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娶毒妃,王爷认栽吧》 【001】婚姻谋算 【001】婚姻谋算 夜色沉黑,雨声淅沥地吹打着墙头,廊道中,有人收住了油纸伞,抖了抖水立在门框边叩了两下紧闭的门。 “进!” 里头传出轻柔的声响,穿着下人衣衫的中年妇女推开门,左右朝外谨慎的扫了两眼才神神秘秘地掩上门扉。 诛不知,在她落下门闩那刻。 一道淡淡的影子由墙角处走出,站在门边不远地方,贴着窗边听着里头动静。 “小姐,太子殿下让您明日尽管上花轿,居时会有生变!”中年妇人欢喜道! “当真!”容花月娇俏小脸露出几许晕红,虽然白日里已经确认过了,可再听太子殿下新口传诉的话,仍旧喜悦得翘了嘴角!嘴中喃喃,“我就知母亲不会让我嫁给那快死的寿王。” 郑嬷嬷也替容花月高兴,“小姐,这下可好了!明日顺利过后,您就是太子妃了!至于那克妻,又快死的寿王,就让给大小姐!” “哼,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太子殿下,她容天音做梦都别想得到,”想到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容花月眼底闪烁着妒恨的光。 容花月仍旧不放心地抓住郑嬷嬷的衣袖,心中不安地道:“嬷嬷,今夜可是你家小姐我最关键一夜,你且叫人守住,不容得差错。” 郑嬷嬷瞅了眼容花月发狠的眼眸,心中也沉了下,有些计划上的事,怕是中途生怕。听小姐的话总是没错的,点了点头,安抚了容花月几句,才出门。 刚拿起伞柄的郑嬷嬷一愣,朝着雨夜下一处凝视了好许久才皱着眉撑开伞匆匆离去。 身后,那道淡淡身影随着郑嬷嬷的离去,也转身背道而驰。 容天音摸摸下巴,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 自从接到了圣旨,她这个胸大无脑的废物大小姐要嫁入太子府,把多少闺阁女儿家妒得红了眼。 太子妃! 那可是权极的妃位,将来的国母! 然而,就这么被一个无能废物给夺走了,怎能叫那些多才多艺的少女们甘心。 容花月,京都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无人能及的好女子! 可就是这么个出身好,美貌与才华并身的女子却偏偏被人推进了火坑,要和自己的姐姐同一天出嫁,入主寿王府! 人前一面,背后一面的容花月岂可能甘心。 于是,他们就在背后设计一场精心安排的偷天换日的完美做法,一来可向皇帝宠妃交待,二来又“顺应天意”新娘抬哪就是哪。 太子也并非善类,早知容天音要婚配他,在婚前就对容天音下手了。 慢性毒药,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良策! 容天音几天前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太子能够加害她性命,她也不是愚蠢的,自然不会选择嫁入太子府。至于那克妻又短命的寿王,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影响的。 短命好啊,嫁过去马上挂了她也清静。克妻的说法,压根就没多想,对她来说那就是无稽之谈。 有人为嫁给太子,重重谋算,她何不顺应顺应! 【002】新娘交替 【002】新娘交替 禇国婚俗,黄昏时刻方才举行婚礼。 所以,容天音根本就不着急,知道自己要入的府第是寿王府而非太子府后,她心中很是淡定。 “小姐今日可真漂亮,满院的鲜花都暗然失色了呢!”贴身侍婢央儿嘴巴像涂了蜜似的,从早就赞个不停! 容天音出了名的难伺候,有半点不顺心的就凭打骂下人。央儿刚到她身边伺候半年,一张甜嘴逗得容天音心里美滋滋的!那些伺候过的,都被容天音赶的赶,打残的打残。 容侯爷对此很是头疼,幸好有个央儿能留到了半年。 希望这次嫁入太子府,不要给他丢人! 因空天音的娘亲早逝,容侯又重新娶了房嫡妻,觉得自己愧疚了容天音,这才养出了容天音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得知容天音对死对头的儿子动了春心,容侯赶紧将人嫁入太子府,以免夜长梦多。 容天音闻言,嗔瞪了央儿一眼,但眉眼间却欢喜得紧,佯装口是心非地道:“你这小蹄子嘴巴还真甜。” 央儿眼神闪烁道:“小姐今日光彩比那萧薰儿还要美上几许,小姐马就是太子妃了,任凭皇城下再美的人儿也比不得小姐您了!饶是奴婢也忍不住看迷了眼,等到太子殿下面前,怕是太子殿下也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可!” 容天音看着铜镜的艳容,嘴角夸张地翘起。 好好的一张脸被她硬涂了浓妆露出了丑态,哪里还有什么花容月貌啊。也亏得央儿这丫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难怪会得前容天音的喜欢! 相较于容天音院子里的喜庆,容花月那边却截然相反,有股死气沉沉的气息绕着,怎么也淡化不开。 皇城之中,哪个闺阁女子不怕嫁那病鬼又克妻寿王,只是寿王生母是皇帝宠妃,对寿王自然是爱屋及乌了。所以,把最好的那名女子嫁入寿王府,算是皇帝的一点点私心吧。 如此私心却惹来了太子等皇子的怨恨,容天音也就是在这样的怨恨中丢失了性命。 央儿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窥着容天音,嘴里囔着,“凭她二小姐才貌再好,名声再如何好,终究嫁个克妻的病秧子,如今叫她如何给小姐您使绊子。哼,奴婢可听说了,那寿王真真难看得紧,保不准,前几任王妃就是被他病鬼模样给吓死的。” 容天音很快就成为太子妃,做为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自然也跟着得势了!平常时就够趾高气扬的了,如今容天音一跃成太子妃,走路都是飘着的! 容天音对央儿的话语,只咧嘴而笑,其他不语。 容侯一下子就嫁了两女,有喜有忧! 特别是容花月被重赐婚,他心里很不是兹味,可皇上对寿王的厚爱,群臣都瞧在眼里,他自然是不能公然反对这桩婚事,如今将女儿送去,就跟送死没区别。 迎亲的仪仗队到侯门之前,容侯拍了拍大女儿的手,表示欣慰!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话,这就将送进花轿。另一头则是沉郁的二女儿,容侯终是在她面前叹了一息,又是一番叮嘱,由妻子和他目送上花轿。 吹吹打打时,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003】错了错了! 【003】错了错了! 花轿到中途时,发生了一次惊险的惊马事件,两顶花轿在混乱中被轿夫遗弃过半会,再抬起时,仪仗队又惊魂未定地抬好两位金贵的妃子在叉路口分了相反方向。 央儿踏上太子府的大路时,还可以看到自己光景的前途,不由嘴角翘得老高! 诛不知,轿中的新娘早已换了! 寿王的聘礼极多,仪仗的派头硬是将太子的给比足了下去,可见皇帝的心到底偏向谁。 寿王府。 “咳咳……”沉闷又压抑的咳嗽声从药气薰天的屋子传出,一只纤细的手适时的拍在那弯腰咳嗽人的后背。 柔声里满是心疼,“王爷,可好了些?” 说话时,不停的给咳嗽不停的人顺气,眉头蹙得紧紧的。 寿王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开些。 侍婢退了两步,动作仍绷着,怕体弱的寿王受不住就要倒下去。 “王爷,花轿已到,皇上和贵妃娘娘已在前堂等着了!” 皇帝本该出现在太子那边的,却坐在了寿王府中,给了大臣们一个重要的信息。寿王生生将太子给比了下去,皇帝眼中,寿王比太子更为重要。 “王爷身子不舒适,还且等等,”言罢就要去扶寿王,被一只修长的手横了横,压住喉咙的难受,然后寿王就自己慢步走出。 顺顺利利拜了堂,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才匆匆前去太子府。 贵妃娘娘则是停留了好一会儿,吩咐了几句也回宫了,对儿子娶到皇城中有名的才女甚为高兴。自己的儿媳妇将太子那无脑的废物太子妃给比了下去,如何令她不高兴的! 她儿子要的,就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比足。 只是贵妃娘娘万万没想到的,自己儿子错娶了她眼中的无能废物嫡小姐! * 拜完堂,容天音就被送入了装得喜庆的新房中枯坐着。 寿王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清苒代替了寿王入新房伺候,在寿王娶了几房妻子连死过后,寿王府对新来的王妃也只保持着不冷不淡的态度。在他们的眼里,这所谓的第一才女容花月就是个死人! 所以,一些婚上的规矩也就免去了。 只是清苒和几个丫头进新房没半会,就见清苒铁青着脸匆匆走出,直奔寿王居处。 寿王最信任的贴身护卫方拓听了清苒的诉说后,脸色陡然大变,顾不得礼仪的问题推门而入。 “王爷!错了!错了!” 向来稳重的方侍卫也会有慌乱的时候,实在出奇。 管家正和大夫监督寿王用药,猛然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抬头看闯进来的方拓。 寿王无波无澜地抬头喝下那碗黑呼呼的药汁,久久才苍白着脸色,淡定地问:“什么错了。” 方拓像被人敲了一记从失神中回魂过来,吞咽了一抹口水,有些激化地道:“新娘子抬错了!不是容二小姐,是容大小姐!” 静,诡异的静! 静谧的气流中,只听寿王冷静又平淡的声音划过,“哦,那没事,且将错就错吧。” 人到了寿王府,终究是要死的,抬谁都是一样。 “王爷?!”站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的清苒忍不住逾越惊呼一声! 【004】认栽了吧 【004】认栽了吧 王府总管家义晋先回过神来,满眼沉重地道,“王爷,这容大小姐就是个草包,怎么能做王府主母——” “是啊,王爷,那容天音就是个草包,一无是处,她根本就不配做您的王妃,做王府的主母!”清苒的反对声很激烈:“也不知容侯爷如何说服皇上让太子娶了这草包,如今竟然让她入了寿王府,王爷,我们必须将人抬回去,将容二小姐换回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人换回来,不能让这草包在寿王府多呆一刻。 也不知道当初容侯是如何说服了皇帝,让那草包小姐做太子妃的。且不论是如何说服,但凭这一点就可以表现得出容侯对容天音的宠爱。 只是这样的宠爱,反而将容天音给害惨了。 和容花月一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现在人被抬错,他们岂能容忍这样的草包女人做寿王妃。 “属下这就去将那容大小姐带去太子府,将王妃换回来,”一直隐在暗角的子默冷冷地走出来,声音也是冷冷的。 “咳……”一阵沉闷的咳嗽声传出。 大管家皱眉摆手,“此事上报贵妃娘娘和皇上,不论如何都要将人换回来。” “是。” 所有人听到大管家的话,马上就快速的行动了起来。 “等等。” 秦执死死地捂住了嘴唇,说了句话就咳得要断气般,刚动的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动作,静静地等着他咳完下命令。 “王爷,这容大小姐必须送回去。我们必须将容二小姐接回来,重新拜堂……”大管家说到此处,声音嘎然而止。 秦执扯着苍白的嘴唇,虚弱地笑了笑,“晋叔也知道我们拜过堂的事实啊,在父皇和母妃面前真正的拜过天地后,不论这容大小姐是傻是残,都是寿王府的主母无疑。既木已成舟,又何必更替,只怕太子府那边早已发现了这一点……咳……” 屋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怎么可以。如果就这么认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太子。为了不娶那草包,竟然敢设计如厮,太子实在是太狡猾了。 看着一屋子愤怒的人,秦执那苍白无色的脸上慢慢地染上几许苦意。 “那,那就这么认栽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够这样做……太子既然不喜欢,却为何还要答应娶……”清苒气极。 不理会败坏气极的下人们,秦执缓缓地放回药碗,慢慢地站了起来,手圈成拳放在唇上,闷咳了好几声才缓着劲说:“走吧,母妃他们也该过来了。” 想到那个还被凉在新婚房的容大小姐,清苒赶紧去扶住咳嗽不停秦执。 那叫清苒的大丫鬟进来后看到她真正的面目后,就脸色铁青的踉跄退出了新婚房,直去请示了寿王了吧。容天音摸着鼻子想了想,看来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在坐在婚房时,她就先给自己揭了盖头,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快一点发现这件错误,然后就可以提前结束。 “容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正沉思间,突有一丫鬟匆匆走来,语气不善地将她叫走。 【005】你就配了? 【005】你就配了? 容天音被冷待了! 她在后堂足足坐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部黑了,寿王府却只有静静的宫灯在燃烧着,在堂厅门外只有两个侍卫静守着,无一人来伺候她这个侯府大小姐。 容天音很安静,安静得和她那传闻中大小姐脾气很不一样,截然相反的安静让守门的侍卫都忍不住生起了好奇的心绪。 容天音悠然地坐在后堂时,享受着空荡荡,无人气的环境。 初来几天,她一直处于装疯卖傻的境地,实在有点累人。现在到了寿王府,突然的安静让她觉得非常舒适,嗯,她需要的,就是这样安静又平淡的生活。 就这样最好,被人冷落,她尽可去做自己,不必在人前伪装自己是个白痴。 前容天音在她眼里,确实是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贵妃娘娘带着一身盛怒重新回到了寿王府,如果不是那病儿子硬拦着,只怕真的要和皇上对着干了,为了儿子,她做什么都愿意。 皇帝当知道新娘弄错后,朝中大臣早就和太子那边对了口话,当即进言说这是上天的指意,天命不可违,既然上天让寿王娶容大小姐,让太子娶容二小姐,那就是天意。 皇帝先是皱眉沉思好长时间,最好不得已,只好“顺应天意”,此次婚事就此将错就错! 当清苒再次出现在后堂时,容天音已经等得睡着了,天色早已被染得一粒星辰都没有。 清苒看到倒在座上睡得极香的容天音,冷冷地冲旁边的丫鬟说:“将容大小姐叫醒。” 是容大小姐,而不是王妃。 他们才不会承认这个草包大小姐是王妃,绝对不! 容天音在清苒走进院子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等那二等丫鬟走到她面前,想用粗鲁的动作将其摇醒时。原本正闭着双目的容天音,倏地睁开又黑又亮的墨瞳。 那丫鬟被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一脸惊愣。 “怎么回事?”清苒同时冷冷地站在丫鬟的后面,蹙眉看着容天音,语气冷厉,“容大小姐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容天音揉了揉眼,看着一脸愤怒的清苒,慢吞吞的说:“寿王府。” “哼,原来容大小姐还知道这里是寿王府啊。” 对下人们的称呼,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去纠正,没必要。 容天音低眸看着俨然女主人态度的清苒,不冷不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圣明的皇上已经打算顺应天意了。” 这句话说出来叫清苒脸色极为铁青,瞪着容天音咬牙道:“不要以为入了寿王府就当自己是寿王妃了,像你这样无脑的女人,怎么配做王爷的妃子。” 容天音听了觉得好笑,“哦?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了?” 清苒脸色白了又青,手一挥,“将容大小姐带下去休息。”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在两边丫鬟碰到自己之前,容天音甩了甩广袖,红衣喜袍将她衬得有点狰狞,主要是装容的问题,让她一张脸装得跟丑女没什么差别。 难怪他们都说容大小姐是个草包,容不好,才不就,性子暴。 再如何,容天音终究是侯府的嫡大小姐,清苒只好压住心里头的怒火,跟着将人带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派了一两个粗使丫鬟伺候左右后,就将院门一关,带着大群的丫鬟走了。 唔……她这算是被打入冷宫了吗? 【006】后宫相斗 【006】后宫相斗 三天后,霁月宫。 凤冠凤裳的袁皇后含笑坐在主座上,眉眼间尽是华贵的喜悦笑意,那是得意的笑! 太子和寿王同时大婚,娶入太子府的换成京都最副有盛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而寿王府那位则是京都里最臭名远扬的草包大小姐,如此相较的媳妇,岂不能让皇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越看容花月越是顺眼满意! 更重要的是,皇后还可以借此打击那位自诩是宫中宠妃的佘贵妃。 两人在宫中明争暗斗多年,当年她们还未入宫前就是闺密好友,之后斗得厉害了,昔日的姐妹变仇人。 所以,两人一旦有个机会,就会斗得你死我活,巴不得对方死了才干净。 得知自己可以正式升格为太子妃的容花月,此时脸上洋洋笑靥,那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洋溢。以前的容天音总是在所有事情上压她一筹,既使是才女的身份,也会在她草包的称号下掩去一些光芒。 这是容花月对容天音最不满的地方,再来就是容侯的疼爱。 看在容天音母亲早逝的份上,容侯对容天音格外的纵容,以至于养成如今的个性。 “来来!快到母后跟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看着这名动一时的才女,其他妃嫔都下意识的拿茶盏掩饰自己情绪,而坐在皇后下首位置的佘贵妃面含笑容,眼利如刀,手紧握茶盏观着这原本是自己儿媳妇的女子。 实在太过可恨,如若不是这老女人设计,让她儿子娶了个草包,今日她何须在这里受辱。 “是!”只听容花月脆生生地应了句,当即从善如流地缓步走上前去,眉目间尽是含羞,好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袁皇后执着容花月的玉手,轻轻地拍了拍,眼角斜视着强装笑容的佘贵妃,心中大快!看着容花月更为欢喜了! “果然是好孩子!以后太子便交给你了,有这样的你在他府里,母后心里也踏实得多了,得了空,便去寿王府瞧瞧你的姐姐吧,这次你们二人同时出嫁,传出这段错嫁的佳话,也委实是天意!”话说时,那眼角瞄见佘贵妃隐忍着的模样,袁皇后眼眸里的笑意更浓。 如今你儿子不单克妻病弱不说,还娶个贻笑大方的草包大小姐,如今看你佘贵妃如何嚣张,有了这么个儿子,再有一个不省心的儿媳妇,可有得你佘贵妃笑话的! 袁皇后的心情极爽快,连带着从嫔妃都觉得好过了,唯有佘贵妃才是那个最难受的。 佘贵妃再也受不住,噌地起身,冷硬着声音朝皇后说了句,“皇后娘娘,妾身身子不适,请容告退……”罢了,不等皇后开口,她便冷冷地一甩广袖,愤然离去。 “妹妹可要好好调养身子,皇上那儿可还等着妹妹伺候呢!”袁皇后语调清冷,声传得极高。 佘贵妃走的步伐更快,看着佘贵妃几乎有些狼狈的步伐,袁皇后嘴角冰冷地扯了一个弧度。 【007】贵妃之痛 【007】贵妃之痛 啪—— 回到锦元宫的佘贵妃素手一扬,将桌上点心茶盏一一扫落在地,发出极脆亮的声响。 锦元宫上上下下皆屏住呼吸,下意识的离主宫远远的,以免触了佘贵妃的霉头。 “娘娘!” 只有贴身张嬷嬷才敢靠近一二,指使着噤若寒蝉的宫女将地上的碎片处理,一边顺着气炸的贵妃娘娘。 “娘娘,莫要为了这些事动气,没得气坏了自个的身子,那才叫做得不偿失呢。” “哼,那贱人,若非她使计,让执儿娶不到容花月反而娶了个草包回府,本宫今日岂会受这等窝囊气。”佘贵妃真真是气极了,皇后今日叫她过去,无非就是让她看看太子妃到底是个怎样出色的女子,反观她的儿子,命不久已不说,还娶了个草包,真是丢尽了她的脸。 “娘娘,事已至此再无可更改,不如这样……”张嬷嬷言罢,附耳在佘贵妃耳旁说了句。 佘贵妃马上眼一沉,脸色一变,低喝道:“不行!” 张嬷嬷知道这样做只会对寿王不好,可总比娶一个一无事处的王妃来得好啊。衡量了一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 “可是——” “执儿前头连死了几个王妃,这个若再死,岂不是让我儿一世寡居?不行,纵是这容天音再如何草包废物,也不能让执儿在有生之年孤家寡人……”说到儿子,佘贵妃那精致的小脸刹时就沉了,眼眶红红的,泪水都打了转。 张嬷嬷也是神色一暗,眼中伤悲,“娘娘,御医的诊断未必会全部如实,或许有误也不一定……” “张嬷嬷,本宫只是想让执儿过得好。可那些个贱人见不得执儿出色,打起了毁害的坏心眼。”所以,为了生存,她从一个天真女孩变得不择手段,为了儿子,她成为这后宫中恶毒的女人。 当年就是她没能好好保护好儿子,才害得他如今恶疾缠身,再无几年的寿命可活。 “娘娘——”张嬷嬷是一路随着佘贵妃走过来的老人,岂会不知佘贵妃的痛苦,是以,声音亦也哽咽了。 佘贵妃那缓下的眼眸徒然凌厉狠辣起来,透着冰冷的寒芒,“本宫绝不会让执儿死,绝不会。” * 而我们所谓的草包大小姐此时此刻正蹲在墙角边下,手里抓着一只抽搐弹跳的青蛙,另一只手正拿着木条沾了点摆放在地上瓶子里的液体,然后捏开垂死挣扎的青蛙嘴巴,滴了进去,然后松放开。 青蛙被松放,赶紧使了劲的弹跳出去,消失在草丛里。 容天音站在墙面下,看着青娃蹦跳离开的方向,很快的,草丛里传来咝咝的可疑声音。 因为院子长久没被修理过,墙面四周都长满了高草,旁边的墙壁也毁坏了不少,后面又是靠山,蛇虫鼠蚁最多。 听到这声,容天音黑眸一眯,紧紧盯住草丛耸动的位置。 【008】青蛙银蛇 【008】青蛙银蛇 在温热的阳光下,只见一只青蛙被一条浑身银色,两手指大小的银蛇急急追赶着,所过之处,生物皆避得远远的,不敢亲近一分。 “咝咝~” 银蛇在阳光下闪着银灿灿的光芒,银色的鳞片散着阴冷的气息。 看着蛇身飞快的蠕动,容天音嘴角勾了勾,在青蛙拼命逃跑时,她却一腿踢开碍事的青蛙,素手朝着银蛇伸去。 真是完美啊! 银蛇,那可是少见的毒物! “哇!”青蛙用它的惨叫声表示了不满,好心为她引来毒蛇,用完就踢开,气死青蛙了! 容天音哪里理会呱呱叫的无辜青蛙,手突然扣着倒在一边的小块青石板上,指关敲击在石板上,发出时弱时高的声音,仿佛是一种节奏。 “咝~” 银蛇在她的周围飞快地转了一圈,随着那敲击的节奏而有节奏地蠕动着,吐着腥红的信子,一双银色的蛇眼正阴阴地抬着,微的扁银蛇头正轻轻向上空仰着。 它似乎是在打量着容天音,或是在辨别着敌友。 “咝~~” 在容天音提高敲击调调时,银蛇头突然猛地抬高,用柔棉的身躯撑起了蛇头。 某只青蛙正远远地趴在石块上,青蛙脚正颤抖着,在做着逃跑的姿势,只要容天音控制不住毒蛇,青蛙会马上选择最明智的逃跑路线。 “咝咝咝~~” 容天音倏地停止敲击,银蛇随着调子一停,嗖地一下环上了容天音纤细的手腕。 一条两指大小的银蛇像条麻绳似的缠紧在她玉腕上,蛇嘴里的长信子不停的吞吐,发出咝咝声,令人头皮发麻。 感觉蛇身阴凉凉的,容天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手腕上缠着这么一条蛇,确实有些重了。 “呱~” 青蛙张着蛙嘴呱呱叫了起来,像是在夸赞容天音! 容天音伸手摸了摸那微仰着的蛇头,声音轻柔,“真是好家伙!乖~” 话落,容天音转身拿了条木棍子打着地面,节奏的声调传出,手腕上的银蛇咝咝地吐了几下信子,尔后又嗖地一下从她手里钻回到了地面,在她面前空地缠着转悠不去。 哒哒—— 院头外的走廊处传来脚步声,容天音眼皮动都没动一下,丢下棍子就出了这片杂草横生之地,迎着那个脚步声走。 廊道上,一个鹅黄衣裙的丫鬟打扮少女匆盈而来。 抬头就见容天音正站在廊道尽头静静看着自己,霜雪微冷的脸有些愣,朝她福身。 “王妃。” 霜雪是派过来伺候容天音其中一名丫鬟,本以为容侯府的大小姐是个难伺候的主,却出呼意料的容易伺候,与外界的传闻完全不符。 容天音拿眼看着这做事沉稳的霜雪,在她叫自己为“王妃”时,表情有点微妙。 【009】教养嬷嬷 【009】教养嬷嬷 “有什么事?” 霜雪被容天音从容如常的声音震了震,赶忙收敛自己的恍惚,说道:“贵妃娘娘差了两个教养嬷嬷过来,现今正在兰院堂厅侯着呢!” 兰院,正是容天音所站着的院落。 容天音眸光一沉,教养嬷嬷? 心中冷笑,贵妃娘娘还真是自打脸面,这般堂而皇之的将两个教养娘娘放到她的兰院来,岂不是在告诉所说有人,她容天音连那点教养都没有?岂不是更丢他寿王的脸? 贵妃娘娘怕是真不喜欢她这个“草包”媳妇吧。 “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带过来的吗?” 霜雪愣了愣,回想起那两个教养嬷嬷的厉害,赶紧道:“贵妃娘娘只希望王妃您好生学着,别给寿王府丢了脸面。” 啧! 容天音差点笑出了声,既然要脸面,何故还要请两个老嬷嬷来教育? “我知道了,让她们过来吧。” 闻言,霜雪有些为难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见此,嘴角微翘,“看来我们这位贵妃娘娘派来的下人,是需要我这个王妃来迎接了。” 原本安排好的回门也没有执行,到是容花月那边,先去了皇后那里再同太子殿下绕道去了容侯府。这等荣耀放在容花月身上,就是锦上添花,大才女配太子,那才是最合适的。原来一些鄙笑于容花月的人,刹时装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容花月那可是得到升天了,走路都是飘着的。 那日知道抬错新娘后,原来伺在容天音身边的央儿也和容花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换了回来,此时伺候在兰院的,也就是霜雪和央儿了。 霜雪听到这话时,身子微微一颤,王妃这口气着实阴森,眼神一瞬间冰冷得令人不敢直视。现在霜雪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容天音完完全全不似传闻中的那样无脑,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 霜雪原本就是寿王身边的大丫鬟,只是早时被清苒打压得厉害,又被陷害得差点丢了性命,最后被丢弃在这兰院里,直到有容天音入主,她才算是有个主子伺候。 是以,容天音这两三天里的作为,霜雪未告知任何人。更暗暗的注视着容天音,也许跟着王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这几天来霜雪对容天音表示了忠诚,以得到容天音的重用。 容天音也看得出来,所以,有些话也可当着霜雪的面说。在这样的地方有个可以用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奴婢这就去让她们过来,毕竟怎么说,您也是这府里的王妃……” “哼,我算哪门子的王妃啊。”容天音挑了挑眉,摆手说:“你且去和她们说说,我和王爷有事相商,暂且没空理会她们。” “啊?”霜雪惊讶地抬头。 【010】就要野蛮! 【010】就要野蛮! 所谓的有事相商,也不过三日回门之事。 新娘子是抬错了,但堂也都拜了,怎么也没法更改。所以,容天音觉得还是问一问,免得到时候又告状她不知礼数。 只是—— 容天音刚刚进府就被叫清苒的大丫鬟冷脸,完全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打压着自己。 清苒冷冷地扫了眼垂首在容天音身边的霜雪,再将视线放在容天音身上,“容大小姐还是好好的随着贵妃娘娘派下来的教养嬷嬷学习礼数为好,免得走出去抹了寿王府的脸面。” 容天音仍旧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清苒嫌恶地偏开视线,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眼瞎似的。 见容天音盯着她不言不语,清苒心里彼是得意,看看,就算你是寿王妃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受气,在这个寿王府内,还是需要她来做主的。 这种优越感袭击着全身,让清苒身子都飘飘的。 “回门一事王妃也不用想了,王爷身体不适,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出府——” “那就麻烦你和王爷说一声我来过,”容天音打断她的话,话落,转身就走。 众人愕然! 这,这怎么回事? “容天音,你给我站住!” 在一种被忽视的恼羞成怒下,清苒不分尊卑的冲容天音的背影大呼小叫!这种嚣张,叫出了口都未自知。 欲走的容天音突然顿住步伐,倏地回头,那双阴寒的眼眸正淡淡地盯着清苒,“你叫我。” 清苒大脑倏地被唤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直呼了容天音的名,她没记错的话,容大小姐不单是出了名的草包,还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专拿下打骂的主。 “容大小姐……” “我可记得我和寿王拜过堂了,皇上和贵妃都见证过了,清苒姑娘怎么这么老年痴呆?竟然连这点都忘了吗?”缓缓地说完这话,突然容天音脸色一变,嚣张跋扈地指着清苒,“贱蹄子,敢指着本妃直呼名讳,找死!来啊,给本妃掌嘴!” “你,你敢……”清苒见她突然变脸,颤着指指她,“我可是王爷身边的人。” “什么人,不过是条狗罢了,霜雪,给我掌嘴……我到要看看,还有什么是我容天音不敢做的,小贱蹄子,敢骑在本妃的头上,找死!”言罢,容天音不要形象的伸手去揪住了清苒那发髻,狠狠地向后一扯,一拉。 “啊!” 清苒被容天音扑得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容天音说打人就打人,把旁边的人都吓傻了! 容天音不光是扯,手脚齐用,拿膝盖骨顶着她的肚子,胃里的酸月被这么一撞,都涌到了喉咙的位置。脑袋上的头发也保不住了,被扯得惨叫连连。 可容天音是王妃,谁敢去阻拦?再有霜雪在一边提醒一句,更不敢动了。 【011】告状设害 【011】告状设害 “啪啪啪!” 容天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脏东西,盯着狼狈之极的清苒,放下狠话,“不要以为你有寿王撑腰就妄想爬到本妃的头上,好好掂量着自己的斤量,这次只是个教训,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你,你个贱……啊……” 头发如草窝,衣裳凌乱的清苒怒言还没暴出来,容天音已经毫不客气的朝清苒身上补了一脚,刚坐起的身子,又被容天音一脚踢倒出去。 “啊~” 清苒气怒得尖叫起来,身上又痛又狼狈。这是她在寿王府嚣张这么久以来,还是头次有人敢这么对她的,又打又踢不说还敢威胁。 对这种女人,容天音没太大兴趣去处理,发泄了下,扭身回自己的兰院。 难得有个清静的地方供她研究,浪费了可就不好了。 霜雪跟着后头,不时拿眼瞅着前面走着的容天音,敢这么打清苒的,也就数她这个新王妃了。清苒当众受到那样大的污辱,肯定是气疯了吧,想到这,霜雪唇角似有似无的溢出冷笑。想当初的霜雪可没少受清苒的气,甚至是被赶到兰院守了那么多年的空院子,现在清苒被人欺在那样不敢动手,实在大快人心! * “晋叔,你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容大小姐她疯了,见了奴婢就踢打,实在有辱寿王府的家风……” 受了天大委屈的清苒跑到了大管家义晋的面前,添油加醋的大声控诉新王妃的不是,话里话外都将整个王府都牵扯了进去,说来,这清苒也是有点脑子的人,如若不然,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她早就怒得冲容天音还手了,哪还会忍到现在。 义晋看着清苒一身的狼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大皱眉头。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堂堂一个王妃,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丢王府的脸面。 想到容天音前面所有的传言,义晋脸色铁青。 果然是无用的草包,就算是来送死的,也论不到她这等草包来做。 “我去禀明了王爷——” “晋叔,”没等义晋动作,清苒马上反应过来,打断了义晋的话,“王爷现在身子骨弱,经不得这样的打击,不如由晋叔做主,好好教导容大小姐如何做王府的当家主母才是好。等训出个好王妃来后,再让王爷瞧着才能舒心啊!!” 她一副都以王爷为主的模样,让义晋没有犹豫地点头,“这个主我还是做得来的,既然王妃如此无德,也该是管教管教了。” 清苒听见义晋肃然的话,脸上是得逞的冷笑。 寿王府内,义晋做为大管家,行使的权力自然不小,有他出马,还怕教训不得那个不知死活的容草包。 敢和她清苒斗,再练个十年八年吧。想到就要看到那个草包大小姐跑地求饶的模样,清苒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来。 【012】回门碰撞 【012】回门碰撞 义晋出马了,宫中派来的两位教养嬷嬷自当被带到兰院去,这下可由不得容天音不接受。 霜雪和央儿陪在容天音身侧,前者对这两位宫中嬷嬷直皱眉,后者则是蹩蹩嘴。央儿是去了太子府后才被换回来的,本该进入太子府风光无限,现在却躲进这寿王府陡增他人笑话,想当初在容侯府没出嫁时,她可是因容天音嫁入太子府一事到处炫耀来着,惹得那些贱蹄子对她很是刮目相看,巴结谄媚。 容天音玩味地看着出现在她院子的两位宫中嬷嬷,见二者皆以冷漠视之,不由开口说:“是晋叔让你们过来教导我礼仪廉耻的?” 宫里来的两位,一个姓郑一个姓俞,表情都是一样的冷漠。 贵妃娘娘有多么不喜欢她,容天音很清楚。 “贵妃娘娘的命令,老奴们不敢不从,王妃若是知晓些礼仪廉耻,老奴也不必如此辛苦跑一趟了。” 姓郑的嬷嬷冷冰冰地道,看容天音的眼神也极为冰冷。 “可今日是我回门日,嬷嬷们既然是来教导我礼仪的,必然也知晓这婚后三日回门的说法,两位嬷嬷,我可说得对?难道说,两位嬷嬷连这点婚俗都不通?”容天音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出来,霎时令两位嬷嬷脸色一变。 没等两人反应,容天音又提高了声音说:“来啊,替本妃将两位嬷嬷请出去,好生安抚了,本妃今日可没闲功夫学什么礼仪廉耻。” “是!”霜雪首先反应过来,对着两位嬷嬷做出个冷硬的请姿势,“郑嬷嬷,俞嬷嬷,请吧,王妃今日过府回门,就不必二位请教了。” “你……”俞嬷嬷瞪着一派嚣张模样的容天音,气得直冒烟。 “嬷嬷,我父亲若知晓你们拦着我回府,也不知他老人家是怎样的反应?”容天音淡淡地斜视着两位硬要教导自己的嬷嬷。 被容天音这一眼盯住,郑嬷嬷和俞嬷嬷两人皆是愕然。就这么一瞬,她们看到了容天音眼底暗礁涌现,压迫之气让她们下意识的避讳。 容侯爷对容天音的宠爱,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如若不是那样,怎会教养得出这样嚣张跋扈的草包大小姐。 是以,两位嬷嬷衡量一二后,觉得也不在乎今日,也就阴沉着脸色道:“既然王妃要娘家,老奴在此等王妃归来。”意思明显,她们就这里守着,要是王妃敢一去不回,也别怪她们后面不会手下留情了。 容天音耸肩,随她们,带着两个丫鬟就出府,因为寿王府没给她配其他的,也就两手空空而回,再说,她也是第一次结婚,谁知道这褚国婚后是个怎样的习俗。 也幸好,晋叔知道容天音这样空手回实在丢了寿王府的脸面,给她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夫,一路拖着回门礼去侯府。 只是车辆行至东集市前面的岔路口,她的马车直接和太子府回门那位给直接碰撞上了,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碰撞,两边的马车生生撞在一块儿去,双方不得不在这东集市岔口僵峙住。 【013】呱呱呱叫! 【013】呱呱呱叫! 双方都认出谁来了,冲突自然不会有,最多是两边人大行礼仪一番! 身边的央儿看见容花月是和太子亲自回府的,再看看容天音这边的,就她和霜雪两人外加个赶车的马夫,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寿王绝对是故意的! 容花月一袭富贵宫装,高高挽着髻,容光焕发!原来精致的脸更衬得亮丽夺人! 相比容天音那一身简简单单的衣装,又寒酸的模样,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若不是容花月身边的人自制力还行,只怕要当面噗笑了。 当初嚣张炫耀的容大小姐何去了?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寒碜? 容花月涂了红的唇翘起,掀着一边的帘子,眼神带嘲讽,脸上却是近似无辜的温良模样。 “大姐姐这是回府?怎地不见寿王一道儿?” 容天音看着装纯良的嫡妹,不由挑挑眉,然后看好戏地盯着伸出半截身的容花月,那模样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容花月神色嘲弄地闪了闪,继续装纯白无害,“寿王怎能如此放姐姐一人回府?就算是病了,也不能让姐姐就挟二丫鬟回府了事。妹妹和姐姐错嫁的良缘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再如何,姐姐也是侯府的嫡大小姐,怎么也不能怠慢太过了……” 容天音越看越觉得有趣,特别是看这嫡妹在自己面前装纯良又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实在有趣得紧! 她来侯府的几日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京都第一才貌双全的女子,也不过是靠装出来的! 他们设计自己嫁入寿王她可以顺意,但这层面上的账,还是要算算的。 既然是这样—— 容天音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只可惜,正处理兴奋得意的容花月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只以为容天音被自己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于是,越说越起劲。当然,其间不缺乏姐妹之间的“关心”,以示她容花月的温良贤淑! 这么喜欢装,她容天音再不添点什么来助兴,实在可惜! 啪啪啪—— 正是容花月装无辜时,就见容天音有节奏地拍着马车边缘的一块木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呱呱——” 空气里,传来一道突兀的田鸡叫! 所有人先一愣! “啊——”站在容花月马车边的丫鬟被一只滑腻的东西袭击,耳边同时传来呱呱叫! 容花月伸出半截头在外,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凌中有什么东西拼命的跳跃砸在她精致的嘴脸上! “啊~”伴随着一声失体的尖叫,容花月整个朝马车后翻进去!“这什么东西,快,快,快将它们打死……啊~……” 太子被这突然一撞,来不及反应,后脑勺直接磕在了马车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当即,脸色阴冷了下来,低喝道:“成何体统。” “呱呱呱——” 越来越多的青蛙朝着太子妃马车跳去,场面刹时混乱了起来! 容天音先咧了一下嘴,然后不顾太子的面子,看着对面人仰马翻的场面,大声又得意的笑声来!太过突兀,吓到了身边的央儿和霜雪! 【014】容侯太子 【014】容侯太子 “太子和太子妃果真是上天特意安排一对儿,连田里的动物都知道前来祝贺了!啧啧啧!实在一大奇观啊!” 在太子阴沉的指令下,侍卫们拔刀刃斩杀。 容天音见状,眼中一沉,拍了好几下木板,青蛙们赶紧跃出马车,让他们扑斩落空。 “走,”看它们都安全回到地里,容天音落下帘子,隔着厚厚的帘子吐出一字。 还在目瞪口呆的霜雪和央儿赶紧回神,催促车夫赶紧走在前面。 被田鸡亲密的接触这种事情,破天荒的第一次见到,实在诡异得紧! 容侯府。 容侯和林氏亲自迎出门,当然他们迎接的是有身份的太子!未来的国君,就是侯爷也得对其敬重几分。 一番见礼后,容侯视线在容天音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眼,心里甚为疑惑和奇怪,摸不懂大女儿此时的心思,暂且放到一边,请太子等入屋。 本该嫁作太子妃的大女儿却嫁给了一个短命鬼不说,现在还受到了冷落,容侯的心底里自然不舒服,特别是看到大女儿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 “太子殿下请上座!” 长得英俊的太子锦袖一摆,“岳丈上座!” 容侯没有犹豫地落座,太子都喊出岳丈的话了,总归是太子,不能不给面子。 一众人落座,容天音就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屋里的人,容侯爷还在壮年之中,面容英俊深邃,是少见的俊美男人,成熟魅力尽显! 再来就是坐在容侯身边的林氏,也就是后娶的嫡妻,美貌自是不用说,眉眼间和容花月简直就是一模子刻出来似的。 再来就是容府的大妾小妾,庶出。容天音最后的目光定在正捧茶轻啜的太子,皇家基因向来良好,当然不会长残了。 感觉一道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太子慢慢地抬起深邃如墨的眼眸,直直与容天音对视。 容天音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直迎视。 太子眼一眯,释放着他眼底的锐利! 这个太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应付,这是容天音在看到这双眼时的第一感想。 能够拥有这样眼神的人,都非简单的人物。 太子皱眉偏开视线,主要是容天音面上那一层粉让人没法直视太久。 捕捉到太子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容天音在心里一笑。以太子这样的身份,却被容侯设害娶了个草包,他杀而不成就娶了容侯最好的那个女儿,偏不让容侯心里舒坦。 太子亲自携太子妃回府,不过是想让容侯心里更堵罢了。 “太子殿下亲自过府,实在是令侯府上下欢喜!看到儿女们幸福,妾身也就放心了!”后一句是冲着容侯说的,顺道提醒容侯不要给太子摆脸色看,对方可是太子。 容侯敛了那冷漠的气息,对太子道:“月儿以后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容侯且放心,月儿是个好女子。错抬花轿,也算是上天旨意,月儿是上天交给本宫的人,自然是要百般爱护的。”太子不紧不慢地应着容侯的话,言语中尽是戳中了容侯的痛处。 容侯眉一蹙,看着二女儿那娇羞的眉眼,眼眸微眯。 【015】等着他死! 【015】等着他死! 能得太子亲口许诺,林氏的脸上堆满了笑意,那刻薄的模样彰显得淋漓尽致,接下来的言语间尽是暗讽容天音是个没福气,嫁了个病鬼不说,还是个短命的。 容天音对此并无半点表示,因为林氏已经在这个家里惹来了当家作主的容侯生怒,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容侯不是那种要靠太子稳固地位的人,就算是没有太子这条路,想要攀上容侯的人比比皆是,也不缺太子一个。 容侯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外人不懂,可做为皇子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在某些方面,太子还是需要巴结一番的,只是他不屑做出这样的低姿态来罢了。 在堂厅里说说笑笑了一番,送走他们时,容侯却将容天音叫住了,往书房里去。 容侯首先一句开口就是:“委屈你了!” 容天音一愣,咧嘴笑道:“父亲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容侯被这样的回答弄得一愣,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表现古怪的女儿。从容天音进门的那一刻,容侯就觉得不妥了,现在又听容天音说出这样的话,更是古怪之极。 不像,一点也不像。 如若是前面的容天音,必然会闹得鸡犬不宁,人人头疼不已。可如今的容天音却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嫁个短命鬼。 容侯脸色一沉,“天音,告诉爹爹,你是不是还对那个人不死心。” 容侯就怕容天音在婚后做出那种败德的偷情事件,所以,容侯开始有些不安了。 见此,容天音不由暗笑,她不知道前面的自己怎么样,可现在的自己,可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听说容天音因为喜欢了容侯死对头的某个儿子,让他不得不在皇帝的面前求下这门婚事,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惹得太子生怒,暗中派人将他的大女儿给弄死了。 而这些,容侯到现在都一丝未发觉。 容侯只怒太子胆敢违抗圣旨,将他疼爱的女儿推入了火坑不说,还跑到他的侯府来炫耀,外加刺激他。 从容花月的表情来看,容侯已经对当天婚礼的事抱了极大的怀疑。 容天音听了这话,眼神闪烁,果然是改变得太快,让人生疑了吗? 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容天音马上装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爹,您老就放心吧,等那寿王一命呜呼了,我可以拿寿王的财产不说,以后还是可以再另择夫婿的。到时候,女儿还指望着爹的相助呢!”言罢,就撒娇地抱住容侯的胳膊! 说出这些话和做出动作时,容天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容侯英俊的脸徒然大变,一把将容天音甩开,“还肖想着他,你简直太不像话了。爹的本意是想让你入太子府好好做你的太子妃,如若不是太子狡猾,爹也没有防着这一点让他得逞了,你如今就是太子妃,心里就不许再有别的肖想。”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就更不容许容天音还想着那个男人,于她的名声不利不说,还让对头嘲笑。 【016】爹太嚣张! 【016】爹太嚣张! 对女儿婚后还生有那样的念头,容侯十分头疼和愤怒,头疼的是容天音还想着那个人,愤怒的是太子竟敢戏弄他。 事已成定局,皇帝都不想再生事端,容侯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所以这口气他暂且忍了。 观察容侯半晌,发现容侯对这个大女儿的疼爱不是一般,心里不知怎么的,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事已成定局,对寿王皇上一直愧疚于心,你做为他的王妃,往后也莫再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今日在我面前说的话,更不要让第二个人听到,明白了吗?”语气越到最后,越是严厉,隐含了一些警告。 容天音知道容侯完全是为了她好,一副装模作样的点头,容侯见此,眉头大皱。 “这件事爹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没有人敢将本侯戏弄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容侯的声音徒然一冷。 容侯此时给容天音的印象就是嚣张!太嚣张了! 容侯再三警告容天音不要再生事端,对那个所谓的人不要再起别的心思,好好做她的寿王妃。同时容侯也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女儿并没有被寿王克死,只是往后就真的该注意一些了。 被容侯一副忧心重重的送回到马车上,容天音便知道他心里在担忧些什么。 寿王克妻,她早就听闻,如若不然容花月也不会怕成那个样子了。 现在外界人看容天音就跟看一个死人没区别,进入寿王府,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 太子行出了容侯府,满脸阴霾地叫来暗卫让他去查今天来时发生的奇异事件,同时也让人压住了那些流言,回门日被青蛙攻击,对于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殿下……”坐在马车中久久不见太子动作的容花月忍不住探出头颅来。 看到自己新娶的娇娘,太子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至于容侯疼爱的那个草包,自由他那克妻的七皇弟接纳了,能够借这样的机会打击容侯,对太子而言是一件大快的事! 容天音从后出侯府,正好看到他们远去的车驾。 “王妃,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他们搞的鬼,您实在是太冤了……”央儿气恼地瞪着那风风光光的容花月,满心的不甘。 容天音像是没听到一般,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旁边的霜雪忍不住看了眼央儿,她曾做过寿王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现在这个央儿当着她面说出这样的话,霜雪就算是再怎么被清苒算计陷害,可寿王对人十分和善,她自是要维护寿王的。 “央儿,以后这样的话少开口为好,”就在霜雪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容天音抢先了一步。 央儿咬了咬唇,低低应着:“是。” 心里边却想,什么时候大小姐也这么怕事了?那简直就不是原来的大小姐了。 其实和大家一样,央儿也怕容天音死在寿王府,以后她的日子就更加的苦不堪言了,不行,她必须得另某个出路才行,这样的念头一起,央儿就开始决定了人选。 【017】无赖王妃! 【017】无赖王妃! “王妃,这是您该背诵的女诫还有夫纲,”俞嬷嬷不愧为宫中的教养嬷嬷,再次面对容天音时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交待所有事,重重的将手里几本厚实的书集丢在桌案上。 容天音刚从容侯府回来,连那个病鬼夫君没看到,宫里头来的两位嬷嬷就马上将她拦截在兰院内,进出不得。还顺道丢一大堆什么《女诫》《夫纲》之类的卷书。 “俞嬷嬷,这些就没必要看了吧。” 容天音有些懒洋洋地挑起其中一本,又随意地一丢回去,彼是郁闷地说。 俞嬷嬷眼神一冷,脸色一沉,“不行,十天之内,王妃必须将它们熟读熟记。难道王妃想要违背贵妃娘娘的苦心?既然王妃进了寿王府,就必须做好为人妻,做为皇族……” “俞嬷嬷——”容天音赶紧打断俞嬷嬷的涛涛不绝。 俞嬷嬷被人打断,很不悦地黑着脸。 “我现在饿了,哪里看得下,俞嬷嬷不会只给我书看,没饭吃吧?要是我那疼爱我的爹爹知道了,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伤心……”越说后面越可怜,仿佛俞嬷嬷就是那种专门折磨人的老妖怪似的,听得俞嬷嬷眉头越皱越深。 这么无赖的王妃,还是头一次见! “给王妃上膳食,”俞嬷嬷嘴角抖了抖,咬牙切齿地吩咐下去。 “是!”陪同的霜雪和央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妃了。 接下来,容天音利用各种无赖和威胁,让俞嬷嬷和郑嬷嬷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比如,俞嬷嬷正在教育王妃行坐姿势,一不小心一只又黑又大的老鼠钻入了俞嬷嬷的裙底,吱吱叫个没完,吓得俞嬷嬷魂都飞了!王妃以俞嬷嬷惊吓过度为由,将其打发回去休养一两天。 郑嬷嬷更惨,先是被王妃拿容侯来威胁不敢对她教育得过重。郑嬷嬷实在气极了,拿着鞭条就要打人,只可惜郑嬷嬷很不幸运的抓了一条软绵绵的银蛇,待看清楚手里抓的是什么时,尖叫一声,吓死过去了。 两位嬷嬷教育王妃时都是锁在房里的,站在外室守着的下人只闻动静,根本就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容天音成功的将两位宫中厉害的老嬷嬷给吓得不敢再踏入兰院了,郑嬷嬷尤其的严重,都吓出了大病来,床都下不了。 而这整个过程,也不过两天的时间! 锦元宫。 “啪!” 佘贵妃涂了豆蔻的手一直在颤抖着,那是被气的。 “娘娘!”张嬷嬷大惊,赶紧拿了帕子去擦佘贵妃手上的湿渍,皱着眉安慰,“娘娘有什么气都不必为那草包撒,不值得。娘娘实在不放心,就弄到宫里教育教育,何必气坏了身子。” “这就是容侯教出来的好女儿,”气极的佘贵妃直拿手拍打着桌面,美艳的脸庞也染上了几许的凛冽。 谁都知道容侯宠极了容天音,可没想到会宠到这般无法无天的地步,实在气煞她也! 【018】情敌相处? 【018】情敌相处? 苍龙游天,东现紫薇。 位于苍海城南位,伏诛六层塔上,蒙蒙细雨将其遮得若隐若现的朦胧。 东位,指向皇城。 伏诛塔下是皇家祭祀台,而苍海城不过离皇城数十里地外。 此处是神圣的皇家祭祀台,是星相师驻地,里边的编制各有地位,只是位高于所有编制祭祀官员的,正是神乎其乎的范峈,范神祀司。 修长指腹淡淡地拈着,半晌放下。 “紫薇星现,皇城中怕是有变数了,”说话的男子一袭月白玄衣,袖口绣着几枝淡雅的塞梅,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绾着,五官俊美,整个人透着温文娴雅,眉目秀隽。 虽然是淡雅的笑道,那内敛的气息,却让人窥探出不凡的实力,隐有锐利的锋芒。 两道细长的眉正因烦扰之事轻蹙着。 “咳咳……” 夜风里,有一道不适时的虚弱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拿眼一瞅,可不正是那拥有病美人之称的寿王吗? 寿王,却不长寿,也不知是不是皇帝故意赐出这样的名位。 俊美绝伦的寿王缓步走了两下,站在塔前,几乎是要和范峈并肩站在一起。 一头海藻似的乌丝随意的用一根淡蓝色锦带束着,分散在面前,两道细长的眉狭飞入鬓,星目流转,像夜空的上弦月一样皎洁,却带着冰冷无情…… 一件深蓝色锦衫,衬得他肌肤胜雪,晶莹剔透。 他的动作有些病态的慵懒,同样隐含着内敛的冷锐气势。这样的男人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连女人都自叹不如,可却一点儿脂粉气都没有,相反的却是一抹艳阳之美,带着凌厉的气势! 只是他收放自若,不过一个瞬间,他就是那病得要死要活的寿王,整个人呈着一种温柔如水的雅,又透着让人心生怜悯的病态! 如此男子,最是容易让女人心动又心疼! “会不会有误。”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范峈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观起寥寥无几的星辰,这次眉头皱了又舒展。 “范大人的能力本王自是信的,到了圣上面前可就难说了。” 说完一句话,寿王喘了好一会的息。 范峈弹了弹衣间不存在的灰尘,话题突然一转,“寿王与太子大婚发生的错误,范某实在想见识当时的场面。” 寿王难得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并没有波澜。 全城的人都知道容天音对范峈痴迷已久,还放下女儿家的身段时常偷偷跑到了苍海城来,闹得范峈不得不出面见人。 现在两人也算是“情敌”了,由范峈嘴里说出这件事,实在有点诡异。 范峈是什么人,那可是与神接近的神圣祀司!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生活锁事了?是以,刚刚寿王那一眼是讶异他突然说出这句话。 【019】夜的错过 【019】夜的错过 难得从范峈嘴里听到戏谑的话,秦执却只给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手与他同观一幕星辰。 “容天音已经多久没来你这祭祀台了,”随意一句话由秦执口中说出,清清淡淡听不出别的意味来,却让范峈温和的眼神有点冷。 容天音来祭祀台闹的事有容侯包庇相护,范峈对一个草包女人也没力气使。纵然他站在祭台上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有容天音在,他那些伪装完全不起作用。 那个草包大小姐就有本事让你无法忽视,主要是她有一个护爱她的侯爷爹爹。 范峈足足看了寿王好久,那寒梅雅袖一拂,声音是听不出情绪的淡,“送寿王。” 伏诛塔的黑暗死角处无声无息走出两抹黑影,正巧分别站在寿王的两边,身上穿着的都是深色纹路的黑袍子,是属于祭祀台的标志纹路。 秦执淡淡地一摆手,那两个人也没敢真送,眼看着寿王一边用力闷咳一边下楼道,那种沉闷从楼道下传上来,惹人共鸣,有种想要跑下楼扶住他的冲动。 “这次寿王过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等秦执的身影没入等待在塔下的马车里时,范峈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身着藏青衣的身影,发出低磁圆润的声音。 “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主意精算的。”平静无波的声音由范峈的嘴里吐出,显然他自己也认为,秦执连个普通皇子也比不过。 就算真比过了,也是个将死之人,无用武之地。 “那场婚礼本就是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以寿王母妃在宫中的宠爱,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已足以表明寿王心思深沉。” “你想得过于复杂了,在这件事上寿王只不过是无力反抗罢了。”所以才会接受那个让他见了就皱眉的女人成为寿王妃。 身后的人默然不语,两人同站在一片空气沉寂了良久,藏青衣男子低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对寿王这个人,其实你心里有数,根本就不必我多说。”言罢,人如来时无声息的退隐。 范峈眉头狠狠地一蹙,俊美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灰暗,望着车驾没入黑夜的影子沉思。 * 趁着夜幕临来,容天音借着暗夜的路潜出了城内郊林。 月夜将她纤细的身影斜照得长细,沿着密林蜿蜒而去的是一条长长的官道。 “咝咝~” 容天音细手里握着一条细长的木条,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地面,很有节奏的声响在官道旁的路林边回荡着。 “呱~”很不适时的,一只青蛙叫介入。 容天音拍击的动作一顿,不满地回头看着紧跟的青蛙,“没用的东西,跟着想被吃掉吗?” 也不知道青蛙是不是听懂了,呱呱地叫了好几声才罢休。 容天音无奈,只好让它跟着,继续拍打着地面。 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车奔驰声,咕噜咕噜声很是有节奏,可见驾车之人是个高手! 黑黝的帘幕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开,驾车的人似有所察地谨慎问,“王爷,怎么了?” 帘子下一双温润却如海深的黑眸正紧紧盯着那片密林,在一阵咕噜声中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又似听错了。 【020】作威作福 【020】作威作福 “无事,”温润如春的声音传来,那人便放下帘子。 驾车的人狐疑地朝着刚刚他所看去的方向瞅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提着马绳,加快了赶车的速度,然后是一阵拖得极长的闷咳声。 “嗖!” 黑夜下,凌空飞来一支黑黝的发凛的羽箭,驾车的人突然轻轻地一抬手就轻而易举的将那黑曜如芒的箭稳稳地接在手里,然后心平气和地将其递进了车帘内。 “王爷,是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声音比之刚才又沉了些。 里边的人无声的接过羽箭,然后是箭头弃在板上的声响,借着那撩开的帘子外的月色看着纸条上的字。 “咳咳……” “王爷,入秋了还是加个火炉吧,”赶车的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劝了句。 “嗯,”里头的人似有似无地应了下。 马车飞驰的速度越发的稳和快,仿佛是跟着风一起掠过暗夜的空流。 * “唉,又让它给跑了,小蛇啊小蛇,你真没用,”拍击着地面的容天音一抬起木条往伸得老高的蛇头一敲,银蛇似乎被打痛了,往身后缩了缩,却无半点的可爱。那吐信子的声音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到是身后青蛙见银蛇被敲,得意地呱呱叫了起来。 “咝~” 银蛇突然猛地伸并没有回去,吓得青蛙呱地朝后狼狈的跳。 天敌就是天敌,即使有人控制着,惹恼了照样将你生吞活吃了。 容天音正失望自己用银蛇招惹更毒的虫子失败而闷闷不乐,这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还是被它给跑了。 “现在好了,猎物跑了,咱们回家吧……”容天音喃喃一句,郁闷地按着原来的路段飞奔回去。 天都快亮了才潜回王府,没法子,谁叫这附近都没有比银蛇更毒的东西了,只能往最远的地方去了。 她晚上进进出出寿王府,到是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起码到现在为止,她的行踪完全没有被发现。 早上容天音正睡得死气沉沉时,被人粗鲁的提了起来,因为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所以一般来说,容天音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做出身体的反射条件的。 “清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可是王妃……” 旁边突然响起霜雪的声音,然后就是央儿气极败坏的尖声,“你干什么,不要以为丈着寿王就可以作威作福了,看清楚这是谁。王妃你也敢动,活腻味了。” 容天音想不睁眼都难,因为刚刚被人用力一抓,衣服有点扯开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等看清楚屋里的情况时,容天音眉头一挑,视线直接落在一脸得意的清苒身上。 清苒见容天音清醒过来了,随即发出冷笑声,“干什么,当然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来好好教导教导王妃怎么为人妇了!”话语嘲弄又得意。 【021】银蛇惊魂 【021】银蛇惊魂 又来这套? 看来那位贵妃娘娘对她的意见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容天音勾了勾唇角,折了她两个嬷嬷还不够,现在直接把这个清苒拉下来给她折腾。 正好!她还缺一个试药的对像! 清苒奉的是贵妃娘娘的命令,总算是可以在容天音的面前扬眉吐气了,看你还敢不敢对她不敬。 “你确信你有那本事教得了我?”容天音斜眼瞅着摆着谱的清苒,慢不经心地问。 看着容天音这表情,清苒突然想起第一次容天音对她动粗的事,眼神有些惧意的躲闪。 容天音眼神扫过跟着清苒闯进门的众下人,对霜雪和央儿摆了摆手,说:“哦,对了,忘了问一句,不知道宫里的郑嬷嬷和俞嬷嬷现在可还好?说来也是我的不对,唉,好好的人,怎么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折腾这样,实在是太对不住贵妃娘娘了……” 随着容天音的低声叹息,清苒又想起被抬出府的两位宫中嬷嬷,脸色白了白。 想到自己一时得意闯了进来,如今被容天音提醒,才想起容天音可不是好惹的主,连宫里的嬷嬷都被折磨成那样。若她搅进来了,会不会比那两个嬷嬷还要惨? “我是贵妃娘娘亲自指派的,就算是王妃也得听从安排,难道王妃你想要抗命不成?”有了贵妃娘娘那些保证,她根本就不必怕这个草包,回神过来的清苒马上就要发威。 容天音整理好自己,示意霜雪和央儿退到一边去,饶有兴味地看着耍狠的清苒,似笑非笑地问,“那么,你是要怎么教导我?” 不知为何,清苒被这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舒服,仿佛被一双毒蛇眼盯住了。 “当,当然是按着……” “我们彼此的位份都摆在明面上了,你不会是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教导我吧?”容天音特别的将教导二字咬重了。 清苒瞪了她好几眼,在容天音似笑非似的模样下不得不妥协的将人打发出屋,突然和容天音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清苒就觉得浑身汗毛紧竖,身体僵硬。 她可听说了,两个嬷嬷就是单独教育时就被逼成那副鬼样子的。 清苒突然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危险,方才那气焰完全被打压得全无。 容天音看出了清苒眼底的惧意,笑眯眯地坐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个茶水,“怎么,现在还不开始还待到何时?” 清苒正待开口,突然觉得脚下什么东西蠕动,紧接着慢慢地缠上了她的小腿上,滑腻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抖,感官顿时被放大了好几倍,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蠕动的东西正散发着冰凉的寒意。 清苒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法开口说话,瞪圆的双目,满满的是恐惧。 扭头着僵硬的头颅,慢慢地低下头。 “咝~~” 一只扁平的三角银蛇头正直挺挺的抬视着她,柔软的下身正紧紧地缠着她的双腿。 啊—— 一道惊魂惨叫破瓦而出! 【022】王爷传见 【022】王爷传见 如同前面的两个嬷嬷那样,清苒被人抬出兰院时,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如果不是还见她呼吸起浮,还道以为她是死了呢。 看到此时情景,最为爽快的就是霜雪了。以前她没少被清苒陷害折磨,如今清苒得了这样的下场,心里最痛快的当然是她了。 央儿则是高兴极了,果然她家小姐到了什么地方,没有人敢欺凌的,向来只有她家小姐欺人,何时轮得到他人来欺了? 只可惜,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义晋就黑沉着一张脸走进了气氛紧张的兰院。 见了容天音也只是虚行了一礼,冷冷地道:“王妃请吧,王爷要见见您,”义晋的动作和语气并没有半点的恭敬,他早就对容侯府的这个嫡大小姐一点好感全没。现在她又在寿王府辱没名声,实在令人不快。 在他们所有人等着她死的时候,没想到容天音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命实在是硬得紧! “秦执要见我?” 容天音有些愣住,因为那个男人对她而言就是一件摆设的物品。 如果义晋知晓容天音心里的想法,必会吐血三升。 “王妃在府里闹翻了天,为的,不就是要见王爷吗?”义晋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 容天音没在乎义晋的语气,摸了摸下巴。 听说寿王是个病鬼,那天婚礼她也只听到他的说话声和咳嗽,人到是没见着。 娶了她后就放在寿王府最偏辟的兰院,虽然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和入冷宫没差。这会儿却主动要见她,容天音就不禁在想,是不是她闹得太疯了,所以惹了他的注意? “见一见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王爷有没有说些什么?”她试探过了,寿王府内还是有许多高手的,比如这位义晋大管家,还没等他动手光听脚步声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了。 义晋耳聪,容天音的喃喃自语听入了耳,不由眉头大皱。 “王妃想知道,何必亲自过去听听,”义晋微垂着手,淡淡地道。 “也是,”容天音歪头看了他一眼,点头越过他,大摇大摆地出了兰院。 看着容天音那不惊不慌的背影,义晋的额头突突地跳动着,这个草包王妃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不管是哪一种,都改变不了她草包的事实。 清筑院。 容天音被一群人簇拥着浩荡地走进了清筑院的院门,人还没真正的踏入主院,就听闻一阵沉闷又难受的闷咳声,传得极远。 义晋进门听到这连绵的声音,眉头大皱,立即对院里的下人低喝了起来,“大夫呢,怎么还没过来?还不快去将人带过来。” “义管事,子默已经去请了,”义晋的话音方落,前面台阶的地方就传来另一道男音。 义晋抬头见是寿王身边的人,眉头蹙得紧紧的,但终是没有再斥责下人,沉着脸色问:“王爷的情况如何?” 那高大的男子视线越过义晋定在容天音的身上,不咸不淡地回道:“王爷习惯了。” 【023】夫妻见面 【023】夫妻见面 容天音步入清筑院正院,前面那走路稳健如飞的男子对她完全是目不斜视,仿佛当她是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她也明白,整个寿王府,就没人把她当成真正的王妃来看待,自然,她也没在意。 “咳咳咳……”急促的咳嗽由正屋传出。 容天音还没走近,就可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站这么远都被薰得难受,更何况置身其中的寿王。不死也被薰死,她没懂多少医理,可也知道这种时候就该让病人好好透气,否则不死也被憋死。 “王爷,王妃来了。” 义晋站在门外,朝着里头的人报了句。 咳嗽随着这一声落,也渐渐地淡了些,最后变得压抑了起来,显然是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进吧,”一道极润又魔性的声音低哑传出,容天音不由猜测着寿王的长相,拥有这样惑人的嗓音,长相必然也差不到哪去。 里边马上有人拉开了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容天音眉头略一挑,然后若无其地跟着走进去,人刚进,身后的门马上就被紧紧的关上了,刚舒展的眉头,又倏地蹙了蹙。 进入这屋,仿佛就像是被泡进了一堆中药材内,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咳……” 容天音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传闻中的寿王,她名义的夫君。 一个脸色苍白的病鬼,却有着俊美非凡,如仙如画的美貌。只是他脸上的苍白和死气让他减了几分俊美,但眼前的寿王仍旧是容天音来到这个世界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刚刚那个领他们过来的男子在寿王从躺椅上起身时,就已经先一步去扶起虚弱无力的他。 容天音从义晋的身边站出来,寿王一个抬眼,就与容天音来了个正面对视。 那一眼叫容天音有些愣愕,一个男人的眼睛根本就不能长成这样的,可偏偏这个寿王不但人长得可以把女人气死,还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瞳。 一个不小心的对视,就会吸入那深如渊的涡流里,再也逃不出来。 危险! 她竟从这样一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本质,再眯眼深看过去,却发现他不过是一个长得具上好皮囊的病鬼。 连她都怀疑刚刚那一瞥是否真实,容天音竟然被迷惑了。 成婚到如今,两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还是在这间药味刺鼻的房间里,他被人紧紧地扶着,情形还真的有些怪异。 “王爷……”容天音反应过来,在义晋阴沉的视线下赶紧问安。 “咳咳,”寿王握着拳放在唇边闷咳了两声,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如蚊叫,“都下去吧,有些话本王想与王妃单独说说。” “王爷,不可!”反应强烈的就是义晋。 笑话,让这个草包和王爷单独相处,那就是将王爷往火坑里推。 【024】痨病寿王 【024】痨病寿王 容天音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戒备自己的模样太过明显了,让她想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都难。 寿王凤眼微微一抬,依旧是虚弱出声:“下去。” 义晋拿眼冷冷地睇眼过来,用眼神警告着容天音别耍花样,他们会守在门外。 容天音当是没看懂义晋的眼神,等所有人都被屏退完毕,容天音面对面的和寿王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王爷……” “无须拘禁,坐吧,”声音柔和,满身充刺着亲和的善意,让人忍不住亲近他。 但如此温柔对她的男人,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容天音暗暗打量着虚弱无力的病王爷,彼时,秦执也正拿着黑黝如渊的眼看她,无波无澜,明明是温柔如水的眼神,却无端的让容天音更不舒服。 总觉得对方散发出来的温柔善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一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仿佛是怕容天音害怕似的,秦执慢慢地勾着绝伦的笑容,传出的声音带着一波波的盅惑,“委屈你了。” 委屈她? 好像委屈的人是他吧? 看着风华绝代的男人,容天音嘴里有些偏重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见容天音仍旧盯着自己没有要动的意思,寿王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叹息,“你在怪我吧,怪我拖累了你……如今你大难不死,也算是命理有福气的人……咳咳……” 容天音眉一蹙,在他咳嗽之时手也下意识的伸了出去,放在他后背轻轻地抚拍着。 秦执一愣,连咳嗽都忘了。 容天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僵住了手,赶紧退开几步。 这可不像是她会做的动作,果然,这个人对她而言是个危险份子! “那什么,我看你难受,给你顺顺气……嘿嘿,”容天音被这双眼盯得浑身一毛,赶紧讪笑着解释自己此举为何。 容天音郁闷了,虽然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品俊男,可是她也没必要懦成这样吧? 寿王感激地笑了笑,柔声再次让她坐下,容天音也算是明白了,她不坐,他也会站着了。 总不能和病人闹吧,所以容天音只好顺从心意的坐在椅上,正对着他舒服的躺椅。 “在府里有什么短缺的,找晋叔,他必会给你准备得妥当。母妃那儿,也是做得有些过了,你且忍一忍罢……咳咳……”一连串的话刚说话,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容天音闻着浓郁的草药味,又被他一阵阵的咳嗽咳得心头慌闷。 义晋不吃了她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给她准备妥当?现在她只求,那位贵妃娘娘不要有事没事就给她找事。她自问嫁入寿王府以来,就没有做过半件碍人眼的事,怎么就净招惹这些人和事? “王爷没什么事,不必说太多话,万一咳出个好歹来,可就有得我麻烦了……” 只可惜,容天音的声音还没落,寿王仿佛被人下了一剂剧毒似的,又狠又急地咳了起来,刚咳两声就有血冲口而出。 “砰!” 门马上被人撞开,众人脸色阴沉沉地冲进来…… 容天音傻眼了! 【025】有口难言 【025】有口难言 容天音站在门外,看着忙忙进进的众人,闻着空气飘散的药味,心里挺不是兹味的。 因为她突然觉得那个寿王是故意的,故意在她来后才发作得这么剧烈。 等里边一系列的动作慢慢地停止了,管家义晋脸色阴沉地霍然站在她面前,用冷冰冰的声音质问,“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看他们盯着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压根就不信自己,即使后面她再如何解释,都没用。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她容天音就是一个行事不知分寸的女子,没半点的可信度。 “如果我说我什么没做,晋叔你信吗?”容天音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对晋叔这等质问语气很是不悦,心里更不舒服。 就算她容天音再怎么草包,也不可能一进门就将一个痨病鬼给气得吐血? “你是王妃,做奴才的自然审不得,但贵妃娘娘就不同了……”听了容天音的否认,义晋的脸色更为阴沉了,完全不给容天音机会,直接交给了贵妃娘娘。 闻言,容天音眼眸一眯。 真够冤的,自己不过见了那病鬼一面,就被污上这样的罪名,实在亏大了。 “晋叔,这个王爷可以给我作证,就不要去面请贵妃娘娘了吧,毕竟这是寿王府的事,传到宫里也不太好,你说是不是,”对方对她不尊重,她也就不必对其用敬语了。 义晋对容天音的形象哪里能轻易扭动得过来,听到这话当即就发飙,“既然王妃知晓丢脸,又何必如此做,王爷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陪上了王妃这条小命还不算,莫要将容府拖下水。” 这话可就严重了,拿整个容侯府来威胁她不要轻举妄动,实在狠! “王爷如今躺在榻上,气息虚弱无法说得清楚,再说,王妃以为我们还敢让你接近王爷半步?就算是王妃所做,以王爷待人和善的性子必然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苦。” 所以,不论她怎么说都是说不清楚了。 容天音的脸有点黑,站在后边的霜雪是寿王府的人,虽说对这位王妃的印象不似传闻那样,但也不会在没有完全了解的情况下替容天音说话。央儿更不用提了,她只想保全自己不受牵连。 没想到容天音死性不改,连寿王都敢这般对待,要是寿王有个三长两短,叫她以后如何在寿王府生存?不行,她得加快步伐,在容天音这个蠢货没有做出不可收拾的事前,找到一个可靠的靠山,央儿捏着袖下的双拳,暗自这样想着。 “晋叔……”容天音想要极力挽回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所做所为,后面所说的都不会有说服力。 “将王妃送入宫,”晋叔冷冷地摆手,寿王随从戴弦跨步过来,用一个请的姿势将容天音请出了寿王府,直接送入佘贵妃的锦元宫。 【026】关小黑屋 【026】关小黑屋 佘贵妃就有这么个儿子,又这副病鬼身子,自是极为上心。 容天音见一面寿王就激得寿王发作,病情加重,为娘的一颗心又纠又怒。 是以,容天音刚踏进锦元宫,跟着佘贵妃身边的张嬷嬷一巴掌就直甩向容天音。 黑影压过来,刚踏进门的容天音下意识的偏开,张嬷嬷那气势汹汹的掌掴只挥到了空气。 一个抬眸,见到殿内的情况,容天音眉眼微蹙,即时舒展,面色平静地朝着面色凛冽的佘贵妃作礼,“贵妃娘娘安好!” “给本宫捉起来,休要她再嚣张,”佘贵妃根本就不看容天音那张脸,直接挥手打发身边的几个粗使嬷嬷上前按住了容天音。 容天音吸了吸自己脸上的粉香,任凭她们将自己制住,抬起无辜的黑眸,“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这一次就算是容侯亲自过来,也休想替你说好话,到了皇上那儿,你这个害人妖精也得除了。” 事关儿子,怎能让她不怒。 容天音休谅做父母的心情不计较佘贵妃此时的举动,因为寿王的样子确实挺严重的。 “贵妃娘娘,我可没狠错,您这样做只怕不太好,还是找个医术好的给寿王瞧瞧吧……” “闭嘴!” 佘贵妃早已气得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容天音半句话。 容天音见此,眉梢略挑,暂且不去和这个爱子心切的女儿计较,就算罚自己也不会太过分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锦元宫避一避。 打好如意算盘的容天音完全没有了反抗,见她以沉默来默认对寿王所做的,佘贵妃气得差点没让人杀了她。 这时张嬷嬷赶紧提醒着被气昏头的佘贵妃,“娘娘,皇上那边已经差不多该下朝了。” 消息刚传入宫,皇帝那边就已经火燎火急的让人知会了佘贵妃,二人一起出宫去寿王府看秦执。 终归是担心儿子,没在这里浪费时间。 “回宫再将你收拾干净,”佘贵妃那锐利刺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容天音,冰寒言语中满是警告意味,在她回来之前,容天音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便让容天音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看着佘贵妃急急离去的背影,容天音真的好郁闷。 但她的郁闷没有多久,被留下来的张嬷嬷亲自“招待”她这个寿王妃。 “王妃,请吧,”张嬷嬷那狰狞的小眼神让容天音想起某部电视剧的恶毒嬷嬷,虽然她对那电视剧没半点印象。 自来之,则安之! 容天音完全没有那种惹了涛天大罪的觉悟,淡然自苦地随着一众宫人朝着锦元宫后殿走,一路由大路到小路,紧接着容天音被关进了一间类似小黑屋的密室里。 四周阴潮黑暗,空气污浊得几乎没法呼吸,容天音估计着这里死了不下百人。 黑暗中只能借着小小的天窗打量着小黑屋里的情形,一张桌子和一角草席。 容天音随意地摸了摸那小桌子,并没有灰尘,看来在她来之前这里一直有人,只是那个人刚好离开,自己就过来了。 “就这点小地方,也想困住我,也实在小看了我容天音。” 容天音在适应了黑暗后,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开始打量这间密封式的小黑屋。 【027】夜下失足! 【027】夜下失足! 借着漆黑的月夜下那一点微弱光线,容天音跟着身体的感觉走,由着自己那矫健的身形飞速在皇宫里潜伏。 遇上高等的高手,容天音屏着息,使着浑身的劲儿朝着宫外奔去,进过一次皇宫的她早就将这里边的地形粗略的熟悉个大慨了。是以,想要找出路,完全不在话下。 本是想要打道回府,越想越觉得那病鬼故意的,心里气闷,哼地一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以容天音的本事,怎么会乖乖的关小黑屋。 范府,梨院。 范峈随从六喑从暗廊里走过,手里捧着的正是范峈平常时所穿着的官服。 范祀司好不容易回府一趟,府里的人也跟着忙碌了起来,但这个院子却无人敢随意进出,只有范峈身边亲近的人才敢踏入,是以,从梨院朝外看就会看到行行匆匆忙活着的下人,里头却安静如无人之地。 灯火明明灭灭,冷风吹拂,一道黑影直取这座府院而进。 容天音跟个贼子似的蹲在一座大气古典的府邸墙头边上,猫着身子,伸着脖子朝里望,发现形形色色的下人奔走,红宫灯看上去格外的妖惑人心。 不,是她体内的感觉让她这么觉得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让前身的意识都变得这么强烈。 容天音摸了摸下巴,干脆下去看个明白。 眼睛一抬,瞄到了一排看似最矮的楼屋,加之那个方向并没有人行动,走动起来安全! 抱着这样想法的容天音,学着电视里那些黑衣人踏瓦过去,她的动作还算轻。 可等她经过一瓦屋上时,便听下首传来温润又低沉的男音。 “何人!” 正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六喑听得主子一声叫唤,当即神色一变朝着瓦顶投射去。 容天音感觉身下有人盯着自己,也就在那一瞬间,下面的人突然向她发难,一枚看似暗器的东西直面投郑而来。 身形偏低,冰冷的暗器紧紧地贴着她的面容掠过,容天音感觉还有第二枚,第三枚……袭来,低咒了一句,脚下一个没注意。 啪啦—— 容天音光荣的朝着下面掉落,在瓦屋上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六喑神色暗沉,拢好手里的衣裳,也顾不得太多礼仪问题,破门而入。 就在他破门入内之即,便听得一声哗啦的水声破开。 “呸!” 容天音伸手抓到的幔帐不买她的账,哧啦地带着她掉入了一个温水池内,一入水她马上就起,甩去身上的水。 只是没等她做得太多动作,倏尔感觉有一道劲风正带着危机扫向自己,没来得及多想,容天音再度朝着水外一滚进去,游出一截又猛地翻身过去,因为那一击,池水似被放了一枚炸弹般,轰然炸飞了起来! 我靠—— 一睁开眼,见池水无端高飞到屋顶的样子,容天音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028】物色人选 【028】物色人选 “大人,小心贼人。” 顾不得失仪之态,六喑已经身形一提,掠过池子。 容天音一听“贼人”二字,心中怒火燃烧,她不过倒霉掉池子里,什么时候成了贼人了? 没等六喑出手,范峈简单的拿块布绵围在精壮的腰下,人如燕般掠出,手成爪向她白细的脖子抓去。 容天音感觉到一股危险,人没看清楚就已下意识的朝旁边一滚,然后直接滚回了水池内。 噗通! “等等,误会!误会!” 容天音从水里起身,赶紧大叫,这种时候她就该好好的认个错,毕竟突然跑到人家洗澡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即使不是故意的也该好好道个歉,连方才的怒也一并消了。 两个人的动作一致的来到容天音面前,听闻声音,同时僵住。 容天音拭去面上的水,想来自己被水一浸,面上的浓妆只怕是花掉了。 正如容天音所想的那样,原本就被化得难看的妆,此时一拔面上的水,与厉鬼无异。 若不是听出她的声音,两人还真被容天音这副模样吓到。 见二人停止攻击,容天音就知道有门!赶紧陪着笑脸,“实在不好意思,掉错地儿了!” 六喑闻言,嘴角直抽,脸色难耐地瞅着自家大人。 范峈在知道是容天音,俊逸的脸庞变了好几种颜色,似刀的眉挑了又挑,淡色唇抿了又抿,祼着上半身的美男实在忍无可忍了,平常时温润如酒的声音变得有几分阴冷,“容天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啥? 竟然是认识的? 容天音也不会傻到反问他,眨了眨眼睫上的水滴,无辜地道:“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走错路了,抱歉!” 言罢,容天音赶紧抽着湿嗒嗒的裙子就要往池子外爬出去。 范峈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转身离开的动作而有所缓和,反而更加阴冷着脸,“寿王妃深夜造访,不知寿王知晓了会如何感想。” 突然想起那夜在塔上秦执试探的话,范峈落在容天音身上的视线更为灼热,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口来不可。 “那什么……我跑错地的事就不必报备寿王府了,谢过!”容天音讪笑回首,朝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范峈抱拳。 范峈眉头紧蹙,“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容天音笑容有些僵,看来这位和前容天音十分熟悉! 她不知的是,他们之间不止是熟悉那么简单。 视线慢慢落在范峈蜜色的胸膛上,肌理分明,精壮,窄腰……俊逸非凡的面容,还有鹰般锐利的眼瞳…… 这男人也是只绝色! 容天音又忍不住朝他全身上下扫了好几遍,范峈忍无可忍,“看够了?寿王满足不了你,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吗。”讽刺的话由他那张淡色的唇吐出,有些恶毒的意味。 【029】厌恶之极! 【029】厌恶之极! 容天音讪笑道:“什么物色人选,呃……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改日再拜访道歉!” 言罢,容天音人已经跨上了水池。 “容天音,你当这是何处?”隐含危险的声音由后传来。 容天音扯了一个大大的笑,扭头,诛不知,她这般动作更让她那张脸狰狞得夸张,连鬼见了都会怕,更何况是人。 范峈自认为修养已达到高境界,可每次碰上容天音最是容易破功。盯着容天音那副厉鬼的狰狞样,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厌色。 “你家!”容天音回答得十分顺畅。 她也注意到男子对她的低触,还有明显的厌恶感,容天音没多想,赶紧离开此地为上! “原来寿王妃还知道这是范某的家,如若今夜将此情形公众,也不知寿王妃能不能承受得住……”威胁,绝对是威胁。 容天音眨了眨眼,甚不在意地道:“随你。” 看这一大池子就知对方非富即贵了,与容天音又相识,那么这个人地位必然不会低,如果他不介意自己出丑,她也不介意自己扣上什么败德的名声。 听她一副恨不得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范峈有着前所未有的怒。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偷看了他洗澡不说,还直接掉池里想与他共浴,实在是…… 纵是范峈文采好,也已经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因为那些词早就用遍了。 “容天音,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些什么……”说到此处,范峈猛地顿住,脸色铁青。因为他说错话了,以他对容天音的了解,下一句肯定是迫不及待,不知廉耻的接道:那你就对我做些什么呀! “天色不早了,我真该走了……拜拜!改日再会……”容天音在他们失愣之际,赶紧拔腿就跑,免得他们瞧出什么端倪。 六喑有些愣然地摸摸鼻子,纳闷地道:“大人,容大小姐不会是被调包了吧,不然……”后面的话被范峈一记眼神盯了回去。 今夜的容天音确实表现得太过诡异,一点也不像是她的所为。 如若是常时,遇上这样的情况,早就朝着赤祼上身的范峈扑去了,怎会如此避讳? “跟上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直觉告诉他,今夜的容天音绝非如此简单。 六喑收起了异样,“是!” 范峈看了看被搅坏的池水,眼色清冷,浓烈的厌恶袭来,“重新换水,将她踏过的地方全部洗刷一遍。” 六喑欲走的身形又转了回来,看着范峈朝屏风之后走去,又长道了句,“属下马上按排。” 但凡是容天音碰过的东西,范峈都会烧掉或者扔掉,今天没毁了这池子也算是他最大的容忍了。 容天音狼狈的“逃”出范府,如若不是跟着那湿嗒嗒的地寻出一段距离,六喑早就跟丢了。但最终结果还是丢了容天音的影子,站在静寂的道上,六喑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 【030】彼此算计 【030】彼此算计 她容天音一个普通弱女子,而他六喑则是武道高手,虽不是什么最厉害的死士,可那也差不了多少。追着一个小女子出来,却不见其踪迹,更寻觅不得半丝气味,着实透着诡异。 等六喑速离岔口的位置没过多久,一道纤细的身影由一户小人家窜了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六喑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这次他发现容天音背后可能有安排,或者有人将她带走,回程时,六喑还想着这个容草包,脑子还算是有点进展的,不至于像当时那样愚蠢得可笑。 容侯到是会教女儿,鄙夷了一下,六喑又带着一身冷意回了范府。 而我们的寿王妃则是带着一身湿透的衣服,身着别人家的粗布衣回到了皇宫,那个寿王突然弄出这一出,肯定是有什么计划,不然好好的人怎么吐血,还是在她刚巧进门的那会。 越想越是自己所猜测的那个可能,容天音脸色愈发的差了。 寿王府。 皇帝和佘贵妃趁着夜色出了寿王府,离去时,佘贵妃的眼眶红红的,皇帝一脸沉如水,看不出实际心绪。 等两尊大佛一走,寿王府的大管家义晋推开了寿王的房门,只留下几下王爷的亲信,其余人皆被屏退。 “咳咳……”沉闷的咳嗽隐隐传来。 义晋垂首向着里头的人一辑,恭声道:“王爷,圣上与娘娘离去了。” 里头的咳嗽渐渐止住,隔着一屋幔帐,隐约的看到里头的人斜靠在榻上,正用手轻轻握着放在唇边。 “容侯府可有什么动静,”刹如琴弦奏出的低醇的声音传出,哪里还有什么病弱之态。 “容侯自是心疼他那女儿的,只怕此时已候在宫门了,王妃已经被送到贵妃娘娘的锦元宫,依旧娘娘对王爷的疼爱,必是恨极了。” 听得义晋那不冷不淡的禀报,里头的人并没有一点的表示,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 “贵妃娘娘疼爱王爷,整个京都的人都知晓,陛下也对王爷您……”后头的亲信想说下去,被义晋一个眼色示意,他下意识的就住嘴了。 寿王的病对于贵妃娘娘来说,就是一块极大的心病,再加上王爷命理奇殊,娶的王妃皆死于非命。只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是,那个草包竟然没事?难道她的命当真如此硬?这次,寿王府众人到希望她死,可她偏偏就活得好好的,还有一个护成命的侯爷爹爹。 “太子虽被容侯摆了一道,却在娶亲这件事上找了回来,两人也算是扯平了。想必矛盾与利益相并,他们会选择后者。既然是这样,便让这件事更糟糕些,也没什么不好的……”低沉的声线再度传出,情绪也听不出来。 只是气氛有些压抑的沉,众人齐声应了句是,然后就是寿王身边的戴弦转身离去着手行动了。 【031】只保她命 【031】只保她命 义晋看着戴弦离去,想了想问,“王爷,这么做,容侯那边可不好对付。” 容侯能够得到皇帝的重视,又能在太子这件事上说服了皇帝,让太子娶了一个草包小姐,可见其本事之大,这个时候王爷往上撞,确实是件不太好的事。 秦执绝色清冷的脸微微侧过,朝着敞开的窗户望出去,眼睛沉得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站在身侧的人都不敢多言。 “父皇的心思放在谁身上,别人不知,本王还可还自知的。” 说出这句话后,秦执的眼睛又沉了些,似乎在掩饰着一种情绪,一点也看不透他。 义晋垂首,沉默不言。 许久,秦执才轻轻地一闷咳,挥退了所有人。 屋子里只余他一人时,书架后的暗道被人推开,走出一抹修长的黑影,冲他打了个千,“王爷,王妃被娘娘关进了暗室,只怕是想要行重刑,容侯已怒,在宫门前拦了陛下的驾。” 由此可见,容侯已怒到了这等境界,为了一个草包女儿。 听着属下回报两个消息,秦执做为容天音的丈夫,却只是沉默,不替她做任何的保释。 那人也许久未听到指示,不由抬了抬眸,发现寿王眼里并无半丝波澜,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有些拿捏不准此刻寿王的想法。 “王爷——” “她毕竟是本王的妃,保她不死便可。试探个度,也该是够了的,没必要再让本王娶下个女人,浪费了资源与心力。再说,除了她就再难找出另一个可以承受本王克妻命的女人了,如此命硬,实属难得。”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言语,无端让身后的黑影听了微微一颤。 “是,属于明白!” 等身后人重新消失在密道之中,秦执渡步到窗前伸手将半开的窗合上,掩去一室的安静。 皇宫。 容侯强硬的将两位尊贵的人挡在了宫门前,言语间尽是对佘贵妃的指责。 堂堂贵妃娘娘竟然被人如此指责,而且还是在这广众之中的宫道,实在忍无可忍,气得鼻子都歪了。 “容侯,是你没教好女儿,现在本宫不过是将她带到锦元宫调教一番罢了,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何意?在圣驾面前如此放肆,你眼里可还有没有陛下。”佘贵妃坐在皇撵上,气指前首镇定自若的容侯。 二人争论,到是旁边的皇帝一言不发地沉沉盯着垂首,不卑不亢的说着话。 “微臣对皇上忠心不二,岂会眼里没陛下,只是本侯的女儿受了如此冤屈,如今又进了锦元宫。我这个做父亲的再晚一步,只怕微臣收到的可就是一具尸体了。”后一句是冲着皇帝说的,希望他吱个声,做个主。 话都到这份上了,又看容侯一副你们不放我女儿,我绝不让你们过道的作势。 皇帝挑了挑眉,抬手制止了贵妃再次的发怒。 【032】去而复返 【032】去而复返 “容侯爱女心切,情有可原,随朕前去瞧瞧,那丫头打小就没吃过苦,爱妃这次怕是有些过于鲁莽了。” 皇帝淡淡的责怪,令佘贵妃脸色唰地一白,咬牙福身,压低了声线,彼有几分的楚楚可怜之意:“臣妾也是爱子心切,一时鲁莽了,还请皇——” 佘贵妃话语未落,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经跨步朝着锦元宫的方向去了。 佘贵妃恨恨地瞪了眼落后一步的容侯,心大有不甘,这个容侯实在是太过分,竟扇动皇上为容天音做主。可恨的是,皇帝竟然也如上维护容侯。 早知容侯得圣意,没想到会达到了这种地步。 佘贵妃恨之余,又对容侯在皇帝面前的份量重新估量了。 锦元宫。 容侯阴沉着脸,冷视着空荡荡的暗室,再冷冷扫视着伏跪在地的宫人,“贵妃娘娘,本侯的音儿呢。” 佘贵妃疑惑万分地眯了眯眼,冷喝追问伏在脚边的张嬷嬷,“张嬷嬷,寿王妃呢。” 张嬷嬷和众侍卫侍宫女一直守在暗室外头,后来正要给容天音行些苦刑,没想到开门进来,却是空的,他们也是一时懵住了。正要喝令找人时,皇帝他们就过来了,可没将他们这些人吓得魂儿都飞了。 皇帝的脸色也沉如水,吓得众人噤若寒蝉,哪里敢开口。 “还不快去找,”皇帝鹰眸里闪过不满,喝令了一声,全宫上下都行动了起来。 “贵妃娘娘,并非是本侯无礼,实在是娘娘做得太过分,竟然将音儿关押在这样的地方,如今又被歹人劫走。如若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希望到时候娘娘能给个万全的交待,”话一转,又看向脸色沉沉的皇帝:“皇上,看来宫闱的防护有待加强了。” 容侯话落,皇帝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宫墙守卫向来森严,容天音在锦元宫被人带走,竟无所察,确实是该加强了。 “爱妃确实该好好想想了,”至于想什么,她心里知晓。 看着皇帝甩袖大步离去的背影,佘贵妃突然觉得身体瞬间冰冷,脸色青了又白。 容侯皱了皱眉,眼底难掩忧虑,急急的跟着出了锦元宫,吩咐禁卫军全程搜查,当然,这也得是在皇帝默许的情况下。 这事一出,有几个高官都触了帝王威怒。 皇帝跨出锦元宫大门,就下了道酷令,杖杀今夜守暗室宫人,对佘贵妃行了禁令。 在皇宫一团糟时,我们的罪魁祸首已经折返了范府,随意的在其中房屋里寻了间,跑进去躺好,睡了过去。 大半夜的折腾够了,容天音也累着了,沾了床就睡,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下人衣裳,脸上的妆仍旧是花花绿绿的鬼样。 范峈处理完公务,经侍从提醒下,才恍然见天色已到更时,这才回屋。 只是—— 看着某只去而复返的女人正呼呼大睡在自己的榻上,额间青筋突突直跳,捏着宫灯的手咯咯直响,整个人处于边临的暴怒! 【033】她挺倒霉 【033】她挺倒霉 “容—天—音。” 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手里捏着的竹柄也被捏碎,绕着一层淡淡的白烟。如此可见,向来温和待人的范祀司已经达到了暴发的时刻,前面容天音对他的纠缠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可是这个女人在成为有夫之妇后,胆敢做出这种爬上他床的事。 实在忍无可忍! 迷迷糊糊的容天音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屋子时熟悉的味道让她下意识的放松警惕,等她发现有人在背后阴凉凉的袭来时,容天音终于惊醒了过来。 在范峈伸手将自己掐死前,那双迷糊微睁的眼倏地一睁开,身体力行,人已经在范峈动手前就已经横跨了床榻,人已冷静异常的站在榻外,与范峈的动作错开。 范峈在那么一瞬间有些愕然,没想到容天音竟有这样敏捷的反应,一时间竟是以为自己花了眼。 待容天音看清眼前额头突突,脸色非常难看的男人时,容天音愣了愣,吱唔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四!” “容天音,你的发誓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范峈已经忍无可忍了。 “都怪你这床太舒服了,气味太好闻了,我一时得意才跑进来的。再说,你我这么熟了,也不用那么生气吧,不就是睡了一下你的床,叫醒我就是了,有必要对我痛下杀手吗。”容天音挑挑眉,一副无所谓的说。 “咯咯!” 是范峈握拳的骨骼响,“容天音,你试试再说多一句话,今夜便让你做不成人。” 放眼整个京都,能将如神般存在的范祀司惹恼成这样,也非她莫属了。能让范祀司说出这等无情绝决的话,也唯她。 “来人——” 范峈一声低喝,墙外立即翻进一名黑衣人,等进了屋看到与范峈对峙的容天音时,那黑衣人瞪了瞪眼,眼里有着不可置信。 因为他一直守着这个院子,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潜入,这个容大小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人,”发觉范峈近乎毁灭性的冷气息,黑衣人身形一颤不敢多问。 范峈冷冷道:“请寿王。” 黑衣人当即应下,匆匆就走,生怕顶了范峈的怒火。 容天音看着范峈这架势,忍不住皱眉,身体有部分思想影响着自己行为,看来前容天音对这个男人有很重的念想,莫非…… 回想起容侯的话,容天音几乎已经确定前容天音喜欢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俊逸如仙的男人! 也算前容天音没瞎眼,看上这等极品男人! “寿王妃且好好坐着,寿王想必很快就会过来接人了,”范峈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发出,那平常时温润的眼神变得极冷。 想到今夜折腾,容天音原本那种化事作小的心情也没了,这个男人讨厌自己的程度可见,今夜的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也并非有意,只是不想回皇宫,更不想回什么寿王府,这才一时头昏跑了回来,见夜已深,想来这处没有人住,自己先睡个几个小时再离开,没想到这个人会半夜三更跑回来…… 其实,她挺倒霉的。 【034】争论不休 【034】争论不休 “你定要将事情闹大吗?如果不喜欢,我立即走便是,何必大动干戈?”容天音知道自己的身份必会带来麻烦,这个男人不顾后果的如此作为,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就算你如何不喜欢容天音,但她如今也不是有意为之,更不知道这房屋是他的,怪只怪,前容天音留在体内的感觉影响了她一些下意识行为,才引发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动干戈?”范峈冷冷一甩袖,被风带出的宫灯稳稳落在撑架上。 容天音瞳仁微缩,好厉害的内功! 见男人不肯放自己离去,在她进来前就已经发现,这院子有数名暗卫在暗地里隐藏着,此时她暴露,只怕没法轻易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着了。 范峈就在坐在门前那座上,一边给自己斟茶自饮,面色淡淡地侧目看着门外夜景。 容天音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身后,与他同仰望门外夜景。 四更已至,寿王府的人才匆匆而来。 意料之中的,寿王并没有来。 来的是义晋,身后带着几个一看就不简单的护卫,有点来势汹汹的样子。 “大人,他们来了,”六喑走到门前,对着坐着的范峈揖手道。 义晋的脸色黑如锅底,两眼阴沉沉地盯着容天音的方向。可没等义晋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就是闯入府的容侯,还有一众范府的长辈。 容天音实在没想到连容侯也亲自过来了,那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感来。 “范峈将本侯的女儿掳到府上,到底欲意何为?”容侯不问是非,冰冷责问。 看着众人聚于此,范峈缓缓放下手里的杯盏,不急不徐地说道:“容侯何不自己问问寿王妃,黑灯瞎火的跑到范某的床榻上,又欲意何为?” 这话出,众人都替容天音感到羞耻,特别是寿王府的人,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众所周知,容天音对范峈的痴心已经达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当真会做出这种摸上男人床榻的事。 容侯老脸一黑一红,心里暗骂女儿的不懂事,但面上,仍旧极力的维护着女儿名节。 “范峈,不要以为一句话就可以脱了所有罪责,音儿就是个弱女子,如何进得了你这戒备森严的范府,不要将本侯当作三岁孩儿耍。” “容侯,请慎言。”范老大人实在无可忍耐,冷冷地接下了容侯的话。 范世劭与容戟向来不和,不论是面上,还是心上都站着对立的一面。 “范大人,如今本侯女儿三更半夜出现在你儿房中,又是如何解释?如若不给个交待,请恕本侯无礼了。”容侯的声音郑地有声,阴冷森然,还有股咄咄逼人的作势。 两人找到了突破的暴发点,那些不和更是剧烈演绎,一时间竟如火花相撞,争论不休,彼此不让着谁。 【035】调戏范峈 【035】调戏范峈 “容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教出来的好女儿,峈儿向来洁身自好,是你的好女儿婚后还如此纠缠不休。” 范世劭话里说的容天音配不上他的儿子,听在容侯的耳里,堵塞了一口气,上下不出。 “容侯既然来了,便将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儿带走吧。想必寿王府还有很多事要忙,范某也就不耽误了。”范峈对两老间的争峙无视,淡淡地摆了摆手示意义晋将人带离走。 范峈话落,原本一直站着沉默的容天音走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面对着院落众人,“父亲,此事与范峈无关,是女儿被歹人从宫中掳来,不知怎么的便到了这里。” 容天音话出,院内一片寂静。 从宫中被掳出来? 此话听着没什么,可众人脸色已然变了又变。 宫中守卫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更何况是带着一个人从皇宫到范府,而他们这里的每个人竟毫无所察,由此可见,他们禇国内有什么高手潜伏进来了。 是敌国还是本国,还不可知。 明日,他们这些人可就得经受皇帝威怒,想到此,脸色更加的沉。 容侯早有此猜测,但从容天音的口中得知真相,面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见众人如此面色,容天音就知道自己的说法天依无缝了,谁会想到不会丝毫武功的容天音是自个跑出来的?就算她说出来了,也没人信,还遭到鄙夷呢。 “咳,”容天音清了清喉咙,转身朝范峈咧嘴一笑,本就花一脸鬼模样,这一咧嘴跟个厉鬼无异,“今夜真是冒犯了,实在对不住!不过,你的味道还不错!” 范峈闻言,脸上青白交加,眼底似要喷出红浆来,手握得咯咯响。 “不知廉耻。”从牙缝里阴森森挤出。 看着被调戏了脸色青红青红的范峈,容天音的心情特别的好! 容侯无言,看向女儿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了。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心思调戏男人,容侯真想吐一口血出来。 范府众人脸色扭曲得厉害,寿王府的人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疯的王妃。 正笑着的容天音倏地敛尽笑意,尊容上显出了严肃来,声线也有所变,“大家为我劳累奔波实在令我心生感动。” 大半夜的,谁愿意为你奔波,若不是你做得太过分,他们谁也不会来凑这份热闹。 “请寿王妃回府。”范世劭低首,冷声请人。 容天音想说点什么散散压抑,却见义晋上前一步,朝着她恭谨道:“请王妃回府。” 大半夜的,你一个有夫之妇跑到男人榻上不说,现在还赖着不走,是个什么意思?、 见义晋脸色相当难看,容天音也就没多说,只是,临走前朝一本正经坐着的范峈勾了勾唇,“范峈,我们下次再见!” 众人脸色再变! 言罢,人已大步走出,步履轻盈带风,她的心情特别不错! 容侯道声告辞也随着离开,今夜一事,只怕要彻查了。 宫闱重重,竟让人无声无息从锦元宫将人掳进范府,到底是何等高手才可能做到这份上。 而范府更不用说,他们的守卫不比皇宫差,出了这般明显的纰漏,此人必须揪出。 【036】和离提议 【036】和离提议 皇宫出了此等无声息的掳人事件,到是将容天音只伤大雅的羞耻事给盖了过去,这种事早习以为常,大家也不敢真拿范祀司取闹玩笑。 这也是人人惧范祀司而容天音反天天像只水蛭般粘着不放,为此感到困惑的原因。 容侯出了范府,也没拦着容天音随行寿王府,教训女儿的话也得留后。宫里出了这等纰漏,皇帝此刻怕是殃及渔池了。 掀开马车帘角见容侯匆匆离开的方向正是皇宫,容天音心底有些愧疚。 容侯对容天音也委实过于溺爱了,如此护爱,也难怪前容天音会变成那样的人。 回了寿王府,寿王那病体也没法见她呵责一番,义晋黑着脸吩咐下人一句,就将她关在了兰院。 寿王书房。 “人带回来了。”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由暗夜传出,显得格外深沉,格外难以抵挡。 义晋直了直身子,再弯身作揖,明知里边的人见不着,却仍然恭敬异常,“是,等着王爷的处置,王妃如此不洁身自好,给王爷羞辱至此实在是不堪任寿王府主母,还请王爷且再思量,给王妃一封和离书,容侯那边算是交待过去了。” 今夜一事,容侯在场,想必也知他那女儿婚后仍不洁身自好,做出如此败德羞耻之事,怎可再为他们寿王府王妃,休掉是迟早的事。 索性,容天音人没死,也算给容侯一个最好的交待。如若容侯再得寸进尺,也不怪他们寿王府不客气。 义晋这话虽说是等着寿王处置,可他已经寿王条列好了罪名和结果。 只是义晋等了良久,并未听见屋里回答,黎明前的院子黑漆漆不见五指,唯有屋内那一点点昏黄的明亮晕照着院内的一景一物。 “晋叔,”一个道不明情绪的声音由内再度传出。 “老奴在。” “你随本王多少年了,”温和的声音渗着一层淡淡的叹息。 “王爷自小老奴便随着了,如今已有十几个年头了,具体老奴已然记不清。” “十几年了……”仿佛是低低的叹息,又仿佛是喃喃自语,却让垂首挺背的义晋听得清楚,“晋叔,你当明白本王的。” 那话音方落,义晋身形微微一动,压在喉咙的声音吐出:“老奴明白,但情况不同日而语……” “下去吧,”屋里人影摆了摆手。 “是,”义晋沉重应了句才缓慢转身离去。 等义晋离去,屋里灯火便熄灭,从暗处走出另一道黑影,在黎明后的微光照射下,显出一个浅浅的轮廓来。 屋里人的声音犹比适才清冷了几分,“何人所为?” “属下追出数里,那人隐蔽功夫相当了得,属下察觉不到那人半丝内功。如若不是凌驾于属下之上,只怕做不得这等轻易收放内力的本事。京中,何时出了这等高手,我等也得不到半丝消息。” 游走皇宫范府如此森严场所,却不为所察,京中高手如云,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出了这等事。他们这些人闻了,都心惊不已。 【037】委屈你了! 【037】委屈你了! “继续追查,务必将其找出。” 见寿王面色不太好,那人也没敢多言,领命就去。 * 睡了两个时辰的容天音就被人扰醒了,是霜雪。 “他要见我?”容天音发出这一声疑惑后,想想也是,自己折腾成这样,做为一个男人,又有王爷身份自然是会对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兴师问罪。 霜雪没回答,后面的央儿抢先回了话,“可不是,王妃您昨夜的行径已然……”说到此处,央儿白着脸住了嘴,见容天音两眼淡淡地瞅着她,噗通地一声伏跪了下来。 “奴婢知罪,请王妃责罚!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虽是在求饶,却没有真正求饶的意思,倒像是在做做样子。 容天音并无心去体罚一个下人,可这个央儿从她看到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心术不正,跟着前容天音嚣张跋扈惯了,也染了不少的习气。 到了秦王府,央儿的脾气到是更为渐涨了,如今连她这个主子都不放眼里。 “罢了,”容天音也没什么心情理会,左右观了眼铜镜里的人,起身去寿王院子。 * 想起第一次见面就将人“气”得吐血,容天音心情有些郁闷了起来,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干什么。 也不怪容天音对一个病人提高警惕,实在是对方底没摸到就被摆了一道,对这件事,容天音耿耿于怀。 仍旧是昨天来的院子,鼻子里闻到的还是那一股浓烈的药味。 “咳咳……” 耳边,还是那刺耳的闷咳声。 伺候在前的人还是没有变化,只是看容天音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怨愤。 “王爷有话相问,王妃请入内,”义晋冷冰冰地摆手,示意她入屋。 容天音耸耸肩,神态自若地踏进了充刺着药味的房间。 “咳咳咳……”那温润如玉的美男正歪着脖子对着空气一顿猛咳,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才甘心。 容天音那原先有意打探的想法也渐渐消退,但她也没有很快上前,而是离有一段距离看着他。 有人替他顺着背脊,试图想让他舒服一些。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他咳够了,慢慢地压抑得住后,苍白着唇指了指椅子,“坐吧,莫站着了。” 温言柔语的模样,十足就是个深爱妻子的丈夫。 如果不是还有点眼力劲,容天音都会被这他这副样子盅惑。 可容天音仍旧没法拒绝这般盅惑人的声音,乖乖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拱拳掩嘴的男人。 在他一系列的动作下,容天音慢慢地眯起了眸瞳,试图想要从这个虚弱要死掉的男人身上找出点什么异样来。 在丫鬟清苒的顺抚下,只听他虚弱道:“昨夜一事委屈你了。” 听着他深深的愧疚话语,容天音拿眼睇了几下过去,面色有几分古怪。自己给他戴了顶大绿帽,还说她委屈?他傻了还是太善良了?打眼向他看去许久,不禁疑惑,难道自己疑心病太重,怀疑错了? 【038】咱离婚吧! 【038】咱离婚吧!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容天音拿眼斜视着男人,一边讪笑着。 清苒几次咬牙想要出言讽刺,碍于前面被吓到,一时间竟也不敢再对容天音有僭越的举动,规规矩矩的到不像那气焰嚣张的大丫鬟了。 “以后在府里不必拘禁,切勿忘了你是这府邸的当家主母,”秦执温言道。 容天音黑眸一眯,他这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在提醒自己以后做事都要为“主母”二字考虑? “王爷,和离书一事……”义晋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出言提醒。 和离书? 容天音适才眯着的眼,倏地一亮! “王爷……妾身自知配不上王爷,又给您戴了这么大顶的绿帽,妾身实在大罪过,妾身愿意……愿意请离,此后王爷再找个值得疼爱的王妃回府,如此妾身才能安心,请王爷成全!” 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容天音就一副愧疚又羞愧地伏到了寿王面前,将旁边的清苒挤开,迎着那张铺满胭脂粉的脸,那张涂抹得鲜红的唇正嗷着! 近观,还可以看得到她脸上那簌簌粉末脱落! 清苒嫌恶地避开,寿王则是愣愣地看着扑过来扒着自己衣袖的可怖女子,竟忘了反应。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下刻,他那张绝伦的脸温和一笑,温柔意切地伸出那只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柔声说:“你既已是我的妻,以后行事稳妥,知错改正便是好事。我信你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往后安心做王府的女主人,不会有人为难于你的!” 听着他温柔的安慰话语,容天音有点傻。 情况不对啊。 被她戴了这么大顶绿帽,他不是应该大脾气,将自己扫地出门的吗?试问,又有哪个男人可以任凭自己的妻子婚后光明正大的出轨的?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忍受不了,更遑论古代封建的男人了。 可他不怪也罢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不是,你不怪我婚后找男人?” 秦执柔柔地笑了笑,温言道:“不怪,你心有所属,又怎么能怪你。只是往后行事,不要如此明目张胆,落人口实总归是不好的。既然你知道如此做不好,我又怎么怪你呢。” 听听,多好的丈夫啊! 容天音被眼前的秦执弄得一愣一愣的,刚刚她明明听到他们提和离书的。 义晋脸色沉沉,“王爷……” “晋叔,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音儿还小,有些时候行事不端也可原谅,往后你们多多提点便是。”他宽容地说。 容天音有点傻了,赶紧急道:“王爷,我们还是离婚吧,你看,我并不是合格的王妃,做事又无耻,甚至是到处勾搭男人给你丢面子,打击你男人的自尊……” “你知道便好,以后好好更正,我信你的!”他温柔地笑着安慰,如初春三月吹拂的风,让容天音一时话语不全,哑了,傻了! 【039】互相扶持 【039】互相扶持 当你所有坏缺点摆出来,这个男人却以温柔相慰,甚至不计较你的所有错,一种叫做无力的东西侵袭着身体,根本就没法再继续下去。 “王爷,王妃做出此等污秽下作的事,怎可再留。寿王府给一封和离书,没有让行浸猪笼之刑,也算对得起他们容侯府了。”义晋当即大跪,大声劝道。 虽然这个义晋说话很不中听,可容天音为了能离婚,赶紧附和着点头,用一种“请责罚我吧”的表情仰望秦执,希望他会大怒甩一张离婚书给自己,那她以后可不就自由了?想到这,容天音眼底里闪过一抹得色! 古代和现代差异极大,被休掉的女人,想要再嫁人那很难,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就更难了。 只是容天音却不知,就是她那眼底那一抹黑亮的颜色让她不能如愿。 “唉,”秦执低低一叹,又咳了两声,伸手将她扶起来,温柔的动作让容天音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难你了,”他道。 容天音欲哭无泪,她很想说,她一点也不为难。 “我时日无多,你却大好花季年华,如此是我拖累了你。这件事,也有我的因素,怪不得你。你也无须多想,不论你变得如何都是寿王府的王妃,我的妻!”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丈夫深爱妻子的呢喃语气! 可是这样极端的温柔,越发让容天音不安,浑身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 看这个样子,她那封离婚书是拿不到了,容天音在心底里哀叹。 秦执接下来一句话,让府中上下皆惊! “为了我们以后的相处,以后就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就当是替你心里不安赎罪,好不好?”他温柔如水的眼正直直凝视着她,被这样一个男人请求,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 容天音仿佛是被这个人的双眼盅惑了般,下意识的吐出“好”字来。 秦执漾开了如初春的笑容,如皎月明亮! 容天音恨不得狠抽自己一巴掌,什么好,根本就不好!而且她没做错事,赎什么罪啊。 “什么?” 本人还没发表意见,就已经有人先替她出声了。 惊觉自己的不该出声清苒脸色变了变,赶紧闭上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容天音。 义晋等人齐刷刷一变脸,异口同声,“王爷,不可。” 她又不是吃人的猛兽,瞧他们一个个防她跟防毒蛇似的,想干嘛。 “夫妻之间互相扶持理所应当,尔等都不得有异议。”别看秦执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他决定的事,也就没有人能撼动得了的。 事关王爷性命之事,他们岂会轻易松口。 “王爷,王妃哪里做得惯这些下人的事,还是……” “晋叔,本王的话就如此难懂?”秦执拿凤眼斜视一眼过来,刹那风华万千,竟有种迫人的惑力! 义晋沉下了脸应了声明白,却也没再开口反对。 容天音哭都没地哭了,这样的“好事”她可不想要。 她要离婚!! 【040】王爷真乖! 【040】王爷真乖! 容天音不知道秦执是怎么和贵妃那边说的,竟也没有再继续派人过府调教,更没有追究起初的事。容天音坏心眼的想,以佘贵妃的性子,必然会对她恨之入骨了。 “王妃,药糊了!!” 一声尖叫将她的魂叫了回来,容天音才想起自己正在煎药,赶紧去查看。 一股浓郁的焦味伴随着药味扑来,容天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冲身后的人讪笑,“不好意思,又糊了!” 负责煎药的侍女脸黑了黑,想骂几句,碍于容天音是府里的王妃,前面又有那样的“名气,”谁敢惹她啊。 好容易将药煎好,容天音还得亲自端过去。 从秦执那句话后,她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前端茶送饭,后煎药伺候左右,就差没给他端屎盆子暖被窝了。 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入屋,见那人闷咳着被人伺候左右两边,一双双眼直瞅着她一举一动,一副生怕她下毒害死他们家王爷般,防她跟防贼似的,何必呢。 许是被药味薰得厉害了,那从斜靠在美人榻上,一双如春烟般的凤眼正朝着她这方向看来,容天音被这一眼瞅得有些心跳加速,捧着药碗缓步走到他跟前,硬挤出笑脸来,压低了声,“王爷,该喝药了!” 许是今日她扑的粉有些多,用肉眼都可以见到那粉簌簌掉在药碗里。 秦执那如染了层薄雾的眼睛,饶有些深意地看着容天音的动作,似乎想要抽动嘴角,又似是痛楚的咳嗽涌了上来。 自接了这个活后,容天音每天扑在脸上的粉又增多了一层,要的,就是让他越看越厌。可这都三天下来了,这人还能用温柔意切的眼神瞅着自己,像没脾气似的还嘱咐自己少用些胭脂,不小心吃入腹中会给人体造成不良等等之类的关切之语,然后又使劲的吩咐她做这做那惩罚她掉粉在药碗的行径。 容天音咬咬牙,越发觉得这个温柔如水的王爷是只道貌岸然的男人。 “咳咳……有劳王妃了。” 清苒和霜雪将虚弱无力的人扶靠了起来,然后偷偷瞅了眼容天音半眼退至一旁。 容天音用勺子滔了些,放在唇边用力吹了好几下,大慨看着自己的口水和脸上的粉都混进去了这才笑得一脸甜美,当然,近距离之下,秦执已然可以看得见那肉里裂开缝的粉底! “来,啊!张嘴!” 看着勺子那黑黝黝的药汁上浮着可疑的白粉,秦执稳如泰山的嘴唇就喝了进去。 如此苦药,容天音偏偏要一勺一勺的喂,须知,药越苦,一口闷喝完才是干脆。她到好,生生折磨着他。 哼,看你能忍得到何时! 看着他吞咽的模样,容天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王爷真乖!来,再喝!” 当着他的面,将口水吹了进去,递至他唇边,笑得跟鬼似的!这个时候有山珍海味摆眼前也没食欲了,更何况是苦到味蕾的药。 可这位仁兄的忍功实在叫人发指,容天音喂药的动作粗鲁了起来,动作太猛,呛得他突然大咳了起来! 得了!这位仁兄又来这套! 【041】偏要摸你! 【041】偏要摸你! “哎呀!王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又发作了?快,快叫太医!!”容天音一脸惊慌地放下药碗,挨着他,手在他的背后使劲的拍打,那啪啪声拍得她暗爽! 叫你咳,让你咳! 一只手趁机暗暗摸向他垂放在一侧的手腕,只是她的手还没触摸到,他就拿起放在唇边捂住。容天音皱眉,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里边肯定有古怪,他偏不让自己摸,她偏要摸。 这次秦执越咳越厉害,节奏一下子太快,他猛地朝着她的胸脯前狠吐了一口血。 感觉自己身前一片湿热,容天音嘴角抽搐得厉害,同时心里也被惊了一把,前面虽然咳得厉害,可吐血的还是头一次。 容天音退出,看着瞬间被包围起来的秦执,眉头紧蹙。 难道自己又错了?一个人就算是再装也不能一下子吐出这么多血吧?而且……容天音伸手沾了沾胸口前的血,闻了闻,是真血! 怎么回事? 还没等容天音弄清那糊涂的混乱是怎么回事,几个待命的太医已经冲了进来,屋里又是一通忙碌了起来。 “王妃,我们走吧……”央儿小心地唤了声发愣的容天音。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血迹,容天音抿着唇,转身回自己的兰院去了。 秦执,不管你是真病好,假病也好。等时机成熟了,她还是想要离开这里,光明正大的。 回到兰院的容天音换好了衣物,站在窗边沉思了起来。 央儿好些话要说,见容天音今日这特别的表情,却总说不出口来,咬着唇站在帘子后看着容天音的背影。 “寿王与太子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太子不是傻子。娶了容花月于他来说是最大的助益,而寿王娶了我等于娶了一个笑话回门,再加深了容侯爷对寿王的厌,完全是得不偿失。因为容侯害怕寿王将他的女儿害死,所以我于寿王来说,是个麻烦。” 事实上,寿王这最后一妻也没有保住,早早就死于非命。 若不是她这异世灵魂来到这里,也便没有容天音了。 依照容侯对这个女儿的爱护,寿王与容侯之间的关系更为恶劣吧。 央儿倏地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眼里有些慌意地看着容天音,“王,王妃,您在说什么呢。” 央儿虽在笑,却极为勉强。 “央儿怎么了?”容天音像是刚反应过来,失笑道。 见到这抹笑容,央儿身子却狠狠地一震,总感觉容天音今日的笑容有些诡异,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王妃,您没事吧?” “你以为本妃会有什么事?嗯?央儿啊,你还想你家王妃有事不成?” 央儿心里一慌,笑道:“怎么会!王妃您多想了,啊!奴婢还些事要忙活,奴婢先退下了!” 饶有兴味的瞅着央儿飞跑离去的方向,然后又是一通若有所思起来。 【042】太子妃请! 【042】太子妃请! 过后容天音去找秦执不得见后,折回兰院内刚躺下没多会。 “王妃,太子府设了宴,太子妃派人请您过府一叙!” 太子妃? 刚发生范峈这件事不久,她就在府中设宴请自己?是想要炫耀还是想折辱? 没等她反神过来,兰院外就进了太子府的几个太子妃身边的下人,其中还有她所熟知的白梅,容花月身边的贴身侍婢。 “见过寿王妃!” 对方大胆到连她的兰院也横冲直入,完全不顾主子与奴婢之间的礼。 容天音淡淡地站在屋中,扑着厚厚粉底的脸要多丑就有多丑,彻底的将原来的面貌遮了去,遮得太久,众人都已然忘了厚粉下真正的面目了。 “贱丫头,本妃的地方岂是你随意踏进的,来人啊,给本妃打断她的双腿!”容天音面目狰狞,仿佛遇见了仇人似的,一副要扑上去疯叫的作势。 见识过容天音嚣张与刁蛮的白梅,脸色刷地一白。 “寿王妃,奴婢可是奉了太子妃的命令过来,还请……” “请什么请,给本妃打!”容天音此刻的模样就像是疯子一样,见了仇人就想咬。 白梅归此为嫉妒发疯的症状,心中得意时却也害怕真要遭此一祸。 “王妃,王爷已经吩咐过了,让您不要动怒!”霜雪见状赶紧走过来劝道,将寿王都搬了出来。 容天音假装愤愤地哼了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出府。 太子妃后园。 容天音到的时候,早已有一群燕燕莺莺聚在花团之中,上下伺候的人行行走走不停,场面瞧着好不热闹。 “姐姐来了!” 名满京都的才女太子妃容花月面含微笑地招呼着,那样子仿佛是真真与容天音交好的亲姐妹! 众女视线霎时投射在容天音身上,神色各异,有戏谑,有同情,有兴灾乐祸…… “姐姐可来了!”贵为太子妃的容花月落落大方地起身迎她,还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朝席间坐下。 还真能装! 容天音也没拒绝地坐在了容花月的下首边,可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小改变,让她们从以往侯府地位颠倒了过来,现在得意的全是她容花月,而非你这个草包大小姐。 若是之前的容天音,必会当场羞怒! 可她不是! “妹妹相邀,做姐姐的自当捧个场!”一反常态的,容天音笑眯眯地反客为主地拍了拍容花月的手背。 容花月愕住了!许是没想到容天音会这样的反应,如此的陌生又怪异,还有一些不安的成份。 容花月能走到如今地步也不简单,这不,实力演技马上就展现得淋漓尽致,“姐姐,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话,可是妹妹还是要多谢姐姐替妹妹积了福泽,如今你能在寿王府安然无恙的活着,就是天大的福泽!” 众女闻言,不由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进寿王府到底是福是祸,众人清楚得很! 【043】你来我往! 【043】你来我往! 容天音瞳仁一缩,看来这容花月是打算在京都众贵女面前折辱她来着。 既是如此,也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她扯了一记笑,面上的粉扑簌簌地掉了层,众女见状眉头纷纷一皱,掩着眼底的一抹厌恶。 “妹妹哪里的话,太子殿下能够选中你也是你的福报,只是,太子与众王爷不同,你自己且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莫叫自己后悔了才知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说出,容花月脸上的笑容差点把持不住。 容天音话中意思,别说是她听不出来,就是阿猫阿狗都听得出来了。 太子府中拥有各色各样的美人,那已经不是传闻了。貌美如花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容花月再好,等过了段时日太子腻味了,你就只有太子妃名头了。 俨然的警告,比容花月的折辱来得强烈。 “姐姐说得是,只是今日请姐姐来,实在唐突了,听闻白梅还挨了姐姐一顿好训,想必她这丫头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姐姐。回头,给姐姐送过去亲自处罚!” 她都这么说了,容天音再落井下石可就不好了。 一方面谁不知道容天音脾气坏,对手底下的奴婢打杀也是常有的事,京里出了名的。 是以,容花月那番话一落,众人看容天音的眼神都变了。 容天音都不由要为容花月这等转移话题本事叫声好了,只不过,她还是太急了些,京都才女的名头容花月还是要保持的。所以,容花月想要做些更过分的,也得掂量着众人的面了。 “让妹妹见笑了,实在是那丫头不知礼数,横冲直撞的进了我的兰院。看不过去,就替妹妹训训那丫头,现在听妹妹的话,到是不禁想提点几句。” 既然你护着,那我也就不必说了。 “如此,就多谢姐姐的提点了!” 容花月漂亮的眼眸徒然一缩,直直地盯着自若的容天音。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像白梅那番作为,早该将容天音惹得急跳犯错才是,为何却与她所想的调反了过来? 众女鼻观鼻,心观心,看着这对姐妹打太极,你来我回的好不热闹。 容花月也意识到这一点,且放下心里的疑虑,招呼着众女吃茶谈心,增进彼此姐妹情感。 容天音也不去戳破容花月的别有用心转移,顺着一道从她入院就盯着自己的目光方向看去。 冷不伶仃的就与那对深度的烟眸子对上,那是一个极其端庄漂亮的少女,内里外里都散着一股沉稳劲儿,知书达理的端坐在太子妃的下首左侧,正好与容天音面对面。 容天音朝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皓白如月的手优雅地执着一茶杯,声音如琴弦弹奏,好一个楚楚动人的优雅美人儿! “曾闻寿王妃是个响当当人物,如今待得一见,确实如此!” 听不出情绪的好听声音响起,众女的声音渐熄,园内一片寂静,容天音不由一奇扭过头来,眼神深深地看着那开口说话的少女! 【044】加料红酒 【044】加料红酒 “多谢夸奖!”容天音当是听不出那话中玄音。 那女子被她坦然的作为弄得一愣,显然也没想容天音会如此作答,表现出来的是坦然的从容,到是让她有点惊讶。 