裕娃子,到了城里好好考,别分心。” 方菜花喂了猪,把手上沾着的潲水在身前的围腰上一抹,而后进房间摸索着抠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是方菜花两口子早就准备上的,虽然还在努力的凑孩子大学学费,可方菜花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惦记省钱。 对这个儿子,方菜花可是大方得很,对别人甚至自己跟言四海,方菜花就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的花。 住旅馆每个人已经提前交了五块钱,来回车费四块钱,这三十块钱够言裕在城里放开了胃的吃喝。 言裕抿唇接过,没说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之类的话,如果他不带上,方菜花跟言四海在家里能日夜不停的担心个好几天。 放假前班主任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农村人在农忙的时节起得早,一般五点多六点就起来了。 现在言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也才六点,不过言裕还是起身带上东西准备走了,因为方菜花跟言四海显然比较紧张,一会儿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耽误了时间,一会儿又担心同学老师提前到齐了就不等人了。 方菜花忙里忙外的念叨,言四海虽然不说话,可夹着叶子烟蹲坐在门槛上使劲的吧嗒也显然有些焦躁。 有时候你很难理解一些人心里那份莫名的焦躁担忧,觉得那就是荒谬好笑的杞人忧天,可若是做出某些行为可以缓解他们的焦躁担忧,而这些行为对你来说又可有可无没什么损害,不如抱着体谅的心情去做一下就好。 对你来说只是有点麻烦,对别人来说却可能是狠狠松了口气,不用被焦躁忧虑所困扰。 方菜花换了衣服用凉水将头发抹得光溜溜的,这才脸上带着紧张的跟着言裕一块儿往镇上赶。 言裕本来是不想让方菜花送的,毕竟这也是大白天了,随身带的东西除了两套换洗衣服也就几本书一个作业本外加一个文具盒,轻得很。 若是方菜花送,哪怕只是送到岔路口,来回走一遭山路就要花四个多小时接近五个小时。 可还是那句话,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不放心,就怕山路上没个什么人家,言裕一个人出个什么意外错过了高考。 言裕也就只要随她去了,这刚出门就这么紧张担心了,言裕觉得自己高考结束回来,说不定方菜花跟言四海都会瘦一圈也说不定。 方菜花一路上如何叮嘱言裕暂且不提,王大山一大早因为知道附近这片有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娃子,特意开着拖拉机跑了好几趟,言裕上车的时候已经是王大山跑的第三趟了。 “大家伙也别太紧张,平常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去了城里也别贪新鲜热闹,稳住了考完了试再去逛也不迟......” 王大山一路笑哈哈的给车上的几个载着的学生娃做心理安抚,到镇上大家下车的时候还坚决不要大家的车费钱。 “王叔我跟你们父母那辈儿也是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开拖拉机,以后你们考上大学有出息了,记得回来修个马路建个桥啥的回报相亲父老就成!” 王大山说完,调转车头又回去了,他还要再去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要来镇上的学生娃,若是遇上了他就直接把人往车上拉,说好了不收车费,免得有那家庭困难的学生娃心里虚,不敢上车。 拆开信,言裕先拿出来的是一张五十元整的绿头票,方菜花顿时就瞪着眼惊喜的将这张钱摸了又摸,她高兴的不是这个钱本身,而是高兴她儿子第一笔挣到的钱居然有这么多。 这一百斤才下的新稻谷晒得干干没石头没空壳的也才卖五十五块钱呢,她儿子现在可是考笔杆子也能挣钱的文化人了! 言裕脸上也止不住的笑,能看见家人开心,他心里也高兴,展开信一看,里面的回信是手写的,估计复印统一回复信件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 看完信,言裕知道自己投过去的两篇稿子对方选中了两千多字的那篇,价格给的是二十元每千字。 言裕起身回房间准备回信,附带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写下的另外两篇稿子。 言裕主写的乡村风情散文,刚好很符合天空月刊最近开的一个版块,每本月刊都会登载两到三篇这样的文。 言裕两篇文,月刊挑中了一篇,宁愿许有为许编辑还在信里鼓励了一下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并且承诺言裕如果再投稿被录用三到四篇,并且保证质量文笔的话,他会作为言裕的编辑向他约稿。 言裕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对方所说的专属主题板块。 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关注这个小圈子的人一进来就会看见你并且眼熟你,慢慢的可以积攒起一点人气,可坏处就是走出这个圈子,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别人对你的定位也将锁死。 不过言语并不觉得靠散文能够吃饭养家,言语曾经选中这两个月刊投稿,是因为这两本月刊所属部门,还有其他故事性的月刊。 说到底,靠文字挣钱,除了出版就是网络小说,言裕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次言裕还附带了一首现代小诗,言裕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可擅长咬文爵字,赋予文字美感。 曾经的言裕好歹也被不少不认识他本人性子的人背地里偷偷喊过才子。 咳,虽然这些人在见识过他本人以后就纷纷失望不已。 板着脸一本正经不会傻笑不会调笑更不会浪笑的言裕一点也不符合他们想象中多情风流又浪漫的才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