古代的女人都是戏子,下一秒,那清丽脱俗的女子便端庄一笑,“寿王妃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容天音讪笑道:“传闻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讪笑模样,看上去愚蠢之极,加之她满脸粉在笑时簌簌地掉着,徒添了几分狰狞的难看。 众女掩面厌之! 容天音将众人的表情和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加大了脸上的笑容。 恶心死你们! 容花月那一闪而过恶毒很快掩在眼底,当即笑道:“姐姐,近日太子在番国得了一种佳酿,红色液体瞧着甚是悦眼……” “太子妃说的可是那果酒?”旁侧马上有人搭呛。 容花月面上的笑意浓了浓,“正是!” 言罢,一拍玉手,园后行出数名侍女,人人手里均捧着一盏琉璃杯和水晶式的酒壶。 闻着那股味道,容天音当即明白这便是葡萄酒! 众女见那红艳艳的液体,皆是一惊一喜,探头观之! “果真漂亮!” “这便是果酒?好生漂亮!” “头一次见着这样的酒,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果真宠爱有加,竟将这等难能可贵的东西送于太子妃!” 果酒一出,马上就有人在上头做文章,尽显她们巴结的手段和巧嘴。 容花月对这种追捧的场面,很是受用! “今日让众姐妹过来,便是想着有福同享,姐妹们切莫拘禁,饮此一杯罢!”说着,容花月脸上笑容愈发的深了,对着容天音遥遥一举杯。 容天音低首盯着白梅斟酒的动作,一道不明的神色从眼中闪过。 在容花月笑意连连的注视下慢慢地执起琉璃盏,在手里慢悠悠地晃动着,幅度很小,看上慢不经心!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渗透着容花月脑海,心里微微一突,竟觉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姐姐,怎么了?” 见容天音久久不动,不由出声提醒。 容天音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粉铺得太厚,难看出她真正的表情,容花月正色道:“莫不是姐姐嫌弃了这酒水?” 看着容花月说这话时委屈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她不饮下这酒便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容天音笑道:“妹妹似乎不太懂得这葡萄酒的饮法,更不知其味道特殊。对酒不说是十分了解,只是这杯加了些料,与众姐妹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不一样,我便想问妹妹一句,是否觉得姐姐身份特殊,这才给了杯最特殊的姐姐?” 她特别加重的了那“最特殊”几字。 容花月脸色刷地一白,手里的琉璃盏一抖,差点脱落。 【045】王爷情人? 【045】王爷情人? 容花月勉强的挤出笑脸来,佯瞪了眼站在身后白梅,冷声道:“还不快给寿王妃换新的果酒。” 白梅反应过来,赶紧去夺了容天音手里的果酒,匆匆给她重新过来。 众女看得明白,容花月想要容天音出丑,在酒里下了毒。 容天音也没戳破,更没有阻止她们换酒。 只是她好奇容花月给自己下春药又是想干什么?这么下作的行为,也亏了容花月费心机。想着自己这么句话破坏了容花月在背后精心布置的局,不由牵了牵嘴角。 酒换了,话也聊过了。 容天音想着容花月也没有什么后招了,起身寻了个由头离开,其他人纷纷提辞。 “寿王妃且等等,”一个浑身翠绿的丫头在太子府门外将她叫住。 容天音回头,见其正是那与自己说话的兰太慰女儿身边的丫鬟,朝后一看果见兰蔻佟端庄优雅走来,声音细柔,“寿王妃!” “兰小姐可还是有什么事?” 兰蔻佟用眼神示意丫鬟丹竹,丫鬟从别人手里拿过一支一尺多长的长方锦盒。 “我与寿王幼时相识,曾玩在一块儿,也算是旧交了。这支灵支算是蔻佟一点心意,还请寿王妃代劳收下!顺道替蔻佟好生照顾寿王!” 听听这话说得,好似寿王是她兰蔻佟的夫君似的。 容天音接过灵支,眼神明灭地盯着兰蔻佟,是在向她示威吗?没想那克妻病鬼还有这样的美人喜欢!不过,想想寿王那张神俊的容颜,也就能理解了。 有些女人,明知是飞蛾扑火,仍旧不惜一切的向前扑,这个兰蔻佟也是个可怜的。 以太慰的地位,必会是阻止过这个女儿嫁入寿王府。 兰蔻佟悠然笑了笑,“切莫让他多保重身子!” 容天音眼神闪烁着,笑道:“放心吧,我会同王爷说的,你的心意我也会替你转达到位!”她一副你放心的交给我的模样,到让兰蔻佟疑惑不已。 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位寿王妃不光是草包,连别人的话都听不出,别人设计也看不懂,简单的来说,就是废物! 容天音笑着与兰蔻佟挥手告别,央儿坐在马辕上,终于没忍住开口:“王妃,那姓兰的分明是在向您示威。” 容天音斜眼瞅着帘外,听到央儿气愤的声音,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 “霜雪,你跟在寿王身边久最早,可曾听说过这个兰蔻佟?”容天音靠在马车边,问坐在一边的霜雪。 霜雪中规中矩地答:“王爷儿时确实是有个姓兰的小姐玩伴,只是接触并不长,奴婢也只是偶尔见过一次,之后王爷就病在府里鲜少出门。” 容天音眼神明灭不一,摸着精致的下巴,眼睛深深地看着静躺在旁边的锦盒。 灵支难寻,能够这么轻易的送出来的东西,必然是关系非同寻常。 其实霜雪没说完,虽然寿王和兰蔻佟没再见面,可兰蔻佟命人送到寿王府的良药却是从未断过! 兰蔻佟对寿王的一片心意,整个王府乃至整个贵圈子的人都清楚!也只有容天音被蒙在鼓里。 【046】王妃醋了? 【046】王妃醋了? “啪!” 容天音将手里的锦盒朝秦执面前一砸,发出的声音霎时将他咳嗽的声音盖过去。 秦执轻捂着唇,低头看桌上那被砸得震了两震的锦盒,似在用眼神寻问这是什么。 容天音自然坐在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牛饮入口,开口说:“这是你那情人儿送的,看上去是难得好货,虽不是什么千年灵支,却是百年灵支,难得见。” 起码在她那一世,真的难见。 “情人儿?”秦执俊逸的眉微不可察地一挑。 “哦,姓兰的。她将灵支送到我手里,可不就是在宣誓着什么吗?”容天音斜视着躺在榻上的俊美男子。 秦执顿悟,猛地咳了几声,缓着气息说:“蔻佟与本王非你所想那般关系,莫要将她名节拖累。” 容天音见他出口维护对方的样子,嘴里戏谑地道:“还说不是,看你维护她的小样儿。” 秦执慢慢地坐起身,身旁的清苒赶紧扶着,然后容天音便听一道嗓音传入耳畔,“王妃莫不是在吃醋?” “噗……咳咳咳……” 容天音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呛了喉咙。 身体震颤,脸上扑的粉也簌簌掉落,结果将她自己给呛着了。 见她咳个没完,秦执低叹着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 那温厚的手覆在后背时,容天音身形有些微僵,却因他的动作重重咳了几下。 “我,我没事,”容天音被陌生男人的气息侵袭,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秦执看着自己落在半空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幽暗不明,然后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的动作,继续咳了起来。 容天音假装咳了两声,露出几分说:“礼我已经送到了,王爷您好生歇息!妾身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溜之大吉,刚转身背后的男嗓音低醇浸入耳膜,“近几日喝了王妃煎药后,再喝他人所煎的药,为夫心里有些不适,往后还要麻烦王妃了。” 清苒得令,赶紧将手里的药包交到了容天音的手里,冷里冷气道:“王爷的药,就麻烦王妃了!” 容天音听出了清苒话里的得意,咬牙,捏拳……深呼吸,松拳,松牙关陪着一抹讪笑,“当然!为了王爷,妾身再苦再累也值得!” 恶!连她都被自己给激得一身鸡皮疙瘩。 “辛苦你了,”秦执眼露感激! 被那双黑如曜玉的眼投以如此光芒,似静湖上圈圈涟漪漾动,震得心房跳动不规,铁石心肠都软了,更何况是容天音这只还有血有肉的,一时间也被其盅惑住。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绝不推辞!”容天音狗腿地陪着笑! 拿着药包出了门,容天音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呸!不过是看了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中了人家的美男计,真没出息!明明是想奚落他一番,怎么最后就变成她为奴为婢了? 容天音想不通……心里很郁闷! 【047】沈闲大人 【047】沈闲大人 因为要给秦执煎药,端茶送饭,容天音每天睡懒觉的机会也就被剥夺了。 有清苒这只整日耀武扬威的盯着,她心情有些恹恹。 “王爷,您老人家该喝药了!”端着药碗走进门,刚刚还恹恹的嘴脸马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厚粉的脸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每天对着这张可怖的脸还能淡定自苦的任她伺候,这秦执的定力相当惊人!容天音都对其心生佩服了! 一身墨衣的秦执坐在书案前淡淡地看着她,虽然他病入膏肓,可他身上还有些职要在身,每天都要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 “放下吧,”他轻咳了下,温言道。 容天音正疑惑,今日怎么没让她伺候?又听他开口说:“宫里来了人,对那夜的情况有些疑惑,你且去解答。” 看着那只修长如竹的手朝案上一摆,示意她放下药碗便去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心里微微一突。 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察觉到了这人对自己冷淡了几分。 容天音有心再戏他,随着他无波无澜的黑瞳一瞅,完全不敢了。 * 从清筑院出来,穿过中院,才进了一个叫百孝堂的堂厅。 宫里确实是来人了,而且来的人也不简单,数量上还没有数清楚! 为首立在堂门前的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衣裳的纹路是银丝线,料子也是宫廷御制的。对方一把黑亮的佩剑斜斜地跨在腰间,那暗纹披风将后半截给挡住了,看不出真正的长短。 此人用黑曜石般深暗的凌厉眼神直直盯着入院的容天音,那吓人的气势并散出两三分,足以压人气息。 檀静的容颜,秀上一分空灵的清冷。 容天音走进堂院门,第一眼便看到站在台阶之前的男人。 顶天立地,挺拔修长的姿态,身上精美的黑袍衬得他俊逸五官添足了几分刚毅! 这是容天音第一次与沈闲碰面的场景。 那刚铁般的双拳交握在一起,微微朝着走向自己的容天音揖了揖,醇厚低磁的声音传入耳畔,“下官见过寿王妃。” 容天音在义晋带过来时介绍过这个人的名字,是以,在见到他人时还是愣了愣。这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叫沈闲的男人。 “沈大人无须客气!”下意识的,容天音就是拿不出那些戏耍的因子对侍这个满身铁气的男子。 沈闲也没客气,铁臂一摆,“王妃请堂内叙话。” 容天音盯了他足足三秒,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衣摆轻轻一撩就上了台阶。 沈闲见她不雅的动作,也没作声,到是寿王府等人见了,眉头一蹙。 “区区小事也劳烦枢密院枢密使亲自出马,实在辛苦了!”容天音大方坐下,没等沈闲开口,就一嘴的讪笑道。 “下官奉令行事,寿王妃是那夜唯一目击证人,还请寿王妃协助!”男人彬彬有礼中有着淡漠的疏冷。 【048】有话难言! 【048】有话难言! “自当配合沈大人查案!”日子总算不是那么无聊了,能够逃离煎药,端茶送饭的差事,容天音乐意之极。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在答应人家沈闲时,那笑容别提有多么的猥琐! 寿王府众人扶额。 沈闲冷淡地颔首,“如此就有劳寿王妃随下官走一趟了。” “走?”容天音一愣。 “沈大人,”一道嗓音仿若来遥远,在他们脑海里响起,“那等牢狱之灾,天音女儿家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咳咳。” 配合着闷闷的咳嗽,一道月牙身影缓缓转了进来。 那刻,容天音以为见了另外一个寿王。 男人的五官雕刻的非常精细,淡薄的唇浅色迷人,高挺的鼻梁耸然有道,一双隐有光彩流转的琉璃眼。 那神彩并不是容天音平常时所见软绵绵躺榻上的病美人,仿若是一个完整无暇的男人! “寿王。” 沈闲朝来人一揖,不卑不亢。 “沈大人劳苦功高,无须与本王客气,”寿王一脸温言道,可言语间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似乎有意压着沈闲的动作。 沈闲是什么人,对着当朝的寿王仍旧冷漠如初,那来寿王府的初衷仍然没变,“请寿王休谅,下官是奉令行事。当夜的贼人是冲着寿王妃来的,下官斗胆再用寿王妃试探,还请寿王莫要为难下官。” 声音冷漠不容拒绝,他已经将奉令二字说出口,那也就是将皇帝抬了出来。 “如若贼人来取天音的性命,沈大人可有把握还本王一个王妃?沈大人也知道,本王娶个妻子不容易。”这些话下来,秦执竟然没有咳一个,顺畅得让人怀疑。 只是这话听进容天音的耳里,嘴角便抽得厉害。 沈闲面无表情地道:“寿王且放心,下官会亲自看守,必不会让王妃出差错。” 平常时好说话的秦执,竟破天荒的与这位沈闲沈大人对峙了起来。 “沈大人的保证请絮本王无法接受,天音刚入本王的府便受牢狱之灾,传到外边让她如何自处?更何况到牢中还由沈大人日夜守着,孤男寡女共处难免会遭人诽议。” 众人:“……” 王爷,您这是没事找事吧! 本来没有什么的事,被您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到让人觉得有什么了。 沈闲握剑的手紧了紧,额头突突跳,耐着性子解说道:“寿王多虑了,牢内可非只有下官一人……” “如此本王更不放心了,”秦执温言低叹,仿若担心妻子的丈夫般,“天音留在本王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言下之意,你们都是一群恶狼,会把他的王妃吃干抹净。 众人:“……” 容天音揉了揉抽得厉害的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王爷,您老是否有些过于夸张了?” 不想秦执却柔声问:“天音想试试坐牢的兹味?” 呃……当她什么也没说。 【049】古怪气场。 【049】古怪气场。 众人算是明白了,寿王压根就是在与沈闲对着干。 沈闲对此结果尽在意料之中,秦执为何对他为难至斯,众人也似乎有些明白了。 谣传当年,他们二人曾为兰蔻佟翻脸,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至于是否属实,只有当事人清楚! 沈闲凉凉地道:“下官会如实禀明皇上。” 话落,欲要离去。 “沈大人,容本王说句话。假若那贼人不来,本王的天音是否就要在阴暗潮湿的黑牢里度一辈子?” 这句话无疑就是在质问沈闲没有考虑到容天音皇室的身份,或者是这件事有损皇室的声誉。 容天音差点没感动得红眼,原来寿王是为自己好啊,前面真是她误会了他。 这次他们有防备了,想那贼人出来,除非暴露自己,因为那所谓的贼人就是她自己! 在这样的地方,这种情况暴露自己的底,相当不安全。 沈闲淡漠的眸光落在那抹挺直的月牙白影上,又移到了容天音那张扑满了脂粉的脸,紧握住剑柄的手慢慢松放。 “是下官想得不周到,请寿王妃……” “没事,没事,沈大人辛苦了,好走啊!”容天音发现气场不对,赶紧讪讪打破。 只是她话落,气氛更觉得不对了。 “牢狱一计弃了,但宫廷安危仍存在,那夜的情况还希望寿王妃能够与下官描绘一二,”一道沉然的声音悠悠在她耳边响起。 容天音转头,蓦然撞进一双无边深邃却又黑若天星的眼眸,毫无波澜,就像他的声音。 唉…… 这人给她的压力有些大。 容天音眼一瞥,眼底下刚好看到脚后边一抹白袍,随风摇曳,看起来很柔的感觉。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积极配合的!”下意识的抬起手要拍拍对方的肩头,手举到了一半见那白袍动了动,赶紧缩了回来,脸上的笑都变得假了。 太诡异了! 这两人碰在一起的气场,实在太诡异了! 沈闲无视那人柔和却清冷的眼神,深深看了容天音一眼,颔首大步流星而去。 容天音眉头蹙得紧紧,心里头突然有了疑惑。 “人已走,王妃便到本王屋里伺候着吧……咳咳……”温和略显淡漠的声音掠过耳畔,容天音赶紧回魂,脸上一苦。 又伺候!容天音差点跳起来甩口毒,毒死这难伺候的主。 事实上,毒死秦执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回了屋的秦执真像是被人下一济毒药,咳血成灾,将王府上下吓得半死,一直候在府里的太医马上进进出出。 义晋的一句话让容天音移动的步伐又被迫退了回去。 “王爷今日是因为王妃的事积劳引发了痨疾,观今日王爷对王妃的维护,可见王爷真的需要王妃守在身边,今夜,就由王妃来守着吧。” 容天音有苦说不出,她可没让他护啊?但面对面瘫管家,她只好守在某位爷的床榻边过夜了! 【050】深夜行检 【050】深夜行检 夜凉如水,弯月高挂穹苍,静静倾洒着它淡漠的光明。 清筑院内外,伏潜着数双幽暗不明的眼眸,森严守卫着这座静谥的院子,将其围成一座铁牢,进出者都在他们双眼之下。 “咳咳……”一道沉长的轻咳在午夜里起伏连绵,借着月色从窗户挤进的淡光,秦执一双沉如水的黑眸正静静凝视趴在床榻边歪脑袋睡得正香的女子。 夜下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胭脂粉味,秦执的眼神极好,在她轻微的动作下可见簌簌粉末掉落,秦执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 修长如竹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纤细的肩头,梦里的容天音眉头轻蹙,似乎对别人的触碰很敏感,秦执几乎没碰到人她就抬手去拔开。 一只手更快的将她凌空甩过来的手腕紧紧箍住,这一扣,本睡得香的容天音已有清醒的迹象。 嗖—— 在容天音清醒那一秒,两指飞快的在她身上睡穴上一点,刚要弹跳清醒的容天音没来得及睁开眼又软了下去。 顺着势朝前一倒,落入了一个怀抱。 秦执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轻放在他刚刚躺的地方,上面还沾着他的温热。 再次步入睡梦的容天音难得舒展眉头,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大觉。 * 月影斜照,将一道修长如竹的身影斜照得隽永,脚步轻得几不可闻。 数道黑影从瓦顶直挺挺落在白影前,恭敬道:“王爷。” 白影没看他们,朝着兰院主屋走入。 “属下等查过了,此处并无异常,”其中一人替他先开了门,盯着黑漆漆的主屋禀道。 秦执轻眯眼,那温和如水的目光迸出锐利的光芒。 有人掌了灯,将主屋内照得明亮堂皇!落入眼幕的皆是女子所用之物,秦执一眼便扫见了那梳妆台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眉宇间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正如那人所说,屋里确实是没有异常。 秦执扫了几眼,便转身出屋,只是—— 走到一处屏风侧倏地停住,耳微微一动。 “王爷,怎么了?”踏出屋的黑衣人又退了回来,见王爷神色有些变化,声音跟着凝重了起来。 秦执微弹衣摆,“无事。” 只在他们刚刚合上门扉时,适才秦执所停顿的屏风内,一条银光闪闪的银蛇吐着信子丝丝地蠕动着…… 容天音这一觉睡得特别香,这可是她前世再加上后世睡得最熟的一次。呃,重要的是她觉得这床味道还不错。 缓缓睁开眼的容天音顺道轻轻翻了身,一股凉飕飕的风从背脊窜上脑门。容天音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片陌生的衣衫,没等她回神,一道温如玉的嗓音近距离从头顶传入耳畔。 “醒了!” 【051】我很不好。 【051】我很不好。 身上像是突然被人放了坨屎,猛然掀被弹跳起身,脚下配合着她的柔韧,跨跳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直接扭跨在整张床榻上。 容天音两脚横跨在榻上,而两腿下则是一个横靠的人,她扭过头就可以与他温煦如春的黑瞳对视上。 娘啊! 脑仁里闪过自己和陌生男人睡了一夜的事实,虽然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吓得身形一抖。 噗通—— 被脚下丝被打了个滑,神经短路,整个人朝床下栽去。 咚! 容天音觉得天璇地转,脑门被敲得嗡嗡响。 见鬼了!她怎么会睡在秦执的床上?还和他睡了一个晚上毫无所察,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脑海里闪过某个片断,她迷迷瞪瞪记得有人碰过自己。 “咳咳……还好吗?” 不好!她一点也不好。 没等那只温润的手伸过来,背对着秦执的容天音一个激灵,人已经爬动了起来。 “王爷,王妃,可起身了?”清苒嫉妒高亢的声音刚落,门就直接推开。 正巧看到容天音衣衫不整的从地上爬起来,脚下鞋也不穿,狼狈的逃掉了! 清苒等人皆被这一幕吓呆了,秦执伸出一半的手悠悠然地收回,压着喉咙闷闷咳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 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依照她多年生死的经验,她身上肯定被人动了手脚。 和一个男人熟睡了一个晚上竟毫无所察,如果对方是杀手,她早就被分尸了,今天就该在阎王爷府邸上磕瓜子了。 对容天音来说,简直就是她的大忌! 秦执?是他吗? 容天音并不觉得自己附在这身体上会影响她的任何行动,她试过,这俱身体柔韧性相当的好,甚至是比她前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要好上数倍。 这就是容天音当初不解之处,一个普通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体。难道是因为爬男人墙头爬多了,练就了一俱好身体?呃,极有可能是这样! 容天音神魂不全,衣衫不整的奔回自己的兰院,心里边不停的叨念着。 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忽略央儿和霜雪的目瞪口呆,坐在桌边连给自己倒了几杯冷茶牛饮。 没见过容天音这样子风风火火狼狈样的霜雪,脸有些刷白地战战兢兢靠近,“王妃,您可要沐浴洗漱?” 央儿到是见过多了多种多样的容天音,像现在的实属正常,前面安安分分的容天音那才叫不正常呢。 央儿狗腿地笑着靠近,满脸的得意和讨好:“王妃,现在整个寿王府都知道您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以后这府邸就全凭王妃您来做主了!” 容天音听得一脸莫名奇妙,扫了眼主屋,眼眸眯了眯,冷声道:“谁进来过了?” 央儿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凛,愣愣地回道:“没,没人啊。” “是吗?”容天音捏着杯子,从喉咙里发出冰冷的声音。 她的地盘,东西都被人动过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看那些翻动的痕迹,也就是昨晚上的事。 容天音瞳眸微微一缩,霎时高深莫测地盯着屏风后。 【052】异样感觉 【052】异样感觉 寿王自幼年时就发病,出王府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少,在众多兄弟之间隐匿了起来,成为最不起眼,却也刺眼的存在。 但凡宫廷热闹节日,都不会有他半个身影。 这次也是一样,皇太后寿宴,他也窝在王府内对此毫不感兴趣。 众皇子皇女都趁着这样的好机会频繁进出皇宫,对巴结皇太后的事十分热衷,就差些没把家里最宝贵的物件带入宫中给皇太后把玩了! 正是皇太后寿宴将近之日,容天音则是被枢密院的沈闲接出了王府。 枢密院属于军部,容天音自然是被送进军事管理的军机处。 军机要处自有重兵把守,此处并未包括兵部尚书处,只是一些军务要职人员暂在此处落实军务,府中占地甚广。 枢密院主要地并也不在这里,枢密院的影响甚大,因为沈闲是皇帝身边信任的人,而且还在这样年纪轻轻就掌管军务要职,可见这个沈闲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年轻人。 说白了,这里就是一处军事暂驻地。 “寿王妃,沈大人已经等您多时,请随小的来。” 脚刚踏进军机处大门,迎门就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引着她入内。 跟在她身边的霜雪和央儿被隔离开,容天音自行一人随着那人入了主院。四周设计以黑为主,虽然并没有见到那种阴冷刺骨,却令人从踏进这里那刻就觉得这里是一处扑翅难飞的牢笼! 人被引到一处独院,根据她的习惯,容天音很快就摸清了她刚刚所经的路线并牢牢记下。 “沈大人一个人?” 侍卫沉着脸点头,似乎并不觉得只有沈闲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而容天音则是迟疑了下,并没有其他的原因,是突然想起自己对这个人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有点不太好。 她可以断定的是并不是现在的自己,只怕是以往的容天音带给她的感觉。 见过这么多人中,也就只有那个叫范峈的熟悉感最为强烈,其他人,就数这个沈闲了。 房间并不暗,相反很明亮,装饰很雅致,起码这里边与外面的黑暗设计不同,让人眼前一亮! 沈闲今日仍旧一身修身的黑袍,黑色将他整个人染得相当凌厉,眼神黑幽和锐利。 容天音站在桌的对面时,他就从窗边回过身,那双如刃的黑眸正好直落在她的身上。 “沈大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容天音先开口。 沈闲似被这一声沈大人叫得有些愣,然后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很客气,“寿王妃请坐。” 容天音眼珠转了转没跟他客气的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就说:“沈大人,我也就不废话了,呃,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像,对方蒙着脸穿着黑衣,只从身形看出那是个男人。” 呃,将话题引到男人身上去,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这只废物身上来。 沈闲听她说完这通话,一双如勾的黑眸凝视着她,也不知是怀疑还是相信,总之,给容天音的感觉就是,他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 【053】被他阴了! 【053】被他阴了! 像是证实容天音的猜测一般,沈闲面无表情地淡声说道:“那夜王妃看到了什么已不在关注范围,皇城的安危受到威胁却是事实。” 容天音挑眉,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她所谓的提供,那么他将自己找来又是为了什么?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道…… “下官还是那句话,希望能请王妃相助。” 注意到沈闲说到王妃时那语气更显僵硬时,容天音不则侧目看去。 吓她一跳,还以为这丫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了呢,原来还是为了这事。 “相助?”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了沈闲说的是什么,可她还是装作什么也不懂。 他所说的帮,就是让她去冒险。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她自己啊,正如秦执所说,难道让她去坐一辈子的牢?好吧,她其实并不喜欢坐牢的兹味,上辈子虽然过得是那种日子,可也没有试过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过过日子啊。 “皇上限本官半月的时日已所剩无多了,下官这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王妃……” “沈闲其实你知道那刺客根本就在皇城内,你这样不是让我帮是在害我。”容天音表现出一副我很怕死的样子,嘴脸上陪着笑,“沈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个忙我没法点头,你也知道,王爷对这事管得挺紧的。说是我敢答应你,就休了我……”如果真是这样,她一百个答应。 沈闲站着沉默,等她把话说完。 “其实,你可以找个替死鬼……呃,我这招也许有点烂了点,但不失为一个策略啊。那什么,没事,我就先回了,王爷在家里等着呢……” “如此,下官就多有得罪了。” 靠! 容天音在说那些话前就感觉到沈闲的不对劲了,没想到他真敢对自己下手。 眼前一黑前,容天音将沈家几代咒了个遍。 * 圈套!圈套! 容天音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暗室里,在心里咒骂了起来。 沈闲根本就不是找她提供信息,压根就是想将她骗过去,然后好实施他的计划。想起沈闲在寿王府面无表情说出的那番话,容天音眼底都染了黑气。 现在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了,沈闲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扭了扭还麻疼的脖子,嘴里低咒:“该死的沈闲,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手这么重,也不怕把我给拍死。” 事实上,沈闲为达目的,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些。 屋子里只有一个天窗,从上面看得出来自己昏迷了一天,这都黑夜了。 “啪啪!” 容天音顺着门的方向用力拍了好几下,结果拍得她手麻了都没有人应。她感应到外面有人,只是任凭她叫破喉咙也没人鸟。 容天音气结! 一脚踹在门板上,喉咙发出气愤的吼叫:“沈闲你个王八蛋,敢阴我。” 【054】竟敢下毒! 【054】竟敢下毒! 容天音抬手,下意识在身上摸出一瓶溶化液来,触及到冰凉的瓶口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真晦气。” 低咒了句,容天音不得不转回又冷又硬的矮榻上。 门下突然传来放食的声音,然后那小小的窗口就被关闭。 她原是想动些手脚,踌躇了半会又放弃了。算了,她就认命等着吧,除非她愿意承认那天晚上的人是自己。容天音突很后悔自己当时脑热跑出锦元宫,这下可有自己苦头吃了。 哎声叹气的晃到牢门前,拿过小托台回硬榻边坐着,打了火折子点了小台上的油灯。 嗯,菜色还算新鲜! 容天音满意的就想要动筷,只是在她拔弄饭菜时,她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在她这只毒祖宗面前搬弄简直就是小儿科,好不容易提起的食欲,这下子全没了。 * 沈闲在外做出一副要审训容天音的样子,然后让内部的人传出容天音已招供那天晚上的事,说是那晚容天音看到了对方真面目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就等着容天音认人了。 容天音整日追着范峈的跑,对京中的人不清楚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大人,寿王妃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了,”一个值班的侍卫端着仍旧没动过的食物,有些担忧地看着沈闲。 并不是担心容天音,是担心容天音有个三长两短,沈闲会有大麻烦。 沈闲皱眉接过对方完整的食物,一看果然没碰到一丁半点,就连水也没碰。他竟不知容天音闹起脾气来,竟然会这么狠,对她自己。 容天音已经在里边呆了一夜一天了,寿王府那边仍旧没动静,沈闲才反应过来,容天音的死或许对寿王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捏着托盘的手紧了紧。 秦执,你就这么眼睁睁看她受苦吗?既然不爱,那当初为何要…… “下去吧,”沈闲转身朝那特别设立的牢房走去,心中沉重。 * 容天音冷冷地看着将自己抓进来一夜一天后才出现的沈闲,视线由他的脸落在他手里的饭托上。 果然如她的猜测那样,是沈闲下的毒? “我没心情吃,拿走。” 沈闲盯着冷脸的容天音,在那张花脸上找到了一些违和感。 “秦执没管你的死活,容侯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是在讽刺我活得窝囊吗?”她淡漠地看他。 看她这样冷言冷语,沈闲冷硬的心软了下来,声音难得的温和,“你不该是这样子的。” “不是你将我逼成这样吗?沈闲,你好得很啊,竟敢对我使这么些阴招,你就不怕我出去后报复你?”容天音依旧冷冷的道:“哼,也对,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沈闲眼底的神色暗了暗,“下官只想抓住贼人,毕竟对方是冲着王妃来的,马虎不得。” 贼个屁!那个人是她自己!容天音真想吼出来,想到这家伙在下毒害自己的同时还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瞎了她的狗眼,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这种阴险小人! 容天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种人放在以往她毒死了事…… 【055】他更可恶! 【055】他更可恶! 见她气得干瞪眼,配合着她那张糟糕的脸,竟有点狰狞的意味,沈闲一改前面的淡漠,缓和着声说道:“你滴水未进,还是用些吧。” 容天音见鬼地看着他,眸底的冰寒越发瘆人,忍无可忍地指着他手里的饭菜,冷笑道:“沈闲你确定这里边干净?” “这是下官特地让厨房特别……”话到此处沈闲倏地顿住,脸色刷地一白,手上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砰—— 容天音被他松手就扣她腕脉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一闪而逝的害怕让她捕捉到了。哼,是害怕她的发现吗? “我没碰吃的,”容天音甩开手,一夜一天没进食的她有些脱水。 盯着沈闲极力压抑着噌噌外冒的阴冷气息,刚刚握着她手腕的手紧握成拳,用劲之大,节关都泛了白。 “并非下官所为,寿王妃信也罢,不信也罢。”沈闲的声调有些暗哑,那极力解释的压抑夹着某种颤抖。还没等容天音看清楚,他高大的身形一转跨出了牢门。 容天音皱眉,她都没说什么呢,怎么搞得好像最委屈的是他? 在容天音郁闷中,听到牢外那冷硬俊逸的男人吩咐牢头,“将寿王妃送回府。” 容天音嘴角抽动得僵硬,将自己捉进来玩耍呢。 容天音被请到前堂用饭,然后被送出军机处府门,门还没踏出去就见刚刚还与自己说话的沈闲被扣押在当场。 “咳咳……”一道虚弱的咳嗽从马车帘幕内传出。 容天音眯了眯眼,这家伙终究还是来了。揉揉鼻子,容天音觉得秦执绝对是故意的,拖一天没来管自己,一是想让她吃吃苦头,二是想迅速搬倒沈闲,此等绝佳的机会秦执不会放过。特别是在容天音见识过他们顶嘴的场面后,她就更加的笃定。 沈闲被迫停职,面对一顶扣押皇室王妃的帽子,他坦然接受,似乎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在押向皇宫时经过秦执的马车,他停住了。用只有两个人可听见的声音开口:“王妃险些被毒死在此,寿王若珍惜自己唯一的王妃就该知道怎么做,下官都未曾发现的异常,必不简单。” 言到此处,沈闲跨着沉稳步伐随着宫里来的人离开了。 马车内没动静,到是管家义晋面无表情地到容天音面前,“请王妃回府。” 站在马车边,容天音沉思着要不要寻匹马骑回去,面对一个看着没危险却处处充满危机的人,她此时只想避得远远的,以免哪天真被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给害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上来。” 在她踌躇间,男人温润又不可抗拒的低磁嗓音抵入耳畔,容天音认命地爬上马车…… 【056】落慌而逃 【056】落慌而逃 一股浓郁药味冲鼻而来,容天音下意识的屏息滚坐在一边去。 “让你受委屈了……咳咳,是本王无能,没能在第一时刻将你救回来……”低沉的嗓音,全是愧疚。 容天音心想,你就装吧。 以往打消的念头又重新冒了出来,她已经严重怀疑秦执是不是装疯卖傻,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她能出来还是沈闲脑子出问题了才放自己出来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他救了? 想归想,容天音在下一秒赶紧咧开嘴,嘴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抹了半边脸的红,看上去要多恶心便多恶心,这一咧嘴完全将她推进了更恶心的境界。 可对面的人愣是没啥反应,表情仍然无波无澜。 “那什么,不怪你,不怪你……”为毛她每次跟他说话非要说两遍?容天音皱了皱眉。 结论是,这丫装得太无害了,连她都受到盅惑了,难道就因为对方长得俊? 抬眸对视,容天音见那毫无波澜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暗沉,没等她看清楚,便闻他低醇如酒的声音传递而来,“过来!” 仿佛受到了盅惑,容天音下意识的顺势爬过去,脖子呈仰势。 突然觉得一抹淡淡药香袭鼻而来,不是马车内那种,而是属于他的清淡药香味。一块柔弱丝滑的锦帕轻轻柔柔的拂过她的嘴巴周边,容天音瞪着杏目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温柔似水的替她擦拭着嘴角边的红迹。 那动作,就像是擦着最珍贵的宝物,小心既温柔! 容天音身子一僵,脑子有点空白,同时也懵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小音,以后莫要再糟蹋了自己……” 悠远空灵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容天音身子一个激灵,砰地一声趴在车板上! 她,撑不住了! 替她擦嘴的人当即急道:“怎么了?” “手,手麻了……”容天音很没骨气地抖抖撑得发麻的手。 “可是这儿?”低润如玉的声线抵着耳廓拂来,本来好好趴在板上的容天音没等他伸手碰到,整个人倏地直坐了起来。 她的反应弄得对方愣了愣,然后见她讪笑揉搓手腕的模样,秦执温润的眼微暗了些。 “揉揉就没事了,你您老人赶紧坐好,小心被马车颠着了!”容天音狗腿地笑着,有种怕他再靠近的错觉。 “嗯,”秦执从鼻里发出一个单音,然后闷咳了两声,压着气息靠在马车上假寐着。 容天音暗暗盯着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半晌,吸了吸气也歪着脑袋闭眼,眼不见为净!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种罪啊。阿弥陀佛! 马车刚停在寿王府门前,没等外面的人有所动作,容天音突地一个掀帘跃下了地,嗖地溜进了寿王府,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追击! 义晋等人呆滞着目光盯住那抹飞窜的身影,嘴角抽得很嗨。 【057】入宫前奏 【057】入宫前奏 沈闲将容天音抓起来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让容天音知道,除了那容花月外还有一位高人藏在背后下毒害她。 从那天知道有人到过她的房间搜查后,容天音更加小心的藏着自己,还有她身上那些瓶瓶罐罐藏得更紧了。 “咝咝~~” 银蛇在她的脚边蠕动,信子吐得正欢! “呱呱~”某只青蛙不甘落寞地伴着咝咝声叫得难听。 啪—— 一只鞋子划过凌空,直接砸倒了趴在窗棂的某只青蛙。 “哇!”紧接着就是重物砸落的声音。 “叫魂呢,”容天音冲窗口咒了句,脚下的银蛇咝地一声窜开了,不复之前的慵懒。 盯着铜镜盯了好半天,容天音觉得嘴唇的红应该加深一点,鬼画符的在脸上折腾了半天,这才满意地咧嘴一笑。铜镜里映出咧牙的鬼样吓得容天音自己朝后弹跳了下,自己都能吓死自己,这模样出去了,准能将人的心脏病吓出来。 “什么叫做不要糟蹋自己?我这叫做自我保护,懂不懂?”容天音对着铜镜的自己自言自语起来,“小银,你觉得呢?” “咝咝!!”银蛇不知何时又缠上了容天音的脚直顺着那椅子滑上来,容天音伸手就可将它高挺的蛇头捏住提到眼前。 对着镜子一瞧,还真有西方神话美杜莎的那种恐怖。 容天音抖了抖身子,甩开了手里软绵绵的蛇身。 “本想着多收服些东西,现在看来只能先将你们俩放身边了,”容天音扭过去,若有所思地盯着后窗的位置。 被人盯上后,她连那片树林都没再去了,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咝咝~”回答她的是小银欢快的吐信声。 容天音恍惚的伸出自己白皙无暇的右手,对着外头明媚光线一瞧,透着光还可见掌上血路通透各血管的模样,真是一双好手! 回想上世的自己,容天音神色难得暗了下来。 “叩叩叩……”手曲起,在板子上很有节奏地敲击了起来,原本软趴趴在地上的小银飞快地窜出了窗户,消失不见。 “王妃,王爷让奴婢来瞧瞧您是否准备妥当了?”霜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容天音转了圈没找到自己另一只鞋子,又从箱子里捞了另一双穿好才开门走出。 霜雪现在看到容天音这张涂丑的脸已经非常的习惯了,只是这次难得王爷陪进宫,不要吓着宫里边的主子才好。 容天音其实有些郁闷,昨天自己才落慌而逃,今天就要和秦执这只假温柔入宫,心里着实有些抵触。 并不是她怕了,而是一种直觉,秦执这个人的表面实在装得令人胆寒。她最抵触接近的就是这种前面温柔,背后冷不防给你一刀的人,那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058】真想骂娘! 【058】真想骂娘! “为何如此看为夫?” 从上了马车一刻,容天音就一直拿莫测的眼神直瞅着秦执每个细微动作,饶是镇定如常的秦执也忍不住出声询问。 容天音从出门到上马车,这个人不是提点着自己小心行走就是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如果不是和他接触过,她早就怀疑是不是眼前秦执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当然看你帅了!”容天音脱口而出。 “帅?”秦执对这词陌生。 “帅就是俊的意思,难道王爷喜欢妾身说漂亮?”容天音挤了挤两条加粗的眉毛,彼是滑稽。 回应她的是秦执低沉的闷咳,好不容易将他自己咳得满脸苍白后才停歇。 容天音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背部轻轻抚着,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这次秦执并没有避她,大大方方的让她摸。 怎么可能?! 容天音松开了他的手,蹙着眉坐回了去。 秦执将她的表情变化捉进眼底,在她愣神那会,一道寒芒几不可察地从他黑眸一闪而过。 原本认为是他是装的,如此瞧他的脉搏,却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她知道古人有绝世神功可弄出一些假象来,可这假得也未免太过真了。 “入了宫,且紧随着为夫,你对宫中不熟悉……”秦执温言道。 “谁说我不熟悉的?”容天音挑了下眉,这人还想试探自己? 秦执被她脱口反驳的话弄得一愣,接而笑着颔首,“是本王糊涂了,小音又怎么可能不熟悉皇宫。” 听他连自称都变了,容天音总觉得他生气了。虽然声音没多大的变化,莫名有种伤感的叹息,却添了分清冷。 容天音下意识的闭了嘴,不然只会给自己找气受。 阴阳怪气的人最难应付了,索性她当什么没看到,没听到。 * 今日是太后寿宴,早就在前半个月准备好了。 只是这些容天音都没有去关注,到是将礼物给遗忘了,等进了宫,容天音自持上前扶着咳嗽的男人,边问道:“王爷,我没准备礼物,您老人家呢?” 见她低着头,压着声音像做贼似的询问,秦执幽暗不明的眼眸盯着她的头顶,嗓音里压着股淡淡的低笑,温和的言语里也有了些戏谑:“这等事向来是由府中女主人备置,小音怎么都没准备吗?” 压根就没有人给她说太后要过寿的事,她准备个球啊准备。 正蹙眉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到秦执的语气,心里头不由暗暗发苦,然后又听他说。 “皇祖母对小音疼爱有加,小音送什么皇祖母都高兴!” 容天音更是皱眉,听他这话,容天音对皇太后很熟悉了?知道对方的喜好。 容天音真想骂娘,为毛这事她不知道?想到自己是一缕异世魂魄,也就没法骂娘了。 【059】为夫信你! 【059】为夫信你! “七皇弟。” 没等容天音开口,背后有一道声介入了两人的悄悄话中。 回头便见穿着光鲜的太子秦禄和他的太子妃容花月相携而来,看着彼为恩爱的一对! 看到秦执旁边的容天音,秦禄俊脸的笑容别提有多么的高深,仿佛是一种得意。是啊,他娶的可是对自己有助益的王妃,而你秦执娶的不过是一个草包外加还惹事生非,扣绿帽。 “咳咳……太子皇兄。” 容天音也跟着不情愿地叫了声,然后视线落在一脸淡笑的容花月身上。 才貌双全的才女果然大方得体,不论举止上还是话语上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像容天音,跟个痞子没两样,真是丢脸! “七弟,你身上有疾,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做为哥哥,太子的话里满是关切,接着有些不满地看向容天音,“弟妹如此糊涂,七弟吹不得风,怎由他胡闹下地走路。” “啊?”容天音愣了下,她不知道他会有这么脆弱啊。 “来啊,给本太子抬个撵来。”太子手一摆,墙边马上有人应声。 “咳咳咳……太子皇兄莫折腾了……是皇弟想下地走走罢了,还请皇兄同意……咳咳……” 容天音急忙抚背,省得又被人扣帽子。 太子冷俊的脸上闪过不悦,但终究是“心软”了,摆了摆手,嘴里却满是气恼:“也罢,你自己都不珍惜身子。” “让太子皇兄费心了……咳……皇弟省得自己的身子如何,再不走走,便是尽头了。”声音里有着沧桑感,听得人心里一堵。 看这两人表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容天音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曾有言他活不过几年,太子也打消了针对。 容天音一路无话,到是太子和容花月时不时关心几句秦执的身体,表现出了兄嫂间的关爱,听得她头皮都发麻了,可某个向她靠上来的男人则是镇定无比地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 行到了皇太后宫殿门前,秦禄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七弟妹,你前段日子的所为在京中有些非议,等会若是碰上某个胡言乱语的,也且看在皇祖母的寿宴份上你自个忍一忍。” 容天音抬头看着英俊又严肃的太子,一时间有些纳闷,他干嘛说得这么委婉?直接说她不守妇道,半夜爬男人的床给寿王戴绿帽得了,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心里很爽的样子。 “太子皇兄的话,天音谨记了!”容天音眼皮一抬,突地冲他咧牙咧嘴! 秦禄英眉抽得厉害,赶紧转开视线不去看她恶心人的样子。 “咳,”秦禄清咳了一声,匆匆说道:“进去吧。”然后自个先匆匆走前面,容花月也不想呆在一身恶心的容天音边上,紧跟着太子。 “切!”看着夫妻二人逃似的背影,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她还没做出更恶心人的动作呢,不过咧个嘴,露个牙,至于吗? 一只温润的手掌突地覆上她冰凉的玉手,容天音下意识的要缩,被他紧紧扣住,温柔如水的声音低低传进耳畔:“为夫信你!” 啊?容天音又是一愣,他信什么啊?看着他紧拉着自己手的动作,容天音低咒了句,见鬼了,她干嘛脸红? 【060】心中距离。 【060】心中距离。 她是毒剂师,同样是令人闻之丧胆的毒人,她触碰的,他人触摸她的,都没有生还的可能。她所沾的花草会瞬间被毒死,除非同样以毒相喂的动物和花草。 她害怕触碰,同样也害怕别人的触摸。 那种心情,没人能懂。 也许是心理的原因,她对别人的靠近和对人的距离很敏感。这种遗留一直藏在内心深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以为自己可以用新的身体渐渐遗忘那种感觉。 直到这个人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她猛然惊醒。别人从来不敢靠近她,视她为洪水猛兽,她的出现,身边总会空出一块空间。 然而这个人,先是和她睡一床,现在又紧握着她的手,拉近着距离。 “我,我可以自己走……”像是受到了惊吓,容天音难得脸色苍白地跳开一个距离。 秦执并没有用多少的气力,被她挣开,轻抿着唇咳了几声,幽暗如墨的眼睛淡淡地盯着她疏离的动作,最后化为一句无力的言语:“进去吧。” 见他背对过去,容天音想张嘴解释一句却生生忍住了,前面她碰他的时候也没见这样的反应,自己这是怎么了? 甩甩脑袋,这么复杂的事还是别想了。 事实证明,容天音身上有种懒骨头。 * 皇太后宫殿,咸宜宫。 女眷们都聚在这咸宜宫内殿,男人们则是停留在外殿,这是规矩。 容天音从外殿穿过中枢来到了内殿,这次算是容天音真正意义上与众人相见的场面,心中没有忐忑,有的只是饶有兴味与探知。 那个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婆婆,还有宫里内外的大小人物,那些闺秀们皆聚集在这寿宴上。 因宴会晚一些才开始,这个时候,宫里的嫔妃,公主,皇子,官员女眷们都奔走在这咸宜殿中,里里外外好生热闹。 站在殿外听了好半会的容天音整理了自己刚刚还有些乱的思绪,提步跨进咸宜殿内殿。 正被众人围绕的皇太后见贴身绍嬷嬷走过来福身说:“太后,寿王妃到了!” 绍嬷嬷话刚落,整个热闹的大殿为之一静。 容天音身边的霜雪和央儿被这突然的寂寞吓得有些冷汗直冒,反观容天音一派自然走进来,对着上首的皇太后盈盈福身,“天音给皇祖母拜礼了,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岁岁健康,青春年华永十八!” 所有人都被这顺溜的祝词给震得一愣,眼神古古怪怪的瞅着跪拜的容天音。 座上的皇太后大慨也不过六十多岁左右,保养得十分好,看上去也就五十岁不到的人。眼神沉如水,仿佛有种静观的穿透力。 听完容天音甜蜜的祝词,此刻正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这孩子有心了,快快上前来让祖母看看!” 【061】皇家耻辱。 【061】皇家耻辱。 容天音犹豫了下还是走上了前,迎着皇太后的目光。 皇太后见了她的模样脸上的笑当即就湮没了,老人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见皇太后露出不喜的颜色,容天音赶紧住步,像做错事的孩子低首在她面前。 “为讨范祀司欢心,看来天音这孩子没少下功夫!母后,臣妾等已不知什么时候没见着天音底子的面目了!”没等容天音开口,旁边就有个声音代替了她回答这副子为何。 前些日子的传闻不是没有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所以对容天音的出现本该是斥责一番的,是容天前面的祝词让太后愣住了,后面又喜上眉梢一时间忘了给这丫头下马威。 现在由皇后出声将这事抖出来,总有些不合适。 心里不喜袁皇后这话,却没将脸色放面上,只是露出不悦冲着容天音去,“怎么,执儿那孩子你不喜欢?原先是要嫁太子的,怎么好端端的就闹这一出?你到好,没跑进宫来让皇祖母作主。” 前面的话像是在斥责容天音的不是,实则是在敲打袁皇后,别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换新娘的事情,再天衣无缝总有漏网处,还真当他们全是傻子了。 佘贵妃面色相当不好,盯着容天音的眼神都阴冷了。这样的儿媳妇,尽是丢脸。 她的儿子确实病了,可她儿子哪点对不起她容天音的,至于让容天音给寿王府丢这样的脸面。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她儿子,她心里清楚得紧,是以,佘贵妃对这个儿媳妇更加不喜。 “太子殿下与寿王那场婚事如今在外头,可算是一段佳话呢!皇太后可是没听说,如今啊,寿王妃可最是热议的一位王妃了!”一个妃嫔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插了句。 皇太后脸上看不出变化,冷眼扫视下去。 所谓的热议不过是人们茶间唠嗑的风流韵事罢了,这样皇家儿媳被人拿来诟病,实在是皇室的耻辱。 京中大官员女眷都在此,有些事早就传入她们耳中,对这位寿王妃那简直是听都听得烦了。今日能睹这真面目,也算是恶心到了自己。 容天音出门前又将自己弄成这样,也难道她们会不敢拿正眼相待。 皇太后就算是有心维护,也被这孩子作为气极了,竟有种不想再理会的挫败感。 “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不当是说些好听的话给祖母听听吗?怎的众位娘娘如此喜爱七皇嫂,净拿七嫂说?” 正是众人在心里评估这位容天音时,坐在皇太后身边的一位清丽优雅的少女撒娇似的传来黄莺般的声音,刹时将容天音的窘境解了! 话落时,容天音抬头与那少女对了个正着。 少女一身淡黄宫装,肤白皓齿,眉如柳,目如星!嘴角噙得抹得体的浅笑。 【062】恐争卸妆 【062】恐争卸妆 曜丽公主,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其才情能和容花月相媲美。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左右,面上的成熟却不似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想到古人的孩子很早熟,容天音也就能理解了。特别是深宅和皇宫内成长的孩子,几岁就已经深沉得让人难以看清了。 “曜丽公主说得极是,”袁皇后对贤妃这个公主并没有多大的敌意,在后宫中,谁不知贤妃被皇帝冷淡,如若不是生了个讨宠的女儿,只怕贤妃的位置也就是那样子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曜丽公主为什么替她说话,容天音还是对其投以感激的一笑,只是她自己的笑容太过恐怖,看不出半点感激来。 “母后,臣妾先将音儿带下去整理一番,免得让您看着不舒心。”佘贵妃再也坐不住,起身含笑说道。 皇太后淡淡地瞧了眼佘贵妃,言语有几分不耐,“将孩子整理干净,整日在外边惹事生非成何体统,你这个做母妃的怎么就眼睁睁看着。过后,你带在身边好好教育,别再惹出笑料给皇家难堪。” 皇太后的声音不重,可听在佘贵妃的耳朵里,全是她佘贵妃的不是。 被当众教训的佘贵妃脸色唰白,嘴里却应着,“是,臣妾谨遵旨意,定将音儿教导好。” 容天音有些纳闷,不是说皇太后对容天音很疼爱吗?难道她又被姓秦的骗了?偷偷瞅了眼脸色不佳的皇太后,心时咯噔地一声。 真被骗了!! “让妹妹来吧……”容花月大大方方地起身,先越过了佘贵妃的动作来到容天音的面前,“在府里,妹妹对姐姐的喜好最清楚,请让花月伺候姐姐这一回!” 打着好人牌的容花月马上就得了皇太后的高看,她这话一落,皇太后那皱起的眉梢就展开了,众女瞧得清楚,不由暗暗咬牙,好事都被这容花月给占尽了。 “嗯,花月是个知心人!太子身边就该有你这样贤明的妻子。虽然家里辈分如此,可如今你嫁了太子就该是排在前面的,称呼也该改一改了。”皇太后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容花月这举动很博得皇太后欢心,同时也让太后认了她太子妃的事实。 容花月盈盈说道:“是花月一时未曾习惯,往后花月改过!” “皇太后,蔻佟也陪着一道去吧!”兰蔻佟突然起身。 兰蔻佟一起头,跟着几个容天音不认识的官家小姐都起了身要陪同,那模样好似容天音与她们早就是相好的姐妹似的。 佘贵妃脸色更加的不好,这些女人根本就是想要看看容天音的笑话。看容天音的笑话就是看寿王府和她佘贵妃的笑话。 容天音瞅了一圈过去,看来,这些女人对自己的真面目很上心啊! “皇祖母,卸妆的事就不劳烦各位姐妹和娘娘了,天音没啥本事,但卸妆这种事还是会的。为了给天音一个自我反醒的机会,就让天音一个人来就可以。”容天音可不想这些女人在自己的脸上作怪。 本来,这些女人只是为了在皇太后面前表现,这会儿容天音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们求之不得。 皇太后也觉得一群人凑一张脸有点可笑,便准了容天音的要求。 【063】让我反胃。 【063】让我反胃。 佘贵妃见此,也只好忍着落座,在容天音离开咸宜宫内殿前瞪了眼过去,以示警告她别再玩花样。 容天音弄清楚皇太后是个喜怒无常的老人后,决定遵守规则,装聋作哑。 陪在身边的霜雪和央儿都替容天音觉得没脸,可正主儿却能在出了咸宜宫内殿后露出一副轻松表情,实在是高! “寿王妃,这边请。” 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领着容天音穿过咸宜宫正殿,直接从小门出了咸宜宫。 跟着大宫女出来,霜雪和央儿的脸色都变了。 竟让堂堂寿王妃走小门,怎么感觉容天音脏得连咸宜宫的东西都不能碰的感觉? 大宫女并没有去注意两个侍婢的僵硬表情,只管将容天音带出了咸宜宫的范围,当然,这是皇太后身边绍嬷嬷的示意。 出了咸宜宫便就是别的宫院了,在中间隔着一条直通路段,绕着咸宜宫正门去。 小步跟着宫女去,正面便迎来一道道铁蹄般的声音,沉得直击人心。 容天音下意识的心里微紧,跟着宫女的视线瞧去。 一道冰冷铁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怎么说,那是个周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冰冷男人,俊逸如雕刻的脸满是冷硬寒息,与沈闲的有些像却又不像,因为那双眼里藏匿着几许阴柔的寒。盯住你的目光,就似被一只野兽紧锁住了致命点,令你浑身颤粟。 下意识的,容天音闭了闭眼,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神像她记忆深处的那双眼。屏了屏息,顺了顺呼吸。 “奴婢见过康定王!” 沉稳的大宫女见了此人,吓得身子一抖,脸色唰白,伏地而跪,几乎是没有犹豫的。 霜雪和央儿也被这人的气势吓得伏地,身子发着抖。 容天音先是一纳闷,也跟着行礼,“天音见过康定王!”不知道对方排几,容天音只好跟着叫康定王。 本来目不斜视的康定王突然在她面前住步,伏地的宫女皆抖动着身子。 这个人带着野兽般气息靠近,让人全身血液都被刺激到了,呼吸有点不平稳。 “康定王?”容天音眯着笑,淡定地抬眼和他来个正眼对视。 深如渊鸿的眼,看不见底。一股幽暗阴冷的漩涡将人深深吸纳,令人动弹不得。 锋利如薄片刀的唇在她郁闷的疑惑下开启,声调低沉而副有磁性:“天音?” 原来你认识我啊!容天音挑挑眉,那干嘛装阴沉吓人? “不要顶着这副嘴脸对本王笑,反胃。抹掉它,再来见本王。”放下一句冷话,人便大步而去,身后跟着几个同款的随从,一个个冷着张脸,像欠了他们几千万似的。 盯着康定王幽黑的背影,嘴角抽搐得厉害。自重生以来,敢这么在她面前放话的,唯他康定王! 靠!有种! 【064】宫廷秘史,脱妆见人! 【064】宫廷秘史,脱妆见人! 进入这具身体那会,容天音就知道面皮下的真正面目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如若不是这样,那么容侯爷,也就是她现今的便宜爹爹为什么会默许了她这样的行为? 她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就该继续掩盖着,那是一种直觉,很不幸的,她的直觉向来都准得可怕! 皱眉摸了摸下巴,刚刚是她大意了。 那双眼到底还是太像了,那个人的眼总是这么注视着她,可到最后她却死在他的手里。 “寿王妃,请这边来。” “皇太后让你引我到此处偏辟地卸妆?”容天音淡淡扫着引路的大宫女。 “这……”大宫女似没想到容天音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容天音见此,似有些不耐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妃心里烦着呢,都滚吧。” 见容天音要发飙的趋势,大宫女连同霜雪和央儿都下意识的退下去,将容天音留在一间偏辟的小院内。没想到皇宫这种地方竟有这样的地方,容天音不由打量着这间独立的僻静小院。 独立院还是在咸宜宫后方位,离皇太后十分的近。这不像是皇宫内院应有的小院,虽简陋却十分的精致,这里虽像是很多年没有用过,却有人进来打扫清理。 皇太后将她带到这种地方,又是想干什么? 禀着一心的好奇,容天音站在正院门前思量了半晌,推了门进入。 屋内令人眼前一亮,容天音愣愣地看着奢华亮丽的装置,如果不是偶然进入这院子,容天音还真没想到这里竟藏有这样的房子。 每一样都是精致中的漂亮,看得出来,主人挑选时很用心思。 “这老人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容天音的疑惑却得不到回答,容天音顺着正院朝后走,这里一切都保留得十分完好,没有一样是缺损,难道这里的主人是太后?不可能,这些东西就不像是太后会使用的东西。 刚刚那名大宫女将她引过来时她注意到了地势,虽然独立院和咸宜宫十分挨近,可是这边却是一处幽雅暗居,似乎像是被这宫廷主人封了禁令的地方。 容天音皱眉,难道有人再想害自己?等她卸了一半的妆,之后突然有人冲进来说她私闯禁地? 想到那名大宫女的古怪,容天音没多想,也没多看。 抬头看了看墙头,她一个翻身而去。 仿佛是印证了容天音的猜测,那名大宫女等容天音进了门,她便借由离去了。 霜雪跟在秦执身边多年,知道一些宫闱内的忌讳,看此处就不同,等那大宫女一去就暗示央儿赶紧叫唤了一声容天音离开。 两人进了里头,叫了几声却不见人,疑惑之下霜雪突然明白了似的,“方才见王妃那样子,必然是翻墙离去了。” 这四面的墙头只不过两个高度,翻出去很容易的事。 两人越发觉得古怪,赶紧离去,也顾不得去找容天音了。 央儿和霜雪在叉路边分开,霜雪让央儿在刚刚的外围等着,自己去禀了咸宜宫前殿的寿王。 等霜雪离去,央儿眼神闪闪烁烁的也猫着身子离开了。 央儿熟门熟路的钻过一处假山,越过一处弯月门,后头便就是一条身影早等在了那儿。 央儿冲着那淡色身影低声说:“絮语姐姐,我家王妃离开那屋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 那名叫絮语的大宫女回身,乍一看之下正是前边为容天音引路的大宫女。 “奴婢也没想到……”央儿有些急,因为这次的失误,她就没法立功了。 “还不快去找,”絮语挑眉低喝了句,然后和央儿匆匆离开弯月门。 两人身影刚去,属于容天音淡蓝身影缓缓站了出来,就在那团花圃之后。 容天音摸了摸下巴,果真被她猜中了。 这个央儿到是死不悔改,想不通,她平常时对这个央儿没有不好啊?为什么好端端的人就选择走上背叛这条路了呢?古人的想法真难猜。 容天音这一出到是让某些人的动作没法子实施了,她眼神一闪,绕着原路回到了那处院落。 “凤尾焦琴,上等夜明珠,金丝绒衣……”容天音来回摸着那些摆放明显的旧物,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却不令人看守实在让她难解。 看这等事物,猜着生前的女子定是个雅致的美丽女子,如若不是,又有谁会拿这等珍品取悦之? 坐在镶着晶石的铜镜前,摸着这张脸,“你说你这张脸到底藏了什么?连皇太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瞧一瞧。” 仍旧没有人回答她的疑惑。 在大殿上,容天音感觉到皇太后看她的眼神里有几许探究,从她的眼里可猜测得出来,容天音除了儿童时常在宫中走动外,长大一些的容天音只怕一直都没再进宫过。 通过这样的猜测,容天音越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古怪。 也且不管了,他们既然想看,便让他们看罢,她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看什么。 * 华灯初上,咸宜宫上下宫灯辉煌,人影绰绰! 值入了夜,绍文帝领着文武百官入席。 当今禇国并没有要求在大宴席上避男女之嫌,皆是由高低位男女同席,场面好生热闹。 沈闲虽受了重罚,可到底是皇帝身边能信任的人,对他无理或失职一事皇帝很快就宽宏了。 莫说沈闲,便就是神乎其乎的范峈也居坐其间,位置相当的明显,就在寿王的上一个座! 将皇子的风头压过去的,其中范峈就是一个,其二便是沈闲。 康定王/刚从州府回宫,他的位置远远的居于上首,可见皇帝对其的疼宠,连太子也不过如是了。 下面是一些皇子公主,嫔妃。 “都说太子妃才情学识过人,如今这一曲《醉卧》到是实如名至!”有人点评了刚刚收琴回座的太子妃琴艺,如痴如醉的模样慢慢的缓收。 皇太后很喜欢容花月的表现,对这份小礼也便收下了,脸上笑容也明显得很。 其他闺秀女子见状纷纷出来献艺,只是才情学识仍旧被前面的容花月压了一筹。 “皇祖母,太子妃已经献了曲,玉儿的那些就没法拿出来献丑了!”曜丽公主有些撒娇的冲上面的皇太后说道。 本来曜丽公主也准备了一首好曲子,可没想容花月的表现太过美好,方才她那曲已经镇住了全场,这会儿她哪里还敢拿出来献丑啊。 不想皇太后听了,笑道:“你这丫头该不又想着借这个由头,不给皇祖母礼物了。” “皇祖母说什么呢,礼曜丽早早就给您老人家准备好了,可这曲子是助兴的,既然助不得兴了,也只有作罢了!” “皇帝,你瞧瞧这丫头还有理了!”话虽是这么说,可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曜丽的撒娇取悦了她。 皇帝闻言则是哈哈一笑,文武百官附和着笑,气氛一派洋溢! “皇额娘,这丫头就是个喜欢耍赖的性子,您啊,就不必与她计较!”皇帝都发话了,曜丽这曲也就不必作了。 皇太后连声附着皇帝的话,多半是疼宠曜丽公主的,众人看得清明! 容花月觉得自己方才那一手绝绰的琴艺在曜丽公主的撒娇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曜丽公主撒个娇,瞧瞧多少人就马上就忘了她容花月。 这个曜丽公主…… 等到了兰家献礼时,是一座精心雕刻的佛陀,看上去栩栩如生,想必是用了心准备的。 皇太后没说什么,只是含笑将礼收到了身边。 兰蔻佟主动出来献舞,难得有官家女子能将舞步练到兰蔻佟这般的。 兰蔻佟一站出来,有些人就下意识的去看寿王和沈闲,那眼底里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寿王如今可便有眼福了,”不知道出於什么心里,上首的范峈以二人所闻的声音说了句。 寿王低咳了两声,没有回应。 范峈也没有指望着他的回答,抬眼看向康定王的方向,清冷地说道:“康定王如今回宫了,有些事可就不能安宁了。不过,以寿王如今的境况,也威胁不到康定王半点的地位。” 秦执终是侧目看了眼范峈,“今日才知范祀司口舌如此之长。” 范峈脸色没变,语气却是愈加的冷,“范某只是想请寿王看好自己的女人,莫要再让范某难做,若有下次,范某可不能再如此忍耐。” 原来是今日入宫受人非议了,难怪他从一开始脸色就不对劲。 这会儿将气撒在了宴席上,专给寿王找不痛快,他范峈不痛快,绝不能让别人爽快。 范峈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音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范大人如此说便是不对了。” “是吗?”范峈淡漠道:“如若知晓分寸,何须大半夜千辛万苦爬上范某的床。” 秦执面色更白了些,仿佛真被他的话刺激到了,闷咳了几下,才缓着声说:“小音如何去了范大人的府,如何进了范大人的屋上了范大人的榻,如说她自己做来,范大人信?” 范峈果然闭了嘴,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人察觉到半点异样。 明明前面容天音已经离开了,他也派人跟上了,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大胆到敢自个折回他的屋,实在是……等等! 似乎有哪不对劲,范峈倏地看向秦执。 见秦执老神在在的看着中央位置,嘴里咳得如断线的雨珠,一段一段的很压抑。 范峈淡淡扫了眼秦执右手边空置的位置,那如仙的俊颜有些沉。 容天音本就是个透明人物,可就是有人频频注意到了她的空缺,兰蔻佟的表现也就没多少人观注了。 来来回回,那些漂亮的舞姿,这些宫廷人物早就见识多了,虽然兰蔻佟舞步十分柔美,却也不太吸引人了,主要是没有创新。 当然,一些人还是难免被其舞姿迷惑住了。 兰蔻佟所做所为,不过是想要表现出来给寿王看,如若当年不是他拒绝娶她,如今的寿王妃只怕就是她兰蔻佟了。 见兰蔻佟眼底掩着悲哀的伤,秦执捂着唇偏开了视,闷咳了起来。 等兰蔻佟退下,秦执的情况落在皇太后和皇帝的眼里,总归是有几分不舒服的。好好的寿宴,你这个皇子拖着重病在殿前不说,还用这等方式破坏了寿宴的美感。 “执儿,天音她人呢?不是让她去去便来,怎么几个时辰了也不见人。”皇太后高高在上的发话了,似有指责之意。 容侯坐在下面想说句话,却被皇帝使了眼色,让他别将女儿护得太紧。 容侯终是没起身,生怕惹皇太后不快。 “在寿前,我闻寿王妃曾言要给皇祖母一个惊喜,如今见此,只怕寿王妃前去准备了。”容花月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听得清。 容侯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表情有些不赞成。 容天音那性子,能给什么惊喜?只怕是惊吓吧。 “哦?”皇太后不由感了兴趣,“还有这等事!” 秦执闷咳两声,那绝美的苍白脸上露出几分异样和疑惑,但如果容花月能看得见一闪而逝的寒冷,必不会觉得她此时出声有多么得意。 不论在什么场合,容花月总是不忘给容天音来一刀。 大家不意外的想着,这次容天音只怕又要给容侯出丑了,最乐意见的就是范大人了,他与容侯势不两立,堂下堂上斗得没完没了,还有谁比范大人更希望容侯丢脸的? 容侯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有这么个惹事生非,贻笑大方的女儿。 “七皇弟也不必藏着掖着了,皇祖母正等着寿王妃的惊喜呢。”秦禄视同一气的附和着。 容花月知道太子虽然没视寿王为最大的威胁,可只要是皇子,只要有一口气在,都是他皇位的威胁。 当然,太子最大的威胁是座上的康定王,那个被皇帝现实捧着的王爷。 “咳咳……执并不知晓小音准备的惊喜,还望皇祖母恕罪……”言罢就要弯身行礼。 见他咳得厉害,皇太后眉皱眉得厉害,赶紧摆手,“将寿王扶好,你这孩子,你重疾在身,你有心便好。” 意思是你根本就不必跑这一趟,搅得这宫宴都有些压抑了。 也难怪,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人忽视过秦执那低沉压抑的咳嗽,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咳死在皇太后的寿宴上。 “是执的不是,请皇祖母责罚……” “好了,你皇祖母没责怪你的意思,”皇帝见状,适时的插了一嘴,“既然天音那丫头准备了礼,便让她速速送上来,朕见你面色不佳,礼交了便让你媳妇与你一道先行回府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皇太后也赞成。 容天音去了什么地方,只怕殿内的容花月最为清楚了。 秦执看向了身边的方拓,见他暗暗摇头,显然是没找到容天音。 突然的,秦执心里有股不安…… “怎么,寿王妃这是拿不出好宝贝,这会儿在外头苦恼呢,还不快速请寿王妃请殿,这般缺席,可也是想学着曜丽公主这般撒泼不给礼啊!”袁皇后一脸似笑非笑地朗声道。 【065】逼得她原形毕现!秦执,你信我吗? 【065】逼得她原形毕现!秦执,你信我吗? 皇后的话刚落,只见正殿中隐隐有一道身影朝着中央而来。 容天音手里捧着一只红玉瓶子,身着淡雅的淡蓝衣裙,缓步朝着殿中而来。 满殿喧哗刹时寂如无人之境,一道丽影渐露在眼幕下,仅是一个悠长的虚影,却莫名让人心里头一紧。 少女身形纤长,体态轻盈,步履娴雅。 乌发被她简单用一只玉簪斜斜的挽了一个髻在脑后,乌发静垂两肩。宫灯照得她肌肤如莹玉。美目间流光溢彩,跳跃着灯火的妖治。 满殿皆针落可闻,直直盯着这突如出现的绝女子,一副呆滞模样。 待近了,才将少女真面容瞧清。 方才离得远的眸子也突然变了,黑色的瞳眸墨染似的纯粹,仿若那一池秋水,明明深不见底,却清澈得令人心惊。似不染人间烟火杂尘般,满殿的辉煌皆映入那双澄澈的眼里,溶溶漾漾,撩人心绪! “这是天音孝敬皇祖母的,此春颜药丸乃是天音百般艰辛得来的,有养颜,保青春的功效!皇祖母且放心服用,此药天音曾在自己身上试验过,成功率极高!”容天音嘴角边漾着一抹纯然的笑意,配合着她那双如漆的黑眸,竟有种惑人心神的错觉。 而不难看出的,少女的面貌与容侯的极相像。 “啪!” 皇帝手里的酒怀倏地掉回桌面,发出一道不合适的声响。 再观帝王面色,那是何等的古怪而扭曲,像是极力压制着体内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 容天音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帝的动作,嘴角略勾了个笑,眼里净是无辜:“可是天音哪里说错了?或是这礼有何不对?皇祖母不喜欢吗?” 向来严谨的容侯此刻也一脸恢白,眼中空洞地盯着容天音,终究还是藏不住了吗? “音儿,你……”容侯猛地起身,哑着声指容天音,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全。 容天音美目眨了眨,竟有种吸魂的流萤,却让容侯心沉如水。 那傻不拉几,胸大无脑,惹事生非,贻笑大方的容天音竟长这副模样? 今夜的寿宴还真是生生给了众人一记深刻的冲击,又有谁会想到,那恐怖如鬼的容大小姐竟长这副模样,也并不是容天音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 而是这副五官组合起来,比任何一张倾城国的脸蛋要吸引眼球,那是一种可以让男人疯狂的吸引,没有任何理由的吸引! 容天音倏地敛起面容的笑意,将手中的礼朝前递了递,皇太后身边的绍嬷嬷猛地回神,竟有些颤颤地走下去接过了容天音手里的红玉药瓶。 见皇太后身边的人接了东西,这才转身朝着秦执身边的空位就坐。 等容天音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众人似乎才被什么击中,猛地回神过来。 只是场面陷入了诡异的静态中…… 而我们的罪魁祸首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坐在秦执的身边,发现秦执正用一种极度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时,容天音压着声调道:“其实我就是想试试效果,怎么,我是不是长得特难看?吓着了?” 容天音和秦执咬耳朵的场景落入了众目之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涟漪。 “咳咳……”秦执很不给面子的重咳了起来,将众人神魂唤了回来。 容天音见他装得卖力,下意识的配合着他,伸手抚着他的背脊。 康定王一双野兽般的眼直落在容天音的动作上,穿过层层人头,灼热的视线让容天音不察都难,但她知道是他,所以她连抬头的动作都不曾有。 范峈抿着酒水,眼神明灭不一的看着夫妻二人的动作。 正是众人失魂之际,陡然只怕空气中有一道啪达的声响起。众人还未来得急惊惧失色,就见一股浓烟随着滚落进毯子上炸开的圆珠内冲散出来,烟气是淡青色的,扩散得极快。 容天音脸色一变,拿起袖子就捂了秦执的嘴唇。 众人还未来得及从容天音的突变回神,就突然受到了这样的攻击,一时间慌了! “有毒,大家闭气,护驾!”沈闲反应极快的来到皇帝的身边。 场面一下子陷入诡异的被动中,咸宜宫内竟出了这等事,是太大意了,还是有什么高人在身后相助? “咳咳……”容天音下意识的将秦执的手拉起朝着身后最隐蔽的地方跑,这个时候她不想淌这场浑水。 “父皇,小心。”属于康定王清冽的声音传来,只见顶梁上降下了数名黑衣高手。能够藏身在顶梁上而不被发现的黑衣人,若不是高手又怎能轻易躺藏。 毒气很快的扩散,不过眨眼间就让那些企图逃出殿外的官员和家眷们软身倒地,说话的气力都几不可剩,但感官十分的清晰。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够从众兄弟中踏骨坐上高位,岂会是泛泛之辈。 “果真是你们……”一个道不明情绪的声音从皇帝嘴里吐了出来。 不理周遭尖利的叫声,容侯拍桌而起,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毒素压制体内,脸色凛然得有些悚人,“让你们进殿你们还真进了,给本侯拿下。” 言罢,竟当先与那几个黑衣人对上了招,那气势俨然就是宝刀未老,反而比以往有更沉稳的锋利。锐利如一点的剑芒横扫大殿的黑衣人,紧随着,康定王大手一扬,刚刚无人的空地上马上涌来数名铁骑将士。 相对这些危机,正悠悠然坐在位置上的范峈一直未移动过,手里还扣着未饮完的酒水。 看似危机重重的场面,实则是一场戏。 黑衣人看着数人坐立未动的人物,马上就知道他们上了皇帝的当,愤恨难当之下极力冲杀。 “咳咳……离开……”秦执在容天音搀扶下离开了大殿,从后一道门走了出去。 看着外面的守兵,容天音眼神沉了沉,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吗? 容天音在心里冷笑一声,脚步也加快了些。 诛不知,被她架在身上的人正低垂着幽暗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的侧脸,眼里边深得捉不着半点情绪。 “你再撑一撑,”容天音一边说,一边扫了眼四下,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他靠坐了下来,心中有些急地握住他的手,“让我看看。” 不想手刚触摸到他的手,反被他反扣住手腕,容天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没中毒……”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我中毒了,我还能带着你跑出来……”容天音突然住嘴,一时有含糊不清的吱唔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回应让秦执一双眼沉了沉,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你……” “既然出来了,便回罢了,”最后秦执淡淡收回视线,扣着她的动作也改为握,然后撑起自己来。 “可是你不问我什么吗?”容天音直觉上觉得他一直在怀疑自己,现在突然被他证实了。 “回吧,”秦执握着她的手,温柔一笑,什么也没再多说。 又是这样的眼神,柔到你无力,柔到你没法子抗拒。 “可咸宜宫内……” “那些事不是我们能参与的,父皇能够利用皇祖母引这些残党出笼,并没什么意外,”容天音听他的语气,好似早料到今日之事的发生。 再一次的,她见识到了古人的高深和无情。 那些所谓的残党对皇帝来说很重要,起码他们可以让皇帝费这样的心机,就值得重视。 她一直觉得秦执的病是多半装出来的,可当他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才惊觉秦执是真正的吐血了,一口血几乎是呕在她的身上的。 马夫一直守在马车上,所以,她带着秦执出宫时,就只见车夫一人。秦执身边的人都被留在了咸宜殿内,至于她身边的霜雪和央儿……容天音扶着吐血不止的秦执,心神有些失明。 那个叫央儿的少女,是她在这个世界染上的第一滴血…… “咳……”一阵猛咳拉回了她的失神,随意的将手里的血朝着自己的衣裳抹了两把,赶紧扶起了失控的秦执。 容天音一手扶着他,一手急急稳着他脉。 脉冲乱象,与濒临死亡的脉搏无异,容天音脸色唰地白了白。 “咳咳……小音,快走……”虚弱几不可闻的声音抵入她的耳畔,如同一枚针扎入她的心口,刺疼得紧。 “你给我撑住,”容天音在身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出了一只小瓶子,盯着秦执苍白如同吸血鬼的脸,咬了咬牙,“你信我吗?秦执?” 可是她得不到秦执的回应了,嘴角溢出的暗红血液刺得容天音眼一眯,手轻轻一抖。 “别说话……”见他试图张嘴说话,容天音眼神一暗,再自己的身上又摸出了另一只青玉瓶子,也不知道她把这些小瓶子怎么藏身上的。 如果她没有那点慌乱的话,或许她就会发现躺在她腿上的秦执有些不同寻常。 容天音从容不迫的给秦执喂了两种毒药,用来冲击他脉冲的现象,以毒缓冲的方法很冒险,所以她才会问出那句话。 可现在没时间等他回答了,容天音已经做出了最原史的反应,给他做了决定。 两种剧毒在他的体内相冲,秦执原本白净的脸染上了些紫红交错的痕迹,紧接着是他一口血吐出,是鲜红色的,不是暗红。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他脸上的紫红渐渐退去,恢复苍白无血的俊颜。 容天音缓了口气,总算没有把人折腾死,回神过后容天音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怎么换了俱身体就变得胆小没信心了? 刚要摇头失笑,耳朵一动,终于是发现外边的异样。 容天音下意识的侧目朝昏睡过去的秦执扫了眼,他刚刚发现了?暗沉的黑瞳缩了缩,秦执你还真是…… 容不得她察觉哪不对劲,靠近过来的杀气愈发的浓烈了。 自马车咕噜转,犹显四周的安静。 一瞬间,容天音微磕着的眼帘抬起。 厢门木板,猛的爆裂! 尖亢马嘶腾起,整架马车从中间截断,车厢化为碎木板,噼里啪啦向四周散下。 一道淡蓝色人影带着一具不动的月白影从中掠出,落到了路边,素手很稳地将飞出的坐垫和毯子捞了过来,小心的将那个被她带出来的人放平。 容天音侧身而立,空气尖锐的暗器伏来,她拂袖转身轻易避过。 四道身影同时现身,分两个方向。看那不一致的动作,容天音眉一挑,竟有两派人,好样的。 四人明显在见到对方出手时愣了下,但他们并没有迟疑多久就冲向了容天音的方向。 其中两人见容天音无事,步伐缓缓后退,忽然纵身跃起,攀向旁边的墙面。 容天音冷笑道:“想走?” 逼她现了原形就想一溜了之,想得到是美好! 手指一弹,一块不知什么物体的东西破裂击在他们脚底踏实的墙头边,容天音根本就没有要拿暗器伤人的意思,那样多没意思,更何况她身上除了毒还是毒,根本就没有趁手的暗器。 红色的粉末炸开,一股暗淡的幽香袭鼻,两人一看就知有诈赶紧捂鼻,可还是来不及了,吸入了一些后立即觉得身体一软,险些脚下打滑裁下去。 好生厉害的毒粉。 踏了一步,忽然朝后后退,一道利光贴面擦过。又是一蒙面人钻了过来,一尺长的短刀疾划,刀刃寸寸进逼,容天音步步退后。后有人袭击,她巧妙的游离两人夹攻之间。 如此一盏茶时分,两名黑衣高手额上冒出了冷汗。 他们每一刀都精细到把握度,刺,划,挑,拉,提,都是绝对完美的动作。 面对一个无害的女子,他们手里的刀剑竟无法触她衣角半分。 容天音嘴角扯了抹淡笑,看似缓慢,每一退步总与他们的刀刃隔了半寸掠过。 打斗中最难受的,莫过于挥空招,只要多走空几招,锐气便立即下滑。 两人见总出错,有意无意的在容天音的相退下,差了那毫厘之间就要取她性命,可就是这半寸让他们无力挥剑。 瞥见躺在地上的秦执,两人目光一闪。 容天音眼看着他们的利刃朝秦执刺去,原来那两名身软刺客下意识的提剑刺过来,被摔晕在地上的车夫也适时的坐起了身去挡。 只是他们还是慢了容天音一步,那两黑衣人的剑刃竟纹丝不动顿在半空。 衣袂翩然,素玉纤指拈着刀锋,她玩够了。 以力带力的将他们架在一起的刀刃朝后一拉,一股柔韧又副有粘力的力量带着他们的剑走偏。 素袖一旋,掌指牵引间,四把利刃尽数卷空,衣袂飞扬,却碰不到她任何。 看着他们踏地,借力跃进抓回剑柄,容天音神情淡然,双掌环游,素淡的蓝衣袖飘然拂动。四面八方的锐剑方向一改,击向她的要害处,两柄是要刺她,两柄是要挑起。也不知是不是冲突的问题,这让容天音有种错觉,那中毒的两人身手相当高,而且对她也并未有太浓重的攻击性质。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二人又是谁?是想杀她还是想救她?不,简单的来说,他们是来杀谁? 容天音袖口一挥一抖,袖风中一股刺鼻的薰香猛然袭鼻,四人皆收手改掩鼻大退,踉跄倒地再迅速起身,身形一软差点朝地上磕下去。 【066】用命来试探。容侯的三角恋! 【066】用命来试探。容侯的三角恋! 见势不对,他们虽不同路数,却也知道这毒素的厉害。 看着他们急走,容天音并没心情追击,那边躺着的人让她没法抽离去追击。今晚这事出得蹊跷,容天音觉得该查一查,也包括自己在军机处所受到的暗害,虽未成,胆敢在她饭菜里动手脚的,绝不简单。 容天音被这几天的事情绕得有些晕,今夜犹其的晕。 自己这副尊容虽吸人了些,可不至于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被唬到了,虽然皇帝保持得很镇定,激动的情况仍然外露了。 低叹一声,伸手去查秦执的脉搏,一切正常。 忽想起一边愣神的车夫,容天音一个刀子眼刮过去,车夫被吓得后退,对上容天音的脸,脸孔有些不自然的红。 “王,王妃……” “还不快过来将你家王爷扶回府,”容天音扶起秦执,朝没眼力劲的车夫道了句。 车夫反应过来,忙道:“奴才去找辆新马车来。” 容天音本来想质疑他的能力,却见他拿过散在地上的腰牌就跑的身影,住了嘴,眼底深了深。 有问题! * 一番折腾,在车夫借用的马车下将顽疾复发的秦执带回了府,义晋早就收到了宫中出事的消息,见容天音一身血迹回府,又见秦执除了脸色苍白并没有什么大碍后,眼神瞄在了容天音的脸上。 去时的王妃是恐怖的,回来的王妃就是陌生的,饶是义晋经历多了,也不由震撼了。 正如那些男人看容天音得出的感想,此容引男人为之疯狂。 对府里上下怪异或震惊的目光视而不见,容天音突然觉得自己抹去那层东西是不是引来了麻烦。 将秦执交到了义晋的手中,容天音就回了自己的兰院。 一路上不少下人暗投惊艳的目光,容天音干脆就闭着眼,当什么也没看到。 “咝咝~” 容天音刚踏进兰院,一直缠在她手腕上的小银滑下了地,落地的声音很轻。 看着银蛇牙齿沾染的血迹,容天音叹了叹息。 “咝咝咝!” 小银有些失控的绕着容天音蠕动,就是不肯移动其他地盘。 容天音叹气伸出素手摸向它高抬的脑袋,“咝!”小银蛇头突然猛抬,作出攻击性的动作,咧着牙,吐着信子,那原本银色的眼眸染上几丝暗红。 容天音缩缩手,皱眉改在木桌上敲击出一段节奏声,嘴里道:“安静,安静,我也没想到你会吸血,我怎么就找了你这条吸血的毒蛇?那央儿死在你嘴下,也实在是有些惨。”话虽是这样说,可语气中并没有惋惜的意思。 背叛她的人,可不值得同情,更何况还想害她。 “咝咝咝……”小银终于不再亢奋了,慢慢地缩回了自己的攻击动作,趴在容天音的脚边,慢慢地圈起自己柔软无骨的身体,形成一坨趴着歇息。 容天音也没再逗它,有些纳闷这毒蛇为何好端端的跑去吸人血?她只是示意它咬人。 这个时候在宫里毒死一个宫外婢女,也不会引起半点涟漪,如此正合她意。 * 皇宫内院的变数太快,幸好刺客下的毒并未要人性命,如果真是那种一毒就要性命的,也不知当时会死伤多少人。 不可不说,皇帝这一招引蛇入洞真的有点冒险。 皇宫出了这等事,容天音这点事也就被抛之脑后了,似乎两次她倒霉的时候,总会有一件更大条的事覆盖过去,她算不算是被庇佑了?容天音摸着鼻子想。 凤悦楼。 与一般青楼不同,此处是卖艺不卖身的艺枝楼,说白了,就是比青楼销路不同一点罢了。主要还是看美色行商,进这里吃酒喝茶的哪个不是冲着凤悦楼的美人来?只是碍于这招牌打的是清纯路线的,没有哪位人士敢在这里撒野罢了,背后的议论还不是和那青楼妓馆无两样。 话虽是难听,可这儿的老板娘却仍旧坚持如此行业。 说来也怪,这凤悦楼也不知道是有谁坐的后台,竟无人敢动这里边的人。 正是深夜时值,一道风闪般的黑影潜入了凤悦楼后主院的一间楼阁上,门被轻轻推开,泄出里边昏黄的光线,将那条黑影斜照得修长。 门轻轻掩回原位,待越过屏风,一淡红衣女子正侧面对着黑衣人。 “主子,事败。” 淡红衣女子微微动了动,广袖一抬,那向前弯腰的男子直挺了身躯。 “皇帝那等手段虽狠辣了些,连自己的母后都算计在内,但成功的机率却极高,”女子的声音如琴弦般美妙动听,细细弱弱的有种痒痒的感觉。 “也亏了主子心细,只让他们几人前去试探,果真出乎意料的中他们的埋伏,”但同样也牺牲了几名高手,也实在亏了些。 “若帝君如此好刺杀,我等也不必候了那么久。”女子对此事并不太上心。 “那接下来可否要实施第二计划?”黑衣人犹豫片刻,询问女子意思。 “第一计划已败,接下来皇宫内外会更是加强森严,我们得从另一方面刺进,有些活儿,还需得慢慢磨来。”女子慢不经心的摸着垂在旁边的青丝,嘴里吐出的语句也彼是柔和阴凉,仿佛一切尽在手中拈来。 “属下明白,”黑衣人黑眸闪亮,朗声应着。 夜,沉如水,静寂无声。 原本沉寂的寿王府,后院门被人推开,义晋将人引了进来,无声无息的朝着寿王主屋奔去。 而原本沉睡躺在榻上的男人此刻却坐在案前,那眉眼间哪里还有一点温和,清凉如水的面容微微抬着,连眼底也布着名叫清凉的冷感。 “王爷,如您所料。” 气氛沉了下来,坐在案内的人并没有动作,气息也开始带着莫名的冷意。 “王妃她——” “今夜袭击的那两人可有截杀,”没再等身穿黑衣的子默开口,秦执已经背靠椅,发出低叹的话语。 容天音的反应出乎意料,她的一举一动实在叫人心惊不说,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是的,是惊吓。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曾也怀疑了她,可她竟藏得这般好。 子默垂下了头颅,愧疚道:“对方有接应,我们的人又中了两重毒性,若不是早有防备的吃了解毒药,可仍旧压制不住毒性的蔓延,此毒只怕难解。”除非让王妃自己亲自来解,但这句话,子默万万不能说的。 以前不知道容天音是什么样的人也就罢了,可从今夜她的表现来看,容天音根本就不是那种任人欺骗摆布的小女子。 若是让她知道今夜有王爷的安排在里边,只怕王妃会对王爷生嫌,更甚者会在气怒之下做出伤害王爷的事。 “务必要找到解毒方法,今夜之事,不可泄漏半句。”秦执揉着淡色的眉,似累了般摆手。 这件事实施时,就是管家义晋也未知。 只要容天音没那么细心,希望如他所想,她就不会有发现的一天。 “是,”子默半步踏出又转了回来,犹豫了下,“王爷身上的毒……” “不碍事,”秦执知道他担心什么。 见秦执这般虚力靠着座位,子默更不放心,“还是让阙大夫过来一趟吧。” “不必,下去吧。” 子默忍了忍,吞下那些话转身无声无息而去。王爷用自己的向体作赌,他们本就不同意,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现在又被喂了两种剧毒,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带着担忧的子默掠过兰院的瓦顶,消失于夜幕下。 * 太医院内有人解了毒,宫中中毒的人才在今日陆续出府来,处理了那一干刺客后,容侯匆匆来了寿王府,这还是容侯这么多年首次踏进寿王的地盘。 他是忠于皇帝的,两个女儿都嫁了皇子为妃,地位非同小可。他的心这个时候只要偏那么一点点,两个女儿都要死一个,虽最疼爱的是容天音,可容花月也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谁都不行。 人心终归不能做到两全,容侯的心还是偏了容天音一些,只是对这个女婿彼为不满意罢了,即使对着皇帝他毅然的表现出不满来。皇帝表面虽没给好脸色,可内心里却满意的。 若论谁最了解皇帝,那么容侯就是其中一个。 容天音从兰院走出来,想着昨天自己对秦执下了两道剧毒制压他体内的乱冲之象,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异常。 虽说剧毒对秦执并没有害处,她下的毒,以后就算是遇上什么特殊情况,他的体内也难再进别的毒,除非那毒素盖过了她给下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霜雪脸色不太好,容天音打发她回屋休息,央儿的死讯在霜雪没出来前就知道了,而且还当场看到从水里捞上来的央儿,面目浮肿,整个人都是紫色,硬梆梆的像块浮石。 央儿的死,容天音也没表现出半点的遗憾和难过。 让霜雪突然想起自己当时让央儿在那儿守着,王妃突然不见她很着急,可是到了王爷身边告知时,王爷竟然也无动于衷,这才是叫霜雪纳闷的。 虽然王爷对王妃没情,可到底还是寿王府的女主人,王妃要受罪了是会连累寿王府的,王爷没理由不管。 但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做奴婢的也不好猜度。 容天音没去清筑院,从兰院出来直奔百孝堂,义晋将容侯引到了那边,容天音只好先去见容侯。 百孝堂内只有容侯和容天音时,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爹爹?”容天音打破尴尬。 从容侯喉咙里发出一道几不可察的叹息,眼里隐隐有些担忧,“爹不是和你说过了,好好藏着自己吗?怎么如此不听话?”这话像是责怪,却又像是愧疚。 容天音一副了然地看着容侯略有几分痛苦的神色,眼神闪了闪,“是皇太后的吩咐,女儿也没法抗懿旨。” 女儿的话让容侯顿了顿,叹道:“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爹,您没事吧?” “爹马上就要入宫见驾了,你自己要小心身边的人,吃食方面就算是在寿王府也须小心谨慎。”容侯英俊的眉眼里散着股妖邪的淡笑。 容天音眨了眨眼,细细凝视着容侯的面容,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以前没细端容侯,现在父女俩这般对视,听他关心又似交待遗言的样子,容天音心里头微微一跳,下意识的脱口问道:“父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么吩咐自己,只怕是知道那次被困军机处的处境,原来容侯一直在暗中默默观注着女儿的安危。 也是,这么疼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克妻的病鬼,换了任何一位父亲都会这么做。 “不要胡思乱想,爹只是进宫一趟。皇宫里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爹近段时间只怕没法抽身照应你了。”容侯如墨的眼暗了暗。 见此,容天音应了声哦。 父女俩说了些关切的话语,容侯到是没有指责她露真面目的意思,容天音不明他今天的来意,难道真的只是关心关心她几句? 从前面的举动中可知,他对寿王并无好感,现在却为了几句话亲自跑过来,不符合容侯的作风啊。 容天音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又忆起咸宜宫中皇帝见了自己的真面目后的表情,总觉得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成份还有点点震惊在。 待送走容侯,容天音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发奇想道:“难道我娘和皇帝有一腿?三角恋?这下可有趣了!” 三角恋的事先抛至一旁,容天音赶紧去清筑院看看秦执的病。 “王爷醒了!” 进门看到苍白着脸色靠榻上的男人,容天音有点心虚地问侯一句,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是没事了。 秦执缓缓抬起头看她,慢慢颔首,然后摆了摆手,“这里交给王妃即可。” 清苒再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再造次,暗暗瞪了容天音一眼便带着下面的丫鬟离开了屋子。 容天音没忘记自己要天天伺候他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容天音也不是怯场的人,做这些也没什么为难的。 “昨夜可有伤着了?” 突然一只温润的手伸过来,抚过她柔软的发梢。 容天音像是被触了电似的弹开,弹到了一半觉得不对又僵在半空。 “没啥事,就是心里有些害怕!”容天音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被自己这话给激得一个激灵。 “是为夫的错,不该那个时候出宫,累了你担心受怕!”秦执的声音有种盅惑人的温柔,扫在容天音的心里,痒痒的,有种怪怪的感觉。 “咳,”容天音清咳一声,“王爷昨天吐了好多血,今天感觉怎么样?”这是没话找话说。 秦执那双幽静的黑瞳正静静凝视容天音,被看的人开始有点浑身不自在了。 容天音觉得自己天生贱骨头,别人越是对她好,心里那种抵触感觉就涌了上来。 说来也怪,就算是遇到像范峈那种神仙似男人,她都没觉得有这样的感觉,怎么这个病恹恹的男人就这么麻烦。 是的,秦执给她的感觉就是麻烦,并不是那种麻烦事的麻烦,而是觉得和这个男人靠近,会让她浑身不对劲的麻烦。 【067】小音是希望与为夫共首白头吗 【067】小音是希望与为夫共首白头吗 “老|毛病了,”秦执收起了那幽幽的视线,慢不经心地答着她没营养的话。 两人之间难得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竟没让容天音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有点……呃,温馨。 这个词跳进容天音的脑袋里,她心里微微一慌,在沉默几盏茶的功夫后赶紧起身去找事干,她一定是魔障,怎么会在他身上联想到这个词。 孤独太久的人,也希望有个人陪伴,也渴望得到关爱……对于上世的她来说,这些东西到死都得不到,这世,她也没奢望过。 感觉屋子里有些闷,她主动起身去推开紧闭的窗户。 徐徐清风拂面,容天音轻轻吸了几口,总算是没有那么闷热了。 感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她,顿觉有些不自在,这个屋子除了她就是秦执,他打算将自己看到什么时候? 就在容天音打算大大方方的给他看个够时,只听他悠远的声音传出:“小音这样很好。” 沁人的声音拂着心,有点痒,容天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实在好听得过头了,以前她就发现了,只是今天的她特别敏感。 “也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至于吗?”容天音低咕了句。 “小音是丑是美,为夫从未在意过,”属于秦执低柔的声音传入耳畔,容天音有些愣,这么小声他也听见了? 前后想想了,觉得他这话也对,前面她在自己脸上鬼画符的,用恶心的面貌对着他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适。甚至还能对着那张脸温柔细语,当时她就只觉得秦执这忍功着实令人佩服。 容天音有些恶劣地问:“那如果我哪天变成八十的老太婆,你依旧丰神俊朗,到了那时你还要我吗?” 正发出低低闷咳的秦执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个假设性的问题,意外的是,秦执竟然没有马上回复她,反而陷入了沉思。 容天音有种翻白眼的冲动,他不是最会哄人吗?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小音是希望与为夫共首白头吗?”淡淡轻轻的一句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共首白头四个字震了容天音一下,张嘴“啊”了声,然后竟不知该怎么答他这个误会了。 秦执则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半晌,性感的唇漾着抹释然的微笑,那一笑,容天音惊觉天地失色,眼里只有那个人斜卧榻前那昙花一现的微笑,与他以往的温柔笑容不同。这次,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很惑人。 她也是头次看得呆住了,早知秦执长得好看,没想到配得这样的笑容竟是这般的惑人心志。 “会的,只要那个时候小音还在我身边,”秦执张着唇说,面容的笑敛了起来,染着淡淡的忧伤,“只要那个时候我还能活着,就一定会相守到老!” 多美好的情话啊! 可是,容天音却高兴不起来,也许他话语太温柔,也许是因为他说这话时,眼里有化不掉的忧伤,亦或者觉得说出这句话的对像不是她。 他憧憬的那个人,只怕是那端圧优雅的兰蔻佟吧。 她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她竟然会在这里和秦执讨厌这种话题,而且还说得忘了时辰! “差不多该用午膳了,我去看看膳食准备得怎么样了,”容天音讪讪地道,不等他再开口就开门出去。 注视着那道奔走的纤影,秦执乌瞳里有些淡淡笑意漾荡着。 清苒进了厨房,带着一股气势凛然指挥着,厨房里的人没少受到清苒的气。此时见她心情不好,没有人敢惹她,谁叫她是王爷身边的得力的大丫鬟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那个草包不要以为抹干净了张脸,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寿王府的女主人了。怎么,看你们这个样子还真想巴结那只有面貌的草包……”清苒对着一众埋头工作的厨房人员一通冷喷,显然是被容天音的样子给弄得恼羞成怒了。 “都这个时辰了,动作都给我快些,你们想饿死王爷吗?难道这个府里,我清苒不能指挥你们做事了……”看着他们无视自己的样子,清苒更为恼怒了起来。 “清苒姐,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是否唤王妃过来传?”一名烧火丫头在众人示意下硬着头皮问发飙的清苒。 这丫头不提王妃还好,一提清苒就忍不住想要甩一巴掌过去,可到底是压住了,“送过去,这些还需要等什么王妃,这里由我来做主。” 因为容天音近身伺候秦执的日子,都是容天音亲自过来取膳食的,今天没见容天音过来,他们厨房也不好送过去。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寿王府竟然是你清苒在做主?”一道清越的声音传进来,紧随着容天音的倩影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清苒方才嚣张的气焰见到了容天音马上就泄完了,咬着唇低着眼帘,有些不甘愿地福礼:“王妃。” 容天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将膳食送过去吧,王爷正等着呢。” 厨房内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行动了起来,看着井井有条的动作,容天音不由暗赞这个王府的规矩森严,只是这个清苒却任由嚣张,有些奇怪。 对付这种女人,容天音完全遵照前面央儿的例子,可见这丫头明明人后嚣张得上天了,到了她面前就装得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姿色到有几分,惹是贤惠些,兴许她可以接纳。既然你嘴巴这么能说,她有的是法子让你有嘴难开。 清苒被容天音这一眼盯得浑身发毛,不安的感觉立即窜上来。 “你在寿王府几年了?” 清苒被她这一问题问得一愣,咬牙回道:“回王妃,已经六年了。” 六年了,挺久的。看这年纪也有十六七岁了,十岁就开始服侍秦执了,说来也算是老人了,也不知道秦执舍不舍得。 不知道容天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清苒也没去深思,因为容天音问完人就走了。 饭席上。 容天音无视围观的众人,更无视他们在她脸上扫视的呆滞表情。 说来也奇特得很,这个容天音的面貌虽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可就是这副五官结合很是有一番味道!若她是男人,也会为这张脸疯狂。 “王爷,您吃!”容天音手贱的给秦执挟了块肉。 正细嚼慢咽的秦执慢慢抬头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容天音,温润的眼睛里闪烁着某些光芒,然后礼尚往来的挟了块进她的碗。 看着秦执脸色不错,心情想来也不会差,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王爷,央儿在宫里出了事,兰院里有些事情霜雪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想在您老人家这边挖个人,您老看行不行?” 说话间,容天音还不忘记再挟一块肉过去,那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嗯,你的院子里确实是该增些人手了,晋叔。”秦执嚼了一口接过她的话。 被点名的义晋赶紧走出来,脸上并无多少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死板样,“王爷。” “给兰院点几个细心的丫鬟过去伺候着,前面安排好的小厮便不必了,”秦执很好说话的吩咐。 容天音一听这话,便知道王府早就有给她准备人了,只是她不喜欢人多围着自己转罢了。 之前不喜欢,现在也不会喜欢,赶紧阻止道:“那个,秦……王爷啊,我就向您老人家要一个人,不用太多人,挺吵的。” “你是府里的女主人,有些东西是不能避免的,如若嫌吵好好训导便是。”秦执老好人的脸上扬着淡淡的笑,话里话外却不容她拒绝。 好吧,容天音马上让步,扬着唇道:“最近我细细观察了清苒,觉得她这人比谁都细心认真,不知王爷肯不肯割爱让给臣妾?” 秦执愣了下,似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要清苒。 清苒一听猛地瞪大了眼珠子,苦着一张脸暗暗向秦执摇头,可惜的是,人家秦执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现在清苒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安从何而来了,原来这个草包女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是伺候在秦执身边的老人了,想必以王爷温和的性子必不会让她去兰院的,想到这里,清苒又有了些底气。 下一秒却被秦执一句话,荡平了她所有的底气。 “清苒是个细心的,难得你喜欢,为夫本意也是让清苒去兰院,现在由你提出,为夫也放心了!” 放心?放心什么? “王爷……”清苒面如死灰,几欲要哭出来,“奴婢在您身边伺候习惯了,这会儿换了人在您身边怕是不太好……” “王爷身边还有很多得力的丫鬟伺候着,少了你也没有多大的事。怎么,清苒不愿意来兰院伺候?”容天音眯着眼,笑眯眯地瞅着一脸菜色的清苒。 弄到自己院子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样的做法才符合她的身份嘛。 “王爷……”清苒真想当场哭给秦执看。 “咳咳……”秦执突然咳成连珠,容天音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抚着秦执的背,嘴里不由骂了起来,“瞧你把王爷逼成这样,该当何罪。” 清苒见秦执咳个不停,哪里还敢多言,她去兰院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容天音将秦执扶了起来往榻边走,下意识的放缓了语速,“王爷,您别激动,臣妾回头替你好生教育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主子的决定哪里论得到她一个小丫鬟质疑?您说是不是?” 秦执的咳声渐渐熄减,苍白无血的脸溢着淡淡的笑意,“你是这儿的女主人,想如何做便如何。” 容天音眸光一闪,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要给她放权了? 就冲着他这句话,她可就得好好的奖励一番,她凑近他,笑眯眯地讨好道:“王爷,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踏青的好天气,不如我们到外边走走,也好散散身上的病气!” 看看这人,肯定是整日闷在屋子里太久了,半点精神也没有,脸白得跟只吸血鬼似的,长得再漂亮,周身病气谁敢靠近? 低头便看到少女柔软的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的臂膀,两人的距离贴得近,只要两人转头,彼此的气息就可以触碰。 但此时的容天音挺不自在的,主要是手上的动作有些僵硬,因为不习惯碰人或别人碰她的原因。 从五岁起,她碰什么都得死,她就是个行走的毒源,谁碰谁死,她碰谁都会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一个笨方法,将她全身上下都用特殊的材质包裹,与人接触时总是戴着厚厚的特殊手套。可纵是你戴了这些东西,却仍然许多人怕死,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手套上涂层毒。 别说是触摸,就是吃饭她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试问,谁敢和她同吃一桌饭菜? “王爷,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了许多?”容天音咧嘴讨笑道。 明媚太阳光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秦执迎着阳光,立在后花园中,偶尔低下目光看身边的绝丽少女,那精致的五官被阳光倾晒得散了层淡淡的圣光!渡在她面上的光,正深深吸引着他。 盯着少女那张合的薄唇,秦执有些不适地偏开了视线。 “跟你说,病人就要常常出来运动,不要以为躺在床上,关紧了门床就是对身体好,这样反而让你的体质在阴暗下减弱,到时候哭都没地哭了!”容天音就看在他给自己放权的份上,就该说句有用的话。 “嗯,”秦执迎着太阳的方向,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孺子可教也! 得到回应的容天音心情还不错,难得安安静静的有个人陪在身边晒太阳,暗夜里活动的生物,总是那么向往阳光的明媚! 诛不知她这些动作放在寿王府的人里,是何等的不懂事,王爷病成那样子,就该在榻上好好养着,现在到好,她三两句就将人带了出来。 “以后你好好锻炼身体,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有个健康的身体,想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老是憋在那间屋子里。你不觉得那屋子特晦气吗?整日薰着恶心人的臭药味。” 今天的容天音似乎话比较多,秦执温润的眸子低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她精美的侧脸。 站在身后的众仆听了容天音这话,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 “以后小音都会陪在我身边吗?任何时候……”他轻轻的在后面加了句。 又来了,这种盅惑人的声音。 “您老人家可是堂堂王爷,多得是人陪伴,就不缺我这个了!”容天音灿烂地笑了起来,辩不出真笑与假笑。 在秦执悠远的视线下,容天音笑容加大,突然转身扬声道:“今天话说得有点多了,突然觉得口干干的,清苒,茶水伺候着!” 刚刚还安安静静在他身边说话的少女,突然大步走开,嘴里还不忘使唤一句。 清苒僵僵硬硬的跟上,一脸憋屈。 没拦着她的秦执低低幽幽地对着天际喃喃,“健康的身体啊。” * 皇宫。 翊坤宫的元和殿内。 容侯一身青灰袍束身,本是暗淡无光的衣袍却无损他半分的神俊,明明年过三十的人,却仿佛若一直停留在二十几上下的年纪。 绍文帝身边红人柴公公远远的迎着容侯,毕恭毕敬地将人请入了元和殿。 禇国九五至尊秦闻铖身着玄色九龙攒珠锻袍,坐在桐木黑漆书案后面,手擎着一盏青玉茶杯,淡淡抿了口,常时总是锐利而威迫的潭眸此刻染着些不符合他的温文。 “皇上,容侯到!”柴公公尖锐的声音从半开的殿门传进来,只是没等公公的话落,那人已然不请自入。 柴公公替二人掩起了殿门,将里外隔绝,周围众人屏退干净。 【068】温柔意切,是利还是害? 【068】温柔意切,是利还是害? “臣叩见皇上。” 就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容戟朝地一拜。 以秦闻和容戟的兄弟交情,放在以往两人独处时,秦闻早就不耐烦他的虚礼了。 今天却丝毫没动作,甚至也不准备开口让跪在地上的容戟起身说话,就那么寂静对峙着,谁也没有率先开这个口。 皇帝英俊的相貌倒映在杯中茶水中,剑眉星目,薄唇向上捎抿,形成一个略带嘲讽,又带些痞气的微笑。 了解秦闻的人,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会知道此刻他正压抑着熊熊烈火,只待找个发泄口宣泄他体内的郁积窝火。 等着这种山雨欲来的狂风暴雨,容侯身形如雕塑般不动。 “你——” 高高在上的帝王认输了,扣着茶杯的手放下,改成漫不经心地随意敲打案角,修长的手指上,一枚硕大的暗红玉板指闪烁着幽暗不明的光亮。 他淡淡地扫视着底下的容戟,虽没特地的看,却似乎将底下的人瞧得无以遁形的地步。若是其他人,早就在他的视线下吓得凛凛然了,何以像容侯这般坚定。 当他知道这样的神色无法逼压下面的人时,帝王竟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下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定他不会动手,或者容戟早已将生死摆眼前,压根就不会顾忌你高高在上的帝威。 如同一记铁拳打在棉花上,无力之极。 “容戟你非要我认输不可吗?”皇帝高大的身形一起,衣料磨砂的声音无端让人有些不适的迫感。 听皇帝的自称变了,容戟在心里稍松了口气。 他们是儿时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但他们之间隔了那些东西便是君与臣。再亲的兄弟,也会被踏着血骨往上站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之间只有一道友谊。 “请皇上取了微臣的性命。” 听他这话,他容侯今天就是来送死的。 “容戟!”帝王突然暴喝。 容戟心里一跳,凛然而跪,暴风雨终于是要袭击了吗。 但容戟并没有等来暴风雨,等来的却是帝王的压抑,一只手将他拽了起来。 “皇上?”容侯惶恐退后,可皇帝手里的劲一提,他根本就无路可退。 “容戟,朕到不知,你竟将人藏得这么深,从朕的皇宫到宫外,你到是做得面面俱到。只可惜,你那命硬的女儿就不该长成当年的模样,也难怪你千方百计掩藏起来。如果不是朕亲眼所见,你是不是准备藏到死的那天?怎么,你还想让朕再杀一次吗。”皇帝怒涛横冲,拽着容侯的手正咯咯直响。 容侯一点也不怀疑皇帝会在下一秒取了自己的脑袋,就算他们兄弟做得再亲,在欺骗之下,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天音是无辜的,还请皇上饶过天音,微臣愿以死抵罪。” 秦闻眼中充血丝,怒瞪容戟,几乎是要在近距离下瞪死他。 感觉帝王急剧的怒喘,容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而他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确实是无辜的,可朕没说要放过她,当年也好,现在也罢。容戟,你想死?可朕不答应,朕要让你好好看着你的女儿如何毁灭——” “皇上,天音只是……”容戟大急。 “闭嘴,”秦闻狠狠地将容戟甩了出去,雷霆震怒,一脚抬起就朝着容戟身上踹去,可见皇帝到底有多怒。 容戟竟也不躲不闪,任由那一脚踹下来。 秦闻的功力就不弱,甚至还在容侯之上,这一脚下来可非同小可。 等皇帝将容侯踹了出去,再提腿时却生生刹住了,只是容戟却没注意到帝王面上那痛苦的神色,跪在地上垂着头。 “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滚吧。”秦闻捏着拳道,似乎一下子将全身的气力都用尽了般。 “皇上。” “朕让你滚,”皇帝刚刚压下的积火又冲了上来。 容戟站了起身,静静站在皇帝的身后,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似乎知道他的臭脾气又来了,暴躁的皇帝猛地将桌上的茶壶朝容戟身上砸了出去,“朕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啪”的一声,那茶壶砸在了容侯的额头上,一抹血迹顺着额头淌了下来,那样子有些惊心。 皇帝见他不躲不闪的受下来了,气得身体一抖,鹰潭的黑瞳猛地收缩,压着什么破体而出的情绪。 容侯也没在意额头的伤,直挺挺的沉着道:“微臣告退,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若恨微臣,微臣这条命随时可拿去,只求皇上看在微臣的苦劳份上,放过容侯府老小。” 皇帝盯着他没出声,或者是怒得没法出声了。 容侯转身而出,劲瘦的身形显出了几分无力的沧桑感。 柴公公见容侯一身狼狈的出来了,吓了一跳,这还是头次看到皇帝对容侯发如此大的怒火。 “侯爷,奴才让人准备止血的膏药……” “不必了,”容侯冷淡地放下一句,大步朝宫外走。 柴公公看着容侯挺直的身形,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冲容侯发这么大的火,但接下来到圣上面前伺候可就得绷紧着皮肉了。 “啷当!” 我们的皇帝在容侯踏出元和殿,将高高的案台踹得个唏吧烂。 柴公公就着殿门的缝口瞅了眼,吓得大气不敢通,平常时稳健的步伐都哆嗦了下。 皇帝的脾气阴晴不定,全褚国的人都知道。 秦闻将自己摔在了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元和殿,突地暴喝:“去,将容天音带到朕面前来。” 柴公公马上连滚带爬的扑进来领命,“奴才马上将寿王妃喧进宫。” “等等,”皇帝又出声叫住离开的柴公公。 柴公公又复回身来,“皇上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朕现在不想见了……”皇帝落下了这句后就没声了,但柴公公知道皇帝的话还没说完。 皇帝似乎在踌躇着,语气有些闷怒,“让太医院将最好的续肌膏送过去。” 聪明如柴公公忍不住脱口而出:“送往何处?” “啪!” 一只龙鞋直接砸在了柴公公的脑门上,柴公公吓得身子一抖。 “没眼力劲的狗东西,要你何用。” “奴才愚钝,请皇上降罪,膏药可是要送往容侯府?”柴公公冒死问。 本以为会等来皇帝一阵震怒,却奇异的听到皇帝阴凉凉,平稳八面的声音传来,“别看这人如此,他最看重那张臭皮囊,哼,想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将朕身边的女人勾得神魂颠倒……”说到此处,皇帝的脸色再次勃然大变,“***才,还忤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柴公公再次连滚带爬滚出元和殿,心里不由纳闷,既然皇上您老人家嫉妒人家容侯,干嘛还送什么续肌膏?不如送瓶毁容膏算了。 没人给皇帝骂了,皇帝非常的郁气,开始集召大臣们进宫,一个个战战兢兢进宫,然后再一个个面如死灰,像是被车辗过一遍的飘出来。 这事是容侯开的头,大家在进宫面圣前可听说了,容侯被皇帝砸伤了脑袋,不是容侯将皇帝惹怒的又是谁?是以,大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容侯。 朝中官员,早被骂,晚被骂,总之一天到晚都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口气还得咽得死死的,谁叫骂人的是当令圣上。 而我们的容侯如今正闲散在家中,说是砸破了脑袋,在家中休养。 我呸!就你那点小伤小痛,能和他们这些顶着肺结上朝的人相比吗? 容侯被皇帝打骂出宫的消息传到容天音的耳朵里,总觉得有几分异样,皇帝和容侯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真值得探究。 “咳咳……容侯是父皇身边推心置腹的人,容侯当年与父皇的交情谁也说不清楚,此事寿王府不可议传。” 秦执看着通报消息的家奴,不痛不痒地吩咐了句。 现在朝里朝外,谁人不说这事。 大多都是在传容侯这个皇帝近臣已经被弃了,有些早就被容侯压制多年的臣子,因这件事整日笑容满面的。 容侯这件事到将咸宜宫的事给盖过去了,那夜的惊魂犹在,皇太后被吓出了些毛病,如今正躺在咸宜宫内养着呢,至于真与假就不得而知了。 容天音鼻观鼻,眼观眼的,越发的觉得秦执对自己的老爹有防备。 容侯向来只听从皇帝的,一些重任也由皇帝亲自授命,谁知道在这件事上,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演戏? “父亲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想必是皇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殃及了父亲,”看在容侯对自己的疼爱份上,容天音觉得自己就该替容侯说句话。 秦执温言道:“岳丈大人的为人,满朝文武百官都清清楚楚,你无须忧心。” 容天音有些奇怪地看着秦执,谁说她置疑容侯的为人了? 她眼神转了转,父亲来寿王府和她说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容天音想起宫里那间奢华的屋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华丽得让人曜眼,明明有人按时清理,可那里边的一切都给容天音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就好像是刻意摆着给某个人看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太过刻意了。 “小音在想些什么,如此出神,”耳畔突有热气拂来,吓得容天音拿薰香的手抖了抖,倏地回头。 秦执精致仙美的五官近在眼前,容天音压下心口的跳动,反应过来道:“没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爹爹,父亲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惹得龙颜大怒。” 皇帝对容侯的事到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任由他在容府闲散。 “若真不放心,为夫陪你回府看看便是,”秦执温言一笑,提议着。 容天音还真有这个打算,对秦执这种特定的善解人意,容天音并没有异样感,觉得这样也是个机会,顺道出府瞧瞧有什么可值得捞取的东西。 那天晚上明显不能将她想要的发挥出来,那几个人竟然还能跑。是她的毒不够毒,还是他们的武功太厉害了? “王爷您身子还虚着,就不用陪妾身出门折腾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就难办了,”笑话,要你陪着出门,岂不是没了自由。 秦执也没勉强跟着,“身边带上几个武夫,宫中的袭击虽缓过了,外面仍是不安全。” 容天音本意是要拒绝的,但表现明显又怕这人怀疑,勉强接受了他安排的武夫跟随。 能得秦执松口,容天音赶紧离开清筑院。 往日跟着的贴身侍婢变成了霜雪和清苒,两人本就水火不容,加之清苒对容天音敌意重重,出府后两人的矛盾就地扩大了,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容天音也不去介入,清苒虽然嚣张,但能击败霜雪留在秦执身边这么久,也是个聪明人。 她的身边需要的是有眼力劲的人,不是傻头傻脑,或是一些举此不清的人。 清筑院内外霎时寂静,义晋屏退了众人,替秦执掩紧了门扉。 暗格内走出一道身影,看着靠傻而立的人道:“王爷,太子府已动。王妃可要人紧盯?毕竟王妃的身手相当神鬼莫测,若是容侯是圣上暗派调查的人,只怕王妃还是一颗极俱有力的一枚棋。”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每个朝代都频频上演,像容侯这样存在的人,就是专替皇帝暗中查访的人选。 只是发现哪个皇子胆敢结派生事,暗中做出威胁帝位的勾当,立即拔除。 所以,他们怀疑容侯和皇帝这一出是演给某些人看的。 不管猜测得对不对,他们都不能太冒然。 “她这次回府,带回来的消息才是主要,不能让她有事。”拢了拢披风,秦执悠悠远远的声音从窗边传过来。 容天音是容侯最疼爱的女儿,想要探知最真实的实情,也唯有从容天音这里找缺口了。 现在只要猜测容侯对容天音说的话有几分真罢了,他们再从这真与假中找出疑惑他们的问题。 太子府想必也十分想知道,皇帝和容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单是太子府,整个朝里朝外都想知道。 是以,这次回府的容天音再次“巧妙”的碰上同样回府探视的容花月。 “妹妹也是要回府探视父亲?”掀着帘子要下马车的容花月看着停在前面的容天音,柔笑问道,那模样就像是得意的孔雀,虽然容花月自持将自己的情绪收得极好。 “妹妹?”容天音眯着眼眸,上上下下看着一身亮丽装扮的容花月。 向来自诩才貌双全的容花月此时在容天音面前,竟显得矮了那么一截,早就在咸宜殿上见过了容天音的真容。 现在阳光下将那张惑人心弦的脸看在眼里,容花月那涂了豆蔻的手紧紧捏着丝帕,漂亮的眸子散着淡淡的冷意,脸上却是动人的笑容。 这张脸大部分都与容侯长得像,仔细看去,光洁的下巴处有一点淡红的痣,介于喉咙和下巴之间,淡淡的,不仔细难见到。 容天音略微抬头时才隐约看得见,看得久了,会从那红痣看到些妖艳的东西闪烁。 容花月眯了眯眼,她是个注意细节的人,在容侯下颔她也曾隐约见过这样的红痣。 “皇祖母说规矩便是规矩,辈份之间该怎么叫也就该怎么叫,妹妹可是忘了?”这一声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好生不欢。 容天音当然记得皇太后那句话,太子比寿王年长,容花月嫁过去就是容天音的皇嫂,理应是该叫一句妹妹。这是辈份的排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介意辈份的容天音正拿那双幽美的黑眸仔细瞅着容花月,被容天音看得浑身一毛,容花月正待张嘴,就听容天音随意的声音传来:“太子妃替太子打理整个太子府,想必十分累吧。” 呃?容花月疑惑她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太子妃看上去比在侯府时憔悴了些呢,如此劳模范,确实是当得上姐姐这个称号!其实我呢也不介意自己再年轻一些的,姐姐可要好生保重身体啊,特别是这张脸,太子英俊潇洒,外面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的,眼睛又毒,姐姐可别让后院起火啊……” 容天音说话颠三倒四的,说得又直白,容花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早就扭曲得狰狞了起来。 容天音这是在讽刺她老了,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说老。 更何况容花月现在就是占着这一层,才将太子的心暂时掳了下来,当初太子可没想过要娶她容花月,若不是非要在两姐妹之间选择,容花月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妃。 容花月皮笑肉不笑的:“妹妹且放心,姐姐自有分寸。” “哦,那妹妹我就放心了!”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瞅着容花月那些因压抑情绪而扭曲的脸。 美人莹莹如玉,笑得春风得意,如同一道染了亮丽色彩的风景! 容花月更是咬牙,这张脸…… 容侯府的下人呆呆愣愣地将突然变成美人的容天音领进府,完全忘了曾经狰狞难看的容大小姐。 林氏直直盯着与女儿同行的容天音,眼底闪着嫉妒的光。 自咸宜宫上容天音现了真容后,林氏就知道当年为什么容侯会允了容天音的行为。 孩子长到几岁时,她就知道容天音越长越像容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氏对容天音的防备也渐渐落下,开始面对那张满是胭脂粉的丑脸。 现在想想,是容戟故意隐藏的吧。 林氏又想起当年容侯娶她的原因,整张脸都唰白了。 “娘亲!”容花月迎上林氏的目光,见其脸色难看,面上难掩担忧的扶着林氏的手。 “娘没事,你们回来就好!”林氏勉强露出笑容来,对容天音也仿若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容天音嫁了个克妻短命鬼,以为会一命呜呼,没想到她命硬不说,现在还露出这副尊容来迷惑人,委实让这对母女恼恨不已。 嫁给寿王那会,没少被人津津乐道,现如今只怕又有人给她容天音搭上一条命中带福,祸水美人的美名号了。 不论是容天音丑样还是美貌,都将她才貌双全的女儿风头给盖了过去。 也难怪林氏会对容天音不舒爽,可偏偏在人前她必须装得慈母般相待。 “母亲,”容天音对这女人并没有好感,但众目之下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林氏面有僵硬地点点头,然后道:“侯爷知道你们要回府,早就等着了。” 两人点头,随着林氏走。 父亲知道她们会回来? 容天音多了个心眼,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或者说她回府就是件不太妥当的事情。 林氏说的是你们,而非你。 被疼宠的容天音回府看望是当然,可容花月虽然是容侯的女儿没错,可容侯对容花月并不如容天音那样亲昵。 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回府探视的,起码不会让父亲意识到容花月会这个时候回府。 容天音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落在太子和寿王两人之间的利益上。 果然,女人的筹码就是利益吗? 容天音被筹码这个词激得浑身不舒服,秀眉一皱。 容侯一生只娶了四个女人,两个嫡妻,两个摆设的大妾小妾。 从古代男人妻妾成群的典列来看来,容侯算是很委婉的一个了,起码不会有风流史之类的发生身上,洁身自好的程度总让那些想往他府上塞美人官员无可奈何。 一阵轻风吹起纱幕,薄茧长指捞住处,行出只用纱幕隔住的书案方圆,落坐在石桌边。 容天音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容侯办公的地方了,可是每次都有点震撼,绕着一大水塘而筑的圆形两层塔式的楼阁,一楼四面是淡色的纱幕,空间极宽大的地方摆设雅致又奢侈,一楼全是容侯使用办公的地方,四面临水,只有一条曲桥远远的通过来。 容侯其实也是个极会享受的人,而且比皇帝还懂得享受! 别看这简单的样式,一楼的上下都设有机关,容侯办公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简单。 明媚天,容侯会把阻挡四面的围墙撤消,然后就是今天他们所见的这个样子。 隔着石桌,一角衣袂从碧玉簟上垂下,遮了一半荷花图案。 容天音仔细观自己这个疼宠自己的父亲,这下才发现,这个父亲当真有种魅惑女人疯狂的资本。 明明三十而过,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找不着太多的岁月痕迹。 这样的男人,若放在现代的生活里,那可是黄金汉。 当然,放在这个年代,容侯仍旧吸女无数。 很难想像得到,这样的人会清心寡欲,不沾花惹草。 容侯屋里的两名妾室长得并不出色,都是中庸之姿,听说那还是皇帝亲自替他挑选的…… 做为容家人,而且还是受皇帝重用的人,传宗接代的重任自然压得沉沉的。 不得已,容侯便才答应纳了两名妾室,皇帝挑选的,他自是没话可说,自然而然的受之。 “侯爷。” 面对自己的男人,林氏早已换上那副柔情似水的深情款款。 容侯淡淡地应下一声,没等两个女儿开口,淡淡道:“都坐吧。” 夫君的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林氏脸上的笑意减了些。 容天音看在眼里,不由感叹,古代的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活的生物,没有自我,确实可怜啊。 当然,她并没有要同情林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句感慨。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块,气氛霎时尴尬了。 容天音没有享受尴尬的嗜好,率先开口:“爹,您老人家怎么得罪皇上的?这会儿罢工在府里,是不是被剥削了职务?” 容侯一愣,就是旁边的林氏和容花月也惊讶的看她,仿佛她说了多么愚蠢的话似的。 要知道,古代的女人若没有一个强硬娘家后台支撑着,在有权有势的夫家很难立足。 所以容天音这么问,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只不过话里有些太过直白了。 “爹和皇上闹了些脾气,过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是吗? 为什么她会在父亲的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暗然,看着就不像只是闹一场别扭那么简单。 “你们母女也许久没说说话了,本侯与天音说会儿话,下去吧。”容侯根本没看林氏多么苍白的脸色,直接打发她们母女俩离开。 容花月身子僵了僵,在铁青的脸上勉强挤出些笑来,“父亲,女儿还有些……” 林氏赶紧将女儿扯住,对容侯道:“侯爷,妾身和月儿就先说会话。” 容花月抿紧了唇,没再开口,虽然容侯看着好说话的人,可是那张脸摆出淡漠的表情时,却让人不寒而粟。 容侯点点头,声音到是温和了些,“好好和你母亲说说话,以后得了空常回府看看。” 明明是父女,说话却如此的客套,她容花月当真是他容戟的女儿吗? 容花月觉得很委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什么都比容天音做得好,什么都比容天音出色。她容花月就是容侯的骄傲,可就算是她容花月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容侯的关注。就算有,也是微乎其乎。 “是那病小子让你回府的。” 等那对母女俩一走开,容侯就恼恼地问出这句话。 容天音愣了愣,她回府确实是秦执先开的口,但她本意也是想回府看看这个对自己好的父亲。 “没有,是女儿担心爹爹的!” “哼,”容侯淡淡地哼了下,“皇上对他愧疚,但本侯可对他没有。” 容天音闪了闪,捕捉着容侯的话里有话,聪明的她没有多问,笑眯眯地讨好着压着怒的父亲,“爹,您老人家的伤没事吧?” 见女儿用担忧的眼神瞅着自己,容侯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不少,“只是砸破了脑袋,过几天便全消了,你能回府看望爹,有心了。” 顺着视线看过去,果见容侯的额头位置多了层淡淡的伤疤,显然是用了上好的膏药原因,伤口愈合得很好,是活肌的好膏药。 只是…… 容天音盯着容侯的脸,瞳孔微缩到一种不可察觉的程度。 难道看到女儿脸上有这种神情,容侯愣了下,叹息道:“你爹这次本意是想将你好好保护好的……”顿了顿,容侯再道:“放心吧,爹不会让你有事的。皇上正值壮年之时,底下那些孩子就蠢蠢欲动,爹也是为了你好,接下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当年的夺嫡,内忧外患……爹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将你娘亲保护好,差点连你也……”说到此处,容侯脸上神色暗然,眼中有容天音也看不懂的伤。 “爹,”容天音动容地叫了声。 这个爹是真心为她好的,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曾经孤寒一身的容天音,心里边被注进某种柔软的亲情。 也许,这就是父爱吧。 感觉真不错! “这次爹不会让你再出事了,”容侯语气一转,“秦执这小子看着温和,淌着得还是皇家的血液,那人是怎么样的人,想必秦执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警醒人的告诫话语听在容天音的耳里,让她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父亲看人的眼力劲这么强,只怕连秦执那点伪装都拆除得一干二净了。 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向来是皇帝心中一大忌讳。 正如容侯所说,如今的褚国皇帝正值壮年,再坐个几十年的皇帝都没问题,怎么可能让你们底下这些小免崽子爬到他头顶乱蹦。 容侯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是从小建立起来的,彼此的了解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 皇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容侯这个人才是最清楚,有什么重大决断的事情也由容侯来做一份参考。 可见,秦闻对容戟的信任度有多么的强烈。 秦执,原来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容天音心里边是有些失望的,毕竟那个人对自己挺温柔的,起码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她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见女儿这副模样,容侯知道女儿听进去了,也会想了。 自嫁了人后,容侯觉得容天音懂事了很多,性子也不像以往那样野,或许这是秦执的功劳。 容侯虽不看不好秦执,可在女儿的这件事上,他还是挺感激那小子的。 容侯虽不看不好秦执,可在女儿的这件事上,他还是挺感激那小子的。 “爹这里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不闻不问的放任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会要了你爹的命,”至于你的命,确是难说。容侯一双眼暗了暗,对皇帝的话他深心不疑,当年可不就是差点就将他的天音弄死吗?若不是他拼了命从边关回来……今日便没有了容天音了吧。 容天音眼神闪动了两下,父亲这是在向她透露实情? 说实在,容天音心里是惊讶的,父亲似乎真的信任着她这个女儿。 容天音一时别有兹味地瞅着这个便宜父亲,难得深沉了起来。 父女俩这次没有说太多话,容天音就出府了,容花月却留下来在府中过夜,似真的有种要与林氏长谈的打算。 出了容侯府,容天音就见到容花月那华丽的马车停在最显眼的地方,容天音想起那天容花月端红酒要陷害自己的情形,瞳仁闪过冰寒。 长年孤寒,隐于黑暗的容天音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善念,别人敢打她的主意,她便回敬你几分。 而她这个几分,足够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了。 “寿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没等容天音靠近那辆马车,太子府的随从就已经一脸防备地拦下了她。 “哦,就是想看看太子妃座驾到底有多么漂亮!既然不给看,那本妃也就不勉强了,”容天音乌瞳闪了闪,嘴角含着笑意。 那随从脸红了红,寿王妃随便看看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在容天音转身之际,一几不可见的利光射进了太子妃的座驾。 那随从纳闷地看了看容天音走过来又转身离开的背影,便终是没有多想。虽然容天音变漂亮了,知道她性情的人根本就不敢招惹她,免得殃及祸害。 “王妃,马上回府,还是?”霜雪打着车帘子,用眼神询问容天音的意思。 容天音回头扫了眼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武夫,有些无奈,想起自己早出来的缘由,打发着道:“到南集市那边看看!” 寿王府就在东集市那个方向,容天音的意思是要停留在外了。 清苒凉凉地开口说:“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出了容侯府就即刻回府。” 容天音低首盯了清苒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道:“哟,你到是忠心,但清苒妹子是不是忘了如今你的主子是谁?” 清苒身子震了震,脸色青了又白,咬牙切齿道:“王爷只是担心王妃在外面有危险,特地吩咐奴婢一声,还请王妃勿恼。既然王妃想随处看看,奴婢也不敢阻拦。” 容天音好笑地看着这个清苒,这人到是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只怕秦执不是担心她有危险,而是怕她在外面惹事生非,给寿王府丢脸吧。 毕竟容天音的前科就摆在那里,也怪不得秦执会担心。 容天音却想不到,她这一趟南市,会遇到后来与她纠葛不清的人。 【069】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069】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南位市集虽不如东位市集的热闹,可天子脚下,云云众生盘绕,向往皇城生活的人们自然是不会少到哪去。 容天音的马车停在一家大药铺前,自从恢复面貌后,容天音受到的注视并不少,是以,她刚下马车就引来了旁人呆滞灼灼目光。 在百药堂的对面正是一家热热闹闹的凤悦楼,看着进进出出的文人雅士,还能在其中看到一些疑似官员的大人物。 这是南位市集最热闹的位置,这片地,哪里不热闹,就属这里最让人流连忘返! 容天音并未接收这俱身体的记忆,对这间看着华丽又奢侈的凤悦楼一点熟悉感也没有。 但不可说,凤悦楼里里外外的华丽吸引了容天音的视线,在好奇之下她并没有多问一句,生长在京都的人竟然不知道凤悦楼是什么地方,那就真的值得怀疑了。 “今天的凤悦楼看着格外热闹呢,”像是随意的一句话,却是有意向霜雪和清苒打探情况。 虽然她并不喜热闹的地方,可是安静太久的人,有些时候也会被这样的热闹吸引,忍不住想要享受那种热闹的氛围。 果然是孤苦太久的原因吗? “不过是艺妓馆,打着清馆的旗号,其实不过是清楼的做派。”清苒冷冷地一瞥,对这凤悦楼的姑娘很是不屑。 容天音眸光闪闪,饶有意味地瞅着凤悦楼三烫金大字,心里有了些了解。 见容天音如此神色,清苒心里一跳,赶紧黑着脸阻止道:“王妃,王爷出门前吩咐过,要将您安全送回府。如今皇城内不安全,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快取完便回府,莫让王爷担忧。” “没想到你还挺担心秦执的,莫不是真喜欢上了?嗯,也对,秦执长得这么俊,你喜欢他也是应当的。” 清苒脸孔倏地一红,马上结巴了起来,“王妃莫要胡说……奴婢并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就是了,”容天音到是不介意,只是见她紧张成这样,就是不打自招了,还说不是喜欢。 霜雪淡淡地道:“清苒,主子岂是你能肖想的,在王妃面前且收敛着你思春的表情。” “你……”清苒瞪着霜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管脸红肚子粗。 “哼,”霜雪冷冷地轻哼,像是嘲讽她般。 “进去吧,”容天音对这两丫头的争锋一点也没有阻止,古代没有娱乐的消遣,姑且就拿这两丫头斗嘴乐呵乐呵吧。 * 百药堂的掌柜哆嗦地看着容天音点出来的毒草药,一时间很为难。 “姑娘,这些药草独用已是剧毒,可若是真混在一块使用,那可是要了多少条人命啊。您要这么大的份量,实在是让百药堂为难啊。” 容天音奇怪地道:“我又不是不付钱,你这是不想卖药给我了?” 掌柜的道:“百药堂确实是卖药材,可是您这用量有点超出范围,还恕我们百药堂不能遵照。” 皇城之下,竟敢买下如此大量的毒草药,那不是害他们百药堂吗? 掌柜的就是怕容天音拿这些药去害人,到时候牵扯到百药堂可就不是小事那样的简单了。 奇了,竟然还有这样规矩。 容天音回头看霜雪,“这是什么规矩?买药还得适量买。” 霜雪也为难的解释道:“王妃,您要这么多草药是做什么?掌柜的说这些药量加起来可以毒死好几千人,这样的数量,皇城之下,百药堂自然是不敢轻易的给您的。” 容天音纳闷了,她不过买了一小车的药材,那车也没多大,至于吗? “不卖也得卖,”容天音一拍桌案,气势汹汹地道。 “王妃,”清苒不得不暂且收了那混乱的想法,赶紧和霜雪站同一线。 容天音那惹事生非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如若不及时阻止,那可是要出大事了。 “做什么?”容天音气恼地甩开靠近的两人,冲着掌柜的道:“不想死的,就给我装好车,不然让你这百药堂开不下去……” 掌柜的看着她身后站着的几个侍卫,再看看容天音这副样子,想必是皇城中有权有势的大小姐,一时间为难不已。 在这皇城脚下做了这么久生意了,一些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天音是什么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王妃!” 两人同时提了声,这一声出来,更将掌柜的一些猜测给证实了,王妃,那可是皇室内的人啊。 小小的掌柜得罪不起,只好向上头的请示了。 “您请稍候片刻,小的替您去问问,”掌柜抹汗连忙道。 容天音勾唇,果然,这百药堂有点不一样。容天音不耐地道:“赶紧去。” 她并不是真正的想要什么药材,只不过是想试试罢了。 掌柜一离开,霜雪和清苒都紧张了起来,真怕容天音在这里闹了起来。 容天音有多么能闹,早就在之前就听说过了不少,万不能大意了。 对方又是凤悦楼,他们看不起没错,可是进进出出这片地方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事儿闹大了,那可就有得丢脸了。 凤悦楼。 凤尾阁内,一道丽影立于半开的窗前,背对着门。 一道青影推门进来,冲着那丽影揖身道:“主子,是寿王府的王妃要买大量的毒草药,百药堂的掌柜正难决断,可否要卖?” 女子所望的方向,正是百药堂。 显然她将对面的情况收尽眼底,那纤细皓白的手轻轻一摆,自有一股凌霸之气散发。 “那便是容侯的大女儿容天音?”不等后身的青影回话,她又遂道:“近两日褚国祀神坛要开坛测天祸福了,那个人很快就会来到了吧。这个时候容天音突然来买下这么多毒药,也不知是真的因爱生恨,舍得对范祀司下手了?” “听闻这个容天音对范峈十分痴情,成了亲后,半夜还偷摸进范府,脱了衣裳躺在范峈的榻上企图勾引,如今是皇城之下最下耻的荡妇。”青影说的话十分不给面子,用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到是有几分滑稽。 只是不知当容天音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呕血,那晚她明明衣衫整齐的进出范府,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就成了脱光光躺床上伺候男人了? “京中那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到是挺精彩,容侯那等高傲的人,竟也能容忍得下,到是令人意外。”女子淡淡地接着话,语气微转,“既然是寿王妃要的东西,我们百药堂尽管给便是。” 青影点头,领命离开。 容天音看着掌柜客客气气的替她装好车,点好草药的数量,然后客气的将她送出百药堂的大门,嘴角挂着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站定在百药堂前,容天音身边的人愣了下,心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王妃又想干什么? 百药堂的掌柜心也跟着一提,抹汗上前,“寿王妃可还有什么需要?” “哦?原来你认识我啊!”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掌柜的,嘴角勾得有点惊心动魄。 她本就有那种令人男人疯狂的本质,这一笑,生生将掌柜笑得一脸涨红,吱唔得说不完整话。 掌柜突然觉得那传闻中的寿王妃笑起来的样子,不单是勾人,还有点令人寒粟的高深莫测,仿佛这一笑间就已被对方计算在里边了。 掌柜的为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抖了抖身子,肯定是错觉! “百药堂果然是好药堂,希望下次本妃来的时候,掌柜的还能认得出来。莫要像今日这般让本妃好等,今日本妃的心情还算不错,就不追究了。”容天音一副宽宏大量道。 掌柜的赶紧顺着她的话点头,皇家的人,他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 “那是自然,下次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前来,寿王妃金枝玉贵,怎敢劳烦寿王妃亲自前来。” 听着掌柜讨好的话,容天音脸上没啥变化。 只是容天音下一句话让掌柜的有点心惊,容天音像是无意的道了句话:“那夜宫中闻到的毒味,你这百药堂内看着似乎也有一些相似的,如若本妃能做出那种令人浑身酥软的药来,用在让本妃看不顺眼的人身上,还不是得束手就擒任本妃摆布,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那乌黑如曜石的瞳仁里倒映着掌柜的一脸惊愣,容天音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敛起,动人心弦的脸有种迫人的淡漠。 “寿王妃看不顺眼的,就算是不动用这些手段,任何人也甘愿让寿王妃差使!” 见掌柜的一脸谄媚的笑容,容天音只觉得有点假。 “若是范祀司呢,想他不会甘愿任本妃摆布吧。”容天音啧的一声笑,声音中染上了冷意,然后在对面人没有防备之下,倏地抬头,嘴唇勾着一抹似笑非笑。 距离数丈远,却有种被这双乌瞳望穿的错觉。 凤尾阁的这位下意识的收缩瞳孔,却没有避开容天音那一眼。 容天音收得快,仿佛不曾抬头看过一眼,凤尾阁的丽影动了动,媚人的眉轻轻一蹙,似乎在疑惑容天音看了还是没看。 掌柜的没敢接话,褚国内说谁都行,唯独这范祀司不能说。 接近神灵的人,总是很容易让很多人忌惮。 直到容天音走出百药堂,掌柜的才恍然回神,一拍脑门,眼中尽是懊恼。 这当真是名声狼藉的容大小姐?掌柜的并不是普通人,一个能站稳百药堂掌柜的人怎会简单。 收敛起自己的失神,掌柜的后怕地飞快回药堂内。 容天音有本事让人不知不觉的跟着走,讨好,这种魔力的东西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且,刚刚她说的话,让他不得不上报。 皇宫那件事后,皇帝必然会派人暗查,这个时候容天音突然跑过来买诸多毒草药,那是否说明了另一个信息? 一番推论猜测下来,掌柜的已经由暗道由地下穿过了对面的凤悦楼。 对着凤尾阁的门汇报了容天音的每个举动和话语后,掌柜的垂首静静等候里边的动静。 良久,凤尾阁内传出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不必打草惊蛇,继续做好你的掌柜。” 凤尾阁的主人并没有给他明确的指示,但阁内的主人所有的决定,他都没有异议的遵照。 等掌柜的一走,凤尾阁内再度传出清越的命令:“截住她,给我们的寿王妃制造些麻烦,车上的毒草如数拿回。” “是!” 一道分辨不清颜色的影子如闪电般掠过凤尾阁,消匿在南位集市的缺口,然后融入这一段人挤人的热闹。 凤悦楼这一段向来行人密麻,今日也不例外。 * 容天音靠着马车,听着那吵吵闹闹传入耳朵,心里出奇的平静。 多久没有体会这种人居人群的感受了? 没等容天音他们走出凤悦楼多少丈的距离,就出事了。 “啊!” 容天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群中就暴发出一阵轰动的尖叫。 马蹄嘶鸣,容天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向后翻下去,手飞快的抓紧了马车边缘。 “砰!” 没待她稳住身形,整个人又被狠狠的砸了下去,然后就是马车发狂的飞跑,围着南集市奔驰,人群已经无法阻挡了马匹的疯狂。 给容天音驾车的车夫已经无法驾驭这匹马了,马儿像是吃了大力士药丸似的,在人群中冲撞个不停。 没有人出来制止马匹的横冲直撞,容天音好不容易钻出了马车,整个人被马颠得头晕。 “啪!” 旁边突地有什么东西飞疾打在车夫的脖子位置,车夫没能反应那是什么,他的人已经成功的朝着旁边砸了出去。 无人拉绳的马儿更是狂奔,抖得容天音分不清东南西北。 到了这里容天音若是再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那她也就真的白活了。 她人还没出去呢,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吗? 只可惜,他们一动手,前面所有的怀疑都被容天音证实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勾起了容天音的好奇心的地方,那绝计是讨不得好的。 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必然会后悔今日的所做所为。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的错已经犯下了。 容天音一撑咯咯直响的马车板,眼看就是要被颠裂了,容天音伸手一抓住甩动的马缰。 纵使是有人控制了,马儿仍旧不知疲惫的狂冲。 南集市的人群早就被冲得大散,容天音虽然没有悲天悯人的善心,可若她以寿王妃的身份在外面伤了老百姓,到了皇帝面前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思想观念的原因,让她觉得当众杀人就是要赔命的,她向来喜欢暗地里解决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光明正大弄出人命来,似乎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该死。” 见马就要冲出南市的趋势,容天音就知道马不对劲了,爬上马头低头一看。 一双马眼是充血的红,甚是恐怖。 容天音心里一跳,难怪马不知疲惫,原来是被人下了毒。 敢在她面前使这种小技量,好吧,她承认他们成功了,能将她的眼瞒过去的,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手伸向别了簪的发顶,一把扯下簪抓紧在手狠狠的朝着马儿脖子动脉位置扎了下去。 马儿高抬前蹄,尖锐的嘶叫。 容天音一个不稳差点被其摔了下去,后面带着的马车早就只剩下残渣了。 一次不行,马已经被下了猛药,根本就不知道痛为何物,只有一个目的,不停的向前狂奔。 看着马流着血水还一路不停的朝前奔,容天音郁闷了。 容天音正打算不理会这匹疯马,预备跳出去之时,一股力量将发癫的马控制住。 “砰砰!” 容天音没看清怎么回事,马匹刹时受人控制,出于惯性的向前冲出去。 马被一股真空似的力量扭倒在地上,容天音也同时被横砸出去,正扭身撑地落身时,忽然有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容天音一个不稳,撞进了他的怀中,一时脑子有些晕眩。 撞狠了! 与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射条件的弹出去。 特别是陌生人的触碰,容天音并没有停留半分的时间,手掌下意识的一撑住对方的胸膛,她整个人凌空一旋身,脑着向地面,早就散开的墨发倒飞着舞动。 那个接着她的人似乎讶异她的一系列动作,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一个空旋身,容天音稳稳的落地,极长的乌发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甩动了回来,眼底是一片清清淡淡,毫无波澜。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容天音手里捏着染血的簪子,连手上都沾了马血,她此时这个样子有点诡异。 墨发披散在脑后,身前。 待她看清前面的情况时,也是一愣。 柔和的光,照射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一眼所及,是一件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的素色袍子,呃,有点像道袍。 顺着视线往上前,那人当风负手而立,素袍白发,衣袂飘飘,神俊面容。 容天音瞳仁倏地睁圆,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白发男子。 他毫不在意自己未老先白的发坦露在外,同样将他天人般的神俊摆放在面上,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一切。 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流泄在素色袍子上,在后只用一只碧玉簪不松不紧的别着一簇,其他只管让着披散。 白皙的肤色没有一点瑕疵,神俊的五官透着一股纯雅如莲,却孤意如月的气息。 一恍眼间,她就迎着那道无波无澜的眼,容天音心里微暗,这双眼……并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连他神俊如天人的脸也找不到正常人类该有的情绪,就好像,那只是一俱漂亮的躯壳。 寂灭的淡让她觉得有些瘆人,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一个人若是没有人类的情感,那岂不是神了? 容天音只是被他那一头白发给震憾到了,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头苍白如雪的发,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在这个人身上,容天音发现的,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 “把寿王妃送回寿王府。” 一道不属于那个白发男子的声音介入进来,容天音一侧目,对上范峈那双淡淡的眼眸。 看着同样俊美的男人站在一块,还挺养眼的。 容天音缓缓的从白发男子身上收回视线,在自己的衣裙上将簪子上的血抹了干净,利脆干脆的一卷自己的发,簪子很巧妙的朝着发上一别,固定了散落的发。 看着容天音别样的容颜,范峈眯了眯眼,侧了侧身,然后不动声色地朝那白发男子道:“神隐者,请。” 神隐者寂灭如神的眼轻轻放在容天音的身上,然后无半点情感的移开,顺着范峈的动作而动。 容天音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那人慢慢地住步,不急不徐地回头。 范峈并没有半点讶异地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落在容天音的身上。 然后容天音便听到神隐者用很平淡,很轻,很飘的语调,轻轻地道:“她身上有些东西,影响着整个朝运。” 容天音张嘴,范峈眯眼。 神棍! 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闪过。 抬着眼看她,平静无波:“她身上,疑惑不能解。” 就像一团白雾绕在他的眼前,有些道不明的迷惑。明明就要看破的东西,却在下一秒将他的视线遮掩得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双寂灭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淡得不可察的情绪一闪而逝。 容天音听了他的话,饶有兴味地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影响整个朝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这样的话,你可知道会给我带来怎样的灾难吗?”说到最后,容天音一双眼迸射出来的冷意。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看范峈这只神棍对他的态度就知道此人地位不简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像还是她,这不是活生生要她的命吗? 影响国运?这话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她坐在上位者的位置,那还能说得通,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透明王妃,不是女王! 察觉到容天音的冷意,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用一副淡如水的表情展示了他所说的事实。 容天音刚刚的震憾马上转为愤怒,她不是神仙,还没傻到和皇帝作对的地步。 而这个人一个照面就给她扣了这么大顶的帽子,圣人都怒了,更何况她只是人。 “是福是祸,亦未知,”他闲适风雅地立在那儿,抬着无波无澜的眼看她,“人经磨难,方成就人。” 我呸! 容天音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但看范峈等人阵势,只好气得吞回那口气,突然冷笑道:“我不是个好人,你只要记着就好。” 好得很,敢这么捉弄她。 其实神隐者并非有捉弄他的意思,他只是太诚实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正是这个时候,跟着她一起来的武夫已经气喘追了过来,看到范峈,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将你们的王妃带回府,”范峈一摆手,淡淡地吩咐,没有什么表情的。 几人马上郑重地点头,然后警惕地暗暗看了那一头白发的男子,神情里闪过不安,似乎是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容天音暗道了一声晦气后,狠狠地瞪了眼那无动于衷的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闲适地站着,等她身影完全消失时,竟开始回味她那句话的原意。 范峈其实是在防备着容天音的扑势,赶紧将人赶走方为上策。 只是等了又等,容天音竟只是看了他几眼就走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双眼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容天音绝对不会放过对着他发花痴的机会,也养成了见他就扑的习惯。 而他也去习惯了她的所做所为,这个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想到这,范峈狠狠地一蹙眉。 容天音正常了,怎么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难道他是那种受虐型的人?亦或者是,习惯太久了改不掉了? * 容天音压着一股怒火,声音里也透着一股火药味:“我的草药呢?” 旁边的人马上回答:“被人劫走了。” 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一车毒草药,怎么会有人劫掠。 “哦?”容天音拉长的音,无端渗着一股寒粟的冰冷。 “王妃,王妃……” 霜雪和清苒满身狼狈的跑过来,气喘着大喊,生怕不知道她就是王妃似的。 容天音无视身边投来呆滞目光,皱着眉没好气道:“回府。”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只怕秦执那里不好交待。 想着神隐者那句话,容天音在心里骂了几句粗话。 什么玩意,看着人模狗样的人,本来还想同情一下他未老先白头的悲惨,没想到他竟无端给她惹事。 当时身边都是范峈的人,而范峈又是祀司,任何的预测结果都会上报给皇帝。 那个所谓的神隐者的话,必定也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有事没事跑南集市干什么去?这下好了,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来。 神隐者是吗? 如果有人从容天音正面看,一定会看到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瞳此刻正散布着阴森森的黑气。 * “影响着整个朝运吗?”一句轻轻的喃喃自秦执薄唇倾吐。 子默站在侧边,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神隐者突然出现在禇国,只怕不是偶然,范峈去接待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父皇的耳朵里。容侯这次,又该如何应对?”他有些期待了。 “皇上对容侯再纵容,也不可能不顾国运,王妃凶多吉少。”子默猜不到秦执真正的想法,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人,实则诡异莫测。 “她可回府了,”秦执抵在案上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转过头,露出神仙般的姿容。 子默知道他所指的她是谁,“刚进了兰院。” 子默默默地看着秦执淡如水的表情,绞尽脑汁也看不出他对容天音真正的想法,是护是弃? 秦执打开门,子默也在那时隐退了自己,属于秦执温和的声音传出:“让王妃来清筑院。” 门外的人低低应了句,又有人上前扶住秦执朝正屋去。 容天音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秦执召了过去,无奈只好乖乖过去等着他的发落了。 清筑院主屋的门一开,自有股药味扑鼻,容天音已经渐渐闻得习惯了。 “王爷!” “咳咳……”秦执低咳间抬起温润的眸子看进门的她,不知怎么的,容天音被这双眼睛盯着心里一跳。 “过来,”低醇如酒的声音有种迷醉人的魔力,容天音在心里哀叹着。 站在他面前,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裙,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叫过来了。 看着少女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却有些委屈。 秦执眼里的水更柔了,声音轻而低缓,“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给为夫惹事生非呢!” 秦执的声音染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像水一样荡在她的心房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漾着。 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语气,让容天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知道秦执并没有要生气罚自己的意思,容天音心底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奇怪,她为什么要怕他? 容天音懊恼自己这不正常的反应…… “让为夫瞧瞧你有没有受伤,靠近一些……”柔软的言语中夹着淡淡的叹息,像是对她的惹事生非感到无奈。 脚步下意识的靠近,容天音垂着目光不去看他,其实心里有点无奈。 不过,被这个男人温柔如水的声音浸泡后,前面那股暴躁的蠢蠢欲动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秦执总有办法让她表现出不正常的行为来,经过与父亲的详谈后,她就应该离这个人远远的,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秦执是她见识过这么多美男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垂在前面的发丝忽然被一只手撩拔,容天音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对上那温柔意切的黑眸,心猛地一跳。 “小音没有什么要与为夫说的吗?”秦执慢慢地顺着她的发丝抚下,然后在末端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卷了起来。 容天音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位置,觉得他这个动作,这种语气,怎么都像是在调戏她?! “说,说什么?”容天音吞咽了下口水,口齿不清反问。 “若不愿说,为夫也不勉强小音,”秦执低低地在她的耳畔轻笑着。 容天音被那股热流窜得耳朵红,脸***。 这气息近得几乎是在吻着她的肌肤而过,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以后做事要稳重些,莫让为夫担心受怕了,”灼热的气息突然又离开,容天音松了口气,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他。 对上秦执那温柔的笑容,容天音很没骨气地点点头,对着他保证道:“没有下次了。” 那只白皙的手忽地又伸过来,柔柔地抚过她的脸。 滑过她脸颊的手掌带着一股安心又温柔的触感,容天音身子狠狠地一颤。 安心…… 这样的词,何时也能套在他的身上了? 她的人生,本就不该有这种安心的,为何独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 “这才是为夫的小音!”像是教导孩子上进得到成果的高兴,染得秦执一双眼涟漪荡漾,柔情似水的东西溢满了她的心房。 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慌,想要逃开…… “外面太危险了,以后小音陪在为夫的身边,可好?”秦执仿佛没有看到她僵硬的动作,抚脸的动作很快来到她的手心上,拿起她一直保护得极好的青葱玉手。 两手亲密的相触,容天音心神一震,猛地甩开他似情人般的温柔。 秦执温润的眼里闪过惊讶,然后很快就隐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执,你……”容天音张嘴就要问他是不是想要利用她,可这话对着他温柔的样子根本就问不出来。 无力地垂着脑袋,容天音丧气极了。 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啊。 【070】她非死不可! 【070】她非死不可! “秦执,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容天音败下阵来,幽幽地出口问他,然后恍然地看着门外的守卫,心里苦笑一声,“是了,你派给我的人不都已经报告给你这个正牌主子了吗,我果然有点撞昏头了。” 秦执温言道:“深沉的东西并不适合你,小音是在怪为夫吗?” 确实,深沉的她确实是不符合现在的形像。 “唉,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了,想多了还真脑仁发疼,”容天音摆摆手,破罐子破摔的倒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歪着脑袋闭着眼。 什么也不想,才活得痛快。 她是这么个想法,可偏偏有人不给她痛快。 脑海里闪过那一抹白发,恼意由心生,一门沉思在自己心里的容天音并未发现躺在榻上的秦执此时已经下了地,正用一种谁也看不透的神色凝视着她。 一只手不期而然的沾在她发疼的脑仁位置,容天音再次睁眼对上属于秦执温润的眸子,完美的俊颜正漾着一种连她都猜不透的温和。 脑边的手很适力的转动着,让容天音觉得异常舒服,按摩师的手都比不上他的一个轻轻动作。 容天音舒服得像发出声音来,从鼻子里轻哼哼了两下就闭着眼享受了起来,既然你利用了我去探父亲的口风,这点劳碌费就该还一还。 深谙夺嫡残忍的容天音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虽然让她过去了,却没有真正的表面问自己探视的情况。如今就将说与不说的权力交给了她,用他的温柔打动着她。 起码在这一点上,容天音彼为受用。 容天音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舒适得让她下意识的放松身心,任凭那股舒服袭击着全身,享受那难得的柔意温情。 少女舒服展眉的样子落在秦执的眼里,有种莫名而淡淡的东西拍击着,手里的动作也未曾停止过,动作在她睡颜之下愈发的轻柔,仿若怕碰碎了般。 也许是因为少女的睡颜太过舒适,连窗边的阳光也忍不住跳跃在她柔软的身躯上,调皮的将少女照射得十分安详。 秦执抚着难得安顺的少女眉头,眼底跳跃着难明的情绪,低敛着上眼目很好的将他所有情绪掩饰得很完美。 却不知,越是完美的人,越是难以接近,同样的,完美是一种最危险的东西。 “不逼着你就是,等你愿意开口时,再告诉为夫……”仿若情人间的低语,贴着那只玉耳拂着气息。 薄茧的手轻轻将睡过去的人抱了起来,刚刚还安安静静睡着的人忽地伸手紧紧捏住他的衣袖。 秦执有些讶异地低头,发现怀里的人正死死地皱着眉头,樱唇轻启,像是抱怨,却似一种极致的悲凉。 “老板我们不折腾了吧……不就是个死吗,你知道我最乐意死了……” 秦执淡淡的眉皱了皱,表面疯疯癫癫的人,在做梦时尽想着死,或许,他们都不了解这个将自己掩藏的少女。 低低叹息拂着少女再次睡去的面颊,“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活着就好……” 吱呀! 在秦执替少女盖上被褥之际,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正好瞥见男人那一弯腰的动作。进来的人有些被他的动作震得一愣,然后很快就掩饰着内心的那点惊讶。 “王爷,阙大夫来了。” 盖被子的动作略微一顿,将被角掖好,淡淡道:“让他到该等的地方等着。” 方拓颔首而出。 低头看着紧抓着自己衣袖不放的手,秦执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额,挣了两下才松开。 寿王府的踏风楼,是寿王府内最安静的地方,也是寿王平常时秘密的会客地方。 阙越做为秦执最信任的医师,彼此之间的友谊也可见深。 阙越看着难得迟到的秦执,调倘道:“你那王妃可真够闹腾的,把你都折腾成这样子,阙某还未佩服过任何人,你这王妃该值得!” 进踏风楼的秦执并未理会阙越的戏谑之语,就着他的边上一坐,然后执过他早就倒好的温茶。 看着秦执一系列的动作,阙越高深莫测地笑了两下,“怎么,又遇上难题了?” “神策来了,”他淡淡地抛出一句。 心思琢磨着的阙越一听这个先是愣住,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脸上隐有几分的严肃,“神隐者。” “就在今日,他给了小音一个致命的评语,影响朝运这种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别人的可以当玩笑陷害,可他神策嘴里吐出来的,就可值得忌惮了。” 阙越眼色闪了闪,道:“是范峈请来的?” 秦执摇首。 “神隐者不属于任何朝局上的人,他们来历不明,却做着悲天悯人的善事。而这个善事也不分国度,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属于人间的‘神’,可通天意,测祸福。” 阙越说这话时,眼里染了些玩味。 这话说出来半玩笑,半认真。 世人都知道神隐者的神秘,是每个人心中的神存在。 他们从来不参与任何国家的纷争,却游走于各国之间,做着百姓心中的“神。” 他们人数向来是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巢穴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传承神隐者之间的灵力,他们就像是一个神话的传说存在。 但他们的出现,所说的话,都会引起一阵的***动,甚至是天下间的纷争。 有的时候,往往只要是神隐者的一句话,就可以致一个国家的死亡和兴衰。或者是一个人乃至家族的存亡,这一任的神隐者出现在禇国内,第一个开口测的是容天音的祸,替容府,寿王府招来大祸。 这样的人本该千刀万寡的,可谁都知道想和神隐者作对,那如同和找死没区别。 神隐者没有平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他们只有一个诚实的心,然而这颗诚实却让很多国家生灵涂碳,也令许多国家兴旺。 所以,任何君王想要用任何东西打动神隐者,从来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阙越替秦执担忧,好好的寿王府摊上这样的事,只怕谁心里都慌。然而从秦执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慌还是平静。 阙越一直觉得,接近神般存在的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位。 秦执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完全没有脾气,但你想从他的身上看到别的东西,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容天音的事,他也能坦然接受,阙越真的越来越佩服秦执的定力了。 不论遇到任何大小事,他都可以做到淡然自若,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 “你打算怎么做?”见秦执没有开口的意思,阙越忍不住打破宁静的气氛。 “且看看父皇的动作。” 正等着下文的阙越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就这样?” 秦执温雅一笑,“如何,你还想本王去找那人打一架,再让他改口?” “一点也不好笑,”阙越挑眉,“本来你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现在还摊上这样的破事,你那个疑神疑鬼的父皇不死抓着不放才怪。我说,容大小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啊?” 秦执微笑,一副你问我我问谁去的模样。 和秦执扯了这么久,阙越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就忘了正事了,听说你被两股剧毒给镇|压了,把手给我瞧瞧。” 秦执放下茶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碍。” “什么没事,赶紧拿过来,”阙越眉毛一扬,已经有些不悦了。 手还是伸了过去,阙越搭着脉,看了秦执好一会儿问道:“这是谁给你下的毒?” 秦执不语。 阙越见此更加的好奇了,“真的不说?” 秦执嘴巴很严。 阙越叹了叹气,“你再这么折腾自己,没毛病也被弄出毛病来,这两股剧毒虽然互相牵制着时没事,但如果遇上比这两股剧毒更厉害的东西,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秦执眉头都不皱一下。 阙越也就懒得再说了,给他把了脉后,又给他开了一剂的药。 其实阙越就闹不懂,那个名声狼籍的容天音怎么会被神隐者算出那样惊心动魄的结果来? 要知道,神隐者向来不喜欢随意给人看祸福的。 按着神棍们的说法,那就是遇到了有缘人,他们才会开口。 纳闷归纳闷,容天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只管用力去力挽狂澜了。 * 容天音从秦执床上再次醒来的那会,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她又被人弄晕了。 上次从秦执的床醒来,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这次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秦执在她的身上动手脚,她根本就不可能睡得这么沉,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记得秦执先是给她按摩,然后她舒服得要死,再然后就理所当然的舒服睡死过去了。 容天音有些茫然地看着正坐在案前阅书的秦执,嘴里不时发出低沉的闷咳。 感觉到容天音的醒来,案前的秦执漾着一抹淡淡的温笑,“醒了!” 要质问的话被他这一句话生生逼得吞了回去,见自己占了他的床让他坐硬书案前,总有些心里的愧疚,“嗯。” 一扭头看窗外,容天音被外面的乌黑吓了一跳,她竟然在他的房里睡这么久了! “起身洗漱,该用晚膳了。” 容天音反应过来赶紧跳下床,哒哒的穿好鞋子。 “不要急……咳咳……”秦执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慌乱的动作,伸手拿过新的布巾沾水就要亲自给她洗脸。 容天音吓了一跳,赶紧夺过他手里的活儿,呵呵一笑:“我自己来就行,就不劳烦您老人家大驾了!” 秦执也没有勉强她的意思,苍白着脸咳着走到门边,吩咐一声要开膳。 外面络绎的行动起来,显然也是等了许久。 见此景,容天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秦执吃饭的样子和他的性子一样,温雅得让容天音想快点解决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因为她无缘无故霸占了秦执的床,现在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了。想到自己的名声,容天音就知道自己又开始被误会了。 蛮横无礼的霸占病人的床,到了后面会传成什么样?容天音绝对相信谣传八卦的厉害,不是真的也被说成真的。 无视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容天音埋头吃饭。 “莫急,没有人与你争食!” 容天音觉得自己快要被秦执的温柔杀死了,她就没有见过秦执温柔以外的表情,这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令她不寒而悚。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饭,容天音正打算溜回自己的兰院,又被他给叫住了。 “以后你要近身伺候为夫的人……咳咳……我们本是夫妻,让人将兰院的一应事物都搬进清筑院,也省得你再来回折腾自己。”秦执善解人意的声音传入耳,容天音感觉不到半点的温柔,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她要给他暖被子了? 虽然他是个病人,但男人基本的需求还是有的,容天音一直忘了他们是夫妻的事实,现在经他这么一提,头皮都炸开了。 要让她陪男人上床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可那种事她还是十分抵触的。 他温柔没错,可他的温柔让她害怕。 容天音僵着脖子干笑道:“没事,没事,就当是为了锻炼身体,我不介意来回折腾!真的!” 生怕他说些什么的容天音,在后面又加了句,以证自己喜欢来回折腾的决心。 秦执温意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好半晌,过了好半会,像是明白她心中怕想般,从秦执的喉咙里发出性感低哑的轻笑。 容天音脸都笑僵了,但见这人发出如此笑意,心神猛地一震,呆呆地看着笑得好看的男人,心想着,怎么有男人笑得这么好看。 “清筑院内还有许多空置的屋子,你也不必非住在主屋……咳咳咳……莫非,小音喜欢与为夫挤在一块儿?” 轰! 容天音嘴角抽搐得厉害,她想,此刻自己的脸一定红得给烧铁一样。 容天音难得丢脸得结巴了起来,“没,没有……我只是习惯了兰院,一下子让我搬过来有点不适应。” 她敢打赌,从秦执那点揶揄神色中可肯定他猜着了她前面的歪念,看把他得意成那样。 “既然你不愿,为夫也不勉强你了!” 容天音真想呕血给他看,这人绝对是耍她好玩呢。 饭后给秦执煎了药,伺候他喝下后,她才拖着一把骨头回兰院。 在他屋里睡了一觉的容天音现在并没有睡意,精神好得好似睡了几天几夜的好觉。 霜雪和清苒安安静静的陪在她的身手,走在寿王府的夜景下。 打进寿王府那刻开始,容天音就没有像今夜这样好好的走动走动,顿时觉得世界安静得有些孤冷。 想起自己那车药材被劫的事实,容天音望天的眼眯了起来。 在这片看似沉如水的暗夜下,实则有些东西已经在发生着大变动…… * 高耸的宫墙下,一辆借着夜色隐藏的马车在一道兜帽身影匆匆上了马车后飞快的驶出皇宫范围。 秦执刚闭上眼,就听义晋匆匆脚步声而来,在门外匆匆说了句后,原躺在榻上的秦执倏地掀被而起,伴随着还有一阵沉闷的咳嗽。 义晋不敢耽误,赶紧让人伺候着秦执起身,义晋亲自掌灯引着秦执进了踏风楼。 佘贵妃转过精致的脸,看到自个的儿子匆匆而来的模样,眼眶一红,紧紧将他抱住。 “母妃怎么出宫来了?” “母妃不放心,”佘贵妃半夜匆匆出宫,定是宫中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孩儿的身子并无碍……咳咳……母妃切莫挂怀……” “看你这样子,怎么不叫为娘的担心?瞧瞧我儿又瘦了!”佘贵妃默默的落着泪抚着秦执苍白的脸,心里边阵阵的抽疼。 抓下佘贵妃的动作,秦执问道:“母妃这个时候出宫,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提到了这个,佘贵妃想起自己出宫的缘由,那精致的脸一沉,本就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机,“执儿可知你父皇今夜将谁传召入宫了?” “范峈,”秦执一指中的。 佘贵妃神色凛然,狠下心来说:“母妃知道你娶一门妻子不易,可是这个容天音是个草包为娘的也就认了,可如今不一样了,她,不能留啊……” 最后一句,佘贵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看着佘贵妃焦急的模样,秦执耐着性子安抚,“母妃莫急,不过是一句话,事情还没有到严重的地步。既然父皇将范峈传召入宫,容侯必不会坐视不管的……咳咳咳,您也不用担心孩儿……执自有自己的筹算。” 佘贵妃抓着他,摇头,“母妃不放心,这个女人必须死,之前母妃还念着她是你的妻想要护着她的命,如今看来,她没有被克死,却是要来克你的啊。” “母妃,你冷静一些,”秦执声音平和,有着安抚人的功效。 关系到儿子性命的事,佘贵妃平常时的那些冷静自持全然不见了,她匆匆出宫来见秦执就是怕秦执对他这个新婚妻子下不了手。 佘贵妃在宫中如履薄冰,生存的意义就是这个儿子,明里她是后宫最得皇帝宠爱的宠妃。 可又谁知道,那些不过都是表面的东西罢了。 皇帝的心真正属于谁,只怕谁也猜不到,就是她与他同躺一张榻这么久,也从来猜不透帝王那颗真心,或许,皇帝根本就没有心。 所以,当听到那些谣言后再看到皇帝半夜将范峈传召入宫时,她的一颗心都慌了。 都怪这个女人,净给她的执儿惹事生非,现在连这种逆话都裁在容天音的身上,可见她的执儿有多么子倒霉。 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难道又要裁在这个叫容天音的女人手里吗? 佘贵妃恨极了。 “天音只是受害者,神隐者的那句话,并非是祸……或许我们都猜错了,影响的朝运或许是向着好的方向展开……咳咳咳……”一连说话的秦执,咳得愈发的厉害。 佘贵妃见儿子这样,哪里还敢过于激烈,一边纠心安抚着儿子,一边恨自己鲁莽,她的执儿心善,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妻子,这件事她就该暗中进行。 知子莫若母,但秦执又何偿不知道佘贵妃心里的想法。 “母妃相信执,一定会想个好办法将这件事解决了……让母妃费心了,是执的错……”终是心疼母亲的辛苦,秦执极力的稳定着佘贵妃为他慌乱的心。 佘贵妃也冷静了下来,说道:“你皇祖母寿宴那日也提议了,让这孩子入宫跟着母妃学习规矩,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让她先到母妃宫中住一段时间,好让她学习皇家礼仪,那些教养嬷嬷教不得的人,由母妃来。” 秦执有些哭笑不得,只怕让容天音入宫,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也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当然,那只是在他不知道容天音真正实力的情况下,容天音是什么,使毒的高手,那个不要命的想要在她面前使诈,纯粹的自找麻烦。 “母妃……咳咳咳……难道您连孩儿都不信了吗?非要……在宫中动手不可吗?” 佘贵妃心里一颤,默认了秦执的猜测。 秦执低低一叹息,“母妃莫忘了容侯,有他护着,天音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佘贵妃当然记得容侯这号人物,正因为有容侯在,她才要速速下决断,了结了容天音。 “这一次就算容侯想要护,也不可能了,你父皇可不会允许一个威胁江山社稷的女人活着,执儿,母妃也是为了你好,你若舍不得下手,为娘的也不怕再沾那滴血……为了你,母妃什么都豁出去了,你可明白……”到了最后,佘贵妃声音里都带上了哀求。 秦执闭了闭眼,又是一声叹息,“母妃的苦,执儿明白的……一直都明白……可这件事交给执儿来处理可好?” 且不论他舍不舍得杀容天音,若容天音死在入锦元宫的时间段,高高在上的父皇会如何想?容侯又岂会放过杀死爱女的人?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母妃涉险…… 佘贵妃这次执意的摇头,“她会连累你的,这样的女人越早死对你越好……让她死在寿王府外,才是对你好……” 秦执心里一苦,原来他的娘亲打的是这个主意,宁愿连累她自己,也要保护他这个儿子。 “母妃太过惊慌了,没等出父皇的话,这么早就判断,为之过早了些……请原谅孩儿的不孝,天音不能跟您入宫……”他怎么能让自己的母亲为他冒死。 “你……你知不知道,她会害死你的啊……”佘贵妃向来的冷静全然不见,抖着声音嘶哑的喊了出来。 秦执用高大的身躯将失控的母亲抱在怀里,那双眼看得很远很远…… 在宫中所受到的苦,他怎么能不记得,母亲为了他染上了多少的鲜血,他也清楚记着,正因为是这样,他才想着让她置身事外,好好的保护她自己,让他心安。 “相信我,母亲。” * 佘贵妃的到来,将气氛炒得压抑。 送走了佘贵妃的秦执,一直站在夜风中,盯着那一点的消失方向,平静无波澜的眼透着别人都不曾看懂的寂。 “备车。” 静候在身后的方拓立即就动了,不多会儿一辆黑黝的马车从寿王府内飞奔没入暗夜。 从皇宫出来的范峈行到了自己马车前,刚要掀帘进去,掀帘的动作一顿,视线飞快的转向黑暗一角,又复重新下了马车,对车夫说:“且在这里候着,”然后他人就朝着那黑不见五指的方向踱步而去。 一个拐弯,就看到了一辆气势幽暗的马车靠着墙停候。 “寿王计算的时辰如此周到,实在令范某心生佩服。” 没理会范峈调倘,里边传出属于秦执淡淡的声音,“如何。” 范峈沉默的看着没有动静的马车,也不知是准备要说,还是不说。 “要让神隐者改口,实在难。祸福皆出自神隐者,寿王妃的生与死,也皆在他,而非皇上……寿王,可明白。” “回,”一字吐出,驾车的方拓就打着马离开。 范峈独自立在暗夜下,夜凉了才唤醒他的失神,回了马车直奔他的苍海城。 而正是此刻,自那日被皇帝砸了脑袋后的容侯,再次出现在元和殿内。 那日被打碎的东西皆换然一新,容侯看着换然一新事物,眼眸闪了闪。 皇帝仍旧是那天的位置,只是这一次他不怒了,则是一脸淡淡地看着容戟,看不出半点情绪。 “皇上,神隐者的话也不能全然信了……” “哦?”皇帝温和地拖长一个单音,颇有种撩乱心镜的错觉。 容戟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有长跪在地。 皇帝前面说要杀了天音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有更好的理由杀死天音,皇帝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现在跪在这里,根本就无济于事,徒然一场。 结果,都是天音死。 容戟闭目,竟也沉默了下来。 皇帝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容戟抬头愣怔地看着温和的皇帝,一时竟有点心慌。 “你心里清楚,朕想要她的命,现在有更合理的理由,你了解朕的,这样的机会不会轻易放过……” “皇上。” “容戟,朕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你很清楚,朕不能让它毁在你女儿手里,明白吗。朕可以放过容家,但容天音不能。” “就因为天音是她的女儿吗?”容戟倏地眯着眼看皇帝。 “是,”没想到皇帝这次很大方的承认了。 “皇上,难道您就这么恨微臣,如果恨,就将微臣的命拿去,可天音是无辜的……” “容戟,不要惹怒我,当年的事我没怪你……”皇帝自称变了,可声音却是凉到底的寒。 “臣明白了,”容戟低叹退后,保持着与君王的距离,“臣会尽臣最后的本分,臣能为皇上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臣告退。” 看着容戟苍凉的转身,一副冷漠决然的样子,皇帝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冷不妨的给了容戟一拳,打在肚子的位置。 “唔!” 容戟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刚退后一步又被皇帝紧紧抓住。 “你要离朕而去吗?为了你的女儿,就要抛弃多年的兄弟情谊,是不是……”皇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容戟叹息,忍着那股痛说道:“是皇上逼得微臣如此,一切也许是微臣的报应,臣不怪皇上……为了江山稳固,皇上就算是要了臣的命,也甘愿的。” “当初的誓言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皇帝大声质问。 “臣没忘,”容戟看着皇帝说:“可天音是臣的女儿。” “容戟,别逼朕。” “臣从未逼过皇上,”到了最后,容戟的声音已经平静了。 皇帝死死地盯着容侯,沉淀在眼底的神色变幻了好几次,他才缓缓将容侯松放开,背转过身去,皇帝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当初是你让朕争的,也是你一路陪着朕的,今日你却为了她的女儿舍弃了朕。自古忠义两难全,朕明白你容侯忠心的决心,但到底是抵不过亲生女儿的命。因为那是她的女儿,所以你才要舍弃朕,若是换作你别的女儿,你容侯会眼不眨一下,是不是……” “皇上了解微臣,正如微臣了解皇上一样。” “朕累了,下去吧。” “皇上……” “你不是要舍弃朕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容侯:“……” “怎么,你占了朕的女人,还想睡朕的龙榻吗。” 容侯身子一抖,“不敢。” 皇帝深深地看着容侯,冷冷地道:“没有你容侯不敢的,滚回你的容侯府。” “微臣告退,”这回,容侯到是看不清楚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了,这么将他踢出元和殿是个什么意思? 待容侯出了元和殿,皇帝站在元和殿的殿门前良久,值夜的太监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去观皇帝沉如水的神色。 “柴公公。” 候着后边的柴公公赶紧走上前,“皇上请吩咐。” “明日早朝后将寿王妃喧进宫,朕自打她出生以来,就没再好好看看那丫头了。” 柴公公听着后边一句阴沉的话,打了一个颤抖,“奴才遵命。” * 次日,太子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对容花月而言的大事,自她从容侯府回到了太子府,那张向来引以为傲的脸,长满不知是什么造成的麻子,遍布着整张脸。 有人传太子妃被自己给吓晕了,此事一出,进出太子府的太医一个跟着一个,就是邪门的查不出是什么所致。 容天音听到这坏消息,心里舒服了许多。 “咝咝~” 一条银蛇从容天音的脚边爬过,容天音伸着懒腰将脚边的小银踢到一边去,在霜雪和清苒进门时,那条银蛇就窜地一下进了床底。 “王妃,宫里传了旨,是柴公公亲自过来了,您还是赶紧着妆吧,”霜雪见容天音还有闲情伸懒腰,声音带上了焦急。 神隐者那些话,早就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还是摊上性命的大事。 大家现在看容天音,就跟看个死人没差别。 为了寿王府,将寿王妃交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容天音伸到一半的懒腰僵了僵,愣怔地回头:“这么快!” 皇帝果然是准备要取自己的性命吗?那该死的神棍! 霜雪同情地看着容天音,“王妃——” “不要用那眼神看我,”她还没死呢,皇帝要是真为了一句话杀了她,她还真的没辙,想起自家老爹的话,容天音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真是辛苦她老爹了,为了那个神棍的一句话。 皇帝想做什么,进宫不就知道了。 【071】生死一线,只要神隐者一句话! 【071】生死一线,只要神隐者一句话! 皇帝传召容天音的消息刚传出来,容侯额上的伤也不疼了,穿着朝服匆匆入宫上早朝。 皇帝坐在金鸾殿上看着一脸沉色的容侯,并没有打算要理会他的意思,朝中大臣都默默看在眼里,皇上这下可把容侯给遗忘了,以往容侯得皇帝的看重,没少让朝中大臣眼红。 因为容侯这人软硬不吃,想巴结也巴结不到,想贿赂更是没辙。 整个朝廷上下,能和容侯合得人的朝臣,就没有一个。 可见容侯在朝中是个多么独立的重臣,做官做到这份上,也只有容侯一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东西。 并不包括那些曾经认识他的元老,知道他性子的人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早朝一下,容侯就将枢密院的沈闲拦住。 沈闲看着脸色沉沉的容侯,“容侯有何指教。” “替本侯将入宫的天音拦住,算是本侯欠了你一个人情,”容侯这是第一次开口求人,当然,他付得起这样的人情,特别是枢密院的枢密使沈闲。 “请恕下官不能,容侯请另寻他人,”沈闲淡淡地拒绝,没有什么表情的。 “你身居要职,可本侯相信,你会做,”容侯看着冷漠如冰沈闲说道,又笃定沈闲会那么做。 沈闲冷冷地看着容侯,没有作声。 “皇上那边本侯会极力阻拦,天音就交给沈贤侄了,”沈大人在职时,容侯和沈大人就是朝臣好友,只是后来发生了些变故,沈大人离职回老家安顿了。 所以,容侯这一声沈贤侄叫得沈闲很明白,容侯这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求他,而不是侯爷的身份。 沈闲冷冷地打断他,“容侯可想过,避过了这次,那下次呢。” “下次本侯自有应付,”容侯难得皱眉。 “侯爷与皇上是儿时玩伴,对皇上的脾气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为何想不通这点,”沈闲沉吟道,声音依旧没有情感的冷。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沈闲为人冷酷理智,权术在沈闲手中,可以玩弄得像魔术,只要他想要做的事,都会朝着那一方面发展,从来也没有出过岔子……除了容天音那次。 可他被剥职不到三天,皇帝还不是被迫将他复职了吗? 所以,在这个朝局当中,枢密院的沈闲仿佛是一个不可缺的人。 容侯沉声说:“本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死。” “侯爷怎么就肯定寿王妃会死在宫中,”一句冷机的话说出,沈闲修长的身形已经转下长长的台阶,以一种冷漠的态度拒绝了容侯。 容侯皱眉看着这个年轻人,旁观者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侯爷。” 没有离去的容侯就站在殿前长长台阶看着这座铁牢般的皇宫,心神竟有点恍惚了起来。 听到有人唤他,容侯这才转身。 容侯本就俊美,容天音与容侯长得七分相似,可见容侯的面貌到底有多么的吸引人。 看到容侯,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咸宜殿的少女迤逦而来。 “康定王,”容侯行礼。 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康定王-刚回朝不久,已经有不少的朝中大臣上赶着站队了,这件事到是没有意外的发生了。 皇帝需要一个与太子制衡的皇子存在,皇帝对这个儿子是看重还是别有心思,容侯心里清楚,却不曾说破。 容侯觉得,有些时候太了解一个人,有些可怕,特别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越是了解他,容侯心里越是不得安宁。 康定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容侯,幽暗阴冷的眼睛正散着探究的光,可容侯身上却什么也没有,刚刚担忧女儿的沉重,霎时间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那个为女儿忧心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老狐狸! 容侯的形像在朝臣心中,便是狐狸。 正如此刻,康定王想要从容侯的身上套点有用的信息,发现根本就无从下手。 “容侯担心天音何不自行去阻拦,再不济,也便还有本王的七弟在,他自己的妻子,想来他比谁都要着急几分。” 听康定王叫容天音叫得这么亲密,容侯心里有点不是嗞味,他想不明白,他的天音向来只与范峈接触,怎么康定王这里他半点也不知? 心中虽疑惑,在康定王前,他不露半点痕迹地道:“康定王说的本侯自知,但如今寿王病在榻前,只怕没有这个心力去操办这些事。” 康定王这是在嘲笑他女儿嫁了个克妻病鬼,令容侯很不爽快。 康定王定定地看着容侯好半晌,像是无意间的一句话从他锋利如刃的唇吐出,“前一年,范祀司曾出苍海城,那时本王在绞流蔻,碰巧遇上了天音……” 后面的话不用康定王再说下去,容侯也知道那是什么。 想来那个时候的容天音是真面目见过了康定王,容侯对此话并未做出反应。 “天音与侯爷长像并无几分差异,本王一眼便认了出来,”康定王淡淡地道出容侯的猜测。 容侯不动声色地道:“康定王若无其他事,本侯先行一步。” “侯爷不等父皇的决定吗。” “皇上的决定,本侯岂敢阻碍,”声落,容侯身影远去。 康定王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之后才转身离开,皇帝的决定,谁都想知道……而容侯是唯一清楚结果的人。 当然,这是很多人的认为。 容天音在秦执叮嘱下入了宫,从秦执的脸上她看不到半点的担忧,只是秦执说了句让容天音顿悟的话。 “若想扭转乾坤,有些时候并不在自身,而是源头。” 她清楚的看见秦执说这句话时,那神情是怎样的温柔,似乎在他的眼里,面上,看到的只有这个词。 她当然知道必须从神隐者身上下手,可从秦执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容天音觉得有些不舒服,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做些什么吧。 毕竟他们是夫妻,不是吗? 既然是夫妻,却为何让她独自面对? 祸是从她本身来没错,可是秦执温柔得疏离的举动,就是让她不舒服。 至于为什么会不舒服,她没多想。 “寿王妃,请吧。” 在容天音失神当会,柴公公尖利的声音徒然在耳边响起,容天音瞄了半天这个柴公公。 柴公公也十分稳地任凭容天音的打量,老僧入定的柴公公看在容天音满是滑稽。 “柴公公是父皇跟前的红人,他老人家的习惯想必柴公公十分清楚才是。” “回寿王妃,奴才只是尽自己本分,若寿王妃有什么疑惑,到了圣上面前自会有解答的答案。” “就是想问两句,至于让你避恐成这样吗?”她话还没说完,这柴公公就先拒绝了她的探问,不愧是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老太监,看人的眼神果然不一般。 柴公公陪了一个笑,将容天音请入了元和殿。 皇帝仍旧是她印象中的皇帝,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英俊的老男人。 这样的男人放在现代,也是黄金单身汉的价码,毕竟皇帝看上去并没有很老。 绍文帝看着恹恹跪在自己面前的容天音,那锐利如芒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一言不发。 四周是安安静静的空荡,召见她时,元和殿内早就没有了人。 这个时候容天音只身与威严的皇帝单独共处,气氛的压抑可想而知。 皇帝也不说话,就让她跪着。 容天音暗暗咬牙,他这是要让自己跪死在这里? “皇上传召天音入宫,天音也大慨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可您老人家也不能只凭着那神隐者一句话,就定了天音的死罪啊。皇上您老人家是个千古明君,想必不会不分是非才是!”没办法了,只能拍拍马屁了。 “哦?”皇帝漫不经心地拖了一个长音。 容天音眼睛一亮,没发现皇帝发怒的迹象,有门! “皇上可召神隐者入宫来对质,他后面肯定有话没说完,不如何将他请过来,我们说清楚!” “神隐者不属于褚国子民,连朕也奈何不得他,如何请?”皇帝淡淡地看着容天音,声音冷得跟夹了冰似的。 容天音下意识的抬头,对上皇帝面无表情的俊脸,还有他透心的寒眸。 “皇上不介意的话,天音可以亲自去请来……”她出马就不信请不来那什么破神隐者。 皇帝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凉凉地道:“容天音,你可知朕为何将你召入宫。” “自然是问罪,”容天音回答得十分快速。 如果不是问罪,至于把她单独传召入宫?她可听说了,皇帝从来没有召见过她,上次咸宜宫还是头一次面见。 林氏以前入宫,顺道将容天音带入宫,那也只是入皇太后的宫,皇帝没见过容天音只闻其人也是应当的。 “你还知自己有罪,既然是这样,便把毒酒饮了好谢你的罪。”皇帝不咸不淡地道。 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殿中左侧早就摆有一张矮几,上面是精巧的酒具,水酒早就倒进了杯盏中。 容天音没想到这皇帝不怒不躁的就将自己赐死了,就好像是他们在谈论天气的好坏,突然给她倒了杯毒酒的反差。 哭笑不得的容天音可怜兮兮地瞅着皇帝,“皇上,能不能打个商量啊。” “怎么,你不愿,”皇帝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天音是个被犯罪的人……现在虽然没有犯罪,指不定以后会有,皇上将天音赐死也是应当的。”容天音突然露出悲痛的神色,那与容侯如出一辙脸,有说不出来的错觉。 皇帝瞳孔一缩,眼神更阴森。 元和殿内冒出了死气,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 容天音这次知道,皇帝是真正的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皇帝会突然暴躁起来,她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 帝王心果真高深莫测,做得到随时翻脸不留情的地步。 容天音知道自己得罪完皇帝了,心里却窝火得很,凭什么她就为了别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陷入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死当中。 别看皇帝前面并没有发怒,语气正常得像在和她谈论天气,可那杯毒酒绝对是真的。 皇帝想要她死,就在神隐者那句话传进宫那刻,皇帝就对她起了杀心。 容天音却不知道,从小,她就注定是皇帝眼中钉。 如果她知道这些,在咸宜宫那场寿宴,她也不会露出真面目。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的一切早就被皇帝掌控住了。一个人的生死都掌控在别人的手上了,那就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容天音并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的生死,那个人利用了她卑微的爱,掌控了她的生死。 “在朕的面前,撒泼只会让你自己死得更快,”如魔鬼索命的声音传入容天音的耳朵里,容天音也渐渐收起了她讨好的嘴脸,换上一副冰冷坚硬的壳。 “皇上,天音自知有罪,可那是别人强行赠予的罪。那神隐者不过是一句话更定了天音的死罪,天音定是不服的。还请皇上将神隐者请来,让他将话说得明白。”容天音的声音里没有了先前的讨好,有些清冷。 “容天音。”皇帝怒喝。 容天音闭嘴,但她可不准备束手就缚。 见容天音沉默了下来,皇帝的眼神更阴沉,那如果由地狱传来的声音每句每字传入容天音的耳朵里,“朕今日如做的决定,已然是对你最大的宽宏,不要让你的反抗连累到不该连累的人。” 容天音心里一跳。 皇帝这是拿寿王府还是容府来威胁她?亦或者是两者皆有? 她容天音根本就没得选择,正如皇帝所说,她现在的反抗只会连累到不该连累的人。她可以不在意寿王府,但是容侯呢?那个父亲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心里再硬,也不能抛开对自己百分好的爹。 见她咬牙沉默不语,皇帝脸色并没有缓和,冷冷地道:“喝了它,便再无后顾之忧。” “天音斗胆问一句,”容天音知道今日皇帝决心要将她杀死,一杯毒药虽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若当场不死,等待她的会是另一种境况。 容天音知道那杯中的毒酒,就像是内力强悍的高手,也未必抗得过去。更何况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弱女子,要是喝下毒她仍旧安然无恙,又怎么向皇帝解释?之后,皇帝又如何对付她? 不过是一句话,就想要了她的命,若她实力摆在台面上,皇帝只怕不会像今天这样“温和”了。 皇帝用沉默的态度等她说完话。 像处死容天音这样的事,本就不该不必皇帝出手,可他被人欺骗过一次了,这一次他要亲眼看到容天音死在面前。 “若没有神隐者的话,皇上会不会要了天音的命?”容天音仰着神似容侯的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 帝王黑眸一眯,没有回答她的话。 秦闻并不知道容天音会问出这样的话,这不该是那个草包大小姐能问出来的话,果然连这点也要欺骗他吗?容戟,你藏得可真深。 在皇帝阴沉沉的沉默中,容天音似乎找到了一些答案。 就算没有神隐者的话,容天音仍旧会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帝容不下她,可容天音觉得和自己的身份有关。 或者说,和她那个爹有关。 神隐者的出现不过是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让有些事提前发生了而已。 就算不是神隐者的错,容天音也觉得那白发可恨得紧。 元和殿之中因为他的一句话,逼得她如此镜地。 她敢肯定,在元和殿外,所有人都被阻挡在外,包括她那个爹。 皇宫的守卫森严,她不是神仙,想要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元和殿,绝非可能的事。 在皇帝冰冷的盯视下,容天音不得不将那杯毒酒拿在手里,盯着泛青光的毒酒,容天音有些苦笑。 如果是以前的身体,她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最毒的毒源。 而今的身体却不同了,她没有办法做得到像上世那样。 入宫前,她想过种种的可能死法,所以提前吃了解药,这杯毒药对她到是影响不大。 * 苍海城。 南位伏诛六层塔下的皇家祭祀台,一道仙风道骨的素袍身影慢慢踱出。 祭祀台外,一辆通身黝黑的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一只净的鞋踏下马车,露出真面目时,引得周遭守卫倒抽了一口气。 绝世倾城,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不属于正常的病态白皙,给这个绝世的男人一种别样的美。 说一个男人美确实不适当,可这个人除了用美去形容外,还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他的词了。 白发飘逸,素袍随着他的走动而飘忽。 神俊的容颜是比水还淡的神情,或者说,在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半点人类该有的神情。他看着向着他走来的绝世男子,悠悠地道:“见过寿王。” 秦执温和一笑,“可本王并不会长寿。” 神策点点头。 秦执绝世的笑更柔和了。 敢在寿王面前这样若无其事指出他短命的,神策是头一个。 “神隐者的嘴向来金贵,一句话可灭国可兴国,亦可伤人性命。”秦执修长的手轻轻地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眼里的笑意愈发的温和了起来。 神策心神微动,淡淡地道:“寿王妃确实与人不同,寿王自身必然也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他指出了一个事实。 秦执道:“现在能救她,是你的一句话。” “她不会死,”他道。 “希望她不会,如果你再慢一步,就难说了,”秦执说这句话时,就像是在说着另外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性命,而非他的妻。 “神隐者向来不管闲事……” “可她是因你陷进去的,神策。”秦执重点提醒他。 神策孤意如月的眼淡淡地扫在秦执身上,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并不想回应秦执任何话。 “因神隐者陷毁的,并只有她。” 这就是神策的答案,他并不想沾染尘世的纠葛,在被容天音那层迷雾阻挡后,他就知道该尽快离开褚国,等容天音死后他就可以冲破那层迷雾。 神隐者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显得非的残忍,因为不去在意,所以他们残忍得令人发指。 就像此刻,明明那个人是因他神隐者而死,他也无动于衷的看着。 “每个变数都不是人能掌控得了的,神隐者虽有通灵的本事,却不要忘了,你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所谓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神隐者好好想想吧。是救还是不救,全在神隐者一念之间。” 秦执并没有因为神隐者的拒绝而恼,反而脸上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闲雅自若。 神策定定地看着秦执,突然道:“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多谢夸奖,但本王需要的不是这句话。” 神策素色的袖子一抬,如莲的动作在虚空轻轻的一划,内力之强劲,生生在虚空划出一条气凝结而成的线……绕成几个结而就。 “其中两个结,是属于寿王和在下的。” 秦执平和的脸上难得露出淡漠来,但很快就被他藏得很好,“什么意思。” 神隐者单手的莲花印结一松,那条若有若无的线结消散得无踪影。 “在下不知。” 秦执抿着唇没说话,心里却疑惑他的装神弄鬼。 线结的说法秦执根本就没在意,只觉得神策是在捉弄人。 “寿王请回,”神隐者长身一转回了祭祀台内。 看着神隐者无情的背影,秦执袖风一拂,就在刚刚那虚空之中划出一条真气凝结而成的细线,可却没有神隐者那种几个打结,只一条线过去。 袖口一拢,秦执原地踱出祭祀台。 * 容侯府。 容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影子般的蓝影从后门闪入,恭敬跪在容侯身后,“侯爷,寿王去了苍海城。” 闻言,容侯眉一挑,“只怕来不及了。” “寿王并没有说服神隐者,但是……” 在蓝影停顿间容侯回身,冷俊的眼盯着他。 “神隐者已不在苍海城,侯爷,属下觉得神隐者是离开了。” 容侯眼神一暗,“神隐者,别人不敢动,可不代表本侯不敢动。他们出现在禇国就不是一个好预兆,想必皇上也很想知道所谓神隐者真正的目的。当年若非他们神隐者搅局,禇国何须内忧外患。” “请侯爷下令!”蓝影沉声道。 “拿着本侯的令牌,封城,找出神隐者。”容侯冷冷地将手里一块乌金令牌交到了蓝影的手中。 “是。”蓝影带着令牌去封了苍海城。 速度很快! 有些东西终究很快会不一样了。 可是容侯没想到事情会向着那个方向出现了转机,这是他预料不到的。 * 容天音举着酒杯仰头便要饮,元和殿外突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属于柴公公的声音传进来。 “皇上,是神隐者求见。”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酒洒了些在她唇边。 皇帝如幽潭的眼一眯。 “让他进来,”皇帝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求见,毕竟神隐者是请都请不来的人,如果他忽视了,下面的臣民会如何想? 皇帝就算再不喜欢神隐者,都必须视他们为神灵供奉着。 神策像是掐好了时辰入宫,正巧阻止了容天音的吞毒。 不意外的看到一头白发的神隐者如神灵般而来,那姿态如莲,完全无视容天音投来冷寒的视线,正面对着皇帝迎上来。 “拜见禇国皇帝,”神隐者微微揖了个礼,并未行跪拜之礼。 “神隐者前来可是有话要说,”皇帝后背靠在龙椅上,语气淡得让人察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 容天音觉得她所接触的人都喜欢用壳将自己包装起来,看着真累。 “是,”神隐者始终没去看容天音。 皇帝深深看了容天音一眼,然后大手一摆,“到殿外候着。” 容天音淡定自若地放下手里的酒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元和殿。 看着容天音的反应,皇帝的眼更深了一分。 柴公公看到容天音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赶紧上前问候一句:“寿王妃可安好?” “谢柴公公的关心,本妃很好。” “其实老奴并不希望侯爷与万岁爷闹开,皇上身边,只有侯爷这么个人了。” 容天音闻言,拿奇怪的眼神瞅着柴公公,“皇上身边怎么就我老爹一个人了?柴公公说笑吧。” 柴公公拿深意的目光看着容天音,低低一叹息,“老奴在皇上身边服伺了这么多年,能让皇上托付信任的,只有侯爷一人。皇上心里的痛,也只有侯爷明白。” 容天音点点头,她也听说了,父亲和皇帝从小玩到大的,江山也是他们二人联手夺来的。 柴公公这话说得也是对的,只不过,容天音觉得皇帝不肯信任他人罢了,这怨不得别人。 仿佛是看出了容天音的想法,柴公公又道:“只有坐在高位上的人才知道那里边的苦。” 容天音皱眉,说得极是,毕竟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看柴公公的意思是让她回家劝劝自家老爹了? “侯爷为了王妃的事,已经和皇上闹翻了两次,还请王妃能够休谅一二。” 切,她体谅别人,谁来体谅她? 这一次她是幸运了一些,那个所谓的神隐者肯为她出面。她前面就想好了,他要是不肯出面说句话平息,她就诈死出宫后将这个人找出来,弄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算他还识像,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出现。 “柴公公哪里话,爹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就算我不开口说些什么,依照他和皇上之间的铁关系,一定会再和好的!柴公公也不用太担心了。” 柴公公叹一句,“希望如此。” 神隐者和皇帝在里边谈些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神策就从元和殿走了出来,柴公公朝着那一头白发的人行了一礼,匆匆进了元和殿。 看到这个男人从里边出来,容天音就知道自己安全了,其实从他的出现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容天音勾着唇,笑眯眯地看着神俊的白发男子。 “神隐者果然很了不起,一张嘴就可以让九五至尊的皇帝听从于你的,”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容天音的咬牙切齿。 神策淡淡地道:“只是说了句实话。” 容天音才不信他的话,不过她对这个突然出现在禇国的神隐者很好奇,“你们神隐者真的有通灵的本事?那你们真的能看见鬼?” “通灵术真传神隐者,鬼怪的说法在我们这里并不存在,我们并非超渡灵魂的巫师。”他一本正经,面色淡淡地回答着容天音的问题。 容天音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好说话得很,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个人该有的表情在他的身上半点也看不到了,少了人类该有的灵气。 没错,就是灵气。 “能测天祸福,不是巫师就是巫婆,我看你就是那种电视上演的西方黑暗巫婆,专给人带来灾害的,不是巫婆是什么。告诉我,死巫婆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容天音话语一转,恶狠狠地瞪着神策。 “在下神策,并不叫死巫婆。”神策冷淡地纠正她的叫法,语气平淡。 容天音挑眉:“管你叫什么东西,你就是来诅咒我倒霉的老巫婆。” “神隐者并不通咒术,”神策好心提醒。 “我管你通不通,”容天音声音一冷,“你以后只要记住,我容天音不是那么好惹的,这次的苦头,我会在你身上找回来不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下只是说了实话……”只怕连神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竟然会站在这种地方和一个刚见过两面的女子“聊天!” 若是让认识他的人看见,一定会惊得三天三夜合不拢嘴。 “去你狗屁实话,死巫婆,你成功惹火了老娘!咱们走着瞧!”容天音突然翻脸摞下句狠话甩袖大步离开,压根忘了她没有被允许离开的事实! 柴公公领旨出来时,元和殿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神隐者和容天音的身影。 * 容天音出了皇宫,在宫门口便看到了来接自己的马车,她愣愣地看着从马车里掀帘看着自己的人。 等那人冲她散着温柔似水的笑容时,容天音才猛然惊喜,快步走到马车前,“你,你怎么——” “整个皇城都知道神隐者入宫的事,为夫便知你已安全了……入秋了,外边风凉,上来吧!” 盯着那只伸下来的修长手掌,容天音将刚刚的愤怒抛之脑后,傻头傻脑的抓紧他的手上了马车。 容天音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偷偷打量着他的神情,很失望的,在秦执上找到别的表情根本就办不到。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视线,秦执伸出手,抚上她的发顶。 容天音像是被电触了一下,倏地偏开头,“没,没什么。” “小音可是又在怪为夫了?当初为夫明明已答应了小音会保护好你的……咳……如今……咳咳……是为夫失信了。” 秦执捂住了自己的唇,忽然猛烈的咳了起来,鲜红的血从他的掌心溢出,顺着指缝流出来,血水滴在他的袍子上染得朵朵触目惊心的血梅! 容天音看到这里,大惊:“秦执,你怎么了?” 秦执剧烈的闷咳了起来,来势汹汹,就像上一次宫宴一样。 容天音顾不得那些心里不舒服,赶紧移过去扶住他,然后探上他的脉搏,徒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秦执用了内力将那股上冲的气流压住,苍白着唇,虚弱地从马车边扯出一条干净的布巾擦拭着嘴里的血迹,嘴里的剧咳并没有止住。 容天音皱眉夺过他手里的布巾,替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迹,等他缓过劲来时,车内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外面驾车的方拓早已急得满头冷汗了,秦执今天奔波了一天,只怕是感染到才咳了血。 那只染血的手忽然握着容天音的手腕,露出苍白的笑容,“无碍,吐出来就好些了!” 可容天音看着他一身的血迹,还有她手里一布巾的血水,更加皱眉。 秦执,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她真的很想问问他。 【072】砸到了胸!暧昧的散步! 【072】砸到了胸!暧昧的散步! 再次,容天音想要问出来的话被他的发病堵了回去。 她相信这次秦执并不是故意的,潜意识的认为秦执这个病是真假参半的,如若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随时控制自己的病发,就算是内力再深厚的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瞒过她。 也就是这次,容天音也看到了那所谓的神医阙越,她不知道古代的男人是不是都长得这么英俊,在她的印象中,就没有见过丑的。 阙越的医术是不容置疑的,秦执的发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容天音一直在旁参观阙越的救治方法,确实可当得上医术高超这样的说法。 “阙大夫,王爷他最近发病比较频繁,是不是……”大限将至? 义晋后面的话阙越听出来了,眉头紧皱摇头,“在下会尽力所为。” 阙越回头对上容天音若有所思的表情愣了下,然后交待了一些注意的细节,这个人就如同来时那样无声息的离开了。 “晋叔,这个阙越真信得过吗?” 义晋闻言脸一沉,似乎不悦容天音对阙越的置疑,“阙大夫是王爷的好友,自然是信得过的。王妃还是莫要再做让王爷为难的事,以免王爷一个承受不住出意外。这次是王妃命大,没有被那等流言蜚语击倒。” 容天音也听出了义晋对自己这次的不满,可这种事也不是她想要发生的,能怪她吗? 这个寿王府呆得可真让人难受,不找点事做,她估计会被烦死。 坐在榻边伺候着秦执的容天音,静静地盯着秦执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倾向乐观的容天音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只素手轻轻地描绘着秦执那琼鼻,玉质般的五官,从额头到眉眼,到鼻子……嘴唇,最后视线停留在这里。 “秦执,最好你不要有骗我的一天,因为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被骗了……真的,你要相信,把我骗到的人总会没有好下场的。”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容天音的声音有些悠远,“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我想我也许是爱他的……不然怎么会甘愿让他攥着我的命……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容天音惊觉自己将前世的事都说了出来,甩了甩脑袋,素指也从他的唇移开。 “不管怎么样,我得为了自己活着,是吧。所以你老人家啊,以后多悠着点!”容天音的手改拍了拍他平躺的肩,语气彼有点爽气。 伏在秦执的床边,眼向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容天音伏身在他身边那瞬,原本该沉睡的人慢慢地睁开了清明的双目。 * 容侯的动作太快,但神隐者的动作比他还快。 在容侯于城中搜人时,神隐者已经从宫出来了,消息也传到了容侯的耳朵里。 容侯的举动自然也会落入了皇帝的耳里,对于容侯的举动,他似乎也并没有意外,反而是在意料之中。 最近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搅得人人疲惫不已。 “容侯爷。” 素袍飘动,白发飞扬,吹来的秋风有些凉。 神策这个没有感情的人站在容侯的包围圈前,镇定从容。 容侯盯着眼前的人,二十多岁年纪,却有一种寂灾的孤寂感觉,这是一种比他当初所见的神隐者还要寂灭的眼神,无波无澜,和人们心目中的神很接近。 这个年轻人,比当年的神隐者还要难以应付。 “禇国可不欢迎你神隐者,本侯不管范峈如何将你留下来的,希望神隐者能理解本侯的决心。当然,本侯并没有对神隐者亵渎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刚刚安定下来的禇国再次遭难。” 神隐者衣风一动,寂灭如神的眼睛看着容侯,淡淡道:“是神将神策指引来此,请恕神策难以遵命,只要事情得以解决后,便是容侯相留,神策也不会作停留。” 神策的话让容侯心头一跳,眼神冷了下来:“你们神隐者又想干什么,是非要将我们禇国置于毁灭才罢休吗。” 神策看着容侯说:“当年的因,造就了神策的果。今次神策来,也许是替神隐者还了那个因。” 容侯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想听懂。 “容侯爷,神隐者是范某的客人,也是禇国的客人,您这样做,就不怕惹得民怨吗?”一道沉着的嗓音介入了进来,紧接着属于范峈的白袍出现在黑压压人群外。 范峈实力不可小觑,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范峈那张淡得不见神情的脸,容侯拿眼睇去,却没有动作的意思。 “神隐者,范某来迟了。” “范祀司无须多礼,”神策闲适地看着到来的范峈,一点也没有感激人相救的意思。 这就是神隐者,没有人类该有的感情,没有人该有的正常反应,近乎神一样的存在。 范峈知道有些话就不该和神隐者说,转身对着一言不发的容侯道:“容侯爷,范某要护送神隐者回祭祀坛,想必侯爷不会介意吧。如果侯爷与范某一同护送,范某并不介意路上多些护卫。” 容侯足足看了神策好半晌,那手一摆,周围的黑衣骑立即撤退出去。 范峈看着这些人的训练有素动作,眼睛微眯。 都说皇上和容侯闹翻了,以后红人这层身份就要从容侯的身上剥除,其实不然,这支黑衣骑个个武功深厚,训练有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这样的军事力量,可见容侯在皇帝心中的重要地位。 朝中上下想要撼动容侯地位的人,只怕没有了。 “范祀司好好护着神隐者的安危,出了差错,禇国担待不过来,”容侯冷冷地放下一句话,带着他的黑衣骑离开。 当年的事情略有耳闻的范峈,对容侯这举动也就理解了。 但是神隐者是天下子民心中的神,他们也不能因为一些特异的想法而得罪了神隐者。 * 太子府。 容花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太医查了又查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郑嬷嬷,如今我这般模样可如何是好?府中这么些个贱人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叫我如何自处?” 长而利的指甲几乎是要陷入了木制的椅子里,容花月被诊出这种怪病后,就一直戴着面纱,不敢示人。 同样的,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慢慢爬进她的心里,不断的漫延。 郑嬷嬷看在眼里,也跟着红了眼眶,“太子殿下已经去请了好大夫回来,太子妃也莫过于恢心,后院那些个女人再厉害也是妾,憾动不得您的妃位。” 容貌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在这样封建社会里,犹为重要。 更何况容花月当初可是以才貌双全的名号闻名京都的,现在容毁了,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脸上红点越集越密,再过不了几天,她的这张脸就真的不用要了。 想到以后要做一名丑陋的女人,容花月已经近乎发疯了。 “太子妃且再忍忍,莫让那些小人得了志,只要等来好大夫,总会好的。”白梅也红着眼眶劝导着,生怕容花月做出什么事来。 “本妃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一定是有人陷害了本妃……那个草包,一定是那个草包陷害了本妃!”容花月往日温雅的气质在这个时候被她扭曲得无所遁形。 看着面目狰狞的容花月,郑嬷嬷和白梅两人急红了眼,怎么劝也劝不住容花月暗黑的想法。 现在容天音是皇城下的风云人物,太子妃万万不能这个时候去惹啊。万一被那容天音连累了,那可是害了太子府啊。 “太子殿下和寿王殿下本就不在一道上,侯爷和皇上的关系密切,太子妃嫁入了太子府便是太子府的人了,与侯爷并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放在寿王府也是一样的,若太子妃这个时候去沾上事,只怕皇上会将太子府和寿王府联系到一块去,到时候可是置太子殿下于死地啊。”郑嬷嬷特意的将话说严重了,而事实上,郑嬷嬷说对了。 两个女儿虽然同时嫁的皇子,但他们之间的争夺与容侯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这是多少个朝代以来,最特殊的一例子。 别看容侯对容天音好,可是容戟这个人,才是最无情的。 他的情,仿佛早就在某个时期付出了全部,再也没有遗留。 容花月恨啊。 可是郑嬷嬷说得没错,她不能失控做出后悔的事来。 容天音现在的情况,是人都不想沾上半点关系。 神隐者是解了围,可是这件事却在皇帝的心中生了根,再难拔除,发后可有得容天音苦果吃的。 容花月捏紧了拳,眯着怨毒的眼睛,心里被一片黑暗浸染得一点光明也不剩。 “啊!” 容花月尖叫了一声,将梳妆台的胭脂等物一应扫倒在地上。 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张脸不管是谁弄的,都算在了容天音的头上,容花月怨毒的想。 * 不知过了多久,容天音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抬起头看着床上的秦执,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 秦执被她忽然袭击的动作弄得一愣,那温和的眼眸有些淡淡,继而又复他的温柔。 “辛苦小音了,为夫这一觉可是睡久了?” “两三个时辰吧,”见秦执体温正常,容天音缩回了手,然后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具,见他没有起身,以为他是起不来的容天音又折了回去,一只手穿过了他后背。 肌肤隔着一层衣料磨擦而过,惊得秦执倏地抬头。 正低头贴着他胸膛位置的容天音,根本就没看到秦执那一惊之下的抬头。 虽然那一惊只是半个眨眼间,可是能让秦执除了温柔还有点别的表情闪现,那是多么难得的事,然后容天音就这么错过了。 秦执顺势起身,容天音见他能起身了,转身给他拧了温热的毛巾递到他手中。 自从来他屋里伺候煎药后,容天音已俨然成了秦执的贴身丫鬟。 伺候秦执洗漱后,容天音就开始让下面的人传膳,将某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也不是容天音真愿意这样子做,只是现在秦执是她的男人,又住在他屋檐下,她这是不得不倔服啊。 晚饭过后,秦执将要回兰院的容天音留了下来,“陪为夫散散心。” “现在?”容天音抬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秦执温笑道:“小音可是有其他事要忙?” 容天音心里一惊,赶紧摇头。 该死,最近出的事情太多,让她连练毒的时间都没有,好不空易今天想钻个空子出府,又被秦执一个散心给搅和了。 “那就辛苦小音过来扶扶为夫了。” 起不来还出去做什么?你这么任性,难道就没看到义晋这些下人盯穿她的眼神吗?秦执是这个府里的主人,容天音硬着头皮顺从的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王爷,天黑,你老慢些啊!” “小音以后好好说话,这些老字便去掉罢,”秦执把部分的重量朝着容天音身上压去,嘴里轻咳着温柔提了句。 “是是是!您老说什么我都听着!赶紧散完,赶紧洗洗睡了。”真是受不了,到处乌漆麻黑的,连走路都难,还散什么心啊。 秦执低低一叹息,似有几分无奈。 “你们都下去吧,”秦执屏退身后跟随的一群人。 义晋等人犹豫了下才应声退下,独留两人在暗中搀扶着移动。 寿王府内挂着明亮的宫灯,将脚边的路照得明亮。 容天音手抚着秦执,一边低头看路,遇到坎时适时的提醒了一句,容天音的声音很好听,像夜里拔弄的琴弦。 秦执将挨向她的动作收了些,抬头看着星稀的夜空,手边传来的力量,是属于容天音的。 两人相搀扶而走,像一对老夫老妻,远远的看去,很是温馨! “前面有个……”坑字还没有说出来,容天音在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后腰就有股力量扑上来。 容天音一转身,下意识的要将他推出去,就在那瞬间她想到这个男人的脆弱,推出去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也就是她这么一个犹豫间,两个重叠的朝后扑倒。 “咚!” 容天音被砸得一个咧牙,靠,痛死了! “唔!” 胸口紧接着被一个高大的身体砸住,闷痛得容天音真想踹一脚出去。 “咳咳……”秦执低闷的咳嗽在她耳际边响起,两俱身体戏剧性的重叠在一起,要命的是容天音被压在下面,那种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 压抑的闷咳让容天音恼怒的话吞了回去,咧咧牙,呼了口气,“王爷,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 气息这么弱,还说没事? 秦执努力撑了两下无果,结果还将下面的容天音砸得又痛了几下。 容天音赶紧出声制止,“你,你先别动……”他这是要用他自己砸死她啊。 秦执听话的乖乖趴在她身上没动,刚刚没发现异样的容天音被人用头枕到胸口上,马上就发现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之极! 属于秦执淡淡药香的味道拂在她起浮的胸口上,透过那层衣料喷在在肌肤上,痒得容天音头皮发麻。 被一个男人枕在胸部上,容天音连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知道秦执的虚弱,容天音肯定揍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容天音双手被压在身上,正好挡在他的腰腹间,被压得死死的。 容天音欲哭无泪,试着动了动,两人贴成这样的姿势,稍微做点动作都觉得不合时宜极了! “你,你压着我的手了,你……移开一点……”容天音话一落就后悔了。 因为秦执的艰难移动,两具身体的磨探十分的清晰,那异样感觉像电流一样流窜着她全身,容天音身子抖了抖,额冒冷汗,大声喝止,“你,你别动!” 秦执像是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了,猛的在她身上咳。 那颤动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加的暧昧了起来,容天音脸孔红成了猴屁股。 可怜的容天音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一时间竟方寸大乱。 恼羞之下,容天音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猛地将他推开。 “砰!” 秦执被人用力推开,撞到了旁边的木桩。 “咳咳……”受到了撞击,秦执像个破碎的娃娃似的,猛烈的咳着。 容天音听得心里一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翻身起来去查看秦执的情况,“对不起,你没事吧!” “咳咳……” 容天音哪里还敢责怪他,见他咳得唇色渐退,脸孔发白,头皮都麻了。 再这么咳下去,只怕又要咳出血了。 想起义晋那些人的眼神,容天音觉得今夜散步就是个错误! “为夫……无碍……咳咳……” 容天音赶紧将人扶了起来,一只手顺着他的背,呵护得跟宝似的。 顺着她的动作,秦执的咳嗽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回去吧。”容天音难得拧眉坚决道。 秦执低沉地应了个字,再次顺着她的力量靠近了起来,两人的肌肤相触,磨砂着人体的热量。经过刚刚那一摔,回去时,两人间的气息添了些暧昧的东西。 容天音低着头,扶着他的动作更加小心了,脸孔还因为刚刚那一摔烧得难受呢,是以,她却没有注意到盯在她头顶的那道目光到底有多么的深幽。 好不容易将秦执送上了床,容天音整个人也差不多要塌了,刚刚那一下,可把她身上的骨头砸碎了。 容天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边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今晚过后,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答应这样的事情,给自己添麻烦不说,还惹得一身疼骨头。 别看秦执那劲瘦的样子,这一砸下来,还真重! 晚上,容天音哼哼叽叽的躺在了床上,霜雪尽心守在房门外,清苒见了容天音这个样子回来,暗地里哼了一声,然后跑去睡大觉,没和霜雪一块守夜。 晚风吹动着兰院正屋的幔帐,一道月白色的影子带着一身凉意无声无息的站在主屋的内室里,视线所及正是容天音安详的睡颜。 睡梦中的容天音是不安的,原本安详的样子,很快就被梦魇侵占。 “梦到了什么,让你这样不安定,好好睡一觉……” 是谁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想要睁开眼,发现自己无法再睁开,接着就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一只手从容天音的睡穴移开,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仿若从未有人进入过兰院的主屋。 * 容天音再次睡了个好觉,伸着懒腰将小银叫了出来,拿了些毒液放在地上,小银就咝咝的爬过来吸食。 “呱~”某只青蛙不甘落寞的跑出来,但它没敢和小银夺食。 本来两只就是天敌,现在能够凑在一块,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容天音挑了瓶不算毒的药液倒在小碗里给青蛙,这只青蛙被她按量来喂毒药,现在整个外表都开始变了颜色,离容天音要的毒青蛙也不太远了。 等霜雪和清苒过来时,小银和青蛙已经回到了它们该呆的地方。地上的用具被容天音踢到了床底,然后迎着新的一天到来。 昨天的一事后,她容天音真正的成为皇城底下真正的名人了。 外面都在传,容天音命硬得连阎罗王都不敢收,所以才让她活着继续祸害世人。 容天音着装间听到霜雪这样的回诉,心里不爽,她什么时候祸害人了?不就是草包了些,缠着某祀司大人不放罢了。就算丢脸也不是丢他们的脸吧,怎么把她传得这么凶神恶煞? 哼,既然是这样,不做点凶神恶煞的事,还真的对不住他们了。 “不要往头上插太多的东西,随便扎个簪子,”简单又实用。 霜雪拿起来的簪花又放了下来,自从容天音恢复了真容后,连粉都不用扑了。 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行头,容天音满意极了。 “王妃,王爷请您到清恐院去一趟,是枢密院的沈大人带来个消息,”一个丫鬟的声音从兰院外响了起来。 容天音一愣,“沈大人?沈闲?” “正是沈闲沈大人,但来人并不是沈大人,”丫鬟如实的回道。 沈闲会给她带什么消息?容天音带着这份好奇心跨入了清恐院。 “可用了早饭?”秦执温言道。 容天音老实的摇头,然后就被秦执叫到桌边同他一起用过了早饭后,才去见那个被沈闲安排过来的人。 看到对方冷冰冰的样子,容天音马上就认定了对方是沈闲的人。 “见过寿王,寿王妃。”对方一本正经地行礼。 秦执颔首,对方就起礼了。 在那人目光扫视下,秦执会意的屏退左右。 搞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事?容天音再禁不住的好奇起来。 等堂内只有他们三人在时,那人才开口说出此次来寿王府的目的,“寿王妃可还记得沈大人将您关进军机办事处的事。” 提起这件事,容天音眼皮一挑,“当然记得。” 要是她不会那点毒药,还真的被毒死不可。 “人已经捉到了,”他冷冷地道。 容天音抬头看他……捉住了?不会是沈闲随便拿个人塘塞进去的吧。 秦执淡淡道:“沈大人将你派过来,必然是有什么说不得的原因。” 那人点头,“下毒的人和未来的那位有些关系,沈大人的意思是希望能妥善的处理,不要将事情闹得太过了。毕竟寿王妃刚刚从那件事脱身,这个时候再惹上这种事,对寿王妃不太好。” “什么不好?”容天音冷哼,“敢毒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容花月死贱人在红酒里渗毒药,这会儿可不是饱受折磨,敢算计她容天音的人,还真的讨不得好处。 “沈大人的想法没有错,小音便听听也好。” “你赞同?”容天音挑眉,“你想让我忍气吞声?既然是这个意思,为什么姓沈还来这一套,直接不让我不知道就好了。” 见容天音有些动气了,秦执低低地一叹,“事关太子,有些事情需要忍的还是要忍,小音,为夫知道自己没本事给你讨公道,但为夫并不希望你卷进去。” 卷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沈大人的话下官已经带到,还请寿王准许下官告辞。” 秦执点头,那人就离开。 “你故意支开他,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为夫便从来不知道小音也学会了察颜观色,思考前后了!”这句话是赞扬她的意思。 容天音心里却不高兴,皱皱眉道:“说吧。” “为夫要说的话,已经说了,”秦执低叹着,仿若他真的没有办法替容天音讨个公道,其为无力。 容天音知道秦执忌讳什么,夺嫡向来是皇家大忌。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这会儿他们这些人就争得你死我活,皇帝一怒之下,只怕会杀一儆百。容天音卷进其中,到时候就会连累了寿王府。 现在的容天音早已与寿王府绑在了一块,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寿王府。 既然你秦执不动,她就来暗的,想通这点后容天音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秦执阻止容天音的原因,并不是怕了太子。 而是这件事若是寿王府做出了反应,有一天闹大了,皇帝那里会怎么想? 会认为他秦执为了搬倒太子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威胁到皇帝的江山,后果可想而知。 “我明白了,这次就当我吃了个闷亏吧。”容天音闷闷地道。 秦执温厚的手轻轻地抚着容天音的脑袋,容天音愣了下,然后飞快的躲开,掩饰性的道:“我去给你煎药,那阙越说你药不能停!” 看着落空的手,秦执嘴角的笑染了些无奈。 他知道,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但起码在表面上,容天音不会做得太过,在暗地里,他也就不管着她了! 想着太子吃憋的样子,秦执面上的笑容更柔和了许多。 走到门前,守着的方拓马上上前。 “给沈大人备份厚礼,就当是今日的谢礼吧。” “是!”方拓带着疑惑去准备了礼。 沈闲向来大公无私,也没有见过他被谁寻私过,可是王爷这个举动,是不是说明了寿王府和沈闲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正如方拓所想的那样,礼还没有到沈闲面前,就被退了回来。 秦执笑看被退回来的礼,谁也猜不着他在想些什么,或者这么徒劳一送又是为了什么。 康定王府。 卫攫一身寒气的立在康定王面前,将今日在寿王府发生的事述知秦礼。 秦礼正一手负后,背对着卫攫,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这个七皇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大人向来受重用,掌管的是枢密院枢密使一职,权力在手,如今虽没有人说得动他,可不代表没有人。只怕寿王和沈大人之间有些非同一般的连系在里边,王爷可要小心。”卫攫沉声解说。 “现在整个朝廷都传本王才是父皇真正疼爱的人,可是,在本王看来,并不是那样。”康定王坚冷的黑眸定在某一个空点上,不知在沉思着些什么。 “若是让寿王拉拢了沈闲,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闲没有那么傻,”康定王冷冷地一笑,“不管七弟想要干什么,我们静观其变,暂不去理会。本王不动,不代表着没有动。” 卫攫明白了点点头,又加了句道:“听说是沈闲亲自派人去了寿王府,后来才有寿王送礼的这出。王爷,属下还是有些疑惑。” 秦礼瞳仁一缩,冷冷地摆手,“不管沈闲为什么派人进寿王府,我们都不能擅动。” 卫攫后面想要说些话,也就吞了回去。 “皇宫遇刺的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皇上并没有动作,或许是有了,是属下等没有发觉罢了。”卫攫觉得皇宫遇刺的那件事太过蹊跷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们遗漏了。 “小心行事,一旦发现父皇的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马上停止,”康定王断然道。 “属下明白。” 沉默了下来后,康定王又突然想到了容天音的事,眉一皱,却怎么想不出其中的联系来。 * 而这边的容天音早就整装准备出门,一点也没有被前几天的事情影响到心情。 容天音坐在马车里,想着今天是去太子府“看望”容花月呢,还是去凤悦楼探探? 正思考间,一条身影闪进了她的马车。 容天音下意识的要做出反应,对方马上就发出了声音,“七皇嫂,是我!” 容天音愣了下,打眼看去,竟然是曜丽公主! “曜丽公主?你怎么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原来秦玉此时一身普通男子的服饰,完全没有那日所见的娇弱亮丽,男装的她显出了几分英气爽利来,其中差异还是挺大的。 若不是容天音眼力过人,记忆力不错,还真一时认不出她来。 只是…… “曜丽公主这是要往哪?这么风风火火的冲进我的马车,是不是后面有狗追?”容天音说着,手已经伸了出去。 “七皇嫂,不可!”秦玉赶紧抱住了容天音的手,阻止她掀帘的动作。 容天音别有意味的看着秦玉,似笑非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偷溜出宫所谓何事了!难道是私会男人?!”秦玉还没有说话,容天音就瞪了瞪眼。 秦玉到底是女孩子,被她一说,脸就红了红。 “皇嫂,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喜欢外面的世界。前不久我听说南市集的凤悦楼很有一番风味,一些男人都喜欢到那里,秦玉一时好奇,这才偷偷出宫看看这个凤悦楼是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神奇。” 容天音愣了愣,神奇? 想想那天的情况,确实是神奇。她也听说了一些,凤悦楼的姑娘并不卖身,走的都是艺术之路。 “你赶得可真够巧的,今日皇嫂我就是去凤悦楼逛逛的,勉强将你也带上吧,好让你见见世面!”容天音摸了摸下巴,决定去凤悦楼了。 秦玉灵气的眼眸一亮,“真的!” 容天音点头,惹来秦玉一身的激动,连道皇嫂最好,嘴巴甜得可以腻死人! 容天音低叹,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073】她是邪物!入宫学习礼仪! 【073】她是邪物!入宫学习礼仪! 禇国十几年前刚平定内乱外患,在运营各项商业上得到了提及的发达与发展,金钱绫罗渐丰,皇城内繁华之相日显,诸多新巧玩意,玉器胭脂,各色各样的遍地小吃在皇城内街道形成,酒肆青楼也日益兴盛,谈及青楼一绝,那非凤悦楼莫属。 凤悦楼歌艺舞曲堪称一绝,楼内女子才色兼备,是放浪不拘的读书人和略识风雅的江湖浪客常去的地方。 凤悦楼并不拒绝客人留宿,但凤悦楼有自己的规矩,多是以客人与姑娘们把酒谈心为主,楼内女子以温柔抚慰失意人的落莫,用完酒的客人便自行离去,多年以来,客人与姑娘们之间的相爱却是居多,以金钱相计的甚少。 凤悦楼在皇城底下独树一帜,不行淫秽之事,给人真实一面,在这里你可以抛开一切的虚伪,做着真正的自己。 你若有苦,尽可向姑娘们倒,她们会跟着另一个角度抚慰你受创的心灵。 但凤悦楼真正能吸引众顾客的原因,但是楼内第一人萧薰儿,同时也是创办凤悦楼的人,有个美名,众人皆知的第一美人! 她如今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可她的美,她的孤意如雪,无不是各色男人最渴盼一见一谈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同样也是青楼女子望尘莫及的境界,有了她才有凤悦楼,她是皇城底下最凄艳的一道丽色! 于多数男人来说,这道丽色是不可或缺的。 萧薰儿。 不论这名是真是假,总能令人流连忘返的名儿! 凤悦楼。 秦玉第一次和容天音接触,头次觉得这个皇嫂不是一般的有趣,起码她觉得那些传闻都在容天音身上看不到一丁半点。 果然传言就是传言吗? 秦玉偷偷打量着容天音精致到令男人疯狂的侧面,就是她自己看着看着都被容天音的容色吸了进去。 如若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是不是更让人痴? “啪!” 换了男装的容天音玉扇一打,在面前轻轻摇了两下,整个人显得玉树临风,潇洒风流! 特别是那张脸,真真是引得女人疯狂不可。 她们二人逃过了寿王府的几个下人,从一处布衣铺由后门离开了,然后容天音变了装就往凤悦楼而来。 看着近在眼下的凤悦楼,容天音勾着嘴唇笑得几分邪肆。 秦玉瞅着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皇嫂连扮男子的模样都这么吸引人,到和她的七皇兄相配,一个长得倾城国,一个吸人灵魂的美。 其实,今日过来,秦玉多少都带了好奇那位被称作第一美人的萧薰儿与自家七皇兄相比,到底是谁倾城倾国? 容天音想的是,那天劫药的行为,到底和这个凤悦楼有没有关系。 其实容天音有点怀疑地下藏了些秘密,毕竟百药堂和凤悦楼距离只有一条马路,要搞地下工作很容易就办得到了。 若是凤悦楼的主人知道容天音此刻的想法,只怕会瞪大了眼。 容天音的胡乱猜测,还真的蒙对了。 “不愧为凤悦楼,果然与一般地方不同,”秦玉也学着容天音的样子,昂首挺胸生怕别人看出点什么来。 诛不知,从她们一进入这凤悦楼,那些阅人无数姑娘,早就瞧出了端倪。 容天音也没打算掩饰自己是女性的事实,本来嘛,女人穿男装还是女人,这么了解女人的女人更是一眼瞧出了不对劲。 滚在红尘中的女人眼睛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精睛,若不精心妆扮,哪里能瞒得过去。 容天音觉得以前看到电视剧里的女扮男装不为人知的事,是件很可笑的事。 除非你长得比较英气,否则扮起男人来还真的容易被揭穿。 “没听说过吗,凤悦楼乃男人最甜蜜的温柔乡,这里边的女人个个都是极品,善解人意,男人要的,就是这样的标准女人!”容天音勾勾唇,她们进来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过来招待,实在失礼。 在这里不缺乏的看到一些江湖浪客,还有一些读书文雅人士。 对于她们两人的到来,到是没有半个人注意到。 或许是注意到了,姑娘们早就看出了这两位是女扮男装,谁知道是不是哪家媳妇进门抓丈夫的现形?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凤悦楼内没少发生。 简单的说,在青楼里也比比皆是的发生这类似的事情。 所以,容天音和堂堂公主被人冷落了。 容天音也不打算让女人围着转,她只是暗访这家凤悦楼,看看这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其实,容天音已经怀疑了那天劫药的人就是出自凤悦楼,她虽然没有看见,可就在出百药堂的那会儿,她就怀疑了这两家对面的样式。 前面被锁事缠身的容天音,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个时间,哪里肯放过。 “走,到楼上看看去!” 凤悦楼占地大,前面阁楼是主楼,后院是禁地,是姑娘们歇息的地方。 主楼有三层,二楼和三楼的雅阁都以凤为首取名。 就在容天音和秦玉准备上二楼时,身后同时也走进了一道冰冷坚硬的身影。 这道身影一出来,只要为官者,都马上认了出来。 容天音和秦玉走上二楼,一名粉衣女子登上三楼,凤尾阁前道:“萧姐姐,有两位姑娘入了凤悦楼,是理还是不理?” “可是来找丈夫的小娘子,”里边传出一道如黄莺般的声音。 “华月不知,”叫华月的女子如实回着,又转了话儿说:“刚刚回京都的康定王微服而来,萧姐姐还请出门见一见。” 康定王突然出现在凤悦楼,那可就非同小可了,萧薰儿再大牌也确实是得出面会一会。 康定王并不喜好流连于风月场所的人,这会儿突然造访,只怕有坏事不是好事。 里边的人动了动,门推了出来,露出了对方真面容。 凤悦楼的第一人,萧薰儿缓步自回廊边走着,“康定王如今是皇帝信任的儿子,今日造访,确实是该好生招待着的。我们这等风月场所,与皇家缠上也不是件好事。” 华月谨慎的跟在萧薰儿身后,并未答她的话。 萧薰儿一步一扶袖地往前走,迤逦而来的风情夹着些许谁也看不懂的孤独与寂然。 秦礼进了门就被引进了三楼的位置,进了一间待客的雅阁内,萧薰儿走进雅阁,里头负手站着的正是俊杰如独秀的康定王,一个冷漠的英俊男子。 身上有皇家浓厚的贵气,那等高不可攀的气势,也唯有像他这样的人才可能表现得出另一番意味来。 萧薰儿并未见过这位康定王,但关于他的传闻却不少。 得皇帝赏识,委以重任的皇子,也唯有太子能相比了。 挥手让华月敬茶,慢慢走到这气势压人的男人面前,“王爷微服到此,可是我凤悦楼有什么违法犯忌,窝藏逃犯,欠缴官税此等事儿?”她微微一笑,顷城绝丽,“能让王爷亲自走一趟的,必是不得了的事,萧娘也便有些糊涂了。” 康定王冷冷地盯着这位传闻中的倾城倾国美人,美确实是美极了,只是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盯着这张绝丽的脸,康定王脑中闪过的却是那张精致得令男人疯狂的脸。 “凤悦楼犯没犯法,心里自知便好,本王今日来不过是查访一些朝廷事务,萧姑娘不必如此周待。” 他的意思是说要随处走动查看了? 你一尊千年寒冰在凤悦楼内走动,可还让楼里做生意? 萧薰儿定定地看着康定王,悠悠叹气道:“康定王这可让萧娘难为了,王爷是何等的身份,岂能让王爷倔尊降贵在楼内巡视,若王爷带了随从,便让他们进楼里来,萧娘自给他们安排好。” 康定王依旧冷冷地看着她,并未回应她的话。 然后在萧薰儿的眼下越过走出了雅阁,康定王是何等人,十个萧薰儿只怕也拦不住他的步伐。 事实上,萧薰儿也并没有阻拦他。 “皇嫂,你在看什么呢?” “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容天音眯着笑眼盯着主楼之后的一些布置。 从主楼往后看,根本就看不到真实的面貌,但容天音敢肯定,这凤悦楼里另有玄机。 “我怎么没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顺着容天音的视线看进去,看到的只有一层层的瓦顶,什么她没有。 容天音勾了勾唇,啪的一声打开骨扇,摇晃着走在二楼的回廊里,看着里里外外那些美人儿与客人之间的交谈互动,容天音觉得十分有趣。 她突然特别想见见这个凤悦楼的创办人,这种青楼到也十分新鲜得紧,明明不该发展的东西,却被她操纵得如鱼得水,若说这个人没点实力,还真不可能。 四人,就在二楼与三楼阶口位置正面迎上。 容天音摇扇的动作一顿,暗道一声倒霉。 秦玉吓得花容失色,吱吱唔唔的对着向她们走来的男人道:“五,五皇兄……” 康定王带着一身的王八之势走过来,然后站定在她们的面前,冷冷地盯着缩在容天音身后秦玉,容天音觉得这眼神是在盯着自己。 容天音摇了摇骨扇,微眯着眼打量跟在他身边的倾城美人儿,难道这个就是凤悦楼传闻已久的萧薰儿? 果然倾城倾国,一眼一个举止间,都透着不同的韵味!处处是风情万种! “康定王真精神啊,这么早就来泡夜店!”容天音一副我懂你的眼神瞅着浑身冷冰冰的康定王。 康定王盯着容天音眼神愈发的夜了,仿若要一口吞了容天音这个人。 啪的一声,容天音收扇,对着他旁边的美人儿行礼,“萧姑娘,这厢有礼了!早闻萧姑娘是倾城绝色的美人儿,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容天音眼神清明,哪里是见了美人心动的样子。 萧薰儿在秦玉叫的那声“五皇兄”后就知道这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是个公主了,不由抿着唇微微而笑,声音略有倦意,“与容侯相似的容貌,有可令天下男儿折腰的貌样,也便是寿王妃了!萧娘这厢有礼了!” 看着美人儿秧秧行礼,容天音笑着摆手,“萧姑娘无须多礼,我只是好奇那疯传的美人儿是何模样,这便来瞧瞧,萧姑娘不会不欢迎吧?” 见她表情灵动,模样惑人,便是萧薰儿这样的倾城美人儿也不禁愣了下,随即一笑道:“寿王妃肯赏光,自是寒舍生辉。若寿王妃和曜丽公主不嫌弃,便上三楼雅阁一饮美酒,如何?” 之所以知道秦玉是曜丽公主,那是因为皇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整个禇国都知道的事。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容天音顺从人意地道,完全没有一点的拘束。 萧薰儿彼是几番打量着容天音,因为与传闻中的容天音相差得实在太大了。 康定王始终都被他们忽视在一旁了,想他堂堂康定王到哪不是焦点,也没想到会被人忽视的一天,但康定王并没有介意,因为他很厚脸皮的跟着上去了。 容天音其就是想避开这个第一次时冷冷的男人,没想到他不识像到这种地步,女人间的谈话,他一个大男人插足进来,难道就不觉得害臊吗? 还是华月给他们敬的茶,会客的雅阁十分清雅舒心,一看就是别有用心布置过了。 看着康定王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容天音眉毛一挑,紧紧地盯着他那张僵尸脸。 “怎么,”康定王略微转目看容天音,“本王的脸上有何不妥?” 容天音拿着华月倒好的茶,抿了两三口,淡淡地道:“有,大大的不妥。” 康定王难得的挑眉,秦玉早就被容天音的大胆给吓死出,要知道康定王就是一张死人脸,在宫中横走时,宫人见人都抖上三抖。 秦玉越发的佩服容天音了,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五皇兄说话,胆儿这么肥,实在值得佩服。 “康定王,我现在才发现您老人家的脸长得挺结实的。” 康定王冷眉一挤,吓得秦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战战兢兢地睇着眼色给容天音。 七皇嫂啊,你胆儿是不是太大了?竟敢说五皇兄的脸皮厚,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大胆的。 容天音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淡淡的道:“有些女儿家的话,男人在场似乎不太好,康定王觉得呢?” 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女,康定王那深邃如渊的眼睛暗了暗。 “小音是要将本王赶走?” “当然不是,只是王爷您老人家在这里摆脸色,瞧瞧这丫头都吓成什么样了?”容天音抓了抓躲在她身边的秦玉,示意他不要外放冷空气,这样很影响。 秦玉连忙摆手,“七皇嫂和五皇兄不用顾虑到我!” 康定王果然直接忽视了秦玉的存在,更把旁边这位倾城国的美人抛之脑后,凉凉地道:“自上次淮安山一别后,你到是对本王生疏了许多。” 淮安山一别?容天音被这话吓得不轻。 难道说,前容天音和秦礼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别啊! 一个范峈已经够头疼了,再来这么个臭气冲天的康定王,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容天音眼神闪闪,脑子里完全没有半点信息,嘴里强撑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因为结……呃,成亲了吗。你知道的,成了亲的女人总是有些不同的,至于咱们之间的事,我早就忘了。” 不知道有什么事得罪这尊大佛没有?容天音心里转悠着心思,早就被秦礼这话给搅得忘了正事。 “原来五皇兄和七皇嫂在淮安山见过面了,”秦玉脱口而道。 因为淮安山离京都实在太远了,容天音是什么时候去的淮安山?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年前范峈去淮安山祈福求雨的祭祀典,难道是那个时候? 不过,除了那一次外,还真的找不出容天音出京都的原因了。 当时的康定王就在淮安山驻军护卫,清扫周边的流蔻。 “看来小音是全部忘记了,”康定王没理会自家妹妹,再次阴凉凉地道。 容天音被他盯得浑身一抖,难道真有什么事发生了?可她不是真正的容天音,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康定王。 这人有着一双野兽般的眼神,是她不敢直视的。 当年的那个人,也有这么一双眼…… 容天音扣紧了手里的杯子,眼神慢慢地沉了下来,当年若不是她太傻,也不会在最后愤怒之下与那个人同归于尽。 她是死了,他到底活着还是在某处,就不得而知了。 容天音仰头饮着杯里的茶,到了嘴边发现是空的,烦躁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急急饮尽。 真是太糟糕了,怎么这种时候想起这些有的没的?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不是以前的笨蛋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典怀起上一世的事了? 是了,自从在宫里看到这个男人后,她就觉得特别的刺眼,然后不知不觉的想到了不该想的。 “忘记了又怎么样?” 容天音露出的烦躁落在康定王眼里,别是一番兹味。 秦玉见情况不对,正想开口缓和些什么时,旁边一直打量着容天音的萧薰儿就夺了声:“寿王妃近来诸事缠身,想来心境也差了些,这是凤悦楼静心养胃的好桂茶,寿王妃不妨试试!” 拿眼睇着那个神倦淡然的绝美女子,容天音恰好地收起了那一点点外露的情绪,“那就多谢萧姑娘了!” 经萧薰儿一打断,容天音到是想起了自己来凤悦楼的目的。 抿了一杯清香的桂茶,像是不经意的走到了雅阁的窗前,与凤尾阁是正对着百药堂位置的,只是这间雅阁有些偏过了些。 但是百药堂这间药材铺还是落在了容天音的眼底,那极有味道的唇轻轻地一扯,将身子斜斜地靠着窗棂,侧着慵懒的身子,那双仿若天上星辰的黑眸隔着一层薄雾看过来。 秦礼下意识的捏紧手里的杯子,秦玉则是盯着窗边美人倚窗的画景愣住了,就是萧薰儿也被这样的容天音看得一跳。 连女人尚且如此,更遑论男人! 少女一身利落的男儿装扮,利落的头饰,给她精致的五官添着几许风情的韵味,半点男儿气息全无。 怎么说呢,容天音这么个样子,让男人顿时口干舌躁,忍住要将她身上男装扒光的冲动。 容天音并不是故意要做这样的动作,而是她一个无意的动作,像是没有看到屋里人表情似的,她缓缓开口:“那天从百药堂出来我便想着,等得了空闲定来这凤悦楼瞧瞧,这里的姑娘们到底是有何风情韵味吸引了这么多的男客,顺道见见这位创办如此新颖青楼的主事,没想到……” 容天音的话停在了这里,然后萧薰儿就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却不知她到底在看的是谁,“没想到我运走的草药还没有走远,不知从里冲出些人将我好不容易买的好药给劫了,你们说怪不怪?有人劫色,劫银两的,就没见过大街上劫毒草药的!” 萧薰儿眼帘微磕,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桂茶。 今天看到康定王出现在这里,容天音就知道,皇帝肯定是派了人暗访,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康定王。 想来只要她这番话一出,以康定王的聪明不会不会知道该怎么做。 “为何劫你的毒草药?”康定王沉声问。 “哎呀,我哪知道啊。也许是因为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吧,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劫我的草药。” “七皇嫂,你要这么毒草药做什么啊?”秦玉愣愣地问。 “唉,说来也是因为上次咸宜宫投毒的事,父亲给我安排了个小任务,没想被我给搞砸了,唉~”容天音唉声叹气的,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康定王眉心一跳,能让容侯安排任务的,除了线索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去怀疑了。 难道,这个百药堂真的有疑点? 萧薰儿却是笑笑道:“寿王妃只怕是误会了,百药堂在数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在这皇城底下开的药堂,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查,更何况,百药堂内也有不少楼里的姐妹进出拿药……”说到这里,萧薰儿下意识的停住。 容天音嘴角勾着无辜的笑,“萧姑娘在说什么啊?” 萧薰儿动了动嘴,悠然道:“只是听寿王妃提了宫里的事,又是任务进了百药堂,萧娘这是心急寿王妃误会了什么,毕竟百药堂与凤悦楼向来频繁往来,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容天音点头,“萧姑娘说得有理!” 她可什么也没有说啊,可是你萧薰儿自个透露出来的。 就在萧薰儿和容天音对话间,康定王已经冷然起身,旁边的跟班立即跟上。 “唉?康定王您走了?” “凤悦楼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去,”冷冷抛下一句,人就出了雅阁。 看康定王的样子,必然是去探探那百药堂的虚实了。 果然是在查咸宜宫发生的那件事,这个萧薰儿和百药堂之间,只怕脱不了干系。 虽然这一点被康定王忽视了,可容天音不会。 萧薰儿见容天音看着自己,悠悠道:“怎么了?萧娘脸上也有什么不妥吗?” “萧姑娘的脸蛋天下一绝,绝无不妥之处!”容天音轻轻一笑道。 看着容天音惑人的笑,萧薰儿心里头却有些不安。 秦玉却疑惑地看着两人,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听懂过一句话,因为秦玉觉得容天音说的话有些假意的成份在。 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秦玉眯着她黑幽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也不走,就懒在凤悦楼里窜窜门,左观右观个没完,她是寿王妃,谁也没有那个能耐将人请走。 当然,谁也不想去惹这个祖宗,别看容天音现在无害的样子,可是就刚刚随意和康定王说的话,就将凤悦楼置于艰难之地了。 因为容天音就断定了百药堂和凤悦楼之间有连系,所以才会用那次劫药事件报复,萧薰儿确实是后悔了那天的动作。 如果没有那次劫药,容天音也就不会碰上神策,也不地遇上性命难测的事……总得来说,若是没有那次的劫药,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 好不容易将容天音两人送出凤悦楼,萧薰儿脸色微变的回三楼凤尾阁,那绝丽的脸上染着隐隐的忧虑。 等萧薰儿刚进凤尾阁,后面就立即出现一道青影。 “主子,百药堂已经瞒了过去,但康定王不是傻子,只怕我们做得越是完美,他越是上心。” 萧薰儿走到了窗边,轻轻开了一个缝,朝下看去。 然后她便又看到那双幽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这位置,萧薰儿眼皮一跳。 “怎么了?”青影发现了萧薰儿的异样,不禁问。 “看来我们隐身的方式被人窥察了,这个寿王妃……不简单。”萧薰儿最后吐出三个字。 能从萧薰儿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可见对方是多么难应付的人。 只是,这个对像却是闻名遐迩的草包容大小姐,这就有点玄幻了! 青影瞪了瞪眼,“她不过是无用的草包,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这么多年我们谁也没有发现,可见这个人耐心非同一般,”能够装得谁人都认为她是草包的人,又怎么会简单。 而下一刻,下面容天音的动作让上首的萧薰儿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下面那个精致的人儿突然趴到地上,耳朵朝下,侧眼朝上,正好可以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秘模样。 “主子?!” 青影也来到了窗边,正好看到了容天音的动作,神色都紧绷了起来。 萧薰儿从淡然的孤寂神色刹时变得沉重了起来,将窗一掩,神色一凛,“封道,这个寿王妃不可再留。” 这么多年以来,谁都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可是这个容天音却让他们有了不安。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而容天音这个人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她的错,不该动手惹了这尊祖宗。 本以为是个无能草包,没想到却是给他们致命一击的狡猾生物。 “是!”青影也知道事态已经向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这会儿不能再犹豫了。 不管容天音有没有发现,可是她今天的一举一动,都出乎意料之外。 “皇嫂,你在做什么?”秦玉看着突然趴在地上的容天音,愣了半天才纳纳地问。 “没什么,只是曾听闻有人以耳听十里外马蹄声,我这不是试试我的耳朵灵不灵嘛!”容天音打着哈哈间,人已经起来。 秦玉吃吃地笑了起来,秦玉本就长得不丑,这么一笑也别有一番美妙,“七皇嫂,你真和曜丽知道的那部分不同!” 曜丽,是秦玉的字,也是她的封号。 “传闻和真实本就有相差,曜丽公主和我所知的也不一样!”容天音深看了面前秦玉一眼。 秦玉刚想说话,前面便有两名康定王派来守着的侍卫走过来,恭敬地将秦玉请上了马车,带回宫。 别前,秦玉几番不舍得容天音。 容天音也觉得这个秦玉彼有趣,答应了以后会入宫看望她,曜丽公主这才作罢。 送走了曜丽公主,容天音也被霜雪和清苒等人逮了个正着,看着几个随从沉沉的脸色和霜雪两个丫头黑沉着的脸,容天音摸着鼻子回了自个的马车。 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这么一搅,也够百药堂和凤悦楼亏的。 那么,接下来也该某个企图害她的人了。 听说那毒药是从皇后处流出来的,至于动手的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脱不了干系,谁叫他们是母子关系呢。 接下来,也有得康定王等人忙活着了。 咸宜宫那件事绝对不会就么简单过去了,皇帝想要追查的东西,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而一方面,关于寿王府和沈闲之间的关系,让皇帝上了些心。 早朝时将沈闲留了下来,从旁一通敲打,也就将容天音曾被人下毒的事给捅了出来,当时沈闲只看见皇帝一副若有所思一番后就让他离开了,并没有别的指示。 皇帝虽然这个时候放了容天音,可背后只怕会悄悄的将此人解决了。 寿王府,已然被划入了危险区。 只要皇帝再动一点念头,寿王府都是凶多吉少的。 这一次,希望寿王府不要再有别的异动才好,沈闲跨着沉稳的步伐走出皇宫长长的宫道。 且不去理会外面的翻天覆地,容天音回到寿王府后,没少被秦执用他的温柔攻势碎碎念了好久才肯放过她。 这一次,她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偷偷从他派的人眼皮底下溜走,看他碎碎念间担忧的眼神,容天音就无端觉得愧疚极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愧疚,她已经不想再去知道了。 在秦执面前,她真的只有乖乖听从的份……说来也实在是惭愧! 用晚饭时,容天音听了秦执一句话,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咳咳咳……” 一只温厚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言语在耳畔响起:“小心些,怎么就呛着了?来,喝口汤。” 容天音伸手把他递过来的汤一饮而尽,拍着受惊的心脏,呐呐地道:“你,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进宫?” 秦执低低一叹,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嘴边的湿渍,容天音不好意思地赶紧夺过来,胡乱的抹了两下。 “这是皇祖母的意思,母妃也坚持让你入宫半个月学习礼仪,为夫也极力讨说,可如今连父皇都下了令,你明日且收拾一番入宫,有母妃在,你不必太担心!” 容天音欲哭无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皇太后并不喜欢她,在那场寿宴里她就知道了。佘贵妃就更不用说了,她觉得自己嫁了她儿子是浪费了寿王妃这位置,只怕恨不得将她这个“草包”给弄死了好让秦执再娶,反正秦执已经不是第一次死王妃了,再多死一个也无所谓了。 皇帝就更不用说了,虽然那天神隐者已经说了好话,皇帝放了她一马,可不代表皇帝不会在背后来阴的。 她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怪谁去?最多只说是被秦执给克死的,虽然真正的容天音真的被克死了…… “秦执,能不能不去皇宫?”那她岂不是更没自由可言了?那她要进行的事怎么弄? 秦执温柔如水的抛出两字:“不行!” 【074】神奇的七皇嫂! 【074】神奇的七皇嫂! 入宫学礼不过是一个借口,容天音清楚,秦执自己也清楚。 可皇帝下的旨,无人敢抗,秦执的为难容天音明白,所以她也不怨秦执不给她阻挡这样的“好事。” 皇太后,佘贵妃再加上一个皇帝,也够秦执承受的。 神隐者那个预言可没有失效,由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怎么会有掺假。 “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 被秦执亲自送上马上的兹味并不太好,容天音不知怎么的,觉得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进宫了。 等进了宫,不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依照她前面的想法,这种时候正适合对某些人进行报复,可她刚刚在凤悦楼那边暴露了些东西,那个叫萧薰儿的女人一定非常生气吧,人在生气之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容天音并不太清楚。 但换成她自己,一定不会让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人好过。 秦执站在风中狠狠地咳了起来,仿佛是真的舍不得她离开似的,半个月也就十五天,这十五天他们这对名义上的夫妻要见面的机会可能就没有了。 而且她这次入宫,就是凶多吉少,谁知道会不会在里边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皇帝对她好点还行,关键是最想要她命的人是皇帝。 容天音可以看得见自己接下来的悲惨生活,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可不是她能随随便便能活的。 “有母后在宫中照顾,必不会让你出事,小音切莫忧虑。” “唉,”容天音看着温柔的秦执,心里很无奈,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有这样了。” “得了空闲,为夫会入宫看望你的,莫忧,”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安慰着说。 容天音心说,等你入宫那会儿,就是给她收尸的时候了。 当然,容天音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倘若是前容天音,还真的可能会有。 “你脸色不太好看,还是赶紧回屋去躺着吧,”容天音见他脸色不太正常,赶紧将他打发回去。 “为夫看着小音上车便回,”他默默地看着她,这回脸上并没有什么温柔笑意,像是真的不舍得妻子离别的丈夫,眼里有些暗然。 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 容天音也不管他是不是作戏的,被这么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相送自己离开,还真的是头一次,心里微微有些异样闪动。 见他不动,容天音只好先乖乖的踏上马车,跟着她一起入宫的只有霜雪一个丫头,这是在宫里头某位人士的规定。 连多个侍女都不让带,可见得他们防着她防得有多么紧。 容天音坐进了马车,抖了抖手腕,绕缠在她手中的小银咝咝地爬了下来,然后钻进了一片锦缎里,将它的身子藏好。 “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小银啊小银,你得给我争气些啊。” “咝咝~”锦缎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 希望这次入宫能够平平安安的,再惹出点什么事,她的生活可就真的乱了。 秋风去了,很快就会入冬了。 容天音靠在马车里,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盯着晃悠的帘子发呆。 小银不甘寂寞的从锦缎内蠕动着,然后慢慢地顺着她曲起的腿部爬行着,滑而腻的触感将容天音的视线拉了回来。 低头见小银不停的吐着信子,露出诡异又恐怖的蛇头,一双淡红色的眼睛正轻抬头,信子吐个没完。 容天音伸出素手弹了弹小银的小脑袋,从身上摸出了一瓶液体毒药伸到了小银的面前。 “咝~” 小银兴奋得眼睛都变成了艳红,嗖地一下爬到了瓶口,将蛇头伸了进去。 * “王爷,王妃此次入宫便是凶多吉少,寿王府真的要坐视不管吗?”子默站在秦执的身后,满脸表现出对容天音的担忧。 “她会将自己照顾好的,不必多心,若我们寿王府真动了,对她才是真正的害。” 秦执不急不徐的声音从前面响起,对于这次容天音入宫的决定,他也是沉思过的。 子默虽然明白秦执这么安排的道理,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容天音挨不过三天,皇帝想要她的命已经不是秘密了。 天下之主想要她的性命,就算是神仙也难逃。 并不是他们不信容天音的实力,而是再高的高手在重重森严的皇宫内,只怕连道墙都翻不出。 容天音的实力他们只见识过一次,深与浅还真的没能看得出来。 总之是不简单就是。 因为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容天音的内力,所以才会知道得如此模糊。 “注意着宫里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即处理干净,”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了,但容天音不能出事。 听到秦执的安排,子默又有些犹豫了。 但秦执这么做也必定是有道理的,领命下去了。 秦执对着府中的那点景致沉思,修竹般的手轻轻地敲击着窗棂位置,很有节奏的。 容天音入宫,只怕最担心的就是容侯了。 “寿王妃,请下车。” 来接容天音的人是佘贵妃身边的侍女,将她直接带入了锦元宫的宝元殿。 宝元殿内一应俱全,容天音也只带了一些换用的衣物,还她一些瓶罐,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她贴身带着的。 别人敢碰了,不毒死也半残了。 佘贵妃有多么不喜她这个儿媳妇,从第一次照面那时容天音就知道了。 这次入住锦元宫,只怕也不会好受。 “娘娘已经吩咐了下来,让寿王妃歇息够了,便让人传午膳。” 容天音四下打量着这间宝元殿,对侍女的话也没有多么在意,摆摆手让她下去忙活着了。 霜雪将她需要的东西都摆弄整齐,然后前后左右打点一些门路,进入这锦元宫,怎么也不能做盲人,聋子,什么也不知道。 霜雪出去与锦元宫的宫人联络感情了,容天音将小银放了出来,让它找个隐蔽地方藏起来。 小银是万毒中的毒物,一般人被它的牙碰一下就会毙命。 所以,将这条蛇带在身边容天音也有些安全感。 因为身份所致,她有很多东西都没法发挥出来,实在有些遗憾的。 “咝咝~” 有霜雪亲近宫女们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小银在她进内殿来时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容天音也不担心它乱跑,有她在这里,也不怕它跑得太远。 “王妃,贵妃娘娘让您过去一块儿用午膳,长乐宫的曜丽公主来了,说是要见见王妃!”霜雪恭谨地道。 看着霜雪的态度,容天音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被佘贵妃叫过去单独谈过心了。 将她身边唯一的人拉拢走,佘贵妃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霜雪虽然在她的兰院,可真正听从的还是秦执,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霜雪长得清丽脱俗,对秦执的心思必然也是深的。 想到这里,容天音忍不住多瞧了眼垂目的霜雪。 这姑娘确实长得漂亮,放在现代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只可惜,在这个满是美人天下的皇城下,她仅是漂亮的面貌也就显得没有多少的独特了。 之前用她,是因为清苒那丫头和她不对头,两人日常里也能给她添些乐趣。 这次清苒没能跟过来,只怕那丫头乐疯了吧。 容天音勾了勾唇,且就让你在寿王府里快活十天半月的,等出了宫可就有得你好受的。 “是曜丽公主来了啊,那就去见见吧!”容天音视线从霜雪身上收回来,踏着轻快的步伐往佘贵妃的姣若殿去。 姣若殿做为锦元宫的正殿,而宝元殿则是在偏西的位置,离姣若殿有一段距离。 穿过正殿门,容天音一行几人进了姣若殿,然后她便听到了曜丽公主与佘贵妃低低的交谈声。 曜丽公主在宫内那可是优雅高贵的公主,一言一行间皆是贵气! 容天音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曜丽和佘贵妃之间的相谈甚欢一幕,她可听说了,长乐宫的贤妃与世无争,却和佘贵妃之间总有那么一点明显的隔阂。 秦玉是贤妃膝下所出,如今两个人却坐在这里相谈正欢,可见这些宫廷女人是有多么的会演戏。这要放在现代里的娱乐圈里,不红也得红了。 容天音一番胡思乱想间,佘贵妃已经摆手让她过去,但从佘贵妃的眼底下,容天音看到一丝阴凉的寒冰。 “媳妇见过母妃!” “自家人无须多礼,快些让母妃看看!”佘贵妃的声音有些僵硬,连脸上的笑容都是有些僵硬的。 容天音见她这样,也真替她感到难受,不喜欢非装得跟亲生似的,何必呢。 “是,”容天音顺从地坐到了前面。 “七皇嫂!”曜丽公主轻轻唤了声。 容天音冲她点点头,然后佘贵妃的手就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 容天音侧目看着佘贵妃强撑着的笑脸,在心底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这段时日受苦了吧。”佘贵妃和秦执有些像的眼睛正盯着容天音,眼底并没有半点的笑意。 容天音笑道:“多谢母妃的关心,天音都很好。” 她一点也不好,特别是进了这皇宫,觉得特别的不好。 “七皇嫂以后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日子,曜丽可否随时来找皇嫂说说话?”曜丽公主笑问。 其实这话是在问佘贵妃,在面上,佘贵妃自然是答应的,只是话说出口时有些让曜丽公主不要太过亲近容天音的意思。 曜丽公主这次竟当着没听明白,叫佘贵妃一通皱眉看曜丽公主。 容天音看着这宫里女人打太极,也不插嘴,免得殃及自己可就不好了。 “看来曜丽公主对天音甚是喜欢,如此,以后便常走动走动罢,你在宫里也好有个说闺房话的知心人。”最后,佘贵妃松了口说了这句话。 曜丽公主面上笑意得体,“谢过贵妃娘娘。” 佘贵妃将曜俪留下来用午膳,曜丽却说长乐宫中还有个皇弟与母妃等着呢,这便告辞离去。 容天音在她临走前见她暗暗冲自己打了一个手势,看懂那是让容天音小心些的意思时,容天音笑容爬在脸上,笑而不语地送她出了锦元宫。 贤妃生育有一女一儿,儿子九皇子才九岁。 但对于皇宫的皇子来说,八岁已经是懂得很多东西的小大人了。 环境迫使这些皇子公主们迅速的成长,将他们脑里的东西提前释放了出来,如若不是这样,很难在这样的宫廷存活下去。 容天音觉得做皇子皇孙是件很悲哀的事,而她如今也算是皇家的一员,这才是最悲哀的。 这次教管嬷嬷换成了佘贵妃身边红人张嬷嬷,前面的俞嬷嬷和郑嬷嬷都被容天音给整惨了,现在由佘贵妃亲自监督学礼,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让容天音一天到晚就坐在殿内埋进一堆礼仪书卷里,实在太高估她了。 但有佘贵妃坐阵,容天音也不好作怪。 再怎么说,对方是贵妃娘娘的同时也是秦执的身生母亲,她要是连佘贵妃一块儿折腾了,秦执可不得找她算账。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容天音安安静静的坐在宝元殿内学习,哪也不能去,也不能随随便便动。 从那什么三从四德到坐姿等皇家礼仪,那位张嬷嬷出了名的严厉,对她可真真的痛下手的,毫不留情的。 “王妃,坐姿要端正,下颔抬高……”张嬷嬷拿着藤条站在她身后,上下严厉指点着,只要容天音稍有不端,马上就吃张嬷嬷一鞭子。 而我们高贵优雅的佘贵妃则是捧着茶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容天音咬牙,我忍,我就忍你一回。 张嬷嬷对她的不手下留情,那是得了佘贵妃的默许。 容天音都感觉甩到自己身上的鞭子已经沾血腥味了,张嬷嬷并没有要留情的意思,一鞭鞭的下来,打得那个叫啪啪爽! 看到容天音闷声不吭的受下了,佘贵妃磕着冰冷的眼神,一个动作间,都可以让张嬷嬷对她下了死手。 可佘贵妃就不那么干,似乎是想要慢慢的折磨着容天音似的。 满殿里只有容天音承受鞭子的声音,沉闷的空气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容天音觉得自己不是来学礼仪,而是来受刑的。 就在容天音承受不住发飙时,佘贵妃一句不急不徐的话响起,“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天音这样子,可是还有好些东西要学习,张嬷嬷,明日便加快些吧。如若不然,这十五日还真的难教出个合格的王府主母来。” “是,”张嬷嬷像冰冷的机器人似的领命。 容天音忍着一身的疼痛恭送了贵妃出殿门,等人一走光,容天音连连抽冷气! 靠!还真他妈的痛死人了! 冷清清的宝元殿内只有容天音和霜雪两个人,容天音被霜雪扶到了榻边躺下,霜雪看着容天音衣裳间可疑的红痕,并没有多说话,只是要给容天音擦药膏。 “等等,给我吧,你可以出去了。” 容天音夺过了霜雪手里的药膏,吩咐她到外面候着,不许进来。 “王妃,您的伤……”霜雪虽是在犹豫,却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看来这次佘贵妃许诺了好处给她了,是不是她死后,她霜雪就可以做秦执的妾室了?容天音对这些女人的弯弯绕绕并没点破,连霜雪都可以被收买,那这药也就不安全了。 就算安全,她容天音谁也不信,她只信自己! 霜雪轻轻的退出了宝元殿正殿,侯在外殿。 打开了膏药的盖子,放到鼻间一闻,容天音突地冷冷一笑,然后将膏药挖出一半,走到了窗边丢弃,重新将盒盖子盖好放在几上。 佘贵妃是想要让她毁了身子,还是想令毒素渗透肌肤然后慢慢置她于死地? 在她面前玩这些,还嫩着点呢。 容天音那总是欢乐的眼眸,此刻染上了丝丝冷意。 不过半天的时候,就将她折腾成这样,那这十五天,可真有得她受的。 拿出了自己的药,容天音招来了小银将药涂在它滑腻的身子上,脱衣躺平了让蛇身滑着她的后背走。 好不容易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小银终于将她受伤的后背给涂均匀了。 “谢了!”容天音给前身上了药,穿好衣物,看着小银邀功似的兴奋,伸手拍拍它微昂的蛇头,从瓶子里倒出些液体在茶杯上让它自行享用。 抬头看了看已渐黑的夜色,容天音回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顺着之前她所熟知的方向奔走,那一身暗色的夜行衣,犹如与这夜相融在一块,在黑暗里,竟看不到半点晃动影子。 容天音疾快的游走在皇宫之中,她来的第一次时只沿着路飞奔出宫,第二次入宫时她正恼怒不已。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察看这里边的地形,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空闲,不停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疾掠着,犹如暗夜里的鬼魅。 当然,容天音也不敢太过嚣张,自从出事后,皇宫的守卫就特别的谨慎。 看着几处重重森严的守卫,容天音只好停在了一处庭院前,觉得这儿的风景还是不错,宫灯的照耀下,很明晃! 容天音看了半会正要走,突然发现在小池的凉亭里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因为是背对着她的,所以那小家伙并没有看见她。 容天音看着这小孩的衣着,也就很快猜到了这孩子的身份了。 做为皇帝,秦闻确实是少儿女得可怜,后宫女人也甚少。 所知的几个宫里的娘娘外,容天音还真的没有见着有别宫的嫔妃。 但这些都是皇帝的自己事,容天音并没有去深究太多,她没有探究别人私事的嗜好。 “小弟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就不怕撞着了鬼?”容天音见这小子认认真真抬头看月的小眼神,忍不住想要打破这老气横秋的小孩子。 秦谨被这突如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是个不一般的孩子,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容天音在看到秦谨那小眼神时愣了愣,这眸子还真深暗!长得极为漂亮的脸正认真的微仰着看容天音,模样有些认真的可爱! 容天音忍不住矮了身子下来,“怎么,真吓到了?” “幼稚,”男孩吐出有些软软的冰冷言语,明明只是一个九岁大小的孩子,却被他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哟,我怎么幼稚了?”容天音直了直腰,觉得后背的伤有些疼。 “没有鬼,”男孩认真地说,“你是谁。” 见他不惊不惧的质问自己来历,容天音觉得有趣,“如果我说我是吃人的鬼怪,你会信吗?” 容天音成功的看见秦谨冲着天翻一记白眼,小孩子的动作可爱的不要不要的,容天音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有些肉嘟嘟的脸肉! “你干什么,”小孩恼羞成怒的跳开,恼火地盯着容天音,眼神极冷。 看着反应过度的小孩,容天音笑笑,“见你长得可爱,摸一摸而已,快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秦谨皱紧了小眉头,带着几分厌恶地看着容天音伸出的手。 看着小屁孩离自己越来越远,容天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一个小孩讨厌了,不由眯了眯眼,“过不过来,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 “你到底是谁,”秦谨冷冷地看着她,低喝道。 “你这小孩……”容天音无语地看着露出大人表情的秦谨,无力地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成,就不觉得累得慌吗?” “你是谁,”秦谨防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子。 “你这么聪明会猜不着我是谁?”容天音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不能用小孩子的态度对待。 秦谨狐疑地看着容天音,似乎对她的话有怀疑。 容天音跑了半夜,也觉得有些累了,随意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凉亭内,侧对着一池子的水。 秦谨打量了她好久,才试探着道:“你真是那寿王妃?” 那次皇太后寿宴上,秦谨并没有去,所以,对容天音是陌生的。 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后宫那些八卦播送得极快,做为皇子,秦谨自然听说了。 见容天音没有再有其他举动的意思,秦谨终于慢慢的靠近上来,“你真是寿王妃?” “没礼貌的小子,我是你皇七嫂。” “哼,”秦谨冷冷一哼,却是没有叫人。 “好小心,总算是让我逮住了吧!”容天音忽然跳了起来,将半大的孩子揉在怀里,使劲的蹂躏他的脑袋,还有他软呼呼的小脸。 “唔唔……”小孩被迫承受,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 但从他无力的挣扎中可知,小孩子生气了! “真可爱!这样才像个小屁孩嘛,装什么深沉!”容天音终于满意地放开被蹂躏得乱糟糟的秦谨,心情好了许多。 秦谨气歪了,扶着歪到一边的紫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是与他年纪不符的冰冷。 “该死的女人,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 容天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虐待一个小孩,咧着嘴笑得欢,“当然是疼爱一下你呀!” “你不要脸……” “你还知道什么叫做想歪啊!”容天音笑得更欢。 “你……”秦谨气结,觉得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蠢。 “行了,不逗你了,看你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容天音无奈地叹叹气,“以后我会在宫里呆上一段时间,以后我会常来这边找你,好不好?” “不要,”小孩扭头。 “你不要我偏要来,告诉姐姐,你刚刚干什么来了?小小年纪就就这么深沉可不行哦,”容天音碰了碰他的小脸。 “不要碰我,”秦谨擦拭着被她碰过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她,像只受伤的野狼。 容天音看着孩子的表情,眼皮一跳。 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你最好是赶快离开,否则我……” “长乐宫和锦元宫距离这么远,你以为我是走着过来的?”容天音凉凉地打断他的话。 秦谨小凤眸眯了眯,冷冷地盯着容天音,“你不是那个女人,你到底是谁。” 容天音有些小吃惊,他怎么就一眼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容天音了?但容天音的表情很坦然,也很淡定。 “我不是容天音又是谁?”容天音挑着唇笑笑,“每个人都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有,我也有。” 秦谨不是那种好骗的孩子,仍旧盯着容天音,眼里是不信的怀疑。 这小孩怎么这么大的戒防心? 容天音无奈,这宫里连小孩都这么不可爱,后面的日还指望什么乐趣?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秦谨冷声道。 “小屁孩,我没要求你信,”容天音觉得认真的小孩也有些可恶。 “我不是小屁孩,秦谨,我的名字。” “我知道,皇帝的第九个孩子嘛。”容天音靠着柱子,抬头就可以看到夜空的星星。 今夜的夜色还不错,有星有月,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孩,虽然冷漠得有些不像小孩。 “听说你被神隐者选中了,像你这样真的会影响国运吗?”秦谨话里满是怀疑。 容天音乐了,这种事连他也知道啊。 “不过是那死巫婆说错了句话,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告诉姐姐,你刚才干嘛伤心来着?”想她容天音也沦落到找小孩聊天的地步,实在是…… 秦谨那板着的小脸突然红了下,嘴都打结了,“谁,谁说我伤心了。”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你哭鼻子了!” “我没有,”秦谨脸更红了。 “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姐姐……不,皇嫂给你报仇。别看皇嫂名声不好,其实皇嫂真的很厉害的!”容天音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着。 秦谨小嘴抽了抽,再次觉得容天音幼稚。 但是容天音的话却让秦谨那点沉重的心防入下了,冷哼一声,“照顾好自己吧,就你这样子也想替我报仇。” 容天音又被他的语气乐到了,靠着他坐了下来,“没想到啊,你还挺会关心人啊!” “别自作多情,”秦谨有些讨厌她的自动对号入座。 容天音见这小孩别扭,笑了笑。 “皇嫂逗你乐呵乐呵!”容天音突然来了些兴致。 “我不是小孩子,”秦谨觉得她逗小孩子的语气也很讨厌,不过,他却没有推开她揉搓在脑袋上的手。 也许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容天音这个所谓的乐呵是什么东西。 人都会有好奇心,小孩子再怎么成熟还是小孩子。 见他转过身不看自己的样子,容天音勾唇一笑。 “看准了!”容天音站了起来,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然后掏出了一只小瓶子。 别扭的秦谨还是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看着她从身上摸出瓶子往自己手心倒了些药粉类的东西,然后凌空倾洒出去。 “好了,等着吧!”容天音眯着惊心动魄的笑容侧眸,那一眼,叫小孩子也呆愣住了。 容天音本就有吸引人的本钱,小孩子也不例外。 等秦谨反应过来时,脸一红,看着完全没有动静的天空,哼了一声就要扭头。 容天音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看着她撒药的方向。 秦谨有种被女人耍了还乖乖的期待着的恼怒,正待他发火时,只见他盯着那水面慢慢地瞪大了眼。 “怎么样,漂亮吧!”容天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瞧你这小孩样,还不是乖乖的卸下冷冰冰的伪装了?这样子才像个孩子嘛! “好,好漂亮!”小孩子发出软软的叹息声,格外的美好! “来,伸手去摸摸!”容天音走到他身后,拿着他的手朝前伸。 只见漫天星空中,全是星星点点的淡青色萤光,在这样的季节不该出现的萤火虫,正成群的掠湖而来,那整齐有序的样子煞是精美!仿佛来自精灵国的小精灵,一点点的跳跃在秦谨那还有些肉呼的小手上。 秦谨一瞬不瞬地盯着跑手上的萤火虫,被眼下的美景给吸引得不知如何反应了! 容天音站在小孩子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点着调皮的萤火虫,嘴角溢着久违的淡笑。 秦谨如黑曜石般墨瞳正闪烁着震撼的光芒,那里边全是光! “皇嫂没骗你吧!”容天音低头看着秦谨出神的表情,唇角勾了勾。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它们不该这个时候出来,”秦谨干巴巴地问,又觉得眼前的情景着实令人震撼,成片的点点萤光绕之不去,整片池子,整个亭子,全是神奇的点点光亮! “都说你皇嫂是个厉害的人了,你还不信!”容天音的笑有些暗淡,不似之前的得意,那双幽谷般的眼正透过梦幻的萤光,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 秦谨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容天音的异样,从失神中抬头看着容天音那逐渐变淡的笑靥。 不知怎么的,秦谨觉得她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九皇子!九皇子!” 亭后忽然传来宫女焦急的叫唤,手里的宫灯在栏栅外飞快的移动着,显然是小跑着找人的! 容天音猛地收神,手里又倏地撒出一些淡紫的药粉,原来聚集而来的萤火虫一哄而散,纷纷绕着池子水掠走! 秦谨又是一愣。 容天音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今夜的事就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许说出去哦?不然皇嫂下次可就不会再拿新鲜玩意给你玩了!” 说时慢那时快,容天音在那边的人靠近时,人嗖地一声就疾出亭子,秦谨盯着她消息的影子,倏地瞪大了眼,然后慢慢地变得深幽…… 盯着容天音消失方向良久,秦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发冠,将自己收放自如的情绪收藏好,不急不徐地朝着焦急叫唤的人群淡淡道:“本皇子在这里。” 因为还没有被封王,他一直以皇子自称! 那头焦急叫唤的人听到秦谨的声音,大松了一口气,“九皇子叫老奴一通好找,贤妃娘娘可要急了!” 秦谨回头高深莫测地扫了眼刚刚站着的亭子,然后迈着沉稳的小步随众离开。 今夜,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那是一句美好的话语!同样也成了秦谨往后往上爬的决心!而他,也是所有人出呼意料之外的忽视! 【075】一眼乱心神! 【075】一眼乱心神! “王妃,该起了,”辰时,霜雪捧着洗漱用具走进内殿。 从容天音出门到回来,半点都没有被人发觉不妥的地方,容天音涂了药后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她自己配的药,药效自然是顶级的。 昨天鞭下来的鞭痕已经开始结疤了,半天时间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容天音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佘贵妃不喜欢自己归不喜欢,可她也不能再忍受这种不平等的待遇。 半天她可以忍你了,再拿别的招呼到她身上,那她也不必客气。 看到她身上的伤,想必秦执也会理解自己的。 这么想着时,她已经接过了霜雪拧好的毛巾,拭了一把脸,清爽了许多! “张嬷嬷已经在外殿候着了,还请王妃动作快些的好,”霜雪提醒着容天音不让贵妃娘娘久等了,否则就有得苦头吃。 容天音手上的动作依旧温吞,漱着口,看着霜雪,冷不伶仃的冒出一句话:“霜雪看来很得母妃的欢喜,这刚刚进宫不过一日,霜雪已经穿戴得亮丽了许多呢!” 霜雪愣了下,紧接就是一惊。 她头上金玉簪花正是贵妃娘娘所赐,衣裳也是升了一级的布料,穿在身上极是舒爽! 容天音的突然指出,到叫霜雪有些吃惊。 可想想,就算容天音再如何愚笨也是容侯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这点来。 “是贵妃娘娘爱屋及乌,特赏赐了奴婢一些好衣裳和首饰,又嘱咐奴婢好生伺候着王妃!” 言下之意,全是托你寿王妃的福! 可容天音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霜雪这是在变相的说她霜雪如今受佘贵妃青睐,已经与寿王府的丫鬟时不同了,娘娘的意思希望你寿王妃能明白。 容天音眸光闪闪,轻轻地笑道:“霜雪,我一直以为你比清苒更懂得分寸些,没想到寿王府的一个妾位就让你叛了主子,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她话语慢不经心,听在霜雪的耳里却犹如一记闷雷炸响。 霜雪僵硬着身躯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容天音脸上的似笑非笑表情,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因为容天音说的话并没有错,贵妃娘娘确实许了这样的承诺。 可是她却忘了,在容天音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她早就该看出来的,容天音并不是那等无用草包,虽然她有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着实有些过分浮夸,可那样的人,只怕也会藏着些什么吧。 “王,王妃,奴婢……” 从霜雪异想天开的那刻起,容天音就已经当她是弃子了,以后万不能再用在身边,就像那央儿一样。 想起这茬,容天音恶劣地咧嘴一笑,眼神看得霜雪头皮发麻。 “霜雪也见过央儿的尸体了吧。” “什么?”霜雪被她突如转变话题一愣,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瞪大了眼。 “不用害怕,你后台是贵妃娘娘。本妃再大胆也不能在贵妃娘娘眼皮下动手动脚……”话话一转,容天音叹息:“霜雪,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背叛。” “王妃?”霜雪的声音里有了些颤抖。 容天音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再多说,“出去吧,别让母妃久等了。” 霜雪颤着声道:“是。” 霜雪后面是如何想的,容天音根本就不再去关心。 一个没有必要用的人,她也不会给后路退,胆敢拿有毒的膏药害自己,虽然那有可能是佘贵妃吩咐的,但容天音绝不容许有这样的差错。 身边的威胁一旦存在了,容天音这个人就会毫不留情的拔除掉。 秦执虽然并不算是她真正的男人,可是也轮不到一个想害自己的女人做妾。 霜雪收拾了自己外露的心绪,垂着首跟在容天音身后出了外殿。 “天音叩见母妃!”容天音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怨恨,因为她并不觉得有必要,恨一个人是需要在意的前提下发生的。 而她与佘贵妃之间除了冰冷的婆媳关系外,还真的没有别的交集了。 “起吧,”佘贵妃涂着豆蔻的手一摆,旁边的张嬷嬷再次拿着黑黝的鞭子上来,宫女如数摆放着各种《女则》、《夫纲》之类似的书集,一摞又一摞的,看着就累人更何况是要学习。 容天音皱了皱眉,脸上再无那种讨好的笑脸。 “母妃,昨儿天音受了张嬷嬷好一通鞭打,如今身上还疼得厉害,今日还请张嬷嬷务必收了这害天音受伤的鞭子。” “咯!” 佘贵妃手时的茶盏重重地一放,锐利如刀的眼睛冷冷地看容天音。 容天音也不避不让,与佘贵妃直视。 “学不好,给你些提醒是为你好,如今你到好,竟以这般语气质疑教导嬷嬷的行事。” “母妃,天音可以学,但这鞭打请恕天音不能再受。”容天音作一揖,沉静道。 “不要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府第,也不要当本宫是疼爱你的侯爷爹爹,本宫这里的规矩你必须遵守,再有异议本宫直接将你交由皇上手中。昨儿个皇上还向本宫提起了这事,不要以为本宫不敢收拾你这泼皮性子。” 佘贵妃的声音如刀子般割人,句句是威胁的意思。 就算你秦执的娘也不能这样子,容天音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不是天音对母妃的不敬,如果母妃觉得有将天音交给皇上的必要,天音并不介意到皇上跟前学习学习!” 容天音这样的态度惹得佘贵妃脸孔气红,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给本宫好好训训寿王妃这泼辣性子,没得到了皇上跟前出了差错。” 张嬷嬷领命,手里的鞭子啪啪响! 看张嬷嬷使得一手好鞭,必是没少练,容天音好笑地看着她们。 “啪!” 一鞭毫不留情的挥过来,意外的是并没有朝着容天音身上招呼到,定神一瞧,那黑黝的鞭子却是被容天音稳稳的抓在手里。 张嬷嬷那刻薄的嘴脸马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没等她反应,容天音已经轻而易举的将张嬷嬷手里的鞭子夺下,然后啪地一下抽在张嬷嬷粗糙的皮肉上。 “哎哟!” 隔着一层衣裳被一鞭子抽在肉里,疼得张嬷嬷鬼嚎了起来。 宝元殿内所有人都被张嬷嬷这嚎叫声吓得一愣,紧接着就是佘贵妃怒叱的摔茶具的动作,“反了,反了……都是容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好得很……” “张嬷嬷这一鞭所受,不过是天音昨儿个一小鞭的承受罢了,母妃心疼一个奴才到叫儿媳妇受极痛之苦,母妃这心也偏得有些过了。”容天音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炸毛的佘贵妃。 “你……”佘贵妃气得抖动身躯,正要发号施令时,只听殿外有道拉长的声音传进来。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一句传唱落下,殿门就走进了一群衣着光鲜的女人。 袁皇后虚扶着皇太后走进门,周边是一些随身伺候的宫人。 佘贵妃赶紧收起外露的情绪,与容天音匆匆朝来人行大礼。 “拜见母后(皇祖母)!” 皇太后如今看起来气色不错,那日的咸宜宫袭击已经彻底的放下了,也不知皇帝用了什么手法让皇太后不再追究此事? 容天音暗暗观察了下皇太后雍容华贵的面容,然后收敛心神。 “都起来吧。” “谢太后!” “谢皇祖母(母后)。” 众人一起,皇太后就先越过了佘贵妃,那深深的目光投射在容天音身上。 容天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皇太后那一瞬间的皱眉,尔后又听她以淡漠的口气说:“长得确实是像了容侯,女儿长得像父亲也好。” 容天音挑眉,什么叫什么女儿长得像父亲也好? “前面因天音的胡闹,让皇祖母见笑了。”容天音赶紧虚揖道。 皇太后看着容天音这个态度,欣慰时正待夸上一句话,就听旁边的袁皇后有些惊怪地道:“张嬷嬷这是怎么了?还拿着鞭子,这是要训的谁啊,连鞭子都使出来了。” 袁皇后一番话出来,皇太后等人的目光果然顺势扫向忍着疼痛的张嬷嬷身上,方才由容天音拿着的鞭子,不知何时掉在张嬷嬷的脚下,鞭子上头有些不太明显的血迹,但只要没有老眼昏花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活生生的血迹。 鞭子上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有血迹?那就是打人打出来的! 袁皇后见皇太后拿眼睇着佘贵妃,用帕子摁了摁嘴角,笑得好不得意,“妹妹,你就是让这些奴才这么对待自个儿媳妇的?这可就是妹妹的不对了,再宠身边的奴才那也不过是奴才,天音是你的儿媳,要疼也是疼她了。” 听着袁皇后几句话都拐着弯说佘贵妃纵容奴才打骂容天音,众人脸色变得十分的精彩。 皇太后脸色微凛,质问道:“贵妃,可有此事。” 佘贵妃脸上闪过不甘和慌意,赶紧澄清,“母后,只不过是……” “皇祖母,也就是天音贪玩,非得让张嬷嬷给天音表演个什么甩鞭子节目,这不,张嬷嬷还是年老了些,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伤了。母妃一时气天音不懂事,这才责骂了天音几句,紧接着您老人家就来了!”容天音微笑的将佘贵妃的话接了过来,说个谎完全不眨一眼的。 佘贵妃张了张唇,终是收了声。 张嬷嬷垂着老腰,不敢有异动。 殿里的人听了容天音的解说,有信她的,有狐疑的…… 袁皇后笑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到是姐姐冤枉了妹妹,姐姐在这里给妹妹陪个不是了!” 佘贵妃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姐姐哪儿的话,妹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这孩子怎地如此胡闹,张嬷嬷是跟着贵妃妹妹的老人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再给你母妃找这么个可心的人。本宫是你的嫡娘,有什么委屈尽管找母后诉苦,母后给你做主!”袁皇后心疼地上前执住容天音的手,一番动容地说。 看着袁皇后一副慈母模样,容天音也不打断她,在皇太后面前只顺从地点点头,“天音能有什么委屈啊,母后您太担心了,在母妃这里天音吃得好,住得好,过得的日子那可比在寿王府时舒服多了!” 想用这话来挑佘贵妃的刺,这袁皇后看来和佘贵妃之间的水火不溶也不是假的。 虽然佘贵妃对她容天音不好,可是还轮不到你这个皇后来欺负,再说,容天音也正愁着没机会报复你袁皇后呢,你这会儿到自动送上门来了。 袁皇后哪里知道容天音此刻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不得气歪了鼻子。 “你这丫头,进了锦元宫就是要来学礼仪的,怎么将日子过得这般舒服,贵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皇太后由佘贵妃和皇后搀扶着坐在主位上,耳边马上传来皇太后那不冷不热的责怪。 佘贵妃暗暗咬了咬牙,皇太后向着皇后向得这么明显,她早就明白了,可是心里还是不甘的。 “皇祖母,母妃也是心疼儿媳,您老人家难道不疼天音了吗?”容天音知道儿时的容天音和皇太后还算是亲近的,这会儿放下点身段去撒个娇也没有什么吧。 而事实证明,容天音的撒娇还是挺受用的。 “你这小丫头,别尽管玩儿,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还不够你累的。若不再端正自己,再出点什么乱子,看你那侯爷爹怎么收拾。”皇太后话语嗔怪,可同样也是在提醒容天音。 现在容天音能够平安的呆在这里,那是因为容侯的原因。 容天音眼神闪了闪,难道老爹和皇上谈成了协议? 容天音觉得得找个时间问问父亲,这件事她可不想让父亲为难。 “是,皇祖母教育的是!天音一定会虚心好学,定给皇祖母弄出个人样来!您说,可好!”容天音狗腿似的跑到皇太后身后,抬手在她肩上按摩。 因为她拿捏的穴位十分到,那种舒服感顿时袭上皇太后的周身。 皇太后有些舒服地闭了闭眼,受用地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这等巧妙的手法,可把哀家这身老骨头按得舒畅了!” 容天音得意道:“这可是天音的绝学,自创的,一般人我可不给按摩呢!皇祖母您不是一般人,该享受这等待遇!”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嘴儿也抹了蜜似的,甜得皇祖母都融了。” “皇祖母要是喜欢,天音还有很多舒服的方法呢,只要皇祖母不嫌弃天音笨手笨脚的就成!”容天音讨好地道。 “你这丫头还藏着呢,不成,哀家就要试试,每日你就读半天课,半日便到咸宜宫给哀家做苦力活儿!”皇太后哼哼着道。 看着这个不算老的老人,容天音心想,这老人家看着严谨,其实也挺孩子气的。 “保证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佘贵妃和皇后压根就插不上半句嘴,袁皇后见了,眉头一皱一皱的,想起变得满麻子的太子妃,袁皇后一张脸沉得几乎是黑的。 佘贵妃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仿佛容天音和皇太后之间的交谈都不曾入耳来。 袁皇后见佘贵妃这般闲雅,恨得牙痒痒。 “皇后,太子妃最近染的病可好了?哀家正想着那丫头一块入宫来,好让哀家看看这两姐妹到底都被容侯教育得如何个样子。”皇太后闲闲地问了句。 袁皇后表情一僵,然后很好地掩饰着道:“花月病得有些严重,臣妾让她在府里好生养着,不必定省入宫了。若母后想念,臣妾派人下去将人请入宫……” “孩子病着了就不要折腾了,”皇太后听这话也就作罢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太子妃得的什么急症,只知道从容侯府回太子府后就没有再出过问,对太子妃的诸多猜测也不少。 容天音勾了勾唇,摆出一副担忧的神情,“母后,姐姐的麻疹可好了?” 袁皇后愣愕地回头看容天音。 众人也被容天音这“无心”说出来的话惊讶到了,愣愣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也愣了下,局促不安地道:“怎,怎么了?可是天音说错了什么话?” “孩子,你刚刚说太子妃得的什么病?”皇太后皱眉问出口。 容天音在袁皇后愤然的眼神下慢慢地张口,“麻疹啊,姐姐脸上长满了麻子。那日天音担心姐姐,悄悄派了人过太子府探望,不小心看到了姐姐脸上长满的红点点,那不是麻疯疹是什么?” 容天音很适时的将麻疹加多了一个疯字。 “皇后,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丫头说的话可是真的?太子妃得了麻疹而非什么重风寒?”太后怒容一震,直直瞪着袁皇后。 皇太后一怒,满殿落跪,容天音见状也装模作样的矮下身。 袁皇后神色一慌,赶紧解释道:“臣妾只是不想让母后您担忧,这,这才将太子妃的病情瞒了下来。还请母后能体谅臣妾的一片心意,太子妃的病还未得到确诊,太医们已经在努力寻找病症,母后且放心……” “真不是麻疹?”皇太后皱眉看着袁皇后,心里有些不爽。 但见袁皇后这样,也就心烦地摆了摆手,“你们都以为哀家是盲哑的,尽在哀家面前耍些心机。” 虽缓了口气,可皇太后的怒气还是比之前大了。 因为袁皇后竟敢欺瞒,这并不是皇太后太过担心容花月病情的原因,也许在某些方面,皇太后觉得皇后从来不会骗自己,从这儿发现皇后拿这些小事骗了自己,那么是否在以往的事上也将她皇太后骗得死死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的事,非要摆在台面上了才接受现实。 以皇太后的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袁皇后也和那些后宫女人一样,披着一张面皮。 “请母后降罪……”袁皇后伏地,声中已带了些颤意。 其实皇太后那句话说重了,不过是瞒了一个太子妃的病情,至于套上耍心机上面来说吗? 但是大家都知道了,太后对皇后已经心生不满了。 原来是因为前面皇太后多次关心了太子妃几句,对这个孙媳妇皇太后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容花月是名满京都的才女。 经过前面的几次接触,皇太后对这个孙媳妇也极是赞赏有加,这也是皇后得意的地方。没少因为这个拿来刺激佘贵妃的儿子娶了个草包不说,还给自己的儿子戴了顶大绿帽。 “看来,哀家老了,确实是不能管事了。摆驾回宫吧,皇后,太子妃的事你自己好生处理好。” 太后对皇后甩了袖,在皇后应了声是同时,已起身摆驾回咸宜宫了。 “恭送太后!” “恭送母后!” 一时间恭送的话传得老长,皇太后根本就不想再多呆,急急离开。 这回皇后将太后惹不爽了,宫里的八卦想必很快就会传开。 再加上太子妃真正病情的原因,想必不出一天的时间,整个京都都会知道才貌双全的容花月长了一脸上麻子的事实! 太后一走,袁皇后瞪着犀利的眼冷冷地盯着一脸无辜的容天音。 “妹妹还真是教导出了个好儿媳,姐姐在这里先恭喜妹妹了。”阴阳怪气的丢下一句话,皇后气得甩袖离开。 “姐姐过誉了。”佘贵妃垂首,淡淡地应了句。 “哼。” 看着皇后气急败坏的模样,佘贵妃郁积了多日的郁气终于得以宣泄! 看着佘贵妃面上那翘楚的笑容,容天音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件事,虽然这样会直接得罪了皇后,可是她迟早是要得罪的。 再说了,佘贵妃再不好也是她名义上的母妃,不护着自己人还能护着别人不成? 人一走光,佘贵妃终于是拿眼光瞟向了容天音,那探究的目光要多深便有多深。 “母妃为何这般看天音?” “今日的教导便在这儿停一停,”佘贵妃突然开口。 张嬷嬷等人一愣,但还是依照吩咐将书集收拾应全,张嬷嬷知道刚刚容天音的维护让佘贵妃对这个儿媳有了些小改观。 “多谢母妃!”容天音朝佘贵妃盈盈一笑道谢。 佘贵妃冷冷一哼,“这只是暂时的,记住自己的本分。” “是,母妃教训的是!”不用学习那些枯燥的东西了,容天音心情也特别的好。 佘贵妃没有计较前面容天音的作为,更没有替张嬷嬷讨那点公道,她就这么出了宝元殿。 出了宝元殿,张嬷嬷详端了两下佘贵妃勾勒的冷笑,张嬷嬷在心里低低地一叹息,“娘娘,这次王妃将皇后得罪了,只怕……” “不必替她担心,能够反击袁皇后一马,本宫还真有些意外了!这丫头除了闯祸,到还有些用处,”佘贵妃素手一摆,制止了张嬷嬷后面的话。 张嬷嬷有些愣,娘娘对寿王妃的改观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但张嬷嬷知道佘贵妃在宫里的委屈,突然有这么个人替她做出这等反击的举动,让皇后难堪的事,只怕是佘贵妃如今最想做的事吧。 张嬷嬷在心里低低一叹,也便没有再说些什么,希望寿王妃能够改邪归正,给娘娘争些气。 * 正如容天音所料,宫里很快就传出了容花月变麻子的事。 只怕不只是宫里,连宫外都是这么传,而且比宫里的传法更厉害。 从宝元殿离开后,佘贵妃就被长乐宫的贤妃请过去吃茶了,实则是唠嗑女人之间的那点事,或者是打探一些别的门门道道。 这些宫廷女人闲着没事干,只能唠嗑八卦打发打发时间了。 没事干的容天音也闲得一身慌,霜雪因为早上时容天音的话,一直很沉默,也很遵守着奴婢该有的样子。 容天音也没空去理会她,因为她要随处转转。 入宫前,皇帝可没下旨禁她的足,只要不是皇宫禁地她都能走动吧? 想起昨夜的小屁孩,容天音嘴角一翘,打定了主意后就要出门,可还没跨出殿门,就有宫人匆匆来报说寿王殿下来了! 秦执? 容天音乍一听到秦执要来,有些懵! 在她的想法里,就觉得秦执当她这个便宜妻子不存在的。而且秦执也没必要在她入宫第二天就出现装恩爱,总之,容天音对秦执的突然到访很疑惑。 也许是两个看着不相干的人,所以在她入宫时并没有觉得想他,而且也没必要。 那么秦执这么做又是给谁看的?皇帝?可皇帝根本就对自己儿女感情问题一点也不关心,她能嫁还是她那疼爱的老爹的原因。 “咳咳……” 这边刚报道,秦执的人就已经进了宝元殿。 容天音容不得多想,赶紧上前扶住他飘逸如仙的身子,“慢些!王爷怎么来了?” 不理会宫女们的呆愣,秦执温言道:“看看小音在宫中可过得好!” “母妃对我不错,王爷不用担心!”容天音可不敢说佘贵妃让人拿鞭抽自己的事实。 秦执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直直瞅着容天音,直到她头皮有些发麻时,就见秦执闷咳再声吩咐众人退出殿外。 容天音狐疑地看着他的动作,“怎么了?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私事吩咐我去做?” 不然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为夫都知道了,小音又何必瞒着为夫?”秦执眼里能柔得出水,可是容天音却看不到一点的心疼之意。 容天音就在想,其实这个人是个无情的人吧。 静观站在几步之遥的秦执,容天音有些微微失神。 这个人仿佛身于雾气之中,毫不真实,却露出令人难以移目的精容!白衣,乌发,目如星……这是一个绝世的男人。 可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为何总是能这么温柔的对待任何人? 是的,是任何人,没有特殊的对待。 不论遇事大小,她都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别的神情,这个人太完美了,完美到令人害怕。 “怎么了?” 见她直直望着自己,秦执温和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 “可是受了大委屈?和为夫说说!” 太温柔了! 容天音在心里低低叹息。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干嘛还问我?”容天音有点不爽。 见她委屈小模样,秦执微微而笑,“正因为知道了,为夫这才来看看你伤得如何了。” 容天音见他说得认真,有意气他一回,倏地一转身,然后飞快地扯衣带,只余一件粉红小肚兜,将衣服拉了下来,反过身露出了她精细的后腰背,原本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鞭痕。 上面还隐隐可见得那清晰的血迹,就是个男人也随受不住,更何况是容天音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秦执没想到容天音会这么豪放的当他面脱衣服,在容天音转身的地瞬间可隐隐见着那无懈可击的完美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 没等秦执再次看清楚,容天音又嗖地一下将衣服拉了回来,一边系带子一边转过身来,一副坦荡荡的看着秦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出格的行为,就算是当着丈夫的面也不能做出这样放浪的行为。 “现在王爷看到了,满意了没有?”容天音挑眉,彼有些气恼道。 你母妃将我打了,你就乐癫癫的跑来看我笑话,什么人啊。 显然,容天音对秦执的举动产生了误会。 “疼吗?”秦执那带笑的眼微微眯着,漾着些许谁也瞧不见的心疼。 “你来试试看!”容天音挑眉。 秦执并不恼她恶劣的语气,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感觉到属于他的药香味包裹着手心,容天音心神一震。 虽然他们之前有诸多的亲密接触,可是像这样被他紧紧握住手心的亲密动作还是头一次。 “你,你干什么?” “是为夫对不住小音!”然后在容天音没有防备之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什,什么情况? 容天音僵着身体,嘴巴张成了o字形。 身体被秦执抱着,吸入鼻间的味道全是他的,温厚的手在她后脑勺来回的轻轻抚摸着,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容天音脸孔渐渐地晕红了…… “秦,秦执……” “是为夫欠考虑了,”他低低的声音轻轻的传入她的耳畔,像是得到了安慰,容天音竟容他就这么抱着。 “但是这个人是我的母妃,小音,你能明白吗?”他轻而又绝情的话撞击着容天音。 是啊,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所以她就算是不甘想要报复也得忍受着,因为这个人是秦执的亲身母亲! 本来这件事她就没有要介意的意思,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时,她为什么会有种被人伤了的感觉? 不是不在乎他的吗?为什么会有些隐隐作痛? 强迫自己压下那点异样感,容天音扯着笑靥,身体也恢复了过来,很大方地拍了拍秦执的后背,“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小气!也没有那么脆弱,我皮厚着呢,挨点打算什么啊,反正我以前可没少挨打,比这个更严重的也是家常便饭!” 没等秦执松开,容天音就已含笑的退了出来,又哥们好地拍了拍秦执的肩头。 “小音?” 看着这样的容天音,秦执被一种异样感冲击到了,想要出声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为夫会和母妃说明白的,这次是为夫对不起小音……” “你怎么就这么麻烦啊,我都说我没事了,就是一点小伤!”容天音扯着笑脸,摆出一副我真没事的样子。 秦执突然敛了神情,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吓了一跳,同时瞪大了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执温柔以外的神情,这眼神…… 没等容天音看清楚些,秦执留下了一些活肌的膏药就走了,估计是去找贵妃说道说道去,他们娘俩的事容天音也不想掺和,爱咋滴就咋滴! 只是—— 容天音手里握着秦执塞给她的膏药,盯着开着一扇的窗户发呆…… 秦执那深深的一眼让她很在意,秦执在任何的时候都没有露过这样的表情,却在这个时候露出来,他,到底为什么? 容天音的心突然被那一记眼神给扰乱了,连她今天要出门的事都给抛脑后了。 * 秦执很少进宫的,自从他封王出宫后,进宫的次数可用巴掌数得出来,这次入宫却是为了容天音,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是没有人会信。 就是秦执自己本身也不信的,因为他就没打算要入宫,可在听到容天音被鞭打的消息后,鬼使神差的就入宫来了……然后鬼使神差又看了容天音的祼体……呃,是半祼的身体。 在等贵妃回锦元宫其间,秦执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有些不正常的热量。 “王爷,您可是哪儿不舒服?”随行的方拓担忧地问了句。 秦执慌忙放下手,淡淡地道:“无碍。” 方拓疑惑地退回去,但是他真的看到王爷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会不会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但王爷说没事,那就应该是没事吧…… 【076】互赠香囊。令为夫迷失的人。 【076】互赠香囊。令为夫迷失的人。 从贤妃的长乐宫出来,佘贵妃匆匆回锦元宫见自个的儿子。 就是佘贵妃也彼是意外秦执入宫的举动,容天音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摆设,而且还是个麻烦的摆设。 若非容天音背后有一个容侯府,只怕这等女人也不可能嫁入皇家。 佘贵妃自认为秦执还没有那么的愚笨,会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求情,她并没有要了容天音的命,只是让容天音入宫来受受教训罢了。 所以,佘贵妃便认为秦执是入宫来看她这个母妃的。 等佘贵妃在姣若殿见到秦执时,才知道她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的离谱,秦执果真是为容天音而来。 “其他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事不行。” 本来对容天音已有些小改观的佘贵妃,被儿子这番求情再次惹得不快,对容天音更是怨了三分,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将自个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母妃,您对小音有太多的意见了,有些事情不该是这么解决的。” “不是这么解决又是怎么解决?难道交给你在暗地里解决?母妃不是信不过你,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被打压了下来,母妃绝不会允许她还能活着。” 看着过激的佘贵妃,秦执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母妃——” “执儿,你和母妃实话实说,你是不早喜欢上这丫头了?” 容天音恢复了容貌前佘贵妃怎么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可容天音露出真面目后,佘贵妃相信是个男人都会被容天音那张脸给吸引,甚至是疯狂。 秦执闻言,默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道:“这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母妃,小音不能在您这里出事……” “回答母妃的话,到底有没有喜欢上那丫头?”佘贵妃严肃地看着自个的儿子,十分固执的想要听到他心中的答案。 “母妃如此着急让小音死,难道没有别的原因?如果母妃非要动小音,何不将她交给儿臣来处置……”秦执话语轻轻地问着。 佘贵妃脸一沉,“回答母妃的话。” 秦执只看着佘贵妃没有回话,却在后窗方向传来一丝动静时他黑瞳微微一眯。 容天音并非有意偷听他们母子的对话,只是她恰巧从宝元殿后窗出来,不小心绕到了这里,却没想到听到了一些有关于自己的话题。 不知为什么,刚刚那种沉闷的心情再次因他们的对话变得更加的难受了。 原来佘贵妃是想要她死啊,容天音摸着鼻子拖拉着身形离开。 秦执打开窗口,正好看到那一闪而去的衣角。 虽然没有看到人,可秦执知道那衣角是属于容天音的,就在刚刚见她时,穿的便是这样的料子衣裳。 “你有没有听到母妃的话?” 佘贵妃见他忽然开窗,却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不由染了些焦急。 容天音那等姿容放在男人面前实在太危险了,若自己的儿子真的爱上这样的女人,以后却又如何是好? “今日儿臣的话希望您能听一听,不管小音做了什么,都是寿王妃,是您的儿媳妇。因为儿臣并不想再换第二个妻子了。” 秦执敛着神色,看着佘贵妃说出了这番话后就出了宫。 对儿子的话,佘贵妃心底沉了又沉。 佘贵妃虽然独|裁,可是儿子的话她也向来多数听从的,只是这次儿子的行为让她心中不舒服,容天音这等危险的女人,不该让自个的儿子沾染。 也许这就是命吧…… 佘贵妃呆呆愣愣地倒在贵妃椅上,一副心事重重的盯着某一点。 容天音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长乐宫的方向,在那处被人遗忘的凉亭处,在白天里站在这清幽的地方,容天音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也许佘贵妃想要自己的性命,是因为那个理由。 这笔账还是得算到了神隐者的身上,等挨过了这十五日后,她也就自由了,到时候也不怕你神隐者能藏得到哪里去。 白天没有看到那小家伙,容天音有些失望。 难道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容天音唉声叹气一通后,看了看那个拱门方向,扭头又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天音到是没有再受到什么“特训”,连她的课业都少了好许多,佘贵妃不再亲自监督,张嬷嬷也不再拿鞭子站在她的身边,这次换成了另一个教养嬷嬷过来教识。 因为秦执那次来过锦元宫后,容天音竟然能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宝元殿无所事事好几天。 几次曜丽公主相邀她都反常的没答应,惹得几次曜丽公主问东问西,可就是耗不开容天音的嘴里。 其实容天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几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她都快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可就是提不起精神,连小银都被弃到了一边,好几次都可以看到小银那可怜兮兮的银眼,容天音斜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咝咝~” “小银,你也觉得我变懦弱了是吗?” “咝~~~” “果然不如以前了吗?”容天音翻了个身,唉了一声,“也许那家伙平常时真的太温柔了……我也许真的太缺爱了……”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秦执的反应? 其实,秦执是想要她活着的吧?只是佘贵妃爱子心切才有了那样的想法,做儿子的怎么能让母亲伤心? 吸吸气,容天音觉得这个理由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咝!!” “和你说话真没劲……” 小银委屈地缩了回去,默默地爬走。 正是这时,霜雪在外头唤了一句。 “进来。” 霜雪推门而进,见容天音一副懒洋洋的瘫坐在椅子上,此时正拿幽幽的目光瞅着进来的她。 自那天的对话后,霜雪对容天音总是有一些忌惮的防备。 “什么事。” “是长乐宫的曜丽公主带话过来,让您过去聚聚。” 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拒绝曜丽公主的邀请,怎么说曜丽公主也是她在这皇宫里头唯一的“朋友”了。 “告诉她的人,我马上就过去,你就不必跟着了。”容天音起身,二话不说就将霜雪算在外了。 霜雪掩去眼底的那抹暗色,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容天音是随着曜丽公主身边贴身侍婢夏紫离开的,佘贵妃现在对她已经是直接无视了。 所以,容天音去哪儿都不必经过她的同意。 当然,只要容天音没有做一些出格的事,一切都随着她去。 容天音还是首次这样光明正大的朝着长乐宫去,四下宫人行行走走,容天音跟着夏紫一路观景走去,后面那顶轿子正紧紧的跟着。 好不容易进了锦乐殿,容天音身后的夏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寿王妃给人的感觉极是奇特,行走一路过来,那些人眼目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容天音这般容颜,就是女人见了也会嫉妒得眼睛发红,更何况是男人见了,就是太监也忍不住多瞄上几眼才罢休。 容天音对外在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她只一心过着自己的。 “七皇嫂可让曜丽好一通等待!” 容天音人还没真正进锦乐殿,里边的少女就先忍不住迎了出来,那清丽的脸正扬着笑靥。 容天音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无奈地叹息,这曜丽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公主,是幸是不幸还未可知。 “曜丽公主今日将我请来又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人一边朝里走。 锦乐殿如同秦玉的人,清新优雅,不见太过浮华的奢侈,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七皇嫂难道一心以为曜丽只会玩吗?”秦玉微抿唇而笑。 见她装正经,容天音好笑道:“如若不是好玩的事,怎么叫得这么勤快!” “皇嫂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曜丽眨着眼看容天音。 容天音愣了下,她哪里知道是什么日子啊,她又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见容天音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疑惑样,曜丽摇头一笑,“往日听闻容大小姐为了范祀司,特意在这姻缘际会上上灵隐寺求得第一姻缘签,如今怎么皇嫂到是将这事给抛于脑后了?” 秦玉几乎是在用那揶揄的语气说出来的,弄得容天音愣愣的。 求第一姻缘签送范祀司?这前容天音还真是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容天音不说话,秦玉以为她恼了,不由缓了声,试探着道:“皇嫂,曜丽只是一句玩笑话,你不会真气着了吧?其实七皇兄比范峈好了许多,如若不是他命理奇殊,又病得如此严重,想来这京都城内想要嫁七皇兄的比比皆是。” 听着曜丽焦急的安慰话语,容天音笑了笑,“你想多了,范峈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我可不敢高攀,现在我是你七皇兄的人了,以后这种话就不要随意在人前说起了。” 见她笑了,曜丽干紧保证:“绝对不会再说了!那,皇嫂你今日可否陪曜丽一起去看看?” 容天音勾唇笑道:“原来你是特意拉我来垫背的啊!” 被戳中心中那点想法,秦玉小脸蛋一红,“皇嫂说的哪儿话,曜丽这不是见皇嫂在宫中闷着了,这才想着法子让皇嫂出去散散心!到是皇嫂将曜丽的好心给踏碎了。” 容天音见曜丽公主一副娇嗔的小模样,心下无奈,这小妮子太会撒娇了,自己还真的有些无奈。 在秦玉的身上,容天音找到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是被人需要的那种满足,点头同意曜丽公主的提议时,容天音就在想,也许就是难得在皇宫这种地方见到真心待自己的人吧。 同时,容天音知道,就算表现得过于单纯的曜丽公主,也未必如外表的那样真纯。 也许这就是曜丽公主最厉害的地方,可以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连她容天音也看不出半丝半点来。 两人自然是要偷溜出宫,姻缘际会那是何等混乱的场面,让你一个公主跑出去玩,简直就是跟放小白兔进狼窝没区别。 夏紫做为曜丽公主身边的贴向侍婢,很烦恼,但碍于主子的淫威,只好守着锦乐殿,以免有人突袭。 容天音和曜丽公主两人偷偷模模的模出宫,容天音见秦玉手段娴熟,不由暗暗佩服,看着柔弱的公主,其实也有自己的一招! 容天音想不出皇帝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女儿,两相矛盾。 今夜的皇城脚下确实是人声鼎沸,红彩挂满天。 所谓的姻缘际会也就是这样吧!容天音第一次感受到古代人的大节日,热闹得看不见半点伤怀处,容天音愣愣地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花灯,花船…… 并不是容天音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感同深受的却是第一回。 当年那个样子的自己,怎么敢身处人群之中? “皇嫂,我们过去看看,那边有采迷会!” 容天音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玉的欢喜劲给砸得一醒,见她使劲的朝前挤过去,在这方面,秦玉表现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像是一个弱女子。 头疼地抚了抚额,就知道不该带这小妞出门,这会儿还得做她的保姆,真没劲。 不得不放下心里头那点喜庆感,容天音顺着秦玉的身影飞快的挤到了一块去,可把她挤扁了! “皇嫂!你太慢了。” “是你走太快了,”容天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看皇嫂你最近都不高兴,现在难得出来了,就赏个笑脸呗!”秦玉笑得眉眼弯弯的。 容天音长得好看,旁边的人也自动让开一边空地来。 秦玉每每看到旁边一些年轻男儿冲容天音身上扫视时,不由笑得更欢。 容天音无视身边诡异的情况,现在她头疼怎么看住这小妮子。 “我说你能不能别乱跑?这样很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向你的老爹老娘交待?”容天音见她还要向前挤的趋势,赶紧拉住她,有些苦心婆口道。 秦玉讶异地看着容天音,“没想到皇嫂这么关心人!” 废话,她不看紧,出了事,首先要找的就是她。 容天音突然有些后悔跟这丫头出来了,摸摸鼻子将她强行拉出那看着像表演的舞台位置。 “皇嫂,我还没有看呢,你将我拉到何处去?”秦玉被容天音拉出密集的人群,朝着一处安静些的方向快步走去。 容天音的步伐太快,身后跟着的秦玉都忍不住踉踉跄跄的小跑了起来,喘着息,等容天音放开人时,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儿。 “皇……皇嫂……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看……” 容天音抬抬眉毛,淡淡道:“我不想做保姆,你出来了就好好的走,不要越过了我的视线,万一出了差错,我可赔不起一个曜丽公主给皇上。” 看着容天音一本正经的说出理由,曜丽公主微红着脸轻轻笑了起来。 “皇嫂,其实你这样子也极美的,就是做为女儿家的我也忍不住要嫉妒了呢!” “我可不想长成这样,”麻烦。 秦玉轻轻一笑,靠着拦柱歇息着。 夜色如水,灯火亮灿整个湖面,姻缘际会,多的是才子佳人! 热闹的鼓噪声远远的从四面传过来,从白天到晚上仍是喧闹不歇,岸上游人如织,湖中雕梁画舫,往来悠缓,交错而过。 容天音觉得此景美极了,在现代的世界里,哪里能看得见这般热闹的景致。 “那边有卖小物品的摊位,我们过去瞧一瞧!” 在容天音失神当会,秦玉已经一溜烟的朝着岸边小桥边走去,容天音不得不跟上。 容天音觉得自己活受罪,就不该答应这什么劳么子活儿。 两位美丽如仙的姑娘走过来,小贩眼前一亮,及时拖住前头的一名清丽脱俗的少女,殷勤道:“这位姑娘,买个姻缘荷包送给心上人吧!” 秦玉听了,眼神一动。 容天音走上来,只见小贩一双眼瞪得老直,容天音无趣地看着精致的小物件,左右瞧了瞧,发现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唯有这片地方空一些。 秦玉感兴趣地凑到货架前看了又看,左挑右挑了好一会才捡了个鲜艳的八宝如意香囊,拎在指间晃晃,“这个多少钱?” “十文钱,”小贩赶紧从容天音的身上移开目光,匆匆报价。 秦玉爽快地付了银钱,回头见容天音正无语看着自己,秦玉轻笑道:“嫂嫂不买一个送给哥哥?” 容天音真想翻一记白眼,无语道:“我为什么要买这玩意给秦执?” “嫂嫂就买一个吧!”秦玉眨巴着眼,巴巴地看着她。 容天音扫了她一眼,“不买。” “嫂嫂难得出来一趟,难道就不买点留个念想?说不定哥哥真喜欢呢!快买一个吧!”秦玉用手去晃着容天音的手,非要她买一个送给秦执不可。 小贩直瞪瞪地看着容天音,也加入了劝说:“夫人送给夫君再适合不过了!” 这么漂亮的女子,竟是成亲了! “就要这个吧。” 容天音随意的指了一个,没等小贩拿起来送到容天音的手里,就见另一只修竹般白皙的手先从中选了一个梅花艳艳的香囊。 小贩愣愣地顺着这只手看上去,然后慢慢地瞪大了双目,呆滞地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寒梅配你是最合适的!” 男子转过倾城倾国的脸,温言笑着道。 然后在容天音愣怔片刻时拿着香囊细心系在她衣襟上,两道身影轻轻挨在一起,好一对天上地下壁人儿! 秦玉愣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秦执,一时有些无措。 如果秦玉怕秦礼,那么她对秦执就是打从心里惧的。秦执是个温柔的人,像秦玉这样的本该喜欢亲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秦玉对秦执有一种心理上惧意,虽然并没有像面对秦礼时表现出来。 在心里边,秦玉可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免与秦执相触的。 灯光下,少女眉眼玲珑剔透,精致如画,眼中盈盈有一层雾色的彩光! 容天音回神过来,看着他配挂在自己身上的香囊,小声嘀咕着,“干什么送我寒梅啊?我又不傲骨。” “小音不送为夫吗?”秦执温笑看着她。 男子俊美如仙的容颜散着柔柔的光晕,笑容间带了几许讨好。 容天音纳闷地皱皱眉,见他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心里好一阵子的别扭,眼光溜了下,随意地在摊位上拿了个塞到他手里。 秦执轻轻翻过香囊另一面,上面一只狐狸栩栩如生,眼睛正朝着他直直瞅着。 秦执再次发出轻轻的笑声,笑得容天音心里痒痒的。 “原来在小音心里,为夫便是这只狐狸!” 容天音被他揶揄的笑笑得脸微红,有些不服气地道:“你不喜欢啊,那就算了。” 秦执缩了缩手,容天音的手就落了空,“既是小音所送,为夫岂敢不收?”言罢将手中的狐狸香囊递给了容天音。 “干什么?”不是说收下了吗?干嘛还给她? “娘子替为夫戴上!” 容天音被他这句“娘子”叫得脸更红,有些粗鲁地扯过他手里的狐狸香囊,笨手笨脚地给他胡乱系上。 “好了。” 秦执低首看着被容天音糊皱的一片衣角,不由无声一笑。 两个各自给了银钱,秦执仿佛才发现身边有一个秦玉似的,然后对身边的方拓道:“派人将公主安全送回宫。” “七皇兄,秦玉还想……”秦玉闻言有些急了。 “外面太乱,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听话,”秦执的声音轻轻柔柔,却不容你拒绝。 秦玉掩不住失望和遗憾,向容天音投去求救的信号,容天音巴不得公主赶紧走,哪里会理会秦玉的求救。 “可是皇嫂她——” “你七皇嫂不一样,她是成过亲的,你还在待闺字中。”秦执的理由很合理,也很无耻。 秦玉抽抽眼皮,只得乖乖离开。 皇兄太温柔了,也并非是件好事。 这样的温柔,试问,又有几人能拒绝得了他? 送走了磨人的公主,容天音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身边换成了秦执,到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你怎么出门来了?” 这人不是不爱出门的吗?而且还是来这样热闹的地方。 “为夫就想着小音会出来,想来碰些运气,没想着让为夫给遇上了,还收了小音送的礼!”秦执低首柔和笑着道。 容天音郁闷极了,那可不是她要送的。 看着陪在身边的秦执,容天音的手轻轻的去摸腰间的那只荷包,精致细巧,在掌心里抚着,绵绵软软的,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心里有股柔柔软软的东西渗透着心脏,慢慢地融化成血液的形状…… 容天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轻轻翘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同步而行的秦执一低头就可以捕获这抹别样的微笑,秦执那柔软的眼神变得更加柔美了些,那只修竹般的手静静地放在腰间的狐狸荷包上面,手指轻轻来回摩擦着。 “看你这小样,不就是收了个不值钱的东西吗?”你秦执身为堂堂王爷,会为了这么个小摊荷包开心? 但不可否认的,她在他的脸上,确实是看到了美好的东西。 “因为这是小音送的,为夫又怎会不高兴!” 呢喃的一句传入容天音的耳畔,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的湖面,荡着圈圈涟漪。 回神的容天音有些不满地挑挑眉,这个不满,是因为自己的那点收到礼物的跃雀,搞得好像他们是多么相爱的一对夫妻似的,容天音被这样的想法搞得更郁闷了。 * 烟花在半空爆开,五彩斑斓,火树银花映亮整个夜空。 湖上喧嚷,堤岸沸腾,湖中缓行船航均停了下来,有技艺在船舫上大献! 两道身影并肩沿着湖岸迤逦而行,仿若这喧闹的天地并不存在,只有他们。 锣鼓喧天,彩带漫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醉人心神……那是花舫上有舞姬在尽兴表演着技艺! 清渺歌喉婉转如莺,自湖心袅娜缭绕…… 灯火璀璨,两岸人潮涌动,繁华锦华之夜,万人空巷,喧嚣十里长堤。 喧哗下,一枚烟花紧接着呼啸升空,化做满天流彩杀那,有清冽筝声,穿越重重鼓噪喧哗,如飞流泻玉,珠玑迸发,流水长天之韵,震慑每个人心头。 容天音转向湖中艳丽四射的花舫,只见人头涌动,不见那舫中情况。 秦执已然停了步伐,对着对人潮涌动之处轻轻道:“凤悦楼萧薰儿如化舞蝶现世,那翩翩罗裳不知迷乱多少男儿心。” 容天音心里微动,“那是萧薰儿在表演?” 旁边的人答道:“每年姻缘盛会,凤悦楼总能争个头彩,便是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听他说得坦然,容天音是见过那个萧薰儿的,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是对比眼前的这位,稍有逊色罢了。 但男与女不同,所以,容天音忍不住疑惑问,“整个皇城下的俊男都迷恋这萧薰儿,为何你就不迷?” 秦执用别样的柔和目光静静观着容天音,只见他轻启唇瓣,“能令为夫失迷的人儿,便在眼前,萧薰儿纵是天香国色,也比不得迷了为夫心房人的半分!” 容天音听得一愣一愣的,紧接着便是猛地别过眼去。 靠,为毛她不知道这个温柔的男人还有这等厉害的***手段? 正低头脸红的容天音没发现后面有一群人正涌过来,将她一碰,失力的容天音一个踉跄跌进了一个人的身怀里。 是她熟悉的药香味,属于秦执的味道吸进鼻间,容天音的脸更红了,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声,容天音心里边有些慌乱。 她七手八脚的推开秦执,有些慌张的把眼看向别处。 秦执始终微笑着看她,直到看得容天音浑身不自在了,他才轻笑着道:“小音可要小心了,这儿人多。来,靠近为夫一些!” 容天音感觉到他伸过来的手,有些敏感地躲闪了一些,看着落空的手,秦执也并未失望,只是改负在身后,一手轻轻捂着唇低咳了几下。 听着熟悉的咳嗽声,容天音下意识的回身,在万人潮流中,容天音看见这绝世男子正冲着她低低笑着,那一幕令得天地暗然失色,眼里只有他绝世的笑颜。 “为夫的小娘子羞怯模样甚是好看!” 容天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孔却因他揶揄的话涨红了。 “哼。” 容天音觉得不该和他逛什么街,自讨没取。 该死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热! 一定是人多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 秦执看着气急败坏的容天音,嘴角边的笑意真了些许,缓步跟着她移动的步伐。 这儿人多,容天音并不敢走得太快,因为她觉得秦执那病鬼身体,只要自己稍有个不留神,就会被旁边的人踏扁了。 见容天音略微缓滞的脚步,秦执下意识的加快了两步与她再次并行。 容天音扭头再瞪了他一眼,却莫名觉得心里轻飘飘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注入了血液里,带着美好却又危险的警告! 在容天音不注意之下,她的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了另一只温厚的大手里了,手里薄薄的茧子磨砂得容天音手心冒冷汗,心里边有些稍微的紧张,头不敢往两人之间看,扭到一边去看人头! 方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两人面前一揖道:“王爷,王妃,雅间已经备好了。” 秦执抿着苍白的唇,颔首。 容天音赶紧脱开他的手朝他看了眼,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是一般的难看,心下一皱眉。 “看你还逞强的跑出来,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啊。” “只是稍有些不舒服,过去坐会儿便好了,小音莫担心。” “谁担心你啊,我只是怕你等会儿横尸街头,我这个寿王妃会跟着倒霉!”容天音哼哼道。 秦执苍白一笑,“为了小音,为夫便是撑着也不会倒下的。” 方拓却因为容天音的话紧皱着眉头,哪里有人像她这样子说话的? 容天音口是心非地小心翼翼地扶着秦执往方拓订好的雅间去,摘星楼,是靠近水街和陆地东市集的中间,左右两窗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致。 而方拓拿到的雅间正是摘星楼最好的四楼一号雅间,三人上了四楼,里边的环境立即清远了起来,外面喧哗声渐远耳畔。 容天音对这间摘星楼有些疑惑,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对皇城脚下的东西还真的有很多没见过,也有很多地方没逛过。 就如这间摘星楼,进来的全是一些达官贵人,没有平民百姓。 摘星楼的掌柜的对秦执身边的方拓极为熟悉,愣愣地看了容天音和秦执许多眼,在方拓出声时才猛然回神过来。 “你们常来?”容天音狐疑地瞅着已经优雅落座的秦执。 “摘星楼做为达官贵人可踏足的地方,自然对皇城脚下每个高贵身份了如指掌,就算未曾见过人,也知晓其人面貌特征之类的东西。” 听着方拓的解释,容天音算是懂了。 这摘星楼后台很硬,换而言之,摘星楼是皇家贵族的,至于是谁,容天音可没空去的探究。 吃食点心很快就送了上来,还给秦执送上了一些高档的茶水和一些润喉的药膳类的膳食。 虽然和现代的那种差别很大,但也差不多就是容天音上辈子吃过的药膳。 “这摘星楼到是会做生意!”容天音突然也想找点事情做做了,整天无所事事的,确实是闷得慌。 见容天音这般,秦执温言道:“小音想做酒楼?” “不喜欢,”容天音挑眉。 秦执笑笑,也觉得容天音并不适合做酒楼老板,这是一种感觉。 “摘星楼的东西不比皇宫的差,小音且偿偿!” 容天音拈了一块精致的糕点咽入喉,频频点头,“嗯,味道还不错!” “以后有了空闲,为夫便常与小音来此,如何!” 听他说得美好,容天音随意地点了下头,然后还没等她再吃第二块,就听到隔壁间的雅间突然爆发出一道盖过外面喧哗的炸响,上下楼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秦执他们这间雅间则是被震得一晃,感觉整个楼都要爆裂似的! 【077】秦执,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077】秦执,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方拓是先反应过来的人,将秦执围护在身后,容天音刚好坐在另一边,那震荡的木屑从她的后背冲击过来,原来是对面的雅间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个大窟窿。 “小心……咳……” 秦执见一块木屑朝着容天音后脑勺疾飞过来,清亮如月的眼一暗,人已经先移了过去,伸出他的手拉了容天音一把,另一只手也同时伸出去挡住了那块木屑。 “砰!” 没等容天音去查看秦执手里的伤,身后再次被人砸了一个窟窿。 三人一躲一闪间,整个四楼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容天音眉眼一挑一挑的。 正待容天音要拔身而起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异味。 那是汽油! 当然,这时代是没有汽油的,是与汽油相仿的煤油! “走水了!走水了!” 一道大喊声从三楼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咚咚的逃跑声。 声音是从三楼传上来的,那么四楼…… 容天音眼神一冷,看来有人故意纵火,不过,他们是不是太倒霉了些?还是说,原本就有人已经计划好了的场景? 容天音没再去管四楼对面的打斗,赶紧过来察看秦执流血的手,“你傻什么傻啊,那东西我可以避开的,你非要扑过来。”他这不是在添乱吗? 好心帮了她的秦执被她数落了,抿着唇没说话。 方拓眼飞快的扫视四下,发现四面已经开始冒出浓烟了,外面是一片尖叫和喧闹。 可见这摘星楼是被烧成了什么样,他们再不想办法离开,就真的被烧死在这里了。 “王爷,属下将您带下去,”方拓匆匆打开水街这边的窗,看着下面已经快速撤离的花船,还可以看到火势已经攻上四楼了,将他们的路给阻断了。 迫在燃眉,只能先借着那高高撑起的杆子下楼了,但这个距离还是有些冒险,如果一个不慎,那可是真接跃进水里。 现在也不是什么大热天的,晚上的水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气。 这么跳进去,只怕会让秦执的病情加重。 知道方拓的顾虑,秦执咳嗽着道:“无碍,尽管去试。否则我们便被困死在这里。” “王妃,只能请您随后跳湖了,到时候属下尽快将您捞上来。”方拓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容天音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了,抬过秦执一边的手就向窗户走。 这场火势烧得又旺又快,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感觉到脚板下的木板有焦味窜上来,然后是满屋子的浓烟。 呛得秦执几乎是咳嗽不断,容天音见此,赶紧催促,“要跳就快跳,不要管我。” “不行,你先下去……” “不行个屁,快走,”容天音看到身后一半截已经被烧着了,火势已经攻上来了,脚下的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方拓也不管容天音是否跟着跳出去,就见他带着秦执消失在刚刚燃起的窗棂前。 容天音听到外面的惊呼声后,正待也跟着跳窗下去,发现这边烧起来了,窗口是纸糊的,一下就是烧断了,烧上了木梁柱。 “噼啪!” 一块横木斜砸在窗口前,已经彻底的将容天音逃生的路给堵死了。 而这边则是大街,她从四楼跳上去,那就是不死也残了,因为这摘星楼建得该死的高,比一般的楼房都要高半倍。 从外面看,火势一下子将三层和四层包围了起来,看到的只有火,四楼已经明显在摇晃了。 方拓带着秦执险险落在一家花船上,抬头再看四楼时,已经全是火光。 巨大的火势,将姻缘际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摘星楼这边的惨势。 “天啊!” 有人捂嘴发出一个声音。 摘星楼建在街市的中心点,在这样的盛大的姻缘际会上又是聚集人多的地方。 因为这边有水陆两道通行的方便主街,人们自然是向着这边涌过来,最重要的是,凤悦楼的某位美人就在摘星楼身后河里花舫上表演。 这人数聚集过来的数量也是比任何一个地段要密集,摘星楼是这边最高的建筑物,烧起来突然又快,让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烧得差不多了。 被烧死的人自然是有的,特别是被困于四楼和三楼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逃生,一些快些的也就跳河而去。 容天音咳得肺都要烧起来了,火光将她逼得浑身难受。 “王爷。” 方拓将拼命咳嗽又拼命的想要将船划过去的秦执,心里也有后悔,但是这已经不是后悔能挽回得了的。 因为看这火势,王妃怕是出不来了。 可就在秦执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时,只见下面有人惊呼了起来。 “砰!” 容天音拿了些茶水朝自己身上一浇,朝着后面破火冲了出去。 “王爷,是王妃。” 方拓看到容天音急急叫住了秦执,然后就见眼前身影一晃,容天音借着一些低矮的障碍物轻巧的落在了秦执所在的花船。 秦执已然不顾身份,也不顾周遭目光,疾快的将容天音揽在怀里。 容天音这气还没缓过来,人就被紧紧的揽在一个怀抱里。 容天音喘着息,任由他所为。 “不会有下一次了……”喃喃间,容天音听到秦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秦执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稳,只是他抱着她的力道明显的加大了,和以往那些拥抱有所不同,容天音有点儿懵。 “王爷没事吧?” “无碍……咳咳……”秦执松开了容天音,整个人几乎是弯腰咳了起来的。 方拓急道:“还是先回岸上再说。” 容天音见四周仍旧发出唏嘘的声音,抬头看,却是那摘星楼倒塌下来的情景,方拓手下一震,他们的花船就如同被人猛地拉离危险地带。 从船纷纷退避向后,残骸废物当即就砸在水里溅起了许大的水花。 那边岸头,已有大批的官兵涌了过来。 摘星楼还是没能及时挽救回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一般的失火不可能会将这么高大的摘星楼瞬息间烧得精光,容天音记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油味,那绝对是有人故意纵火,然后在火后又顺利混入逃生的人群中。 而四楼那些打斗更是让她不解,但她也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那间屋子的人所为,他们只怕也是被烧得措手不及。 看着岸头的***动,方拓下意识的看向秦执,“王爷,是康定王。” 秦执已经在看那个方向了,不用方拓提醒,他也知道那边的来人是秦礼。 最近京都的安危都是由刚回京的康定王负责,皇帝对康定王的宠爱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有人已经暗地里开始传开了,说康定王很快就会取代太子的位置。 摘星楼是太子的地盘,这会儿寿王在这里出了事,来处理现场的又是康定王,这其中怎么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夺,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了。 这次事由比较严重,已经烧死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些官员的公子少爷就被烧死了。 旁边的百姓也受到了殃及,秦礼赶到现场时,场面已经失控了。 大家纷纷走避,却没有人去扑火,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火是救不回来了。 “王爷,是寿王和寿王妃。” 正指挥救援队伍的秦礼听到旁人说话,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秦执正被方拓和容天音扶着上岸。 看到容天音一身黑焦的模样,眉头向上挑了挑。 “五皇兄,”秦执苍白着脸色向秦礼揖了下。 秦礼英眉微挑地看着这个比纸还白的皇弟,长得到不是女气,而是太过扎眼了。 容天音因为破火而出,此时身上多处是被烧焦的,但是,容天音不是在宫中,怎么私自跑了出来?还和秦执在一起?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可有受伤?”秦礼的声音冷冰冰的,感受不到情感的浮动。 但是他一双捕捉猎物般的眼睛,却直直盯在了一身狼狈的容天音身上, “谢五皇兄关心,皇弟无碍……咳咳……”压不住的咳嗽声再冲冲喉而出。 容天音下意识的伸手去拍他的后背,看到两人的动作,秦礼那张冰冷的脸更冷了些。 “送寿王回府。” 身后立即有人应着走出来,以一种保护的姿势。 容天音回头看了眼还在燃烧的摘星楼,眼里明灭不一。 总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秦执的身上。 “多谢五皇兄,此处还需要皇兄的人手,就不必浪费人力在皇弟身上了。”秦执这是直接拒绝了秦礼的护送。 秦礼大手一摆,那冰冷的气势破体而出,“既是如此,便送寿王妃回宫。” “皇弟自己的王妃自会自己安全送回宫,也不劳皇兄费心了。”秦执再次拒绝。 秦礼幽暗不明的眼神正静静地凝视着容天音,被看得有些不舒服的容天音抬头与他的目光交汇,“五皇兄辛苦了!” 见她勾唇冲自己笑得狼狈,秦礼眉一扬。 没等秦礼再多说,容天音已经先一步扶着秦执走了,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上次在凤悦楼时,这家伙听了她的话后就直接跑百药堂,这会儿只怕是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其实那天秦礼在百药堂内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当然,如果容天音稍微提示一下地下,也许真的能一把将百药堂和凤悦楼给踹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容天音就是隐瞒了那点。 后面收场的事就交给了秦礼,秦执这边回到了原来放马车的地方,容天音发现驾车的人是戴弦,但见他产并没有因为摘星楼出事而有异动,再看到容天音一身狼狈的过来,也没有眨眼,只是他一个小动作出卖了他。 容天音在戴弦跳下马辕走到跟前,用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与秦执身边的方拓暗暗互换了一个眼色。 容天音眸一眯,然后松开了手。 秦执感觉到了容天音的异样,回身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容天音已经敛去脸上的笑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而且还很犹豫。 “秦执……你实话告诉我,那摘星楼的老板是谁?” 秦执温言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小音,可是哪儿不舒服?”秦执关切地问。 容天音摇头,见他不答自己这个问题,容天音只好叹气道:“其实你今天不该将我带到摘星楼的……” “是为夫的错,如若不是为夫一时兴起,也不会害得小音受这等惊吓。” 容天音眨了眨眼,摇头笑了,“王爷回去吧,我既然能出来了,自是有法子回去的!” “方拓,护送王妃回宫。”秦执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更不容容天音拒绝方拓的保护。 “是!” 容天音也没有拒绝方拓的护送,到了皇宫的宫墙外后,方拓就离开了。 站在宫墙下,容天音摸着鼻子,叹息。 她那句话还没说完,秦执特意去了摘星楼,不会无缘无故。 他既然做了些手脚,却为何让她看到?或许不是有意让她看,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让她看到了一些被他隐藏得好好的东西。 他们对面雅间的突然打斗,绝非偶然。 那场火,是个意外,出乎秦执他们意料之外的意外。 至于这摘星楼是谁的,到明天也该是她知道了吧,不外呼就是宫里头哪位的,如若不然也不会让秦执这么费周折。 “秦执,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对着暗淡的月色,容天音轻轻地吐出一句,带着阴冷的风消失在宫墙之下。 方拓回到了秦执的身边,黑黝的马车正悠悠行在安静的宽道上,只听得见咕噜声响切。 “安全了。” “已经安全了。”这是方拓的回答声。 马车里边的人隔了很久,低幽的声音仿似一句低喃传出来:“本王,是否做错了?” 这话说得很轻,几乎是让人听不到。 可是驾车的戴弦和行在暗处的方拓却听得清楚了,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只要王爷所做所说,都是对的,都是要执行的。 何曾几时,寿王也会说出这般叹气的话了? 容天音也许是个例外的影响,他们以前都低估容天音的影响力了。 * “啪!” 金鸾殿上,皇帝持着手里一摞奏折,朝着出列的太子身上狠狠地一砸。 毫不留情的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砸得一身狼狈,太子噗通地一下跪下,“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哦?”皇帝英挺的眉一挑,露出一丝笑来,只是这个英俊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粟,“你到是说说,你是有什么罪?让朕,也让大臣们听听。” 太子|党这边的人正想求情,可却不知情从何求起,一起僵在原地。 康定王不动如山的站在前面,上首是水丞相,容侯等在位高官。 “儿臣有——” “不必朕来降你罪,你已经是罪人了。朕对你在外头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出了人命,也毁坏了众多财物,如今你又如何拿罪来赎?” 没等太子将自己的罪责说出来,皇帝已经冷冷地截住了他的话。 “是,请父皇责罚。”太子沉声认罪。 见他态度还算好,皇帝脸上的怒容也就缓了些许,但是声音仍旧是严厉的,“烧死了几个朝臣家属,你这罪是该罚。这三年奉银也就免了,在此事未解决之前,没朕的命令,太子就不要轻易踏出太子府了,太子手中一应事务,皆交由容侯暂处理。” 太子秦禄脸色一白,身形一僵,想要张嘴说话,生生忍住了。 这就是变像的冷落和削权,罚奉银一说到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最后两道命令,不能踏出太子府,手里的那点权也要交给容侯来处理,这根本就不合理。 就算皇帝再怎么宠容侯,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宠。 霎时间容侯就成了众矢之的,但人家容侯就是稳稳的站在前头,丝毫不受这些异光影响。 “皇上!”支持太子的人马上就站了出来。 皇帝英眉一挑,已经明显的不高兴了。 “怎么还有人想要将手里的一应事务交由容侯来处置的?”一句话,打得那位臣子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太子已经被削权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对太子也是影响甚大,这个时候他们再生点事端,只怕会使太子的困境更加变本加厉。 能够让皇帝这么护着的人,独容侯一人。 众臣抹了把冷汗,沉默了下来。 没事了,皇帝将这事交给康定王解决后柴公公就让散朝了。 容侯却自动的留了下来,随着皇帝朝着御书房走。 容侯落后皇帝半步,眉轻轻拧着,似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皇帝实在忍受不住他这个样子,有些气恼道。 “皇上将太子处理的事务交由臣,实在不妥,”容侯想了想,觉得还是说清楚为好。 虽然他并不怕被朝臣孤立,可是皇帝再这么干下去,他容侯肯定活不过几年。 “朕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说容侯已经开始厌烦了朝事想要退隐归田?”皇帝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容侯那个冷汗直冒,有些无言以对,发脾气的皇帝谁也惹不起。 “皇上,臣并无那个意思。” “那容侯便接着,替朕办好了差事,”皇帝冷声道。 容侯觉得皇帝还在生他的气,上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做得过分了,可是,那是他唯一疼着的女儿,就算是秦闻,也不能那样对她。 毕竟,这条生命是无辜的。 “皇上还在生微臣的气。” “容戟。” 在皇帝叫容戟的名时,人已经跨进了御书房。 容侯跟着进来,柴公公识像的退出闭门。 “臣在。” “这次你鲁莽了,神隐者不是你说惹就惹的人,”就连皇帝都这么说了,可见得那神稳者到底是多么难缠的人物。 这个所谓的“神隐者”指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容侯垂首,不言。 皇帝并未回座,而是突然回身看着微弯腰身的容戟,“现在还不是时候,容戟你再等一等,我们总会有机会的。” “是。” “容戟……” “臣在。” 容戟左右等了又等,不见皇帝说话,忍不住抬头。 此时的秦闻放下了身为皇帝的身份,正静静地与容戟并排而站,那深邃的眼睛正直视着窗外的景致,但容戟知道他并没有在看,而是让思绪飞远了。 “当初那个人若是没有出现,如果当初不是你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容侯一愣,那双吸人灵魂的黑瞳深深地注视着皇帝好半会,然后在皇帝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声音平静:“也许我们不存在了。” 是啊,当时的情况,若是不争,那就只有等死了。 “是啊,若不争,可不就是一个死吗?” 今天的皇帝有些不对劲,容侯使劲的挑眉,但他也识相的没去打破。 “在这个世上,我也只有你一个兄弟了,容戟,所以,就算再爱她,你也不能离开。”皇帝说到后一句,有点发狠和霸道的意味。 容戟张了张唇,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嗯了下。 他知道,秦闻是想要将他困住,是想让他还债,但是秦闻却错了。他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一路走过来,他明白秦闻的孤独,理解他的痛苦。 但是—— “就算你不爱他们,也不该让他们像当年的你。” 容戟说的是皇帝的孩子和嫔妃,皇帝的后宫很空虚,因为容戟知道,这个人只爱那个人。 一个皇帝动了情,就输了。 所以,她必须死的。 毕竟,当初她是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们之间的那点嫌隙就不曾有了?容戟以一种深沉又难懂的眼神暗暗看着皇帝颀长的侧影。 听到容侯的话,皇帝突然无情地笑了起来,“容戟,除非有一天我倦了这江山,否则他们这些人永远也别想翻出点浪花来,更何况,这江山还有你容戟在。” 所以,塌不了。 容侯愣愕地看着冷情的皇帝,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些事情,是需要他自己看清的,他是皇帝,容侯当然不能直言的告诉他。 因为这些皇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他们已经渐渐老去了。 当然,容侯没有这么说的原因也是确信了皇帝的能力,同样也相信他自己。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柴公公的声音恰是此时响起。 皇帝的脸徒然一冷,“朕在与容侯相量国事,她一个后宫女人跑到前朝来干什么。” 听皇帝的话语明显是生气了,柴公公赶紧收声,不敢再多说。 等柴公公一走,容侯就紧蹙了眉。 “朕还没废了她儿子,这便着急了。”皇帝冷声道。 容侯觉得汗颜,这话说得好似太子并不是他儿子似的,不过想来,皇帝对宫里的儿女们都不太上心,唯一看着宠爱的曜丽公主,也不过是分得一两分的宠罢了。 至于说真正的宠爱,也不见得有谁了。 因为对曜丽公主多了一两分关心,宫里宫外都在疯传皇帝对曜丽公主宠上天的谣言,而这些,皇帝也并未在意,仿佛那本来就是事实的样子。 但容侯是谁?他可是和皇帝长大的伙伴,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皇帝。 秦闻除了对那个人,便没有对谁上心过了。 * 太子府。 林氏过府看望刚走没多久,容花月就焦急问匆匆回来的白梅。 “太子殿下呢?这么多天,怎么不见太了殿下过来看看我?” 蒙着面的容花月声音嘶哑得厉害,抓住白梅就一通焦急问,根本就不给白梅开口机会。 “太子妃……太子殿下他,他出事了。” 白梅脸上是难掩的焦急,因为这关系到太子妃的未来,还有他们这些下人的未来。 “出,出事了?”容花月先是一愣,又慌张地抓着白梅:“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子殿下怎么会出事?” “太子殿下他……他被皇上免了职,如今被罚在家里闭门思过,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准踏出太子府半步……” “白梅,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伺候在旁的郑嬷嬷声音一颤,急问。 “不,不是谣言,是真的……皇上真的将太子殿下所有职务都卸下了,如今是侯爷在接手太子殿下的职务,这件事还是得从昨天的摘星楼事件说起……原来这摘星楼是太子殿下设在民间的一处集情报处……昨夜烧死了好几个朝臣公子……这件事闹大了,如今民间正议论着呢。” 听着白梅的话,容花月刚刚还想着让太子过来看自己的情绪一下又跌入了谷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罢了太子的职?就算是摘星楼出了事,也不能这样对待太子殿下啊。 秦禄是未来的国君,怎么可以被罢免。 容花月突然觉得心沉沉的,本以为可以嫁个太子做未来国母,却不料突然出了这档子的事,将太子所有的权都剥夺了不说,还被禁闭在家中。 容花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好生活还没有开始,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爹,对!她得去找爹商量。 容侯拿了太子的权,自然是由容侯手中交回去,容花月是这么想的。 人在失去方寸时,总会有些转不过弯来,同时也变得幼稚起来。 就算容侯想要交出来,那也得看皇帝的意思,若是平常时的容花月一定会想到这些,可是现在的容花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给砸昏了头,一些简单的道理都被忽视了。 不管郑嬷嬷和白梅怎么劝也没有用,好些天不敢出门的容花月无法忍受自己做为太子妃被打压的事实。 一张脸变成这样也便罢了,现在连能倚仗的丈夫也失了势,太子现在这里与宫里头那个没势没权的九皇子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可不就是任人宰割的份? 避过了回府的太子,容花月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就出门了。 寿王府。 秦执听到秦禄在朝中的消息,也便只是轻笑了之,对此并没有意外。 方拓退到身后,看着坐在阳光下的秦执。 对着一院的枯燥,秦执轻轻呢喃着,“你其实谁都不在意……你在意的只有你的江山,还有那个人。” 而这个人,他只是一个猜测,却也有猜测的根据。 否则又怎么会如此的信任?又怎么会肯将太子手中的权轻轻松松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或许对皇帝来,那个人已经不是外人,从一开始就不是。 一片枯叶落在他发间,他轻轻拈起,在手里慢慢化作飞屑,嘴里温和着轻声道:“只是不知道父皇你是否能为了他,舍弃你的江山。” 兄弟情谊已经达到了这份上了,他只是想试试,在他这个冷情冷肺的父皇眼里,到底是多么的重情义。 为了这份兄弟情义,高高在上的父皇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秦执,很想知道。 当年他们母子俩饱受折磨时,这个重兄弟情义的男人又在哪?在他们母子能够存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时,他又是以怎样一种冷淡态度看着他们的? 如若不是需要,是否他的母妃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贵妃? 因为后宫,也需要位份的牵制,所以他的母妃成了众人皆知的“宠妃”。 多么可笑名头。 “咯。” 秦执温润面容上少了些柔和,那修长如竹的手轻轻地捏着一条长出来的树枝,在他的手中被捻得碎裂。 理智告诉他,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 * 容天音知道这摘星楼是太子的时候已经是皇帝宣布结果的晚上了,宫里宫外都在疯传这件事,说太子因为摘星楼一事就要被废了。 传言真与假还真没个说法,容天音知道,皇帝绝对不会废了太子。 皇帝就那么几个儿子,要是废了太子,以后可就难牵制儿子们的活动了。 但是皇帝将太子的职权交给她的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在容天音还没有来得及见容侯一面,事情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昨夜的摘星楼发生的一切,果然不简单。 容天音很想去找秦执问清楚,那天夜里他是不是在摘星楼有什么安排?但是他没有理由连他自己也设计进去了。 在宝元殿内踱来踱去好几圈后,容天音还是选择了相信秦执。 不论怎么样,就信他一回吧。 只是这后面,自己的老爹日子就不好受了,还有在朝中日渐升势的康定王,肯定是没少人将他摆在未来太子的位置上议论。 前一任太子被废了,总该是有个接|班人吧。 皇家的事,容天音自动从脑袋里扫除,至于后宫这些女人的算计和斗争,更不关她的事。 太子要倒了,最痛苦难过的就是皇后了,最得意的可不就是佘贵妃和贤妃? 等过完十五天的安静日子,她就该打包回府了,安安静静的,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这么些麻烦。 所以,容天音将自己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关在宝元殿里安安静静过她的小日子。 可就在太子被罢职的五天后,也就是容天音将自己安静的关起来第五天,宫里就出事了,严格的来说,是她的准婆婆出事了! 差点就弄死了一条人命,这种事放在一般太监宫女身上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就出在宫妃之间里。 皇宫刺杀的事件还没有眉目,摘星楼失火的事也没有查出个水落石出,太子与康定王之间的流言蜚语越传越严重,已经严重到影响了国体……皇帝正被一堆国家大事缠着,这个时候后宫却出事了,怎么不叫他雷霆震怒。 【078】报复行动。兰蔻佟愿为妾。 【078】报复行动。兰蔻佟愿为妾。 贤妃当日是和佘贵妃一起吃茶的,结果贤妃吃了佘贵妃赠送的红酒就中毒差点身亡,也就是容天音前面在容花月那里喝的东西,其实还不算是红酒,不过是一种奇特的果酒罢了。 这件事对于一个宫妃来说,是件多么扎眼的事。 容天音知道那红酒确实是佘贵妃这边拿过去的,而且完全没有动有手脚的痕迹。 她从摘星楼那件事后就一直呆在宝元殿里哪也不去,到是秦玉跑她这里跑得勤快。 所以,佘贵妃那边的一些动作还是能从秦玉的嘴里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听说皇帝赐了不少这种红酒给佘贵妃。除了佘贵妃,也就只有后宫之主的袁皇后有了,这也就能理解当初容花朋为什么会有那东西的原因。 所以,容天音才断定那东西肯定是佘贵妃这里出去的,只是以佘贵妃的小心,就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 可经地查证,佘贵妃确实是直接给贤妃开了盏,先喝第一杯的也是贤妃。然后贤妃就当场出事了,之后的事也就成了佘贵妃的错了,在场的宫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谁也不能抵赖。 看似漏洞百出的害命,却也是致佘贵妃性命堪忧的致命。 贤妃还在抢救当中,皇帝直接将佘贵妃带到了长乐宫外殿,内殿正施救。 此时长乐宫内一片沉重的压抑,里边是一片死沉如水。 皇帝和皇太后都在长乐宫正殿的外间,冰凉的地板上跪着的正是当今“宠妃”佘贵妃。 满殿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因为皇帝虽没有要暴怒的迹象,可是在他们熟悉了皇帝后,知道这才是皇帝真正动怒的样子,平静得让人连呼吸都变得极端的困难。 因为事出在贤妃身上,做为女儿的秦玉和秦谨都在,而皇后则是“陪”着皇太后过来的,自然也是在场的,林林总总的下来,整个长乐宫都聚集了这么些人。 正是商议国事的时候,皇帝突然接到了这个消息,赶过来时贤妃已经被太医抢救着。 皇帝除了刚见到佘贵妃那面时暴怒了一句后,之后的表情都十分的平静,仿佛里边命悬一线的人不是他的枕边人,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容天音是最后一个听到消息的人,所以,当她走进长乐宫时,凝结的气氛更加变得古怪了起来。 自入宫以来,容天音还是头一次与皇帝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再扫了眼满殿的大家庭人物,容天音暗暗看着伏着地大气不敢出的佘贵妃,不管皇帝喜不喜欢这个妃子,她现在的处境都十分的不妙。 佘贵妃自坐稳贵妃之位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从不生事端,没想到这次会被人一抓就抓牢了这般厉害的把柄。 除了锦元宫的人,其余人看向佘贵妃的眼神都带了兴灾乐祸和怜悯。 如果佘贵妃真想对贤妃下手,又怎么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下手,而且,贤妃也不过是被皇帝招过去了一两次,佘贵妃也不至于吃醋到这种程度。 所以,大家都知道,佘贵妃这是被人诈了。 可佘贵妃拿不出证据,所以只能受下了这天大的委屈。 皇帝是什么人?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问题?可是皇帝就是不愿意看,直接定了佘贵妃的罪。 并不是皇帝说了什么话,而是他什么也没说才真正的默认了佘贵妃的罪名。 佘贵妃如今这心里早已如死灰,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再而小心了,这些年来,她已经将自己收敛得极好了,可为什么还是出了这种低级错误? 有些人,就是容易忽视一些微小的细节。 然后,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忽视,将前途葬送了。 容天音压着自己的脚步声,冲着几人行了礼然后默然站在一起,只是大家的眼神几乎下意识的朝她看过来。 好似她容天音犯了什么大错。 容天音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贵妃,你这次做得实在过分,有失你贵妃的身份。如此恶毒的妇人,怎么还配做贵妃,皇帝,这件事,你得给贤妃一个好交待。” 皇太后从容天音的身上转开目光,阴沉地看着伏着地不动的佘贵妃,此时佘贵妃听到皇太后的话,心已经没有任何失望了。 只希望这次的失误,不会连累到儿子。 想起秦执,佘贵妃的身子一抖,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画面,皆是丑陋的。 她不敢确信,她下台后秦执会不会好好的,她儿子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老天爷还不肯放过他们? 贤妃—— 佘贵妃的脑中不断的阴沉沉闪过贤妃那淡笑的面容,眼中积郁着无比沉重的恨。 “儿臣自知如何处置,还请母后放心。”皇帝的声音平平淡淡,然后随意地吩咐了旁人一句,“且进去瞧瞧,贤妃是否脱离了危险。” 旁边的女医马上点了点头,然后推开厚重的殿门走了进去。 佘贵妃在皇帝说话时,心跳都要跳到了极致。 她在等,等她的制裁。 在压抑的等待中,容天音眼神瞄向了正红着眼眶的秦玉和秦谨,秦玉到是真情外露,可是秦谨小小的身形正笔直地站着,眼神沉得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神。 这个九皇子,还真是比一般的皇子要早惠啊。 容天音有种预感,这小子肯定是在心里计算着如何报复佘贵妃。 可后面就该轮到容天音苦恼了,佘贵妃是秦执的亲娘,也是她的婆婆,若不帮那实在说不过去的。 可秦谨和秦玉已经算是她的朋友了,两世为人交到的唯一朋友。 秦玉是肯定的,可秦谨算不算她其中友人之一,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正是容天音陷入两难境地时,那进去查看情况的医女终于出来了,垂首在皇帝的身后道:“贤妃已经脱离了危险,请皇上不必忧虑。” 皇帝闻言,淡淡地摆了下手,医女垂身退后。 “朕还有要紧处理,贤妃的事便交由皇后料理,至于佘贵妃,便按宫规处置,”皇帝淡淡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离开长乐宫,半点犹豫也没有。 在处置佘贵妃上面,皇帝也是毫不留情,完全没有因为意识到对方是他自己“宠”了好些年的贵妃。 佘贵妃全身虚脱而倒,两眼无神地看着消失在大殿外的那片明黄衣角。 皇后前面刚刚被打击得心如死灰,这会儿正好可以板倒一局,对这一刻,那可是期待许久了,如若不好好对待佘贵妃还真对不住自己了。 见皇后眼底冒出阴毒又得意的光芒,容天音眉一挑,已经先一步走了上去扶着佘贵妃。 “母妃——” 佘贵妃一副全世界都塌了似的表情让容天音有些动容,她知道后宫的女人为了生存,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前面佘贵妃对她那点的对待,她也就理解了。 为了秦执,佘贵妃是怎么都可以自己的人,这样的母亲是值得她原谅的。 佘贵妃已经不知道是谁在扶着自己了,身体朝着微微一踉跄,身体都软得站不稳了。 “还不快将佘贵妃带下去,皇帝既然没有下令,皇后,这件事你自行看着办,贵妃这位份也该动一动了。” 皇太后冷扫着容天音一眼,沉声吩咐了句,然后让人进殿去照气中毒的贤妃。 佘贵妃仍败灰地看着前方,仿佛那个地方是何等的吸引她。 当初不可一世的佘贵妃,如今一招就让她如此,皇宫的生活也着实可怕。 “皇后,还在等什么。” 皇太后见皇后不动,佘贵妃这边又被容天音扶起安慰的样子,心里一动怒,喝了句。 袁皇后从失神中回到现实,赶紧令几个粗使宫人将佘贵妃带下去,直接剔除了佘贵妃的贵妃头衔。 容天音看着哭闹的锦元宫宫人,一时间退后了几步。 这种时候越是救情,只怕越是惹怒了皇太后和袁皇后,也许是因为对佘贵妃并没有感情的原因,容天音竟也清晰的分析了起来。 果然,看到锦元宫的人哭闹不像话,皇太后脸色都变成猪肝色了,直接喝令旁边的侍卫将这群不懂规矩的奴才拉下去棒打几十,然后更是对佘贵妃恼怒了起来,变本加厉的将佘贵妃关压了起来。 皇后见势,早就顺着竿子爬上去了,阴沉沉地令人将佘贵妃带下去,看袁皇后的表情,佘贵妃在皇后手底下,定然不会好过。 容天音柳眉轻蹙,看来这个皇后是要对佘贵妃下死手了,栽倒在皇后的手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容天音看着锦元宫的一干奴才被拖行出去,还有无神无反应的佘贵妃像罪人一样被架了出去。 容天音的沉默显得何其的突兀,她是佘贵妃的儿媳妇,不论是喜还是不喜欢,都该为这个人求情,可是容天音的表现皆出呼人意料。 可又想想她前面是如何惹得皇帝要怒杀她的,也就能想得通了。 以容天音现在这种境地,若是再当面求情,反而只会惹得皇帝反感罢了,沉默以对,才是最明智的。 “看着寿王妃,若是再出差池唯你们是问,”皇太后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派了出去,其中一个正巧是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而这个大宫女容天音也认识。 正是上次寿宴时替她引路的那个,好似叫絮语。 絮语抬着一副倨傲的嘴脸站到了容天音的身边,冷视着她。 不知皇太后知道她曾被太子妃收买过,又是如何的反应?容天音在心里晒然冷笑。 对付这种宫女,容天音有的是法子,不必正面来硬碰硬的。 容天音很听话的安着皇太后的意思回了宝元殿,只是身边多了几个跟屁虫。 霜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不利,几次想要出宫报信,却不能实行。 不用出半天的时间,整个皇城的人就会知道佘贵妃是个蛇蝎毒妇,竟敢公然的毒害贤妃。 对佘贵妃来说,这样的坏名声,影响极大。 佘贵妃早已没有了娘家的支持,一切全由她自己支撑着。 这也是为什么佘贵妃要比任何宫廷女人要小心的原因,可是再小心的她,没想到也会有中招的一天。 “王妃……” 霜雪抬头看还能有闲心睡觉的容天音,心底里就是一阵的气恼,气容天音为什么没有为佘贵妃站出来。 因为容天音是寿王妃,站在佘贵妃这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为什么她却可以将自己置之度外? 霜雪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样的机会,却没想到因为这次的意外,她那点仅有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她不甘心啊。 “何事。”容天音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王妃您难道就不担心吗?贵妃娘娘如今没法在宫中护着您了,到时候宫里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霜雪捡了一些话试探着道。 容天音淡淡地道:“难道贵妃娘娘在的时候我就能好受了?” 霜雪觉得容天音还在怪贵妃娘娘对她的鞭打,霜雪咬了咬唇,倏地跪到了容天音面前。 容天音慢慢地睁开眼,看着她仰着灵眸巴巴地瞅着自己的模样,似无奈地道:“你以为以我如今的身份去求情,合适吗?只怕我还没有开口,就先将母妃给连累了。皇上多么想要我死,你们都知道。” 霜雪张了张唇,觉得容天音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身为寿王妃的她却不能什么也不做啊,而且还在这样的节骨眼里如此的镇定娴静,实在不像是一个儿媳妇该有的态度。 “可,可贵妃娘娘是您的——” “霜雪,有些事情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现在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指责我的不出头?”容天音声音徒然的一冷。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若是站了出去,就是第一个死。 有一点,也不得不说,佘贵妃和她的感情并不好,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自动的选择了自己。 她还没有伟大到无私的地步,然后她要惹怒皇帝,让自己一命呜呼了才算是良心可安的结局?也许别人会说她容天音残忍,可是,又有谁可以为了一个近乎陌生的人抵命? 如果换作是自己在意的人,容天音只会为了对方失去理智,也并不能像现在这样闲适的躺在这里。 霜雪僵着面道:“奴婢不敢。” “外面是皇太后的人,该怎么做你自己能看明白,不用我来教,”容天音摆了摆手,让她退开些,影响她的心情。 其实她心里却也并不平静,今天皇帝的所为,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皇帝,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只是她今天的所为,也不知道秦执知道了又如何想她的?是恼还是恨? 可惜,她也许都无法从那张完美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容天音在想,秦执根本就不意外她的不求情吧。 正如容天音所想,秦执知道宫中情况后,对容天音的一举一动并无半点的意外,也没有发表任何的话。 子默低首在秦执的身边,等候着差遣。 寿王多么在乎贵妃娘娘,一直隐于黑暗做秦执影子的子默非常的清楚,所以,这次只怕是得逼得王爷动手了。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最近出的事,总叫人意外,也震惊。 “母妃在宫中所受的苦,都加诸在那个人的身上,”似是低低叹息之语从秦执的唇间吐出,听到自己母妃出事后秦执,表情完全没有浮动。 在隐入沉思半会后,就得到了这个命令。 子默神情一颤,重重地道了个是字。 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是当年战无不胜的战神,容侯! 所以,子默知道,秦执下达这样的命令,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同样也彰显了佘贵妃在秦执心目中的地位。 为了佘贵妃,秦执已经做好了暴露自己的准备。 一旦他们出了差池,那么这一切也该向着另一端颠覆了。 子默的影子刚隐退出去,义晋就进了安静的院子,看着站在枯树下苍劲的身影,义晋眼中满是忧色,“王爷,太慰府的嫡小姐求见。” 太慰府的嫡小姐? 秦执拂开臂间落下的一叶枯叶,闻言淡声道:“可是兰蔻佟。” “正是。”义晋道:“兰小姐说可助王爷一臂之力,还肯请您相见,王爷,这兰小姐是见还是不见?” 兰蔻佟一直没有断过送过府的药材,可见得对自家王爷的心意。 如果不是因为兰太慰,只怕也早成了这寿王府的主母了。想到了那一无是处的容天音,义晋等人都觉得这兰小姐当真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 因为兰蔻佟说了这样的话,义晋才会亲自传这话。 本以为秦执会拒绝了,可没想到却听见他应下了,“让兰小姐到沁心亭。” 沁心亭,就在寿王府外不远的小湖旁岸,那边环境幽静是个好地方。 只是王爷竟然直言出门要见一个姑娘,是不是有些怪? 但义晋没敢再多想,也许是因为这次事态不一样了,关于佘贵妃的,王爷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当然,这不一样也不过是一点点罢了。 秦执既然已经决定去见兰蔻佟了,后面的人自然也就快速的拿过披风,为他披上才拥着出门。 清苒被打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此时正随着身边。 出了寿王府的大门,一眼望过去就可以远远看见一抹倩影立在沁心亭中,惊觉这边的动作,只见她遥遥相望过来。 虽看不见兰蔻佟的表情,可是大家都知道,兰蔻佟一定是又惊又喜的! 兰蔻佟对秦执的情日月可鉴,可惜他们之间是有缘无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份在一起。 只是兰蔻佟仍旧对成亲后的秦执放不下手,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心,可惜,一直以来,秦执给她只是温和的拒绝。 有些时候,温柔也会让人产生另一层误会。 兰蔻佟觉得秦执这个样子,是因为不想让她再浪费时间,不想连累她。 因为他特殊的命理,还有一身的缠病。 有了这层误会,兰蔻佟对秦执的情越发的执着,就算得不到秦执的回应,就算是被秦执再次淡淡的回拒,她仍旧像飞蛾扑火般使劲的往前。 因为这件事,兰太慰对自己的女儿失望之极,女儿虽然优秀,可是满京都却无人娶他这个及笄的女儿。 这可急坏了兰夫人和兰太慰,可是再急也是没有用处。 除非你兰蔻佟愿意嫁入寒门,就算兰蔻佟愿意嫁,兰夫人和兰太慰未必会同意。 于是兰蔻佟从及笄到如今已经两个年头了,仍旧没有要嫁人的意思,人家都传兰家嫡小姐是嫁不出的高龄女。 秦执走入沁心亭,就见兰蔻佟几乎含泪的激动,那美丽动人的脸都是意外的笑,“我,我没想到你会见我……” “兰小姐可是有什么话与本王商讨。” “商讨?”兰蔻佟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就是拿这个来见他的。 果然,关于佘贵妃的安危,他就真的答应了见她。 兰蔻佟嘴角有些发苦,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抬起头,看着秦执无波无澜的黑瞳,还有这张绝世的容貌。 明明已经无可择路了,却还如此的假装坚强。 秦执表面的平静显然让兰蔻佟有了误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兰蔻佟觉得自己可以有用武之地,可以帮助他。 而那所谓的妻子,也不过只会给他添麻烦,完全无作用的摆设罢了。 因为能帮得到秦执而感到高兴,兰蔻佟眼中燃着希望,深深地看着不为所动的秦执,还是由她来开口比较好,“秦执……我可以帮得到你,不,我可以让父亲去替贵妃娘娘求情,父亲是朝中重臣,一定会劝说得动皇上的!” 秦执看着兰蔻佟,耳听着她的话,却是在她焦急的言语下叹息着,声音依旧的温和,“兰小姐若是为这事而来,那本王便谢过兰小姐对本王母妃的关切,只是这事,只怕连兰太慰也未必劝说得动。” 除非—— “不,不会的,父亲的话在皇上面前总该是有作用的,”兰蔻佟生怕自己这条路在秦执面前行不通,赶紧的抓住。 秦执温言道:“蔻佟,回去吧。” “秦执?”兰蔻佟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伸手就将秦执一片衣角抓住,仰着楚楚可人的润眸,近乎哀求的看着他。 “你的心意,母妃若是知道了,必会高兴……只是,这件事并非兰太慰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回去吧。” “不,我可以帮你,秦执,你不要再让自己为难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看着秦执那苍白无力的样子,她心疼。 她知道,一个失去母亲庇护的皇子,后面的路就会更加的艰难了。所以,她想要助他一臂之力,那怕只是微薄的一点。 “让我帮帮你好不好?”见他只静静看着自己,兰蔻佟急声道:“让我成为你的人,父亲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是做你的妾,我也无所谓的……只求你让我成为你的人……” 听着女子楚楚可怜的哀求声音,秦执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温声道:“本王一直都说过,兰小姐与本王绝无可能的。” “是因为容天音吗?”兰蔻佟急问。 因为容天音真正的面目,那是一种让女人都痴妒的貌美,更是让男人疯狂的脸。 所以,秦执,你也被容天音的脸给迷惑了,是吗? 面对兰蔻佟如同指控的眼神,秦执慢慢地抽开自己的袖子,“往后,兰小姐莫再浪费珍贵的药材了,那些于本王也无用武之地,命该如此,用再贵的药材也枉然。” “不……” “在有生之年本王不会纳妾,并非小音的原因,她在本王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偏差的意外罢了。”他温和又无情地拒绝了她,同样也给予她警示,不要将所谓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他身上。 看着秦执,兰蔻佟差点就脱口而出,如果容天音死了呢,是不是就可以娶她为妻了? 但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又听到最冲击她的无情的话语,“没有小音,本王与兰小姐之间也无缘无分,还请兰小姐莫强求。有些话,本王便不想说出来,只是想让兰小姐能明白,有些事莫强求。” 兰蔻佟愣愣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人人都说寿王温柔善解人意,兰蔻佟却觉得他是个最温柔的无情人。 “本王已吩咐了寿王府守门,往后若兰小姐再送珍贵药材来,便一一送还,兰小姐请回吧。” 一句说完,秦执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后面一句话的意思是说不允许她再出现,有点威胁的意味。 “秦执……”兰蔻佟一脸惨白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男子,心一点点的朝下沉。 这是秦执对她说过最无情的话,这一次,他是真有些恼了吧。 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亦或者是因为佘贵妃的事情让他乱了方寸,所以,他才会将她逼走? 看着秦执苍劲的身形消失在关闭的府门后,兰蔻佟立在原地久久不去。 * 秋天的太阳下山得比以往在快些,此时宫道上只余一道长长的身影静走。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抬头,也只能看到了太阳的半分。 “侯爷且等等!” 突然身后一道清脆如铃的少女声音将抬首的容侯急急唤住,见他停在宫道上,少女扬溢着笑脸跑上来,带着些气喘。 在入一道宫门时,有不少的太监看到这个少女的身影冲着容侯跑去。 然后在容侯疑惑下将一只小巧的锦盒交到了他的手中,脆声说:“这是我家王妃让奴婢交给侯爷的!” 容侯认得这个奴婢,是容天音身边伺候的,似乎是叫霜雪。 容侯接过锦盒正要打开,又被她阻止,“王妃说了,让侯爷出了宫再看,否则就不灵了!” 言罢还冲容侯眨了眨眼,还真的有些神秘。 见少女这般灵动表示,容侯到是有几分好奇容天音到底送了他什么宝贝礼物。 只是…… “本侯记得今日佘贵妃刚刚受罪,天音是佘贵妃的媳妇,怎么你却跑了出来。” 见容侯还是这么的谨慎,少女笑道:“侯爷您还不了解咱们王妃吗?对贵妃娘娘并不太上心,这个时候打发奴婢出来也是因为王妃有话想要对您说,因为不方便,所以王妃的话全在里边了,到了宫外后,再请侯爷打开,这是王妃千万交待的!” 容侯盯了她好些许,淡漠地摆了摆手,“去吧。” “是。”少女又溜地离开了。 然而,在容侯转身的那刻,少女消失的方向却改变了,那向绝不是锦元宫的方向。 容侯手握着锦盒,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出了宫,压根就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容天音命人送出的锦盒上。 元和殿。 柴公公走进元和殿,对着将目光放在奏折上的皇帝道:“皇上,方才侯爷出宫时碰上寿王妃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盒子给侯爷。等奴才让人跟随那丫头时,却发现那丫头是个好身手的,竟让侍卫给跟丢了,奴才将锦元宫的人招来询问一番,才知道寿王妃身边的丫头并未离开过。” 坐在上首的皇帝动作一停,英眉慢慢地皱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连个丫头都抓不住,看来朕白养了你们这些废物。” “皇上请息怒。”柴公公惊得大跪。 皇帝啪地一下将手里的奏折重重打在案上,心里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霍地,皇帝起身,眉头拧在了一起。 突然对着伏地柴公公沉声下令,“让沈闲将容侯拦住,务必将他手里的盒子拿到朕面前。” 柴公公愣了愣,皇帝没追究禁军的过失,反而先是去调用了沈闲,这是…… 见他还愣着不动,皇帝冷喝:“还不快去,若出了差池,朕让你这狗东西的脑袋。” 事关脑袋的事,柴公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身形一闪,竟然连轻功都运了起来。 柴公公做为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手上的功夫自然不会弱到哪去。 等柴公公在殿外吩咐影卫离去,一回头就看到我们的帝王正沉着俊挺的脸孔,乌瞳里散着阴冷的寒光,柴公公蓦然一惊,“皇上……” “朕不放心。”言罢,皇帝便匆匆疾步劲走。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柴公公没回味皇帝话时的意思,人就已经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 容侯靠着马车,等马车行出了一段距离后方才想起了容天音让人送出来的锦盒。 到底是何物? 容侯伸手打开,也许因为对方是容天音,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的防备地打开了锦盒。 “哧!” 刚打开,一股灰色的气粉噌地冒进鼻子,容侯反应过来掩鼻已经来不及了。 他吸入了一半的毒气,将盒子一丢,正要强行运功逼出,眼前一晃差点就倒下。 好厉害的毒。 想起那少女的眼神,现在中计的容侯才发现那个奴婢与之前他所见的霜雪有所不同。 他大意了。 “停车……”容侯倏地一提气……虚声道:“回皇宫……” 外面驾车的车夫一听,猛地拉住缰绳,他并不是普通的车夫,在听到容侯几乎是叫出来的声音时,他就毫不犹豫的打马头调回去。 “唔……” 容侯刚想运功,发现自己竟然周身乏力,像是被人抽干了力量……连坐着的姿势都没办法维持了。 砰—— 容侯身体虚弱地砸在身后的板上,靠着马车想要用内力压制那股冲体的毒障。 肃然的杀气直逼,驾车的车夫已经感觉到了,周围密布了许多的高手,是谁想要侯爷的命。 容天音想了一天,觉得自己该出宫看看秦执的情况,佘贵妃那里她本是想看看的,想到皇帝这次的异常,她就觉得自己不该去,然后直奔出宫的那条路。 虽然皇帝经过那次“掳走”她自己事件后加强了守卫,可是对容天音来说,出宫这种事还是能办得到的。 其实她只是想回寿王府看一眼,只要确认那个人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样的,那就说明他已经无碍了。容天音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忧他,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没错,就是散散心而已,然后顺道逛一圈寿王府罢了。 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下,容天音飞快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影。 —— 【079】皇帝的弱点。容天音一鸣惊人! 【079】皇帝的弱点。容天音一鸣惊人! 咔嚓。 马车炸开,剑光乍起。 “侯爷。” 驾车男子从马辕下抽出了软剑,看那姿势,也不是省油的灯。 能跟在容戟身边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只可惜,他得护着中毒的容侯,还要对付一众高手致命的攻击。 黑衣刺客的武功远在驾车男子之上,对付起来相当的吃力。 “侯爷,您先走。”驾车男子沉声道。 容戟已经被其中一名高手迎面刺来一剑,容戟忍着那股的眩晕,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竟与那人生生对上了几个招式。 不愧是容戟,在这样的剧毒下还能如此反应,黑衣人的剑锋徒地凌厉了起来,冲着容戟要害划过。 容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看着前方的路,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极致,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低头看着胸口位置被划开的一条长长的血痕,容戟的眼开始在涣散。 容戟想不出是谁敢对他下手,还挑了这样的阶段下手。 不得不说对方的肚子非一般的大,但不可说的是,利用容天音的这一招确实有用,起码让他多年的警惕心放松了。 想到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容戟的眼神冰冷一片。 一定要撑到进宫…… 对方却不容他喘息的机会,几名黑衣人眨眼前便来到了面前,那凌厉的剑如同索命鬼锁,正箍向他的喉咙。 单膝在地的容侯看着近在眼前的索命招,咬着血牙,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薄弱,呼吸粗重……但眼前却是快速闪烁的画面,那些回忆画面在这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扩大,清晰。 再撑一下就可以了…… 沈闲接到皇帝身边影卫的知会,人已经从宫外疾速朝皇宫方向奔来。 但他显然慢了一步,眼见着前方众黑衣人围击容戟,却差了那么一步就要阻止了,可是距离太远,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就在驾车男子忍受着重击目眦欲裂的看着容侯就要被人一剑击杀时,一道明黄身影如闪电般疾掠而来,用自己的一手挡开了容侯致命的一击,划过手臂的剑刃抽出时,一道血痕划过虚空溅在地上。 秦闻另一只手已经飞快的抄起了无法站立的容戟,如洪之热迸发而出。 一掌震得当面来的人虎口一麻,手时的剑差点掉落。 在片刻之间,黑衣人已经改道向秦闻,他带着明显快撑不住的容戟疾退,护着容戟的位置一转,将他自己的背对着危机。 而倾刻间,沈闲已经来到秦闻面前,截住了黑衣高手,两人直接在虚空中对起了招。 步伐如惊羽飘移,拳法如勾如幻,拳掌在瞬之产变幻来回。 容天音将自己伸出的头又缩了回去,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一幕,如果不是秦闻先一步救下她的父亲,只怕她已经全部暴露在人前。 按奈着心里的担忧,容天音躲在暗处,看见沈闲将那黑衣人挡了出去,稍松了一口气。 有了沈闲这个武功深厚的人加入,马上将局势掌控了下来,再来,黑衣人们也不敢多加逗留,见势已失,已有要撤退的意思。 果然,在沈闲将那黑衣人一击而退时黑衣人顺势一个腾空翻身出去,然后呼啦的一下,所有人都退隐出去。 容天音担心容侯,这才咬牙忍住没有追出去。 “皇上,您受伤了。”沈闲沉声陈述着皇帝受伤的事实。 容戟还在皇帝的怀里,也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容戟紧咬牙关,两眼涣散,手正极力抓住秦闻的明黄衣袍。 “是……是盅……” 秦闻托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听他断续吐出的字眼,脸色徒然大变。 “太医,把所有太医都给朕找过来,快……” 皇帝目眦欲裂的大吼了起来,但细心的人马上就发现皇帝颤抖的害怕。 看着山雨欲来的盛怒,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分毫,沈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沉稳的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马上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的表情,那实在太过恐怖。 有种只要容戟出事,天下马上就要为容戟颠覆的骇浪错觉。 “你给我撑住,听到了没有,容戟……” 容戟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了,体内的盅长得飞快,有种被人抽筋拔皮的痛。 被皇帝横抱飞掠在宫道上的容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气,死死地盯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然后听容戟艰难的开口:“谢了……秦闻。” “闭嘴。” 皇帝在人前露出了慌乱的样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带着容戟以最引以为傲的轻功飞掠入宫。 看着皇帝如此的失控,没有人敢慢吞吞的行动,众人皆飞快的施展起了绝佳的轻功,可始终没法跟上皇帝疯跑的身影。 是以,黑夜下的宫道马上就出现在这样的惊悚的一幕。 数十条身影飞惊在皇宫之中,如果不是看到首前的皇帝,只怕禁军们都下意识的出动了。 容天音站在墙边看着施展轻松进入皇宫的身影,又见有人以轻功飞快的奔向太医院,容天音眉一扬,对容戟的情况担忧了起来。 容天音想要出宫的心情会没了,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宫中又要翻腾好一阵子吧。 皇帝寝殿。 皇帝阴森着脸一脚将跪在脚下的太医踹了出去,“废物,朕是让你们压制他体内的盅毒,不是叫你们让他痛死。” “皇上请息怒……请容老臣……” “容侯若有差池——”后一句话皇帝重重地压住了。 所有人都屏了呼吸,皇帝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暴怒了? “给他拔盅毒,越快越好。” “是,”被踢出去的太医又连滚带爬的到了龙榻前,看着容戟极力的忍受体内的折磨,一众老少太医皆冷汗大抹。 “皇上,您的伤还是赶紧处理一下才好,”柴公公斗胆上前,看着皇帝垂下来的袖口,全是血水,开口。 柴公公的一片好心却遭到了皇帝冰冷眼神的一扫,柴公公再担心皇帝也不敢再出声了。 寝宫里的气氛压抑得连外面都能感受得到大殿内的沉郁,怎么也无法化去的鬼气森森。 容天音是直接从外面走进来的,因为她是容侯的女儿,几句话间到是没有人敢拦着她。 宫里散布的消息虽然极快,可也没有达到容侯刚受伤,离皇帝寝宫如此之遥远的锦元宫就得了消息。 所以当见容天音出现时,沈闲等人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皇帝则是冷冷地盯着太医们的动作,容天音的到来,到是谁也不敢出声将容天音赶出去,因为此时谁也不敢去触发皇帝最后那根要断裂的弦。 太医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盅毒,一时间束手无策。 虽然他们研究过不少的蛊毒,可是像种在容侯身上的这种霸道蛊毒,还真的难见。 “皇上……”其中一个资格较老的太医抖着唇开口:“容侯中的是腐尸盅,臣等已经尽力……不出一个时辰……侯爷的身躯就会被……被腐化得干干净净……” “砰。” 太医还没有说完,毫无征兆的一脚又踹了过来。 禇国的皇帝此时像只失控的魔鬼,狰狞的乌瞳里布着血丝,铮地一下拔出护卫的佩剑,寒冷的剑尖正冷冷地抵在刚跌出去的太医脖子间。 “你说什么,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朕毁迹,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把他的毒给拔了,否则拿你们一家老小来陪葬……” “皇上!”太医声音抖得厉害。 皇帝真的动杀念了,抵在太医脖子间的剑尖已经没入了一些,血滴顺着太医的脖子流淌了出来。 匆匆入宫来的兰太慰,水丞相和范世劭等大臣正巧看到皇帝怒斩太医的画面,皆忍不住抖了抖。 皇帝没有开玩笑,是真正的怒了。 容天音站在后面,看着皇帝阴森如鬼的脸色,挑了挑眉。 看来皇帝对自己的父亲是真正的重义的,也许是因为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总会在意了许多。 身居高位的皇帝,只怕身边也只有自己父亲一人可说真正的话了。 “皇上,还请息怒。”水丞相赶紧出言相阻。 霍地,皇帝的剑指向了上前来的水丞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不能死,将范峈带回来,神隐者不是造福天下吗,并连他也带过来,如若见不到人,朕誓要踏了他的神隐巢穴。” 见水丞相退下,后面的话皇帝是冲着沈闲说的。 沈闲颔首间已经急退出去,果真的去请神隐者和范峈了。 容戟一会晕一会清醒,皇帝的所做所为他都能感受得到,可是他被体内的毒蛊折磨得几乎想要将自己杀死的程度。 这种蛊,他们都见识过厉害。 不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蛊虫腐化至尸骨无存,最后变成一滩死水。 所以,皇帝害怕了。 前所未有的害怕,看着自己最在乎的兄弟变成一滩死水,是谁都会失控。 更何况皇帝,也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了。 容天音在沈闲离开时也带着一脸沉重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奔着那片森林而去。 “小银,今天就先委屈一下你了。” 容天音对着天空的沉色,拔了拔小银的脑袋,然后由手放它下来,用木棍在地上轻轻敲击着,小银受她的指示下慢慢地游动着身躯,向着阴冷黑暗的方向去。 容天音拿着自己手里的一些特制的瓶罐,在里边散些药粉,在从衣里拿出药丸来送进自己的嘴里。 “唔!” 毒发一刻,容天音唇色一紫,身体倏地一僵一麻,几欲要砸进草纵时,她哆嗦着手倒了好几次青瓶子的药,抖落好几颗后她才成功的抖动着手送药进自己的嘴里。 吞了两颗才缓过来,这俱身体没有真正的喂过毒药,所以,体质仍旧是清的,这颗毒药是她准备好久的东西了,一直没机会试,今夜正好用得上。 一直来,容天音尽量的避免吞毒的可能性,因为她并不想让自己再变成一个毒人。 什么也不能碰,谁也不能碰她的感觉相当难受。 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没必要再试了。 容天音所以很适量的制毒,但是听了太医的话后,她就不能对容戟坐视不管。 一个时辰,时间太短了,她必须加快脚步。 从苍海城到皇宫,也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等神隐者和范峈到达皇宫时,容戟已经脸色泛了青紫,体内的蛊毒冲破了他内力的压制,开始慢慢的腐蚀他的身体。 痛得容戟这样的人都想要大喊出来,可是他没能喊出来。 强忍着的痛苦让皇帝越看越焦躁,随着范峈和神隐者的出手,根本就无用。 只能不断的输入内力让容戟自己先暂时控制住蛊毒的肆虐,刚开始还能缓和一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蛊毒的发作越来越快。 “唔。” 终于,容戟忍不住闷哼出来。 皇帝身形一僵,铮地拔剑而出,一剑就这样晃了下去,就要连范峈等人都斩了的作势。 “住手。” 刚撑起来的容戟只来得及闷叫了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皇帝却听见,那斩下去的剑,那要失控的情绪收放得过重,一时间没有人敢通气。 神隐者静立于榻边,看着容侯独自对抗蛊毒,不动声色的道:“容侯爷这蛊无人能解,禇国皇帝再如何执着,也无保挽救……” “神隐者,朕今日就先灭了你们——”秦闻已经失控了,现在他看每个人都觉得是下毒者,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清除干净。 “秦闻,你要干什么。” 榻上的容戟猛地起身,大喝了一句。 众人皆大惊失色! 秦闻手一抖,回身就见容戟一口血吐了出来,破功的容戟马上就被蛊虫侵占,俊脸已经开始扭曲,原本贴在容侯面上的那半层薄翼脱落一半。 众人看得一阵愣愕。 皇帝则是心慌意乱的快速扶住他,将他面上碍眼的东西撕掉,露出了容侯真正的面目。 那是一张与容天音完全酷似的脸,比被薄翼遮掩时还要年轻几分的脸,想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竟有如此惑倒众生的容貌。 难怪,他要将上半部分遮盖住。 “容戟,你若敢离开,我便将他们都杀了,你那宝贝女儿,我定要将她折磨生不如死,听到没有,你不能死。” “秦闻,你曾答应……过我……要做个好皇帝的……不能滥杀无辜……” “没了你容戟的督促,秦闻又怎么可能做得了好皇帝……你别傻了。”皇帝看着他呕出黑血,声音颤抖得几近哽咽。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众人皆露惊色。 就是沈闲也忍不住多瞧了这君臣两眼,到底是什么羁绊才能让这两个君与臣如此重视着对方。 “秦闻……你不能食言……” “容戟,我不会追究那件事了,你那宝贝女儿我也不动了……只要……你能活下来。” 回应秦闻的,却是容戟痛苦的闷哼,然后就是一滩血水由喉咙涌出,全是污黑的血块。 蛊已经在腐蚀了。 “容戟——” “如此小女就替父亲多谢皇上恩典,但现在必须让父亲活下来,这是首要条件。”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只见容天音以惊人的作为把容戟扶过,在皇帝没阻止得及时之前匆匆喂了一颗药丸入容侯的喉咙。 皇帝暴喝,“你对他做了什么。” “救他的命,想要他活着,就闭嘴。”容天音在紧急关头,已经没有心情讨好皇帝了。只是在看到容候真实面容时,眼神轻轻闪了几下更掩藏了起来,她早就觉得自己父亲原先的脸不太对劲了。 “将她拖出——” “皇上,他是我的父亲,不会害死他就是。”容天音一边说着话时,手中的动作已经快速动了起来,点了几处容戟的穴位,容天音从容不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拿过一只茶杯滴进去,然后从她手中飞快的拿出一只古怪的罐,罐口朝着那滴血的杯口对去。 在众目之下,只见一只非常恶心的黑色大肥虫子慢慢地蠕动着出罐口,贴着桌面爬到了杯子前,然后大家可听得见那条肥虫子爬过的地方会发出嗞嗞的声音来。 在移动到新地时,才发现这是一条毒虫子,连木头都被这给腐蚀掉,留下一条黑黑的痕迹。 容天音等它刚吸完自己的血水后,下手非常的快,顺势的将皇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冰冷的剑尖刹时就扎进了黑虫子肥胖的身躯上。 “嗞~~” 剑尖都被烧得一响,容天音用快速的动作将虫子流淌出来黑液体接入了一只青玉小瓶内。 桌子都被烧出了一块洞来了,这条虫子也随着流血而亡。 放下青玉瓶,容天音坐在榻边,一只手抓住容侯手腕,剑一横,半边的口子马上就开了出来,流淌出黑红的血液。 “你该死的竟敢伤他。”皇帝倏地捏住容天音的手腕,冷冰冰地盯着容天音,欲要将她弄死的节奏。 容天音眉一挑,已经心生不悦了,“皇上,他是我的父亲。” “我无碍……”虚弱中,只听见容戟开口了,刚刚昏迷过去的人又醒过来了,可见刚刚容天音喂给他的药起了作用。 皇帝心下一喜间又深深地看着容天音,那种深得危险的视线被容天音直接忽视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性命,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显露自己的真材实学,那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容戟一开口就免了一场血花飞溅事件,见皇帝如此悻然的收住自己的怒意,容天音不由暗暗打量眼皇帝。 容天音总觉得有些怪异,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时候让她想别的事情。 “这蛊虫是通过毒气由鼻而入,气在你体内形成了蛊,你身体里的东西要引出来有些麻烦,同时也会让你极痛……爹,你且忍一忍。” 容戟此时已经意识清明,对着容天音张了张唇,却是没当着皇帝的面问那东西是不是容天音送给他的。 只愕然愣怔地看着容天音,他容戟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他竟是不知道天音还会袪蛊?看她娴熟的动作,容戟根本就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无辜的,这件事,他的女儿到底又参与了多少? 在容戟愣神之间,只容天音拿起青玉瓶子,仰头就将剧毒之液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所有人都惊得瞪了目,就是站在后边的神策也有了点微微异动,但也只是微微一点罢了,那双无波无澜的眼一直未离开过容天音的动作。 沈闲则是在容天音喝毒的动作下捏紧了拳,就是皇帝也眯起了眼看容天音如此不要命的动作。 整个寝宫内,鸦雀无声无声。 容天音将最毒的剧毒饮入肚中,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瞬间点燃了,无处不在燃烧着。 “唔。” 容天音身形一踉跄,差点栽倒出去,后面一只微凉的手扶过了她,一缕白色发梢轻轻扫过她的侧身。 神策只觉得触摸一容天音的手已经在烧起来了,而容天音的脸色一红一白的,很是骇人。 容天音推开他的手,用同样一柄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完全变黑的血液缓缓淌下,她的和容戟的放平在一起。 明显的,容天音中的毒要比容戟来得深。 不过几个眨眼间,容天音身上可以下雨了,汗水完全浸湿了她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天音……”容侯见女儿忍得脸色发青,哑了声叫唤。 “该死!”容天音想要开口,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的咬在唇间,拼命的眨巴着那沾水的眼眸。 这时,容侯才感觉到自己身体有股东西在飞快的窜了出去,容戟只觉得有一块肉在他的体内生生的扯动着。 但他的痛苦明显还是不及容天音,看着容天音抖动的身子,容戟伸手,“咬爹的。” 容天音眨掉流到眼睛里的水,摇头,她现在浑身是毒,怎么可以咬他。 “哧!” 容戟只觉身体一轻,体内那股作怪的东西倏地窜了出来,仿佛从修罗界经历一番苦难脱险而回的错觉。 但是容戟却看清楚了,不仅是容戟,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蛊虫从容戟的身体直接钻入了容天音的身体里。 在蛊虫钻入身体的那刻,容天音唔的一声,显然是痛苦之极了。 “天音——” “不要碰我,”容天音松开被咬得出血的手,低喝了一声。 容戟被皇帝倏地一扯,容戟一挣,似对皇帝的不满。 容天音身体的热量还在上升,身体里的那股东西在作怪,所有太医院的人都瞪大了眼,这是什么解蛊法子? 这种蛊,至始至终未曾听闻有人解得了的。 白发一动,素袍已经来到了容天音的身后。 “走开,”容天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身边的人了,这个死巫婆凑过来干什么。 这次过后,只怕不知道皇帝要怎么怀疑她,或者想着怎么干掉她。 “你会死,”他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你吃饭的语气。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操。” 在白发碰她之前,容天音已经飞快的翻身下地,拿起掉在地上剑,掌心放在桌子朝上,在他人未阻止之前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心狠狠的扎穿。 “该死的痛……”容天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她也不想虐待自己,可是这该死的蛊就是得这么解法,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东西恶心得紧。 要不是为了容侯,她也不至于喝了那恶心的东西,还让自己受这样被火煎的痛苦。 “天音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了,都他妈别靠近我,聋了吗。” 容天音疼得要死要活的,流血过多,开始都有些眩晕了。她这么费劲的弄出毒蛊,还要小心翼翼地防着,真是够了。 呼呼—— 容天音真不想这群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开口让这些人出去根本就不可能的。 以容天音为中心,四下散开一定的距离,谁也没敢去靠近容天音。 尽管看到她痛得咬牙骂娘,但大家也感觉到了,容天音身体里的蛊毒根本就没有再发作了,而且那些热量也在渐渐的消退,从掌心流淌出来的血也由污黑变成暗红…… 流了近几个刻钟的血,容天音终于由青紫色的脸变成了苍白色。 血也开始变红了,放出来的血正用一只铜盆接着,桌子早就被腐蚀得不像样了。 容天音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不能再放了。 长剑一抽出,朝旁边一丢,容戟已经快一步的用布包扎了她的手心。 扶住晕眩的女儿,容侯深不可测的黑瞳正静静凝视着她,仿佛是在怀疑,又仿若是在疑惑。 容天音见此,在心里头苦笑一声。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什么时候会运用这等厉害的解蛊方法了? “父亲——” “有什么事,养好伤在说。”容侯沉声打断女儿的话,然后回头看皇帝。 皇帝眯起了危险的眼眸,冷冷地一摆手,“将寿王妃送回锦元宫,好生照看着。” “皇上,微臣——”容侯想要亲自将女儿送过去。 “容爱卿,那是朕妃子的寝宫,爱卿身上还有伤势,好生回府歇养着,其余一干人等,散去,今夜之事不可泄漏半字。” 容侯开口的动作因为那“容爱卿”三个字生生箍紧在喉,只好将手里的容天音交给了下面的人带回锦元宫。 皇帝所言的这件事不泄漏,说的只怕是容侯中蛊和容天音解蛊的事实。 在座的都不是笨蛋,自然不会出去说三道四,外面传言的,只知是容侯遇刺,皇帝如何为了容侯重伤一事发怒,将太医院诸众都请入宫云云。 “范祀司替朕将神隐者送回居住,”皇帝冷淡之极地看向神策。 神策则是微微弯腰,然后随着范峈离去。 太医院一干人等皆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脑袋。同时也心惊于今夜容天音的作为,显然平常时那些传闻,假像居多啊。 柴公公令人处理了寝宫内的脏乱,恢复原貌,容侯则是被皇帝安排了轿撵送出宫,容侯完全没法拒绝。 夜更静了,今夜的事,仿佛不曾发生过。 容天音知道皇帝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放过,但是她已经没有再多的顾虑了,当时容侯就要死于非命,难道自己真的可以见死不救? 锦元宫的人都不知道容天音为何会从外面回来,还带了一身伤,想到今夜的刺客,多半是与这位寿王妃有关。 一时间,大家都在疯传,那些刺客是不是容天音招过来的。 容天音的做法变态了些,但容侯的蛊毒确实是解了,而且没有别的副作用。 皇帝等将容侯送离宫后,这才处理起自己的手伤来,一边问柴公公,“那丫头回锦元宫后,找人好好看着。” 柴公公连声应是,当场见到那等触目惊心的解蛊法,柴公公这颗心脏都差点承受不住,对今夜容天音突如其来的表现足以用惊骇四座来表达。 今夜的容天音完全是出呼人意料之外的,那等手法,岂是一般人可解得了的。 柴公公知道,这个寿王妃定是将自己藏得极深的高手。 想到容侯临走前,皇帝对容侯发冷的脸色,显然是容侯瞒了此事,惹得皇帝心中怒火升腾了,这一次,寿王妃是福是祸已经显摆在面上了。 另一方面,容侯根本就是冤枉的,但是他不能说。 尽管皇帝误会了他,可是他不能说连他也被女儿给骗了。 被自己疼爱的女儿骗了这么久,容侯心里边也不好受,可是,想到容天音为了他承受比他百倍的痛苦,心中也平复了一些。 也许女儿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想起今夜的一切,容戟整个人疲惫不堪倒在撵上。 * 秦执想过重重的可能性,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皇可以为了容侯做到那一份上。 在夜里向到这样的第一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阴霾中。 当听到容天音亲自出手解蛊的过程时,又纠心的同时,心里却也没有意外。 为了容侯,连容天音也做到了如此地步。 对容侯下手,秦执是有些后悔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也试探出了容侯在他父皇心目中地位的至关重要。 为了容侯失控的父皇,可一点也想像不出来。 可是,他的父皇确实是为了容侯失控了。 失去手足的痛苦,已经是父皇最底线了吗? 只要伤害了容侯,便是伤害了他的父皇,可同时也是在伤害了容天音。但很多的时候,人总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难道他就这么放弃了? 知道了父皇的弱点,他该是极力出击的。 可是—— 想起宫中人禀报当时的场面,秦执心脏微微一缩,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之后便是一口血吐在地上。 突然的病发让寿王府马上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医师连夜起身忙碌。 之后的三天,寿王昏迷在榻间,一刻没再醒来过。 容天音这边,被人暗中盯着,完全把她死守住了,对外面传道的消息,半点不知。 容天音的两手的伤已经被她用药治疗得好,伤口已经开始凝结了,再过十天半月就结疤了。 之后,她就在等皇帝的传招。 容侯被刺杀一事惹得皇帝极为震怒,令沈闲在暗中查访,定要将那些人掀出个底朝天来。 本来这种事不该归沈闲管的,可皇帝的圣旨,他必须去做。 同时也因为这事,佘贵妃被放回了锦元宫,被降为妃,不再是贵妃。 在佘妃回锦元宫这日,容天音被皇帝单独招去。 此时,秦执已昏迷第四个天数…… 【080】出宫回府。秦执的变化。 【080】出宫回府。秦执的变化。 这已是皇帝第二次召见容天音了,上次是为杀她,那么这一次呢? 不论是哪个原因,容天音在皇帝的眼里,就是一个障碍,迟早是要清除掉的,只是时间的长与短罢了。 皇帝仍旧高高在上,容天音低首在下行礼。 皇帝深不可测的阴暗冷眸盯视着她,语气却出奇的沉:“容戟将你这个女儿藏得可真彻底,说说,这些都是谁授于你的。” “一个怪物,”容天音微微仰视着皇帝,缓缓地倾吐。 是的,一个怪物,那个前世的自己。 皇帝听到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挑着眉,“容天音,在朕的面前你还想要藏吗?” 他是禇国的主,想要杀她容易,想要调查她更容易,根本就不必如此。但她知道,就算皇帝想要查,也无从查起。 一个借尸还魂的说法,只怕不会有人信,还把你当成疯子。 “父亲其实并不知情,皇上对父亲如此了解,应当知道他不会对您隐瞒这些。” 当时容天音替容侯解蛊时,皇帝是看见容侯那种表情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他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第一次真正的发现容天音那等高明的手段。 如果不是一个了解毒性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地步。 容天音并未表现出她对毒性方面的热衷,他们猜测这次容侯中蛊与容天音有关,如若不然,为何她恰巧会解此蛊? 当年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将这腐尸蛊解除,所以,才会彻底的封死打消。 现在容天音却跳出来,用最残忍的手段将蛊给根除了,试问又有几人能想到做到? 容天音身上,仿若霎时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有很多东西都被她深深的埋藏在背后。 也许正如容天音所说,是一个怪物无意间教会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神隐者的那句话,也并非不无道理的。 容天音怯懦无能也罢了,可她那天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令人心生惧意。 皇帝知道,唯一根除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捻死在这里,若让这样的人再成长下去,不是对禇国的隐患。 在皇帝的眼中,容天音看到了密布的杀机。 如果这个时候不打消皇帝的念头,只怕后患无穷,“皇上,当真是一个怪物将这种法子交给了天音,就算是给天音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谎骗您啊。” 皇帝黑眸微眯,慢不经心地道:“当真是这样。” 容天音使劲点头,“当真!皇上,天音有几斤几两重,您还不知道吗?” “那你说说那怪物为何独独教了你这个?”皇帝的眼神再度变得危险了起来。 容天音觉得自己以后就要装疯卖傻,像今天这样的表现,还是尽量少作为的好,否则再被皇帝捏得死死的,可就不妙了。 “皇上,这个……天音也不知道啊。那怪物非要教这个,可天音确实不知他为何独独教了天音一个人。” “容天音,你当朕是三岁小孩?” “不敢,”容天音佯装一惊,咚地一下跪下。 皇帝冰冷的目光投射在容天音伏首的动作上,并未有再开口的意思。 在容天音有些闷闷的忐忑间,大殿内再度响起皇帝威严又冰冷的声音:“佘妃再无精力教导你礼仪,两日后便自行离宫回府吧。” 在容天音纳闷抬头间,皇帝冷冷地摆手,让她即刻滚出去。 就这样? 容天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皇帝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了?这不符逻辑啊。 心里虽疑惑重重,却没想再多在这里呆下去,连道告退就去了。 等容天音刚走出殿门,皇帝一身冷冽的站起,那只手臂冷冷地一摆,身后的影子就现身了出来,弯腰听候命令。 “出宫后,跟着她,幕后黑手务必要揪出来。” 皇帝阴森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如寒冰被击裂,溅出丝丝寒气。 “是!”身后影子得令隐退 容天音走出皇帝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浊气,总觉得这一次皇帝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里边有些古怪。 她得好好想一想,往往太容易的东西,越是值得深思了。 自这次事件后,容天音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显露自己的能力了,特别是毒药这方面,或者自身的那些古武绝学。 虽然现在皇帝这样子待她,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反咬她一口? 出宫也好,省得在这宫里头不得安生。 “你就出宫了,”一个声音突地在前面响起。 容天音一愣,从沉思中回神抬头看着前面小大孩。 冷酷的外表,冰冷的眼神,隐隐之中有些委屈在里边。 容天音挑眉看着突然出现的秦谨,“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容谨冷淡地抬眉。 容天音也挑眉,现在她没什么心情逗小孩子,不过,这个秦谨也不算是小孩子吧。 “当然能,”容天音盯着他。 秦谨也盯着她,不是不肯移开眼,那乌黑幽亮的眼仿佛可以散发出光芒,“你很久没去了……” 容天音被小孩淡漠的声音弄得一愣,听他话语的意思,不由轻轻一笑,“怎么,你还想看虫子?” “谁想看虫子了,愚蠢的女人,”秦谨傲娇的冷笑,把目光扯到另一边。 容天音越看这小屁孩越觉得可爱,虽然总是板着脸,硬装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似的,可是容天音知道,他只是寂寞了。 连大人都会觉得寂寞,更何况是个小孩子呢。 “呀!” 有些肉的小脸猛地被容天音狠狠地一扯,生生被扯得红通。 秦谨瞪大眼,发怒,“你干什么。” 看着他跳脚的小模样,容天音突地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容天音爽朗的笑容,小孩子一时间忘了反应,捂住被扯痛的脸,睁着幽黑的瞳眸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容天音。 刚刚还在阴沉的脸,已经有了笑容。 “好了,我今天没时间陪你玩,现在时期不对,等哪天有空了,再来放虫子给你看,到了夏天时,那虫子飞得更猛,你要试试吗?” “不要,”秦谨哼哼地偏开红脸。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你姐姐呢?” “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秦谨淡淡的撇开眉,让人觉得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容天音微眯着黑眸,这秦谨其实还真的挺像皇帝的。 仔细想想,还真的没有哪个皇子长得像皇帝的,除了这个秦谨有些相似度以外,到是没有特殊的。 若说特殊的,也就秦执那只祸害了。 唉,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你发什么愣,”秦谨有些不满容天音当着他的面发愣。 容天音苦笑了下,伸手揉揉秦谨的脑袋,“小屁孩懂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等过了冬,就是十岁了。” 切,十岁也是小孩子。 可看秦谨认真又严肃的样子,容天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叹道:“回去吧,你的大家长还盯着我呢,以后还是少和我混,对你没好处!”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了点好处,就粘着你了。 不过,这个秦谨到是让容天音有些意外,那夜看他倔强的模样,没想到一群萤火虫就将他收服了。 秦谨不懂什么“大家长”,但是他觉得那是在说皇帝,冷然一哼,“本皇子不太乎这些。”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万一连累了你可怎么办?这么娇滴滴的一条鲜活生命,就这么毁在我手上,可舍不得。”容天音笑笑道。 不知怎么的,秦谨听了这话,脸上冰冷的表情缓了不少。 容天音观察得极入微,不由轻轻一笑,“你啊,说你不乎,其实心里可在乎得很啊。好了,赶紧回长乐宫去吧。” “不用你管……” “是,那我不管了,小爷您请便,”容天音脑里闪烁着秦执那张温柔细意的脸,不由一阵烦躁,好端端就不该想起这个人。 难道是出事了? 第六感向来精准的她,觉得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心为何如此烦躁? 见容天音转身就走,秦谨瞪了瞪眼,有些发懵。 她真不理人了? 秦谨气得跺脚,但也拿容天音无可奈何。 容天音动作极快的回到了锦元宫,再次见到佘妃,仿佛隔了一世,看着满脸无神的佘妃,容天音在心里头低低一叹。 锦元宫里,人人都替她红了眼。 容天音走进来,只见佘妃暗淡无光的瞄了眼容天音,然后便不再理会,无力的声音从她的唇里吐着:“皇上可说了什么。” 原来你还在意这些啊。 容天音摸摸鼻子,其实佘妃并没有受什么苦,只要好好养几天就恢复过来了,是她作贱自己,不肯配合太医的就医。 弄得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多难看啊。 “皇上让我准备出宫的事,皇上说您已经无精力再教儿媳了。”容天音对这个女人,也只有同情一些,但是她不会去安慰。 佘妃发出轻蔑的冷笑声,“是啊,本宫已经无精力管理下面的人了,是该回归就位了。” 容天音摇摇头,懒得理会佘妃的自哎自怨。 虽然她同情佘妃没错,可没有同情认输人的习惯。 “那便多谢母妃这些日子的照顾了,王爷他最近可传来什么消息?”容天音突然多问了句。 提及儿子,佘妃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神色间也多了分色彩。 看到瞬间精神些的佘妃,容天音又是无奈,又是可笑。为了秦执,她到是什么都愿意了。 “如果母妃还担心着王爷,不该在这个时候被击跨,太子殿下可不也是失去了所有的权势吗,对于现在的秦执来说,该是最好的。不过是母妃您多受了点苦罢了,妃位降了一级罢了。” 佘妃愣愣地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转身走向宝元殿的容天音,涣散的眼终于是眯了眯。 虽然皇帝说要两天后离开,可容天音便想今天就回府。 可想到佘妃投毒一事,她得去见见那位贤妃娘娘了。 “王妃,您让准备的礼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只是这东西是要送的谁?”霜雪将一个三巴掌大小的锦盒放到她跟前,疑惑间大着胆子问。 容天音难得见霜雪出声了,淡淡地笑道:“怎么,霜雪准备放弃妾位了?” 霜雪脸孔一红一白的,一副无措的看着容天音。 放弃妾位,安安分分的做她容天音的丫头,这是容天音话里的意思,霜雪明白,自从她背叛过容天音后,容天音就不再信任她了。 如果霜雪有足够的了解容天音的话,那么一定会很清楚她的性格,必然也不会做出那等明目张胆的背叛动作。 是霜雪小看了容天音,或者说,一直以为霜雪只是拿容天音做为上位的工具而已,因为霜雪不服气清苒能够呆在秦执的身边。 “你准备的东西到是需要再细细检验一遍才行,”容天音勾唇笑了下。 霜雪脸色刷地一白,当着她面说出这句话,已经彻底的将她打入了死胡同,容天音也给了她一个信息,这次回宫她是不准备带着她回去了。 既然佘妃娘娘这么喜欢你,就将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着佘妃娘娘就好,跟着她容天音回去,可不就是遭罪吗。 如果霜雪聪明一些,就该明白,就不该选择回寿王府。 央儿的死,霜雪隐隐间觉得与容天音有关,发现容天音有阴暗的一面时,霜雪总忍不住在看到容天音面上笑容时,身体的寒渗透了骨髓。 容天音三两下将盒内的东西检查了一遍,丢下霜雪一人独自面对冰冷的宝元殿,霜雪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跌坐在地上。 其实容天音不是傻子,也不是草包,她另一面的东西,别人永远也看不懂,看不见。 这个看似蛮横的容大小姐,只是一个表面罢了。 只可惜,霜雪看明白的时候,已经在她的面前犯错了。 一个不被主子相信的奴婢,还能再留在身边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霜雪很清楚自己的下场。如果她再做其他的挣扎,只怕下场会和那浮在水面上的央儿一样。 想起央儿那俱恶心的尸体,霜雪干呕了几声。 * 长乐宫。 贤妃刚被太医清毒没多久,此时正虚弱的躺在榻上,由秦玉近身照顾着。 秦玉见容天音带着重礼过来替佘妃陪礼道歉,眼里有些为难。 于理她不该亲近容天音,于心她和容天音是交好的友人,起码表面上是那样的。 如今容天音的婆婆毒害了她的母妃,这层关系总该是在意的,这是人之常情。 见秦玉不像往前那样待自己,容天音也能理解她,只是视线扫过秦玉又落在一脸苍白色躺着的贤妃,此时她正微睁着无神的眼眸看着容天音。 “是寿王妃来了,”贤妃确实是出了名的贤,当年正是因为一舞惊人,才被太后指定给了皇帝。 年轻时的皇帝可没有要充足后宫的打算,就是皇后,也是太后亲自指定的人。 当然,皇帝娶的这些妃子,也是有些东西在推波助澜。 “天音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可好些了?”容天音也附和着这些古人,开始文绉绉了起来。 贤妃听这话,轻轻点头,“已好了差不多,寿王妃有心了!” “贤妃娘娘,这次我来,只是对当天投毒事件有些疑惑,如果方便,还请娘娘细说一二,”容天音笑容宴宴地走到贤妃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贤妃的表情。 贤妃微微低帘着眼,轻轻咳了咳,这才动着苍白的唇,说了当日的情况,大致与她知道的差不多个版本。 听完贤妃的诉说,见她咬着白唇,一副不愿相信佘妃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样子,容天音暗收在眼底。 “既然娘娘信了我母妃,却为何还要如此指控她?”容天音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贤妃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睁着眼,有些楚楚可怜地道:“寿王妃这是说什么话,虽然本宫信了姐姐,可是姐姐她对本宫投毒却是事实,皇后娘娘管理后宫,这等实话难道让本宫明着说谎?” 容天音轻笑着说:“贤妃娘娘莫激动,天音并不是这个意思。” 贤妃那苍白的脸微低,似乎已经有了些疲惫。 “七皇嫂,母妃大慨是累了,如有何疑虑,七皇嫂等母妃病转好后再来探视。” “也好,贤妃娘娘好生安养,天音改日再来拜访,希望到时候贤妃娘娘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天音深看了秦玉半眼,放下礼便真的直接出了长乐宫,完全没有要赖皮逗留的意思。 秦玉有些愣怔于容天音的干脆,刚刚容天音的话,让秦玉有些不好的预感。 “母妃——” “无碍,你今日也累了,这些事情就让下人来做吧,你父皇那里你要多些注意力。”贤妃掩了掩唇,吩咐着一句。 秦玉张了张嘴,终是咽回了那些话,轻轻道:“是。” 母妃要的,只是她如何亲近父皇,如何在外人面前替她争口气,保地位。 跨出几步的秦玉又缓缓转过身来,突如其来的问了句:“母妃,等女儿及笄了,您是如何安排女儿的去处?” 秦玉这个问话将贤妃问得一皱眉,贤妃长得也不算差,小凤眼,柳眉,琼鼻…… 这一皱眉,便显出几分不一样来。 等不到贤妃的开口,秦玉轻轻地一笑,“母妃,这样的事,是女儿替您做最后一次了,皇嫂那里,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那个人,不一样的。” 说完这句,秦玉微闭着眼转身,余下淡淡的衣风。 贤妃紧紧盯着女儿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回神,只是眼里的坚定却让她变得有些别样的冷情来。 从长乐宫出来,皇帝那边的人就已将容天音一言一行报备给了皇帝。 容天音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皇帝的掌握中,可是佘妃的事,她必须是要做些什么的,有些预感,佘妃的事情定然与她有些关联的。 “王妃,王爷出事了。” 是锦元宫里的宫女小跑着向她来,粗着气就说了一句。 容天音沉思的动作一僵,倏地抬头,“你说什么?” “王,王爷出事了……” 容天音没问怎么回事,也顾不得自己该保持的东西,转身就朝宫外跑。 秦执怎么会出事?那人该不会又虐待自己了吧? 对秦执身上的病情,容天音一直都觉得那是有些怪异,真真假假,却不知哪一些才是真,哪一些才是假。 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本能的就做出了行动,直接飞身出宫,顾不得皇帝说的话,更不记得自己该隐瞒些什么。 寿王府。 寿王昏迷了几天的事情竟然这个时候才传开,这会不会太过离谱了些? 寿王昏迷的消息刚刚放出来,就有人怀疑是因为佘贵妃的打击将他给击倒的。 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佘妃听到自己儿子的消息时,她几乎是要栽倒在地。 容天音空手匆匆回府,如风一般冲进了秦执的屋,发现他这里一片死气沉沉,药味薰天,如果不是察觉到榻上人那点微弱的呼吸,容天音一定以为那里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寿王府上下皆是死气沉沉,阙越正替秦执在枕脉。 阙越收了手,开了药单后,第一次皱起了眉。 “他这是郁积过盛,将体内的旧疾激发了,一时间难以自控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支撑那破残的身体。” 这话是冲着后来进来的容天音说的,有意间,他还淡淡地看了容天音几眼。 容天音挑眉,这阙越是什么意思? 没理会阙越别有意味的眼神,走上前,道:“他怎么样?能醒吗?” “醒?当然能醒,不过他这样醒过来会很危险,不醒也是一样的危险。” 容天音挑眉,这什么破医生,说话颠三倒四的,没句听得明白。 容天音冷冷地扫了阙越一眼,走到秦执的床头,低头一看,差点没被他白得跟鬼似的脸吓一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前面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容天音的问题,大家都很想知道。 “死不了,”阙越轻淡描写道。 她当然知道死不了,可是这样只会让秦执难受。 “喂,你到底有没有点医德啊,人都快要死了,你还有闲心说这样的话。”容天音看着这个人的态度就有气。 回答容天音的是阙越的沉默,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该回答容天音的话。 “好好照顾他,该醒来的时候就会醒来,醒不过来,也就是这样子了。” 我草! 容天音真想杀人! 可是阙大神医半点也没有惧怕容天音的意思,干干脆脆的离开了,将半死不活的秦执丢给了她。 容天音气得冒烟,这什么破神医。 心里不爽归不爽,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心情去和他计较这些,这个人不救她自有办法。 “王妃,您回来了。”端热水进来的清苒红着眼眶哽咽了句。 容天音扫了下清苒,到比她这个做妻子的来得情深,容天音有些无奈的摸鼻。 既然那姓阙的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吧。 再看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孔,容天音心里有些怪异的痛感。 难道自己真的对他担心了? 容天音将杂乱的思想掩好,亲自坐在床边照顾着昏迷不醒的秦执。 晚间无人在旁时,容天音检查过了秦执的身体,发现真如那姓阙的所说,已经开始慢慢恢复起来了。 没想到这姓阙的还有那么两下子,难怪在她的面前那么神气,一颗心放下来了,容天音有空就咒几句那姓阙的,一边紧紧盯着床间的人。 一直照顾了两天两夜,容天音实在受不住了,趴在他的床边睡死过去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将她折腾得挺厉害的。 等秦执没事了,她也就该想想怎么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自己在宫里的那些做为,唉,有本事也是件痛苦的事。 容天音是被一阵轻轻喷洒的气息给弄醒的,一抬惺惺松松的眼,眼前便是那苍白的温柔笑脸。 容天音眨了眨眼,明明前两天快要死的人,此刻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温柔笑脸。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斜躺着的人见她发愣,伸手抚过她的发顶,“怎么了?见到为夫不高兴吗?” 容天音张嘴就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你知不知道你那白得跟鬼似的有多吓人。” “可吓着了小音?”秦某人温柔笑问。 笑笑笑,笑死你。 容天音觉得这人怎么老是笑,就没有点正常的表情? “是啊,吓死人了,不过,我知道你死不了,”容天音哼哼道。 秦某人面上的笑意更柔了些,“是啊,为夫可怎么舍得死。” “哼,”容天音偏开头,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端吃的过来。” 听到她关切的话语,那温柔的笑容有了些真实。 见他不说话,容天音赶紧爬起来就跑外面,她一句王爷醒了,将王府沉郁的阴霾都驱散了。 只见人人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用过些小粥后的秦执,脸色也有了些红润,衬得这个人更美人如玉! 当然,秦执可不是什么柔弱的美人。 “你这么看着做什么,吃你的饭!”容天音有些恼地将手里的粥粗鲁地送进他嘴巴里,有手有脚的,非要她来喂。 当自己是残废啊。 容天音郁闷极了,为什么他要自己喂就一定要喂啊。 这人一静静瞅着自己,再狠的话都说不出来,难怪会裁在他的手里。 “这粥可是小音亲手所煮,味道似有些独特的好!” “这是厨房大妈煮的,怎么,你喜欢吃啊,以后我天天让她给你做这种的,”切,有什么稀罕的,她也能做好吧。 “小音亲手送到为夫嘴里的,味道才是独特的。” “德性!” 秦执温和而笑,温言道:“父皇那儿可有再为难你?” 容天音见他不吃了,就放碗,反正他也吃了两三碗了,再吃就多了。 此时听他的话,下意识的瞄了两眼无异样的秦执,道:“父亲被人下了蛊毒,这件事……” 容天音有意停在这里,秦执正微笑着等她说完下文。 容天音有些尴尬地收回神色,她就知道不该怀疑他的,这个人那个时候就昏迷在家里了吧,哪里有时间去做那些事啊。 是她小人了。 “那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又惹了皇上罢了,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惹他了,多惹一两次也没事,反正他也杀不死我……”只怕这会儿,皇帝正打算利用她来钓她口里的那个“怪物”吧。 容天音觉得皇帝真狡猾,什么想法都敢有。 “有为夫在,不会再让你有事的。”秦执神色一暗,“让为夫看看你的伤,”声音有些低哑。 容天音愣了下,反应过来时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那只温厚的手轻轻地磨着她手心的那块狰狞的疤痕,被他磨过的地方,烫得容天音有些不适地缩了缩手。 另一只手又毫无征兆的被他握住,那条细细的痕迹也被他细细磨砂着。 容天音被他温柔的动作磨得有些不对劲,用力一缩回来,用袖子将它们的丑陋掩住。 “只是点小伤,能救父亲的一条命,这点小伤算什么。”容天音洒然道。 秦执难得当着她的面抿了抿唇,到有几分的严肃在里边,“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答应为夫……小音,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容天音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扭了扭,别过眼,“干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再说了,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 “不许了,”他又复握住她的手腕,深深地说句。 容天音愣愣地抬头,看着露出别样神色的秦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怎么听着这句话,有些霸道威胁的意味? “你在搞什么鬼,我就说了,这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容天音猛地回神,跳开来。 容天音的动作并没有让秦执露出不满的意思,反是用温和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容天音好半响。 容天音觉得秦执越来越不对劲了,越是与这人相处,越是觉得怪。 没出息的,容天音再次从他的面前跑开了。 容天音挺觉得没脸的,每次都被秦执吃得死死的,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拍拍脑门,赶紧倒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站到窗边的秦执,看着那娇影一路消失在小径边,良久才慢慢收回目光,然后再慢慢收紧着那握紧的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咳咳……” “王爷,王妃身后有人一直紧跟着,显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可要处理干净。”一道声音从暗角里发出。 秦执头也没未回,只是看着苍凉的天空,淡淡地呢喃一句,“秋围要开始了吧。” 后面的人有些一愣,一时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来。 “是的,再过几日便是了。” “最近发生的事有些繁多,今年的狩猎可能要有些难耐了……”修竹般的手轻轻地扶着窗框,温和的眸子看得许远。 身后已经没有了声音,并不打算去回应他的话。 “父皇只是想要找出小音身后真正的人,便是本王,也有了浓厚的兴趣,”秦执缓声道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将她训得如此,有神鬼莫测的武功,却让人察觉不到半丝内力,实在古怪……” “那王爷的意思不阻止皇上的人追查?”后面的人马上领略到了寿王的意思。 看着又出现在小径边的丽影,秦执修长的手微微向后抬了抬,那个影子随即消失了。 容天音捧着那阙神医的药回来,在走到假山边时脚步微滞,眼睛不由朝着一个角落扫了下,然后飞快的收回眼神,步伐不变的朝着秦执房间走去。 只是微磕着的眼帘下,藏得一双隐晦不明的眼…… 秦执,你到底想要隐瞒什么?对我竟是如此的不坦然。 【081】你摸我屁股?! 【081】你摸我屁股?! 容天音不遵旨意便出宫的事由也没被皇帝怪罪,早在她意料之中,反正都想把她放出来做一次放长线钩大鱼的准备,想来也不会介意她这点小动作。 回府后的日子依旧如前,中间佘妃出宫看望过秦执一眼,两母子俩在房里说了好一会话,等佘妃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身边跟着的霜雪,也是煞白着脸色,身形有些踉踉跄跄。 目送佘妃离开的容天音有些若有所思地瞅着霜雪的背影瞧半会,那般神情,她也便了然了。 佘妃到现在还没放弃让霜雪做妾的念头,看那霜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容天音就知道里边的人又伤了一位姑娘。 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没有什么,但想到秦执要纳一群妾室放在院后的情形,容天音觉得自己是无法承受的。 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一样东西,况且还是分享一个人,那可就不能过心理的那一关了。 容天音甩甩脑袋,她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秦执娶几个女人关她何事?她干嘛在这里生闷气? 甩掉莫名奇妙的可怕想法后,容天音快步走向清筑院。 “真没看出来,看那霜雪平常时安安分分的,没想到竟是个叛主的贱骨头,攀上佘妃娘娘就想要做寿王府的女主子,可真真异想天开……” “她啊,也不瞧瞧自个到是什么样的,就王妃那标准令人疯狂的美人胚子,才是真的有资格。家世不说,就是这样貌啊,连皇城下第一美人萧薰儿都比了下去。” “虽说咱们这个王妃有些草包了些,可谁叫咱们王妃有个了不起的侯爷爹呢。如今又长得这般模样,只怕咱们王爷是不可能瞧上别的女人了……” 最前面说话的少女突然又是话题一转,声音压得低了些,“佘妃娘娘在宫里受苦的那会儿,兰大小姐可不是直言说要嫁给王爷做妾吗?兰大小姐这名头可够好了吧,样貌也不差,也没见王爷应承下来。” “兰小姐真说了这样的话?你是如何知晓的?” 八卦是每个女人的天性,这些女人突然听到神秘的话题,马上都凑作了一堆,睁着明亮的眼儿,等着下文。 “可不,”知道内幕的丫鬟马上神气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起来,“那兰小姐自个亲口哀求着王爷的,说什么可以给咱王爷做小的也不在意,只要跟在王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还将兰府陪嫁的几个漂亮丫鬟一并纳给了王爷做妾,你们瞧瞧,兰小姐可真对咱们王爷痴心如一,只可惜,如此好的女子,却得不到自己所爱的……” 丫鬟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所听似的。 事实上,那天的场面,有好些人远远的看到了。 而这透露出来的丫鬟,正是那日陪着出门的其中一个。 “是啊,这兰大小姐可真真可惜,足足等了王爷数年,如今都已经成了老姑娘了。这皇城底下,谁人不知兰小姐钟情于王爷,非王爷不嫁。只怕这往后,兰小姐除了嫁入王府做妾,还真没有别的出路了。” “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生出些什么意外呢,我可听说了,咱爷和兰小姐儿时就玩好在一块的,只怕王爷不想克死兰小姐才死活不同意她入府罢了。” 那丫鬟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王爷这是爱惜兰蔻佟,不愿意她嫁进来送死。 寿王克妻短命的说法早就在民间传熟了,现在大家就等着寿王一命呜呼了。在容天音嫁入王府那会儿,大家都天天等着寿王再克死一位妻子时,容天音命硬的活下来了。 容天音站在廊边听了好一会儿,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的变幻着。 “都在这里咬什么舌根呢,都不想要工钱了是吧。” 清苒尖利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边向着容天音走来:“王妃。” 听清苒朝着廊边叫了句,刚刚还在议论的几个丫鬟吓得脸色煞白,低垂着头颅,大气不敢出。 若是容天音一气之下拿她们来打杀,那可就真是叫地不灵叫地不应了。 盯着她们抖动的身躯,容天音缓步走过来,脸色阴阴沉沉的,很是瘆人。 “兰蔻佟来见过王爷?还说了要做小妾的话?还要带上几个女人一起陪嫁?”容天音一连几个问题问了出来,声音里有种咬牙切齿的冷。 从没见过王妃这样的几人,早就吓得噤若寒蝉了,哪里有人敢回应容天音的话。 “兰小姐到是舍得位份,如果我不成全她到显得我容天音小气了,”容天音突然笑道。 虽然王妃在笑,众人却觉得王妃今天这笑有些不正常。 容天音哼地一声,转身就走了。 刚刚议论那个话题的丫鬟,见容天音没有找麻烦,皆松了一口气。 清苒今日的心情很不错,先是看到霜雪被击毁得支离破碎不说,还直接被赶进了皇宫。 以后寿王府内,再也无霜雪这号人物存在。 “啪!” 容天音端着药碗进屋,也没理会义晋在场,重重地将手里的药碗朝桌上一放,溅出些许药汁来。 义晋眉一挑,对容天音的态度很不满。 正轻捂着唇轻咳着的秦执莫名地看着敛着脸的容天音,一时有些疑惑地道:“怎么了?谁欺负小音了?” 容天音不耐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身上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瓶子又是一个重重地啪在桌上。 屋里的人都被容天音这种莫名奇妙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她又抽哪般的风。 清苒没进屋,因为直觉的知道,王爷待王妃是有些特别的。自看到霜雪的下场后,清苒就知道,再奢望的东西得不到,永远也不可能得到。 所以,清苒很聪明的将自己的心思给收了,免得犯了错后才知道后悔。 “与为夫说说,怎么了?”秦执使出他的软功,磨着她。 容天音凉凉地道:“喝药,要凉了。” 秦执有些愣了下,今天的容天音真的有点不对劲,从他的母妃离开后,容天音就表现出这般样子,秦执如此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是因什么。 当下轻轻地一笑,甚为愉悦的样子,旁边的义晋见王爷露出这般独特的笑容,不由再多瞧了好几眼敛着神色的容天音。 “小音可是恼了?” “王爷想多了,药真要凉了,王爷请喝药吧。”言罢,容天音将药碗端到他的手里。 秦执抿着唇线,温润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看得容天音恼恨不已。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可真的是为夫想多了?嗯?”他突然逼向容天音,胸膛已经碰上了容天音端在前面的药碗了。 感觉到他的侵略性,容天音心里突地一紧张,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霜雪的事,不会发生,为夫还有几年可活,又怎会不知……咳……”说着,又捂住唇轻咳不断。 容天音眼神暗暗的,看着秦执。 他的意思是说,她容天音就活该嫁过来受死了?想起那几个丫头的话,容天音脸色有些凄然的淡漠。 “是吗,那王爷赶紧好起来,将来也好娶几房美娇娘回府好好折腾。享受男人该有的享受,这才是王爷最该努力的目标,将药喝了吧,省得浪费这么好的药材熬出来,”容天音哼哼地将手里的药硬放在他的手上,语气酸溜溜的冷淡和露骨。 听闻容天音这般话语,秦执忍不住愣住了。 容天音难得会在他的面前这般生气的,就算是在不好,容天音总会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如真有这等机会,为夫到是想留下几个后代,之后便辛苦王妃了。”他笑眯眯地瞅着敛着脸的容天音,慢慢地将药喝了下去。 容天音脸一黑,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着让她去给他张罗纳妾的事?然后在他们跟前做好“丫鬟”的本份? 秦执你丫到底要不要脸了?! “是吗,那就祝王爷马到功成了,这瓶里是我偶然得来的大补丸,我想王爷您老人家会非常需要它来取悦兰大小姐。” 容天音说话阴阳怪气的,语气也极为恶劣。 秦执正喝着药,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呛到的秦执咳得半张脸都涨红了,那俊美如仙的模样煞是惑人得紧! “咳咳——” 见他咳得厉害,容天音装模作样的拍着他的背,比往常稍微用了些力道,啪啪的响。 “王爷,您老人家不用这么激动,男人嘛,都有那个需要,我懂的!”容天音声音有些刺。 “咳咳……”好不容易缓住的秦执,将手里的碗交到了容天音的手里,缓着气息道:“你,你是如何得了这些东西的?” “想要还不简单啊,如果王爷您喜欢,我可以天天给您送过来,包你吃了大显神力,再难搞定的女人都把持不住。”容天音非常淡定地吐出如些污秽的言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子的事实。 见她说得坦然,脸上正常。 秦执那温柔如水的的眼眸慢慢地染成了深暗,嘴角却挂着温意的笑,有些暧昧的味道。 只是容天音没看到,还在心里不爽的哼哼着呢。 “小音给的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为夫也便受下了,只是这药,为夫可不想用在兰小姐的身上……”气息靠近,耳边被温热的气息拂得很痒,容天音皱眉下意识的偏头,然后听他温柔地低语:“以后便辛苦王妃了!”极其暧昧的话语传递而入。 容天音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好气地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说到这里,容天音徒地红了脸,瞪了眼,又气又恼的。 见容天音才反应过来,秦执嘴里发出恣意的颤笑。 一只手伸过来,半环过容天音的身躯,将她侧边的玉瓶子拿到了手里,身体暧昧地贴着她,嘴唇几乎是亲在了她的耳垂上。 容天音被属于秦执的气息包围住,呼吸间全是他的气味,不由绷直了身体,脸孔烧得跟发烧的似的。 “原来为夫的王妃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但这大补丸确实是个好东西,夜了试一试也无妨,王妃说呢!” 容天音感觉耳垂的地方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舔了下,吓了她一跳,通红着脸做出了最丢脸的反应,朝后猛地跳了出去。 一时间却忘了身后几步是一张椅子和桌子,腰一闪,狠狠地撞上了桌,脚部更是狠踢在了椅子上。 “啪!” 容天音不受控制和朝后倒了出去,而那个始作佣者则是拿着手里的玉瓶,正温和地冲她笑,对她朝着朝桌椅砸下去的身体置之不理。 容天音又怒又惊,该死的男人,敢捉弄她! “该死,嗷~,疼死我了……”被摔疼的容天音捂住后腰和屁股悠悠地爬了起来,一下子也冲去了刚刚的暧昧。 秦执笑着收下大补丸,走过去,手自然而然的扶在她的细腰上,有意无意的轻揉着,“可摔疼了?” “你摔下去试试看,”容天音恼得很,一时也没发现他暧昧的动作。 男人附着她的耳轻轻道:“是为夫的错,该扶住王妃的!”揶揄的语气夹着笑意。 见他揉得舒服,也便没有阻止,放开揉屁股的手,低头一看,果然将椅子给砸坏了! 正想着要推开他放在腰间游走的手,突然一只手覆上她的屁股上,轻轻地一揉。 容天音像是被一道雷狠狠地劈中,煞红了脸猛地推开了秦执,跳得极远,满脸无措的瞪着秦执,声音竟吱唔了起来,“你,你摸我屁股?” 秦某人有些遗憾地收了收手,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容,“王妃可曾听说过,屁股大的女人才好生养?既然为夫已经决定要孩子了,王妃又热情送来如此良药,自然是要好好的看看了!” 这一声“王妃”唤得极为暧昧,言语认真却又流氓。 容天音闹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的,指着秦执,气得手都抖了,憋了半天,对着秦执低吼的声,“变态!” 容天音气得将碗一摔,大步离开。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容天音脸上热得要冒烟了,腰间还残留着那个人掌心的温热,灼得她的皮都要脱了层,还有那屁股肉上,特别的清晰,仿若他的手就没离开过…… 啊~! 容天音抓狂抱着头,奔回自己的兰院。 跑到兰院下,盯着那个兰字,横看竖看都极其的碍眼,愤愤地瞪了半天,决定明日把这块扁给卸了,重新起名字。 就叫音院……呃,不,容院。 容天音脸一黑,她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字来了? 变幻了好几个颜色后,容天音跑进自己的屋子,拉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伺候在主屋里的人,皆瞪圆了双目,呆滞地盯着捏着玉瓶轻笑的绝世男子,一副仿若身于梦中的感觉。 义晋眨了眨老眼,“王,王爷……”义晋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头一次口吃。 唉,果然是老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秦执仿佛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缓缓转过身来,见几人瞪圆眼,露出骇然的表情,淡笑道:“晋叔你还在啊。” * 次日,容天音盯着扁上的兰字好半天,最后也没改过来,只是让跟在身后的清苒被她这个古怪的动作弄得莫名奇妙。 这块扁有什么问题吗?挂歪了吗? 以前也没见她注意这方面啊?清苒纳闷间,也懒得理会容天音这点不寻常举止。 “派个人给王爷说一声,就说今个儿我不在家里,让他自己的事随便找个人打发了。”盯着半天扁的容天音气哼哼地发话了,然后负着手,大步朝府外走。 清苒嘴角抽了两下,到了府外便吩咐人到清筑院知会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的跟上容天音的步伐,随行的还有四名武夫,那是之前跟在容天音身边的人。 现在她从宫里回来了,自然是再次启用了。 在去容府的路上,容天音收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寻思着如何和侯爷老爹说个明白,又不让他起疑的? 想来想去,容天音发现自己现在想的这些都没有用处,因为她的父亲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骗过去的。 垂头丧气着来到容侯府,容侯府守门的根本就不敢拦着容天音,做容大小姐时没少见识过容天音的刁蛮,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是寿王妃了。 出了这事后,容侯也暂时闲在家中没上朝的意思。 容侯一直在等容天音,今天容天音一来便被人引到了他的书房去了。 容侯并不闲着,在他的书房里堆满了奏折,对这个国家,容侯绝对投入了所有的精神力进去,没有半点的怠慢。 容天音站在门前,看着容侯那坚挺的背影,不由想起在龙榻上痛苦的他。 容侯抬起那双与她相似的眼,那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再次被他遮去了一些痕迹,之前她就觉得父亲的脸有些不太对劲。 自那夜看到他中蛊时脱落的那层薄薄的东西才明白,原来她完全出自父亲的,只是让容天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要把自己真正的一面遮了起来? “爹!” 在容侯抬头时,容天音已经扬起了笑脸走进去。 容侯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放下手里批阅奏折的毛笔,长身而起,那双黑瞳正静静地观视着走进来的容天音,仿若头一次认真看自己的女儿一般。 长像虽是模子一样刻出来的,可是相较性别而言,容侯的五官更为深邃一些,容天音的则是柔和了许多。 所以,他们父女之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爹,你想要问什么便问吧,女儿能答的便会答你。”容天音先开口。 “爹并不是想要问你什么……手上的伤好些了吗?”容侯神色暗暗的,言语里有些无奈的叹息。 他并没有要逼迫女儿说实话的意思,只是女儿当晚的作为实在令人心惊。 他从来不知,自己的这个女儿会为了自己可能做到伤害自己的程度,总算是没白疼她。 只是……这些东西,她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为什么这么长久相处以来,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知道? 见容侯微蹙着眉,容天音在心里一叹,就知道这个爹爹会以怀柔的手段来逼供,没办法,她按着说给皇帝的那套说词在容侯这里又说了一遍,也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她说的话也是有些真话的。 比如说“怪物”就是真实在的一面,虽然那是指自己。 容侯湛然深沉的眼睛看着她,曾经以为了解女儿的父亲,此刻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可想而知,他并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些东西会脱跳到他无法预料的地步。 而且这个预料,恰巧是他的女儿。 “天音说的话,父亲当然是信的,只是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太危险。” 这次女儿保护了他让他抹平了容天音那背后的那点隐瞒,凝视着她许久,叹息道:“爹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多余的事不要再做。” “爹?”容天音抬头愣怔地看着低头看自己的父样,一时间有些迷茫了起来。 在这双熟悉的眼里,容天音看到了愧疚与悔。 容天音不解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特别是面对她,难道是因为在愧疚没有照顾好她?还是有别的原因? 上一辈子的人,藏埋的东西还真的不是一般多。 “那一夜,送药的人是你身边的霜雪,”容戟已经转过身,他看向窗外的方向,就朝着案桌的另一面去。 容天音眼一缩,直直盯着容戟的背影。 然后见容戟将画好的图形一抬,正是盒子的样式,画得精细到连花纹都显了出来。 容天音在想,她肯定父亲拿盒子的时间并不太短,那么就是从宫里就直接拿出去的。 想起那夜的情形,容天音皱起了眉,那些黑衣人武功极高,竟差点能与皇帝平手。 不过让容天音吃惊的是皇帝的功夫,身为天子,有点防身的武功是没什么,可是那等浑厚的内功可不是一般那么简单了。 皇帝,果然不顾是皇帝,如果不是那夜父亲受伤,是不是不会有人见识过皇帝那心慌意乱的样子? 容天音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她忽略了。 容侯说了几句话见女儿发愣没听进去,挑眉再道:“天音,最近诸事繁生,你往后行事不可再鲁莽了,爹不知道还能剩多少佘力去保护你……” “爹放心吧,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容天音轻轻地一笑,截住了容侯的话。 容侯默然看着容天音,眼里是看不清的情绪闪动。 “也罢,你如今是寿王妃了,爹这里也不能偏帮了谁。” “其实爹您根本就不信女儿说的话,对吗?”容天音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其至神情有些冷淡。 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女儿,容戟的眼神愈发的深了。 见他没有说话,容天音轻轻地笑了笑,“女儿说的是实话,不论爹信不信,都是事实。” 在容天音的强调下,容戟并没有动作。 直到容天音说了几句关心话语离开很久很久,容戟才缓缓放开自己僵硬的身体,对着书柜的方向沉沉地一叹。 “她到底是像你一些还是本侯?如果是你……本侯不会允许的……没有人可以……”后面的话再也没有出口,从容侯的清冽如冰的眼底里看到寒意。 容天音出了容侯的书房,松了松僵硬的嘴,装出来的表情也是需要技术的,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让她僵了脸。 对付这样的父亲,真辛苦! 并不是有意隐瞒她的父亲,见识过皇帝对父亲的在乎后,她就不敢冒然显示真实的自己了。 皇帝暗中派来了人,可容侯这里呢,可就也是一样吗? 在暗处,又有多少是在意她容天音的一举一动的?秦执,你也会吗?望着阴沉的天空,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惆怅。 应对这些古人,容天音觉得很辛苦,完全没有放松自己的时候。 唯有在秦执的身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暖给予自己。 细密的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容天音躲进了廊里,快步的走出去。 下雨的天气,洗得空气渐渐阴凉了起来,容天音懒洋洋的靠着马车,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小银不在身边,还真的没有其他玩意打发时间了。 最近她得压着自己要制毒的那股冲动,现在手都痒痒的了,若不是怕被皇帝捉个正着,真想将暗地里潜伏着的人揪出来,喂上一颗毒药,叫你们还跟着来。 “王妃。” 马车突然一停,即响起清苒的声音。 容天音倏地掀帘,“怎么。” “小人凤悦楼的小厮,特来替萧娘请寿王妃凤悦楼一叙,望寿王妃成全!”小厮恭恭敬敬地作揖,相亲容天音。 容天音听到凤悦楼时先是一愣,然后想起前面一段时间在萧薰儿这里做的事,只怕那女人也急了吧。 既然回府一时没法面对摸了自己屁股的秦执,那就再会会这个萧薰儿也好。 “带路。” “可是王妃……”清苒的话未说完,容天音缩进去的头又倏地抬起,冷冷地瞅了清苒一眼,清苒哪里敢再说半个不字。 她只要尽了本分劝阻,容天音是主子,做下人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清苒觉得憋屈的同时,也有些气恼。 * 萧薰儿将容天音待做上宾,挥退守在身边的丫鬟等人,还是原来的那间雅阁,只是这次,换成了两人单独。 看着面前倾城美人儿优雅吃茶的样子,容天音也不急,看着窗外细细密密的斜雨,心里很安宁! 下雨天,是她喜欢的天气。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可以像她那样,不能走到光明的地方。整块天空笼罩着的,都是灰暗色的,黑暗,正是她的代名词。 “寿王妃不好奇萧娘的用意?”打量够了,萧薰儿缓缓地开口打破横在两人之间的沉默。 “看萧姑娘的生意依旧红火,想来有些后路早早就想好了,不愧是皇城下第一人!”容天音勾勾唇,似笑非笑地瞅着萧薰儿。 听闻容天音这话,原本微笑着的萧薰儿终于有了些怪异的变化,变得清冷的眼睛静静凝视着闲雅自若的容天音。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露了破绽? 仿似会读心术般,容天音放下茶盏,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送进嘴里,嚼咽完才道:“其实你们若不是动我的药,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怪只怪,有些人忍不住先出手了,还选择了这样的独特的行动方式,萧姑娘不要拿这样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对你们的计划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如若真有,那天康定王就不会一无所获了。” 萧薰儿静静看着她,并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但是这双冰冷又有气势的眼神,可不像是一般的人可以拥有的。 容天音暗暗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个萧薰儿并不是一般青楼女子这么简单。 能够成立这样凤悦楼和百药堂的主人,又怎么可能简单。 萧薰儿此时像是掂量着容天音的斤量,或者说凤悦楼可以动容天音的可能性是多大? “世人都道容府大小姐草包得一无事处,为人刁蛮跋涉,可如今一瞧,却乍然发现他们口中的寿王妃非彼寿王妃。寿王能娶得容大小姐这样的妻子,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一番话,将容天音夸了,也将寿王贬了。 容天音挑了挑眉,“世人也皆传凤悦楼第一人萧薰儿不过是一个倾城美人,照我说,可不是这样。” 萧薰儿微微一笑,并没有去接她的话。 如若换是他人,必会顺着她的话问一句,不是这样又是哪样? 可这个萧薰儿一眼间便明白了容天音后一句话想说的是什么了,所以,无须问出来。 “若寿王妃不嫌弃,与萧娘交了这个朋友,如何?”萧薰儿话势一转,端起一杯清茶示意地抬了抬。 容天音扬着笑靥,眼波轻转,笑着给自己重倒了一本清茶,“有何不可!像萧姑娘这样的美人儿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两个对视,皆是一笑。 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有些相克的东西也可以相安无事的相处起来的,这要看你如何自处了。 比如此时的她们,萧薰儿需要“朋友”这个词来堵住容天音的嘴,或者说是取得她的信任才是主要的。寿王妃的身份,可不是白占着的,有寿王妃这样的朋友,对萧薰儿来说,不失为一件最好的结果! 然而,容天音对凤悦楼背后神秘的好奇,只要与萧薰儿交好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像萧娘这样的大人物,想来也察觉到了吧,在我的背后总是有些不明物体紧贴着游动,说实在,我心里虽不舒服,却也不能甩掉——” 话到了这里,萧薰儿会心一笑,“天音且放心,你既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情不方便做的,自然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替你扫除障碍!如何,萧娘这样的朋友,可还合天音的心意?” 容天音看着萧薰儿转变的神情,低低地发出了一阵笑声来,她们这样,算不算是一场交易的朋友? “那天音就多谢萧娘了,往后若有需要,天音定会相助。不过,这得要是我愿意的,或不违背良心的事。”容天音给了自己留后路,没傻到全盘托出的地步。 萧薰儿勾唇笑了笑,刹时风华万千! “此处天音也不能久呆,便先告辞了,改日来拜访萧娘,希望萧娘下次拿最好的茶叶来招待我这位贵客!”言罢,容天音笑着走出了凤悦楼。 送走了容天音,萧薰儿进了凤尾阁,从窗边的位置看着容天音消失的马车,眯起了凤眸。 青影飘动,立在身后,“主子,这样做只怕会暴露我们,为了讨好这个容天音,可值得?” 萧薰儿清冽的目光在下面移动的人群上游移着,声音低低幽幽:“没有值不值得,容天音这个人藏得太深,连那些人都未曾发现异样,如此这般的人,你说可值?这次她只是在试探我对她的真诚,并非真的要我们将皇帝派下来的人杀死,只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便可。” “可是——”这样还是很冒险。 “容天音这个朋友,我们必须留住,不惜代价,听明白了吗?”萧薰儿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青影动了动,沉声道:“是!” 【082】戏耍神策。为夫闷,让为夫抱抱! 【082】戏耍神策。为夫闷,让为夫抱抱! 萧薰儿的人果然是有些本事,在不引起皇帝猜忌的情况下直接将暗地里的人耍得团团转,这样做同样需要冒着极大的险。 看在萧薰儿能做到了这份上,容天音便觉得够了。 皇帝安排在她身后盯着的人她并没有真的想动,只是想借这点来的试探萧薰儿,等事情一过,她也便忘于脑后了。 秋狝很快逼近眼前,容天音自那天被秦执摸了屁股后,就一直怀恨在心,有几次都想趁机摸一把回来,之后想了又想,才作罢。 免得摸坏了她的手,替着她自己找理由。 所谓秋狝,便是围猎。 狩猎是人类最早掌握的谋生技能之一,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这样的朝代,狩猎逐渐也具有娱乐,军事等多重性质的存在,同时也成为习武练兵,强身健体,振奋精神,谋取收获的一项集体性的综合运动。 所以,在每个朝代里,狩猎这东西必须要具有的。 禇国更不例外。 秋季的动物长得好,传统所言,围猎储备冬食。 秋高气爽,丰收的季节,正好运行这样的运动! 往年的时候,秦执这样病恹恹的皇子,是可以拒绝随行的,可今年的秦执却直接参与了。 容天音从秦执嘴里听到秋猎的事,眼珠一抹流光溢彩放射,“你当真也要一起去?可是你行吗?” 秦执笑言道:“小音不是想去吗?为夫若不去,你怎可随行?” 说得好似一切都是为了她般,容天音瘪瘪嘴,“我可没要求你一起去,别到时候你这破身体受不住。” “为夫还没有那么弱,小音莫要太担心了,能将你带上马的气力还是有的,”秦执笑笑。 “我自己可以,谁让你带了,”容天音觉得秦执当自己是泥捏的泥人了,搞得好似她什么都不行似的。 秦执柔和一笑,没再和她呛声。 容天音觉得无趣,只好将手里的刚热好的茶水放下,开始给他准备一些秋狝所需的东西。 之前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她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因为秋狝比冬狩要盛大一些,随行的都会有宫里的娘娘,官员的家属等。 虽然文臣只专攻文这块,可在武道上还是十分的热衷的,一个人有了强健的身体才能活得更长久些。 禇国对官员的赔养还是有些不同的,起码知道身体才是重要的财富。 容天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皇上离开了,那监国的事该交给谁来主持?” “禇国储君人选还没有废,除了太子皇兄,便没有其他的人选了,”秦执拿着一个折子,似无聊地阅了起来。 容天音愣了愣,“皇上这就要恢复了太子的权位了?” 那些权势可不都交给了她父亲了吗?皇帝那样又算什么?或者说,皇帝在耍着谁玩呢? 太子先是降了,现在又扶了上来,可不是打了佘妃一巴掌,让皇后再压制着佘妃,这事怎么看都是皇帝在耍着玩。 往后的想,若皇帝真的废了太子,那这王朝里可就不得安宁了,容天音想通了这点便看向秦执。 没想到秦执也正看向她,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撞了下。 容天音慢慢地收回自己的神色,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王爷您就不恼吗?” 秦执有些好笑地看着容天音侧过身的动作,随即听到她这句问话,真的思考了半会,淡声道:“也不是一些小事,有何可恼的?” 小事? 容天音抬头深看了眼他,遂又转开眼,“你就是个没脾气的,我也没指望能从你嘴里听到别的东西了。” 不管恼还是开心,在这个人脸上看到的只有温和过头的笑脸。 整天就知道笑,也不知道这世界有什么发笑的,容天音有些郁闷地想。 “这次皇后留守,母妃会随行,能够随行的妃子,足以证明父皇的重视,这算是给母妃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容天音愣愣地回头看已经低头看折子的秦执,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恼还是开心? “贤妃呢?她也要一起吗?”容天音问道。 “贤妃这个人,并不重要,”秦执声音温淡听不出其情绪。 容天音深深看着秦执,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同时,也让她有些惊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让秦执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像还是贤妃,难道这两人以前有什么瓜葛?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王爷一句,”容天音顿了顿:“母妃上次发生的事……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回换成秦执愣了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那天我去看过贤妃了,她的样子有些古怪,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王爷不必放心上。” 秦执好笑地看她,说什么不必放心上,这丫头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对容天音耍的小心机,秦执并没有戳破,“贤妃和母妃在宫中并没有直接的影响。” “哦,”容天音挑挑眉,不上当啊,那就没办法了。 同样身为宫妃,怎么可能没有直接的影响,逗她玩呢。 * 翌日。 容天音和秦执坐着寿王府自己的马车跟上了皇帝那支长长的队伍,容天音有些艳羡地看着前面潇洒策马而行的密麻人行。 秦执靠坐在垫子上,随着马车的轻轻晃动发出低闷的咳嗽。 因为他们出府最晚,只能远远的被队伍甩在身后。 对这次秋狝,容天音也满怀着一种向往,策马奔腾在树林里,那是何等的恣意爽快! 可是容天音知道,这样的愿意是何其的难,身边还有一个病秧子要照顾呢,虽说自己可以一甩他而去,皇帝在场,她也不敢过于张扬。 否则前面那些怀疑只怕又引起麻烦了,容天音觉得自己忍得有些痛苦。 “到了那边,我们就在原地骑两下马,不跑,”容天音用充满希翼的眼睛瞅着脸色苍白的秦执。 秦执虚弱地闭了闭眼,再睁眼,“你若喜欢,为夫也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王爷了!” 容天音得到了想要的话,不由眯起了笑容。 虽然她也算是骑过马,可那天的情况太糟糕了,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总是该感受一下马背上那种美妙的感觉。 注视着侧过去开心笑着的脸,秦执轻轻地摇了下头。 容天音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期待的,可是等队伍越走越慢的时候,容天音已经整个人昏昏欲睡的躺在秦执的腿上了。 马车走得太慢,差点让她没忍住下地步行。 可能车夫要顾及到秦执病体的原因,马车的速度直接掉到了末尾,长长的队伍里,就数他们在后面走得跟龟爬似的。 低首瞧着没形象躺在他腿间的少女,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抚着她洒在腿间的乌丝。 柔和的触感让他微微闭住了眼,两人之间的氛围霎时间的温馨安宁。 随行的官员有很多,皇子公主皆同行,所带行的东西也是多不能人抬,全程用马车运行。 相较于其他人的行李堆满,容天音的行李可就简单得多了,一个小箱子,还有一个包袱,其他的都是秦执的药啊,衣物啊。 两人的东西相加起来,也就是那么一些。 所以,他们虽行得慢,可是车辆也是最轻便的。 等容天音睡了一觉惊醒过来时,发现天色已经黑了,马车也停止了前行,就地平原的扎营。 皇帝带着随行的都是一些精壮的武夫,每个人的身手都极不错,所以,他们这一路的安全也是不用担心的。 皇帝出行,排场自然是彼大的。 篝火烧起,将四面照得亮如白昼。 “醒了?” 秦执轻轻揉着腿部的麻痹,温声道:“可饿了?” 容天音先是恍惚了好几下,才惊觉自己在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刚刚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还被困在那个地方,醒来时,就在这里,看见秦执温和暖心的笑容。 因刚睡醒而有些涣散的眼静静凝视着他柔和的笑脸,心房微微一悸,哑着声道:“已经晚上了吗?” “梦魇了?” 容天音眨了眨眼,笑道:“做了一个怪梦。” “下去吧,”秦执没多问。 容天音赶紧将手伸出去扶人下马车,在外头左右等了好许久的方拓,终于是见马车里有了动静。 刚下马车,马上就感受到方拓投在她身上不满的目光,容天音有些无奈,不是她故意睡过去的,不知怎么的,枕着这个人的腿,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王爷,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是铺地使用亦或是搬到马车边食用?”方拓没敢耽误秦执的用餐时间。 容天音知道秦执身体不好,必须要安时吃饭。 这次因为她睡熟过去了,还是靠着他睡着了,也害得秦执也跟着拖延了用餐时间。 “就在那边用吧,不必那么讲究。”秦执虽然不常出行这样的活动,可也算是有些经验的。 “是,”方拓并不找算要问容天音意见的意思,转身就去准备。 容天音虚扶着秦执走过去,四面篝火燃烧得极高,路面看得清楚,地表平坦,到也没有让秦执磕着摔着。 容天音和秦执在一块草平上用过膳食后,容天音就亲自给秦执煎起了药,因为在王府做习惯的原因,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堪尔自然而理所应当起来。 野生的知识容天音还是懂得的,曾经她就闯进丛林独自生存过两三年,在丛林里生活两三年的人,又怎么会是动手无能的。 方拓几人看着容天音娴熟又利落地架起了三脚架,挂了一口小锅就开始熟门熟路的煎起药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讶异。 容天音到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古怪,等煎好了药让秦执服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小音煎出的药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 正等秦执喝完药就走人的容天音突听到他说了一句,不由对天翻了一记白眼,“什么不一样,还不是那些苦得腻味的药吗?” 秦执优雅地将空碗交给了容天音,拿着锦帕拭着嘴角,爱干净的程度实在让容天音有些难以苟同。 秦执做为皇子随行,是没有人亲近他的,一是他在朝中没有结识的朝臣,二是他没有气力去和他们赛马,三是他的皇子身份。 所以,可怜的容天音只能陪着孤家寡人的秦执了。 “陪为夫走走,散散食。” “又走?”容天音想起那次的散步,现在胸口的位置还隐隐作痛呢。 “小音是嫌弃为夫了吗?”秦执微笑,“还是惦念着那个人,让小音坐不住了?” 容天音扶他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问:“什么那个人?” 还有,她不是嫌弃他,她是真怕了他,怕和他一起又出了什么意外。 “小音这便是在与为夫装糊涂吗?”温和的言语里尽是委屈。 容天音抽嘴,“您老说什么啊,小女子听不明白。” “范峈这次是随行的,”秦执低低一叹道。 “范峈?”容天音先是一懵,然后才想起这个范峈是何人时无奈道:“王爷您老可真大方,喜欢将自己人推给别人。” 秦执到是被容天音这个所谓“自己人”弄得愣了下,然后轻轻一笑,“当初可是小音自个天天缠着范祀司,怎么今日却说出了这番不情不愿的话来了?” 容天音心说,你就装吧,你不就是想试探我对范峈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霄王殿下——” 一道明媚的丽影缓缓靠近,人未到,见夫妻二人相搀扶的亲密画面,不由发出了声音。 容天音一个抬头,便见兰蔻佟一身马装精精神神地走过来,能将马装穿得如此出色的,这兰蔻佟的身材和样貌是顶好的! “瞧,你的桃花逼上门了,”容天音拿手肘轻轻捅了下秦执的腰际,压低着声音揶揄道。 “看兰小姐一身马上绒装,别样精神,想来兰小姐是要加入夺食行列了!” “夺食行列?”兰蔻佟没机会和秦执说话,就被旁边的容天音截去了话茬,不得不应付。 “就是狩猎的意思,”容天音笑笑。 “寿王妃话语总是那样幽默而新奇,”兰蔻佟得体大方的笑着道。 容天音瞅着兰蔻佟的反应,笑眯眯的,“看兰小姐也是马术高手,要不这样吧,我正想着找个人教骑马,兰小姐和我都是女的,就没有避闲的说法了。” 兰蔻佟勉强地笑了笑,“寿王妃说笑了,马术精湛的女子并不只是蔻佟一个——” “可我就是和你亲一些嘛,来来,别害羞,教教我嘛!”容天音爽利地揽过兰蔻佟的肩头,带着她朝马匹的方向走去。 “不,不是……寿王妃,蔻佟还是——” “什么不是还是的,我们就是探讨探讨一下马术,难道说兰小姐这是嫌弃我不会骑马了?”容天音一句不悦的话砸过来,兰蔻佟纵使是百般的不愿,也得硬着头皮翻上自己的马了。 看着兰蔻佟利落上马的动作,容天音夸张地瞪圆了眼,发出赞叹的声音:“兰小姐,你果然是女中豪杰,连上马的技术都是这么漂亮干脆!” 是人都喜欢被夸,看着容天音自降自己抬高她,兰蔻佟心里还是彼为高兴的,竟勒着马缰,真的在场地上豪情地策马奔驰着。 热闹的篝火旁边,听到了马蹄奔跑的声音,不由转过身去,看见一抹丽影在马背上闪闪发光,四下叫好声不时的传来。 容天音看着兰蔻佟在众人的追捧下越策越嗨,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悻悻地转身走开。 等兰蔻佟自己发现被容天音耍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执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容天音一系列的动作,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容天音没察觉到秦执现在的笑容和以往有什么不同,有些不太耐烦地道:“那女人打发走了,可以散步了?” 秦执发出又轻又低的笑:“还是小音的法子管用!” “行了,别给我拍马屁,”容天音哼一声,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地匆匆几步走在前面。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看不爽那兰蔻佟,虽然那女人一副小白兔的纯良模样,可是她就是见了兰蔻佟不爽。 他们扎营的地方近一条小河流,秦执和容天音沿着这条小河由上向下缓步走去。 秦执落在后一步,容天音走在前,两条身影被远处的篝火斜照在波光之中,斜斜地挨在了一起。 容天音无聊地拾起脚下的小石头朝着小河里丢弃,随着她的投郑发出轻轻的咚咚响。 秦执踏着稳健的步伐,亦步趋步地跟着。 拂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光,越发的柔和了。 容天音心里有点小郁闷,这人还真是光散步,一句话也不说。 咚地一下,将手里的小石子投掷进水里,打出一簇小水花,一个抬头间,只见暗夜下的树杆之后立着一条素色身影,白如雪的发丝随着吹过来的风飘着向后,划出一条条好看的弧度。 容天音步伐微微一滞,眼中流光微转,走到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前,搬起,朝着那边狠狠地一丢。 “咚!” 一阵雪白的水花猛然溅起,打湿了那人的衣裳,还有那神俊的脸也被打湿了一些。 清凉的水花飞到身上,避不及时的神策猛地转身过来,一下子就对上少女蕴含流光溢彩的黑眸,里边漾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神策淡若如水的神色有些微异,随即很快的掩饰着。 看着神策那染湿的衣袍和脸,容天音哼哼一声,“我没拿石头砸你脑门算你幸运的了,巫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你不好好呆在沧海城里,干嘛又跑出来祸害人。” 正好她郁闷着呢,拿你来出出气。 神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慢条斯理地拍掉衣衫间的水渍,拭去面上的水。 “寿王,寿王妃。” “神隐者这次竟陪同前来,彼让本王有些意外。” “在下觉得出行走动,也不失为一件妙事,”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人脸上没有一丝变动的情绪,淡淡的,像是没有人类情感的木偶。 “哦,”秦执的笑还是那个笑,也没有变化,“神隐者也有这等想法,也是绝妙!” 神策看着秦执,没再回应。 “死巫婆,上次的账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可别想跑,”容天音愤恨地瞪着他,说出威胁的话:“否则,我会让你知道逃跑的后果。” 所以,你就乖乖的承受她的报复吧。 神策终于是转身过去看容天音,神色淡如水,容天音有种被他藐视的错觉。 恼意涌上头,容天音突然蹲下来,在岸边顺手抓了一把泥巴,在秦执含笑的目光下匆匆走向神策,只见容天音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泥巴狠狠地朝他身上捻去。 霎时,那间原本素净的袍子,马上被容天音蹂躏得体无完肤,神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她作为。 见他毫不动作,容天音玩上瘾了,又弯腰抓了两把糊上他的身上。 看着神策满身泥巴的狼狈样,容天音心里舒畅了许多。 神策不是不想避,在少女勾着邪肆笑容向他走过来时,身体完全就被定住了,本能的反应都被容天音大胆又幼稚的动作定死了。 “咳咳……”秦执低低地咳了起来,瞥了眼狼狈不堪的神隐者,再看洗着手的容天音,勾着淡淡的微笑道:“小音,夜深了,我们也该回了,莫要再打扰神隐者赏月的心境!” 赏月? 天上连颗星都没有! 容天音拍拍手,再甩甩,听到秦执的话,欢快地蹦回他的身边,脆生生应和着:“好!咱们回去睡觉!” 看着容天音弯着嘴角,好心情地扶着自己的小模样,秦执加深了嘴角的笑。 只是在某一天后,也不知道秦执还能如此对着神隐者笑得出来否? 夫妻俩回走了,只剩下了神隐者飘着一头雪发立在原地,远远的还能看到他身上恶心的泥巴。 风吹得越发的凉了,神策压着心里那一点点的微动,转身朝着自己所在的帐营去。 一路回走,引来不少惊骇呆滞的侧目。 面对众人的愕然,神隐者依旧能保持着他老神在在的风度,不紧不慢地踱步回营。 * 昨夜的小恶作剧后,容天音今天坐在马车内,心情彼是不错。 翌日中午,他们又在一个地方搭火造饭。 容天音陪着秦执坐了好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就随处走走,秦执吩咐一句让她别走远便靠着马车闭目假寐了。 容天音闻着饭香过去的,见一丫鬟捧着精致的菜汤过来,容天音截住她,“汤闻着很香,给谁送去的?” 那丫鬟见是寿王妃,眨巴了下眼道:“是给神隐者帐营内送的。” “神隐者啊!”容天音摸了摸下巴,突然凑近汤水闻了闻,“让我闻闻,以后回家也做这样的!” 见容天音伸就要拿汤,丫鬟有些为难地道:“神隐者已经在等着了,皇上交待了,不能怠慢了神隐者,寿王妃,您看……” “行了行了,走吧。”随着容天音不悦的摆手间,一抹淡淡粉末落在汤内。 丫鬟连忙端着就走,容天音装着向前走两步,见丫鬟不注意,跟在了后头靠近了神隐者方向。 因为临时造营,神隐者就在自己的马车内用饭。 容天音站在不远处左右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见那丫鬟将半空的汤碗之类的用具搬了出来,眼底抹上一片喜色。 她配制的东西,就是高手未必闻得出来,那汤水又是那个味道,更是闻不出半丁点来了。 “寿王妃。” 守在神隐者身边的人,对容天音招呼一声后就没再理会她。 看着守在几十步开外的几人,容天音知道这只是皇帝随意安排的人,对神隐者可不会尽心,是以,便没有人拦着她靠近。 用过饭后的神策,只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刚要运功,便听到外面的声音,然后唰地一下,他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 看着端坐在马车中的白发男子,容天音眯着笑眼上上下下瞧着他,那眼神极是暧昧得很。 “巫婆,你脸色不太对劲啊!” “是你,”神策声音没有浮动,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神隐者无七情六欲的说法,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向来觉得一个人就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身为男人的神隐者,该是憋久了吧。有时候偶尔弄点不一样的感觉,也是不错!是吧!如若一个人真的没有七情六欲,那可不就可以羽化登仙了吗?” “是什么,”他眉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很平稳。 但是容天音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说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有预测到将会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你可是有预知能力的巫婆啊!不会不知道啊!”容天音无辜地盯着有些微红俊脸。 这才是人类该有的表情嘛! “是什么,”他依旧执着相问,完全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不是说了,男人都该有点***的,怎么神隐者都听不懂人话了吗?”容天音轻轻一笑道。 神策只觉浑身灼热,身体变得很怪,盯着容天音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化掉。 容天音满意地看到神策那细微一变的神色,嘴角弯着笑容,霎时邪气! 那流华如画的面容,令神策身体倏地紧绷。 这是何药?如此厉害。 是他大意了,竟中了这等下作的东西。 “做为神隐者竟然连戒防这点常识都没有,我说你是太大意了,还是太自信了?”容天音看着神策难忍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好好享受这极乐的嗞味吧,跟在皇帝身边的漂亮丫鬟多了去,你随便找一个来发泄,会发现其中嗞味的美好!到了那时,你就不会想成仙,更不会说什么你无七情六欲这种东西了。” 容天音放下帘子,又突地转回来掀开,里边的神策下意识地抬头看她,那总是无波无澜的眼有了丝丝意漾! “忘了告诉你,虽然这药可以用内力强制压抑着,可是随着你越发的压抑,发作的时候几乎可以吞噬你任何强悍的理解,这可是我特地调制的东西,个中美味自行享受!”容天音真想哈哈大笑几声。 以她对神策性格的推测,他必然会强行压|制自己,容天音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神策到底能忍得到何时去。 心情欢快的回到秦执的马车,见秦执早已备了饭菜等着她了,嘴角翘得老高,欢欢喜喜地和秦执一道用了。 秦执见她如此愉悦,不由轻笑:“小音今日心情极是不错!” 容天音用完饭,正擦着嘴,闻言,眯着笑眼点了点头,“当然!” 把神策给整了,能不高兴吗?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惹了她容天音的人,还想好过,那可不行。 “神策虽无意与你计较,可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了,否则到时可便有你自己苦头吃的,”秦执微笑着抚上她的脑袋,见她仍旧笑得没心没肺的,无奈地摇了遥头。 “放心吧,我自有法子对付他,敢陷害我就等着吧——” “原来小音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秦执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了许多,几乎是贴到了她的面颊。 正得意的容天音未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暧昧,感觉到身边有股热气拂来,本能地转身要推开。 她一转身,两道呼吸被拉得一近,气息交缠,两片唇轻轻地擦过彼此,带起麻粟的感觉。 容天音被吓得朝后一倒,脸腾地烧了起来。 她,她刚刚是不是吻了他?应该没有…… 唇与唇之间只是意外的擦了下,并不算是吻,容天音倒在后面,恍恍惚惚地想着。 秦执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伸出手来去将她环腰带起,被猛地扯起,头朝着他坚硬的肩膀撞了下,容天音半个身子一下子被他环在怀里,吸着熟悉的药香味,容天音身一僵,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将他推开,声音变得结巴了。 “你,你干什么?” “怎么了?”秦执一副坦然若然的样子,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看着容天音红脸恼羞的样。 “你,你……没,没什么。”别开脸,恨恨地咬牙。 瞅着容天音那扭开的小红脸,秦执舒服地靠着马车,眼神揉着笑注视着她。 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瞅着,是石头都有感觉了,更何况容天音对视线特别敏感,早就被看得浑身不适,掀帘就要下马。 “王妃可还是有什么紧要事?”正要驾车的人回身问掀帘要出来的容天音。 容天音身形一僵,讪笑道:“没,没事,”然后不情不愿地退回马车内。 秦执抿着笑看她,容天音觉得秦执在得意的取笑自己,恼羞成怒的抬腿朝他腿上一踢。 秦执轻轻地咳了出来,容天音想要抬起踢第二脚时又忍住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先饶他一回。 马车一动,容天音正巧抬起一只脚,微弯着腰身,一个不平衡直接朝着秦执身扑下去。 秦执从善如流地张开双手,将她抱个满怀,而她直接投怀送抱! 容天音咒骂一句,慌慌张张的从秦执的身上爬起来,只是她越是慌张越是起不来,在秦执的身上再扑了两下。 秦执被她压住,轻轻哼了两下。 见她起不来,秦执又被她柔软的慌乱动作撩得难受,倏地伸手环过她的细腰,朝着怀里一锁,容天音彻底不能动了。 低魅磁哑的声音吹进她耳畔,“别乱动,男人有些地方不该碰的难道小音不知吗?” 容天音被迫伏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逞趴倒的姿势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魔魅低哑的声音,容天音僵直了身躯,果真不动了。 “你,你松开手……” “为夫心里有些闷,让为夫抱抱……缓过这气儿,小音再起身!”抵在她耳际边的唇,有意无意地刮过她的肌肤。 容天音颤了颤身子,更加不敢动了,在心里直咒骂秦执。 见她乖乖趴着不敢动,秦执嘴角弯着一个极好看的弧度,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闭上眼,进入梦香里了,而容天音被迫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不敢动弹丝毫。 【083】迫拿解药。夫妻秀恩爱,突生意外。 【083】迫拿解药。夫妻秀恩爱,突生意外。 队伍拖拖延延三四天终于抵达了皇家围猎场,因属于皇家围起的宝地,一般猎户不敢闯入这片禁地,他们一行人抵害时,里边还是干干净净的。 拾柴搭火,营帐顶立着平坦的草坪。 容天音伺候好秦执用药后,就忍不住朝着一直没有下过马车的神策走去。 神策这两三天来都没有出来过,也不许人靠近,对于神隐者的古怪,大家都看作是他的不喜亲近,也就对他的异常没有觉得有什么了。 但是容天音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原本就是想让神策出丑来着,没想到那人真能忍,竟生生三天下来都没有异动,着实令人佩服,也不愧是神隐者。 那玩意若是没有她独门解药根本就难以清除,你越是用功力压制越是难耐。 容天音快步朝着那辆精致的马车走去,旁边的人自动走得远远的,神隐者不好亲近,这位更是不好惹的主。 “巫婆,怎么样,这就是你说错话的代价,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后面的还有更多。惹了我容天音还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简直就是做梦,”容天音很嚣张地站在车外,隔着一道门帘哼哼道。 里边并没有一点声音发出,静得让容天音以为里边的人已经死了。 容天音侧耳一听,空气间的动静很轻很轻,几不可察。 秀眉一皱,难道真死了? 想这人清高到宁愿死也不愿人前失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身体不由朝着他的马车边靠近,因为神策的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方圆之内都是一些营帐遮挡住了,所以,这边的情况并无多少人会注意到。 容天音刚靠近,忽然被一股力量吸下车内。 “砰”地一声,容天音狠狠地被砸进了马车,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头白如雪的发拂上面颊,然后就是陌生的气息倏地贴近,清清凉凉的,和秦执充满药香味的气息不同。 容天音身体忽地绷直,神策两手将她两只手紧紧箍在车板上,高大的身躯紧挨住她,双腿被两条修长的腿紧紧的缠住,肌肤灼热得似烧着了般。 碰上容天音的,连带着外层的衣物一同燃烧了起来。 神俊的五官几乎是要贴着她精致的脸,那薄情的唇呼出的气息灼热得几欲是要将她吞噬入腹。 强势得极有侵略性,就在容天音以为这个人控制不住就地办了她时,只听他控制着达到极限的气息,声音极是不稳却又淡如水地道出:“解药。” 容天音瞪了瞪眼,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平常时她见识过的神策。 近距离看着神策没有一点毛孔的细腻肌肤,被他灼热的气息扑得脸痒痒的,在这个人冷静又淡的眼神注视下,容天音有些慌,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到神策会突然将她拉进来,甚至是直接用这样暧昧的姿势将她扑倒。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难道真是憋到极限了?只怕他现在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容天音眉头一皱,笑道:“没想到啊,你还能忍到这种程度。” 神策眼神微微沉了沉,容天音见此不由眯起了眼,在极限的忍耐下,终于是没法保持你那清高又淡漠的东西了吧。 “解药,我不想伤害你。”他看着她,声音平稳得不像是忍到极限的人,但他双眼的微沉出卖了他。 难道看到神策有淡如水以外的神情,容天音慢慢地启唇,“你不会。” “会,”他突地眯起布着血丝的双眼,头一歪,那冰凉的唇倏地覆下来。 容天音惊得脸煞白,“你干什么。” 薄唇离她两三厘米间停住,那双充满红丝的眼有些迷离地盯着她的唇。 “解药,”他执着道。 “你他妈先放开我,给你解药就是了,”容天音觉得他是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失去理智的男人可不好对付,况且对方还是神隐者,能够忍耐到这种程度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可见得这个人是真的内力深厚到她无法估量的地步。 神策没动,仍旧以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眼神盯着她。 “怎么着,你还想在这里办了我不成?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那句话,我至于受到那么不公平的对待吗?我现在不过是给你下个春药而已,算是便宜你了。”容天音气得挣了挣。 “不要动,”他平静地提醒她。 容天音脸僵成猪肝色,“你敢在我身上乱来,我会让你半身不遂过完下半辈子。” “你不会,”他肯定又平静地说。 “哼,你以为你是我的谁,这么肯定我不会……” “如果你成了我的妻子,你没有理由杀我。”他很平静又淡地说出这样的假设性话语。 容天音一愣,脸一白,“你他妈的就是个伪君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死巫婆,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真没想到啊,神隐者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算是见识过了!” 容天音哼哼地笑了笑,忽然眼神一冷,“想要解药的,就放开我。” 就算神隐者再厉害,内功再深不可测,可是一个人中了那等厉害的春药压|制三天的时间,能有神策这样的清醒已经是逆天了,现在神策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只是人体内的一股冲动和下意识。 恍惚间看清被制在身下的人是何人时,神隐者总是波澜不惊的眼闪过一丝惊。 手上力道一松,容天音倏地从他身下翻转过去,离了他有一个距离,气恼的将手里的解药丢到他的身上。 神策动作缓慢地拿过解药,然后入口。 容天音退到帘边,见他动作,不由道:“你就不怕这次又是毒药?” “寿王妃没必要拿自己的清白做赌,”语气缓淡,完全恢复了那无七情六欲的神隐者。 容天音轻轻一哼,“你到是自信。”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更气。 但他刚刚对自己所做的,容天音确实不敢赌,就算她身手再好,也难逃一难。 容天音觉得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见神策服了解药后淡然如仙的坐在那儿,不再看她一眼的高高在上样子,她心里气得不行。 身子一翻,容天音飞快的出了神策的马车。 帘风一垂,闭眼调息的神策缓缓睁开了双目,里边漾着一抹沉思。 容天音在神策受气了,出来了,看什么都不爽了。 在秦执面前讨不到好处,没想到到了巫婆面前还是受欺的份,绝对不能让自己再这么下去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容天音觉得自己的忍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再进一步,只怕会把她逼疯了。 “七皇嫂!正找着你呢!”秦玉同样一身绒装打扮,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有这样的本事。 容天音一直和秦执落在后尾,队伍里有谁跟行容天音到是一点也不关心。 “曜丽公主也善骑?”容天音打量着她的装束说。 秦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略懂一二。” “没想到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还算不错。”容天音低喃了一句。 容天音说了什么,秦玉并没有听见。 “七皇嫂,我们一块儿过那边瞧瞧吧,诸官家小姐们正比试马上功夫呢。”秦玉兴致旺盛地拉过容天音就要朝***动的方向走去。 骑马,并不需要你会武功,这些到是让那些官家小姐在这样的俊杰聚集地大显身手,以得俊男青睐! 容天音心情正不好,这个时候秦玉来拉她还真没选对时间。 容天意兴致缺缺地道:“不过是一群女人骑着马跑来跑去的,有什么好看的。你先过去吧,我要是想去,待会儿会自己过去的。” 说罢,不等秦玉说话,手一摆,朝着她的营帐走去了。 秦玉瞅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倥天音,一时间有些纳闷,正想叫人,后边就有一个少女冲她喊了句,秦玉不得先放下与她们一道赛马去了。 女子们多数都不会进入林子狩猎的,对于柔弱无力的女人来说,能在马背上奔跑已经算是件极限的事了。 所以,男儿们入森林狩猎争头筹,女子们则是在宽敞的大草坪上骑着马儿攀比技术。 秦执掀了帘出来,正巧碰上气呼呼回来的容天音。 “怎么?谁又将你欺负了?”秦执温笑道。 容天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些粗声道:“没人欺负我。” 秦执见此不由好笑,“若无人气你,怎将嘴儿翘得老高?” “我喜欢这么翘着,怎么,不行啊。”容天音顺口应了句,越过他身边进帐。 “小音想要如何翘着嘴,为夫到是没介意,只是这模样出去,怕是让人以为为夫欺了你,”秦执笑道。 容天音回头看着秦执,心里一股闷气愈加的浓了,“你到好,来了这里,直接受人冷落了,那之前还不如不要来了。” 见容天音开始抱怨了,秦执嘴边的笑容更深了深。 “小音莫恼,为夫已经吩咐人去给你备了马,若喜欢骑乘,为夫立即令人前来教导。” 听到骑马,容天音脸色微缓,转过身去看秦执,“真的可以骑?” “自然是可以的,”秦执微笑着。 “还是王爷好人啊,这么善解人意!”容天音双眼一亮一亮的,早就把前面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了。 “难道为夫以前对小音不好?如果是这样,为夫得反醒着自己的行为了!”秦执好笑地靠近过来,伸手抚住她的乌发,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容天音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说道:“王爷您老误会了。” 秦执没有继续与她再多说,亲自领着她走出帐营,身后紧随着是方拓和清苒。 方拓给容天音准备的是一种品种极为和善的小马,一看就是那种柔弱得不能跑得太远的。 容天音有意挑剔却不敢说出来,盯着这匹小马,一阵苦闷。 虽然她没有骑过马,可是你把这小马儿牵来又是什么意思,也就比她的身高高那么一些的马,骑起来有什么劲? 还不如下地跑步来得痛快些! “怎么了?”秦执靠近上来,笑问。 “我想骑大个的!”容天音指着还没成年的小马儿,发出异议的声音。 秦执温笑道:“小音不喜欢这匹马?” “我看这小马儿营养不良的样子,我怕自己骑上去了会压死它……” “小音还没有胖到那程度,这马儿正适合着你!”秦执轻笑着,并没有打算要给她换马的意思。 容天音有些郁结,难道他听不出来她是在嫌弃这匹马太小了吗? 方拓站在后边一动不动,对容天音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 看着那方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群人,容天音有些羡慕地道:“我就是想要骑那样的大马,跑得很快的那种。” 顺着容天音的视线朝另一边看过去,视线所及,一道俊挺如画的男子骑着马儿飞奔过来,马蹄跨着沉稳的步伐,跃在凌空中,不过一个眨眼间,那人扑着冷气息来到了容天音的面前,然后不顾在场的秦执,朝着容天音伸出宽厚修长的手。 “本王带你,”康定王如渊的黑眸正紧紧锁住了容天音。 容天音看着伸下来的手,愣愕片刻,“康定王这是何意?” “上来,”无视秦执的存在,沉声令她上马。 “五皇兄,小音她——” “七弟身患顽疾,只怕难以控马带天音奔驰,为兄代劳|教导天音骑马,七皇弟觉得如何?”秦礼泛着冷渣的眼眸抬了抬,转向秦执那苍白却又绝世无双的脸。 秦执轻轻地闷咳了起来,显然是被秦礼打击到了。 容天音没犹豫的抚着秦执微躬的背,眼神带着不悦地扫了眼秦礼。 他这是成心揭人伤疤呢。 “我不需要人带,康定王的好意天音心领了。” 什么人啊,竟将自个的弟弟刺激成这样。 容天音当场的拒绝让秦礼俊眉拧了拧,居高临下地看着容天音为秦执轻轻拍背的动作。 “天音当初可不是这么与本王生疏的,怎么今日到害羞了,”康定王冷冷地道了句。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不是在查案吗?皇帝怎么就允许他出现在这里了? 容天音扶走咳得可怜的秦执,对康定王的邀请一点兴趣也没有。 早就察觉到容天音对他的避及,康定王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转过身的容天音,若有所思起来。 扶着秦执靠坐在临时搬过来的椅子上,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突然咳成这样,想来是被打击到了吧。 秦执咳得回应不了她的话,脸越发的苍白。 “王爷,水,”方拓赶紧将手里的水放在秦执的面前,容天音接过,亲自喂他。 等秦执喝了一口水,缓了又缓才平息那突如其来的咳疾。 “七皇弟可无碍,”秦礼下了马,牵着走过来,冰眸扫视着秦执。 “多谢五皇兄关心,”秦执虚弱的道了声。 秦礼略一挑眉,看向容天音:“七弟的病向来如此,你也不必忧。” 刹时,方拓和清苒猛地看向秦礼,用眼神大胆地盯着他。 容天音再次皱眉,这话什么意思?是说秦执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她就不用上心了,是吗? 这人怎么做人家哥哥的,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 “正因为他病成这样,我才担心,”容天音对康定王的印象越发的不好了。 本来这人有一双与那个人一样的双眼就够她烦躁了,现在明着挑衅,又算什么? 康定王见容天音对秦执甚为关心,心里不舒服了下,拧紧了眉冷声道:“不是要学马,随本王来。” “康定王听不懂人话?”容天音气结道。 “嗯?”秦礼冷漠地回身,用那双静静地瞅着容天音。 容天音心里一闷,强扭开了目光,眼神和语气皆冰冷了下来,“康定王,我们好像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吧。而且,我是你的弟媳,你怎么能亲手教我?” 你这样做,可不是让她和秦执落人闲话吗? 虽然她不怕,可是麻烦还是挺怕的。 她不知道康定王吃错了什么药,今天突然反常了起来。 听她将他撇得如此之清,秦礼幽深的眸子暗了暗,“是吗,当初是谁说非本王不可的?” “什么?”她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这是在欺负她什么也不懂。 “怎么,如今天音却不敢承认了吗?”秦礼当着秦执的面前,挖墙角挖得如此光明正大,明目张胆。 靠! 容天音低咒了句。 “承认什么,康定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天音可什么也不知道。”容天音唯有打死也不开口,免得进了他的套儿。 “咳——” 旁边一阵剧烈的咳嗽冲喉而出,容天音反应过来,瞪向康定王,“没看到咱王爷咳成这样了吗?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知道人家是病人还这么刺激着他,真是禽兽! 秦礼深深地盯着容天音,对她的话毫无所动。 容天音眼皮一跳,觉得这个人今天真是吃错药了,跑到他们面前发神经。 本以为秦礼会站着不走了,可等容天音再想说下一句话时,秦礼冷漠地转身就走,留给容天音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 “什么人啊,这是,”没点素质。 “小音方才去神隐者车驾前做了什么?”秦执忽然拈住了容天音一片衣角,虚弱地道。 容天音没想他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一时愣了。 “没,没什么,”容天音有些吱唔地道,想起那情形,面对秦执时心特别的虚。 “是吗,”秦执微眯了眯眼。 容天音的身上有陌生男子气息,近乎天天与容天音亲近的秦执,在贴近她时又怎么会闻不出来。 “那什么,王爷您的身体舒服些了吗?” “嗯,”秦执淡淡地发出一个音。 秦执的反应让容天音心里微微一跳,总觉得秦执生气了。 “我扶你回帐里去,外面风大,”容天音赶紧谄媚地讨好着上前扶起人。 秦执轻声道:“为夫想骑马了。” “啊?”容天音愣了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行行,我们去骑马!” 还真生气了! 秦执想骑马,方拓马上将一匹马儿牵过来。 看着这匹黑色又精悍的马,容天音精神便来了! “扶为夫上马,”秦执修竹一样的手一伸,容天音赶紧狗腿地将他扶上马鞍。 看着俊美如仙的秦执坐在精悍马匹之上,容天音不由得一愣,侧面的光将秦执另一面的表情遮挡住了,容天音只看见他坚毅深邃的侧脸,一时间有些痴。 修如长竹的手轻轻地朝她伸了下来,低磁如魅的声音传来,“上来!” “啊?”容天音愣怔抬头,“王爷,这样不太好吧。” “上来,”他耐心地再温声道,是绝对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哦,那好吧,”容天音免为其难地伸出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滑润的肌肤相触,带着一股浅浅的电流淌过。 容天音没来得及甩开那点异样感,人就被他整个带到了前面来。 容天音郁闷地坐在他的面前,他整个人紧紧地揽住她,以保护的姿势护在怀里。 “王爷,你还病着呢,这样会不会真的不太好?”容天音浑身别扭地动了动,没有人的时候还好一些,可现在大家都盯着这边看呢。 “别乱动,”秦执低润的声音拂着她的耳际刮着,两只有力的手紧紧地坏住她的娇小的身影。 两个人皆长得极致,共骑一马,到是成了难得的一道风景线。 容天音乖乖的坐着,僵着后背,生怕把他给碰坏了的感觉。 低头看着容天音的反应,秦执很是不悦地挑挑眉,“靠着为夫!” 容天音抓着马脖子的铁圈,秦执突然低头说话,气息撩得她更不敢动了。 “我还是这样的好了……” 话音刚落,秦执已经控制了马跑动了起来,受到力的影响,容天音朝着秦执身后撞进去。 容天音迎着风,与秦执共飞驰在宽阔的草坪上,也不管周边紧盯着他们的人了,容天音不由勾起了嘴角,转身对秦执道:“跑快些,再快些!” 秦执低首温柔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少女,那嘴角弯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兰蔻佟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秦执与容天音共骑一马来回飞奔着圈走,他们跑动的声音几乎是吸引了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容天音那亮丽吸人的笑靥,看得众人眼都直了! 她本就是那样吸引男人的女子,如此这般扬溢青春笑来,更为惑人心弦!目光定留在她的身上,根本就移不开眼。 “寿王与寿王妃果真是相爱的一对呢,以前的寿王妃迷恋范祀司,如今嫁了寿王,显然是知道寿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第一绝世男儿吧,如若不然,以寿王妃高人一等的眼光,又怎么会短时间之内变心呢!” 站在兰蔻佟身侧一名暗红色绒装的少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兰蔻佟脸色微微煞白,强撑着苍白的笑容,“寿王是个不错的人。” 水映嫊轻轻一笑,流动如彩的眼眸轻轻眯着:“如若当初蔻佟嫁的是寿王,今日只怕轮不得她容天音占了那样的好位置。” 寿王固然是绝世的男儿,可是一身顽疾让多少少女心系于他却又怕极嫁了他,又有多少女儿家因他奇殊的命理而感到了害怕。 没有人愿意嫁入寿王府受死。 听水映嫊有讽刺兰蔻佟贪生怕死的意思,兰蔻佟身边的人不由侧目过来。 水丞相的嫡女,地位也是不比兰蔻佟差到哪去,水丞相为文臣,而兰太慰为武官,两人管辖的位置不同,在朝中意见也时常彼有反面针锋相对的时候。 所以,私下,面上,兰太慰和水丞相的关系极是恶劣。 正如范大人和容侯的相处一般,两个人见了面,几乎是次次掐架的。 是以,算起来,水映嫊和兰蔻佟是该不和的。 在表面上,这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如今水映嫊却明里暗里拿话讽刺着兰蔻佟。 其他的官家小姐皆下意识的远离二人数步,以免被殃及鱼池。 “他们都很好……” “啧!”水映嫊讥笑出声。 看着兰蔻佟煞白的小脸,水映嫊勾了勾唇,然后跨马而上。 相对兰蔻佟这个将门出身的嫡女,做为文臣的女儿,水映嫊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的。 是以,她上马的动作比兰蔻佟的还要利落干脆。 居高临下的瞅着脸色难看的兰蔻佟,张扬笑道:“蔻佟可要过去跑一圈?” 兰蔻佟柳眉一拧,对水映嫊的挑衅很是咬牙切齿,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露出来。 没等兰蔻佟反应,水映嫊便先打马奔过去了,兰蔻佟见状,哪里肯这么放过,咬了咬牙也上马,追在身后。 刹时间,平地上的马蹄声越来越多了,容天音坐在秦执的身怀里,看着加入越来越多的队伍,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王爷,别认怂啊!赶紧把康定王给压死,”容天音拍着秦执的手臂,恨恨地指着突然超过他们的康定王。 秦执眼眸光彩微闪,打着马缰飞了起来。 这边如此热闹,早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贤妃大病初好就出行,此时精神极佳,远远地看着前方年轻人的玩乐,不由走上前,与凝视那边的佘妃并立。 “瞧着这二人恩爱模样,是我们大家多心了,范峈那里,寿王妃也不惦记着了。” 贤妃出了名的贤,说话语气柔柔的,丝毫听不出针对的意思。 佘妃凝视着前方,没有回应。 容天音对范峈的情,皇城脚下的三岁孩儿都清清楚楚的,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亲眼所见的。 “寿王能够坐在马背上奔驰,也足以说明,那些太医的诊断有些误差的,想来身体也是大好的。” 这一句话,换来佘妃倏地凉凉的一眼扫过来。 贤妃则是冲其微微笑了笑,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谁都知道,寿王的克妻,疾病,正是佘妃心里面的一块心伤。 现在贤妃不痛不痒的当着佘妃的面揭下这块血淋淋的疤痕,实在阴毒得很。 “那就借妹妹的吉言了,”佘妃淡淡地道了句。 佘妃如此反应,贤妃再想说些什么,也是铁硾打进绵花里,毫无打击作用。 * 皇帝一身明黄马装跨步出帐来,另一边容侯已经换了一身暗色纹路的轻便衣袍,将他整个人装束得精精神神,令人眼前一亮。 皇帝略有些邪性的笑容轻轻地勾着,“看来你宝刀未老,今年是想要与我一展身手了,这回,我可不会让了你。” 听皇帝自称都变了,容侯本身也放松了下来,难得的露出了惑倒众生的笑,“是吗,那我便拭目以待!” 言罢,容戟一个利落的跨上马,在马鞍边扎着一个箭皮套,上面是染了乌亮的黑色羽箭! 皇帝策马并行,身后一众文武官员紧随,在一个抬头间,便可以瞧见那边热闹的场面,年轻的男女正乱作一团绕圈奔驰着。 皇帝和容侯的动作一滞,两人的眼睛直望着场中的热闹,一时间陷入了回忆。 在失神片刻之后,二人同时侧目看向对方,视线对撞上,皆看进了对方深渊底处。 “曾经,我们比他们还要疯狂着……”皇帝微哑着声道。 容戟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偏开皇帝深深的视线,突然低低一叹息道:“那已经是过去了,皇上。” 一句皇上道出,容侯眼神微闪,已经驾马走前。 过去了吗。 皇帝深邃的眼闪动了下,然后很好地掩盖着异样打马靠近那些年轻人。 秦谨做为第三次参与围猎的经验,却没有一次实践过狩猎的爽快,小小的身影站在帐边,黑幽又深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热闹的一幕,或者说,是盯在某个被护着的身影身上。 秦谨感觉身后有陌生的气息靠近,倏地回头。 在枯森的映射下,一道素影慢慢地靠近,一头白如雪的发正随着风飘逸着。 神俊的五官,是神最杰出的雕刻! 秦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那是一个无波无澜的白发男子,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那样的淡,那样的缓。 神策一手负手,立在秦谨的身边,然后在秦谨呆愣的视线下缓缓地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仿佛不曾看过秦谨般。 秦谨盯着神策愣怔了好些许,才慢慢地移开目光。 一大一小就这么并立着,视线同时投向场中的那抹吸人魂魄的倩影! “往年寿王殿下向来不参与这样的活动,自成了亲后,到与寿王妃恩爱了起来!如今到叫我们这些老家伙羡慕了一把!”有个老臣子不由倜傥笑道。 容侯眉一挑,皇帝眼冷冷的。 容天音见秦礼不时故意向他们使坏,趁机着要用马蹄来踢他们的马,气得冒火。 “王爷……” “咳——”被颠得难受的秦执突地猛然咳了好几下。 容天音心里一惊! 该死,她怎么忘了秦执身体虚弱的事实了,这么激烈的动作,只怕是又要颠出了毛病来,万一又要吐血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容天音脸色难看地叫道:“王爷,停下来,不跑了——” 而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只见康定王精悍的马一掠而过,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秦执和容天音所坐的马忽然朝右侧倒出去,显然是被两匹马同时踢飞了出去。 秦执狠狠地一咳,一个不稳,带着容天音一起跌飞了出去。 马蹄声乱中传来一阵混叫,而容天音整个人被带出马,朝着外围跌出去,秦执拥住她,没给她挣扎过来推开他的机会。 虽然有人一直看着,可是他们马蹄挠乱在一起,根本就没看清楚是不是意外发生还是人为的发生事故。 在他们夫妻二人跌出去的那瞬,白发微微一动,秦谨瞪大了眼看着秦执和容天音随着马摔向地。 意外发生得太快,根本不让他们有反应的机会…… 【084】寿王命不久矣。 【084】寿王命不久矣。 容天音是直接被秦执保护在身下的,而她则是狠狠的朝着秦执身上砸下来。 “唔……” 痛感传递,秦执在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从嘴里溢出。 容天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起身的,面露焦急:“秦执,你没事吧。” “王爷!”方拓等人已经飞快的奔过来抢救,将那些要踏过来的马儿驱离范围内。 秦执在他们搀扶之下猛地吐了一口血,容天音观他惨白的脸色吓得一跳,声音马上提高,“找大夫,把太医找过来,快。” 血水不断的从秦执的嘴里溢出,在他想发出虚弱的笑容让陷入慌乱的容天音安心时,他眼前便是一黑,倒在容天音的怀里。 容天音手上颤抖着扶着秦执,眼里染着满满的慌乱,“都他妈在干什么,快去叫太医啊。” 好好的攀比的场面突然演变成血腥的场面,一时间让所有人都适应不过来,有些甚至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独自狂乱。 看到自个的儿子吐血昏厥过去,皇帝只沉着脸让随行的太医过去诊脉,后面的事情仍旧继续进行,完全不受耽误。 自这事后,大家都在传秦执是个不耐摔的瓷娃娃。 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编排,但秦执身体虚弱也是个事实,连太医替他把脉后脸都沉沉的,直接对容天音说了句不吉利的话。 “只怕寿王殿下时日无多了,”太医的话何其的讽刺。 寿王却不长寿,也知太医无心的,可是,仍旧让容天音心里不舒服。 看着躺在榻上苍白无血色的秦执,容天音咬紧了牙,拧着眉让太医赶紧开药方。 太医随行,那大批的药材也会跟着随行,他们也不必担忧没有药材。 “送太医出去,”拿过药方后,容天音脸色难看地将太医驱离。 听闻过容天音脾气的人,都很识相的赶紧离开这营帐,免得被怒火烧身。 寿王时日无多了,这样的字眼震得容天音心里有些难受。 方拓绷紧了身体站在身后,冷硬的将太医请出了营帐。 佘妃红着眼眶掀帘而来,整个朝臣,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连皇帝都只是冷情的打发个太医过来就算了,容天音心里虽恼,可是皇帝本就对这些嫔妃和儿女都不上心,再恼也无用。 皇帝对寿王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寿王这是完全被忽视了,大臣们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康定王的身上,也只有太子和康定王才是真正能站在夺嫡的道路上的主。 那些大臣,也就不必浪费时间在寿王身上了。 而事实上,却是没有一个朝中大臣支持着寿王的。 “太医怎么说,”佘妃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抬着水眸问容天音。 容天音抿着唇,敛去了身上那点傻气,看着佘妃慢慢地开口说:“太医说他时日已无多。” 这个时日到底是到了怎样的程度,容天音也未可知,谁也不知道寿王会在什么时候死。 容天音没被克死,却很快要守寡。 有人兴味的等着寿王死,等着容天音最后的结果。 守寡到是其次,关键是容天音前面被神隐者定言了,皇帝只怕直接让她事后死掉了,再给寿王陪葬了了事。 “什么……”佘妃脸煞白,身体不住的颤抖,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不,我的执儿怎么能死……”佘妃终于掉了落,扑在秦执的身上,不停地抽咽着,早已不能言语。 帐营内的人皆红了眼,清苒早就哽咽着声音,跟在佘妃身边的霜雪也红了眼劝慰,可是佘妃早已哭得大声,哪里听是进劝说。 秦执突然意外昏迷不醒,容天音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许秦执就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附着她的意愿,秦执也不会被人算计。 是的,算计。 好好的马怎么可能一下子横飞出去,这样的事说出去谁又信? 容天音赤红了眼,满身的怒意上涌。 容天音坐在马背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那点意外的发生,在那一瞬间秦执用自己保护着她,他这样下意识的反应让容天音很是心堵。 这个蠢货。 “母妃……”容天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佘妃像是被人猛地触发了神经,倏地起身,怒红着眼一巴掌掴向了容天音。 啪! 空气中忽然有响亮的巴掌传来,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以责怪的眼神看着容天音。 跟在秦执身边的人都知道,寿王是因为你容天音受的伤,本来就虚弱的身体还骑在马上颠簸着不说,摔下了马还用王爷来垫背,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吗? 捂住半边脸,容天音挑眉看着佘妃。 “是你,都是因为你,本宫的执儿才会变成这样的,他本就虚弱,为何还要让他做那样危险的事,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他才甘心?啊。” 看着失控的佘妃,容天音眉头更皱。 “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也没有想到秦执会这么不经摔,平常时也没有见他这么虚弱的时候。 这次的意外摔出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容天音的解释让佘妃更加愤恨,“你不知道?本宫看你是故意害死执儿的,若执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不会让你好过。” 听着佘妃失控的狠话,容天音抿着唇看着佘妃。 容天音低低一叹,觉得自己这一巴掌不认也得认了,不服气难道还再掴一巴掌佘妃吗? 看着佘妃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那模样就要晕过去的样子,容天音也有些心软了,再说,这也是因为秦执发的怒。 而她也有责任,明知道秦执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在马上颠簸,怎么就大意的让他上马了。 容天音在懊悔也是没有用了,因为错已造成。 佘妃和容天音静静守在秦执的身边直到半夜,佘妃实在害怕了,害怕儿子一睡不再醒过来。 儿子就是她全部的支柱,没有了儿子她也活着没意义了。 容天音本是想劝佘妃回去休息,见她瞪着自己的狠辣劲,也不敢再劝了。 半夜时,佘妃实在受不住了,心力交瘁之下早已昏睡了过去。 容天音半夜趁着大家睡着,伸着手探秦执的脉,发现果真如太医所言那样,这种脉只有命悬一线的人才会有。 可是秦执奇迹的撑到了现在,看着毫无血色的秦执,又见他呼吸微弱,容天音眉拧在了一块去了。 “看来,你这病是真的了。” 这下,她也便不再怀疑了他。 “咳咳——” 正是容天音把脉间,原本一直沉睡的秦执幽幽转醒。 容天音心中一喜,赶紧唤道:“王爷,您醒了。” 秦执睁了几次眼才模糊的看到凑到眼前的精致小脸,苍白无色的脸轻轻漾着温柔的笑意,“让你担心了……” 声音虚得几乎让容天音听不见,他能说话了,就说明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想起这个人用自己垫着下面护着她,容天音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她不知道秦执在想些什么,竟然用这样的蠢办法来护她。 “你这个蠢货,当时干什么用自己垫在下面,你想死说一声,我替你捅一刀子,绝对让你死得更快些。”容天音气极了。 凝视着容天音发怒的样子,秦执虚弱地扯着一抹浅浅又暖暖的笑容。 “小音这是在心疼为夫吗?救自己的妻子,不是丈夫的本份吗?小音又何必恼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温柔之外的宠爱,容天音抿直了唇线,死死地盯着秦执,很丢脸的红了眼,忍了忍,终于将要出眼的泪水忍了回去。 “什么逻辑,我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他根本就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曾经,她就渴望有这样爱自己的人护着,可是当看到秦执奋不顾身的将她护在身下那刻,她的心就抽得痛。 “咳咳……” 后面的话被一阵闷咳给打断了,容天音反应过来赶紧抚着他的后背。 “你别说话,好好躺着,万一又有个好歹,又害我挨巴掌。”容天音也没有告状的意思,只是脱口而出让他赶紧躺下。 没想到秦执一听这话,马上就显出紧张来,直直盯着容天音那张小脸,果然在昏黄的光线下看到一个五指印,虽然淡得几乎看不见。 可秦执却知道,这事情只怕是他的母妃才能对容天音做出来。 “疼吗?”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抚过容天音那五指印。 容天音被他温柔的动作抚得有些痒痒的,不自在地扭开头,“不就是一巴掌,我皮厚着呢,你也别怪母妃,她也是心急你才失了理智。” 是不是天下做母亲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她不知道。 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父母,到了这一世,有一个疼爱她的爹,可是他们现在站着的立场有些尴尬。 容侯唯皇帝是从,而秦执则与皇帝的关系有些恶劣,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容天音隐隐可知,秦执的病因只怕与那位皇帝脱不了干系。 他们以往的事容天音不想探究,只要没惹到她头上她都好说话。 但是—— 容天音黑眸一眯,那康定王竟敢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害得秦执摔成这样,不可饶恕! 康定王对秦执并不是没有防备,只要秦执没死之前,都有可能成为他夺嫡的绊脚石。 所以,这一摔,康定王只怕是有意安排的,再想想康定王无缘无故的冲她说的那些话,还要非得教她骑马的执着样,容天音黑眸眯得更细了。 细想之后,容天音发现在摔马的时,康定王就在他们的身边经过,而另一个人……可就值得容天音意味深长了。 在那等混乱的场面,只要催动一点点内力,就完全可以将马击摔出去。 见容天音双眼沉沉的思索着,秦执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神透过微弱的光线放在她紧抿的唇线上。 “小音可还觉得疼?身上可摔到了?”秦执低弱的声音从身后响来。 容天音猛地拉回神,突然深深地看着秦执没有说话。 秦执被她看得有些怪异,笑道:“小音为何这般看为夫?” “太医说你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那位阙神医也是这样说的?”容天音虽然确定了秦执不是在装病,可是总觉得这一摔有些蹊跷。 秦执低低地咳着,压抑着不吵醒了躺在靠椅上的佘妃。 “不论多少时日可活,为夫都不会让小音委屈的。” “秦执,你不用瞒我的。”容天音有些烦他的温柔。 每次都是想用这样的语气绕过去,当她容天音是死人啊。 她突然肃容,让秦执有些微愣,紧而又是轻轻地一笑道:“小音想要知道什么?在为夫有生之年,必给你答案。” 他这句话让容天音心里有些闷堵得难受,张了张嘴,想要问出来的话就这么吞了回去。 他们之间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也对,她自己本身也有很多事情瞒着秦执,他不会向她敞开心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也必要计较这些。 想通是一回事,想要通过心里的那关却还是有些难度,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要说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似的,”容天音皱眉呢喃着。 秦执苍白地微笑着,“委屈小音了,如若有一日为夫真的撒手离去,为夫会给小音准备一封和离书,到时候小音再寻一个真心待自己的良人过一辈子,九泉之下,为夫也心安了!” 容天音越听越生气,就是见不得他这样风轻云淡的对待自己的生死。 话说得好似他的生死根本就不值钱般,又好像病入膏肓要撤手归西似的。 “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看王爷也没那么容易死,”容天音皱眉粗声道。 看着容天音担忧的模样,秦执苍白的笑脸有了点红润色。 容天音闷闷地低着头,秦执则是疲惫下来,靠在枕头上微眯着眼眸。 容天音抬头见他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上前替他拉了被子,微磕着眼的秦执在她温柔的动作下慢慢地睁开了眼。 容天音低着头对上秦执深深眼,心里一跳,忙替他拉好转身过去。 她匆匆转身间不小心踢到了一边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响,正伏着睡的佘妃突然惊醒,再睁眼终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睁了眼,佘妃眼泪水再次忍不住掉落。 “让母妃担忧了,”面对母亲的眼泪,秦执声音依旧温和的安慰着。 容天音站在旁边看着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才发现,秦执并不是故意用那种脾气应对每件事,每个人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 温和得像是没有脾气的人,对每个人都可以露出他善意的温柔。 不由的在心底里叹息,这样的秦执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一个晚上,秦执快要死掉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场地,来秋狝的人都知道寿王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太医的话是这样说出来的,可是大家的反应却没有太大的激烈。 因为就在前几次,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 人家寿王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连克了几个新婚妻子罢了,其实真正娶进门的还只有容天音这个命硬的。 容天音不雅地打着哈欠走出秦执的营帐,秦执带过来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照顾他的事情也就替她减少了许多。 正要出门走走的容天音就直面撞上了兰蔻佟,见其带着丫鬟守在帐外,两个丫鬟的手里还拿着珍贵的药材,兰蔻佟面上带着焦急。 容天音在两人差点面撞面之际刹住了脚步,抬头拧眉看着一大早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兰蔻佟。 昨天晚上因为要避嫌,兰蔻佟已经忍了又忍,这一大早就忍不住了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药材过来了。 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容天音,兰蔻佟隐着的恼怒不由染在面上,脸色不太好地冲容天音道:“寿王妃安好。” 容天音看着兰蔻佟并不好看的脸色,挑挑眉,“兰小姐这是?” “他可还好?”这次,兰蔻佟也懒得再给容天音好脸色看了,声音有些清冷和指责的意思。 听她这语气,容天音的心里忽地不爽了。 “已经好些了,兰小姐可还是有什么事?”容天音挡住了帘口,抬眉看着兰蔻佟。 既然你兰蔻佟都不再装温善了,她也何必给你好脸看。 兰蔻佟脸上有些气恼,声调中仍旧有指责的意思:“寿王妃如若为寿王殿下好,往后做事之前还请考虑一下寿王殿下,莫要再出了这等不可收拾的场面。” 我靠! 容天音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兰蔻佟也个自大狂! 好像她才是秦执的老婆吧,兰蔻佟这话怎么说得她容天音就像是插足进来的第三者? 容天音被兰蔻佟这语气说得很不爽,精致的脸一拉长。 “兰小姐,这些话可不该是从你的嘴里吐出来的,”容天音冷淡淡地道。 兰蔻佟秀眉微拧,显然对容天音的话一点也不为意,只听她冷声道:“容天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过是想要害死秦执,然后你好再嫁给范祀司。” 容天音即刻无语地看着兰蔻佟,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上上下下打量着兰蔻佟,这女人想法可真够新奇的,她要是真想害死秦执,怎么会用这样的蠢法子?看着兰蔻佟这等反应,八成是因为秦执的消息让她气疯了吧。 看看,在她容天音面前都不装温柔可人的样子了。 “兰小姐说话可要注重些,我与范峈可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兰蔻佟听了容天音烂透的说词,忍不住冷笑了出声。 看着这小美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容天音在心里叹气摇头,这位还是不够沉稳啊,不过是摔了一跤就让她大失方寸了。 兰蔻佟,也不过如此罢了。 “容天音,你这话说出去只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为何偏偏是你这样的人,如若是其他人也便说得过去的,他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配。”兰蔻佟红着眼瞪住容天音,大小姐也会有发飙的时候。 但温雅美人就是温雅,并没有像那些泼妇一样做出失智的举动。 容天音看着兰蔻佟为秦执而难过的样子,眉毛一挑一挑的,听她说自己不配秦执的话,容天音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她的沉默更让兰蔻佟恨透了,因为是容天音占了原本该是她的位置。 如果秦执没有娶容侯府的大小姐,那兰蔻佟完全有法子让那位容花月消失,可是这个容天音,她完全不能动,因为容侯对她的保护。 容花月就算有容侯夫人身后娘家的势力,可终究是远水救不得近火,更何况他们不会日夜派人注意着容花月的一举一动。 可是容天音有一个疼爱她的侯爷父亲,这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兰蔻佟恨不得掐死容天音取而代之。 兰蔻佟是兰太慰的女儿,兰太慰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容侯与水丞相相并。 其势力也是其广,再加之兰太慰是武官之首,手中握有的重权自是比他人来得重些。 而兰太慰偏向的是东宫,如若不是这样,东宫那边又怎么会矗立不倒,这背后还是有一个兰太慰支持着的。 水丞相与兰太慰是明面上不对付的派系,支持的自然是风头正劲的康定王殿下。 而兰蔻佟则是爱上了秦执,这可愁坏了兰太慰。 如果不是全城的人都知道兰蔻佟对寿王殿下死心蹋地无人敢娶,早就把女儿嫁出去了,何必等着别人看笑话,或者引来太子对他的猜忌。 但女儿倔强,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兰蔻佟的出色,同样不比容花月差到哪里去,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兰太慰对这个大女儿,也相当的宠,不比容侯宠容天音来得少。 是以,对兰蔻佟的一举一动,他也是十分的无奈。 这次兰蔻佟跟过来也是为了秦执,兰太慰对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很头疼。 如果不是前面死活拦着兰蔻佟,只怕早就成为地狱亡魂了。可是这一次,兰蔻佟却主动请为妾,兰太慰怒得将兰蔻佟关了好几天,最终心疼女儿还是带着一块过来了。 兰蔻佟一早送药材过来,兰太慰的人都在盯着呢,只是阻止得太多了,兰太慰也懒得再做多余的事。 这也是叫容天音纳闷不得其解的疑惑,兰蔻佟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非秦执不可呢?而且她家的家长也不拦着,更加让容天音疑惑了。 容天音却不知道,兰太慰不是不拦,而是拦不住。 就如当初她非常粘着范峈不放是一个道理的,只是她现在还没想通这一点,对兰蔻佟的讨厌有增无减。 容天音正要对兰蔻佟的话嗤之以鼻时,身后的帘子被佘妃掀开,露出她精美却又苍白的脸,见到兰蔻佟脸色总是缓了些,“是蔻佟,快进来吧,难得你有心过来了。” “佘妃娘娘安好!”兰蔻佟见是佘妃,脸色恢复如初地乖巧地冲佘妃行起了礼。 兰蔻佟是喜欢秦执的,对秦执又专情,相对现在秦执娶的容天音要好上百倍,不论是人品还是家世都不输于容天音。 佘妃对喜欢着自个儿子的女子当然欢喜了,如若不是一个兰太慰挡着,早前佘妃在皇帝的面前早就将兰蔻佟嫁给了她儿子。 只可惜了…… 佘妃发话了,容天音就算不悦也得忍着了。 兰蔻佟大遥大摆地走了进来,随着兰蔻佟进帐不久,又有几个官员拿些药材过来表示了慰问,还有皇子们的关心也送到了。 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的,秦执自然不会在乎,容天音心里替秦执感到发堵。 做为皇子,其实挺惨的。 但相对上世的自己,虽然好了许多,可这一世她有一俱更好的身体,有一个对自己疼爱的父亲。 秦执虽醒了,可是仍旧虚弱得不能下床,苍白着脸躺在榻间,听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朝着这边看过来,见进来的人是兰蔻佟,秦执疲惫地抬了抬眼皮。 对佘妃的做法,秦执知道不能多说些什么,只好温淡以对。 “你可还好?”兰蔻佟语气亲昵了不少,“我给你带了些良药,也许会对你的身体有些帮助的……”说到这儿,兰蔻佟竟然哽咽了起来,比容天音这个做妻子的还要伤心。 容天音站在半远的后方,看着兰蔻佟心疼当面哭泣的可怜模样,挑了挑眉。 佘妃见兰蔻佟这般心疼自个的儿子,心里也不由一哽,对容天音昨天的表现更加的不满了。 做为妻子,却不如一个爱他的女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容天音并不是不替秦执难过,只是她天生比较冷静,比较冷情了一些罢了。 天还没有塌下来,总不能因为秦执倒下了,她就哭哭啼啼的吧? 秦执就躺着,对兰蔻佟的一些话也应得断断续续的,一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 容天音看到这里,总算是有些放心了。 她可没忘记兰蔻佟在这之前曾要嫁给秦执做妾的事,看到兰蔻佟,容天音总是下意识的提了一下心。 佘妃虽满意兰蔻佟这个人,但见秦执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心都疼了,也不管兰蔻佟的不舍,一句拐着弯的话将兰蔻佟又送了出去,让她的儿子好生歇息着。 本来是想来这里好好恣意策马一番的,现在看来,这个愿想是不可能实现了。 只不过,她心情不好,总是会容易做些不人道的事情来。 想到康定王给他们这么大的亏吃,容天音愤然不已。 早晨,他们就整装出发入森林狩猎,猎物的多与少便是胜与负的区分,为了能够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出色,青年才俊们卯足了劲冲进森林里射杀动物。 血腥的场面就此拉开,进入森林就犹如进了敌营冲杀,你争我恐的射杀猎物,好不残忍。 帐营这边只剩下了一些没有参与狩猎的人守着,大部分的人都冲进了林子猎杀。 兰蔻佟走后,秦执就沉沉睡过去了,看上去就像是毫无生气的死尸。 容天音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这个人会一睡不醒了。 秦谨小小的身影朝着秦执的营帐移动,避过了贤妃的人,潜到了这边来。 “九皇子?” 正打水进来的清苒见到这抹小身影,不由讶然叫了出来。 正守在秦执床边的容天音一听外边的声音,突地起身走出来,一掀帘子就对上秦谨那双小小的冰眸。 容天音愣愣道:“你怎么过来了?” 其实容天音想问的是,你怎么没有跟着去猎杀动物? 秦谨小眼神转悠了好一会儿,有些酷酷地瞥着脸,冷淡地道:“我只是路过这里。” 容天音听了这话,抿着笑看秦谨扮酷的小脸,别扭得可爱! 什么路过,秦执的帐营和他的帐营距离可是对方向的,这要怎么走才能路过啊! 秦谨偷偷瞥了一个眼神过来,发现容天音正忍俊不禁的瞅着他,当即有些恼羞成怒,“我,我走了。” 小袖子一甩,负着单手就要离开。 容天音觉得这小孩子别扭得实在太可爱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秦谨小俊脸一黑。 “行了,进来吧,”容天音见他真要气极奔走,忍着笑意将他扯住,然后连提带扯的将别扭得不行的秦谨送进帐内。 秦执还在沉睡着,根本就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秦谨本想要挣扎几下,可容天音带他进帐就放开了他,打眼看过去,就见秦执一脸灰败的躺在榻间,毫无生气的,若不是还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都还以为看见的是俱死尸呢。 秦谨冰眸直直地盯着床上死气沉沉的秦执,将小唇抿得直直的。 他们这些皇子一直就不亲近,秦谨自小就聪明,虽然与秦玉是一母同胞,可是他与秦玉也并不太亲近。 见他直直望着秦执不知道该做什么,容天音拉过他靠近一些。 “这些兄弟中,也就只有你有心来看他了。” 秦谨动了动小嘴,想说他只是来看你的才不是来看这个人,瞥见容天音忧虑的侧脸,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七皇兄得了很重的病,以后你要常来看看他,否则哪一天真的看不到了……”容天音眉一挑,向来不信神的她,忍不住吞咽了不吉利的话。 “嗯,”秦谨有些不愿地嗯了声。 兄弟之情,在皇室之中,根本就不存在。 到了最后,谁会踏着谁的骨血走上高位还是个未知数,表面再对你好,背后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致命一刀。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谁也不能轻易相信,只能信自己。 所以,对容天音的话,秦谨也只是一个敷衍。 “他真的要死了吗?”秦谨幽幽的眼神盯着躺着一动不动的秦执,慢悠悠地问。 容天音盯着这个死小孩,“什么死不死的,他命硬,可死不了。” 秦谨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见容天音又转过眼去注视着床上的人,秦谨有些恹恹地走近她,和她坐在旁边盯着床上的秦执,沉默着。 大家都知道秦执真的活不长了,因为这一次,秦执昏迷的时间要比以往更久了。 “如果他不会醒过来了——” “他会醒过来的,否则……”容天音咬牙切齿地眯起危险的眼眸,迸射出冰渣子般的寒冰气息。 秦谨愣愣地看着突然气压变低的容天音,那些话也不敢在容天音的面前说出来了。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着,寿王会不会在这里咽气了。 皇帝对秦执的不闻不问,不管佘妃怎么求见都无用,佘妃刚刚惹怒皇帝不久,寿王就在这个时候出事,讨不到好也是应当的。 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同情你,更不会有帮你,只有靠自己。 傍晚的时候,进森林猎食的人群已经渐渐回到了平地这边来,外面篝火再度燃起。 榻间的秦执幽幽转醒,看到这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眯着眼的情形时愣住了。 秦执幽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然后无力地闭了闭眼。 秦执一动,磕着睡的容天音马上就醒了,“你醒了!”言语中透着一股欣喜。 这次醒过来的秦执,似乎精神好了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咳……又辛苦小音了……” “你说什么傻话,我给你去拿药,好好躺着,”容天音顾不得帐里的秦谨,转身就出去吩咐了一声,方拓等人马上动作了起来,准备吃的,洗漱用的,容天音则是去煎药。 而此时帐内,秦谨有些拘禁地绷着小身体坐着,生疏地叫道,“七皇兄。” 秦执温温一笑,“是小九啊。” 秦谨被这股温柔的注视弄得浑身僵硬,他没有学过如何和兄弟相处,再说,他们的年纪也相差十来岁之远,沟通上有很大的落差。 【085】容侯给她的后路。 【085】容侯给她的后路。 兄弟之间的相处本就没有什么,可放在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人身上,总是有一股古怪的意思。 容天音一走后,帐内两兄弟之间就诡异了。 两个人的母妃并不和,甚至前段时间刚刚发生贤妃中毒一事,如果秦谨够偏向着自己母妃一些,也该是恨着这位病秧秧的皇兄的。 可秦谨的眼神却清明的看着秦执,仿佛从来就没有母妃的那件事。 秦谨虽小,懂得的人情世故未必比他们这些人少。 秦执温和的性子向来惹人亲近,往常并没有亲近过这个最小的皇弟,秦执与秦谨之间的气流很陌生,陌生到连秦执都觉得有些诡异了。 做为成年人,秦执该是先开口的:“你母妃的事,皇兄会给个公道的,并非是佘妃娘娘有意如此做,九弟切莫将恨意牵扯到了佘妃娘娘的身上来。” 想起这个皇弟的年纪很容易被表面的东西迷惑,秦执忍不住要替自己的母妃说一句话的。 没想到秦谨却抿着薄薄的小嘴,默然摇头,“我明白。” 秦执听到秦谨老气横秋的回答不由微微一愣,紧而温言道:“你能明白便好!”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未接触过的皇弟。 “七皇兄……如果有一天我的母妃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请不要伤害她的性命。” 秦执听着这话,再次愣住了。 这样的话,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像秦谨这样聪明的孩子,已经开始思夸上这些东西了吗?看来,这个皇弟比想像中懂得要多。 经过几句的对话,秦执也便没有再将秦谨看成孩子了,而是以大人的形式对侍。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你的母妃真做错了什么事,皇兄会尽所能的保全她的性命!但只仅是性命而已,九弟可明白为兄的意思?”秦执的声音很轻,很柔,却也很无情。 秦谨抿紧了唇,重重地颔首。 看着秦谨的动作,秦执微微眯了眯眼。 秦谨如此表现,足以证明了他的心智过人,绝不能以孩童视之,否则会吃亏不可。 贤妃中毒的事情本就有蹊跷,如今见秦谨的态度,秦执闭着眼,心思转悠着。 两兄弟之间的尴尬相处直到容天音端着药回来才打消的,容天音回头想起秦谨的母妃是贤妃时才忐忑的想到这里边的尴尬。 回来看到两人相处并没有出什么岔子,这才松了口气。 容天音将秦谨送回去时,还受了贤妃那不阴不阳的言语攻击了一下,看秦谨对贤妃那淡淡的态度,显然的,这对母子相处得很不好。 不禁的想起那天夜里首次见到的秦谨,那个时候的秦谨只怕是有极重的心事,一个小孩子都能有这样重的心事,只怕原因还在贤妃的身上。 是以,容天音对贤妃的印象就更差劲了。 佘妃虽然对她不好,但那也是有原因的,可贤妃和秦谨是母子,怎么就这样的冷淡? 对别人的家事,容天音向来抱以看戏的态度,可见秦谨那张冷冷酷酷的小脸,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容天音不由多嘴了一句,“秦谨这孩子挺好,贤妃娘娘还是多些关注他。” 容天音看人别说百分百的准,可是还是有些眼力劲的,知道像贤妃这样的人,总该是有很大的自私心理的。 “寿王妃还是好好照顾自个的夫君吧,谨儿的事,寿王妃还是少些操心。寿王如今染了旧疾,听闻命不久矣,若不细心照料,只怕寿王妃往后就要一个人守着寿王府过活了。” 这话说得何其的毒,何其的直白。 容天音愣了愣眼,心说,贤妃这是生怒了吧。前面还装得有模有样的,怎么今天她儿不过是去了寿王帐营一趟,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了? 知道里边有猫腻的容天音摸摸鼻子,没趣再呆在这里,赶紧离开为好。 “贤妃娘娘说得极是,王爷确实是该好好的照顾,免得天音守活寡,”这三个字你贤妃不说,她容天音就先替你说了。 秦谨皱着小眉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母妃,见容天音呛声了,也就做个沉默人。 容天音放下这话,转身离开。 “母妃,七皇嫂她不会守寡,将来总会有人护着她的,”言罢,秦谨捏了捏小拳头,扭身进了帐。 贤妃闻言瞪了瞪眼,这算什么? 将来总会有人护她?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贤妃明白秦谨护着容天音的意思,不由恼羞成怒,自己的儿子护着一个外人,实在是在打她的脸面。 贤妃走了进来,将秦谨喝叫住,“什么七皇嫂,不过是个外人,你看看你那些皇兄如何上进,也就是你怎么不知道讨好你自个的父皇,到是这个女人,你竟敢亲近了。你这个不孝子,是想要害死我们才甘心吗?” 在没有人的时候,贤妃也不顾秦谨的年纪,板着脸,一脸厌恶的盯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 秦谨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发飙的母妃。 每一次发怒,都是在父皇那边讨不得好了,或者是在哪个宫里的娘娘面前受气了。 秦谨知道他一直不如秦玉讨母妃欢心,因为姐姐得父皇的宠爱,而他不过是一个被父皇讨厌的孩子,什么也助不了母妃爬上更高一层的位置。 “七皇嫂是个好人,请母妃不要——” “啪——” 秦谨小小的脸倏地出现了一个五指印,贤妃那原先贤淑的温良模样早已狰狞了起来,甚是难看。 捂住火辣的小脸,抬起清冷的冰眸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母妃。 “母妃,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编排七皇嫂。” 贤妃怒红了眼,自己养的儿子竟然向着别人,现在还在她的面前护着那个女人,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让你去亲近你自己的父皇不愿,你到会亲近那个女人了。说,她是怎么迷惑了你,连你这样小年纪的孩子也不放过,真是容侯教出来的好女儿……” 听着自己母妃颠三倒四的说出这些话,秦谨抿直了唇,艰难地扭开头跑出了帐外。 贤妃呆呆愣愣地站在帐内,对着飘动的帘口,唔唔地掩面低泣了起来。 * 容天音回到秦执的身边,对贤妃的事只字没提。 可是秦执却闪烁着眼神说:“贤妃可有为难你?” “你又知道她会为难我?”容天音有些愣愣抬头看他。 “你回来便绷着张小脸,为夫不知道便也难了!”秦执微微笑着,对贤妃,他比容天音清楚。 容天音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秦谨会受到那样的待遇,如若知道了,也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就是说了句不好听的话,她没敢怎么样我,不过,我到是没有想到,贤妃会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人。” 秦执闻言只是笑笑,对贤妃这个人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自秦执昏迷醒来后,佘妃跑这边也跑得勤快,反正现在皇帝带着人进林子狩猎了,他们这些人来到这里,不过是形式上的陪衬罢了。 容天音趁着佘妃过来陪着,便抽了个空往外跑出去,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午时,容天音绕过了几个帐营,避过了几个眼线,朝着林子入口的方向靠近。 只是容天音很不幸运的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只见前方枯树之下立着两道身影,白发素袍,顺风而动。其中一人同样是素色的锦衣,冠玉束发,俊朗如玉! 两个人都是极品的美男,站在一块儿还真十分耐味。 感觉到这边有人移动,两人缓缓回眸,正巧撞上了容天音讪讪的笑眼。 范峈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而白发与他一道,因素自然是一样的。正观测地理的两个人被身后的人打忧到了,正静看着靠近过来的容天音。 被人撞了一个正着,容天音连忙打着哈哈道:“两位好清闲啊!怎么两位没进林子狩猎?”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十分强悍,肯定能争得这次的头筹。 “你怎么会在这?”虽然容天音不缠着人了,可是范峈见到她,还是下意识的头疼异常。 “范祀司不用这么防着,我只是刚好路过,真的是刚好路过,二位继续,继续……”笑着说话间,人已经猫着身往后退了。 “站住,”见她敢落逃,范峈下意识的开口将她叫住,话一出口,范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容天音住步回头,“范大爷还有什么吩咐的。” 听容天音吊尔郎当的话,范峈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要去哪。” 容天音听这话眉头一跳,“随处逛逛,怎么,这个还要经得范祀司的同意吗?” 听出容天音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范峈心里不太舒服。 一个整天粘着你的人突然改邪归正了,却又觉得身边空空的,总有些不对劲。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以前是容天音主动粘着,他就厌烦得紧,现在人家离你远远的,总觉得这个人不对了。 范峈心里边有些矛盾。 见他不吭声了,容天音切地一声转身就走。 容天音盯着林子的方向,略一沉思,又改变了主意折回去。 只是刚折出一段距离,那高深莫测的白发竟直落在她的面前,挡去了她的去路。 容天音见神策如此举动,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不会是想要报复自己吧? 这个念头刚起,便听神隐者淡淡道:“林子你不能去。” 丫丫的,凭什么他敢这么命令自己? “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本来她就没打算要进林子,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容天音觉得这里边有猫腻,非去不可了。 只见他轻轻地一掐指间回眸,无波无澜地看着她,“你若进,必有生变。” 容天音眉一蹙,“你的意思说,我进去必然会有血腥场面发生?” 确实,她要进林子的想法就是给那个康定王一点颜色瞧瞧,敢阴她的人,就别想好过。 真没想到这个神隐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本事的,到让容天音不由多看了几眼神策。 “你进,便不是那般简单了。”神策眉目清晰地朝着林子的方向看过去,神色淡淡。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波动,容天音觉得无趣极了,起码秦执还会笑,这人,跟个木偶似的,死死的没点生气。 “看来神隐者对我搅事的本事很看好啊,”容天音不阴不阳地道了句。 神策淡淡地看着她。 容天音挑眉,“干嘛这么看着我,上次的事也是你不对在先,现在你要是想报复回来,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不就是一点点春药而已,至于吗?再说,你不也是差点毁了我的清白,你神隐者也不过如此嘛。” “寿王殿下,”只见神策朝着她的身后慢慢地道了句。 容天音这才发现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身后。 随着神策的话音一落,容天音就觉得自己后背阴风阵阵刮来。 容天音转身,果真见秦执一身穿苍白色的衣袍,脸上扬溢着淡淡的微笑,正用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天秦执这个笑容有些不同,令她不禁寒毛倒竖。 “王爷,您老怎么来了?” 秦执不是应该躺在床上的吗? 秦执幽幽笑着看她,目光如炬,“小音不在,为夫实在躺不住!” 闻言,嘴角一抽。 “咳,王爷身边有母妃陪着,不用担心醒过来没有人,”容天音以为他怕醒来了看不到身边的人,心里慌乱。 “看来神隐者与小音相谈甚欢啊!”秦执在笑,却让容天音有种置身冰窖的错觉。 缩了缩身子,狐疑地打量着笑眯眯的秦执。 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啊! “哈哈哈……”容天音干笑几声,“我们就只是刚巧碰上而已……”她才不要和这死巫婆相谈甚欢呢。 “是吗?”秦执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天音。 “王爷,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容天音也看出点什么来了,赶紧上前去扶人就要回走。 秦执朝着神隐者微微颔首,也没拒绝容天音的意思。 只是回帐的路上时,只听秦执慢悠悠地道:“小音何时给神隐者下的春药,竟然还差点在神隐者面前失了清白,为夫到是很感兴趣知道呢!” 容天音霎时石化! 这话被他听到了?这话要怎么解释? “那个……王爷啊,那只是我不小心掉在神隐者的碗里的,那什么,清白什么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容天音赶紧陪着笑容解释。 “哦?”秦执仍旧笑得温柔。 可容天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秦执的说话语气有些变味了。 “王爷,您老一定要相信我啊!” “没想到小音对神隐者也有了这等心思,是了,范祀司确实是不比神隐者来得俊,小音会选择神隐者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容天音欲哭无泪地看着秦执,这叫什么事啊。 她和那死巫婆真的什么也没有啊,王爷啊,您一定要相信我们是清白的啊! “我们真的只是刚巧碰上的,王爷,您老想多了!” “真的是本王想多了吗?为何小音身上会有春药这些东西?上次给为夫大补丸,今日却对神隐者下春药,原来小音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吗?是为夫的错,如若为夫能给小音幸福,小音也不会出去勾三搭四的了……” 一路回帐,秦执叹息着碎碎念,念得容天音拉着一张脸,简直想哭给他看了。 “王爷……” “咳咳……为夫明白的!”秦执那温和笑脸上难得露出伤怀的表情来。 容天音被他表露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惊得结巴道:“王,王爷,您没事吧?” 别给她又吐血晕死过去啊,佘妃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秦执闷闷不乐地摇头。 “那咱们赶紧回帐!”容天音不敢有耽误,赶紧将秦执扶回去。 容天音将秦执送回去后,之后一个晚上,秦执都拿温温淡淡的态度对着她,然后直接将她打发回去。 傻子都知道秦执生气了。 可是他没必要生气啊,就算她和神策真的有什么,他也不会在意的吧。 难道是因为她做事太嚣张了?还是说,对方是神隐者的原因? 之前范峈的事,也没见秦执那么上心啊,还主动将范峈在这里的事跟她说呢。 想不通秦执为什么要生气的容天音也懒得再去搞懂,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睡过去了,后面他们围猎回营她也没有出帐参加什么胜利的烧肉会。 翌日,容天音精精神神的出帐。 第一天,他们这是在试练,今天,才是真正的拼搏。 昨天一天的收获彼大,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了。 容天音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整装又准备出发,在这里,容天音不过是空气中的空气,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所以,直到她走到了康定王的黑马前都没有人发现。 将手里的一块粉抹弹进了马鞍的方向,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出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转到人后,容天音就碰上一身紧身装束的容侯。 “爹爹!”容天音扯着一抹艳阳般的笑招呼一声。 “怎么到外面来了,寿王的病情可控制住了?”容侯对寿王并不太喜欢,所以对其也是淡淡的。 容天音道:“已经无大碍了,他就是吐习惯了,那天只是吐得有点多而已。” 容侯深深地看着女儿,叹息道:“以后你自己行事也要谨慎些,莫要将自己拖进去了。” 父亲这是想让她与秦执撇清关系吗?可是他们现在就是串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想分也分不开了,父亲不是不懂得。 “爹希望你能平安,”容侯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发,语重心长地道:“若是不想再寿王府住下去,爹也不是没有法子将你带出来的。” 容天音听了这话,一愣一愣的。 离开寿王府? 原来父亲一直是这么想的。 想着她与秦执和离,然后安排她离开,父亲应该是这样子安排她的吧。 父亲这么做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可是,容天音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的话,还是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要离开的事。 容侯的语气,就像是给容天音安排好了后路,难怪容天音会有些不舒服,一切都被人安排好的路,总觉得十分怪。 “爹从新娘对换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容天音睇着容侯,问。 容侯悠悠远远的声音传过来,“爹只要你能平安无事。” 容天音抿紧了唇,难得没有卖傻,“爹要的不是女儿的平安无事,对吗?” 容侯悠远的眼神突然转过来看着容天音,只见容天音正冲着他咧嘴笑着,刚刚那句低沉的话语好似并不是发自她的嘴。 这个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了? 容天音对上容侯那点探究性的眼神,眨巴了眼,转着目光看远,轻松地道:“爹为女儿做的,女儿都会铭记于心!” 容侯愣了愣,“爹不是让你的铭记于心,唉……” 看着女儿的笑容,容侯终是低低一叹。 容天音当然知道,若不是容侯真正的疼爱女儿,也不会为了容天音做到了这份上,连嫁进寿王府后的后路都想好了。 寿王身上那个奇殊命理显摆在那里,如若不是容天音命硬,事实上容天音已经死了,容侯早就将她扯出寿王府了吧。 今天突然听他一提,容天音才知道在背后,容侯并没有少替女儿准备退路。 也许,容侯早就想着把她这个女儿撤离京都了。 只是意外的让容天音显了原形,又恰巧让容天音看到皇帝对她的异样反应。 如果这里边没有点猫腻,容天音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爹对女儿的关心,女儿知道的,只是现在女儿并不想离开京都,至少现在不能。”她也说不出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 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按着父亲的安排离开吧,被人安排命运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她才对父亲的安排有抵触。 容侯深看了女儿好几眼,“爹的天音果然长大了,爹确实是早有意让你离京的,原来的本意也是让你嫁入太子府,中间却不想出了这等差错。” 等知道容天音被嫁给秦执后,容侯就想到了安排容天音离京的后路。 只是后面的诸多突发事件让容侯没有办法实行,否则,容天音早就出了寿王府。 “爹……”看着这个满心为自己打算的父亲,容天音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知道有些因素不在她的身上,或许父亲还隐瞒了些什么,当看到容侯一心为她打算时,容天音那从未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她,不由动摇了。 不要去追究到底,背后的真相未必就是她想要知道的。 就当是,父亲是真正的为自己考虑吧。 “侯爷,皇上让老奴过来瞧瞧您可准备好了!”柴公公笑眯眯的小跑过来,将容侯叫走。 容侯看了眼容天音,随后冲柴公公点头,两人大步离开。 容天音跟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转过两三顶营帐,就是一片铁蹄罗列,我们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凝视着这个方向,他看到了容侯身后的容天音。 容天音看着皇帝微微倾身向容戟的方向,似是和容戟说了句什么话,只见容戟难得露出了抹俊笑! 皇帝清冽的眼神在扫过容戟的笑脸时,有了许柔和! 皇帝与容侯利落的跨马而上,两人的马种近似,连配鞍之类的东西几乎是用同一种款式,看着他们二人并肩而策动着马匹的默契,容天音不由眯了眯眼。 父亲和皇帝的兄弟情谊果然深厚啊,单从一些穿着和用具中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容侯的上心,如若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东西只怕都是皇帝命人给容侯准备的。 盯住他们互望的那一瞬间,容天音瞳孔微微一缩。 蛰伏在后,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对皇帝和容侯之间的亲密,身后的大臣们都习已为常了。 如果有心人会发现,在碰上容侯的事时,皇帝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容天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父亲中毒的那个晚上皇帝的反应,对这件事不由存了些怀疑态度。 来日方长,多些观察,总会发现不妥的地方。 几次想要想通了这里边的古怪,又被堵住了,容天音索性就不去管了。 给康定王使了绊子,也够他在森林里受的! 容天音邪肆地一勾唇,有些得意了起来。 * 男人们进林子了猎物去了,狩猎场外,一片平地上,摆满了美酒和座椅,宫妃和官家家眷围着唠嗑了起来。 这里边不缺乏一些朝中重臣的家属,那些京中贵妇最会办理宴席这些东西,是以,这些女人们一指挥起来,到是将这一片布置得颇有点聚会的感觉,看着很是热闹。 容天音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看着那些女人们嗑家常,攀比,无语望苍天。 秦执还在生气,所以他帐里也就暂时不敢去了。 远远的听到贤妃与重臣家眷们说话的声音,容天音不由想到了秦谨那小孩,视线不由四下扫视。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家眷居多,这里被留下来的皇家子弟也就只有秦执和秦谨了,秦执是没办法做剧烈的运动,而秦谨则是因为太小的理由留了下来。 容天音起身四下走动,去了秦谨的帐前问了人,有丫鬟说早早就看到秦谨跑去马棚的方向,然后一直没有看到人回来了,容天音皱眉。 怎么回事? 再怎么样秦谨也是个皇子,可是看这些宫人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一个皇子的态度啊。 贤妃也不是什么被冷落的妃子,秦谨还不至于被宫人欺负吧。 想不通这点的容天音朝着马棚的方向快步走去,可是马棚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匹看上去有些恹恹的马匹低头吃着枯燥的草。 容天音顺手抓住了一个喂马的侍卫,劈头问道:“可有看到九皇子了?” 那人被容天音突然一提领子,吓得一跳,结结巴巴地指着一个方向:“九,九皇子骑着马进林子了……” “什么!”容天音一惊。 秦谨进的那个方向不太对劲,原因是她没有看到那些人有朝着这个方向进林的,直觉上感觉到这块森林有些不对劲。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容天音气得甩开侍卫,骂骂咧咧着。 “九,九皇子说要学射箭,小的只是个喂马的,哪里能阻止得了九皇子殿下……” “你还有理由了,”容天音闻闻这边的空气,眉头大皱。 她在和原始丛林没有差别的地方生活过两三年,对这些空气飘浮的气味十分敏感,再说她是个毒剂师,对瘴气之类的东西更是敏感,所以,她往前走进十几步,对着空气闻了又闻,发现有些不对。 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了,再往里走进去,已经可以看到参天的大树杆了,树叶腐烂的气味也重了些。 低头看着脚下陷入一层厚厚的泥叶里,眉头更是大皱。 “嗷……”一声咆哮声突然远远的从里传出来,听起来分外的愤怒和凶恶,容天音一愣,朝着前方看过去。 喂马的侍卫也被这一声震得抬头看过来。 一阵马蹄声飞速的传来,夹杂着惊慌的混乱,只是一匹马的声音。 容天音脸色微微一变,进里面的除了秦谨,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不是他又会是谁。 所以,在听到那一声传来时,眉头紧蹙在了一起。 声响这么大,马上惊动了留守下来的侍卫,众人惊慌的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连带着在帐内休息的人都惊出来了。 侍卫们齐齐冲上来,把这些朝臣家眷和宫妃们圈围了起来,刹时间,一片惊慌!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贤妃有些惊地大声道。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因为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样的声音,叫众人不安,下意识察觉到有危险的靠近。 “啊……”惊恐的尖叫和临死前的吼叫,交织成一块并发出来。 容天音在看到秦谨那疯跑的马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看到他身后不断紧窜上来的东西时,慢慢地睁大了眼。 “我靠!” 容天音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感觉到森林方向有东西正飞速的朝他们来,枯树噼里啪啦的响,紧接着就是马惊声,还要帐营被袭击,人群暴发出惊恐的尖叫! 容天音拼尽吃奶的气力跑,一边朝着秦谨大喊,“快跑出去,我去叫秦执……” 没等秦谨喘息要将她叫住,容天音已经飞快的一个拐弯,人就消失在一两个帐营之后,秦谨回头一望,脸上出现了焦急之色,一咬牙,策着马朝着秦执的帐营过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死人都被吓醒了,更何况秦执还是醒着的。 蹙眉与方拓他们掀帘出来,容天音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秦执的面前,气喘着道:“王爷,快跑……有东西杀过来了……” 秦执看着喘着息抓着他腰带的少女,苍白色的脸微微一敛,“出了什么事?” “没时间了……快跑啊……” 容天音拉着秦执的腰带就要带他跑,秦执手疾眼快的抓住她的手,以免她一个用力将他的腰带给扯坏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难得看到容天音落慌而逃的狼狈样,秦执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他现在是这里唯一的可主持局面的皇子,若是真跑了,后面的残局又如何收拾? 容天音见没拉动秦执,眼里闪过焦急,“你身体弱,就不该管这种事,那东西可大了,连吃了几个人,我们还是快跑吧!” 容天音可不想看到秦执这样的绝世美男被吃掉,所以,最好是尽快的带他离开这里。 正是说话间,秦谨已经策着马横冲直撞的冲过来了。 “七皇嫂,七皇兄……” 见秦谨过来了,容天音赶紧道:“秦谨,快将你七皇兄带走。” “皇嫂?!”秦谨捏紧了马绳,有些惊骇地看着容天音让秦执上马离开,自己留下的作势。 【086】一个个神神秘秘,古古怪怪! 【086】一个个神神秘秘,古古怪怪! “废什么话,那东西看着不好对付,还吃人了。”容天音将秦执朝马边推过去,可秦执却反手抓住了容天音的手,难得敛着脸看她。 “方拓,”秦执一出声,方拓就紧快上来。 “王爷,属下马上去探清楚情况,”方拓拧眉,他们可听到了,是有怪物闯进来吃人了。 这一带向来清理得干净,怎么会有怪物闯进来? 见方拓的脸色不好看,容天音就知道这里突然出现那种东西,有些不对劲。 方拓一走,秦执也撒手随在后身,众人一愣,皆跟着一起。 容天音瞪了瞪眼,她好不容易奔过来了,秦执竟然当着她的面又奔回去了,这,这算不算白忙活一场? “七皇嫂?”秦谨试探地开口。 “这蠢货,跑那边想找死啊!” 容天音话音一落,人就飘了出去,秦谨坐在马背上,抿紧着唇。 顾不得太多,容天音急急追在身后,果然还是白费了她的气力啊。 “蟒蛇,是大蟒蛇!!”从林子的方向传来惊惧的尖叫声,个个脸色相当难看的逃窜着,刹时间,那些装得跟贵妇似的小姐们花容失色,失控的场面几乎是让她们没有方向,仿佛一下子间就看到了人间地狱。 范祀司等人并没有入林,所以,第一时间也赶到了前面,怪物吃了几个人后,大家都慌了。 有侍卫长见秦执等人朝着这边冲过来,扫了一眼那虚弱的寿王,朝着这边暴喝道:“走,快走,跑这边干什么。” 对着寿王,他们也没有顾忌了。 场面混乱成这样,必然是有什么地方控制不住了,容天音拧眉站在秦执的身后,急劝道:“王爷,这里有范祀司他们在,我们过来只会添乱,还是赶紧逃命吧。” 不得已,容天音走过来作势就要将秦执拉走,可是秦执却文丝不动地盯着前方的位置,眸光有些深。 容天音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啊!” 一道尖叫冲啸九天。 容天音所在的位置最前面,很清楚的看见,从树森中横冲直撞出来庞然大物。 那是无法形容的庞然大物,铁银色的躯体几乎有百年老树那么粗,要两个人合力相抱才勉强可以围绕一圈,一眼望去,长长的蛇身几乎看不见尾巴,扁扁的脑袋上一双散发着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暴戾和凶煞,磨盘大小的血盆大口张开着,猩红的信子伸出,几乎可以有一丈多长,上面湿答答的布满了粘稠的恶心液体。 伸缩间可圈入人体,然后直接吞腹而食。 射在它身上的利箭犹如火柴碰石头,一撞就灭,一点伤害也能造成,反而是因为他们的攻击,将它惹得更加的愤怒。 赤红的蛇眼已经要深得滴出了血来,单是看那长长的蛇身便瘆得慌,更别提这双血红的眼了。 蛇身一扭,马上就露出身边同样体形的几条蛇来。 一条就已经令人头皮发麻了,更何况是几条! 场面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容天音只听秦执沉声对方拓道:“保护好佘妃娘娘。” 方拓略一犹豫,即刻领命而去。 容天音见秦执还有心思担心佘妃,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去了。 一抬头,便可见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几条大蛇的面前,仙姿风骨,在深厚内力的助益下,他们很快与那几条大蛇交上手。 大蛇像是吃了什么暴躁药物般,凶猛的横冲直撞,见人就叼。 狂乱的横冲下,直接将人吓脚软了。 “救命啊……” “救……” 有些人连救命都没喊全,就被其中一口蛇嘴叼走了。 整个狩猎场慌乱一片,完全看不到原来的面貌。 哭泣声,尖叫声,吼声…… 白发飘然,拈指间尽是无坚不催的内力,可是那蟒蛇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似的,刀枪不入,不论你内力多深厚,打在它们的身上,根本就伤不到分毫。 “我靠!连他都打不过,那我们就更得逃了。这几条大家伙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似的,怎么也杀不死……喂,秦执,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走。”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容天音,看到这一幕还是被吓了一跳。 容天音怎么拉也拉不走秦执,以为他吓傻了,一扭头过去看秦执。 瞬间,容天音被秦执脸上紧绷着的神色给吓到了,“秦,秦执,你怎么了?” 平常时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慢慢地漾着一抹深深的阴寒,虽然很淡,可是这还是容天音头次看到秦执如此反常的表情,忍不住担心了。 “快走啊……” 容天音扯啊扯,就是没法扯动秦执。 一低头,容天音便看到了秦执那握得泛紫的双拳,刹时愣住在那里了。 这,这怎么了? 难道真的被吓傻了? 范峈与神策全力阻挡蟒蛇的攻击,试图想要将它们阻止前进,可是他们二人合力,将周围的事物毁得一干二净了,蟒蛇只是晃晃脑袋,接着又对着他们横冲直撞了起来。 容天音有些郁闷地站在秦执的身边,看着近在眼前的几条大蛇。 那些侍卫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一窝峰的冲上去,又被蛇身扫了出去。 经过这个过程,容天音对范峈和神策的能力又有了另一番的见识,那可不是顶尖高手那么简单啊。 士兵们排成阵形,连大蛇的皮都没有擦破,反而牺牲了好几个人。 容天音盯着前方不过十丈远的打斗,眼眸眯了眯,这些蛇应该是被人喂了什么东西,可是,谁他妈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已经回归原始森林的节奏?连这种千年难遇的东西,竟直接从她眼前奔出几条来。 容天音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这些东西明显被人喂过药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弄过来的,这么大的东西要经过一个山头都要弄出大动静来吧,竟然无声无息中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皇家猎场,不是别的什么随随便便的山头,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条东西已经成精了,你想做它们的食物,我可不想,”容天音见秦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气得甩手转身就走。 不管他了。 他想死,她可还不想死。 看着神策如天神般的立在蛇头上,那制压的动作做得淋漓尽致,只可惜,蟒蛇根本就不受他们的控制,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冲撞。 几次两人将一两条蛇踢出去许远,刚转身对付另外几条,那被踢出去的马上就嗞溜一下就回来了。 他们可以阻止,可是只有两人的力量,阻止了一次,下一次就难了一分。 毕竟每个人的体力都是不一样的,神策和范峈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体力却是有用尽的时候。 两个人可以拖住时间让他们逃跑,可是很快的,他们并没有逃出多远,这几条蟒蛇就嗖地一下窜到了人堆里。 容天音跑出了一段距离,恨恨地一咬牙又转了过来看着立在那里的秦执,盯着他苍劲的背影,容天音又恨又恼地咬牙转身。 “怕了你……” 秦执闻声倏地回头,那眼里平静得让人生出一种这里在进行热闹表演的错觉。 “别这么看我,”最讨厌这样温柔的眼神了,总是能让她把持不住自己的理智。 “小音可以离开,”秦执微笑道。 笑笑笑,又是笑,都这节骨眼了还笑得出来。 “你可真行啊秦执,我只是试一试,能不能做得到我也没有把握,”靠,这么大的鬼东西,还是头一次碰上。 看着如入无人境界的蟒蛇,容天音额汗冒了出来。 秦执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 他虽然知道了容天音有个好身手,可是容天音能驱使动物的活儿却从来无人可知。 容天音逃走,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没想到这个秦执像中了邪似的,盯着这几条大蛇怎么也不肯走了,活像是走上去送死似的。 见容天音朝着大蛇走去,秦执脸一变,将她扯住:“你要干什么。” “你肯走了?” “将王妃带走,”秦执眉心有些紧绷了下,然后将容天音扯了回来,交给了身后的一名侍卫。 容天音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后面。 “秦执,你疯了,想死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递刀子!”容天音气结地冲他转过去的背影喊了声。 秦执无动于衷,背对着她。 容天音狠狠地皱眉,正要说什么,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容天音眉心一拧,哼地一声甩开那护卫的动作。 看着容天音气冲冲的消失在身后,秦执捏紧了双拳,紧紧地盯着前面几条大蛇。 容天音一路绕着离开,在原地转了几圈,听着那边的惨呼声,犹豫了又犹豫,将缠在手中瑟瑟发抖的小银放到了地面上来。 “别怕,不就是几条大虫吗。” 小银抖着就是不肯走,容天音气结上来拿脚踢了踢它的后尾。 小银委委屈屈地蠕动了两下,容天音眸子一眯,用力地一踏,蛇身一绷直。 容天音狠狠的碾在了小银的蛇身上去了,痛得小银身躯突地扭回来,本能的要攻击容天音。 一个躲闪动作,让小银扑了个空。 “现在可以走了,”容天音从旁边挑了节木棍,然后从它的身后走,不时的拍打着地。 小银在原地圈了两三下,慢悠悠地绕着后面走向大蛇的身后。 如果不是容天音心系秦执那个混蛋,她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也好,没有人看到,这到如了她的意。 容天音从另一条路绕到了蟒蛇的身后去,后林一片荒芜,根本就找不到半点人烟的痕迹。 “看来这些大家伙不是自个过来的,”看着大蛇勒过的痕迹,容天音喃喃自语了句。 小银到了蟒蛇的身后之后就停了下来,容天音也不需要它了,将它收回到手臂上。 看着蟒蛇窜过的痕迹,容天音眉一皱,正要朝前走,突听到一阵轻轻的笛子声。 倏地回头,朝着林子更深处跑进去。 笛声! 这些大家伙是由人操控的,容天音提着速度朝里奔进去。 笛声很轻,很柔,在外面混乱的叫声下,根本就几不可闻。 在生命的威胁下,谁还会去注意这种微不可察的声音? 踏着厚厚的枯树叶,容天音抿紧了唇,突地借着树杆以迅雷之势冲了进去。 “哧!” 容天音斜身而掠,避过了那凌空击来的羽毛暗器。 “叮!” 黑色的羽毛暗器直直钉在她刚刚飞身而过的树杆上,在白光下泛着黑亮。 如果不是这树林的叶子都掉光了,估计这羽毛暗器掠过,那一片绝翠绿的可能,因为那被钉住的树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 容天音黑眸冷冷地一眯,好个制毒高手! 难得在这样的地方碰上了个对手,容天音在无聊的日子里起了莫大的兴趣。 有对手,才有乐趣嘛! 唇角冷然一勾,人已经行出几丈之外,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容天音竟来得如此之快,无声无息的。 如若不是容天音刚刚不小心踏到了一节枯枝,只怕那边的人也未必能发现得她。 “嗖!” 入了林子深处,容天音身形一定,眼前一片苍青的衣角拂过她的面前。 “想跑,”容天音低喝了句,手里的粉末就扑散了出去。 “砰!” 那道如影的苍青撞上了一树杆,几乎是一摇就要掉下,顺势借着力一蹬,一个干脆利落的回到地面上。 容天音只见一修长身影侧面对着自己,平凡的脸透着些诡异。 易容! “是你控制的蟒蛇?”容天音笃定地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里的玉笛。 “禇国境内,竟有此等高手,在下佩服!”对方的声音低润清冷。 容天音再次肯定,这声音并不是他的,从他的身上也有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气味。 好家伙!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个人的伪装是满分的,连让她连半点破绽也捉不着。 但容天音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你不是禇国人。” 那张平凡的脸溢出一抹笑容,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看向容天音的眼神透着高深莫测的邪气。 容天音眯着眼,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睛。 任何一个部分可以改变,可是这双眼怎么也不可能会改变,只要记住了这双眼,就不怕寻不着了。 对方一点也忌讳她这么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容天音看着看着,忽地勾唇一笑。 刹时夺人呼吸! 那人盯着容天音呆滞了,也就是这么一刻间,容天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他的身后。 阴风一扫,那人蓦然大惊失色,从他瞳孔里可见那一抹惊惧。 因为他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失神,这等反应就犹如将自己的命送出去没两样。 容天音见一反应,涂了毒液的手一抓那人的手,那人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玉笛倏地一松落在了容天音的手中。 容天音在他反手一掌出来之际,人已经掠了出去。 手微负,回眸笑看他,“敢在这里生事,那几条蟒蛇是你亲自喂养的吧,一下将蛇养这么大,果然是用了别的捷径。我就说嘛,这么生猛的大家伙是怎么长出来的,原来真是药物所致。” 容天音话音一落,那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容天音摸上来的毒给消了,然后冲着她轻轻地笑出了声,“真没想到啊,在禇国这一方天地间竟能看到如此有趣的人。” 见他完全没有被夺了玉笛恼怒的样子,容天音脸上那笑更深了些,然对对着玉笛轻轻地一吹。 和男子所吹出来的音有很大的反差,等容天音吹出,男子倏尔瞪了瞪眼。 显然是没想到容天音会吹这东西,而且就在容天音吹笛间,树林外的声音渐熄了。 傻子都是知道容天音已经成功的催动外面的庞然大物了,纵然男子不可置信,在听到树林内窜得飞快的声音时,不得不承认,容天音是个天才! 或者说,她根本就是这一行的人物! 容不得男子多想,听到蛇身擦着地面掠来的声音,身影嗖地掠走了。 容天音站在树杆边,轻轻吹奏着玉笛,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在吃人的巨蟒从她的身边掠过,然后飞快的窜进了森林深处消失不见。 容天音知道,如果这背后没有人控制,只怕她要用实力来控制,还真的有一番困难的,现在难题一下子间就解决了,到是省了她不少气力。 只是意外能在这里看到她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这个人身上的东西,她很好奇。 古代的一切事物,都透着一股隐隐的神奇。 这种控术,还真是难寻。 容天音见蟒蛇离开,眯了眯眼收起了玉笛,这笛子不是关键所在,但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留着,总会有用的。 蟒蛇一走,容天音就不敢多呆在这里,更不敢去追那个男人,得赶紧回到现场。 蟒蛇的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现场的狼藉,众人肯定自己还在做噩梦呢。 蟒蛇的凶猛让他们都不敢再追下去,容天音绕路回到现场时,见秦执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直直看着蟒蛇消失的方向。 盯着他的背影,容天音不由心里微微一跳。 秦执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怪异了,抿着唇来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唤着:“王爷?您没事吧?” 秦执仿佛是被她刚唤回了魂似的,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容天音微微而笑。 “现在安全了,小音莫怕!” 容天音:“……” 到底是谁在怕啊,她不过是不敢生事才逃跑的。 再说了,逃跑也不丢脸,至于误会她贪生怕死吗? 容天音的沉默让秦执误以为她不好意思,温和道:“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危险,小音不必顾忌为夫,自个先逃。” 容天音有些不服气,怎么她便听成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是个抛弃丈夫各自逃命的自私自利小人? 大蟒蛇走了,可大家的心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有些人受不住,直接晕死了过去。 他们的东西被破坏了大半,只有小部分的东西可以再使用。 容天音扶着秦执回营帐,幸好他们的营帐就在这边边上,现在还完好无损。 秦谨小小的身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容天音平平安安的,紧蹙着的小眉终于是展开了。 佘妃是抖着身子进来的,看到秦执完好,大松了一口气。 天下的母亲都是伟大,看看,佘妃虽然对她容天音不好,可对自个的儿子那是好得没话说,容天音都忍不住嫉妒了。 虽然容侯对她也是疼爱,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孤冷的原因,这会儿突然多出一个疼爱自己的爹,心里有点别扭才觉得有些地方缺了些什么吧。 突然发生这样惊悚的袭击事件,让他们这些没见过如此场面的人面对这些东西,只怕有些人不吓傻了也会被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吧。 知道蟒蛇长大的原因,容天音也便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有一些人,就是可以利用一些药物将动物瞬间催化成长到极限,类似于现代科学弄出来的催化济的东西。 当然,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还是极大的。 佘妃一出现,容天音便自动退出去。 很快,寿王妃抛弃寿王自个逃走的话题就会传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这些是后话,且说到皇帝他们狩猎的结果。 狩猎的过程中发生了一启意外,康定王重伤昏迷不醒! 皇帝阴沉着脸出林,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更残暴的事件。 他们的地盘被几条大蟒蛇给攻击了,刹时间,皇帝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但事实容不得他们逃避,很快让人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招来太医给康定王就医,皇帝对蟒蛇袭击事件很重视,次日就带了人进林子搜索,可想而知,那是一无所获。 * 康定王重伤昏迷不醒,这样的结果对容天音来说,是件值得高兴又忧伤的事。 高兴的是她能狠狠地报复回来了,忧伤的原因却找不出来。 发生巨蟒龙击事件后,容天音知道他们的狩猎可能就要结束了,现在整片平地上,整日乌云遍布。 康定王昏迷不醒,他们所有的活动也都取消了,就算没有康定王这件事,相信,皇帝也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蟒蛇袭击的事,皇帝非常气愤。 容天音隐约的看出来了,皇帝根本就明白这次的事情是人为的。 因为引出巨蟒的人是秦谨,亲自所见的侍卫并没有死,他站出来指证了秦谨。 皇帝已经传秦谨入帐有两三个时辰了,里边仍旧没有动静传出来。 容天音在站远处不停的来回走动着,秦执轻咳着走出来,见她呆不住的样子,温声道:“小谨不是一般的孩子,父皇不会难为他的。” 容天音听了皱眉,这可难说,那位皇帝压根就不在乎秦谨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经过几次的接触,容天音对皇帝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比如皇帝的无情,她就看得透透彻彻。 “你又知道他会没事?” 秦执突然看她,容天音愣了下,“干什么这么看我?” “小音对谨很是关心呢,”一句不痛不痒的温柔话语道出,容天音倏地一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容天音瞬间紧绷着身体的样子,秦执无声地低低一叹,“为夫只是想让小音好好看清场合,有些话不该说的便忍着。” 换句话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是你管的事就给我好好收敛着。 容天音突然问道:“王爷昨天的样子有点怪,那些东西,王爷是不是曾经见过?” 或者说,领教过它们的厉害。 话落,容天音见秦执有些略微的愣,虽然微不可察,可是容天音还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吗? 如果不是见过,或者在它们身上吃过亏,秦执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能够让秦执脸色微变的事,那还真是少之甚少。 “为夫只是有些意外,小音也莫多加猜想,”秦执温和摸了摸她的头。 容天音耸耸肩,既然他不想说也不想承认,那她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 在秦执转身唤她一起回帐那瞬间,容天音伸手摸了摸放在怀间的玉笛,手里这东西,怎么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深深看了眼皇帝的帐营,容天音抿了抿唇回去。 秦谨的事,有贤妃操心着,应当是没事的。 而事实上,贤妃听到秦谨与这次蟒蛇袭击事件有着极大的关系,心里便想着儿子会不会将她卖出去,别到时候说错了话连累了她这个母妃。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贤妃这心里就是慌乱得紧。 以秦谨在皇帝眼里的位置,贤妃就没有想过,秦谨犯错后还可以逃避的。 * 晚一些的时候,秦玉找到了容天音的营帐来,容天音正躺着歇息,人就被秦玉给吵醒了。 秦玉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掀帘进来,面有焦急,“七皇嫂,您一定要救救母妃和秦谨啊。” 容天音被她这么一跪给跪愣了,反应过来连忙将人扶起,皱眉问:“怎么回事?” “皇嫂,父皇他,他要将母妃和秦谨给处决了……”秦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睛哭得红肿。 容天音灯下一瞧,才发现。听到秦玉的话,当下就吃了一惊。 皇帝要杀了贤妃和秦谨?怎么回事? 便很快容天音就想到了中午时皇帝将秦谨招进帐的一幕,没想到她刚躺这么一会儿,秦谨就要被处死了。 如此戏剧化的变化让容天音有些变换不过来,一时间也有些懵。 “你先别焦急,我们过去看看……”容天音匆匆走出三步又猛地退了回来,她干嘛要过去找死? 她早就被皇帝拉入黑名单了,这种事她出头,岂不是如同找死? “七皇嫂?”秦玉红着眼回头,疑惑看她。 容天音眉一锁,觉声道:“不是我不帮着你们,可是以我这样的身份去救人,只怕会越弄越糟糕。” “皇嫂?”秦玉闻言,几乎是要马上大哭出声来。 “秦玉,你皇嫂我无能为力。”容天音虽然对秦谨可惜,可是她一出马,就更害了秦谨。 “七皇嫂,还有容侯啊,您可以去求求容侯,父皇最听侯爷的话了,只要你求求侯爷,一定可以的……” 听着秦玉笃定的话,容天音倏地一眯眼。 虽然这话她不太爱听,但秦玉这句话出口,仿佛找到了些裂缝,只要轻轻地一敲,就会看到后面真正藏着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容天音有些奇妙,盯着秦玉良久,才淡淡道:“好,我去试试。” 秦玉暗然的眼马上亮了起来,看到了希望。 容天音眉头更皱,秦玉的笃定让她有种古怪的感觉。 算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谢谢你皇嫂……” 容天音摆了摆手,她很想说可不是为了你才去说的,秦谨那里总该是要抓住一些希望的。 容天音眉头更皱,秦玉的笃定让她有种古怪的感觉。 算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谢谢你皇嫂……” 容天音摆了摆手,她很想说可不是为了你才去说的,秦谨那里总该是要抓住一些希望的。 皇帝要处死贤妃与秦谨的事,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听闻了消息。 对这对母子,没有人敢去求情。 听说是与大蟒蛇的袭击有关的,大爱更是保持着沉默,其至是有些人听到了这样的事,还直言是秦谨活该,敢引蛇过来吓唬他们,这会儿就该付出代价。 康定王重伤的事也十分的蹊跷,可皇帝最重视的还是蟒蛇一事,康定王的事也就暂时摆到一边。 容天音找到了容侯的帐营,可是容侯没有在帐内。 寻了一圈,顺着幽幽的光线找到站在河边的容侯。 容侯发现身后有人靠近,慢慢地回头,见是容天音,俊眉微扬,“如果是为了九皇子的事,你也不必再说了。” “九皇子是无辜的。” 容天音有些纳闷,她话还没有说呢,怎么父亲就这么笃定自己来找他说的是这事? 容侯抿着唇盯着河流。 “爹,”容天音快步走近他,“这件事真与九皇子无关,女儿只是不希望这么小的生命就结束在这里。” “天音,这件事不该是你管的。” “只要爹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话,就可以避免了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难道爹,也愿意看到九皇子这么小的年纪命结此地吗?” 容侯仍旧没有作声,对秦谨,容侯完全不上心,比对秦执时更为冷淡。 容天音挑挑眉,“爹……” “九皇子的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也什么也不必说了。”容侯淡淡地道。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容侯,纳纳地道:“爹很讨厌秦谨?” 像是被人倏地戳中了心事般,容侯有些僵硬,便很快就的恢复了过来,“胡说些什么?不好好呆在帐营里照顾寿王,跑来管这些闲事是嫌命活得太长了吗?” 若说容侯对她没有发过脾气,那么这次语重算不算? 容侯的声音突然有些冰冷的沉,让容天音有些料想不到。 容天音头疼了,这些前辈们都在搞什么鬼,一个个神神秘秘的,猜得她头都大了! 头一次被容侯以这样的重语气说,容天音心里边还是有点难过的,本以为这位父亲大人是个对女儿没脾气的,没想到啊! 要紧的是,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道道,想要找突破口根本就不可能。 【087】怀疑的证实。休了容天音! 【087】怀疑的证实。休了容天音! “我明白了,爹心里的事不愿与女儿说女儿也能理解,”容天音看了容戟好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 女儿的话让容侯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话,爹只是让你安分守己,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毕竟那些东西不该是你碰的。” 明白这些都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容天音心里微微一动,扯着笑脸道:“如果有一天爹为了某个人而舍弃女儿时,还请给个提示,否则女儿没有心里准备,会很伤心的。” 容天音的话突然一转,令得容载一愣。 什么叫做为了某个人舍弃她?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见容侯面色微沉,容天音又笑道:“其实爹不说,女儿也明白,为了皇上,爹可以弃女儿而去,女儿说得可对?”深黑色的眼眸静静地盯住容戟的眼。 容侯额头一跳,深看向女儿,沉声说:“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容天音勾了勾唇,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给爹提个醒,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知会女儿一声便是,女儿不会怪您的。为了这个国家,爹做什么都是对的。” 容侯将眉蹙得更紧,隐约的觉得容天音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容侯是谁?表面自然不会显露半点异样来。 容天音细细地盯着容侯的变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疑惑,难道猜错了? “回去吧,”容侯转过身去,远远的就看到柴公公往这边小跑过来。 容天音正对着柴公公的方向,自然也是看到了。 容侯话音一落,容天音眼中闪过一抹明灭不一的神色,看着柴公公来到二人面前,朝着容侯恭谨地道:“侯爷,皇上正找着您呢,还请随奴才来!” 容侯沉着脸颔首,“你回吧。”话是对容天音说的。 容天音站在原地看着容侯随着柴公公匆匆朝着皇帝的帐营走去,眼眸微微地眯着。 不管自己的父亲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从皇帝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中就可知,皇帝对父亲的不一样,之前她都不明白,现在看到柴公公如此对容侯的态度再联想起前面皇帝对父亲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 没有一个帝王可以为自己的臣子做到这份上,而她的父亲却是个例外。 容天音回身间,在一片斜坡地平线上,只见一抹飘逸如仙的素衣随风而动,白发,素袍,姿容神俊。 在她投过去的视线下,那人微微侧着目光,无波无澜,无情无欲! 商仙入尘修练也不过如此,这样的一个人令容天音很疑惑,他们神隐者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一生一世无情无欲,更无所求,只管修行过活。 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乐趣可言?人活于世,难道就要为这些所谓的无欲无求生存? 对着那抹淡淡的身影,容天音微微摇头,眼里满是不赞同。 纵使她上世孤寂一生,到了这一世,她仍旧想要好好的活着,精精彩彩的活着,绝不能让自己像那些所谓的神隐者一般行尸走肉。 也许是被鬼附身了,等容天音回过神来时,她的人已经站在了神策的面前,抬着眼看着神策那无波无澜的黑瞳。 清澈的眼底正映着她的影子,清晰的可以看到自己的神情变化。 “怎么,你难道还想着成仙啊。” 神策被容天音这句莫名奇妙的话弄得有些愣,继而轻声说道:“寿王妃此话如何说?” “若不是想成仙,那为什么我给你下的春药一定要忍着?如不是想成仙,你为何对什么事也莫不关心,心里边也无欲无求?”容天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淡然的样子,“如果连人基本的情感都没有,那你还做什么人?不如直接去做神更来得好!” 说完这话,容天音哼地一声转身就走。 神策对此只微微摇头,觉得容天音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也不能从心灵上打动他。 因为他本就是无心之人。 一个无心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任何事,任何人所动? 事实上,当真是如此吗? 或许,就连神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要追随着她。 如是说是那个未知的预言,那他大可不必如此靠近她,只管远远的离开就好,可是他却不由自主的驻留了脚步,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明知这样会很危险,但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移目的东西,就连他也不例外。 离开的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神策心里的那点微妙的想法,也就是这一点点的微妙,也足以让人铁掉下巴。 在数代的神隐者中,神策是最完美的合格继承者,他的武功,他的修为,他的感知,都向着最完美的方向发展,有他带领着神隐者的发展,那绝对是更上一层楼。 不过几年的时间,神隐者的名号在他的手里打得更响亮了。 但是,完美总是遭到上天的嫉妒,有些东西注定是要剥夺的。 生命中的劫数,谁都不可避免,但是神隐者可以利用自己的先知,去避免自己生命中的那个劫数,当然,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渡一个劫,要减去你生命中的三分之。 对于这样的代价,实在太高了。 而到了神策这里,生命的那一个劫数,不论他如何逃避都不可能避免的,就算避在神隐者的大本营里不离不去,仍旧阻止不了这个劫难的降临。舍弃三分之一的生命,也无法办到。 神隐者中从未出现过的劫,在一年前,神策的命盘里是没有这一难的。 可就在几个月前,他的命盘突然大动,命降劫数,不可避免的劫数,在指引下,他出现在禇国的东方向。 他的劫,是个女人。 容天音知道无法从容侯这里阻止皇帝,对秦谨也是爱莫能助。 秦玉失望之余,眼里全是绝望。 失去母妃的庇护,她这个公主也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秦闻这一代中,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公主,只怕将来是要远嫁的,各国联姻早已经成为最流行的进行,如果没有意外,等她一及笄,她的父皇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嫁给最有利益的一方。用女儿的终生幸福来博得一些利益的交好,自古不变的东西。 容天音见秦玉一脸灰败,不由叹道:“皇上不会那么快动手,就算这件事牵扯到秦谨,在没有查到背后的真相前,秦谨都不可能会死。” 现在,容天音只希望皇帝能够缓一缓。 “皇嫂……”秦玉哽着声音,红着眼眶,一脸绝望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叹道:“只可惜了秦谨,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些。” 那个孩子才几岁啊,就要死于非命。 “皇嫂,救救母妃……” 贤妃她是不想救的,她想救的人是秦谨,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想起秦谨那双明亮又清冽的眼,如此小的年纪却有着这样的一双眼,想必他在皇宫里的生活必然是不如意的,如此又见秦玉心心念念着的又只是自己的母妃,绝口不提她这个弟弟,心里替秦谨有些不值。 突然,容天音问了一句话,“如果只能救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皇嫂能救母妃!”秦玉红通通的双目一亮,像是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容天音听到答应,眼神暗了暗。 看来秦玉和秦谨之间的姐弟之情很浅啊。 “秦玉,谁也不能救他们,只有你的父皇,”这次皇帝可是恼羞成怒了,谁求情谁倒霉。 秦谨在后宫中无权无势,年纪小的他根本就不能跑到前朝去巴结官员,所以在他们母子俩推入地狱的那刻,并无一个朝中大臣出面相劝。 秦玉愣愣地看着容天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因为容天音的意思很明显,让她去求皇帝,可若能让皇帝心软,她早就去了。 纵然她是皇帝心中最“疼宠”的公主,秦玉心里也清楚,她的那些宠爱,不过全是虚的。 在后宫这种地方,谁都不可能真正的得宠,帝王心是冷的。 * 容天音回到了帐内,见佘妃正拧着秀眉盯她,话语直白地道:“贤妃那贱人也值得你去求情,看来你与他们的关系到是亲得很啊。” 阴阳怪气的话传入容天音的耳朵里,慢慢地蹙紧了眉,“母妃说什么?” “说什么?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那贱人的儿子如何亲近讨好……” “秦谨是个难得的孩子,”容天音亲近秦谨也是有原因的,那个小孩身上一直透着一股熟悉的孤寂,或许是因为秦谨与她前世有些像,所以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你亲近他们可不就是给本宫甩巴掌?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听明白了吗?”佘妃冷声警告着。 容天音挑挑眉,见秦执冲她暗暗摇头,只得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过是喜欢那小家伙而已,至于那贤妃她可没兴趣亲近。 佘妃对容天音的不满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容天音到是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 纵然那次她打击了皇后,仍旧只是换来她几天的好心情。 这个佘妃还真是难伺候得紧啊,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生得出秦执这样的儿子来,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佘妃刚刚一走,容天音就无语地靠坐在椅子上,“等康定王一醒,我们就该回程了,王爷到了这里也只在床上度过。” 听容天音有些可惜的话,秦执轻笑道:“待有了机会,为夫再带着小音来一趟!” 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我对狩猎可没有什么兴趣。” “冬季会有一场冬狩,到时候为夫定让小音好好的骑一次马,”秦执说着,忍不住朝她的这边靠过来。 两人的气息贴近,容天音有些不适地避了避,闷闷地道:“别提骑马,将你摔了,我心里可不好过。” 秦执笑道:“可小音不是为为夫报仇了吗?” 容天音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 话一落,容天音就更郁闷了,她怎么不打自招了? 秦执闻言,面上的笑容列甚了。 容天音哼了下别看脸,“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摔着了。” 她也不必受大家的责怪,也不用搞得佘妃对她的印象更差劲。 秦执神色微闪,继而道:“小音可是找了容侯?” “怎么了?”容天音挑眉。 “小音对谨果然是不同的,”秦执有些吃味地道。 容天音没听出来,只是理所当然道:“这孩子招人喜欢,我不喜欢他那才怪了。” “谨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可是小音这样做,可值得?”他轻轻地触碰着她耳际的秀发,语气温柔。 容天音转过身看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为夫不想小音因为他们折了自己,”他自然地环住她娇柔的身躯,低磁的声音划过容天音的耳廊。 容天音拧了拧眉,沉默着。 “如果是容侯爷来说那些话,却也不同了。” “所以,我就安心等着爹的反应吗?”可是她爹明着拒绝她了,他真的会帮秦谨吗? “父皇对谨并不太喜欢的原因在贤妃,这件事本就不是宫廷秘密,当初贤妃能怀上谨,是因为贤妃使了些手段。而这个手段,也差点将容侯害了。” 静静听着秦执的话,容天音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秦执正一手亲昵地环着她的腰身,整个人与她紧紧相贴。 直到闻到了他身上的药香味,容天音才猛地回过神来,紧接着又被秦执这句话弄得一愣,一时又忽略了他的暧昧动作。 “有这回事?难怪我和爹说起秦谨时,他脸色不太好。” 容天音知道,秦执话里是有些隐瞒的。 同时也让她深深感触到,做皇帝的女儿真的很可怜。 “所以,想要让父皇住手,得让容侯开口。” 容天音不舒服地动了动,马上又回了神:“你,你先放开我。” 秦执贴过她的耳朵轻轻地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松开手,容天音得了自由马上就离他远远的坐着。 见她如此反应,秦执眼眸都染了笑意。 容天音觉得秦执越来越危险了,刚刚她竟任由他抱着自己,而她也毫无反抗的意思,这样的蛊惑力量可真不容小觑啊。 秦谨和贤妃被分别关起来的,秦谨进了林子将大蟒引了出来,本就没有其他人的事,可谁叫贤妃是秦谨的母妃呢。 一个小孩子若是没有大人的指使,谁会相信他一个小孩子能干得出来? 所以,贤妃就成了最无辜的罪首。 容天音趁着夜色偷偷潜进了关着秦谨的营帐里,外面把守着五六个士兵,秦谨在里边被一只大铁笼锁着。 容天音潜入内看到缩在铁笼边上睡着的秦谨,眉头拧得死紧。 “秦谨……”容天音就着他的耳朵轻轻叫了声。 笼内的人马上就被唤醒,倏地睁开黑亮慑人的眼目,刚刚的警惕性随着看清眼前人消散。 “七皇嫂?”秦谨哑着声叫了句,然后想起了什么般紧张地左右扫了几眼。 “没有人看见我进来,你放心吧,来,将这些吃下去,填填你的肚子。”容天音知道皇帝吩咐了不准给他食物吃,所以不忍心之下才偷偷带了东西过来。 接过容天音用纸包住的馒头,秦谨默默地低下了头。 容天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嫂,你不要为了我冒险,父皇本就对皇嫂起过杀心,如果你再为我求情只怕会连累了你,”秦谨知道皇帝对容天音有必杀的决心,他并不希望容天音替自己求情。 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值得他挂念的人了,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容天音知道这个死小孩连死都看得这么淡了,一定会惊诧。 不过九岁的年纪,就看破了生死,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 容天音见他还念着自己,心中也满是欣慰,这个孩子总算是没白疼,如果之前没有想要救人的浓重心里,那么此刻,容天音觉得自己非救他不可了。 用力揉了揉小孩的发顶,“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皇嫂不想让谁死,谁都死不了!” 秦谨突然抬起了头来看着容天音,黑幽明亮的眼睛正直直盯视着她。 这下,容天音更觉得不该这样的小孩子有事。 不就是皇帝吗?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你这死小孩还真挺会给我惹麻烦的,你说说,为什么要跑进那个林子里?”容天音郁闷地问。 秦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想给皇嫂猎只鹿,听说用鹿角做药引对人体有益……” 容天音愣住了。 换作是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小孩感动到,更何况是容天音这样的人。 上世没有真正的人对她好,她何德何能得到秦谨这孩子的全心全意的好? “你还真是——”后面的话,容天音也说不出口了,除了感动外还是感动。 秦谨在皇宫那样的地方生存不容易吧,容天音摸他头的手不由用了用力,“有人过来了,皇嫂很快就会将你弄出去!乖乖的等着,别给我添乱了。” 容天音怕秦谨乱来给她添乱,不由叮嘱了一句。 秦谨将手里的馒头收在衣襟里,看着容天音以隐蔽的速度离开了帐营,秦谨黑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捂紧了怀里的馒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强大起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夜深了,皇帝的帐里还有微弱的灯火斜照着。 方拓进了帐,对秦执沉声道:“王爷,王妃去了皇上帐子。” 正挑着油灯的秦执手中动作微顿,脸上并没有半点的波澜,方拓也拿捏不准秦执此时的想法。 王妃去了皇帐,若是替贤妃他们求了情,那么必会引祸入寿王府,王爷若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就该马上将未进皇帐的王妃拦住。 可是方拓左右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秦执发话,心中不由焦急道:“王爷,贤妃的事一直就是皇上心里边的一根刺,只怕皇上是想要借此机会处理后宫这些碍眼的嫔妃。” 以往的那些事,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皇帝对后宫的无情,完完全全的体现出来。 历代皇帝以来,也就只有秦闻这一朝十分稀奇,他的后宫妃子少得可怜,儿女数来数去,连夭折的算在一起也就是那么九个。 皇太后多少次为他选了大批秀女,都被他无情的打发去做了宫女,能留作妃子的也是少之又少。 而佘妃,也是当初从秀女中挑选出来塘塞大臣的嘴。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佘妃没少因为皇帝的冷情而陷入困境中。 能够生存下来,着实是不容易。 皇帝妃子少,竞争得更加的激烈,秦执部分的伤,也是因为这个无情的男人造成的。 在看到皇帝对贤妃的绝情时,秦执就知道,他们若不再为自己打算着,迟早有一天会杀到他的头上来,他母妃被降一级便是一个开始。 有种错觉,皇帝是想要将后宫的女人一个个折掉了才甘心。 秦执徒然捏紧了垂下的袖口,直到指关泛白了,才轻声道:“秦谨也是需要一个成长的,或许,他是不同的……” 有种感觉,秦谨这个孩子将来会和他们不同。 方拓已经明白了秦执的意思,让容天音去,或许结果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有容侯在,他们到是不怕皇帝会真的对容天音开杀戒。 “皇上,是寿王妃求见!”柴公公本是不想打扰皇上和侯爷的交谈,可是寿王妃那架势有些让人头疼。 皇帝停下来,眯着黑眸看容侯。 容侯眉一挑,“皇上……” “让她进来,”皇帝明显沉了声。 柴公公心里有些打鼓,寿王妃真不该这个时候过来。 容侯没想到容天音真的会为了那对母子做到这份上来,如果她知道点分寸,他这个做爹的也就必操那么多心了。 容天音目不斜视地走进帐,看到容侯垂首立在一边并没有意外。 朝着皇帝福了福身,开门见山地道:“皇上,秦谨的事情天音可以解释,还请皇上对此事进行调查一二再定罪不迟。” “哦?你这是在质疑朕不分青红皂白吗?” “天音并非这个意思,”一个大帽子扣上来,容天音实在无语得紧,“皇上,蟒蛇袭击我们是有原因的,并非是秦谨这等小孩子能够做是出来的。” 三岁小孩都能想到的事,皇帝不可能没有想到。 她觉得,皇帝就是纯心想要秦谨和贤妃死。 下意识的,容天音朝着容侯的方向看了眼,又复转过视线道:“还请皇上明查!” “下面的人都亲眼所见,你让朕如何再明查?”皇帝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听着皇帝明显拖长的语气,容天音汗颜不已。 “皇上……” “好了,你也不必再替他们母子找说词,下去吧。”皇帝明显不耐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容侯在旁边的原因,皇帝将明显的动怒压得死死的,可是容天音还是知道皇帝对她早已经恼羞成怒了。 眼神左右一闪,然后在皇帝眯起危险眼眸之下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在他下意识偏开头时附上他耳匆匆说了一句话。 声音太低,容侯都未听得清。 正是疑惑间,只见皇帝倏地眯紧了凤眼,发出极致的危险。 容天音匆匆说完一句话后便恭恭谨谨地后退下去,一本正经地朝着眯着眼,散发危险气息的皇帝道:“还请皇上三思,夜深了,天音便先行退下!” 言罢,不等皇帝发话,容天音低垂着眼帘,微勾着唇离开了。 看着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容侯皱眉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皇帝淡淡地瞥了眼过来,摆了摆手,“朕累了,下去吧。” 容侯想要说些什么,见皇帝的脸上染着浓重的疲惫,便住了嘴退了出去。 等容侯退出,皇帝那双如夜般的墨瞳缓缓抬起,深深地,带着复杂的感情看着飘动的帐帘。 “朕该如何做,容戟……” * 容天音进皇帐的第二天,贤妃和秦谨就被皇帝用了一个理由释放了出来。 大家心知肚明,以秦谨母子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催使得动那几条大蟒蛇,被放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容戟对女儿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话彼为耿耿于怀。 秦执看着第二天站在帐前的秦谨,侧眸对容天音笑道:“小音是用了什么法子令得父皇回心转意的?” 容天音眉眼微勾,调皮道:“你猜!” 秦执宛尔轻笑,忽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容天音被他一捏反应过来往后跳出了几大步,瞪着眼:“干什么。” “小音这般模样,甚是可爱!” 可爱你个头! 容天音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疼的鼻子,哼哼一声,然后跨着得意的步伐走向秦谨,“没事了!” 秦谨深深地瞅着容天音,想说什么却又顾忌到秦执,只好吞了回去,只憋出一句来:“谢谢七皇嫂。” 容天音咧嘴笑笑:“感谢可不是靠嘴上说说就算的,皇嫂比较贪心,实际的行动才是皇嫂最喜欢的!” 秦谨瞅着容天音,紧紧抿着唇线,显然是被这话为难到了。 容天音见他这认真小模样,不由失笑。 “皇嫂,现在谨没本事,没办法给皇嫂承诺,但谨以后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皇嫂。” 听完这话,容天音又是一阵轻笑,没把小孩子的话当真。 但秦谨的话也说得没错,他现在确实是没有任何实力给她来点实际性的报答。 她也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小孩还当真了。 “好了,你心里记着就可以了,皇嫂就没有要你报答的意思。你也被关了一天一夜了,回去好好休养!”容天音知道这孩子有心了,一出来马上就跑到她这里。 秦谨深幽如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容天音,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抛下一句话便跑开了,“皇嫂,我会记着的!” 容天音摸摸鼻子,还真认真了。 发现身后的秦执正盯着自己,容天音一回头,就见秦执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自己,容天音心里一毛,“你,你干什么这么看我?” 秦执没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边,伸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滑腻的脸颊,有些暧昧地摩挲着。 容天音身体一颤,本能的朝后退。 一只手绕到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际,温厚的大手一贴上来,容天音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喂,你干什么?” “看这小子的样子,只怕是要对小音以身相许了!” 容天音:“……” “为夫对小音越发不能放手了,小音该让为夫怎么办?”低低的声音撞击着她的心房,仿佛情人般的呢喃让容天音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环在她细腰的手微微一紧,将她朝他怀里带了带。 容天音伸出手挡在他精壮的胸膛前,有些脸热地垂着头颅,不敢看秦执的眼睛。 抵着他,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鼻间吸着淡淡的药香味,不觉间有些心慌慌。 “没人让你放手。”容天音有些闷闷道。 手掌间的胸膛轻轻起浮着,是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传递,容天音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 “小音如此出色,为夫若真的走了,想要娶小音进门的比比皆是,为夫还真有些不甘心啊!”温润的酸话传递,容天音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你未必将事情想得太坏了吧,兴许你死不了呢……”容天音觉得说这话很煞风景。 “小音也舍不得为夫,是吗?”他倾着身,唇贴着她的耳,呼着热气。 容天音缩了缩,“你要是死了,再舍不得也得舍得,所以,你还是活着好。” 这话似乎是取悦了秦执,低磁的笑声带着热气呼进她的耳洞,容天音几乎整个人被圈进他的怀里,与他最近距离的交谈。 “那神隐者呢?小音似乎对他有着不一般的对待,”毕竟都下春药了,这就是特别的。 在范峈身上,容天音再喜欢也没有动过下药的心思。 而这个神策,出现不过数天,就让容天音如此做为,可见容天音对他的不一样。 容天音抽了抽嘴角,“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他了?” 脸被他的热气呼得灼热,容天音难耐地道:“你先松开,难受。” 秦执仿若没听到她的话,轻轻笑道:“因为他不同,所以小音特别对待,是吗?” 容天音受不住的用力推开他,彼此的贴近让她脑子不好思考,还是得和他保持着距离感,否则还真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在秦执的身上,容易被蛊惑。 “小音,”低沉魅惑的叫唤传来,容天音下意识地嗯了下。 下巴突然被人挑起,容天音被迫抬头与秦执的相对,容天音愣愣地看着秦执对自己做出这等暧昧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阴影越来越靠近,容天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呼啦的一声,帐前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 看到两人几乎要贴的唇,佘妃额头隐隐暴跳。 秦执侧眸看见自己的母妃以一种杀人的眼神盯住容天音,缓缓地松开容天音的下巴,平静如水地瞅着佘妃,声音如他的人一样温润,“母妃,发生了何事?如此匆忙。” 佘妃凌厉的眼眸一眯,眼风扫向正不好意思的容天音,夹带着极度不善,“发生了何事?执儿何不问问你的好王妃干了什么事。” 被佘妃以这样的语气指责,容天音无辜地道:“母妃到底在说什么?儿媳听不懂。” 见容天音如此态度,佘妃气不打一处来,“你听不懂?!我看你是装疯卖傻,替那贱人求情,本宫到是不知道你和那贱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佘妃的话里有指责她容天音吃里扒外的意思,容天音听了越发的皱眉。 “母妃,天音与贤妃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没有交集你会替那贱人求情?你知不知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害了执儿,”佘妃有些激动了起来,“不行,本宫不能让你再害了执儿,等回了京,执儿你立即休了这祸害!” “母妃!”秦执愣得看过去。 【088】情深至厮。是谁暗算了她? 【088】情深至厮。是谁暗算了她? 佘妃的火气喷到容天音的头上,直接嚷着让秦执休了她。 容天音到是没有什么意见,和离了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不必事事顺着这些人,离开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然,和离这种事,秦执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母妃,是执让小音去求的情,与小音没有关系。” “什么?” 佘妃和容天音同时瞪大眼。 容天音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直接这样的承认,她什么时候听到他说过这句话?他明明前面话里的意思是要让她远离贤妃的,怎么突然就撒了谎? 容天音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表里不一了,秦执就是标准的那个。 表面上对你温柔意切的,下秒,被他卖了都还在替他数钱呢。 “母妃,今日执累了,将佘妃娘娘送回帐营,”秦执用温柔又强势的言语冲跟随的霜雪道。 霜雪是伺候过秦执的,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虽然还是温和的,可那不同的,这次秦执是真的有些恼了。 能让秦执恼的事还真的少之又少,这次清苒没敢有议,起紧将佘妃请走。 “娘娘,先回帐营休息吧,昨夜您没入睡好……” 霜雪给了一个台阶下,佘妃见儿子面有丝丝异色,也不敢真的惹恼了儿子,只得踩着台阶下。 “也罢,你自己好好想想,”佘妃扫了眼容天音,和霜雪等人离开。 容天音没想到秦执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激烈,如果不是感情深厚的人绝对不可能这样逆了疼爱自己的母亲,可是秦执却为了这事,差点与佘妃直接翻脸子。 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她容天音可不是他秦执最爱的女人。 而佘妃和秦执之间的母子情比任何一对母子都要深,容天音对此不得不多想。 “王爷,其实您也不用这么生气,母妃也只是为了您老人家好!”要是这对母子为了她翻脸,那真是罪过罪过! 秦执盯着容天音,温温地笑着,“怎么,小音也以为母妃的话可以接受?” 容天音被他瞅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人根本就不是在笑,分明是想要用笑来杀人啊。 “全,全凭王爷做主……” 她是小人物,做主的事还是由他们这些大人物来好了! 秦执面上的笑容总算是有些真切了,低喃着道:“为夫不会离弃小音的!” “那小的就多谢王爷了!”容天音皮笑肉不笑地道谢。 “母妃的话不必放在心上,”秦执神色深深地看着容天音,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黑发。 容天音再次扯了抹笑,“小的记着了!” 唉,人有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秦执被她的小模样逗得轻轻一笑,“好好说话!” “是!我的爷!”容天音就差点朝着他敬个礼了。 “秦谨的事,就到此为止吧,”秦执眼神有些飘忽地道。 容天音知道他是让她后面别再插手了,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只能袖手旁观。 可是秦执并不知道,她已经没退路可言了,因为皇帝那里她已经彻底的得罪了。 秦执不知容天音的小心思,眼神飘得老远,这才让人过去看看佘妃的情况,让母妃难受了,做儿子的怎么都得安慰一番。 容天音见到了,不由摇头。 秦谨和贤妃的事突然出现了大转机,大家都纷纷猜测着,却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至于康定王重伤的事,似乎因为秦谨和贤妃的事也就没有受到皇帝太多的关注了。 帝王无情,不过如此。 康定王得到这样的教训,容天音心里也舒服了。 * 这天,大家都很安静,连大臣们都感觉到皇帝的不好心情。 容天音伺候着秦执用完药,站在营帐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很快就要下雨了。 大蟒蛇的破坏后刚将理场收拾好,这会儿突然又淅沥地下起了纷雨,慢慢地雨势也跟着大了起来。 容天音躲进帐里,抬眉间与榻间看书的秦执对视上。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永,幽邃有如沉渊,分明是在将人心看得透彻,容天音悚得一惊,仿佛被一股暗潮涌盖在冰冷的世界里,怎么退也退不出来。 但这股撞击来得快,去得快,几乎是一个瞬间的形成。 容天音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眼前的秦执有些不一样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是不是也以刚刚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看着眨眼间恢复过来的秦执,容天音揉了揉眉心,和秦执在一起她没有什么压力,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她只是被眼前的秦执蛊惑住罢了。 想到这,容天音眼眸微微一眯,很快展开。 “为何如此看着为夫?过来!”他伸着白皙的手向她招了招手,像是在招一条小狗。 容天音被自己这个想法黑了脸,站在原地没动。 秦执难得见容天音使小性子,不由抿着唇轻笑,“小音是想要让为夫亲自过去吗?” 得,这位爷才是最大牌的。 容天音郁闷地向他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小音这是生的哪般气?可是为夫做错了什么惹得小音如此。”秦执抚着她掉落在耳边的秀发,温言问道。 男人太温柔也是一种罪过啊!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郁闷的事,王爷莫放在心上,”容天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定的解释。 秦执轻轻低笑了声,“小音莫不是在心里骂为夫?” 容天音心想,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不会傻得说出来。 不过这人真是没事找事,她这样安安静静的站着都让他拿来调倘打发时间。 容天音不知道这位笑面虎又想要干什么,只得乖乖地垂首立着,等候他的吩咐,在这世间里,哪里还能找得到她这样的好老婆? 呸呸呸!什么老婆,分明就是丫鬟待遇! 但对自己的金主,容天音还是十分讨好着的:“王爷您说的哪里话,小的怎敢骂您老人家啊!” 秦执扯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整个朝他怀里一拉。 容天音一屁股就坐在他的大腿上,瞬间,容天音脸红得跟刚出炉的碳似的,热得紧。 他半环着她,让她坐在他大腿上,而他则是懒洋洋地靠着榻边,手半环着她的细腰,两人的姿势正暧昧地贴近着。 身后由脖子透过来的热气热热地拂着她的肌肤,痒痒的有些难耐,缩了缩脖子,正要起身就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指腹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 隔着一两层的衣物,仍旧感觉到那道指尖划过她每寸肌肤留下来的电流麻粟感。 秦执这一动作,惊得容天音,正要弹坐起身,腰间的手马上就在上面作怪,轻轻地一抚,带着一串电流击过,容天音腰间一软,半起的屁股又倏地坐了回去。 这下更让容天音红了半边脸,嘴巴开始都不利索了,“你,你……” “为夫不能抱着自己的妻子?” 能是能,可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啊。 “那个……咳,我是说,说话时能不能好好站着说?这样说话,王爷您老人家不觉得别扭吗?”容天音最想移开的是自己的屁股和暧昧放在腰间摩挲的手。 秦执越发过分的将她搂在怀里,抵在她脖子间的头有意无意地磨蹭着。 容天音有些火了,被他光明正大的吃豆腐还不能反抗,这叫什么事啊。 容天音不干了,蹭地红着脸起身。 “你想要说什么就好好说,干什么……”摸她腰? 秦执无辜地看着跳脚的容天音,这么强烈的对比,显得容天音是多么浮躁的一个人。 容天音:“……” 看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无辜秦执,容天音气结,尴尬地低着头扭身就走出去。 和他呆一块,准是没好事,也太危险了。 容天音觉得自己该远离他,再呆在一起迟早会出事的。 看着容天音逃似的背影,从秦执的喉咙里发出低磁的轻笑,方拓掀帘进来便见到自家王爷笑得有些失了分寸,不由呆了呆。 这还是头次看到王爷如此露真,前面那些温和,完全和此刻所见的不一样。 “王爷,康定王已经醒过来了,目前确诊无大碍。”方拓知道康定王在禇国很得人心,特别是在皇帝的面前,比太子还要偏向。 这些没少让太子对康定王频下绊子,只可惜,上次的事情让太子一下子失了权,如今出来秋狝,太子才将手里的一些小权握了回去。 但这也不足以让康定王忌惮,反到是让太子愈发的郁气了起来。 说来也极是佩服秦禄,竟然能撑着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显然皇帝也看在这份上才让太子暂时监国吧。 秦执当时答应来,也并不是全部考虑了容天音的那点小小私心。 主要还是避讳着太子,这次他监国,秦执若在京中,只怕讨不得好处。 是以,来秋狝也与避嫌没有两样,皇帝的眼睛可是雪亮着呢,有哪一方出了半点动静,马上就闻风起浪了。 他们的这位皇帝,根本就不怕自己无后,反到有一种乐意自己无后的错觉。 可谓是帝王心,实在深不可测。 “醒了吗?看来小音这一招没让他折损得太大,”秦执轻轻拂着袖口,不咸不淡地指出容天音背后动的手脚,若是容天音在此处听到这样的话,非吐血不可。 她原本以为已经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了,没想到在秦执的眼里,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 “我们本是可以下死手的,却为何要留他一命?”方拓的话再次说明了他们在容天音动了手脚手,在身后又推波助澜了一番。 如若不然,康定王也不会身受重伤,昏迷了两三天不醒。 秦执淡淡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若死,这朝中谁独大显而易见。但是这样的局面绝对是不能出现的,”康定王还有制衡太子的作用,所以,不能死。 就算是皇帝想康定王死,他们也要保护好他那条命。 方拓明白了,王爷这是想让他们二人相斗,到最后,他们可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太响,到最后的变化让他们觉得这计划相当不可靠,当然,这是后话。 “备些药材送到康定王帐内,以表问候之礼。” 方拓眼神闪烁,王爷这是让他去探探实情。 “是!” 再说到佘妃这边,对容天音求贤妃一事极度的耿耿于怀,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番后才回到自己的帐营里。 容天音救了贤妃是一个事实,由不得贤妃不承认。 本来这事也是秦玉求来的,佘妃自然是不会放过打击贤妃的任何一个机会。 被气得不行的贤妃将秦玉找来问清楚情况后,恼怒的同时不得不承认容天音救了她的事实,对于贤妃来说,比耻辱还要耻辱。 可是她得活着,就算觉得耻辱也得硬撑着给容天音这边送足了礼,道足了谢。 当然,这事得秦玉来做。 秦玉知道自己的母妃放不下那等身段,也知道这种事是该由她来做。 在无可奈何之下也是非做不可的,秦玉带足了重礼,打着油伞正匆匆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容天音出了帐,身边的清苒忙打着伞跟上,“王妃可是要回帐?” 阴冷的雨气扑面而来,容天音脸上的热气被扑得消散殆尽,心里舒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热呼呼的小脸,容天音觉得自己在秦执面前太没底气了,这可不妙啊! 容天音站在雨地里想了想,“回帐吧。” 她的营帐和秦执的营帐隔得并不太远,因为要照顾着秦执这个病人,大家对秦执和容天音的分帐并没有异议。 再说了,前面容天音的传闻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他们住一起才觉得奇怪吧。 “柴公公,”清苒眼尖,看到冒雨过来的柴公公。 此时因下雨,大家都躲在了帐子里,哪也不去。 这个时候皇帝身边的柴公公却突然奔着容天音过来,不由令人纳闷。 四下无人,柴公公挑这个时候过来,必然是有什么紧要事。 但只有容天音知道,柴公公为何会突然冒雨前来。 在她对皇帝说出那句话时,她就想过了后果,没想到这皇帝这般沉不住气,也许,因为是关于父亲的事,他才会容易失了理智。 谁说帝王无情? 只是刚好不是那个人而已。 柴公公来到容天音面前,稍微作了个揖,笑眯眯地道:“奉了圣上旨意,还请寿王妃随老奴来。” 容天音接过清苒手里的伞,示意她在帐里等着。 清苒眼神闪了闪,果断的将手里的伞交给了容天音,自个飞快的钻入帐。 容天音当是没有看到清苒那逃避性的动作,冲柴公公道:“还劳烦柴公公领路。” 柴公公轻轻唉地一声,将容天音引到了另一顶皇帐之中。 皇帝嘛,总该是有点特殊的。 “皇上,寿王妃来了。” 皇帝轻轻一摆手,柴公公便屏退左右,独留皇帝和容天音二人。 容天音有些无奈地摸鼻子,这已经是他们第几次单独相处了?经过前面几次的相处,容天音知道,这位大爷可不是好伺候的,须得小心谨慎。 而且容天音也知道皇帝找自己来的原因,这一次,只怕是摸到老虎口了。 皇帝负着手慢慢转过身来,用可令人发寒的眼神冷冷地盯视着容天音。 容天音偷偷抬了抬头,对上皇帝吃人的目光,赶紧扯嘴笑笑,“不知皇上找天音来所谓何事?” 皇帝看着容天音的装模作样,清冷地一笑,“所谓何事你早已心知肚明,何须朕来提醒。” 容天音暗暗叫苦,脸上却讪笑着:“皇上,看您说的,我并不是神隐者可以掐指一算就出来了。” 所以,您老人家还是直接给个痛快吧。 盯着容天音上下看了良久,直到容天音以为他要将她看出几个血洞来时,只听他冰冷成渣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是如何得知的。” 容天音抖抖身躯,咽着口水道:“皇上这话说得有些模糊,天音实在不知所谓的如何得知指的是什么。” “容天音,”皇帝冷冷地拖着声,明显的恼羞成怒。 容天音冷汗刷刷地一冒,失去理智的皇帝可不好惹啊,就算她武功盖世也未必逃得过帝王手心啊。他身边这么多的影卫,她一个弱小女子压根就不可能躲得过去。 所以—— “皇上啊,您可听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话?”容天音硬着头皮说,反正这是你逼我的,说了实话可不能怨人啊。 皇帝脸色难看地看着容天音,她的意思是说他愚蠢了。 容天音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皇帝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有点心思的人都看出来了。 虽然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可是容天音是谁啊,经过现代化生活的薰陶,难道还真看不出点别的? 皇帝对容侯的持别大家只以为是兄弟情深,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连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尚可拆吃入腹,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所以,除了爱这个字以外,还真的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当然,也只有容天音这样大胆的人才敢有如此大胆的联想。 在皇帝没有再发第二轮火之前,容天音低低一叹,“我爹还不知道皇上对他的心思吧。” 如若不然,也不会相当无事这么多年,而她那厉害的老爹更不会呆在皇帝身边效犬马之劳。 皇帝眯着眼,仍旧冷然看着容天音。 可皇帝紧紧捏紧的双拳告诉容天音,此时此刻的皇帝很想捏死她。 杀人灭口的词飘过容天音的脑海。 为了保自己的性命,容天音觉得可以出卖一些东西,比如她的老爹。 “皇上,其实您不用太在意我知道否,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容天音确实是这么想的。 爱就是爱了,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还是人妖。 那些神话里不是时常有什么人妖恋啊,人鬼恋之类的吗?两个人相爱总不比鬼和人相恋来得重口味吧。 其实,那些世俗目光太过短浅,容天音都觉得太不上道了。 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闲污眼就闭着眼好了,何必在乎这些。 正所谓,你若不在乎,又何来的厌? 和有因必有果是一个通理的! 这些话,有些扯远了,容天音赶紧回过神来应付眼前的皇帝,保命要紧啊。 没什么大不了? 皇帝眼眸眯得更细了,散发的气息也越发的危险。 容天音叹息,“皇上,我真不歧视您,真的,虽然我不懂您和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您如此在乎着爹,我心里只有欣慰,绝不会有干预的意思。” “哦?”皇帝慢慢收敛了自己危险的神色,拖长了一个音,拿深如渊的眼盯着她。 容天音挺了挺腰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认真一些,“其实我觉得皇上对爹的爱已经超呼了想像,能让皇上您如此对待的,必然是真爱啊!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是选择支持了!” 看看,她把老爹都卖得彻底了,所以,您老就行行好吧,别再折腾人了。 皇帝的脸色似乎有了些缓和,“支持?你这话就不怕被容戟听了去剥你皮?” 听他语气缓和了,容天音赶紧陪着笑,有些贼兮兮地冲皇帝挤挤眉,“皇上,我懂的!在某些时候,我会随时支持着皇上,将我爹给您老把到手!” 看着容天音那暧昧的小眼神,用和容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做出这样的动作,令得皇帝脸色刷地黑了下来,眉心隐隐暴跳。 “容天音,”皇帝脸色徒然阴沉得难看,容天音吓了一跳。 不是吧,她都卖爹了还不满意啊。 “你当朕是什么人?容戟岂是你能用嘴巴来玷污的。” 容天音:“……” 皇帝明显的怒了,真正的怒。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皇帝几乎是夹着暴风雨而来的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皇帝狰狞着脸快步走到她面前,想要一巴掌拍死她前,突然神色扭曲地一转,皇帝面上出现了一丝丝的痛色。 “他这样的人,朕怎么舍得……” 是啊,他们都是男人,若是真的让容戟做他的后宫,那岂不是委屈了容侯? 做为一个皇帝,他强忍着自己心里的那浓烈的爱意,在垂死的挣扎中让他娶妻生子,替他护航一生,这是皇帝唯一能表达出自己爱意的一部分。 可是让容侯做他的人,万万不可能的。 因为,容戟有自己的骄傲。 但容天音今天却在皇帝面前如此轻浮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就是玷污了容戟吗。 容天音看着陷入痛苦的皇帝,突然觉得这位皇帝真可怜。 藏匿多年的禁忌之情突然被容天音这么直接的指出来,皇帝的情绪也有了一些失控,也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女与他心中念及的人太过相似的原因。 容天音也渐渐收敛了自己的那点顽劣,静静地凝视着皇帝的挣扎。 某些压抑太久的东西,突然被人生生扯了出来,这种感觉只怕不好受吧。 容天音轻轻仰着面,想起自己与这位帝王的复杂关系,不由皱了小眉,眼神竟也有些飘忽了起来,“皇上可以守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全心全意的为皇上着想,如此结局也是最好的。” 皇帝比她好得太多了。 上世明知那个人是利用了自己,可是她却一直在自欺,说他只是为了将来。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给过她半丝的温暖,反而将她推入冰冷的地狱。 皇帝对容戟的感情是不同的,强烈而压抑着,却也一直爱护着。 “皇上——” 皇帝眯着冰冷的眸子,看着容天音。 见皇帝以一种刺目的目光盯着自己,容天音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沾了些水渍的手,一时间有些恍惚着。 容天音咧嘴一笑,“我这是被皇上的深情给感动了,嘿嘿!” 她却不知,她面上的笑容有多么的难看。 皇帝冷疑如霜的眼深幽地盯着她,刚刚那些痛色早已不翼而飞。 容天音见皇帝看得瘆人,扬着大大的笑脸,“皇上,您要是没有其他事,天音就先退下了。” 皇帝冰冷如墨的眼神仍旧紧紧盯着容天音那娇小的背影,直到那风吹进来,雨打湿了铺在地上的地毯,皇帝才沉声令柴公公进来,也不知吩咐了什么话,柴公公一个转身又离开了营帐朝着容侯的帐子去了。 容天音连伞都忘了打,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地盘。 心口堵得有些发慌,真是丢人现眼啊。 清苒见容天音淋着雨一股脑的冲进来,将干净的地毯都踩得湿哒哒的,令她频频皱眉。 容天音将自己身上的湿渍清扫干净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再将脏了的衣物丢给清苒,将清苒气得不行。 明明有伞留给她,硬是要将自己弄得一身脏。 在皇帝面前丢脸了,容天音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 细小的雨一直下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容天音一直呆在自己的帐营里,有必要时才跑秦执那边,前面秦玉已经带了礼过来示好了,容天音当然是有得收就收。 不收就是傻子。 秦谨也偷偷跑过来几次,自打那件事后,这小孩对她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容天音觉得这不可靠啊。 她可不是可以任人依靠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她给害惨的。 所以,万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容天音在这一点上特意的提醒了秦谨,没想到那小子直接给她来一句。 “既然皇嫂不可靠,那以后皇嫂靠着谨便是!” 听完这话,容天音觉得还是听天由命的好。 相安无事三天后,雨过天晴,康定王也能下榻走动了,大伙儿也该启程回京了。 发生了这两件事,再猎下去也是没有意义了。 天放晴了,容天音梅在帐子里也忍不住走了出来,刚想活动活动,就见兰蔻佟和水丞相的女儿水映嫊在不远处瞅着她猛瞧,似乎要在她的身上研究出朵花儿来不可。 容天音略一皱眉,对清苒道:“那姓水的和姓兰不是官场上的死敌吗?怎么他们的女儿相处到是融洽得很啊。” 清苒闻言顺着容天音的目光看过去,见二人亲密姐妹的样子,不屑地讥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两人打小就玩在一块儿,心思可沉着呢。” 所以劝王妃您,少惹那两个女人为妙。 可是兰蔻佟,容天音已经惹上了,再多一个水映嫊也就没有什么了。 “看你说的话,好似这两人是吃人的母老虎,”容天音无语道。 清苒话已经说出来了,至于容天音听不听那就是她自个的事了,她做奴婢的也做到了提醒的本分,别到时候出了事寻她的理由。 “奴婢还要回帐里收拾一番,王妃可要先去王爷的帐营瞧瞧?”清苒不咸不淡地问。 容天音摆了摆手,对秦执,她已经开始采取了疏离式,别看秦执那正人君子的样子,耍起流氓来,比谁都流氓! 吃尽了她的豆腐不说,还一副理所当然之后又装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样子,想想就气得牙痒痒。 所以,这三天来,容天音故意躲着,看不见她,到要看看他如何。 事实上,秦执很淡定,完全没有令人来找她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容天音自个受不住跑去借着煎药的事偷瞄了几眼,发现秦执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容天音气得头顶冒了烟。 果然还是这副伪君子的样子,实在可恶的是,他还敢冲着她招手,一个忍受不住的蛊惑下她又朝着他走过去。 迷迷蹬蹬间,她完全又落入了狼爪。 当着众下人的面,他直接就环着她的腰,朝着他身上带下去,在她一个不甚之下扑在了他的怀里。 在众人回神看过来时,他则是摆出一副无辜受害的样子。 “小音如此迫不及待扑倒为夫,可是怕为夫一命呜呼后没法给小音吗?”一句暧昧不清的话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容天音脸面丢尽了不说,还烧得呢猴屁似的。 呸,道貌岸然的腹黑男。 前面她真是瞎了狗眼,呸,她才不是狗眼。 总之,她是错看了人。 前面规规矩矩的温润公子,到了后面如此大转变,搅得她都适应不良了。 现在伺候在秦执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耐不住寂寞要扑倒他的事实了,她真是跳下黄河江也洗不清了。 这事,也就发生在昨天。 容天音对着晴朗的天空,欲哭无泪。 此时此刻,大家正慢慢的集中在坪上,那些帐营已经开始在拆除了,唯有容天音一个人无语望苍天。 因为她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逮到她就吃豆腐的秦执,明面上,秦执是她的丈夫,想对她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呼着喊着不要之类的? 容天音被自己恶寒了下。 马上就要离开了这里,一些公子哥们一扫前面的阴霾,纷纷在平地上策着马预热。 看着场面好生热闹,容天音却无心加入,只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垂头丧气的悲愤着。 也就是这样,容天音一时没察觉到有危险正朝着她这个方向奔来。 兰蔻佟和水映嫊等几个大家闺秀正策着马儿,手里拾着弓箭在射靶子,显然这些女孩子是想要在那些公子哥面前显一显身手来着。 一些善于骑射的朝臣公子们纷纷加入了女子之间,有人起哄着教骑射。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两支羽箭破空朝着容天音这个方向疾来,正陷入沉思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箭的方向。 “小心!”几道惊呼声同时炸起。 与此同时,皇帝与众大臣正悠悠朝着这边来,因为离得不远,早就将这边的情况看在眼里,突然听到有人惊呼,众目齐齐朝着容天音这边来。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支羽箭破风直射容天音的要害部位,看那箭的势头,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的。 能射出如此势不可挡的两箭,绝对是出自高手。 【089】危险的暴露!初吻啊! 【089】危险的暴露!初吻啊! 危险至临,容天音对危险的靠近反应极快,在生死关头,人的本能反应已经没法再经过大脑过虑一遍再发出了。 身形一扭一偏,两手下意识的朝着那两支飞疾而来的箭贴着握去。 在她手扬起贴着飞掠过来的冰冷寒箭时,只见一抹素白衣如闪电而来,内力流动,将凌厉如芒的箭生生截住。 另一手轻轻巧巧的滑过容天音纤细的腰身,容天音手里已经扣住了一剑,发现身边有人过来,那气息袭贴着她。 与此同时她已经手掌一撑那人的肩头,借着对方的身高,带着自己的身形旋了圈,手中截住的箭已经朝着那个方向本能的掷了出去。 因为她本身没有察觉到内力的所在,古武世家的绝学她发挥得淋漓尽致,完全不失为一把好弓射出来的箭从她的手里也直掠而去,势不可挡的冲出去。 在箭出之际,容天靠着那人的身体带着自己落地,动作那么大,两人之间难免会有些隔衣磨擦的敏感。 容天音动作间并没有发现对方身体因为她前面朝着那人胸膛一擦而过时的僵硬,落了地,她冰冷似要滴出水来的眼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暗算她! 简直岂有此理,青天白日的竟敢如此下毒手,要是她再想得出神些,可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死过一次的她虽然不怕死,可若是死时连是谁杀的都不知道,那就是窝囊了。 那边的人被容天音这回掷的一箭划过来的冷风骇了一跳,七手八脚的避开,箭落在人群之后的靶心之中,稳稳地穿过了一半。 全场一静。 容天音一手攀着身边人的手臂,整个人呈伏势的贴在他胸怀里。而那人则是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身,两人的姿势暧昧得不行。 正愤怒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严重性的问题,还由他的怀间瞥眼冷视这边呆若木鸡的众人。 站在后头不远的秦执脸刷地难看了起来,这是秦执首次如此快速的变脸,但也恢复得很快,仿佛刚刚那个变脸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等所有的目光慢慢地扩大时,容天音才发现自己身边不对劲。 “咳咳……” 沉寂中,随着秦执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破裂。 刚刚容天音掷出的那一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单是那单手截箭的动作就已经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了,更何况是朝着这边方向徒手掷箭不说,那箭正正稳稳地落在红心靶上,入靶五分,那是何等力量的投掷。 那是因为容天音愤怒之下掷出来的东西,自然威力不小。 只是在那不小心的愤怒下,容天音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那点隐藏的东西,实力这东西她本无意隐瞒的,只是这俱身体的原主人不会丝毫武功,这突然有此举,岂不是徒惹麻烦。 更何况这个时候皇帝对她多有不满,这会儿,只怕又要诸加一道防备了。 容天音眉峰一锁,已对那暗算自己的人恨上了。 若非那人有意暗害她,她也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实在可恨。 容天音如刃的眼风向着人群扫过去,可是每个人的眼里,皆是惊骇之色,完全没有一个是意外的。 可恶! 想到她容天音也会有被人如此陷害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咳……”秦执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容天音猛地反应过来,抬头一看,竟是神微近在咫尺的无波无澜的幽眸。 白色青丝正轻轻扫在她肩头的黑发间,白与黑分明调皮地交缠在一起,两人皆出色样貌,紧紧相靠在一起,如此天生一对。 如此美妙的画面映在秦执的眼中,犹如一根刺狠狠地扎着心脏的位置,哽塞得难受。 悄悄实捂住心脏的位置,秦执狠命地咳着,一发不可收拾。 容天音这下完全清醒过来了,推开神策退出数步之远。 众人惊容天音的一系列动作,更惊于神策对容天音的动作。 神策瞧着容天音的动作,眼里仍旧无波无澜,他就是个没感情的人,就算刚刚他们做了很暧昧的动作,可是在他那种淡如清水的样子,众人就没法将那种不该有的想法放在他的身上。 到是倾力注重到了容天音刚刚的表现上,无不震惊地看着她。 是意外还是事实? 可是一个完全无内力的人,真的可以徒手接住那凌厉的箭矢?如果不是有一身悍然的内力,只怕无法做到容天音方才那般的动作。 说是幸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谁会幸运到这份上来。 众人看容天音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就是皇帝这边脸色也有了明显的裂缝。 容侯更不用说了,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量他是完全清楚的,可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 容天音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功力?谁也不清楚。 就是知道容天音隐瞒这点的秦执,在暗中派人查访也无从得知,因为容天音前面所有的记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查也查不出半点异样来。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容天音被调包了! 有许多人的脸色都发寒了。 见众人眼神变来变去的,容天音仿若身于冰窖之中。 “把箭给我。”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也就不必再躲藏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怀疑,刚刚那一幕只是一瞬之间,众人在容天音伸手向神策时,便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极是可能是神策以内力催动,输入容天音的体内,使其掷出的一箭十分的有准头,又有力量。 刚刚紧绷着的氛围,这会儿突然一松,有一种从地狱爬上人间的感觉。 只有神策知道,那绝非是那样的简单。 就算心里惊谑,从神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波澜,平静得就像是在观赏风景。 大家也不可能就真的出口问神策刚刚的问题,神隐者是谁,能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靠近的人吗? 是以,众人的目光再度深深投向了神策。 他们没有老眼昏花的话,神隐者确实是救了容天音不说,还以一种暧昧之极的姿势抱住了容天音。 呃,当着别人丈夫的面。 众人眼目又下意识的移向咳得要出肠子的寿王,眼里的同情更甚。 婚前有范峈,婚后有神秘巫族神隐者,容大小姐钓男人的功夫还真是越来越深厚了。 巫族,是天下人对神隐者一族的一种讥讽称呼。 其实他们并非巫族,他们自称为神族。 容天音像是没发觉大家投过来的目光,将箭矢放在鼻间轻轻地一嗅,眼眸忽闪。 “也不知道是何人,这么憎恨本妃,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致我一命死地。” 悠悠地道出一句,像是无心的一扫,定格在某一处上。 马背上的众人愣了愣,似有些意外容天音这般动作。 “小音可有伤着了……”秦执好丈夫地走过来关切地问。 容天音暂且收回那冰冷的目光,溢着无谓的笑意,“劳王爷忧心了,天音无碍。哦,这还得多谢神隐者了!”一面朝着秦执,一面又转过去朝着神策似笑非笑地道了句谢。 容天音眼中的戏谑,神策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选择了忽略,“举手之劳。” 得瑟! 容天音对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耻,她也不一定非要他救不可。 她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出手让她脱离了某些困扰,更不会承认她感谢他的沉默。 神隐者的沉默,可不就是在告诉大家,刚刚那些动作是靠神隐者的辅助才能完成的。 “多谢神隐者出手相救内子!”秦执温和着道谢。 容天音拿眼瞅他,跟巫婆道什么谢啊,她又没真的要让巫婆救。 只是秦执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古怪啊。 她直接从“小音”升级为“内子”了。 面对秦执真挚的道谢,神策只在二人身上淡淡扫了眼,并未作表示。 容天音嘴角微抽,“让王爷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秦执微笑着侧目过来看着容天音的客气,一时间笑得容天音头皮发麻。 “咳,”容侯抽了个空走过来,在三人诡异的气氛下清咳了声。 容天音心里吁了一口气,朝着容侯欢乐道:“爹!” 容侯用责怪的眼神瞅了女儿一眼,遂朝着神策一揖,“谢神隐者相救。” 神策这次的眼里闪过些什么,淡淡道:“容侯爷无须客气,份内之事。” 容天音黑脸,喂喂!什么叫做份内之事?我又不是你的谁,你这句份内之事说得有些暧昧了。 容侯和秦执同时蹙眉,氛围再被神策一句话给搅坏了。 神策这份内之事是不是指他对众生的怜悯的份内之事?只是他们心里误会了。 容天音将箭矢收下,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前面一眼,然后拉着自家老爹走了,“爹,女儿有话和您说说。” 看着女儿不规不矩的粗俗动作,面露不满的同时心里边也受用着。 皇帝沉着脸吩咐柴公公一声,后面就再继续运作了起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瞅着容天音拉着容侯走远的方向,秦闻的脸色有些阴沉。 如果容天音在容戟的面前乱说些什么话,那他绝对不会饶了她。 容天音只是将容侯拉到一边去,神神叨叨地道:“爹啊,您可知道皇上最爱吃什么?最爱什么颜色?最爱什么时候发脾气?最爱摆什么脸?最爱……” “等等,”容侯莫名奇妙地截住了容天音的话茬,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地问:“你问这些什么?” 见自家老爹抱着怀疑的眼神瞅着自己,容天音清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道:“唉呀,还不是因为女儿时常得罪皇上,想从爹这里探探情况,然后投其所好,讨好讨好一番嘛!” “真的只是这样?”容戟仍然皱眉怀疑地看着她。 柔软无骨地攀上容戟的臂膀,撒娇式地道:“您就可怜可怜女儿,给女儿说说吧!” 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一点也没错。 瞧瞧,向来不苟言笑的容戟也被女儿的蜜糖给灌融化了。 “皇上最喜爱吃叫化鸡,最酷爱的颜色也便是暗黑色……” 叫化鸡是他容戟烤的才行,其实容戟才是最爱暗黑色…… 容天音一一数着记下,可越听越不对劲啊。不由狐疑地瞅了几眼自家老爹,这真的是皇帝最爱的东西?老爹没骗自己? “就这些?”容天音愣愣地问已经停了嘴的容侯。 容侯挑眉,“怎么,你还想要听听爹的爱好?” 容天音见容侯有生气的迹象,赶紧陪笑道:“不敢不敢!爹您请便,我回去收拾一番就该回去了。” 她不是真的想要,只不过是想从老爹这里探探口风,没想到却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 看来老爹真的只是当皇帝是君,自己则是臣,两者之间分得很清楚。 因为没有单独见过他们的相处,容天音不敢确定容侯的想法。 纳闷之下,只好赶紧回帐去收拾自己那点行李打道回府,出来这么些日子,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被容天音这么一搅和,容戟到是一时忘了去试探容天音方才那点举动的真假性。 秦执是眼见容天音回帐才跟着身后进容天音的帐的,来这么多天,秦执还是在临走前第一次走进来。 一掀帘子就看到容天音那飞快利落的整理,秦执摆了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人都下去。 容天音从秦执进来就发现了人,回头见他将所有人都屏退了,自个苍白着脸色朝她走来。 “王爷且稍等,我马上就收拾好。” 以为他是来催促自己手脚快点的,容天音马上又转身弯腰将衣物塞进小小的包袱里。 下一秒,容天音弯曲的腰忽然被一只大手滑过,紧紧地带着她直起身,扭着她的身体过来,下巴也被人紧紧地捏住,迫于抬起面对着秦执温和却瘆人的黑瞳。 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容天音下意识屏住呼吸。 面对着两个人紧紧相贴的身躯,容天音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心跳开始有些不正常的加快。 原因在于秦执用暧昧的动作摩挲着她精致的下巴,温和却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紧紧凝视着她,仿佛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危险! 容天音猛地打了个寒颤。 “王爷,你干什么?我还要整理,你放开我……” “这些让下人来做便好,小音何须自个动手,”说着话间,他故意将唇抵放在离她嘴角边不过几厘米远的位置。 炙热的气息一股又一股的喷在她脸颊上,嘴唇上。 秦执如玉的脸几乎是要贴着她的脸,一副就势亲下来的样子,让容天音有些慌乱。 秦执移到她耳边说的话,变成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清楚。 带着薄茧的手腹细细地滑过她的脸颊,定格在她的嘴角边上,来回圈动着,很是撩人。 容天音受不住地动了动,腰间的手收得紧紧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她当即恼羞成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耍我玩啊。快放手,难受得很。” 脸被扳过来,秦执绝色如仙的脸慢慢地朝着她覆下来。 容天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这回似乎真的要吻下来了。 容天音一紧张下,连反应都忘了,只傻傻的记得闭上双眼。 看着容天音那微闭着的长睫颤啊颤的,秦执那呼出的气息贴着她的肌肤而过。 太近了! 脑里嗡嗡作响,血液不断上涌。 腰间的手正暧昧不已地摩挲着,带着粟粟的电流窜过,容天音些腿软,伸手抓住他前襟。 可是容天音等了老半天,秦执并没有再动作。 容天音打开一边的眼,这一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秦执正忍着笑意戏谑地瞅着她。 轰! 容天音知道她被耍了! 恼羞成怒的容天音瞪了眼,又气又羞地将他推开。 “你,你……” 秦执温柔笑着顺势伸手将她抬起的手抓在手里,朝身边一拉近。 刚刚跳出去的容天音又遂回到了他的身怀里,只是这次,他们的距离没有那么贴近却仍旧暧昧不清。 “小音这般模样煞是可爱!” “可爱你个头,”容天音这次不为其美色所动,气得想敲坏他的头。 笑瞅她恼羞的动作,秦执悠悠道:“对比范祀司,小音是否更向往神隐者?” 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叫容天音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有些莫名地看秦执,他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她谁也不向往,她只向往自由自在! “为何不回答为夫的话,嗯?”他低磁的声线划过,被气息的靠近又令容天音有些不适地退了退。 “回答什么?”容天音抬手推了推他,“你别靠这么近。” “怎么,小音是在嫌弃为夫?”秦执轻轻地笑着道。 容天音见他笑容不对劲,马上就知道自己惹了这匹披着羊皮的野狼,嘴角扯出一个无声大笑,“怎么会呢,天音怎么敢嫌弃王爷啊!爱护还来不及呢!” 皇家的人,真难伺候。 容天音觉得自己真的挺不容易的,周|旋在他们这些人之中。 “是吗?”秦执笑容深了些,容天音有种不好的预感,“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也阴寒了,既然小音如此爱护为夫,那为夫也就勉为其难的让小音给为夫做个暖床人,好表现小音对为夫的爱护之意!” 我,我靠……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就是个没脸的! 暖床?暖你个球!当你姑奶奶我是暖床工具还是别的女人? 容天音黑着脸细着声道:“王爷这么寂寞,小的愿意给您纳一门好妾,包您满意!” 秦执微笑的脸有些收敛,“王妃如此大体,实乃本王的幸!” “为王爷分忧解劳,仍是小的职责!”容天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哦?”秦执笑着将一个音拖长,极有发难的征兆。 容天音准备脚底抹油就溜,那知她的想法刚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将她扯了过来。 沉晦的眼如无波渊潭,秦执静静凝视她片刻,蓦地一低头,吻上她温软的唇。 容天音慢慢地瞪了眼,眼中闪着不惊骇。 滚烫的舌趁机钻了进去,搅动着她的心神。 容天音动弹不得,只能僵硬的任其轻薄,身上明明火热,手足酥软,脑里一片空白,惊惶、恼怒等复杂情绪在她瞪大的眼中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这次,是真的吻下来了…… 感觉滚烫的吻滑上颈间,朝着下方没入,衣带有些松动迹象…… 容天音似被一道惊雷劈裂,身子一绷,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猛地将伏在她脖间的人。 “砰!” 用力过猛,秦执朝着身后的架子撞去,朝地一倒发出散架的声音。 “王爷!”外面的人听到大动静,倏地掀帘而进。 容天音急喘着,刚刚因为忘了换气,此时跟个虚脱的人似的,脸一定很红。 容天音扶着旁边的木柱子,低垂着迷离的眼睛。 方拓等人闯进来,便见这般场面,皆是一愣。 “王爷,您没事吧?”方拓的眼神有些怀疑地投向容天音。 秦执在方拓他们进来时就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温温和和的没有任何的侵略性。 可若是他们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一定会震惊得合不上嘴。 “小音可磕疼了?” 因为那一推,容天音也撞上了身后的木柱子。 强吻了她还以这副无辜的嘴脸问她有没有事,果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容天音气得将脚底的脸盆一踹,当啷的一声响,脸盆被踹得老远。 “见鬼的疼。” 容天音踹完,咬牙切齿地放下一句,抹着嘴唇就跑出去。 看着容天音恼羞成怒的逃跑背影,秦执好心情地发出低低地轻笑。 方拓等人纳闷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爷,您没事吧?”方拓有些不放心地再部一遍。 “无碍,收拾下去吧,父皇那边也该等急了,”秦执温声吩咐了声,随后走出。 方拓丈二摸不着脑袋,也就没再想下去,反正这主子的事,也不该是他们操心的。 容天音气得咬牙咯咯响! 她的初吻啊!就这么飞了! 两世人加起来,也就被秦执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给啃了,太可恨了! 容天音抓狂不已。 * 大家都已经收拾妥当,也该准备离开猎场了。 容天音这次绝对是不可能再和秦执同坐一辆马车了,只是他们寿王府来时就那么一辆马车,现在上哪儿给她找一辆来? 所以,容天音很厚脸皮的就要去爬范大祀司的马车。 原因是这样的。 容天音从秦执的帐里愤愤跑出来,刚巧撞上了范峈正整装而出,巧撞上了容天音。 前面范祀司就觉得身边不对劲了,这下和容天音碰了一个正着,不由得一愣。 “范祀司好,”容天音神情恹恹地无力朝他一揖。 在范峈身边的人自动退开三步,以古怪的眼神瞅着容天音。 没发现在这一点的容天音没精打彩地垂头就要偏过范峈身边,不想范峈在犯哪门子的抽。突然将容天音叫住,“等等。” 容天音无神地回头,现在她的心很乱,没心理会身边的人,“范大神有什么吩咐?” 范峈挑挑眉。 “出了何事?” “啊?”容天音轻轻地一啊,无力地道:“哦,谢谢范大神的关心,没事。” 范峈眼角一跳,谁关心她来着? “瞧你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范峈这话又将容天音给说愣了,心说,你怎么知道有人欺负我了? 范峈身边的众人:“……” 只有她容天音欺人,谁敢欺她?祀司大人,您老没睡好还是中邪了? 容天音愣愣地道:“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落峈皱眉犯了恶心,能有人这么形容的吗?范峈觉得自己吃错了药才会发神经叫住她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于是,祀司大人广袖一甩,从她的身边大步离去。 现在人家不粘着你了,怎么还上赶着粘上去了?范峈觉得自己真该回祭祀台吃斋念佛了! 很快的,范峈就报应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容天音弃了寿王府的车队,大摇大摆的朝他的方向跑来。 “范大神!你的马车真不错!”一掀帘子,“哇!范大神,你马车的坐垫看上去很柔软很舒服的样子,不如我们一起坐吧!咱王爷那马车有点挤,你这马车正好宽着!” 不等范峈呆愣反应过来,容天音已经在自顾自说间利落的爬上了范峈的马车。 周围投过来的皆是呆滞的光线。 饮天监的诸众皆给范祀司投来同情的目光,祀司大人,您好自为之吧! 看着马车上冲自己招手的丽影,范峈额头又突突地跳着。 “范大神,你这是等谁呢?你还想再多挤一个人啊?”容天音有些苦恼,“这马车两个人就够了,再多挤一个人,可就真的坐不下去了。” 范峈捏拳,咬牙,黑脸,“既然寿王妃这么嫌挤,那本祀司便不随着寿王妃挤一块了,正好本祀司想要骑马,寿王妃请便。” “哎?”容天音伸手要叫住他。 范峈觉得自己就不该招惹这女人,一旦她发起疯来,那可就是没完没了,翻天覆地的可怕! 惹不起总该是躲得起的,祀司大人只能委屈自己坐在马匹上颠着了。 旁人看向范峈的同情目光更浓重了。 队伍末尾。 方拓附在马车边说了几句话,便听里边传来清冷笑意的声音。 “哦?本王的小音到是出息了,直接傍了两大人物做后备,本王也真该学习学习了。” 方拓身子狠狠地一抖,王爷,您,您怎么了? “王爷,王妃并未与祀司大人一块挤马车,祀司大人坐了马匹随行,”方拓觉得自己该说明这点情况。 “如此便让王妃好好享受着吧,”秦执的声音有所缓和。 方拓纳闷地道了句是。 容天音后边的情况早就传到了前的队伍中去了,皇帝听了到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柴公公有些拿捏不准秦闻的心思。 到是容侯听了,那英眉挑得老高,明显的黑了脸。 容天音刚刚消停,这会儿突然又跑去粘着姓范的儿子,实在是给他丢人! 不过,最丢人的还是寿王吧,想到这个,容侯压着气恼的心绪,将人交给了后边的秦执。 如果连丈夫都不管,他这个做爹的也就先放一放。 对容天音心心念念着姓范的,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在朝中,和他唱反调的也就只有姓范的,容侯对姓范的不爽也是情理之中。 容天音放下帘后,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敛尽,换上一副恼怒的脸。 等回了寿王府,她绝对不能再靠近秦执这个大混蛋了,别看他人温柔得紧,她早就看透了他的本质,肚子里的坏水没比别人少。 容天音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气。 “该死的,”容天音抱着脑袋使劲的晃,脑海里频繁飘着的全是刚刚那画面。 靠着马车,脑袋里不时晃悠着那个不对劲的画面,折磨得容天音精神消沉不已。 马车在夜里扎营里,容天音还是坐在马车里一头的混乱。 外边的人叫她吃饭都粗声粗气的打发走了,徒留她一人在马车里恹恹想着那一吻。 “靠,不就是一个吻吗?我这至于吗?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呸!” 容天音瞬间硬气了! 吼一嗓子后,容天音精神倍儿好地下了马车。 对旁边人投来的异光,完全当作是没看到。 想通的容天音心情极致的好,在心里觉得,秦执根本就是拿这个来吓她的,她容天音是吓大的,他这作为还吓不到她。 站在夜下的秦执,远远地瞅着好心情寻食的容天音,嘴角轻轻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王爷,夜深了,风凉。”身后有披风披在他的肩头,秦执伸手拢了拢,却没有打算要回帐的意思。 因为他们在落夜前没有找到投奔的客栈,停留在这荒山野外扎营住晚。 虽然选了一块避风的地方,可山风呜呜吹来仍旧觉得冰寒异常。 容天音吃饱了走到旁边陡坡边消食,这一顿吃得可真饱啊! 今夜的风吹得有些猛,容天音缩了缩脖子正要退开,肩上忽然一暖,一块带着药香味的披风落下来,温柔地替她拢了拢边角。 她愣愕地抬头,只见秦执半张绝世的脸,眼睛正悠远注视着前方一片黑暗。 容天音皱皱鼻子,拉着肩上的披风,闷闷地道:“你干嘛来了。” 秦执微微瞥眼瞅着她,眼底全是温暖的笑意。 容天音赶紧缩回视线,有些慌乱地看向别的方向,末了又在心里暗呸了一声,她慌个毛线啊。 “为夫可是惹恼了小音?”秦执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容天音暗松了一口气,声音仍旧是气闷的,“下次别动不动就给我开这种玩笑。” 秦执脸间的笑微微一敛,“玩笑?原来小音当为夫是个玩笑。” 容天音黑脸,欲哭无泪,不要曲折她话里的意思。 容天音陪着笑道:“哪能啊,我是说我是个玩笑,绝对没有说王爷的意思……” 忽地,她的身子被猛地拉到他怀里,容天音慌张道:“干,干什么?” “为夫冷,小音分点暖气给为夫才行!” 容天音:“……” 容天音静静的由他揽紧在怀里,这次乖乖的没有反抗。 因为—— 她也觉得冷啊!顶着风口吹冷风,不冷才怪! 就在他们斜对的不远处,一抹素色的衣袍随风吹得猎猎作响,如仙神顶立! 无波无澜的黑眸正往那对紧紧相挨的一对壁影注视着,那画面隽永极是美好令人心生向往。 素袖轻轻曲起,一只手轻轻按上心脏的位置,有些异样……似乎,有一丝丝的酸涩,然后很快流动散去,恢复平静! 【090】三人的尴尬世界! 【090】三人的尴尬世界! 容天音缩了缩身子,实在受不住了,“王爷,夜风寒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执幽黑如墨的眼低低地一瞄着下来,曜亮的眼底闪烁着星星光芒,容天音忍不住眯了眯眼,太耀眼了。 “是为夫疏忽了,”言罢,他轻轻揽过她,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帐营。 “我,我自己来就行,多谢王爷引路了……”容天音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 “夜深了,该回了。” 不容容天音拒绝,秦执用暗力带着她回走,容天音无法只得跟着走。 只是容天音却没看到,秦执朝着那边投了眼,沉渊如墨的眼与遥遥风中的淡清眼瞳对了个正着。 神策知道,秦执一直知道他站在这块地方。 看着他们相携而回的侧影,神策眼中有些东西轻闪而过,心底里有些怪异的东西在涌动着,不管他怎么去压制都没有办法再停止。 白发飘忽间划着轻巧的弧度,如果有旁人在,必会为他这番捂心口的动作骇然。 “哧!” 三人皆处于神色飘忽之际,没有人发现在山风口处的黑暗有银光闪烁。 来势极快,不过是一个眨眼间。 “小心,”神策神色温淡地低喊了句,人已然飘向他们,白发飞扬,似九仙降临。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外面的美妙,因为危险只在倾刻之间袭来。 容天音在身后人喊出之前也与他同时动作,将秦执推向后,自己挡在前面,而神策则是挡在她的身前。 三人的动作本能的,疾快的形成。 顾不得惊讶神策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那如驽架射出来的钢铁银针破开虚空如雨洒来。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帐营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尖叫与打抖声。 所有人都是在倾刻间被这样的危险惊到了。 容天音不由大骇,竟然有人在此埋伏了也不知,直到危险的一刻在反应过来,如果再慢一步,只怕是被这些东西刺死不可。 “钢针上有毒,小心。” 又是毒! 敢和她这个毒祖宗作对,简直是找死。 神策见她有意要冲到前面来,拉过她的手,扯着秦执的衣将二人拽进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叮叮叮……” 暴雨般的钢针几乎是要穿石而过,两者相撞,擦出了丝丝的火花。 “母妃……”秦执欲要起身。 “你干什么?”容天音看着这些黑衣人来势过猛,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到像是早就埋伏在此地候了许多。 因为他们回京的路上,这段路是最陡的,在不远处还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岸。 但凡有这样的地方,总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她就该想到的,怎么就这么笨没防着。 由此可见,刚刚秦执对她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容天音此刻靠着冰冷的石头,脑子里一时混乱。在秦执动作间,焦急的将人拉了回来。 容天音这么一动作,才发现她的手与神策的还紧紧交握着。 容天音一惊赶紧甩开,神策不动声色地松开,仿佛不曾有过这等逾越的动作。 “你这个时候过去,只会让母妃担心,”容天音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 “不行……咳咳……” “怎么这么倔啊,你想死就冲出去,”容天音撒开手,有些气恼地道。 佘妃的身边有方拓他们在,他一个病人,跑出去不是要让佘妃为他担心死吗? 秦执突地猛咳了起来。 容天音皱眉抚着他的后背,眼里闪过忧色,“你现在急也没有用,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那边。” 因为—— 就在容天音话落的同时,钢针雨就停歇了,紧接着便是数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落在他们的身后。 白发一动,强悍之势伏冲向敌方。 黑衣人四散奔出,就着神策从容淡定负手而立的位置团团围了起来。 容天音扶着秦执从石后出来,观着场中的趋势。 “小心他们身上的毒,”容天音眸光微闪,出声提醒神策。 衣袖一拂,地上碎石陡然翻起,一颗颗如附了灵魂般由他周身力量浮起,在众黑衣人还未有机会反应之下,石头们如同时生了风疾射而出,带着强劲的内力催动。 “好强的内力!” 暗处,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对神隐者,他们向来忌惮的。 这次突然当着神隐者的面出手,必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容天音见势,赶紧拊着秦执离开这里,有神策顶着完全没有不妥的。 神策武功盖世,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人轻易击倒,虽然她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神策的能力,却觉得对付这些高手,足矣。 孤夜沉暗,白发舞动,素袍轻扬,如同一副仙图。 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在神隐者的手中如同三岁孩儿,不过是一截袖子便可打发。 看着神隐者应对自若,随着招数越来越杂,黑衣人们已经开始觉得猜测是错误的,神隐者的武功已经超呼了所有人的想像。 “在下无意伤你等,请回。” 一道悠远却又无情绪的声传送出去,待见他掌向地,轻轻一击掌。 内力冲击着地面,打出一波尘光,四面黑衣人被他霸劲之气给强行震飞出去。 容天音看神策有放过这些黑衣人的打算,暗道一声愚蠢,你不杀,他们可就要将你杀了。 “笨蛋,”容天音扶着秦执坐了下来,抽出一瓶药来倒在手心,脚下一动,借着力道朝阒暗处猛地一拍。 劲风炸起,翻飞了神策与她的衣袍。 “闭气,”容天音见毒粉被震了回来,黑暗角落一道黑影倒飞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主。 黑衣人黑袖一拂甩,衣上当即就震出一层层粉末。 容天音咧牙一笑,“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回身拍了拍神策,“这里就交给你了。” 神策面上没有波动,神色淡如莲。 “请回,”他淡淡地道。 容天音真想吐血,你神隐者是好人,她可不是,敢放毒钢针,简直是可恶之极。 这批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敢在这样的地方伏击皇帝,可真是有胆色! 但是胆色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现在,只见有人看准了那边面色苍白的秦执,有黑衣人企图去击杀他。 “秦执!” 容天音徒然一瞪眼,人已不知掩藏了,脚下如生了风奔出,手中握着钢针对准那人疾射而去,他们自己打造的钢针,自然是要用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唔。” 钢针上涂有余毒,一沾即中毒,更何况是穿肉而过呢。 钢针直接穿过黑衣人的手腕位置,在夜光下可隐隐见到一小血洞。 容天音出手之狠,准,让后方的黑衣首领眯了眯眼,看向容天音的目光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王爷,没事吧。” 容天音蹲在秦执的面前,焦急地上下观察着。 秦执只微微抬着头看她满脸的焦急,秦执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撞击了下,隐隐的纠紧着,他不知道被一个人如此在乎是这般的感觉。 温柔的笑意慢慢爬上绝世的脸,“为夫无碍,小音快些离开。” “我和你一起离开,”容天音架起了秦执起身,朝着那边有火光冒出的方向去。 “拦着他们,”后面黑衣人首领扬手间,只见他身后又是一批武功更上一层的黑衣人涌出。 容天音回眸一瞧,忍不住在心里靠了下。 刺客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看来他们是难离开了。 神隐者不动,黑衣人也不敢真的动他,越过他的身边朝着容天音和秦执奔过去。 “神隐者既然不属于任何人一个国度的人,又何必参与进禇国的国事中来,我等无意与神隐者为敌,还请神隐者行个方便。” 对神隐者,对方是真的忌惮着的。 如果可以,他们都会尽量去避免与神隐者扯上关系。 神策脚尖微动,却很快静凝着秦执与容天音。 黑衣首领见他识时务,幽黑泛光的眼染了三分的满意,看着黑衣首领指挥着身后的黑衣高手,神策当真就负手立在原地,如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的仙人。 当真是做到了无情淡然的地步。 见神策真的见死不救,容天音怒红了眼。 “我靠,死巫婆,你竟敢见死不救,去你他妈的没七情六欲,你不是向来以佛礼向往的吗?怎么,现在就做到见死不救了吗?” 容天音恼羞成怒的大喊声传入神策的耳里,击不起一点浮动。 淡然直立,衣袖当风,犹如一尊完美的雕刻。 这就是神隐者,无情无欲的神隐者。对诸事可做到漠视的无情,又可以做到天下为他们所感化的神圣慈善。 “秦执——” 在黑衣人剑风扫来时,秦执用自己挡开了容天音侧面的一剑。 因要护着一个秦执,容天音难免会分心。 在这个天下里,武功强悍的人比比皆是,她容天音再厉害的人,也会被这翻攻击给击倒。 看着秦执肩头被划开的一剑,血涌不止,他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无色,身上的血迹看上去极是触目惊心。 秦执眉都没皱一下,当即就背着容天音的身,从地上飞快的拾起一剑。 “该死,”容天音被这些黑衣人逼得想发狂。 容天音眼眸一寒,手中剑尖一挑,直接将秦执护在了身后大石中,而她以一敌众。 “咳——”秦执被容天音这么一撞差点撞到了身后的大石中。 “小音,先走……” “闭嘴,”容天音恨死了神策,这种时候竟然见死不救,等过了这事,看她怎么弄死他。 秦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嘶!” 容天音一抖手腕,将那划伤的掩在袖下,出招列为凌厉了起来。 前面有些顾忌,可现在这些人逼她出手的,那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看着一道道血水泼在自己的身上,容天音渐渐染红了眼,深邃的眸底里看不见半丝情绪,如可怕的杀神死而复生。 锋利的光芒冷然扫射在黑衣人手中晃亮的剑气中,滴血的剑挥洒而出。 那种遇佛杀佛,神挡杀神的骇人杀机,令见者丧胆! 血,还是血。 凝视着那肖瘦冰冷的背影,秦执突然有些慌了。 “小音……回来,小音,赶紧停下来。” 停下来。 容天音被秦执那突地大声叫喊震得身躯一颤,猛地眼前一亮,一道光亮顺着她眼部位置挥斩而下。 银光晃过眼睛,容天音又被秦执那一叫晃了神,银光闪过眼睛短暂的失去了视力。 也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间,就足以令容天音丧命了。 “小音……”属于秦执嘶哑的叫声,还有他拼命的伏冲过来的大动作。 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截素色袖子先夺了一步。 掌风一震,那人挥斩下来的一剑被迫打得一偏。 很快,神策与黑衣人交起了手。 容天音回神扶住秦执,抹去身上的血水,哼了一声。 既然他见死不救,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帮他。 这次上来的黑衣人明显是武功精湛的,比前一批根本就不是一货色的。 神策纵是神仙也被这些黑衣人缠得没有办法脱身,逼得他连连退后,因为他不想伤人。 容天音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在装仁慈,呸地一声。扶着秦执快点离开,这里不安全。 大家都被这样的突袭给弄懵了,一时间逃窜的逃窜,对敌的对敌。 这里边不缺少武功高手,比如范峈就是其中一个。 容天音带着秦执顺着边缘寻过去,秦执快步走前,容天音在后随时护航。 有计划性的大规模刺杀,在沉疑的黑夜下推进着。 “王爷!” 方拓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因为出行时,秦执身边强力护卫只带了方拓,是以他身边最得力的也就是方拓了。 可是现在连方拓都出现在这里了,那佘妃她…… 秦执脸色徒然一变,“为什么没有去找母妃?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容天音愕然地看着秦执发怒的脸,一时间也跟着心慌慌起来。 方拓没在佘妃的身边,以这样混乱的场面,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方拓一心只想找到秦执,没想到忽略了这一点,令得秦执如此变脸。 方拓不敢多耽误,转身就冲进去。 容天音和秦执紧跟在身后,眼前一幕幕的倒映在眼里,皇帝身边总是有武功高手护着,又有自家老爹在根本就不必担心,而佘妃不同。 除了秦执,就没有在乎她的性命了。 佘妃是秦执的命根子,母因子而活,子附母而存。 就是佘妃再不喜欢自己,看到秦执这个样子,容天音咬了咬牙跟着他一起寻找佘妃。 “王爷,快救救佘妃娘娘……”清苒突然一身狼狈从一边扑了过来。 秦执沉声道:“在何处?” “悬崖……”清苒未说完,秦执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容天音奔向悬崖的方向,一两个黑衣人正逼着已经一身狼狈的佘妃朝着悬崖而去,躺在前面的是佘妃身边的宫女,她们已经护主牺牲。 看着佘妃不甘的眼神,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将佘妃踹飞下悬崖。 佘妃身体冲飞出去,眼里闪着不甘的痛恨。 就在那千均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纤影更快的朝悬崖纵身而下,在佘妃落下去的一刻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凌空将佘妃甩上了崖。 未等佘妃瞪大眼看清容天音,人就被甩了上去,方拓很适时的将佘妃接住,朝里一带。 再观容天音时,已经朝悬崖下坠落。 容天音将人一扔上去,借力在崖壁上蹬了两脚,可惜一路之下都没有可攀附的藤条之类的东西,连树枝也没有半枝。 “小音!”秦执心脏一提又一落,再随着容天音掉落狠狠的砸下来。 身体一个踉跄,人差点就摔倒下去。 “王爷!”方拓及时扶住了秦执。 秦执温润的眼一眯,肩头一震,方拓麻得一松。 只见秦执纵身而下,紧随着,一缕白发划过虚空,随他后一步而下。 “王爷……”一道嘶心的叫喊冲出喉咙。 佘妃心中一哽,直接昏死过去。 * 崖下。 两道身影如风踏着悬崖峭壁纵下,并无直坠而落的狼狈相。 一白衣飘渺,一白发虚幻坠下。 “嗷!该死!” 容天音顺着下体的坡度滚下来,幸好她在中央抓到几条枯藤,否则还真的将她经摔死不可。 可就算是这样,容天音觉得自己也摔得半死不活了。 她的腿似乎断了! 容天音这下可难受了,摔死也就罢了,这摔出个残废来,不如死呢。 正是容天音嗷嗷得想要晕过去之际,只见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砸了下来。 “嗷~” 她的腿! “咳咳……”秦执正好滚在容天音横开的一条腿上,而她的手则是被另一个人砸中。 两重痛夹击来,痛得容天音眼泪都飙了出来,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秦执听到叫喊声,心中一喜,立即起身。 “小音!” “该死的,赶紧给我滚起来。”她的腿,她的手…… 神策淡定从容地起身,然后执起她的手轻轻一揉。 秦执抬头,与神策那淡然后眼对峙。 “不劳神隐者污了手,交给本王便好,”言罢,不容神策再触碰容天音,夺过她的手换他自己去揉着。 “轻,轻点……”容天音痛得声音都颤了。 神策像无事人一样站在站起,左右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最后将视线扫向毫发无伤的秦执。 他这么毫不犹豫的跳下来,想必是看出这悬崖并不太深。 虽然不深,可任凭他神隐者武功再高强也被摔得狼狈。 秦执向来以弱势的存在着,突然跳下来,却毫无损伤,如若这人运气好绝对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秦执的武功与他可相媲美,纵是怀疑,神隐者这双眼仍旧是无情绪的淡。 “秦执,我的腿可能真的废了……” “没事,让夫瞧瞧,”秦执温柔地抬起她暂时失去知觉的双腿,秦执轻轻一碰上面,容天音唇色一白,额汗渗出,从嘴里发出嘶地一声。 “疼?”秦执皱眉。 “嗯,”秦执的温柔让容天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吸了吸,愣是把它们收了回去,只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王爷,我的腿是不是真废了?我不想没腿啊……” “不会的,可能只是暂时失去知觉罢了,”秦执查看了一下容天音双腿的情况,有些不乐观,但不至于会废掉。 想到容天音那不要命的作为,秦执脸一沉,语气难得沉了沉:“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不幸运,摔到的不仅是腿那么简单了……” 突然被秦执一凶,容天音愣愕中夹着无尽的委屈。 “你不也是跟着跳下来了……” 秦执抬起目光看她,容天音委屈地乖乖闭了嘴。 目光一偏,却见白发男子清淡的神俊,容天音有些出神地仰着头,察觉到容天音的目光,神策不含丝毫情感的眼微低,与之对视。 秦执正轻轻地动着她的腿,抬头间见两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缓下来的脸色又有了些沉。 “上来,为夫背着你找个地方好好瞧瞧。” 秦执的声音唤回了容天音的神智。 她是没有想过神策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她纵崖,他不是不屑的吗?刚刚还在见死不救呢,现在又来这一出算是怎么回事?让她感动?好吧,她确实是感动了。 一个人丝毫没考虑到生死就跟随着下来,足以证明这个人对你的特别。 就算是容天音也会被神策的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再扭身,盯着背对着自己弯腰的男人,容天音心绪突然很混乱,秦执,你又是为了什么奋不顾身跟着下来?是因为我救了你的母妃,亦或者是别的? “上来。”秦执久久不见她动,声音微沉。 容天音甩开心里那些想法,赶紧爬上了秦执的背。等上了他的背,容天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秦执是个病人的事实。 “王爷,还是……” “怎么,小音是想让神隐者来吗?”一句淡淡的话让容天音用力摇头,神策微微侧目过来。 有了秦执这句不太对劲的话,容天音也就安分了许多。 趴在充满药香味的宽背上,容天音忍着两腿之间的刺骨疼痛,还有震荡心脏位置的痛,迷迷糊糊间,容天音进入了一个虚幻又似真实的梦里。 在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中,容天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面对着那个人的无情,以及种种画面的闪烁眼前,现在,有的只是痛苦而已……再次从梦中见到那个人,能留下来的,也就只有痛苦了,再也没有甜蜜的守候。 被梦魇侵扰的容天音睡得很不踏实,在昏迷中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冷汗不断的冒着。 容天音是被一股抽痛扯回现实中来的,睁开眼时,天是亮着的,眼顶是一片石壁。 显然她现在是躺在一个山洞里。 “可醒了!” 容天音恍惚了下,才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属于谁的。 张了张嘴,容天音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全身虚弱无力,仿若是被人突然抽走了力量似的。 “先别动,喝些水……”新竹筒递到她的唇边,沾了水的容天音马上饮尽。 连喝了两个竹筒的水,容天音才慢慢缓过劲来,气力也回来了一些,“我怎么了?” 声音沙哑得连自己听都难受了。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了,再不醒来,为夫可就真的不知该如何了,”低润的叹息拂着她的面来。 容天音愣了下,“两天两夜……” 难怪她觉得自己好似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脑袋重重的,晃了晃,才发现自己头下枕着的是秦执的腿。 “我,我怎么了?” 秦执只要一直腰,低头就可以近在咫尺。 好似没发现容天音那点窘态,伸手温柔地捋开她脸颊粘着的发丝。 “只是发了高烧,现在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说话间,一只冰凉的手正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 好闻的药香味入鼻来,容天音脸孔被染上红晕色,闻着这味,心悸得有些难受。 因为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代表着什么,陌生却又熟悉着。 好似在很遥远的儿时,自己在遇在那个人刹那间的温暖…… 那种感觉已经太遥远了,远得她想不起那感觉与此时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 “为什么要跳下来?”容天音认真问了句。 秦执覆在她额上的动作一滞,然后松开,“你的脚并无大碍,也不必担心废不废的问题。” 容天音也没期待秦执的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下,“那谢了!” 秦执张了张唇,正待说什么,忽然抬头。 白发已无声无息出现在洞口,秦执脸色有些敛起,但总体看上去算是温和的。 神策仿佛无事人似的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些野果,却无血腥肉味。 秦执有些不满地道:“本王知道神隐者对杀生无兴趣,可是如今小音需要的就是补品养身,如果神隐者不应下,本王也可亲自动手,便不必劳烦了神隐者。” 容天音古怪瞅着两个人,秦执竟敢将神隐者当成小弟来使,真有他的。 只可惜,人家神隐者鸟都不鸟你这个王爷,淡如水地接着话:“寿王爷言重了,只是今日还是给寿王妃补些其他的为好,毕竟只用荤,对身体也并不太好。” 本来两人你来我往的语气都是很正常的,秦执的温和,神策的清淡。 可是被夹在中间被他们拿来讨论的容天音就不好过了,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啊!容天音苦闷地拉着脸低头。 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 在容天音装聋作哑时,只见秦执缓缓起身,微笑着道:“小音且等着,为夫给你取些野食来!” “啊?”容天音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秦执已经行动了起来,让秦执给她打野食,这事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察觉不太对劲的气氛,她赶紧陪笑道:“那个,王爷,其实水果也可以增加维他……” 秦执温柔如水的视线投来,容天音赶紧将嘴巴的拉链拉紧。 当她什么也没有说。 “小音就劳烦神隐者照看一二了,”温言将容天音交托给了神策后,秦执就转身出了山洞。 一时间只剩下了容天音和神策,容天音对秦执突然抽风的作为很是不解,却也没敢有异议。 容天音低头又抬头,回瞪着正静静凝视她的神策,刹时凶巴巴道:“看什么?” “吃水果,”神策声音如他的人,淡如水,没味道。 和这样没人情味的人呆在一起,也是件痛苦的事。 不过想到刚刚三人尴尬的画面,容天音觉得他们两个少一个人在才是最好的。 “洗了吗?”容天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对神策的见死不救仍旧耿耿于怀。 “没,”向来不曾这样照顾人的神隐者犹豫了下,拿起一颗野果在他的衣间擦了擦,神色淡淡地朝容天音递去。 死人脸! 容天音在心里骂了句,嫌弃地道:“你那袍子染人血了吧,我不吃那沾了血的东西。” 伸在空中的手收缩不是,对容天音挑剔,神策并无异议,拿起水果就朝外走。 容天音眉一皱,刚刚醒过来的她有些精神不济,盯着空荡荡的洞口,感觉到身边霎时的安静,容天音有些受不了地缩起了身体。 地上又硬又冷的,烙得她难受。 神策捧着洗干净的果实走回洞口,便见容天音苍白着面容,微闭着眼皮,似乎还很难受的样子。 正不舒服躺着容天音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浑厚的气息,窜入体内,容天音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慢慢张开眼,便见眼前纯白的白发扫在她的身上,原来是神策的手跨过她的面前,由后传送浑厚的真气,让她减少一些痛楚。 眼神在空中交汇,容天音皱鼻偏开,闷闷地道:“我不会感激你跳下来救我的,所以,你也不要打着我救命恩人的旗号。” “嗯。” “不要以为你对我做这些,就可以一笔勾消前面的所做所为。”差点害她性命的事,她还记着呢。 “嗯。” “嗯个屁,你死人啊。”容天音有些气恼他的淡定,因为这显得她的无理取闹和幼稚。 “觉得如何,”神策不为她的话所动,只淡声问。 对待任何人的态度来对待她,令容天音心里不爽,还真当她是他虔诚的信徒啊。 “不好,非常不好,”容天音瞄了眼他放在旁边洗干净的水果,别扭了闪开线视,“你这头发是天生的吗?” “并不是,”他淡淡回道。 “哦?那是怎么了?”容天音突然有些感兴趣地转过脸来,这个时候神策也收起了自己的手,容天音也感觉不到多少的疼痛了。 “从在下十岁时便如此了,并无觉得如何,”神策向她睇着清淡的目光。 容天音别开脸,“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少自作多情了。” “嗯。” 容天音气结,他这语气分明是认定她是在关心他。 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又遂回头问:“那你为何来褚国?” 这次,神策并没有像前面那样马上回答,他犹豫得太明显了,然后容天音见他淡无波澜的眼看向她。 容天音愣住,脑海里跳出一个无聊的想法,难道还是为了她来褚国不成?别逗她玩了!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容天音这个想法是没错的。 神策,一半为她而来…… 【091】为你而来。秦执的死要面子! 【091】为你而来。秦执的死要面子! “为一人而来。” 神策低低的声音如恒古时代传来。 容天音身形一震,慢慢抬头,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神策,有种错觉,这绝对不是神策第一次来褚国。更不是第一次认识她,就好似他们在更早前就认识了般,只是容天音不记得了。 糟糕的感觉只一瞬间闪过,容天音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又是一个抬眸间撞上洞口逆光站立的身影,他的眼神在逆光中看不清。 秦执手里拎着染血的两只可怜兔子,另一手则是拖着一只小鹿,除了手,他身上看上去一尘不染,容天音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 “你怎么——” “不要动,”秦执将手中猎物放下,快步挡开了神策的靠近,扶住容天音,温声说。 容天音尴尬地动了动身,也许是因为刚刚秦执那迷雾般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了,或许是因为有一个神策在场,他这般亲昵的将她扶起靠向他的怀抱,总有种不适感。 感觉到容天音的抵触,秦执揽住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可还疼着?” “已经好很多了,谢谢王爷……” “对为夫何须提谢字,怎么,小音是在气为夫没有回来快些吗?”秦执温柔轻笑,亲昵地捋着她垂散在两边的发丝,那动作,那温柔就像是在呵护着亲爱的情人似的。 她容天音并不是,她清楚得很。 “这些都你打的?”容天音很惊讶像秦执这样的皇子竟然还有这一手,他不是一直躲在家里养病吗? 被容天音的表情逗得轻轻一笑,“怎么,在小音的眼里,为夫就是这般无用吗?” 难道不是吗?除了躺在床上让她来伺候外,还真的没有见过他伺候人的,这次是意外。 但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秦执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刮目相看了。 “到不是,只是觉得惊讶而已,还是要谢谢您老人家!”容天音虽然惊讶,但感谢的话还是不得不说的。 秦执只是笑笑,给容天音理好位置,开始制作手中的兔肉和鹿肉。 神策帮着生火,三人就这么围着火堆坐着,画面很诡异,气氛很凝重。 容天音觉得和他们呆在一起,身心完全没法放轻松下来。 因为三个人的身份都不同,对于这次跳崖的事完全没发表意见,因为无论说什么话,三人代表的立场都不同,虽然容天音是寿王妃,可和秦执还没有达到同一心的程度。 在尴尬的气氛中,容天音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清咳了两声,先发问秦执,“王爷,您的身体还好吧?” 这人平常时走几步路,吹几口风都咳得中毒似的,这会儿掉崖又是打猎的,也没见他半点异样,除了脸色苍白得难看外。 秦执回首扫了她一眼,眼中带笑意:“怎么,小音如此担忧为夫?” 容天音觉得秦执不仅无赖,脸皮也颇厚,“自然是关心王爷了!要是让母妃知道小的没照顾好王爷,可就伤心死不可。” 想到这次为了佘妃差点掉了两条腿,容天音那陪笑的脸也敛了敛,要是真的走不了,那可就惨了。她这辈子可不想在轮椅上过一辈子,那和上世的命运有什么区别? 自怨自艾地嘀咕了一阵,容天音已经下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发现还是有自觉的,就放心了。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容天音一惊抬头。 温柔如水的眼直望进她的心里,容天音突然心安了不少,“谢谢你,秦执!” 听她正经的道谢,秦执嘴角的笑几乎是要融化掉的,“只要小音无碍了,为夫做什么都行,母妃的事,为夫还是要谢谢小音的!” 容天音嘿嘿一笑,抽手摆手,“没事没事,谁要我命大,皮厚,摔一下换母妃一条命值得!” 值得吗? 她不知道,上世的她为了那个人牺牲了自己,可到最后她才知道,他心里,眼里无法容下她。 为她创造更多的黑暗空间,不过是为他铺路罢了。 利用了她的心,替他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她容天音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利用她来替他杀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无法容忍的。 紧紧捏着拳头,容天音突然疲惫地靠着石壁假寐,也没有心情再去和神策说话了。 低头看过来的秦执见她脸色突然有些难看,再看她满身疲惫的朝后靠着闭眼的神情,秦执温柔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情绪。 安静,非常的安静。 空气里只有烧火的噼啪响,三人间沉默得连半句话没再开过。 容天音迷迷登登的又睡了过去,也许是心理的副作用,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她,将脆弱的一面显示了出来,梦中总是有着上世的画面,种种的不好回忆飞速闪烁着。 梦魇中,有人温柔亲昵地叫着她。 只是小音是谁?这个人又是谁?这么温柔,这么暖……这么温暖的人,她想要更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老板一起死吧……死了就能一块了……” 梦魇中的容天音发出叹息般的声音,悲凉得令人心痛。 又是死。 秦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老板”的人了,可两次,容天音嘴里总吐出悲到骨子里的死话。 到底是谁?将她伤得深到至厮? “死了就永远消失了。”他轻声贴着她的耳朵说,眼里掩着异样的情绪。 坐在火堆边的神策无波无澜的眼直视着洞口,耳边却清晰的听着他们的话语。 等容天音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靠躺在他怀里,秦执才将目光放在犹如打坐的神策身上,“你为她而来。” 闻言,神策慢慢地转过目光,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虚空中。 “为谁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在这里了,他心里也很清楚此行的目的性。 “为杀她,还是为别的?”秦执紧追不舍,话语里隐含着丝丝的敌意。 “寿王殿下心里早有答案,又何须问在下,”神策淡声回应。 “她是本王的妻,便永远是,神策,你若为杀她而来,本王会倾力护佑。” “若不是呢。”神策问。 寿王沉默,眼神温淡的落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强势的迫压。 无声息间,二人已经较量上了。 如若不是,那他会倾力让你神隐者离开褚国。 只未等秦执开口说话,就听神策再言:“寿王无须担忧,在下是为天下而来。”不是她。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秦执的敌意。 从不善说谎的神策,竟在这上面说了谎话,或许,这就是劫难的厉害之处吧。 他要在这里等,等他一生之中的劫降临。 不可逃避的劫,迎着上去又何妨呢? “哦?”秦执的眼神有些意味,“原来神隐者还如此的伟大,心怀天下,本王实在佩服。” “寿王误会了,”神策瞧着秦执脸色憔悴,眼都不动一下,继续道:“寿王不必忧心在下对寿王皇位的阻碍,于褚国的夺嫡,在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秦执凤眸微眯,面上却是温和的笑意,“神隐者向来不参与任何国度,任何朝局,可往往你们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动摇一个国度,整个朝局的走向。神隐者以为,本王会不在意?”顿了下,遂又道:“难道神隐者认为这次能够置身事外?” 神策缓缓抬着眸光,视着洞外的一外,并未再看秦执,“如若无法脱身,那也是在下的命。一个人的命,再顽抗,也无法挣脱,如此,在下只好顺应天命。” 天命吗? 秦执轻笑,“本王从不信什么天命,看来神隐者与本王的看法着实相距过远了。” 他们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对立! 神策微侧目,无情绪的眼落在秦执怀中人身上,然后很快移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与他无关紧要的石头。 可仅是这一眼,让秦执心里有了些不舒服。 * 容天音再次醒来时,已经近下午两三点左右的时间,古代的计算时间有些不准确,容天音就按着自己大慨的计算来算时间。 吃过了烧好的兔肉鹿肉,容天音空空如也的肚子才舒服得要呻|吟。 其间,她不难发现神策和秦执之间的气氛越发的古怪了。 “我的脚差不多恢复知觉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出路回到上面?”容天音开口打破两个人间的僵局。 她表示,被夹在中间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容天音的提议,两人都没有意见。 他们在这下面呆了两天三夜了,总该要上去的,不可能长久居在这山洞中。 容天音双腿没法走路了,就算可以走,等她勉强出了这里,只怕都没有办法恢复过来了。 所以,秦执直接将人抱在手上就走。 身边有一个神策看着,容天音觉得自己的脸皮就薄了,别别扭扭地挂在秦执的身上,为了减轻些负担,容天音不得不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三人一路朝着一条小路往前走,神策和秦执是谁?一个是神隐者,一个是堂堂寿王。 找条路上去还是不在话下的,也就是他们这么一停两天,上面的人可就焦急了,因为经过了一场大规模的刺杀后,他们受伤的人数提高了,许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秦执他们并不是第一个,起码他们还有人看到掉悬崖下面了,有些人连人影都没见着。 皇帝完好无损才是值得大臣们松口气的,至于那些失踪的人,就没有太过紧要的了。 寿王有自己带来的人,皇帝也便没有再安排其他人去找人。 再次经历这样的刺杀,皇帝已经怒到极点,如若再这样下去,褚国迟早会完蛋。 “皇上,”容侯找到皇帝时,是在悬崖边上。 看到守在皇帝身后的柴公公和护卫,容侯垂首走过去,站在皇帝的身后,“皇上,此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刺杀那么简单了,这牵扯到了她的身上,那些所使的手段,正与多年前那件事相差无异。” 冷风吹来,皇帝看着崖口没有说话,气息有些凝固。 “容爱卿,”皇帝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过来。 容戟一听这称呼,赶紧弯腰,“臣在。” “如今你的女儿与朕的儿子在下面生死不明,可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再度飘来。 容戟直起腰身,看着皇帝宽大高修的背影,低喃着一句,“有神隐者在,必不会有事,皇上且放宽心。” “是吗?容爱卿的女儿何德何能得到神隐者的青睐,朕很想知道。”声音凉凉的。 容戟脸一凝,寒噤地垂首,“皇上,天音她——” “容爱卿当朕是傻子吗?”一句话激得容戟身形一颤,朝着皇帝背影单膝跪下。 “请皇上熄怒,”容戟劲瘦的身形被风吹得坚挺,墨黑的发随风舞动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就犹如一刚劲的美画! “这次可是她自己将神隐者引过来的,容爱卿能为朕做到那种地步吗?”皇帝的声音太轻太冷了。 容戟心神震动,依稀仿佛听见当年战火的声音。 神隐者向来不为任何人所动,不为任何事所阻,更不会对谁动以恻隐之心。 然而,容天音何德何能令得最出色的神隐者做到这份上,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神隐者是为了容天音而来。 别人不清楚神隐者,秦闻和容戟不可能不清楚。 相较于这次大规模的刺杀,皇帝更关心神隐者的目的,因为他们一举一动间都可以颠覆着天下的走向。 现在容天音带动了这天下间最俱有神秘力量的神隐者,加之前面的桩桩件件,皇帝能不忌惮着容天音吗? 容戟并不知道,在容天音的手里,还有皇帝隐藏着几十年的禁忌爱恋。 那对皇帝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天下,还是其次的。 皇帝可以放弃整个天下,却唯独放不下容戟一个人。 神隐者当初是因容戟出现,如今再为他的女儿出现,他们是父女,会有所累及。 褚国可以说是皇帝和容侯打下来的,确切的来说,是守护住的重要东西。 所以,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来践踏这宝贵的守护。 容侯艰难地垂着头,长长的青丝几乎是要扫到沙地上,飘飘忽忽,很是凄然。 “皇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 “容爱卿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吗?”皇帝负着手,挺拔的背影染了些许悲恸。 低着头的容侯就算没有看到,却可以感受到了皇帝的变化。 “请恕微臣不能。” “好一个不能,”皇帝发出一声笑,夹着冷风拂来,冷在了容侯的心底里。 “她是微臣的女儿……”这是他的理由。 “她是个变数,如若再留,褚国迟早会陷入不可挽回的覆灭,这是留下她最坏的后果。当年的情形你也亲身经历过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容戟,我们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生死搏斗了。” 一只手缓缓伸下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容戟。 容戟僵直着身躯,耳边回响着皇帝每一句话。 “皇上……”容侯几乎要咬碎牙。 “容戟,这次将主动权交到你的手中,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这个坏人也可由我来。” 为保你,我愿意。 再任由容天音这般闹下去,迟早会报应到容戟的身上。做为皇帝,并不是真的可以确保诸事都可以护一个人的安全,容天音是容戟的女儿,她闹事,祸害的只会是容戟。 当朝元老还有大部分在,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联名奏请,就算他是皇帝也无法确保容戟的安全。 为了天下苍生,容戟会怎么选择,皇帝很清楚。 为以保万一,他只能狠下心。 “微臣领命。” 四个字,艰难的从容侯的嘴里挤出。 秦闻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慢慢松开扶在他两手上的手,转回过身去。 容戟垂着头退下,刺杀的事也没有心思再商议。 吹起的风越发的寒冷了,凛冬将至,寒风也渐入心来。 “皇上,起风了,该回帐了。”柴公公大胆劝离。 皇帝幽邃如墨的眼缓缓转过来,抬起负在身后的袖,轻轻地一弹指,飘在手间的枯叶逆风而走,夹着攻势,窜起一道丝丝的逆流。 做为皇帝有如此深厚不可测的内力,也是相当瘆人的。 “传范峈。” 沉重音质落地有声,皇帝高大身形朝着帐营去。 柴公公微讶,皇上这神情相当不妙啊。 不敢有所耽误,柴公公赶紧去寻范峈。 容侯太清楚皇帝的性子了,所以,他一走就直接找到了范峈。 “容侯爷的意思,下官不太明白。” 容侯神情沉然,“本侯只希望你能对天下人说句实话罢了。” “实话?”范峈微挑着好看的眉,“侯爷的意思下官还是很不明白。” 是根本就不理解容侯说这句话的意思,简直就是莫名奇妙。 “等到了皇上面前,范祀司就可清楚,”容侯抬头看到柴公公朝着这边来,遥遥的与之对视一眼便转身就走。 范峈被容侯这莫名的举动弄得直皱眉,可见柴公公朝着他过来也不好再追上去问容侯,只得转身迎柴公公,“柴公公。” “老奴见过祀司大人。” “不敢,”范峈淡然揖手,“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祀司大人心思剔透,老奴正是来宣祀司大人面见,”柴公公笑眯眯的,仿佛没有看到刚刚的容侯。 范峈淡声道:“柴公公请!” “祀司大人请!” 两人间客客气气的进了皇帐,待将人领了进去,皇帝屏退左右。 接下来的谈话,总算是让范峈明白容侯那番莫名奇妙的话所谓何了。 言语间,皇帝无不暗示他对容天音用言语攻击,所谓的攻击,不过是在国运的事上动点嘴皮子,让禇国的百姓们知道,容天音是禇国未来的祸害之类的命运。 范峈实在想不通,皇帝若是要杀一个容天音,无须这样的做为。 难道真的是因为顾及到容侯的原因? 想到容侯如此了解皇帝到至厮,范峈都忍不住替皇帝担忧,有这样人臣,有昭一日想要谋夺皇位,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别忘了,皇帝只信容侯,喜欢将一些重权交付给容侯。 不论放在哪一点上,容侯都有绝对的把握做到这一点。 “皇上——” “范爱卿,这是想抗旨。” “臣领命,”君在上,为人臣还能够说些什么。 范峈在心底里微微沉着,因为皇帝让他所说的话,正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的事实。 当初测星相,所见东方紫微,强压苍龙,这可不是好兆头。 无意间,他在容天音的身上看到了一层层迷雾,想要破怎么也破不得,说来,算到了容天音的身上还是因为他自己。 事由他自己,这种话他没敢在皇帝的面前提起。 没想到……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祸来,就算想躲也躲不过,也罢,顺其自然。 * 而正在寻路回去的容天音还不知道,她又被神策给坑了。 要是知道这点,打死她都要先弄死神策不可,现在反而对神策奋不顾身跳下来存了感激,可惜,容天音永远不会知道有些祸事都是因神策每个细微举动造成的。 如知,她这一世都要远离这个人。 “王爷,休息一下吧!” 容天音发现秦执力气还挺大的,抱着她走了一个时辰了还稳稳当当的走着小石路,也不知是不是强撑着,生怕有个万一,容天音赶紧让他休息。 在气都不喘一下的神策面前,秦执淡笑道:“不必,继续走。” 容天音无语,在心里嘀咕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巫婆,你带的路能走得出去吗?”容天音将视线投向神策。 “能,”神策回答简洁。 没看到秦执都累成狗了吗?你就不知道主动帮一帮?真是块臭石头,没人情味。 神策自然不知道容天音的心里想法,只管在前面带路,行走在山涧之中,仿佛走在铺了红毯的大路上似的,优雅得令容天音牙痒痒。 痒着痒着,容天音的视线就飘到了他那一头白发上了,用简单一簪别在脑后,其他都松散开来,白发随着他的走动而动,划着飘渺的弧线,刹是唯美!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容天音回神,紧张道:“王爷,您没事吧?” 秦执手上一绷紧,一波凶狠的咳嗽破口而出,抱着容天音的差点就松开,身形随着前方一个踉跄。 气流被一股强悍的内力支撑住,将秦执要倒出去的身体稳住。 神策已经下意识的去接住了容天音,另一只手掌翻覆间,一股浑厚的力量冲进了秦执的身体。 “噗!” “咳咳……” 秦执一发不可收拾的吐着血水,似乎要将身体里的血全部给咳了出来。 “秦执!” 容天音大惊失色。 “你不该用内力压制自己的病状,前面的压抑,到了这刻就无法收拾了。”神策淡淡地指出了秦执突然病发的原因。 “什么意思?”容天音被神策的话唬得一愣。 后知后觉才明白秦执是因为前面用内力将自己的那点病体压制着,难怪前面她一直都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原来原因在这里。 关于容天音的疑惑,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她。 见容天音一脸的难看,秦执拂开了神策输入真气的动作,神策自若收住手。 “老|毛病了,不必替为夫担忧。” “笑个屁,你看看你自己,白得跟鬼似的,”容天音有些恼怒此时温柔对自己笑的男人。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坐在地上倾着身拿自己的袖子替秦执拭去嘴边的血迹。 随着她轻轻的动作,秦执溢出来的笑更为真实了些,连眼睛都带着笑意的。 “为夫只是想照顾好小音。”所以他不惜压制着体内的病发。 “照顾个屁,”容天音瞅着纸片似的他,忍不住暴了句粗的,见他仍旧在笑,拭嘴的动作重了重,“以后你敢再这样拿自己的身体作贱,看我还理不理你。” “是,小音的话,为夫怎可不听!”无声微笑着顺势按住容天音的手,放在他唇边轻轻地磨砂了两下。 触碰到他的唇,容天音倏地红了脸,手也猛然缩了回来。 “你,你干什么……”靠,竟敢当着别人的面吃她豆腐。 手指被他唇碰过的地方烫得似刚烧过般,在秦执温柔笑意的注视下,容天音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烫了。 秦执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窘态,刚刚来得凶狠的发病,此刻像是被人蓦地抽开,还了一个蹦跳的秦执。 再次弯腰将容天音横抱起来,容天音才后知后觉地瞪着眼,紧张着惊呼:“秦执,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快将我放下去。” “为夫说了要照顾好小音的,怎可食言,”他连气都不喘一下,朝前走。 容天音急道:“可是你……”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为夫该为妻子所做的。”他的声音轻柔得似要滴出了水来,容天音本就对这个人的温柔没抵抗力,这下完全没法做出反对,只好咬牙由他。 神策是完全无视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平静得似一块无感情的石头,只管在前面领路。 容天音勾住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心口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容天音心也安定了。 她这个克妻病鬼丈夫,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如果不是有一定深厚的内力,以他落崖的作势,早就摔死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走这么大段路程。 容天音知道像他这样用内力压抑自己的病体,长此下去会越发不可收拾,可是她不能让他放下来,秦执要做的,她根本就不能阻止。 他放下来,秦执要做的,她根本就不能阻止。 只是,他嘴里的妻子……真的是妻子吗? 容天音对这种深沉的事,一点想深入的想法也没有,那样太累人了,到不如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活得舒服自在。 靠在秦执的身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亲近! 秦执低着眸光看着靠在他身上的人,温柔的目光渐渐染上深长再是暗沉。 再抬头看向前方领路的神策时,他暗沉的眸一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面前碰她,这样复杂的想法和本能让秦执瞬间恍惚了起来。 这样强烈的东西,是何时生了根的? 他已经不记得了…… * 在秦执落崖两天来,佘妃几乎是绝望了的,哭得眼睛都肿了,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儿子还是不能回到她的身边。 站在帐外,遥遥看到一个奔过来,佘妃身形一动。 那人来到佘妃的面前,沉重地摇了摇头。 刹时间,佘妃半边世界都崩塌了。 “娘娘!”霜雪和身边的宫女及时接住了几欲要昏倒的佘妃。 佘妃两眼失了颜色,完全的空洞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若是用她的命来换儿子的命,她愿意那个落崖的人是自己,可惜一切都不可能再有可能。 “娘娘,”众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的王爷为何如此多厄。 命短便罢,如今竟是祸从天降,直接要了他的命。 正是他们情绪激荡间,只见有人喜报而来,是跟着方拓出去的人,“娘娘!是王爷回来了!” 刚刚被砸晕的佘妃似回光返照的病人,倏地来了精神,抹了眼痕,急道:“真是执儿回来了!” “是王爷!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众人皆露出喜色,快步跟着来人迎了出去。 范峈帐内。 一道劲衣走进来,叉手道:“祀司大人,人回来了。” 正挑着香炉的范峈略微一顿,“可都安好?” “寿王妃伤了双腿外,其他无碍。” “如此便好,寿王那边你且好好打点着,这番纵身下崖,只怕伤及了内腑,准备的东西送过去吧。” “是,”那人转身走到一面小桌前,捧起早就准备好的大盒子离开。 “实在太鲁莽了,”范峈将薰香料抖进炉内,轻喃一句。 现在,他犹豫的是那句话是该要怎么说出口。 容侯那里是否要知会一声,或许容侯一个求情,举许这话也就该吞回去了,一番计较间,范峈凤眸微微一磕下,少顷,长身而起。 女儿双腿断掉的消息传进容侯的耳内,就且放下那些烦扰的心绪,带了太医过去。 秦执回到这上面来,确定她无碍后就去安抚了佘妃,为了儿子,佘妃差点没哭断了肠,容天音能理解这个时候佘妃也不可能会过来看自己,虽然她是为了佘妃而断腿是事实。 但佘妃对容天音的想法,可不是因为你救了她就会大改观的。 当然,这也只是容天音一番想法,至于佘妃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才知。 这边一个太医刚走,容侯领过来的太医又跟着进来了,容天音见到自己的父亲自然是高兴的,咧着嘴,彼有种大难不死的喜悦叫唤着:“爹!” 容侯沉着脸看着躺在榻间的女儿,没有应她。 容天音乖乖的闭了嘴,等太医替她号完脉,又检查了一番双腿说是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之类的话后才离开。 帐里只有父女俩时,容天音马上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了。 容天音有些犹豫问:“爹,你为何这样看着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如此不好看。” 见容侯仍旧沉沉瞅着,容天音干笑道:“爹,女儿这不是没事了吗?干嘛摆副臭脸给女儿看啊,笑一个呗!” 瞅着女儿面上闪烁的笑容,容侯轻声道:“没事,你回来就好。” 容天音听容侯的声音很正常,已经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了,松了一口气。 “让爹担心了!” 容侯伸手抚上了女儿的脑袋,容天音被容侯这突如其来亲昵的动作弄得一愣,“爹?” 今天的父亲很怪。 【092】岳丈大人的警言。每年都陪着为夫! 【092】岳丈大人的警言。每年都陪着为夫! “以后爹能照顾你的地方少之又少了,以后处事尽量斟酌一二,爹不可能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容戟轻抚着女儿的脑袋,眼神要比平常时柔和了些许,却也有一种容天音看不懂的东西闪烁着。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容侯这个样子说是没事,没有人会信的。 “这次大难不死,是你的一时幸运,下次可就未必会有这等幸运了,”容戟松了松眼神,无声轻笑。 原来是为这事,容天音知道这次她的做法实在有些过了,没有考虑到任何情况就做了。 “是女儿的错,让爹担心了,”看着怎么都是苦笑的父亲,容天音心底里一暖。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爹,心境果然非同一般的,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温暖。 “好好休养,缺什么派人知会一声,侯府一点药材还是讨得起的,”容侯将对女儿的复杂情绪压下,对上女儿甜美的笑脸,声音有些沉。 容天音笑着颔首,“我会的。” 容侯走出,正面而立的的正是绝世无双的寿王。 “容侯爷,”秦执温言道。 “寿王殿下,”两人之间打着客气的问候。 对视无声中,秦执温和笑言:“让小音受伤,是本王的不周。” “寿王殿下无须对本侯说这些,天音能得到寿王的爱护,本侯已经心满意足,”容侯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王爷并没有太大的好感,或者说是没有太大的满意。 像秦执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为女婿人选。 他的天音也不该配这样的男人,只是天意如此,他容侯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改变。 对秦执,天音似乎已经有些深陷了,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他的天音离开寿王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思及皇帝的决绝,容侯面上有些沉暗。 “容侯爷的要求只是这样?”秦执温声问,“如果只是这样,为何容侯爷一直不肯接受本王?” “寿王殿下多想了,”容侯淡然道。 “但愿只是本王想多了,”秦执轻轻捏着袖口位置,来回磨砂了两下,遂又抬目:“关于前两天的刺杀,容侯爷可有眉目了?他们令我们损失诸多,又害了小音一双腿差点折断,这件事怎么都得算清楚才是。” 山风吹过,吹开了容侯耳边的发丝,将他深邃迫人的眼神显露无憾,“寿王殿下只管好生养身体,刺杀事件自由本侯来负责。” 能够如此大口气的说出这些话的人,整个褚国也唯有容侯一人。 秦执微微而笑,“那容侯便多劳些了,本王等候容侯的好消息!” 容侯眼风轻扫间走到他的身边,再停住,侧面对着,“不管寿王殿下想要在背后动什么手脚,还请寿王殿下避远了天音,不要将她无辜牵扯进来。” 秦执则是淡淡道:“容侯以为,小音她真的可以避得清吗?连容侯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此话,可不就是在直接为难本王。” 容侯凌厉一扫,“本侯只是希望寿王莫要将她推在前面,现在天音是寿王的妻,也该知道一条线若是断了,结就落下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寿王该明白的。” 不论是警告还是威胁,秦执看上去皆是无动于衷。 “本王自然明白,”明白和做为却是另一回事。 明白了不代表着真的按着那个方向发展,有些事,往往会超呼人的意料之外。 被岳父不喜,秦执感觉挺不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天音多想了,回程路上,队形似乎有些太过不对劲了。 除了刺杀遗留的后遗症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正酝酿着,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些瘆人的发凉。 因双腿受伤,容天音一路上来都不能动弹的坐在马车里,吃睡都在里边,外面的情况也只能掀帘子瞅两下,从清苒的嘴里根本就套不到有用的消息,更何况这丫头对她不太忠心。 拜刺杀所赐,容天音爬范祀司马车的事也就揭过了。 但过后,没少被范大人用来打击容侯,两人在朝堂上水火不容早已不是秘密。 回程路上,容天音拿出了那支箭,放在眼下详端着,且不去想这场大规模的刺杀,但是这一支箭足以令容天音深思了起来,还有落马的事。 那个人还真当她是傻子了,不要以为她眼瞎了没有看到。 捏着箭矢,容天音慢慢地眯起了黑眸,两次了。落马不成,再来这次的试探吗?只可惜,她可不会让对方如意。 秦执对她一如即住的好,就差没有在她的马车前端茶送水了。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佘妃一命,所以才会让他对她有改观的更好吧。 秋过,冬来。 容天音在众人异样目光下,终于忍回了寿王府。 皇帝狩猎归来,首先要检查的是太子的监国情况,为保这次的万无一失,太子到是极其的安分,能力上也发挥到了最好的作用。 “可把我憋死了,”躺在自家床铺上的容天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路压抑过来,再被闷在马车里,容天音能忍下来也算是个奇迹,这会儿回到了家里,容天音可就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清苒看着容天音没形象的朝着榻上一躺就不起,从鼻子里哼了声。 容天音身边没有可照顾的人,现在只有清苒,兰院虽说不太大,可也不小,清苒自然是要出去叫人过来帮着整理。 幸好这双腿没废,他们带过去的太医还算是不错,这几天下来,她也能走路了,只暂时不能走得太多。 这种事总得要慢慢来的,容天音有些时候还真的差点没忍住。 好不容易到家了,她可以尽情的自我行动。 “呱!” 许久不见的青蛙突然跳出来,冲着容天音叫了几声,小银也从容天音手腕间滑了出来,冲着她丝丝吐着信子。 因为腿伤,她已经许久未喂过小银毒水了,那只青蛙更不用说了。 “这段时间看来真的会无聊了,不弄点玩意出来防备着还真是对不住自己了。” 在容天音自言自语间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并不是她不爱惜这双腿,而是她真的闲不住。 她身上的毒药已经不多了,再不防着些在身上,就真的两袖清风了。 容天音眼神闪亮闪亮的,窝在兰院里开始了她的制药的生涯。 除了这个,她如今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在容天音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可将清苒给害惨了,先是喝到了一杯水,莫名奇妙的哑了,再来就是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长了满脸的红斑,可将整个王府的人给吓死了。 再来就是莫名抽风,疯疯癲癲。 诸如此类古怪的事情频繁在清苒的身上实现,有人说她中邪了,连清苒都觉得自己是被鬼附身了,几次都要崩溃了,在她身上又发生了古怪的事。 唯有清筑院那边安安静静的,对清苒的“异常”完全无动于衷。 不到半个月下来,清苒就清瘦了许多,整个人都虚飘了起来,像是被鬼吸取了灵魂似的。 王府每个人见了清苒便躲得远远的,唯有容天音乐此不疲地在清苒身上不断的试用药物。 当然,都是一些小玩意。 大的,她可不能随意玩,越毒的东西越是难寻,就这么用在清苒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这般折腾下来,容天音总算也在清苒的身上找些利息回来,前面没教训的人,可不能保证后面不会下手。 她是个记仇的人,惹到她的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再说太子妃这边,因为药物的失效,脸上红点已经渐渐消去,可把容花月喜得要大笑,林氏没少在太子府之间来回跑动,请的名医也不计其数。 这件事在皇城下没少被人拿来议论。 太子监国有功,原先交到容侯手中的权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还是耍了大家。 康定王在秋狝时受了重伤,半月后才复职回岗。 没有了康定王和太子,朝下又有谁能与这两个人抗衡,皇帝可不允许一家独大。 容天音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投进了制毒中去。 半个月了。 她回到皇城半个月了,安安静静的过了半个月,默默的研制毒药,仿佛间又回到了当初的模式,制毒,害人,不断的反复。 她手上,沾满了鲜血。 没有人知道,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保持着自己活着的心态。 太痛苦了! 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多好! 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灰暗,寒风从窗户吹刮进来,冷得刺骨。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心里不安,有什么东西在沉默中酝酿着发生。 “但愿能长此下去,”如此,她便满足了。就算让她这么过完一生,也无不可。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王妃,”清苒顶着一张瘦脸,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似的,两眼无神。 容天音关窗回头,心情飞跃,“让你给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是,”清苒声音都开始飘了,“王妃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最近容天音闲在家里总是关起来捣鼓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是让她买一些奇怪的药草回来,然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里。 “你下去吧,”容天音摆摆手,脸上有精光闪烁着。 清苒顿时又有不好的预感,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从王妃的脸上看到这样明亮的光芒。 清苒拢了拢衣,一脸沉沉地退出。 外边跟着过来的几个丫鬟都没敢吭声,以前就领教过清苒的厉害了,她们这个时候过来,也是跟着清苒收拾院子。 容天音刚关上门,脸上的兴奋更明显了。 回身穿好大衣,容天音觉得这冬天来得真不是时候,冷得她手脚都散出寒气来了。 上次吞毒的因素,留下了点后遗症,这个冬季特别的觉得寒冷。 几乎是要将自己包裹成圆球,容天音掀起一块布绵,只见里边露出小银圈成一坨的样子。 蛇要冬眠了,连青蛙都消失了。 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寂寞了,穿好大衣的容天音正待要叫外面的人。 突然听到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乍然而起,“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呼!”有人低笑着,然后冲着手哈了一口气。 容天音愣了愣。 下雪了? 突然记起,当年自己为了要感受雪,不小心将雪白一片的雪给染成毒黑色的。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脚上却生了风般走回到窗前,推开。 刺骨的寒风扑面呼来,霎时将容天音的眼幕给迷了下。 顽皮的小雪花纷纷扬扬跟着风扑了进来,就像是跳舞一样,旋在凌空中落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不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来,接住了像碎纸片一样的雪花,看着它们轻轻落在她的手心,慢慢融化掉。 沁在手里的感觉,美好得让她心情跃雀了起来。 嘴角,慢慢地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明眸也染了明亮的喜色! 是雪! 真实触摸的雪! 这是她这一生中,真正的感受到雪,真正的触摸到它们。 以前,她总是隔着一层障碍看雪景。 在容天音的眼里,雪是漂亮的,是圣洁的,因为白色能洗化一切的黑暗,白色是光明的象征! 用手感受着雪花的飘零,容天音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美好了! 对雪,也唯有容天音这个人感到高兴了。 院里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对今年提前下雪很不满意,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后面要站在雪下忍受着冷冻! “下雪了!真好!” 容天音突然猛地拉开门,两眼闪烁着晶亮兴奋的光芒! 院中正打扫的丫鬟听到开门声猛地回身,“王妃?” 瞧见容天音一脸兴奋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藏似的。 王妃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兴。 “快,让清苒过来一趟。” 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高兴,可还是乖乖的将清苒叫了过去。 容天音回屋匆匆画了一副画,见清苒苦着一张脸过来,睁着明亮的眼,带着喜悦扬声道:“快,将这个拿去打造出来,我马上需要,让他们快些打出来。” “王妃,这个是什么?”清苒拿过图纸,一脸的茫然。 “让你去就快去,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容天音瞪了眼过来,赶紧将清苒打发走,然后又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清苒瞅着手中鬼画符般的东西,眉都拧到一块去了。 * 火盆里的炭火滋滋作响,桌上的容天音正伏着写画。 秦执派人过来让她一起吃午饭,看到的,就是此景。 看到此般的容天音,戴弦有些愣怔,但还是恭谨地道:“王妃,王爷请您过去用午膳!” 伏在桌上的人儿秀眉微蹙,不耐地摆摆手,“不吃不吃,让王爷自个用着先。” 她在等清苒拿东西回来呢。 “王妃——” “都说不吃了,你烦不烦,快滚,”容天音更加不耐地赶人。 戴弦碰了一鼻子灰的离开,主子最大,不吃就不吃吧。 容天音这次在狩猎回程的表现,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能够舍命救佘妃娘娘的王妃,当然是他们心目中的好王妃了。 是以,对容天音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 对这些人的改变,容天音一点也没有在意。 只是这十几天来,郁闷的是秦执,因为容天音只顾着自己,似乎忘记了他这么个夫君的存在。 不多会儿,清苒终于将容天音画出来的东西给打造好了拿回来。 可怜的清苒饿了半天等在打铁铺外受冻,回来就见容天音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心情极度的不好了。 容天音左右详端了一会儿,笑道:“没想到还能弄得鬼模鬼样的!” 看着外面越发飘大的雪花,容天音真正的高兴着咧嘴。 “真好啊!” 迎着雪,扑了出去。 清苒看到容天音这副发神经的样子,白了白眼,缩着身子跑了,她再也不要理会这个疯女人了。 下雪有什么好稀奇的,正是大家冷得不行的时候,容天音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疯跑在大雪下。 容天音看着这雪势,想必很快地上就会有厚厚的积雪了。 天气突然变寒,家里所有的暖炉都用上了,特别是秦执的这边,因为要照顾他的身体,几乎大炉子都朝他的屋里放着了。 容天音这边只有几个小火炉,容天音盯着天上的雪一天,实在受不住了,赶紧跑到了秦执的屋子蹭暖气! 秦执笑眯眯地看着容天音抱着自己的东西进屋,笑着让下人摆上热食,开始他们的晚餐。 容天音觉得秦执特抠门,独自霸占了这么多的火炉,唯独她屋里不给放,这丫的肯定是想要冷死她。 “小音吃些热食暖暖身子,看你,都缩成一团了!” 还敢说,要不是你霜占了府里大部分的火炉,又不准下边的人去买,她至于受冻吗? 见容天音瞪着黑亮的眼睛,秦执唇间的笑意更浓了。 瞅着他如三月春的暖笑,容天音心里的那点冷意也就消散了,压下奇怪的感觉,容天音大口吃着饭。 “慢些吃,为夫不会和你抢的!” “哼,”容天音嚼着饭,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容天音可爱的小模样落在秦执的眼里,不由笑在脸上,行动上也做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小鼻子。 容天音恼得差点用筷子拍过去,“干什么?别动手动脚。” 见她恼了,秦执也便不再闹着她。 两人用过了晚饭后,外面吹刮的风雪更大了,这场大雪只怕要连续下个两三天吧。 这场风雪,吹进人心,冷得透骨。 秦执微拢着大衣,盯着窗户的位置,侧首过来便可看到趴在桌上研究图纸的少女。 在这样冰雪天里,有这样一个人在昏黄灯下伴着,却也是极好的!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秦执心中的防线突然就碎裂了。被那座幽深冰冷的城困厄了多年,他整个人似乎也突然鲜活了起来。 他望着这个散发着柔美光芒的少女,灯光晕在她的身后,将她照映得圣洁又暖心。 暖暖的光照在少女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误闯进来的美丽精灵。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容天音趴着桌子,歪着脑袋问。一边问一边还朝着他眨巴着眼,一手也抚了精致无暇的脸。 秦执默然片刻,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以为沾了墨的容天音这才放下手来,继续趴着研究。 今夜的秦执格外的异常。 就是这样的大雪夜,注定了他这一生的改变,就是这样的一个雪夜,让他见识到了何为最残酷,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夜,让他陷入永生难忘的回忆。 站在只隔着一片窗纸的窗前,修竹般的手轻轻抚上窗上寒风的吹刮。 窗,突然被推开。 “哗啦!” 容天音桌上的纸图被吹得朝后翻飞散去。 “哎呀,你搞什么,快把窗关上了,”容天音手忙脚乱地扑腾着抓纸。 秦执凝视着风雪的夜,白毛一般的雪纷纷扬扬落着,密得可以挡去眼前的视线。 手,在袖下紧握着泛了白。 眼的深邃可以与这冷雪比拟,恍恍惚惚间听到身后有人抱怨,缓缓回身,便看见少女愤然又慌乱的滑稽动作,秦执那冰寒冷绝的视线,渐渐有了温暖。 有些东西,就那么突兀的刺进了心里。也许当时没有察觉,可是却好像是一种蛊,悄悄的钻进皮肤,在你一无所察的时候融进了骨血。 就好比一些人,那么可恨,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那么想他死活,连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了,却死死的攥住了你的心。 “冷死了!”容天音瑟瑟缩着身子,埋怨间已经上来替他将窗子关了严实,嘴里还不时抱怨出来:“你发神经啊,开窗吹冷风!” 秦执笑着看她,并没有说话,目光那么柔! 容天音觉得今夜的秦执神经犯了,摸摸鼻子,切了一下又回到桌边整理她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东西。 幸好她的记忆力好,不然还真画不出来。 凝视着少女弯腰拾画的动作,秦执无声轻柔笑了起来,和那以前的温柔不同,此时此刻的秦执,轻柔里带着宠! 是的,是宠! 夜已经深了。 可是容天音并没有半点困意,晶亮如水晶的黑眸正紧紧瞅着紧闭着的窗口,一副恨不得将它盯穿一个窟窿的作势。 秦执站在旁边看了许久,不由好笑。 她到底是期待着些什么?如此不困不倦的候着。 雪夜的阴霾在少女的一举一动下,渐渐扫除干净。 有多久没有再如此轻松渡过冬雪天了? 很久很久了…… “夜深了,该歇了,”等秦执自个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自然地抚上了她精美的脸颊。 容天音倏地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看着发神经的秦执,被他那幽邃如墨的眼紧紧吸引住了。 “小音还想着在这儿守夜不成?”属于秦执的调笑话语拂来,容天音突然一个激灵,红着脸退开一步。 “那个,我先回房去了……” 秦执手自然滑在她的细腰上,“兰院并无小音想要火炉,睡着也冷,为夫与小音本是夫妻,何须如此见外!” 容天音苦着脸,这话的意思是让她睡在这里了。 话说得是轻松,可是容天音总有些不适感。 前面是睡过了,可是性质貌似不同啊。她也不知道今晚的性质为什么不同,只觉得秦执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没看出来。 直觉,是个可怕又可靠的东西! “呵呵,那个王爷啊……” “嗯,”他低磁的鼻音掠着她的耳际过。 容天音觉得两人的暧昧动作实在是别扭得紧,动了动,又退开一步,冲他干笑着。 “王爷,我还是回兰院去吧。” 虽然那边冷,可是他这个样子比寒风更让她觉得冷啊。 “咳咳……小音当真是嫌弃了为夫?”他轻笑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爷啊,你别多想啊。 容天音就怕这个男人误会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被他误会,就觉得心里难过得紧。 “既然是这样,为夫缺个暖床的,小音可愿意?”言罢,他已经攀上了她的腰枝。 “喂喂……”你手往哪放呢。 身子一倒,容天音就被带进了榻里,烛火适时的被吹熄,容天音被侧抱着。 倒在柔软的被褥间,容天音心里徒然一惊,作势要起身。 一只手紧紧的将她的动作压住,“莫动。” 被褥将两人外露的身躯盖得严实,容天音被他抱得紧紧的,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您没事吧?您老人家的身子怎么在抖?很冷吗?” 发现身后紧贴着她的人在微微发颤,容天音也不敢挣扎了,担忧地问。 秦执温热的唇抵在她白净的脖子,呼吸间,炙热的气息撩得她浑身僵硬。 “就这样让为夫好好抱着……” “秦执?你,你怎么了?”容天音发现身后的人声音不对劲,有些紧张地问。 “睡吧,”揽着她腰身的手更紧了些。 “睡吧,”揽着她腰身的手更紧了些。 这这这……这怎么睡啊? 身后是天然的暖炉,容天音在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白天的时候精神太过亢奋了,晚上一躺着这样的一个药香味的“暖炉”里,想睡得不好都难啊。 趁着幽暗的夜,秦执缓缓地睁开清明的眼睛。 微微低头,就可以贴着她的唇,夺取了一个轻柔的吻。 做完这个动作后,秦执清明的眼渐染着沉如夜的黑,手紧紧地环住怀里的人儿,也许是因为他的力道太大了,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 容天音一个轻哼,才猛然的将秦执的失神唤了回来。 * 容天音是从秦执的怀里醒过来的,昨夜以为的失眠,今日却是好精神! 是以,容天音对秦执这个天然的暖炉也就没有什么抵触了。诸不知,就在她的不抵触下,有些东西也随着淌进了心里,化为她迟迟不明的感情。 “醒了!” 一大早,秦执绝色的脸就近在眼前,美男在怀,谁能做到坐怀不乱的? 容天音眨巴着眼,心猛地一跳。 “咳,早啊!” “早!”秦执顺着她的话笑道。 两人打过招呼后,气氛又默了。 容天音嘿嘿笑着:“那个,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起了?” 瞅着她窘迫的红脸,秦执好心情地低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下去。 被湿润的唇贴住,容天音像是被电触到了似的,倏地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有些狼狈地翻过他下地。 榻间的秦执笑眯眯地瞅着慌乱的容天音,笑意达到了眼底。 昨夜容天音又在秦执的房里宿下了,一些近身伺候的丫鬟们都红了眼瞪着一早就得意的容天音。 特别是清苒,恨得都牙痒了。 容天音可真的被冤了,因为一大早起来看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心里莫名就悦雀了,没想到这样的好心情被人误会成得意! “王爷,今天的雪看来是不能停了,”义晋瞅了眼撑着下巴在窗棂边的容天音,沉声对秦执道。 “无碍,晋叔自行安排吧。” “那……”义晋犹豫了下,“王爷可否要出府?” 正发盯着大雪的容天音回过头来,“王爷要出门?” 义晋虽然感激容天音救了佘妃,可是在王爷的面前如此没大没小,实在太不像话了。 秦执抿着苍白的唇,急急地咳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道:“不必了。” 义晋担忧地看了秦执好半晌,这才点头下去。 容天音收起看雪的心情,纳闷地问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去办?” 这会儿只怕是防着她才没去做吧,看义晋的脸色,显然是每年都列行过的东西似的。 难道是因为今年有她在,所以他们就停止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们的神情让容天音有些不好了。 为什么要避着她? “无事,今日为夫便陪着小音!”秦执柔柔一笑,伸手抚过她的脑袋。 容天音挑眉,真的是这样? 她是个放得下,看得开的人,见秦执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继续看她的雪了! “小音似乎真的很喜欢雪!”秦执瞅着她的小模样,不由笑道。 “雪很好!”容天音有些悠长的声音夹着冷风传回来。 “咳咳……”秦执沉闷地咳着。 容天音猛然想起这人的身体虚弱,回神来作势就要关上窗,一只手先一步覆上她关窗的动作。 她愣着回头,秦执靠近着她,修长的身躯几乎是要将她纳在怀里,一只手顺势改覆为握! 自然带着她进了他的怀里,一手摸着她的脑袋,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亲昵如情人般的声音由头顶传下来,“如此寒冬有小音陪着,甚好。” 容天音抬头,“王爷?” “希望在每年的凛冬,能陪在身边的人是小音……” 容天音感觉到他语气的异样,鬼迷心窍地回握了他,嘴里的话也说了出来:“放心吧,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雪!” 秦执迷蒙的眼神随着这句似承诺的话,慢慢散了雾气,清明黑亮。 就在温馨漫延着之际,一个刹风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王爷,祀司大人来了。”是方拓凝重的声。 范峈? 容天音愣愣抬头,范峈怎么突然跑来寿王府?不,他不该出现在寿王府才是。 秦执收起了温柔,摆出淡淡的温和,“让他先候着,本王马上就到。” 方拓神色闪过正疑惑的容天音,低头道:“是!” 【093】秦执,你无赖!!神策,你想杀我。 【093】秦执,你无赖!!神策,你想杀我。 一番吩咐声后,秦执披着银狐披风由方拓陪着离开清筑院。 刚踏入踏风楼,主堂坐着的俊逸男子已迎着他,两人由门对视了眼,秦执屏退左右。 堂屋里早已生了火炉,范峈自觉得有些热了,可坐在边首的人一副温淡,不似热着的样子。 淡淡的雪白光照在他的淡青色的衣袂上,不似皇亲贵胄,却似那凌波仙人。 由景做侧景,将他映射得深深古到,烟雾飘渺。 “范祀司此时来本王府上,不知所谓何事?”秦执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望向他。 指骨分明的手握着白玉杯缘,墨玉的眼眸注视着面前摆着茶具器皿上,在堂中摆着两个大火炉,墙角处拢着一檀香。 范峈轻挽着袖子,茶香烟雾缭着袖口,沾上了些似露的雾水,徒然给人一种寂寞的错觉。 眉心轻展,淡声道:“回京前,皇上曾下令范某十二月初期开启祭祀坛,观测天祸。” 秦执抬头看过来,神色间颇有些悲凉的说:“父皇已经决定动了吗?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忍受,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忍了吧。” 范峈落下手中的杯,修长的指节扣在桌上,并不发出声,“皇上的想法,下官无法猜测,但这次,皇上是真的想要借天杀人。” 气氛凝结,两人静静坐着,缓缓饮着嘴边的香茶。 茶凉,冷风钻进门来,撩过秦执那片青衣角,犹是冷风的声轻飘来:“范祀司尽管做,皇命不可违。” 范峈皱眉,惊讶回过头来看秦执。 “王爷是认真的?” 谁知他却轻声一笑,笑声里隐隐透着丝自嘲和苍凉,抬起头来看向紧闭的门,神色微凝地说:“整个褚国都是父皇的,谁的生与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罢了。” 所以,你寿王这是认命了吗? 亦或者说,你寿王压根就对容天音生死不感兴趣? 似猜测到了范峈的想法,没等范峈开口说什么,他却径直说道:“范祀司莫要再猜了,小音的命是重是轻,本王心里有数。” 范峈神色收敛,站起身来,低头看秦执好半晌,淡声说:“话已带到,再有三日便是开坛测星相的契机,若王爷居时改变了心意,可随时通知范某。” 言罢,他揖身告辞。 秦执执起旁侧的温凉的茶水,抿进唇里的茶水透着凉意。 范峈开的门引进一口冷风,从门吹进来的雪花即刻打湿的干燥的地板。 顺着那道风口抬起目光,范峈的身影转个弯就消失了,雪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是越下越是来劲,白茫茫的雪染着天,迷了眼。 “王爷,祀司大人走了,茶凉了可要换热的过来?” 秦执抬了抬手,像是突然回了神来,温声问:“王妃可还在等着?” “王妃左右等不住,回了兰院,说晚些时再过清筑院用膳,”戴弦压着声说。 其实王妃回前脸色挺不好看的,似生了闷气,又像是有了点心事。所以说话时并不太客气,原话戴弦是不敢说出来的。 “嗯,”秦执似也想到了容天音回兰院前的模样,轻轻地一笑,“小音怕是气了吧。” 范峈是什么人,他来见人却支开了她,以她的性子,若是不闷气就真的奇怪了。 想着少女闷气鼓动着小脸的模样,那点阴霾消散而去。 戴弦低首着说:“王妃确实有些气。” 秦执轻笑出声,低润如初春的风。 一整日,容天音就缩在自己的兰院里,晚间的时候才一步一挪地回清筑院。 她是不太愿意过去的,只是昨夜在清筑院睡了一夜后,秦执就令人将兰院的一些东西搬了过去,虽然只是简单的生活用物,可容天音这个人向来就不太喜欢置太多的衣物等用品。 秦执随意的一搬,几乎就搬完了她的换用。 容天音是不得不过去一趟的,明天再叫人将东西搬回来,再和秦执睡在一起,她怕自己犯罪。 试问,整天和一个温柔的绝世美男睡在一块,你敢不动一点歪念? 她不是神隐者那清心寡欲的巫婆,做不到这种地步。 如果秦执不是废的,也该对她这个人动点心思的,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容天音还是很有自信的! 呸! 怎么脑子想着想着就想到这里边来了?真是思想不纯洁! 容天音正沉浸在自己不纯洁幻想世界中,忽感觉一道视线紧随,微微皱眉抬头,撞进那双温和淡定的笑眼里。 想起自己在清筑院负气对戴弦说的话,此刻见戴弦立在他身侧,他又以这般眼神瞅着自己,容天音怎么也不会相信戴弦没有把她的原话搬到他面前。 哼。 容天音扭开目光,脚下步伐也停住了。 长廊上一片静寂,只有那雪簌簌掉落声,细微得耳都未曾闻得到。 扭开目光的容天音正盯着廊外那簌簌抖落的密集大雪,白得连几米远的方位都看不得真切了。 “咳咳……” 一道轻轻的压抑咳嗽,拎回了容天音的神魂。 容天音终于还是无奈的在这场耐心的比试中败下阵来,伸手去扶他的手道:“进屋去啦,你不冷我可嫌冷了。” 他轻笑着说:“为夫以为小音喜爱观赏这些雪景呢!” 从昨夜的容天音看来,她确实是喜爱这些雪景的。 “哼,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容天音推推他的手臂,彼有些不卖帐地哼道。 “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开心便笑了,”他淡淡一笑,伸出手揉过她的脑袋,“小音不开心吗?” “没有……” 郁闷了,她能说不高兴吗?可是她也没有不高兴啊,可是也没有高兴。看到他笑得开心,一丝真切的动容渗透了心,像是一枚针,轻轻刺在心口,并不如何疼,却冷冰冰的寒。 “嘴上说没有,心里不舒服吧!” “你又知道我心里不舒服?”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连他反扣住自己手腕的动作也没有拒绝。 她一答声,秦执嘴角化着浓浓笑意:“范峈来见为夫,却让小音回避,换了为夫也会心中不适,再且说,范峈与小音还有那么一段风流史!” “去你的风流史,”容天音呛声。 “是,是为夫的风流史,”话里怎么也掩不住笑意。 容天音黑脸,他这话怎么答得如此不对劲? 紧挨在一起的身影,慢慢相携入屋,温淡光芒斜映在两人身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影。 绊嘴过后,容天音心里也就不在意那点了,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二人温温馨馨地用过了晚餐,容天音中午吩咐了清苒拿了图纸出门打造一些用具,睡前叫来清苒问了一句才安心上床睡。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容天音再次躺在他的怀里,并没有觉得有别扭的。 一切就好像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他们本就该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这个人不是秦执……如果他不是皇子,只是一般的山野村夫,如果他的身体健康,他们就可以环游世界…… 世上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她并不太愿意做容天音的。 周|旋在这些人当中,着实是有些累的,到不如快活自由来得自在一些。 可惜,时不待她,命运的安排,让她做了容天音,阴差阳错间遇到了秦执。 如果从一开始就阻止容花月的错,如今的她就是太子妃,与秦执是对立的关系。 一切,是否又会不同了? 脑海里翻过这些假设,试想着结局,发现都不是她想要的。 眼皮重重地垂下,思绪由混乱变沉,直入梦里去,这一夜没有再进入梦魇,一夜好眠。 睁眼。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 “雪停了!” 容天音睁着雪亮的明眸,发出晶莹透亮的光芒。 已经穿得整齐的秦执回眸来,瞅着满脸喜色的容天音,略一滞,继尔轻笑:“是啊,雪停了。” “哇!”容天音掀被跳下去,拖着鞋子哒哒跑到门前,瞅着放晴的雪天。 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天下像是被白漆喷过似的,白得散着银光。 容天音张手大叫,“终于雪停啦!” 太好了!她的东西有用处了! “秦执,我们到外面打雪仗吧!不,溜冰!”容天音兴奋得像小孩似的跑开了。 秦执无奈摇头,嘴角的笑,如三月春扫过。 院子里,有缩手缩脚的扫雪人,容天音却兴奋得穿好的衣服,拿出了她前几天让清苒打造的东西又跑回了清筑院,冲着秦执大呼小叫了起来。 惹得义晋眉头紧紧蹙了好久,碍于王爷在场,没出声罢了。 无边的雪野连着起伏延绵的楼屋,像是一块块雪糕,等着人去品尝。 容天音扫着厚积的雪,连眼里都发出兴奋的光芒。 “秦执快来啊!试试这个!” 叫唤着秦执的同时,容天音高高扬起手里像铁片一样东西。 饶是秦执见识多广也忍不住好奇容天音想要做什么,拢着披风在戴弦的陪同上踏着厚厚的积雪。 咯吱咯吱的在脚下发出声,容天音正红扑扑着小脸笑得很开心,在这样的环境下,旁人也忍不住受到了熏染,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快乐,自己也会跟着翘起嘴角。 没有人会像容天音这样,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来啊!” 见秦执慢吞吞的,容天音忍不住站在雪中央招呼着。 秦执轻轻笑着说:“小音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看好东西!来,把这个穿上,我们来溜冰!”容天音得意地笑了,弯腰给他穿上她简单的溜冰鞋! “这是何物?” 脚下,是少女轻巧的细手正穿绕在他的脚上,秦执差点缩了回来。 “溜冰鞋!”容天音扣了兽皮带子,起身,得意地扬唇介绍。 “溜冰鞋?”秦执第一次听说,新奇不得了。 “来,把手给我!”容天音自然向他伸出手。 秦执愣怔地盯着伸到面前白皙纤细的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快给我啊!”容天音有些不耐。 秦执淡淡一笑伸出了手,瞬间与她的交握在一起,只见他手一覆,容天音的手就被他牵住。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握住容天音的手心,有一丝脉脉的凉意。 容天音愣在原地。 “怎么?”秦执笑着回眸。 “没,没什么,”容天音结巴了下,尔后甩甩他们的手,“你会溜吗?” 秦执诚实地摇头,“小音教为夫!” 虽然不太懂容天音干什么,可是见她的作势,大慨也就明白了一些。 “那你可要抓稳了!”容天音狡黠一笑。 “好——”好字未落,秦执的身体就被猛地带动了起来,起初秦执有瞬间的愣,感觉脚下的溜冰鞋起了作用,顺着冰带动了他,不由宛尔! 原来如此! 滑行的动作非常流畅,雪后的风停止了,可是由溜冰鞋带动过的风还是有些刺骨的寒。 可是好玩的容天音哪里注重这些,任由在雪地里滑行,她觉得比赚了大钱还要高兴! “啊!”容天音见秦执竟然能自行溜哒,手一松,冲着白茫茫一片张开双手,“我终于走出来了!我可以感受到了!” 容天音很开心! 每个看到她的人,都知道。 院子里的下人看着容天音似天仙似的动作,那漂亮滑行动作做得十分流畅,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水线划过,极是美好! 周围的人忍不住看得呆住了,愣愣地盯着院中溜得开心的美丽女子。 “秦执,快来啊!愣着干什么!” 满院子里,都是容天音那悦耳的欢声! 秦执凝视着少女围着他转悠的容天音,嘴角是融化冰雪的笑。 满院子的人忍不住对容天音脚上的鞋子发出了惊叹声,那是铁器和木块连接成的东西,看上去粗陋无比,却能发挥这样神奇的作用。 容天音对他只看不动的作为有些不高兴,滑到他的面前,刹住滑行的动作,一把抓住了秦执的手腕,高兴地道:“我们到外面去,院子太小了!” 众人见容天音将秦执拉出去,当即回过神来。 “王妃,不可,王爷的身子不能再受寒了,”能让你们在院里胡闹已经是极限了。 “切,无趣,”容天音悻悻地放开秦执。 秦执温和地摆了摆手,“无碍,出去走走也好!” 容天音蔫下去的神彩又浮动在脸上,顾不得义晋那双直瞪的眼,拉着秦执就朝外走。 “太好了!” “王爷?”义晋等人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出去。 出了王府大门,容天音像脱了缰的野马! “吱~” 雪被铁板滑过发出的声音传入耳。 容天音和秦执手牵手的在宽大的路上滑行着,用脚带动着身体朝前去,遇上小坡的,容天音忍不住低呼了起来。 秦执被她带着走,从背后注视着少女的后脑勺,嘴角始终挂着笑。 脚下如飞一般去,恣意得让人舒心不已。 迎着凉风,耳听着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暖在心底里,那是可以化掉一切冰寒的笑声。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的容天音,忘我地拉着秦执恣意滑着冰。 身后是王府一群追随着的下人,容天音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几乎是追不上的。 一些丫鬟早就被甩在了后面,有武功底子的几人才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秦执,我很开心!”容天音微喘着息,回头迎着秦执温笑的眼,那眉眼都染了喜悦的笑。 看得出来! 秦执轻轻地笑着,“为夫也很高兴!” “哈哈哈!”容天音放肆地笑了起来,在这个冬雪天里驱走了一切寒冻。 “秦执,你相信轮回吗?”她遂又笑着问出新奇的问题。 “相信,”秦执温柔地冲她笑着应答。 “我觉得我上世肯定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这一世老天爷把这些权力还给了我,若我再不好好的恣意使用,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的关爱!”她的笑眼弯弯的,像一汪清水! 秦执似受了蛊惑,伸出手捧住她被冰雪冻得红扑扑的脸蛋,细细地磨砂着。 容天音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笑着让他作为。 “我的小音,要一直这样活着!” “当然了,这是我的目标嘛!”容天音嘻嘻地一笑,然后转身溜开。 凝视着她滑远的纤影,秦执慢慢地拢紧了还沾着她气息的双手。 这样活着,很好! 凝气,秦执单手负在手,脚下滑板鞋飞一般掠了出去,不过是一个眨眼间就越到了容天音的前面。 容天音瞪了瞪眼,然后眯着笑,也带动起了雪板,“我们来比一比!” 两人并行着滑行,秦执用内力冲击着滑板鞋,而容天音则是用了巧力,两个人前前后后的追赶,那场面好生欢乐! 容天音几个转身,由前向后溜,秦执见样学样,学着她摆开的花式学了起来。 容天音见秦执做得比她还好,不由嫉妒了! 在秦执几次越过她去时,牙一咬,在秦执没有防备之时,突然朝他大喊了一声,秦执本能的回身。 一个抛物线伏面冲过来,朝着他身上不要命的扑来。 秦执有瞬间的愣,而就是这么一愣,容天音成功的将他扑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哈哈哈!看你还得意!”容天音扑倒人之际,还不望抓了把雪往他的衣领里塞进去。 冰冷的雪触到温热的肌肤马上融化,秦执忍不住一抖。 在秦执反击之前,容天音又飞快的爬了起来,抖抖身上的雪渣,冲秦执挑衅地叫唤着,“来啊!看你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秦执有些狼狈地从雪堆里爬起来,拍掉身上沾着的雪渍,看到容天音在前面嚣张的朝他招手示威。 向来温和的笑愈加的温柔了,如若是细看,必然会看到一丝丝捉弄的莫测。 只可惜转身跑的容天音看不到了。 “嗖”的一下,秦执如风划过冷空气。 “砰!” 容天音刚刚嚣张的嘴被封住,身体跟着惯性倒出去。 身后是冰冷的积雪,前面是温热的身体,还有温润的唇! 两唇相交,紧紧地缠住。 在冰雪地里,有了些难耐的灼热。 容天音在他嚣张的索吻中慢慢地瞪大着眼,连呼吸都忘了做,有些傻愣愣地张着唇任由他采摘! “不要忘了呼吸!”倜傥的声息扑着面来。 容天音脸蹭地一红。 “你,你无赖!” 回过神来的容天音猛地推开了伏在她身上的秦执,狼狈不已地爬起身。 盯着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秦执向来温柔的目光染了些许异常的深邃。 容天音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一颤,赶紧转过身,逃似的滑着冰。 身后,墨发飞舞,衣带飘然,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抚上唇,目光深邃而悠远。 “可恶的混蛋,”容天音紧紧抿着唇,恼羞成怒的低咒着,心却莫名有丝丝甜美…… 见鬼了! * 天地一片安静,白天刚停歇的雪,到了晚间时分又开始下起了细细的纷雪。 前面山路脉脉一条,冷月照在雪地上,白花花的亮。 一道纤影如风般滑在长路间,恣意的欢快! 停了停,她仰头看去,茂密的林间,雪白一片,凄凄然然。 南位苍海城。 祭祀台前,一道素色衣角随意地搭在雪片上,沾湿了一角。 盘坐在坐台间的人却没有要理会的打算,头顶是一块圆形的遮牌,挡住去头顶的雪花,却挡不住眼前的。 素袍人沉静枯坐在坐台间,手里打着结,似在修身养性,又似在修练某种武功。 整个祭祀台,静得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他不是和尚,也不是什么法师,他是神的赋予者,神隐者。 万物皆静,他心平气和地坐在坐台间,闭目感受着天地万物的肃静。 “啪!” 一道破空来的物体以一条抛物线冲来,直迎着打坐的他。 靠着人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伸手接住了那冲面来的东西,抓在手心里冰凉异常,神隐者心里有些讶异,但让他更讶异的还在下一刻。 “啪啪啪……” 数道“暗器”以雷霆之势冲来。 他一抓间就碎裂,溢出片片的冰渣子。 砸在他神俊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狼狈地甩了甩。 “啪!”最后一道,如近在眼前的泼水般砸下来。 神策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闪,就像下雨,再高的高手也不可能令雨停止,依旧是要被淋湿的。 那砸雪的人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神策却已本能的去挡。 一来一往间,竟然当场玩起了雪仗来,但很显然的,这场雪仗只有神策在狼狈的躲闪和接手。 “哈哈哈!” 纤影嗖地一下出现祭祀台,嚣张地指着神策狼狈一身笑了起来。 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的响彻和清晰。 神微神色淡淡地看着出现在祭祀台的容天音,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子跑这么远闯进来,也不被人当贼抓起来。 看着神策明明一身狼狈了还想要维护自己天神般的次态,容天音弯腰抓了一把雪,朝着神策身上招呼去。 “啪!”正中不躲不闪的神策脸上。 冰雪顺着神策天神般的脸滑落,更显他的狼狈。 “无趣!” 见他不躲不闪的受了她这砸,无趣地皱皱眉。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淡淡地看着她说。 “我爱上哪就上哪,怎么,你要举报我吗?”容天音嗖地滑到他面前,身子微旋就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 神策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笑也不笑,话也不说,你是个死人啊。” 容天音忍不住抱怨着,心里想着白天和秦执滑冰的那一幕,脸上有些热也有些恼。 等了半晌,还不见他开口,容天音有些恼地拿手肘朝他一拐,神策是坐着的,容天音这么一拐,就拐到他的胸膛上。 “死人啊,说话啊。” “说什么,”淡淡的出声。 “管你说什么,不要给我愣得跟木头块似的,臭死了。” “木头并不臭,”他肃然解说。 容天音:“……” 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简直就是找罪受。 可是好不容易出府了,今天又难得那么高兴,忍不住的,就溜到了这边来。 她只是想看看,至于要看什么,她心里也不太清楚。 “脚好了,”他淡淡问。 “好了,”容天音没好气地摆手,“你说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表情也不多一个,起码也能像秦执那样笑一笑啊,这多好啊!” “在下与寿王不同,”他亘古般的眼看过来,仍旧淡淡道。 “你们当然不同了,”容天音闷闷道,“秦执那家伙别看总是笑眯眯的,心里阴暗得很,今天还……”说到这,容天音微红着脸住了嘴。 神策是个安静的人,静静地看着,听着,不打忧。 “大冷天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不会是想要吸取天地精华,然后修练成仙吧!”容天音好奇的转身过来瞅着神策。 神策静静盘坐,不再回答她无聊的话。 见他不再打算理人,切地一声转过去,望天。 细小的白雪纷纷扬扬落下,掉在两人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场包裹着下来。 容天音难得安静了下来,伸出白皙的纤手捧住那细小的雪花,入手即化! 淡淡的月华照在祭祀台上,斜斜地映着两道身影,绕起一股卷古的温意。 “你们神隐者既然没有七情六欲,那继承者又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难道你们像那个什么女儿国一样,饮下一种水就可以自行生出孩子来?” 想像着神策喝下圣水,大肚子,在产房上大喊大叫的生孩子情景,容天音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每个神隐者都是受到神的指引而来,并非饮水而来。” 听着他正经的回答,容天音又是啧地一声笑。 坐在后面的神策枯井般的眼注视着少女微笑的侧脸,突然奇妙的察觉到雪夜天也并不是那么寒冷了。 “今天姓范的去了寿王府,你可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容天音仰着头问。 神策无波无澜的眼划过她后仰的白皙脖子,淡淡道:“不知。” “你们又在谋划些什么?要是对我不利,小心我搅得你们鸡飞狗跳的,我不能安生,你们也别想安生。”容天音冲他放狠话。 神策对她的狠,无动于衷。 “不要以为沉默就可以躲过,姓范的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寿王府。你们这些神棍,就是喜欢装神弄鬼,如果不是有关于我,秦执干嘛要避开我独自见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姓范的不可能逼问得出来,所以只好来问问你了。你快给我掐指算算,那家伙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容天音身形一转,两手撑着坐台,馨香的身子朝他倾来,两眼黑溜溜地转着。 神仙般的脸没波动,卷古深深,烟雾缭绕,夜风如同无形的大手,一路穿行而过,吹起他鬓角的白丝,后景是白色的雪幕,带着远去的错觉。 白发如雪,身形如俊神。 仿若梦幻里的人物,那般的不真实。 容天音被眼前的一幕迷了眼,眨了眨,似在确定眼前人的真实。 “在下并非神仙。” 所以,掐指算算什么的,根本就做不到。 “你可是神隐者啊,怎么会做不到。喂,巫婆,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这点忙你也不帮?你还是不是人啊。” 神策没答。 “你真不帮?”容天音气息再度进一步,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神策无动于衷。 “这可是你自找的,”容天音恶劣地咧嘴一笑,突然举起两手来,朝着神隐者的腋下去。 “帮不帮,笑死你!”容天音挠着神策的痒痒,嘴里得意地道。 正是容天音得意之时,两只手同时扣住了她胡闹的手。 容天音愣了下,对上神策一贯清淡的眼。 “寿王妃请自重,更深夜静,请回。” “哼,”容天音抽回手,闷闷地跳下坐台。 看着容天音负气背对着离开的背影,神策坐在坐台上没有动。 容天音一出祭祀台,整个人突然一缩,可怜兮兮地喃喃着:“冷死了冷死了!” 趁着银白色的光线,容天音从容地在伏诛塔周边闲逛着,听说姓范的就住在这里,不过找起来还真的有些不容易。 并不是她小心眼,只是范峈突然跑到寿王府,秦执又单独见了他,回来时看那样子就是不太对劲,她才会想着趁着夜色过来审问审问。 进了祭祀台无意间看到打坐的人,一时玩心大起,计上心头,觉得让神策帮忙问一问也不错,没想到这家伙非但不帮,还想要赶她走人。 不要以为她不会察颜观色,这些人心里藏着的那些个小九九别想瞒过她的眼。 那秦执自以为可以瞒得天衣无缝,她想知道的事情,还不容易啊。 就在容天音找到伏诛塔的暗门,正要大步过去时,入目是一身素衣白发。 飘然如仙的白发,年轻神俊的容颜。 “你想拦我?”容天音眯了眯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神策。 神策负手侧立,站在一片白岂岂间,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漠视的清淡。 容天音突然很不喜欢这个样子的神策,眼神比之方才更淡了,仿佛真真如一块无情感的冷硬石头。 “神策,你想杀我。” 【094】王妃和兰小姐交友了? 【094】王妃和兰小姐交友了? “哧!” 短刹那时,视策如洪的力量自手掌结印冲向她——身后。 身后? 抽抽小腿上短刀时,未做动作就先愣住了。那人根本就不惧她手里的刀,伸手护住了她的身,一手揽过她转了个半圈。 若不是她反应得快,那横划出去的刀早就刺进他的身体了,看到他力量朝后错过时,她猛然才发觉身后的不对劲,在他做出这般护卫的动作时,心头倏然一惊,她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实在太大意了! 也不管容天音此时心中的挣扎,神策已经带着她朝后一退,对方暗器被他一手牵制,无可阻挡的内力套住了凌空疾来的危险,容天音从他的面前回身,立即就和墙后的黑影对上。 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为断逼的这,容天音一身长裘,静静站在神策的身怀前,一双眼睛冷冷的打量着四周。 人很多,身手很绝顶。 训练有素的专业刺客,不断的向他们逼近。 容天音再傻也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这些人也许是早有计划,也许是跟着她的身后过来。 这么密集的人群,能在她面前瞒过去的,绝非是跟着身后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一早就等候在这附近了,真真是绝纱的身手,连她都没有察觉到。 也许是因为伏诛塔的低沉气息,替他们掩盖了一些阴沉的东西。 静悄悄,黑涤涤,整个伏诛塔几乎是没有了生物的活动,只有那种森寒刺骨的阴冷,如催命符的脚步声越来直近。 容天音钻出了神策的面前,朝着那个黑影发难。 短刀横在身前,随时准备的应对。 今夜,突然有太浓烈的不详预感涌进来,容天音并不知道伏诛塔的防卫会这么低…… 等等! 容天音脑里跳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借着地势,容天音一个凌空跃起,手里的短刀朝着黑影虚划一刀,黑影正与神策对峙,额间冒细汗,侧面突然被容天音偷袭,难免一时吃不开。 “砰砰!” 神策手微微一收,黑影朝后疾退,直接从墙上翻了下去,只听砰声响。 容天音那一刀并没有伤到人,不过是一招让对方慌神的虚拟动作罢了。 神策的武功哪里还需要她来保护,只不过,这家伙刚刚就救了自己,思及自己刚刚的失神,容天音眉头蹙得紧紧的。 正要去察个究竟,墙后,三十多名专业杀手已至。森然寒气冲破黑暗扑来,雪夜下的寒风突然一静。 面对三十多名黑衣杀手,容天音从容地笑着扬声道:“这就是皇家伏诛塔?不过尔尔。” 一句玄外话道出,容天音朝着现场数道模糊的黑影滑出去。 冰鞋在她的脚下仿若有了生命,如雷电击闪。 “走,”淡若如水的一字从神策的嘴里吐出。 “什么?” 未等容天音做出原始的反应,一个素袖将她挡住在外,突然出声让她离开。 抬头,看出神策不是在开玩笑时,容天音有些愤了,“你当我容天音是什么人,虽然你很讨厌没错,可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吧。” 大义凛然的一句话,让神策微微则目,反正他眼里没有波澜就是。 喊出这句话,被他这么一看,心里不由有些别扭起来,什么啊,她真有点善心的好不好。 天知道她是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的,放以往,碰上这样的场面,早就先逃之夭夭了,谁还会在这里弄个什么英雄名堂啊。 “离开,”神策当先而立,彼有一种我是神仙,鬼怪我来挡的作势。 容天音抽抽嘴角,这人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杀!”短促而有力的命令从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嘴里吐出,众刺客的身形顿时间快了一倍,刀锋破空而来。 百步,十步……瞳孔里闪烁着的全是刺客利落的身影,雪花散落,呜风刮来,呜呜的鬼声在伏诛塔下缠着走,就像是野兽低沉的嚎叫,让人背脊发凉。 就是这时,只见容天音缓缓地横开了手里的那把短刀。 现在就是容天音想要走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了,有一个神策在,她也就什么也不怕了。 “嗤嗤嗤!” 三道指风洒然挥出,完全将前方扑来的刺客挡了出去,而这人衣风都没动一下。 单看他这个神仙之姿的打法,容天音都觉得自己要嫉妒得眼充血了。 古代的内力就是牛,要是自己也有神策这点的一半,她就高兴坏了,何至于用这么大动身躯来彰显自己的狼狈,容不得她在这里叹息,对面的剑已经来到了面前,两面夹击,后方有偷袭,完全不给她进退的空间。 往心里咒骂了句,容天音就见神策白发一划,凌空中带着一道漂亮的虚线,衣袖一拂,轻轻松松的将她身边的人拂开。 容天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完全被他挡了下来。 她郁闷地站在他的身边,只能挥挥刀子将逼近的刀剑挡开一些,然后在他一个拂袖间,那些黑衣人又退走,压根就是在玩耍他们嘛。 容天音终是看清楚了,这些人的行为有些古怪,并不是真正的想要杀人,怎么看都是在——试探! 锋利剑尖刺来,神策带着她斜掠出去,不过眨眼间就将她带离了包围圈。 盯着紧逼的剑影,容天音安静地呆在神策的身边,到也没真的再动手去做多余的事。 有人护着,她费那个气力做什么,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看清楚神策的底子。 这个人本就披着一层神秘面纱出现,若是没有知根知底,相处起来挺不舒服的。 甭管她为什么想要和这个曾害她的巫婆相处,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次狩猎回程发生的事颠覆她对神策的看法,他那一跳,确实将她心里的那根刺给跳没了。 也不知容天音知道随着他那一跳更让她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相处心情? “叮!” 神策面色温淡地护住容天音,一手负后。 黑衣刺客们都不动了,黑幽的眼一点点地盯着被护着的容天音。 容天音推开神策的手站出去一步,面对着竖剑的刺客们,眉眼间渐沉。 这样一个皇家祭祀台,重点的伏诛塔,却发生了这样可怕的杀戮,而这里边的人却完全可以闭着眼睛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想着范峈那悯怀天下的样子,容天音不由得心生几分鄙夷。 她就不信,如此戒备森严的伏诛塔会轻易入进来三十多名黑衣刺客,就对方武功高强,进来这么久,打了这么久,也总该早就闻声过来了吧,可是他们却置之不理的沉默了。 什么破祀司,容天音冷笑一声。 神策静立在她身后一步,凝视着这雪夜袭击的刺客。 而我们有祀司大人,此时正被皇帝召唤在宫,对伏诛塔的情况全无所知。 也不论容天音怎么怪,范峈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来。 神策素袖一摆,“在下不想杀人,请离开。” 容天音黑脸,又来了。 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不动,就等着死吧。 容天音恨铁不成钢地转身扯住他的衣袖,神策略疑惑低头,用平静的目光询问她的意思。 “你傻了啊,你放他们走,岂不是放虎归山?你这么有本事,这里有些料,你往他们身上一弄,包准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低声说话间,容天音已经偷偷摸摸的将一包药粉送到了神策的手心。 容天音的手指夹着凉意触碰,神策不动声色的躲闪一下,她的药已送到他的手里,不得不接过来,疑惑着看她。 容天音眯着笑眼抬头,然后很惊奇的捕获到了神策这一抹难得的疑惑,当即愣在当场。 在神策低眸与她静视间,只听容天音有些纳纳道:“巫婆,你就该做点别的表情,瞧你刚刚那表情,多生动啊!别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在这种时候根本就不该讨论这些话题,神策有些淡淡地瞥去一眼。 一把长剑猝不及防下就猛劈过来,容天音的身体突然扭转,速度快至巅峰。 神策揽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剑尖顺着她腰际划过,雪花落在剑面上,泛着冰冷的水光! 容天音身形一旋,从神策的手中滑了出去,冰鞋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朝着那些人倏地划过去,神策眼看着她朝着刀子冲出去,身形一横,掠在她的身后,企图要将她拦下来。 在碰到迎面刺来的剑锋前,她的身子突然一矮下,从刺客的身下滑下去,手中红色粉末一散,容天音在他们身后直身,旋身一滑到旁边空地上,冲着前面的神策喊道:“你还在等什么,给他们偿偿味,不然可就对不起他们大老远跑来的一趟。” 神策并不清楚容天音给他的是什么东西,迟疑着不出手。可看到容天音那一撒,并不见刺客们有什么不良反应,手腕一翻,容天音给他的那包药粉就这么准确无误的冲着那些黑衣刺客冲面扑去。 淡淡的药香味入鼻来,黑衣刺客们脸色徒然一变,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脑子里闪过两个字:毒药! 看着他们狼狈躲闪的样子,容天音阴笑了一声。 “走。” 刺客首领发觉不对劲,当机立断的离开。 容天音和神策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看着他们如潮水一般退出去,容天音慢慢地收起了面上的邪肆。 对着突然恢复寂静的空间,神策道:“寿王妃请回。” “就这么赶我走了?” 神策没回答她,而是转身朝着祭祀台方向离开。 容天音闷闷地道:“就算要我走,你就不能送一送,彰显一下你的绅士风度?” 神策当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走。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留她还不想呆着呢,找不到范峈,她也只能先离开,改日再来。 滑着冰鞋,容天音朝着后门离开。 森严的伏诛塔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没装红外线敞开的大门。 一瓶药就足以让高手们昏昏欲睡了,何须费那个劲翻墙遁地的。 高墙之上,一道神仙影子迎着风雪静立,直到那条纤细的身影慢慢滑进雪夜里,与雪融和在一块,然后消失不见。 “哢!”衣袂一动,人直接从高墙之上滑飘下。 今夜这一出,着实透着一股古怪。 容天音并不知道,今夜这一出,可以打破两个人的情谊。 * 翌日。 白雪纷纷扬扬的落着,秦执一早就没见着容天音的人影,不由想念前两夜睡在一起的时光,他突然间习惯了身边有个人。 “王爷,今日王妃出门了,吩咐了属下嘱咐一声。”戴弦走进来,对着站在窗边的秦执道。 “出门了?”秦执略是一愣。 “是,”戴弦神色古怪了下,“说是约了兰小姐吃茶!” 秦执回身看过来,似是有很大的疑惑。 戴弦早上听容天音差人过来说时,还愣在当场呢,然后就是暗道一声不好,兰蔻佟对自家王爷那可是无微不至,这个时候王妃去找兰小姐,可不就是有猫腻吗? 傻子都看出来容天音找兰蔻佟这事不对劲了,所以戴弦马上就征求了秦执的意见:“王爷,可要将王妃拦回来。” 万一这两个女人碰到一起出了什么大事,那可就糟了。 秦执沉思了半响,微笑着摇头,“不必了,王妃出门交友也是应当的!” 王爷!您怎么还能这么淡定?那可是王妃和兰小姐啊。 再说了,兰小姐和王妃怎么可能交得上友,您不会是想旁观好戏吧? “祭祀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给容侯爷传的话都带到了吗?”秦执突然话题一转。 戴弦道:“方拓已经通知过去了,只是侯爷那边并没有动作,到是兰太慰和康定王之间走得越发的近了,他们似乎对祭祀典会非常的感兴趣。”其实戴弦好奇的是,这祭祀典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举行,不是隔两年在开春时才会盛举的吗? 秦执道:“康定王这次折损身体,太子重新掌权,他们心里也是有些慌乱了。” 戴弦道:“我们寿王府可要做些什么动作?”这样的好机会,实在难得。 秦执只笑不语,对后面的计划,并不想明说。 后宫嫔妃在近年来,越发的稀少了,下一个又会是谁?他的母妃?亦或是贤妃…… 秦执温和的眼神慢慢放远,他们再不化被动为主动,折的就是自己了。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谁可以大私到顾及任何人。 “王爷,”方拓转进来,面有沉色。 秦执看过来。 “昨夜苍海城出现了大批刺客,今晨在雪崖口发现了二十一俱尸体,皆是中奇毒而亡。” 屋内,一片沉默。 方拓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沉重的话,“昨夜属下一路随行到城门,王妃进了苍海城。” 方拓并没有敢跟得太紧,见容天音去了苍海城,就知道是奔着伏诛塔某人而去的,以前,这种事可常发生,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王妃的老|毛病又犯了。 “谁的人。” “禁军暗影……”方拓冷了声。 气流蓦然冷凝,并不是仵作或是朝中大理寺验出来的,而是方拓亲自去偷看了,从某种隐晦的标志上看了出来。 秦执手一曲,紧握了又松开,面上却无半点的波动。 可他内心的翻腾,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是母妃! 他怎可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如若不是名份上的东西束缚了他们母子,何须如此任凭宰割。 下一个,便是他的寿王府了。 要拿下寿王府,必须先截住了宫中的那道通墙。 佘妃先是降了贵位,现在又直接引导着他们的视线放在容天音的身上,短时间内,后宫必然再会生事。 想到前面那位德妃和大皇子的下场,秦执轻轻地一笑,柔和得似要散发出了光。 方拓和戴弦相觑着,王爷这笑很不对。 “神隐者就在伏诛塔,只怕事情不太妙。” 神隐者看着高贵神秘,人人敬之惧之,更甚者还想得到他们,可他们也非常清楚,和神隐者扯上关系,持别是在这个国家的王不需要的神隐者的存在之下,相当的危险。 容天音早就在神隐者当众跳崖相救的那刻,就已经牵扯上了。 大家都将目光对准了容天音,只要他们有点异动,就会万劫不覆。 “备马,去苍海。” “王爷?” 秦执已经沉着脸转身出门了,王爷向来镇定,可是这次实在太不寻常了。 * 约兰蔻佟出来的事,容天音左右想了又想,这才决定的。 南集市,西风馆。 约见的地方是一家上等的茶肆,在西风馆要了一间雅座候着兰蔻佟的到来。 兰蔻佟在容天音的邀请下,并没有半点的犹豫就过来了,可见这将门嫡女的爽快。 容天音坐在茶具前煮着茶,进门的兰蔻佟看到娴静的一幕那刻愣怔了下,很快就恢复常态自然坐在了容天音的对面。 西风馆面朝大街,容天音要的是个好位置,对着窗就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致。 兰蔻佟在没进门前,容天音就可以从这个地方看到了。 兰蔻佟拿过容天音斟好的一本热茶,外面的小雪还在飘着,因冒雪而进时沾了些雪渣,兰蔻佟的银狐裘衣上有些湿渍。 雅阁里烧着大火炉子,并不觉得冷,兰蔻佟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交到贴身侍婢丹竹手里,这才重新执过抿了半口的茶盏,向容天音睇去:“寿王妃该不是只请蔻佟吃茶吧。” 笃定容天音不会这么无聊。 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瞅着兰蔻佟,比她想像中还要沉不住气。 “兰小姐对我家王爷很痴心啊!” 她忽然没头没尾道出了一句。 兰蔻佟眉一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警告还是威胁? “我与寿王从小就是玩伴,自然比其他人来得要好些!寿王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寿王妃若是来兴师问罪,是否也该给蔻佟一个合理的罪名才是。” 她不温不淡地看着容天音,言语间都是柔弱的温和。 瞧她这话说得满是弦外音,容天音当是什么也没听到,笑着说:“秦执有兰小姐这样的儿时玩伴,也是他的福气!只是兰小姐误会了,兰小姐知道的,本妃和秦执成亲没有多久,对彼此也不是太熟悉,夫妻之间小磨小难也是难免的,这次本妃将兰小姐约出来,主要目的是要亲近一些,顺道从兰小姐的嘴里得到更多有关秦执的东西,兰小姐不介意诉说吧?” 闻言,兰蔻佟面上的笑容真了些许,或许那可以称之为得意。 容天音不动声色的将兰蔻佟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于这个女人,容天音觉得自己了解得太少了,作为情敌,呸,是敌人,她怎么都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兰蔻佟果然对秦执儿时的事侃侃而出,容天音听着都觉得有些假,敢打保票,兰蔻佟故事里的秦执绝对是假的! 午时一过,兰蔻佟终于是在某个地方打压了容天音,让容天音心里难受了一把。 事实上,容天音完全怀疑了她的作假。 兰蔻佟走出西风馆时已是未时三刻,身边丹竹打着伞走在她的身边,沿街走,还有稀疏的行人。 “小姐,这寿王妃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说要和小姐您交朋友,也不瞧瞧她那窝囊样,也配和小姐您做朋友。” 在丹竹的眼里,她家小姐就是全皇城高贵的小姐都比不上的人物。 容天音那可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废物,若不是命好一些有一个权势涛天的侯爷爹,她也不可能活得这般逍遥自在不说,还夺了她家小姐心爱的人,实在可恨之极。 兰蔻佟踏着积雪,眼皮一垂,“容天音若真的只是草包那便好办了。” “小姐?” “走吧,”停顿了下的兰蔻佟低低一叹间继续朝前走,马车紧紧跟在身边。 容天音推着一缝窗,凝视走远的身影,慢慢地将折断下来藏在身上的箭矢摸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来回磨砂着。 明眸凌然之色一闪而逝。 手中的这支箭正是猎场射杀她的那一支,只是被她折断藏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看得清楚,她也没想到,在暗地里还有这样的高手藏着,实在眼拙了。 容天音勾了抹冷笑,收回,转身出西风馆。 “王妃,接下来要去哪?”清苒鼻观鼻,眼观眼地注意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 眼下的王妃实在有些怪,清苒几次想要开口催她回府都没法开口。 容天音歪着脑袋笑道:“当然是去凤悦楼了!回来这么段日子了,也该去瞧瞧新认识的老朋友了不是?” 清苒脸一黑,这话说得矛盾。 既然是的新的,怎么就是老朋友了? 凤悦楼那种地方,清苒自然是清楚不过了,当即沉声道:“王妃,若是让王爷知道这件事,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放心吧,你家王爷开放得很,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容天音并不觉得有什么。 王妃,你在欺负我家王爷善良,这是不对的! 清苒咬咬牙,有些恼恨地瞪了瞪。 容天音还没出西风馆,容侯身边的人就先将她拦住了,直接将她请上了西风馆的三楼。 方才她和兰蔻佟就约在二楼的位置,看到老爹的人时容天音不讶异了下。 将后面的人挡了下来,容天音和容侯单独坐在了雅间里。 在外面单独见面,还是头一次,容天音不由疑惑地睇着眼神,心思飞转,老爹搞这么神秘又是为了那般? 容天音细细观了老爹沉沉的面色,斟酌着开口:“爹,您没事吧?” 容侯这才拉回看向外面的线视,落在容天音的身上。 容天音被自家老爹瞅得神色微绷,“爹,是不是出事了?瞧您老人家这么严肃!” “昨夜你在祭祀台。”这是肯定的声音。 容天音愣了下,纳闷道:“去办件事,爹怎么知道的?” “雪崖发现了二十一俱尸体,”容侯看着她说。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容天音的心一紧一松的,“爹就是为了这件事?” 容侯深看着女儿的面容,沉声说:“再过两日就是祭祀典了。” “那是范峈的事。”容天音觉得奇怪,今天父亲怎么总是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这事事关于你,”容侯丢了一记重棒下来。 “事关我?”容天音愣住,这怎么说?那是国家的祭典吧,她又不是女帝,这种事说不到她身上来才是。 “在爹的面前,不需要那点伪装,如果不是你,爹也不必替你找路子,奔波了。”容侯有些气极地说。 发现老爹生气了,容天音哪里敢再造次。 只不过,这事,她真的是无辜的啊。 “爹,说清楚一些,女儿实在不明白。” “有些时候,往往是天意令人无法抗衡,神隐者一句话没让你断送性命,但这次可就难说,”容侯皱紧了眉头。 这件事,皇帝很坚持。 容天音敛起了脸,这又算什么?皇帝又想着法子让她死吗?借天杀人,可真是大手笔啊。 “昨夜的苍海城,你不该去,”容侯很恼容天音的胡闹,将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昨夜的人明显是皇帝派出去的,如今只怕又证实了些什么,无缘无故死了这么多禁军暗影,皇帝只怕恨不得吃了天音的肉,饮她的血。 容天音缩了缩脖子,她也没想着去啊,可她怎么知道那皇帝老头会派人等在那里,想起昨夜的不对劲,容天音终于明白那些人是干什么去了。 这皇帝,还真是狡猾。 想着当时幸好没有出手,全是神策在护着,那些人应该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容天音不知道,正因为是神策出手,她的麻烦才更大。 想起皇帝对她的厌恶,容天音半边脸都黑了,皇帝要她的命,那才是最麻烦。 眼神闪烁了几下,主意不由打到了容侯的身上去,“爹这么能干,不如到皇上面上求两句,说不定皇上还真放过女儿了!” 瞅着容天音可怜巴巴的样子,容侯的脸色更难看。 闯了祸,现在知道怕了。 让容侯到皇帝面前求情的话还只是容天音的一句玩笑话,容侯到了皇帝面前,岂不是尴尬。想到皇帝对自家老爹的那点禁忌想法,心里不是兹味了下。 既然喜欢她爹,就该对她好点,怎么老想着她死?皇帝的想法,她想破脑门也想不到。 容天音告别了容侯,丢下一句这件事我自个会解决后就往凤悦楼去了。 只是容天音没想到容侯还真的把她的话当真了,当夜就入宫求情,这是后话,且说容天音跑到了凤悦楼,因为有萧薰儿的吩咐,容天音一来便可直接到雅阁去。 容天音带着清苒上了雅阁,看着空荡荡的屋,容天音眼眸一转,又跑上了三楼去。 三楼接待的都是一些贵不可言的贵客,比如容天音瞥见的那位,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容天音在那人从后楼道离开的背影看出来,那个人是自己熟悉到不行的某人。 萧薰儿刚送走人,回头就见容天音似笑非笑的瞅着。 “什么风把寿王风给吹过来了!” 萧薰儿是真真切切的美人儿,这一笑,直接笑到心坎里去了。 “自然风!”容天音没个正形地回了句。 萧薰儿低低一笑,将容天音请进了屋。 容天音带着清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像进自家的后院似的,不请自坐,又给自己娴娴地倒杯热茶,茶还是滚着的,显然是刚刚那位贵客给留下来的。 喝着茶,容天音笑得暧昧看向萧薰儿,“看来萧姐姐吸粉的魔力还是不减一分啊!” 虽然听不太懂,从字眼里也能解得意思出来,萧薰儿笑道:“被你这小妮子瞧见了!” “这么大个活人,能瞧不见吗?除非眼瞎了!”容天音笑得更暧昧,“不过,能把这位吸到手,萧姐姐的的魅力果然势不可挡啊。” 见容天音没正形的痞样,萧薰儿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在这里正常的一件事,怎么从她的嘴里吐出来,总有点别扭的暧昧? 刚刚那人的背影清苒并没有看到,她在身后被容天音挡住了,是以,对容天音和萧薰儿谈论的那个人好奇不已。 在凤悦楼这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容天音随意的逛两圈就走了。 心里想着前面那件事,哪里坐得住。 萧薰儿也没有阻止她,更没有纠正她心里的那点想法,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清苒跟着容天音出了凤悦楼,心里拿着萧薰儿和容天音比较一番,不得不承认,容天音更让男人容易心动,萧薰儿太美,反而失了一分颜色。 “王妃,那边的马车可不是太子府的吗?里边的人正是太子妃!”清苒指着对面的一辆马车,容天音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那边的人放下手里的帘子。 容天音摸了摸下巴,眼睛转悠着,“他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有人不想让我安生,皇城下,哪里能平静?” 清苒听容天音独自站在雪下喃喃自语,嘴角还噙着算计的笑容,不由抖了抖身子。 王妃,你又想干什么。 坐在马车内的容花月脸色很差,前面在家里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太子殿下又拿回了实权,容花月终于还是那个得意的太子妃。 可是…… 想到从凤悦楼里离开的身影,脸色煞白得更为难看。再从凤悦楼前看到春风得意的容天音,容花月清丽的脸孔都扭曲了起来,眼底染着浓浓的恨意。 “太子妃,要追上去吗?”白梅隐含着担忧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容花月冷着声低喝,“蠢货,追上去干什么。” 白梅被容花月突然暴出的戾气震得一颤,“奴婢说错话了。” 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女人只能忍气吞声,她的后台是大,可是容侯在皇子之间根本就不会选择,所以,这个后台也当是没有。 每每此时,容花月特别的憎恨容天音。 【095】你真的很讨厌! 【095】你真的很讨厌! 在凤悦楼见的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秦禄,容天音都有点怀疑萧薰儿是如何勾引到不踏足烟花之地的太子的?其中的发生,还真值得去深究一番。 出了凤悦楼,容天音就琢磨着伏诛塔的事,那些人是她追在后面处理掉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果然是皇帝的人。 如果不是,以伏诛塔的戒防不可能随意放他们进去。 糟糕。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的画面,想起自己对父亲说的话。容天音一拍脑门,父亲不会真的要到皇帝面前求情吧?一次两次可以,对方可是皇帝啊,不可能因仗着那点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是多嘴!”容天音懊恼得想缝住自己的嘴。 “王妃,已经快酉时了,该回府了。” 见容天音一副准备要往别的方向去的作势,清苒赶紧将人拦下,免得又要没完没了。 容天音仰着目,瞅着这银白色的天际,摆摆手,“你急就自个先回府,你家王妃我还要重要的事没办呢。” 事态不同,可不能乱求情,以皇帝对父亲的那点心思,如是真去了,那皇帝肯定认为是她唆使父亲的,到时候误会可就大了。 基本上,容天音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眼看着祭典就要举行了,范峈昨夜被召入宫,更让容侯隐隐不安起来,这次和上次不同,皇帝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开祭典取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这个祭典还破了前面的例。 * 秦执悄然进入祭祀台,隐秘见了范峈。 “寿王殿下肯来找在下,实在是意外,”范峈走进密室般的屋子,瞅着正优雅煮茶的绝世男子,眼底掩不住的黑沉。 因为他知道秦执这次来的目的。 秦执静静地抬眸,“祀司大人繁忙,本王只好不请自来!” “寿王殿下想好了?”范峈抖开披风上的雪渍,悠然坐了下来,睇着眼色淡声说。 “你该早就料到的,”秦执温淡地说着话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给他斟上一杯刚煮好的热茶,两人自饮,室内有些安静。 范峈眸光沉了沉,“皇上的心思难测,寿王这般亲自过来,有些冒险了。伏诛塔内高手如云,寿王殿下进出可得加倍小心才是。” 秦执半握着茶盏,轻轻笑了笑:“多谢范祀司关切,本王来,自有本王的道理。” 这话一出,范峈也不说了。 “这次寿王妃的性命还是抓在神隐者的手中,范某这张嘴只能堵褚国百姓一张嘴,神隐者却是天下人的嘴。”范峈给的答案让秦执忍不住皱了眉头。 又是神隐者。 坏也在他,好也在他,神隐者的存在,当真令人无奈。 “非他解决不可?”秦执恢复一贯的温和。 “非他不可,”范峈郑重道。 秦执默然,范峈在等他的决定,如果另择出路,可不是什么好法子。眼神闪烁了下,范峈抿了口茶,将茶怀放在手中,眼神睇着煮茶的小火炉。 “如果寿王难以决定,那为何还要来?按着寿王自己的意思便好。能保得住谁,且看王爷自己的意思。”范峈模棱两可地道。 容天音是他的妻,可感情深厚也都摆在了明面上,另一边是生他育他的母妃,如何决择不是明摆着了吗?范峈不知道秦执为什么要这两者之中犹豫。 “如若换作是你,范祀司又如何决择?”一句话,淡淡地抛给了范峈。 范峈一愣间,秦执已经放下未动过的茶水,起身从暗门离开。 范峈愣愣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待那门闭上,遂低下头凝视着煮沸的茶。 袅袅升级腾的烟气将他视线模糊了下,有话自他唇间喃喃出,“我吗?没有到那一步,又有谁知道?” 一个人的反应皆是靠本能的,如若换作是他,只怕未必能与你寿王殿下这般从容淡定。 夜临,不管是出宫的还是入宫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容天音靠着发出咯吱响的马车里,悠然闭着眼,对面是气鼓鼓的清苒。 对容天音的胡闹已经忍无可忍了,以为她已经慢慢的改掉那习性,没想到越发的厉害了,如今连皇宫也敢随随便便的闯。 容天音心里没底,皇帝对父亲的想法到底有多么深,她根本就没有摸透。 父亲这样莽撞的跑进宫去,只怕讨不到好。 已经是第几次想要抽自己一嘴巴了?容天音抚额,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待会入宫,你在外面守着,”容天音往心里重重地一叹息,对清苒道。 清苒疑惑又有些紧张地道:“您想要干什么?” 瞧清苒这副样子,容天音无奈笑笑,“在皇宫里,我能做什么?” 就是因为这里是皇宫,所以才要更担心啊。 要是闹出个什么杀头罪来,那可不是要连累整个寿王府,清苒真想掐死这个惹祸精。 “还请王妃多想想王爷,如若王妃在宫里惹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王爷才是最受累的那个。” 容天音转头过来,见清苒一脸认真严肃的说出这样的话,不禁笑道:“难得你这么为王爷着想,真是他的好丫鬟啊!” 清苒对容天音的嘻皮笑脸完全没有好感,沉着声说:“王妃,奴婢并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请您认真点对待这件事。 容天音无趣地一摆手,说句话这么严肃,也不嫌累得慌。 “做丫头的比我这个做王妃的还要摆谱,秦执也真会教。”容天音摸着鼻子,极度无语低喃一句。 清苒黑脸,正色道:“王妃。” “有你这样的丫头,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不是身边没人了,你这样的,本妃也不屑要。”主要是这丫头还挺关心秦执的,不像那霜雪,看着人好,可心里头自私得紧。这清苒表面是嚣张过头了,可心眼却真诚的向着秦执的。 清苒这样的女人放在男人的身边最是危险的,可容天音就偏偏留在身边,从心灵上折磨一下也是一种乐趣! 容天音乱七八糟的想一通后靠好马车又睡过去了,缩着脖子,暗道一声真冷! 翊坤宫。 容天音身上有令牌,入宫过关卡不过是亮亮牌子的事,只是往到翊坤宫的方向时,被人拦住了。 容天音一路抓着人问,自家老爹果然入宫了,而且直接被皇帝宣到了翊坤宫。 是以,容天音丢下清苒,步行朝里走。 在入翊坤宫大门时被拦了下来,一番解释,臭着脸的侍卫大哥半点不被她美色所惑,仍旧直愣愣地瞅着她,挡着她。 守在翊坤宫正殿外的柴公公听到大门那边有吵闹声,打发个太监过去询问了句后得知是容天音来了,想到殿内紧张的情况,柴公公在心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亲自过去。 “寿王妃匆匆而来,可是为了侯爷的事?” 容天音见到这位姓柴的,赶紧叫唤,“柴公公!我爹他可还好?有没有被皇上打?他有没有……” “寿王妃请进吧。” 柴公公及时截住了容天音的话,再说下去,保不准又要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柴公公发话了,看呆掉的侍卫大哥马上回魂放人。 容天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点小过节,跟着柴公公匆匆朝正殿小跑着,嘴里一边问。 “柴公公,我爹他……” “寿王妃不该这个时候入宫,皇上正发着怒呢,待会儿可要……” “什么?皇上对我爹动手了?”容天音的声音突然拔高。 惊得柴公公差点没有跳起来,一把将容天音的嘴捂住,压着尖锐的声音说:“寿王妃切莫要大声喧哗,皇上正在气头上,可别再让皇上雪上加霜了。” 否则吃亏的会是你们父女俩! “柴公公,皇上不至于对我爹动手动腿的吧,皇上他不能忍不住啊,这都忍了几十年了,”容天音觉得老爹会吃亏。 柴公公虽然伺候在皇帝身边数年了,可是每次单独和侯爷一块时,他们身边都没人守着。 所以,就算是柴公公也是不知道皇帝那点心思,只是看出皇帝很看重与侯爷之间的情谊。 听了容天音这番话,柴公公黑线出,冷汗冒。 “寿王妃,皇上是个好皇帝。”所以,动粗这种事很少做,上次不小心发怒砸了侯爷后还不是乖乖的送药过去了。 容天音才不管坏的还是好的,若是父亲惹怒了那条龙,照样要ko的。 大步跨上高高的台阶,抬手就要推殿门,柴公公赶紧阻止,在门前无声地冲容天音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柴公公没停留太久,撤开手就往后退了出去,直到听不到里边的声音为止。 白雪纷飞,容天音吹着风雪的冰寒,拭去面上的湿渍,微眯着眼,侧耳去听殿内的动静。 柴公公的动作同时让容天音郁闷了下,这只老狐狸,看着是要拦她,这会儿却躲那么远,分明是跟她玩心计呢。 弯弯道道的活法,容天音觉得并不适合自己,宫廷斗争,深宅阴谋,最是头疼。 她只希望自己能活得逍遥自在,其他的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一个人若是非得那么计算来计算去的累活着,那还叫做活吗?盯着柴公公如松的站姿,摇头叹气,做太监也真是难为了。 “如若皇上不是对微臣做下的事耿耿于怀,又何必处处针对天音,次次要置她于死地?”面对着涌出黑气的皇帝,容侯单膝跪在冰冷的殿宇前。 皇帝微垂着头瞧着容侯,俯瞰众生的神色中隐约透出冰凌与悲伤。 “你果真如此想。” 压下喉口升起的那些许哽塞,稳住声音扬起头来,“是。”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擦出星星火花来,有什么东西一点即暴。 皇帝凝视着容侯,眼神渐渐笼出薄薄的阴翳,仿佛虚空开始破碎,鲜血将要迸溅。 容侯迎着他,压制着血脉窜流的血液,连唇齿都有些紧咬。 风声在耳旁徘徊,心率凝固。 许久之后,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一点颤抖,有一点瑟缩。 “容……容戟你懂什么,在朕的面前,你什么也不懂。” “微臣确实不懂,如若恼微臣当年所做,冲着微臣来便是,可天音她……” “她是孽种。”皇帝几乎是咬碎了牙吐出。 容侯身子在地上颤了颤,吸了一口气:“皇上,天音是微臣的女儿,不是孽种。” 皇帝突然一侧身,眼神凶狠凄厉如同嗜血的野兽,“你们相爱了,她便是孽种!” 容侯深吸着气息,竭力稳住自己的疼痛,“皇上对微臣有歧异,既是如此,微臣便请辞而去,还请皇上准允。” 皇帝突然瞪着他,眼神狂怒犹如烈烈野火,一旦燃烧将旦夕殆尽! “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做得到如此地步?” “是,”容侯仰着头,眼神坚定,“她是我的妻。” “好一个你的妻,”皇帝嗜血的眼如同吞噬灵魂的黑洞不断的向容戟扫去冷锐,“你想走,朕不同意。” “微臣——” “回你的容侯府好生呆着,朝中一应事务,容侯不必忧心,自有得力的大臣替上。”皇帝这是恼羞成怒削了容侯的权力了。 贴着耳听的容天音,越听越是心惊。 皇帝果然是恼羞成怒了,对她老爹也不例外。 “皇上,”容天音一着急就推开殿门跑进去。 皇帝倏地抬头,吃人的眼神射向容天音。 容天音被皇帝这么一瞧,整个人一抖,好厉害的眼神。 容侯眉头蹙得很深,对女儿突然闯进来的事很担心。 “谁允许你进来的?”皇帝恢复不温不淡的语气,可是比刚刚发怒时还要可怕几分。 皇帝发怒前,容天音赶紧道:“天音是担心父亲才这般鲁莽行事,请皇上熄怒!” 言罢,容天音朝皇帝一跪。 皇帝凉得发寒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之中响起,“既然是这样,自己下去了领罪吧,来人,将寿王妃打入天牢,好生让她领罪,直到朕喊停为止。” “皇上!”容侯失色跪下。 “容爱卿这是想与自己的女儿同甘共苦吗?朕可以成全你,”此时的皇帝不能用寒来形容了,已经是暴风雨吹袭了。 听似平静的声音,实则是句句致命,句句戳中心脏口,血流成河。 容天音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恼怒,自家老爹也会有冲动行事的时候,再一百遍的想抽自己一嘴巴,叫你乱开玩笑,现在玩大了吧。 “皇上,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看在多年的苦劳份上,您可不能让父亲去坐牢……” 皇帝凉凉地盯着父女俩。 “带下去,”皇帝对身后进来的两名紫衣卫道。 紫衣卫是皇帝身边特殊训练出来的一支部队,专门针对一些难缠的人物,比如像容侯这样的。 容天音没想皇帝会这么狠,连她父亲也不放过。 “皇上,寿王殿下求见。” 柴公公及时的出现在后,压着声音禀报。 秦执? 容天音一愣,他怎么会来?还是这个时候来。 这里可不是秦执该出现的地方。 但很快,柴公公又带了一句凝固气氛的话,“神隐者陪同前行。” 皇帝眼神倏尔一深,被水一搅,波动过后便是平静。 容侯眉宇间对此笼上一抹沉色,对神隐者的两番入宫来,实在忧心。 下意识的看向容天音,又是为了她而来吗?这般,皇上也该是更怒了。 “让他们进来。” 柴公公得令赶紧去请人,紫衣卫退出去。 少顷,就见苍白着脸色的秦执与俊如神的神隐者并行而进,两人一出现,将这满殿的清冷清扫得一干二净,两个俊美男子朝那里一站,刹时天地暗然失色。 容天音的视线落在紧捂住唇压抑咳出喉咙的难受,再往一头如雪白发的神策身上,眉一蹙,他又来做什么? 怎么每次的霉事都沾了他的影子。 容天音觉得神策就是自己的扫把星,自打他出现后,她的生活就没有太平过。 虽然她知道这样将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去是不对的,可没有理由他一出现自己就倒霉的,世间的事可没有这么巧。 在容天音对神策的出现抱着怀疑态度时,就听神策淡淡地朝着上首的皇帝一揖身。 秦执行了一个大礼,等皇帝道了句免礼后方才起身。 看着秦执有些艰难的动作,容天音真想责怪皇帝几句,好好的一个人,拜来拜去的像什么样。 “神隐者入宫来,可是有什么事?”皇帝的声音还算是正常的,好似前面发怒的人不是他。 容天音不得不佩服古人潜在的天份,将面部表情拿捏得十分完美。 神隐者神色淡然地左右相顾一眼,开口说:“禇国皇帝可否与在下单独谈一句?” 又是单独谈话,让他们听听会死啊。 容天音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皇帝大手一挥,“准。” 众人无奈,只得乖乖退出大殿,容侯几次欲言又止,被皇帝的漠视给伤了,只好吞咽在腹中与容天音和秦执退到殿外。 到了殿外,容天音站在中间,秦执和容侯两人分别左右站立,柴公公站在他们身后挡风雪,朝着殿门真瞅。 在这样的气氛下,容天音总觉得自己该是要说点什么的。 “爹,您没事吧?”容天音觉得自家老爹受了天大委屈,赶紧出声安慰安慰。 被皇帝削了权,心里肯定难受吧。 可是容侯压根就没听到她的话,眼睛深深注视着紧闭的殿门,似乎是被打击到了。 容天音在心里嚎啕一声,果然是被打击深了。 看到容侯这样子,容天音连劲都没有了,自责地道:“都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爹你也不会被皇上记恨,更不会被削了权。” 容侯仍旧没有动静,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容天音知道父亲被击到了,可是没想到打击到如此颓废的程度。 这一次,难道真的掰了? 想想这两人几十年的情谊就这么被自己给搅浑了,心里更加愧疚。 “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她还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不是你的错,”秦执温热的气息贴近,轻轻地安慰着她自责不已的心。 温柔的声音带着魔力似的,总能给人一种心安的错觉。 微仰着头,对上秦执温柔如三月春的笑容,容天音莫名的一悸。 “秦执——” “为夫在,”他伸手温柔抚着容天音的后脑勺。 “你真的很讨厌,”容天音低喃一句。 秦执听清了,不由宛尔轻笑,“为夫又如何惹恼了小音了?” “干嘛突然将巫婆搬出来?” “小音就认定是为夫所为,而不是他自个提议?”秦执笑道。 “哼,”一点也不老实。 秦执微笑将她纳入怀,当着自己岳丈大人的面。 只是容侯站在他们身边,仿若当他们是空气,那深黑如墨的眼正直直盯着紧闭的那扇门。 容天音推了推秦执的动手动脚,担忧地看着容侯。 “侯爷不必担心,神隐都既然站出来了,事情也就好办了一些。” 不想秦执这话一出,刚刚没反应地容侯突然冷冷地盯了过来。 容天音被容侯的反应吓了一跳,讷讷地开口:“爹?你没事吧?” “寿王殿下下次在行事之前还是思量再三再做,”容侯冷声指责他的自作主张。 第一次看到父亲以这样冰冷的语气和秦执说话,容天音愣住了。 而秦执却像是习以为常,仍旧淡笑着道:“多谢侯爷教诲。” 容侯危险地眯了下眼,对秦执不再理会。 被夹在中间的容天音挺尴尬的,一边是自己敬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想要出言调和一下,却不知从何出口,容天音郁闷又犯难了! 唉,这算怎么个回事啊。 “那个,爹啊,咱们还有机会重来的,皇上对您期望还是挺高的,别灰心。太子也不是失去了再拿回来吗?您啊,比太子好太多了!” 也唯有容天音如此大逆不道,胆儿肥的人才说得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如果不是没有脑子,那就是太过嚣张。 容天音是属于后者,在旁人认为,她是属于前者。 闻言,容侯转过目光来瞅了两眼自己的女儿。 容天音赶紧陪笑,“爹为什么这样看着女儿?” “回去后,自己好好反醒,”容侯严厉道了句。 容天音一噎,生气的父亲相当的可怕,讷讷地应了句:“是。” 容侯转身,扫了眼温和的秦执,步伐稳健的朝着雪幕走下,容天音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自这次后,容侯就再也没有上过朝。 他的官权被罢免,上朝也没有用处,顺着皇帝的意思,在家彻底的休养。 神隐者从翊坤宫缓步走出来,神彩依然。 白发飞舞,人如天降,霜华打在他身上,映晖着淡淡的圣光,直到雪白的雪花落在同一颜色的白发上,容天音才猛然惊醒。 “你和皇上说了什么?” 神隐者连一眼也没给容天音,径直的离开了。 容天音对着他的背影啧了啧,“神气什么,不说就不说。” 秦执好笑地看着容天音那小蠢样,“回罢。” 旁边的人一出声,容天音这才装模作样的回神,因为滑雪的那天后,容天音就有意躲着秦执,虽然不明显,但敏锐的秦执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两人踏着静悠悠的宫道,天下落着白白点点,秦执手里执着伞,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只有两个人的安静。 脚踏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 容天音左右顾望,心情有些微妙的紧张。 “其实你不用在父亲面前这样,我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你们都好好的坚守自己岗位就行了。 刚刚在殿门那一出,容天音明白秦执那样做的原因,不过是在告诉她的父亲,他可以保护到她。而父亲生气的是秦执将神策引了进来,她不知道秦执是如何说服神策掺和进来的。 但有神策在,只怕事情会更加的糟糕。 秦执一手打着伞,闻言微微垂下眼皮瞅着容天音的发旋,“是吗?原来小音已经这般厉害了,已经可以自己解决闯下来的祸了。” 听他调倘的话,容天音从鼻子里哼哼一声,怎么说得她好似只会闯祸似的。 她也很厉害的好不好,只是你们没有给我发挥的空间啊。 “为夫可是猛虎?”他没头没尾的问。 容天音下意识的摇头,在心里补一句,你是条笑面虎! “可是毒蛇?” 摇头,心说,你是只阴险的狼! “既不是虎不是蛇,小音为何避着为夫不敢回家?”秦执声音里隐含着些许戏谑。 容天音脸上一热,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没有不回家,只是觉得闷了,到处走走罢了,王爷您想多了!” 谁知道走走就走出麻烦来了。 “是吗?” 容天音精致的下巴被抬起,对着他烟波似的黑眸。 “干……干嘛?”容天音紧张得口吃。 “小音怕为夫?”他眯着眼,笑着。 容天音抖了抖身子,然后就做出不符合她个性的动作,朝他怀里一扑,抱紧他,“我冷!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发神经了,她受不了。 对容天音的投怀送抱秦执很满意,顺着她的腰杆一个紧搂,容天音身子一僵。 “快,快走……”容天音猛地推开他,转身大步朝前走,手不自觉的按在心口位置,这里,跳得太快了! 秦执撑着伞站在雪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轻笑。 那笑声在寂夜里传入容天音的耳里,别提有多么的不自在,这心跳比她脚下的步伐跳得还快。 该死的,这怎么回事? * 容侯被免职的事令朝中哗然一片,容侯再次惹怒皇帝,众大臣紧着皮肉上朝,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比暴君还要害怕的皇帝。 容天音知道这件事对容侯府来说是一大打击,况且,在朝时,容侯没少因为站在皇帝的身边而竖立众敌,现在他落马了,四面八方嘲讽攻击随之而来。 容侯躲在家里并不出门,受到攻击的也不过容家旁支的那些外出人群。 容家人,对容天音不由更恨上了一分,又是因为这个闯祸精惹出的事。 祭祀典再因神隐者的出面后,祭祀台突生意外崩塌,这场祭祀典也就如愿的停止了。 什么意外,这么多年不塌,却在这个时候塌了,耍三岁小孩呢。 “王爷,这是王妃的手笔,当真让她如此胡闹下去?”许久未出现在子默从暗道里走出。 对这次祭祀台的崩塌,他们心知肚明。 秦执轻笑。 子默沉着脸,“王爷,王妃都开始不惧这些麻烦了,越发的不成体统,若是再不阻止,迟早有一天会连累到您。” 也只有子默敢这样劝说寿王,对秦执对容天音的纵容指出了坏处。 秦执还是摇头轻笑。 王爷,您还笑得出来。 “这般简单的做法,到是我们白忙活了一场。”秦执对自己那点乱阵脚感到愚蠢。 子默黑脸。 原来这就是她的解决之法,也是她不需要他们相助的法子,如若早些指明,也许那些事也就不必发生了。 秦执有些懊恼没有想到这一点,在这一点上,到显得自己愚蠢了。 也许是因为想到佘妃因这件事被皇帝利用,秦执那点理智也就偏了些。 动容天音,就必须动寿王府,要拔除寿王府首先会牵连到佘妃。 虽然现在皇帝并没有任何动作,可谁知道在暗地里,有没有那个准备。 容天音今天心情并不太好,因为在容侯府碰了一鼻子灰,容侯缩在家里,谁也不见,像是赌气的小孩子,连家人都不见了。 容天音进清筑院时并没有看到子默,只有秦执一个人坐在炭炉前看书。 “回来了!”秦执放下书,笑着上前替她将湿发捋到脑后。 对秦执的亲昵触碰,容天音越来越没有免疫力了。 轻轻别开脸,将手里的狐裘交给跟着进来的清苒,一边闷声道:“爹现在这个样子,我根本就不放心。” “父皇只是罢他的权,并没有削他的爵位。就如你所言,将来有一日还是会回到容侯手中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容天音还是对父亲愧疚。 如果不是她胡说那句话,父亲根本就不可能进宫惹毛了皇帝。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真正的闹僵了,她就是想要拼回来也拼不回了。 容天音脑海里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找个机会撮合撮合他们俩,反正皇帝对她爹挺好的,虽然这次过分了点。 不行!万一她爹恼怒之下举刀砍了她可就不划算了。 容天音这会儿陷入苦恼了,危机解除了,下个危险还在潜伏着呢,她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添乱了。 身后,一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淡淡药香味紧贴上来,容天音一惊,忙要推开。 “干什么?” “瞧小音独自苦恼的样子,说出来给为夫听听,让为夫给小音出个主意!” “不,不必了……你放开我,热啊!” “热?”意味不明的字眼在他嘴里拖长。 容天音被耳边温热的气息拂得难耐,猛地推开他,不敢看人地低下头又要朝外走,“我忘了件事没办,先走了……” “走去哪?”秦执像生了风般,就是缠上容天音的细腰不放,低缓而暧昧的声音抵入耳畔,“小音又要躲着为夫吗?” 容天音有些受不了秦执温柔又无赖的动作,这样会使她没法自控,身子在他的动作下都会觉得软了几分,这样的自己,太可怕了! “秦,秦执,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 见她当真怕了,秦执低低笑着松开她,容天音得了自由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对她做什么。呸,她怎么总是想着这些不良画面!她肯定是脑抽了!绝对是! 瞧着容天音一边低喃一边往外走的窘态,秦执嘴边的笑容越发的真了,然后慢慢敛尽。 耳边响过范峈当时说过的话,嘴边低喃着:“选择是个可怕的问题,所以,我不会选。” 救谁,对他来说是个难以选择的难题,所以,他希望自己忽略那个可能性发生的选择。 【096】我们,回家吧! 【096】我们,回家吧! 大雪茫茫,呜风阵阵。 太阳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遥遥的散发着熊熊热能。 年关将近,冬雪覆盖旧的岁月,很快就要迎来新的日子,本该是值得喜庆的日子,因容侯和皇帝闹翻的事变得死气沉沉的,失了原有的生机。 马车咕噜的碾压在冰雪上发出吱吱声,宫道两边有不少的扫雪宫人,阳光钻出来,散着满地金灿灿,整片大地像是渡着淡金和银光交织的光芒。 马车渐行,蹄声嘀哒。 一角帘子被吹开,露出里边两个相对的男女,女子拥有惊人的吸引魔力,男子绝世如嫡仙般。此时他正微睁着温柔如玉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女子娴静的睡颜。 车内,好一副绝顶的画卷。 只可惜这样唯美画面很快被一道不雅的声音打破。 “哎!你这样盯着我看,有意思吗?” 假装闭眼的容天音实在受不了的睁开眼,对上秦执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无奈又不自在。 “如今也只有看着小音才真正的有意思!”秦执从善如流地轻声道。 容天音一噎,当她没说话。 发现秦执阴险和无赖一面后,容天音就觉得自己很不幸,遇上这样的男人。 不幸归不幸,她是秦执货真价实的王妃没错,只好认了。 当然,她可不是认命。 最近她常在想,为什么独独对这个人的温柔怀有依恋的感觉?容天音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的贪恋这样的东西。 今日是进宫看望佘妃的日子,也是佘妃的生辰,这个做儿子的也该给母妃一点惊喜。 之前没听说佘妃的生辰,容天音身上也并没有半点的准备,这个时候匆匆进宫,容天音只来得及时带上一些自产,也不知道讨厌她的佘妃肯不肯收这么逊色的礼。有钱人家的礼不是珠宝就是稀罕玩意,而她这跟带了特产似的做法,估计会让佘妃很没面子吧。到时候也不知道佘妃会不会将她扫地出门?那时可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容天音不由懊恼了起来,然后将怨气射向淡定从容的秦执身上。 什么啊,他肯定是故意的。 “小音为何如此看为夫?” “我看你帅!”容天音没好气地道。 秦执淡淡地笑了,“谢谢。” 容天音气结,她这是骂他,骂他懂不懂,这人的脸皮还真厚。 佘妃的生辰和皇帝,太后的生辰不同,不会宴请众臣,更不会铺张设宴,不过是一家人在锦元宫好好吃一顿饭就了事了。 自从降了贵位后,佘妃这边就安静了不少,皇帝没地劝她,但不代表后面不会动,大家都在等着。 容天音和秦执携手进入锦元宫的姣若殿,早有张嬷嬷迎在门前。 “老奴见过王爷,王妃!王爷,娘娘候了许久,快进吧。” 秦执也不多言,和容天音快步走了进去。 容天音发现今日的锦元宫十分安静,不由想起当时住在这里的情形,低低一叹息。 做宫里的女人,还真是瘆得慌,容天音突然庆幸自己不是穿成宫妃,否则还真受不住。 联想到自己做宫妃的样子,容天音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身后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关切问:“冷吗?” 容天音一抬头就对上秦执关心的温柔目光,一时恍惚了起来。这个人,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吧,纵然他们之前的成亲不过是为了一个错误,可是他对自己还是有些情谊在的吧。 “怎么了?”手改覆在她微凉的额头上,柔声问。 容天音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去吧,母妃等久了。” 秦执看了容天音好半晌,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一起进殿门。 佘妃今天穿了一件黄色宫裙,袖口上绣着深黄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淡黄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暗黄色锦缎裹胸。 整个人突然显得年轻了几岁,佘妃就是美人中无可挑剔的,这般扮像,到是有当年几分风采,当然,现在的佘妃也是有着过人的美丽。 连容天音都不由叹出声来,“母妃今日可真漂亮!”这绝对不是哄人的段子。 佘妃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和容天音之间闹得不愉快,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对着秦执扬起漂亮的笑容,“执儿可来了!” 上次因为容天音的事闹不愉快后又经历了落崖的事后,容天音在佘妃的眼里就大大折扣了,虽然其中容天音为了救她牺牲过一双腿,但现在也能活蹦乱跳的,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况且,她儿子不也跳下去了吗? 所以,佘妃认为容天音那一跳不过是想要博得某些人的心罢了,至于是谁的,可不就明摆着吗? 可怜的容天音,再次被人扭曲了之前的所做所为。 要是容天音知道佘妃这么想她,定气得吐血不可,当时她的牺牲多大啊,那种本能的反应,又谁能做得到?只怕也只有她容天音这么傻吧。 想她容天音在那个世界可是恶贯满盈的毒女,到了这里行善事到被误会别有用心了,放在圣人身上也怒了,更何况是她。 也幸好容天音并不知佘妃娘娘的想法,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看着佘妃将秦执迎进去,容天音可怜兮兮的跟在身后。 “最近可好些了?身体是你自己的,可不能因为某些人再坏了身子,母妃瞧着多疼。”佘妃话中意有所指,傻子都听出来了。 容天音有些郁闷了,因为佘妃这话,原本准备一大堆的祝寿语都抛开了。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难道她真的只会给秦执添麻烦?容天音自我反醒着。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儿子也没有什么准备,只是让人给母妃准备了一些宫里没有的稀罕玩意,还望母妃能喜欢!”秦执笑着岔开了话题。 儿子一说礼物,佘妃整个人都笑起来了,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只要是执儿送的,不管什么母妃都喜欢!” 言罢,秦执让人将一小箱子抬了过来,然后由张嬷嬷接管。 等佘妃拿到了秦执的礼物,容天音也赶紧搬出了自己的“特产”显摆在桌上。 看着容天音一通哗啦的掏出这么多的瓶瓶罐罐,佘妃柳眉皱得死紧。 容天音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只好现丑了。 在现代,她容天音调制的东西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成了便宜货了? “母妃,儿媳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的,这些都是儿媳平常时最宝贝的东西,希望母妃喜欢!”容天音明显的讨好看在佘妃的眼里就是那么的刺眼,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看出了刺,那么这根刺不论怎么拔都是存在的。 “你有心了,”佘妃明显不喜欢。 容天音嘴角抽了抽,这么明显的对待,是否太过了?容天音觉得挺颓废的。 “母妃,其实这些……” “好了,让张嬷嬷替着收着吧。”佘妃才不管你的宝贝呢,对你有意见就是有意见,改也改不了。 容天音郁闷了,怎么这里的人就这么不待见自己,皇帝也罢,怎么连自己的婆婆都如此? “母妃,这也是小音的一片心意!” “不必替她说好话,今日是母妃的生辰,你且在宫里好好陪着母妃!”佘妃打断儿子的话,不愿儿子事事向着容天音。 现在容侯被皇帝嫌弃了,整个褚国人都知道的事。 为了赌气,容侯也真的不出容侯府,两个人已经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容天音对此,也很郁闷,那可全是为了她。 “是,”做儿子的夹在中间也是十分无奈。 佘妃不待自己,容天音只好干巴巴的闭着嘴,看着这对母子你来我往的交谈,容天音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 容天音给的那些东西全部被张嬷嬷粗鲁的收走了,容天音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好好的东西放在佘妃手上,还真是糟蹋了! 不过,既然送了,就该让佘妃怎么使用,否则后面有什么东西掺杂在一起,害的可就是佘妃自己了。 “娘娘,九皇子来给您拜寿了!”霜雪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升做了佘妃身边的大宫女之一,整日伺候在旁。 佘妃和秦执同时看过来,眼里皆闪过疑惑。 九皇子? 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情吧?况且,前面还出了那样的事,九皇子做为贤妃的儿子不应该是要远避的吗?怎么反而突然亲近起来了? 在宫里,你每个动作,都值得怀疑,更何况是突然的亲近讨好。 容天音一听那小家伙来了,两眼一亮,“快让他进来!” 佘妃黑脸,她这个正主都没有发话呢,你到是越俎代庖了。 霜雪看向佘妃,征求她的意思。 人都来了,总不能将他赶走,显得她佘妃很没肚量,素手一摆,“让他进来。” 不多会,秦谨酷酷的小身影就出现在姣若殿前,进来就对佘妃行了一个拜礼,将手里的礼物献上。 佘妃含笑接过,询问两句后就让宫人点心伺候。 秦谨像个小大人似的,冲佘妃严谨的道了句谢,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看着这小孩子,容天音有些头疼。 “九弟有心来给母妃祝寿,皇兄代为谢过!” “皇兄言重了,佘妃娘娘也是谨的母妃!”秦谨老气横秋地接话。 容天音有种想抚额的冲动,好好的孩子被教成这样,实在可惜了。 但同时,这样的秦谨也令人心疼,这孩子在宫里到底受到了怎么样的对待,至于如此。 秦执温笑道:“贤妃娘娘可还安好?” 秦谨淡道:“多谢皇兄关心,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上次的事,还要多谢皇嫂!” 话题一转就转到了容天音的身来了。 容天音无语地拿起一杯茶,牛饮而尽,没答他的话。 到是佘妃看向容天音的眼神深了深,想起狩猎发生的一切,对这个儿媳到是改观了不少。 但不代表她就真正的接受了容天音这个儿媳,不管容天音怎么变还是容天音,专给她儿子招来祸事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接受。 “举手之劳罢了。”这小屁孩,怎么这个时候提这事?没看到佘妃脸色不对劲吗?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如果没有皇嫂,只怕我们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小谨啊,你不用这么跟皇嫂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能这么见外!”再说下去,估计佘妃会恨死她不可。 贤妃和佘妃之间,自那件投毒事件发生后,就处于仇恨状态。 “正因为是一家人,对皇嫂,谨才更要报答!” “那个,”容天音想着措词,“报答什么的也就不必了,皇嫂当初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的。”死小孩,再说下去,佘妃就该吃了她了。 当时她去救他们时,就让佘妃很不满了,这个时候再提起,可不是揭佘妃的伤疤吗?容天音觉得这小屁孩绝对是有心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试想一下,自己的儿媳救仇人,换作别人也会气得吐血不可。 佘妃碍于秦执的原因,这才没有对容天音做些什么。 “好了,今日是母妃的生辰,这些事留在后面再说,”秦执当了个中间人,笑着阻断了他们的对话,容天音对秦执投去一把热泪的灼灼目光。 秦执很受用地弯起了嘴角! 容天音在心里切了一下,收敛面上的笑容。 有秦谨在中间,秦执和佘妃之间的一些话也就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秦谨和秦执一大一小对起了大人之间的话题来,容天音越是在旁边听,越是觉得秦谨成熟得太不可爱了。 不到十岁的孩子,说话这么大人,真的是个小孩吗? 接下来,容天音完全也插不上嘴。 见他们说得正欢,容天音也就说了句找厕所的话溜开了。 走前,秦执还投给她一记深深目光。 不就是上个厕所,有必要这么看她吗? 打发身边的人跟着,容天音熟门熟路的穿过身后殿宇,奔出了锦元宫。 在那几人的中间,根本就是找罪受,还不如出来溜达溜达! 容天音沿着一处花园走,当然,这个时候已经冰雪一片,根本就没有一朵花。 望眼过去,全是积雪! 容天音不知道在宫里头闲逛了多久,转悠了许久后就转到了当时遇到秦谨的地方。 缩在亭子里,嘴里不停的叨唠着,“真是作孽啊,这是要冷死我才罢休啊。” 刚刚奔走时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刚在亭子里坐久了才发现今天真不是一般的冷。 “九皇子真可怜……”正拿着扫帚走过缕空院墙的两名宫女低低交谈着。 耳朵一动,容天音突然听到了有关自己熟悉人的名字。 容天音这么一看天,发现挺晚了,估摸着秦谨这个时候已经回长乐宫了吧。 心中微动,容天音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锦乐殿。 贤妃面目狰狞地挥着手,重重的一巴掌掴在了秦谨红扑扑的小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秦谨脑袋一歪,连捂都没捂一下,仿佛那巴掌并不是打在他的脸上似的。 “你这个孽子,佘贱人的地方你也敢去,你这是要将母妃置于何地?”气喘着的贤妃恼恨地指着儿子的头,当场就骂了起来。 “皇嫂救了我们,儿子只是去看望皇嫂,并不是专门去看佘妃娘娘的。”秦谨的声音很平静,很淡,“我不是姐姐,没能给母妃做出得利的事。” “你……”贤妃气得瞪眼。 “小谨,你不能这样说话。”秦玉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眉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弟弟。 虽然是亲生弟弟,可是她和秦谨的关系却是冷冰冰的,半点不亲。 秦玉到是想亲近,但秦谨总不给她机会,一来二去的,姐弟之前就疏淡了。 “对不起,”秦谨淡淡地道歉。 秦玉张了张嘴,低叹道:“母妃和佘妃之间的事,小谨该是明白的,就该避讳一些。” 不想秦谨却淡淡地冷笑,“姐姐和母妃对佘妃做的事,谨清楚得很。” 秦玉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全部。”秦谨淡漠地扫了着贤妃和秦玉,那淡漠的眼神夹着嘲讽,刺得秦玉抿紧了唇。 “这件事不能让你七皇嫂知道……” “除非姐姐没有做这样的事,”所以皇嫂不可不知道。 “孽子,你姐姐全是为了你的将来,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贤妃气恼不已,这个儿子总是拐向外人,气得早已不知道该如何了。 “我的将来我自己可以决定……” “你自己能决定什么?母妃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去争,可你呢,就知道躲在身后什么也不做,看看你那些皇兄,他们出息了,以后你就是个死。”贤妃有些失控地抱住儿子,眼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秦玉抿紧了唇,捏着粉拳看着他们。 “母妃不想你死啊……他根本就容不下没用的人,儿啊,你不能给母妃怯懦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下场也会和当年的德妃一样……” “我不会步大皇兄的后尘,”秦谨冷淡地推开了贤妃,淡淡道。 秦玉深看了这个冷静自处的弟弟,转身走出锦乐殿,突然觉得满身的疲惫。 白雪下,一条纤影静静立着,冷风吹动她墨一般的发。 容天音慢慢地转过身来,与秦玉错愕的目光撞上。 “瞒过我的眼目对佘妃做出这样的事,秦玉,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 她的声音很平和的响起,太阳已经开始暗淡西落,一丝一缕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一圈圈细小的光晕。容天音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一湖水,看不到一点波澜。可是隐藏在这波澜不惊的水面下的,却是让人心惊的浪涛。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不可一世,就把别人当成了傻瓜来耍,将别人的真心当成垃圾一样践踏。对你这个朋友,我一直以真心交付,没想到却碰上了狼叼了心。当着我的眼皮底下动手脚,陷害佘妃这点,你的手段确实高明。” 起码能瞒得住她,还欺骗了她那点小真心。 她微微抬着明眸,眼里没有了当初那种清笑,没有波澜起浮。 秦玉面色煞白,看着容天音这样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开始瘆得慌。 “皇嫂……”秦玉声音已经开始抖了。 “就算是为了你的母妃,可是这样的错误,我永远不会原谅。”容天音淡漠的声音似从很久远的方向传过来,秦玉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皇嫂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皇嫂是唯一让她觉得可以靠近的人,她不能失去,所以,她必须开口挽留。 “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想知道。如果你们没法照顾秦谨,我不介意代劳,”容天音冷笑一声。 秦玉虽不知道容天音到底听到了多少,见她这样决绝不原谅自己,秦玉真的急了。 “皇嫂,我……” “秦玉,是我错看了你。我不喜欢被人利用,一旦发生了,我就不会为这样的人停留。”容天音说得很决绝。 秦玉煞白着脸,身子一晃。 容天音身形一转,袖子一拂踏着冰冷的步伐离开。 秦玉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皇嫂。” “你好置为之。” 容天音仰着头颅,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幽幽叹息。 当初没有怀疑到秦玉身上,那是因为她相信,可是,她还是信错人了。利用她来毒害佘妃,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低头,却见拐弯的地方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容天音愣愣地站在雪下。 那人低敛着如仙的面容,望着一棵枯树上的冰凌,似想着什么出神。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缓缓抬头,搅动着平静的糊水,漾起温柔彻意的笑容,声音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的柔,“回家了!” 容天音鼻子一酸。 回家吗? 突然发现,原来她也是有家的人啊! 揉揉鼻,闷声闷气道:“你都听到了?” 秦执温笑颔首,“都听到了。” “那你——” “母妃受的那些苦,总会找回来的,小音在担心什么?”他微笑着。 容天音突然觉得秦执的笑容有点冷,但她不是好人,既然贤妃敢让秦玉做,就该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没有人可以永远笑到最后。 秦执走上来,替她拔去发梢和衣间的雪花,拿起捧在手上的狐裘给她披上,亲昵地拢着。 容天音抬起迷茫的眼,“秦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执闻言温笑道:“因为小音是为夫的妻!” 所以,他才对她好的吗?容天音有点小郁闷了,最后想,是啊,你要不是他的妻,谁会对你好啊。 “万一有一天离开了你,可让我怎么办?”容天音嘟囔一句。 秦执自然地揽过她的身子,柔声说:“那小音就永远陪在为夫身边!” 永远啊,太久了。 容天音耸肩,“谁都没有办法把话说满了。” 所以,她不会承诺任何人这个“永远”,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秦执轻笑,并没有逼她苦要答案不可,“我们回家吧,再不出宫,便要宿在皇宫了。” “好!回家!”一扫先前的郁闷,容天音勾唇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主动揽着秦执的手臂,挨近他取暖! * 太子府后门。 一纤影从马车上下来,守着后门的人马上上前,低声在那穿着黑衣兜帽的纤影前说:“太子殿下已候姑娘多时,请随小的来。” 守卫的声音有点低沉,步伐也稳重,不像是平常时守后门的人,今夜却特别的守在这里接一个看似姑娘家的人。 “嗯,”女子抬起袖,露出白皙细长的玉手,抬了抬盖在眼前的兜帽缘,随着守卫入内。 吱呀一声,后门开了又合上。 太子府内设有高手守禁,四下不轻易进来,守卫很明显的将这黑衣女子引进了一间偏辟的小屋,待女子进了门,守卫站在门前眼一沉手一摆,只听四周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散去。 太子秦禄手一抬,那女子连帽子都没脱就坐了下来,与太子面对面。 “你可有把握。”太子沉声问。 “五成,那个人愿意效劳。”女子的声音清丽悦耳,只见一片薄利的嘴唇在动,并看不见真面目。 太子似乎并不放心,“只有五成的把握你也敢用,未免太过儿戏了,到时走露,累的可是本宫。” “太子殿下若是不放心,我会亲自看着他。”女子承诺。 太子听她这么说,默了下,遂又开口:“可查清了这人的底?” 闻言,女子发出清冷的一笑,在安静的屋里格外的刺耳,“如殿下所料,此人与凤悦楼那位有些关系。” 太子挑眉,沉长着脸,“凤悦楼是个可挖掘的秘密,老五还在查那件事,既然是这样,为兄若是不支持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了。”说到最后,发出一声冷笑。 “殿下想要怎么做?”女子问。 太子慢不经意地勾唇,散着寒冰之气,“不急,一个个的来。” 女子沉默。 等了许久,女子再度开口:“殿下可还有其他的打算?” “实行吧。” 太子如沉石般眼眯了眯,嘴里出来的话却足以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女子点头,再抬头看了看天色,“殿下,我也该走了,再晚一些便起疑了。” 太子沉默着间,女子已经起身冲他一揖礼,紧拉着翻起一些的兜帽,推开门步入了雪夜消失。 太子高大的身躯静静靠在椅子,低沉如墨的眼冷凝地注视着夜里的一点点落白。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身边的桌面,很有节奏的扣击,有种说不出来的肃杀味道。 “好戏,开始了,皇弟!” * 翌日,容天音被一个拜帖给弄愣了。 “你确定是兰小姐的?”容天音左右翻看着拜帖,不像是清苒作假来耍自己玩的。 清苒黑脸,严肃地道:“王妃是见还是不见,给个准话,奴婢好去回话。” 容天音原地沉思了半晌,抬头一扯嘴角,“去,当然去了!” 清苒在心里哼一声,到是真的给她准备好东西去了。 披上狐裘的容天音带着别样的心情去见兰蔻佟了,这个时候,到要看看她想耍什么把戏。 兰蔻佟约她到外面走走,实在稀奇得很! “见过寿王妃!” 哟,这还行起了虚礼了! 容天音笑着摆摆手,“兰小姐不必行这些虚礼,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兰蔻佟微愣,继尔一笑,“当然是朋友!” “唉,你要是不来找我啊,还真的把我闷坏不可!”容天音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在上面摸了两把,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公子哥! 兰蔻佟顺着视线落在容天音在她手上不老实摸来摸去的手,愣了下。 “兰小姐,你这手怎么保养的,还有这皮肤,真滑啊!”容天音有些猥琐地上下抚摸着。 兰蔻佟笑眯眯地缩回了手,两个人就像是自动屏弃了狩猎时那点不愉快,真真像是好姐妹一样相处着。 “只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法子,寿王妃要是喜欢,改日可以带你去试试!”兰蔻佟很友好地邀请。 容天音顺着杆子爬,“好啊,求之不得呢!” 站在身后的清苒看着这两人,无语之极,情敌就要有敌情的样子,她们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呢? 容天音跟着兰蔻佟瞎转了好几个地方,两人相处得非常的“愉快”,最后兰蔻佟试探了一句,意思是想要去见识一番凤悦楼的第一人萧薰儿到底是如何的美法! 终于是露出尾巴了吧。 容天音人善如流地答应下了,且看看你还想耍什么把戏。 萧薰儿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因为谁会想过,情敌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的? 兰蔻佟对寿王的心思,整个褚国的人都知道,而容天音是寿王妃,现在她们这样好姐妹的相处,是否在向外面释放一个兰蔻佟要和寿王妃同侍一夫的信号? 不论外面的人怎么猜,都猜不到这其中的意思。 特别是当容天音以好朋友的身份介绍了兰蔻佟时,萧薰儿纵使是镇静的人,还是不免讶了一把。 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她们两人这样也挺莫奇妙的,就是她们自己本身也觉得怪。 好不容易将兰蔻佟和容天音送走了,萧薰儿身后的人疑惑地道:“兰太慰的女儿什么时候和寿王妃这般要好了?” 萧薰儿面沉如水,靠在凤尾阁的窗前望着主街的方向,摇头。 看到这两个人,萧薰儿突然有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很快有事发生,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一连两三天,容天音和兰蔻佟都腻在了一块,真真演绎了一出好闺密的戏码。 如果不是前面在狩猎时发生那点事,如果不是因为兰蔻佟对寿王的执着,众人一定会认为她们是真的好姐妹! 每次出门,容天音和兰蔻佟必定会出现在凤悦楼里停留许久才离开。 惹得萧薰儿都开始郁闷了,这两个人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 她们的戏,是不是做得太过头了?而且也太明显了。 做为容天音的丈夫,秦执更好奇,一连几天都和兰蔻佟私混在一起的容天音相当古怪,秦执几次打探,容天音都是敷衍了事,根本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这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大伙儿真想知道。 是以,两三天下来,容天音和兰蔻佟亲如姐妹的戏码马上就成为众人饭后谈点。 秦执很郁闷,因为容天音已经三天没有陪他吃饭了,几天里也只有那么一两次匆匆见面的机会,容天音似乎突然的疏冷了他这个丈夫。 秦执突然有些不是兹味了,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不少,身边的人见了,都不由替他担忧。 因为,他们的王爷开始被王妃影响了情绪,如果是别人,他们到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这对像是容天音,事情似乎就有些不太妙了。 【097】容天音给神策做媒!——阴谋! 【097】容天音给神策做媒!——阴谋! 凤悦楼一如既往的热闹,客来客往,仿佛一直没有停歇过的盛宴。 往日空荡的凤尾阁,今日迎了一位贵客,一个并不受萧薰儿欢迎的客人。 一沓卷宗静静摆在矮几上,旁坐着的是花容月貌的凤悦楼第一人萧薰儿,彼时,她纤纤玉手执起卷宗细细翻看着,一边看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这番功夫下得可谓深,令萧娘佩服。” 旁则的人微眯着深邃的眼睛,无声地淡笑着,秦禄长像本就不差,此般模样到也有几分洒然俊美姿色。 “说到本事,本宫还是不如萧娘!” 被人揭穿了一个老底,萧薰儿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从容地笑着放下手里的卷宗,吐着话语:“殿下自谦了,能查得萧娘如此彻底的,到也只有殿下一人了。” “本宫的提议,萧娘可需要考虑时间?” “殿下既已将这些东西呈在萧娘面前,又何必再问出这句话?”萧薰儿笑着看他。 秦禄轻轻地发出低沉的笑,“不愧为凤悦楼第一人,做派本宫喜欢!”看向萧薰儿的深邃眼神染了一些狂热和暧昧,“如若萧娘肯点头,本宫并不介意——” “殿下,萧娘自知没那个身份配得上殿下,请恕萧娘辜负了殿下一片心意。”萧薰儿何等人物,太子话没说完就已经猜测到了他的意思。 被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拒绝了,秦禄并不恼,更觉得萧薰儿对他的味口! 这样的美人,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的!而且这样一个美人儿还是个有本事的! “本宫这里永远是萧娘的归属,只要萧娘愿意,”太子深深地看向萧薰儿。 萧薰儿微笑着低首,轻声说:“萧娘何德何能得到殿下如此厚爱,只是,殿下对太子妃——” 提到容花月,秦禄的脸有些沉,“萧娘在这样雅兴的气氛下提及这些,可是要故意打探?” “殿下多虑了,只是殿下这几次过来,太子妃都在暗处盯着,只怕萧娘走出这凤悦楼,太子妃便会给萧娘一番领教了!”如同打趣的话语,却像是一句警言。 秦禄眼底乌沉沉的,没有半点情绪,“萧娘记得给本宫的承诺,宫内会有人接应他,到时候他们会以暗号相通。” “殿下如此信得过萧娘?”萧薰儿眨眨眼睛,眉眼间的笑刹时风情万种。 “相信萧娘会看清时势,怎么走好路,就看萧娘自己的选择了,”太子话语中透着自信。 是的,他自信萧薰儿不会飞出他的手掌心,只要他还想用一天,就别想跑。 闻言,萧薰儿轻轻地笑出了声,如银铃一般。 “既然殿下如此信萧娘,萧娘又怎么能让殿下失望呢,只是寿王妃那里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毕竟寿王妃是萧娘的知交!”萧薰儿微掩着嘴儿道。 寿王妃? 秦禄深深回头过来看她,“那个草包竟然能博得萧娘的青睐,实在难得。” 听太子称容天音为草包,萧薰儿神色明灭不一,嘴上笑着,“殿下,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并不是靠脑子才可能决定的,萧娘与寿王妃一见如故,还请殿下成全了!” 秦禄倏地上前,修长的指抬起了萧薰儿低敛的眉眼,令之仰视自己,声音磁珠一般,“性命可保,本宫只能保证这些。” 萧薰儿抬起眼,冲秦禄行了一礼,“多谢殿下,萧娘替寿王妃谢过了殿下!” 看着低下姿态的倨傲女子,秦禄那点大丈夫虚荣心很是受用,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看中的女人如此这般低眉顺眼的相待。 就是秦禄也不例外如是。 “只要萧娘替本宫办成了这事,一切都好说,莫说是寿王妃的一条性命了,就是萧娘想要这太子妃位,本宫到也可考虑一二!”玩笑似的话,透着半真半假,抵在她耳边的唇,有意无意的喷着热气。 像秦禄这样俊美的年轻男子,是个女人都会有一种亲近的冲动。 现听到他如此半真半假的承诺,只怕是没有女人不会心动,特别是混在风月场所的女人。 萧薰儿听了这话,面露娇羞,真真人比花娇,绝美无双!让秦禄可惜的是,萧薰儿那张激动和娇羞的面容下,是一双清澈冷静的黑瞳。 萧薰儿并非一般的风月场所里的女人,如若他三两句就哄得人滚上榻,只怕就不对他味口了,这样的萧薰儿才配做得凤悦楼的第一人! “太子殿下可真是讨厌之极,若是让太子妃听了这话,也不知要冲萧娘如何发醋了!”萧薰儿悦笑着打趣。 美人高兴,他心里也甚为愉悦! 只是太子愉悦的心情只保持到出凤悦楼前,出了凤悦楼,他面上的笑容便一敛而尽。 送走太子,萧薰儿重新拿起矮几上的卷宗,眼里闪烁着锐利的东西,向后一道青影无声无息站立着,并没有打扰她的动作。 “啪!” 萧薰儿整沓的丢进了火炉里,嘴里发出冰冷的笑,“褚国的太子作为也不过如此罢了。” 青影靠近一步,“主子,那宫里的安排是否还跟着太子的计划实行?” “为何不跟?”萧薰儿冷然反问一句,“助他一臂之力,也便是助了我们,如此的好事,我们不顺水推舟,岂不是白浪费了这等良机?” 青影见她如此绝冷,不禁想起刚刚主子的话,言道:“主子如此护着寿王妃,可是因为寿王妃还有利用价值,亦或是……” “不该问的话就不要多问,”萧薰儿冷肃一句飘来,青影即可垂首。 “容天音乐于跑我凤悦楼来,如若我不当着面护她,只怕招来嫌疑。”她表面的东西,可不能被人看穿看透了。 “最近几天寿王妃和那位兰小姐经常往来,几天二人都腻在了一块,似有种相见恨晚的错觉,”青影实在疑惑那两人的动作。 提到这事,萧薰儿不由打开了凤尾阁的窗,轻笑道:“两人到是有趣,等着看好戏便好,不必理会太多。” 本以为萧薰儿会知道的青影再次垂首不动。 回头盯着被烧得旺的纸张,话也说完了,见青影还站在这里,眉梢轻蹙,说道:“还有何事?” “主子,宫里头的那位想要见见您,可要见?” 萧薰儿眉梢一扬,没有回答。 青影继续说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信您,助您,属下是想——”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与他绝无可能性,让他绝了这念头。告诉他,如果他想退出去,我可以助他安然离去。” 青影张了张嘴,终究是不再替那个人说话。 背负着沉重的期望,萧薰儿根本就没有多佘的心思花在这些上面去。 所以,那个人愿意等,更愿意一直为她所用,助她臂之力,只要她需要! 萧薰儿淡淡道:“让他小心一些,若真做不来,不必勉强。太子这边的计划并不是我们真正规划出来的方向。” “属下会把话带到的,主子请保重身子。” 萧薰儿面上已经有了些青灰色,明显的疲倦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极为担忧。 主骨心,不能倒。 * 出了凤悦楼的太子脸色并不太好,因为身后明显紧跟着的马车让他不发现都难。 以前他以为容花月是个识大体的,如此有才有貌的女人换一个草包,他心里也痛快。 可自从那次麻疹后,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前面是有一个侯爷爹罩着,如此容侯已经被闲职在家里,完全和皇帝闹僵了,多少有心人等着容家人树倒猢狲散。 一个无用又无利的女人放在那样的高位上,简直就是浪费了。 若非是林氏娘家那点势力支撑着,就以现在容侯落马的状态,太子完全可以寻个由头废了太子妃另立。 现在是多事之秋,太子也就暂且忍受着了。 只要不太过分,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但若是不识像,硬要无理取闹,那可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皇家人,向来看重的不过是一个利字。 极少有人做到两全兼顾的,若在其中选择,必是利在先。 “殿下,太子妃还在跟着,”车外,面冷的属下低首压着声道。 “不必理会。” “是。” 现在的容花月应该清楚,容侯一旦失权,在太子府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最近几天,容花月一直在向后偷偷跟着过来,发现太子有几次进入凤悦楼许久才离开。 想到凤悦楼那位花容月貌的第一美人萧薰儿,容花月心早就慌了。 先是容侯落马的打击,让她在太子府里的地位变低了几个层次,那些美妾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还不得趁势踩低迎高的。 几次到太子院里,太子都找了各种冰冷的理由打发离开。 三番两次下来,那些妾室们早就对她摆起了冷脸。 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容花月用尽了手段,可是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曾再看她一眼,她实在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错。 如若论样貌,以前她比过了容天音,现在却被容天音压了几个等级。 前面容花月想了想,觉得太子殿下是后悔了,本该容天音是太子妃的,现在成了她。 容天音恢复了那等惊天样貌后,只怕是连太子殿下的魂也被勾走了吧。 在恨意涛涛的之下容花月才几次跟踪了太子。 刚开始之时,容天音确实是天天去了凤悦楼,容花月险些气炸了肺,果然是为了容天音而来的! 可观察第三天后,容花月才彻底的弄清楚,原来太子殿下是为了凤悦楼的贱人。 一个青楼里的脏女人怎么配得上堂堂太子,容花月坚信以萧薰儿再美貌的脸蛋,也不可能会踏进太子府。 在几次的盯梢下,容花月却不是那么自信了。 因为太子对萧薰儿的好已经不是用好那么形容了,可以说是非常之好。 每次去,必会带着一两箱稀罕的玩意,出来时就两手空空。 如若不是给了萧薰儿又是给谁,容花月嫉妒得发疯。 自打和太子成亲以后,除了前面那几天热忠踏进她房里以外,之后就平平淡淡的对待,特别是麻疹之后,太子对她已经是冷淡了。而现在,她爹成为无权无势,只背着一个封号的侯爷后,太子对她的冷淡更为明显了。 发此长久下去,她太子妃的位置迟早会出问题的。 所以,她必须要紧紧抓回太子的心。 没等她想到法子,太子就极度恋上了凤悦楼这位,如此能不叫她发疯吗? 容花月目送太子离去,阴郁着脸让车夫调回头去凤悦楼。 今日,容天音直接约了兰蔻佟在凤悦楼见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容天音完完全全摸清了一些事,反之,兰蔻佟对她则是没摸得到三分之一。 这样的结果是容天音最得意的,想要看穿她,再回去苦修十年吧。 萧薰儿见她一个人出现在雅阁内,不由摇头笑道:“今日怎么没与兰小姐一块儿过来?” “她垫后,”容天音懒洋洋地靠着窗边,眼神斜瞄下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冲萧薰儿招招手。 萧薰儿好奇凑过去,“怎么?寿王妃可是有什么大发现?” “确实是有发现!”容天音勾了勾唇,“听说最近太子殿下常走凤悦楼,我想在这里也就没有经萧姐姐你人格魅力强大了,必然是找你谈风情了!” 萧薰儿嗔瞪了她一眼,“胡说些什么,太子殿下再金贵也是个男人,人一旦有了压力,也就得找个地方舒缓舒缓!” “太子妃都找上门了!”容天音揶揄地冲她挤了挤眉,“这女人可有点难缠啊,萧姐姐自行保重!” “瞧你将太子妃说得跟洪水猛兽似的。” “也就差不多了,”容天音凉凉地摆手,“我对应付这个女人没兴趣,麻烦萧姐姐移步了!” “你真当这儿是你的寿王府了!”话虽这样说,但萧薰儿确实也顺意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对容天音说道:“你别乱跑,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容天音下意识的问:“什么事?” 萧薰儿这么快就利用她了?早就在之前让萧薰儿打发皇帝派过来的人时她就想到了,没想到这个萧薰儿还真敢用。 萧薰儿风情万种地一笑,“想让寿王妃给萧娘牵个线!” “红线?!”容天音莫名有些兴奋。 是哪家良家妇男被萧薰儿给看中了?这么倒霉!不过,这样的事,可真值得看啊! “是哪家良家男被萧姐姐盯上了?这么猴急着要相识!” “让寿王妃牵线,自然也是寿王妃熟悉的人!” “谁?”容天音有种不好的预感。 “神隐者,”言罢,萧薰儿笑得魅惑,在容天音惊掉下巴前出去了。 神策! 她没听错吧?萧薰儿要把神策? 第一美人就是第一美人,总是爱挑战高难度! 神策那块臭石头,别说是踢了,就是炸也炸不开。 萧薰儿这样的美人泡他也未必看一眼,所以,容天音觉得萧薰儿美人百分之百要败下阵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何偿不难过美男关呢? 容天音带着同情又怜悯的眼神瞅下楼,这时萧薰儿早就迎了出去,正面与容花月碰面。 容天音再次佩服起萧薰儿来,一边是太子,一边又是神隐者,真牛逼! 萧薰儿直接将容花月请上了楼,在见到这位第一美人时,容花月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可是那皮肤,那样貌与十几岁姑娘无异。 真真切切的风情万种,绝世无双! 这样的认知,让容花月对萧薰儿的敌意愈加的强烈了。 像萧薰儿这样的女人,只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吧。 “寿王妃,”正是萧薰儿和容花月上楼之际,兰蔻佟身边一个三等丫鬟就出现在雅阁的面前。 容天音闻言走出,正巧和容花月她们碰上面。 容花月再次瞧见容天音,心里那莫名的嫉火烧得更旺了,这般端端看着,容天音竟比这第一美人胜了一筹。 虽不是绝色倾国,可是这张脸,该死的魅惑男人! 没理会容花月在那里瞪眼发神经,“怎么?你家小姐有事?” “我家小姐今日被家事绊住了,特意让奴婢来通汇一声寿王妃!” “知道了,改日再约你家小姐!” 丫鬟连声道了几句后就走了。 容天音转身看着仍旧在瞪自己的容花月,当即咧嘴一笑,“哎呀,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姐姐这样高贵的人竟也会来了这样的风月场所,实在令妹妹吃惊啊!” 容花月面色一变,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极度的平稳着,“听闻妹妹最近勤来凤悦楼,家里出了事,妹妹还有这等闲心逛风月场所,实在令姐姐心痛。” 听听这话,好似她这个“姐姐”过来拎回不知事的胡闹“妹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装得像模像样。 容天音乐了,“姐姐误会了,妹妹和萧姑娘是知交好友,心中郁积无处可发,萧姑娘是个善解人意的,由她开导,妹妹我这些日子的心情也放宽了许多。这不,连太子殿下都知道萧姑娘是个知冷知暖的玉人儿,跑萧姑娘这里可跑得勤快了!咦?难道姐姐你也是来找萧姑娘开导开导的?那姐姐可就找对人了!” 容花月脸都绿了,越听后面颜色变幻了好几种。 听着容天音一长串的话,旁边的萧薰儿在容花月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寿王妃过誉了,太子殿下只不过是有了些烦心事倾诉一二。正好,太子殿下落下的那几箱珠宝,也就劳烦太子妃一并带回府……” 容花月直接煞白了脸,身子抖动得厉害。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涛涛的嫉火,强笑着:“既然是太子落下的,必然也不是那么贵重的,萧姑娘替本妃照顾了太子,这些珠宝也便赠予姑娘了,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本妃俗气了才是。” “哪能俗气啊,要是姐姐家中金银珠宝多,不妨送妹妹几箱。姐姐知道的,秦执挣不了钱,家里开支拮据,手头实在紧张……” “妹妹说笑了,妹妹整日游走这样的地方,只怕是花费了不少银钱吧。做姐姐的也是为了你好,妹妹家里实在缺钱,不如给个数据到太子府上,姐姐定让人给寿王府拿足了银钱过活!” 切,谁想要你的臭钱啊。 不过,容花月的忍耐还真在容天音的意料之外。 这么能忍的女人,也着实有点厉害的,只不过,在太子的事上,容花月还略显笨拙了。 “寿王妃,太子妃,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萧娘为两位准备好了房间,还请随萧娘来……” “不必了,”容花月脸色一沉,淡声说:“萧姑娘的好意本妃心领了,只是府中事情还未处理完,就不多留了。” 一副真的是来劝说容天音离开就走的架势,容天音无声地一笑。 容花月要走,萧薰儿自然是不拦的。 如若不是容天音在,只怕这位太子妃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虽然萧薰儿不怕太子妃,可是她也有些怕麻烦,容花月一闹,她的凤悦楼就直接被朝廷盯上了。 和太子表面闹上直接关系,能不成为众矢之的吗? 等送走一副作势劝妹不成气怒离开的容花月后,容天音站在门前和萧薰儿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里看到了对方的笑意。 不管容花月想来做什么,她们皆不管。 现在容天音头疼的是该怎么介绍神策和萧薰儿? 待容花月一离开,容天音和萧薰儿就悄悄出了皇城,直奔着最近的苍海城去。 苍海城很小,离皇城不过几里路远。 如若要算准了,苍海城也是属于皇城地段,只是被独立来叫唤罢了。 是以,她们出城门不处就可以直入苍海城了。 萧薰儿一身暗色的裘紧披着纤细的身形,容天音则是一件雪白的狐裘。 两个人进了苍海城后,萧薰儿就坐在了碧波楼里候着,由容天音这个与神隐者“相熟”的人去引过来。 容天音徘徊在墙外,心里有些小郁闷,自己为什么要给他们牵线?她发神经吗?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容天音前后摇摆不定时,身则响起波澜不惊的声音。 回身,差点撞上了神策。 “你干嘛突然出现?你想吓死我啊?” 瞅着拍着胸脯的精美女子,神策立在原地没说话。 “巫婆,有美女约你,去不去?”容天音难得郁闷地道。 神策看她,似有几分疑惑的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人家美女想泡你……哎!直接跟你说吧,人家美女看上你了,想要讨你做老公……不,相公。” 说完这话,紧紧盯着神策的变化。 神策没让她失望,依旧面无表情,神色淡然不为她的话所动。 就在容天音以为他沉默是金下去时,只听他淡淡道:“你何时做了媒婆。” “咳!”容天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本来不是多冷的笑话,可是由神策嘴里吐出来,就是那么的古怪又搞笑。 见她被自己呛得脸蛋红扑扑的,脸颊像两只红通通的苹果,晶莹剔透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神策似叹息,似无奈地上前,轻轻地抚在她的背上。 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时,神策惊得冷汗直冒。 容天音缓过了劲来,摆摆手,“谢了!” “不客气,”他淡淡道。 “走吧,”容天音没等他缩手,突然抓上去,正巧握上他修长的大手。 神策眉头一紧一松的,并没有失态的甩开她。 鬼使神差的竟是回握了那只柔软的小手,容天音拉着他走,并没有发现一点异样的反常。 等萧薰儿看到容天音拉着神策过来时,那小眼神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复杂,能这样大咧咧的拉着神隐者的手的也唯有容天音了。 萧薰儿冲神策恭敬地拜了一礼,“萧薰儿见过神隐者!” “对他你不用拜来拜去的,反正你又不是巫婆的信徒。”容天音看他们彼此之虚礼一大堆,累得够呛的。 萧薰儿只是笑笑,并没有听进容天音的话。 “人我带来了,怎么表现就看你自己的了!”容天音笑眯眯地冲萧薰儿道:“事成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啊!” 萧薰儿愣了下,无奈地一笑。 不理会容天音二百五的作派,萧薰儿恭敬的将神策引进屋。 “凤紫公主要见在下,所谓何事。” 神策淡无情感的眼落在萧薰儿身上,然后淡淡开口。 萧薰儿身形一僵,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动作,然后很自然地笑道:“神隐者,如今站在这里的是萧薰儿,不是什么凤紫公主。” 神策半点表情也没有,也许可以说,他完全不理会尘事间的一点一滴了。在他眼里,不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是一粒沙。 一个人看着一粒沙能有什么人类情感? 在这个淡得可怕的人面前,萧薰儿也只能勉强的维持那点镇定。 “萧姑娘,请讲。” 萧薰儿松了一口气,神隐者就是神隐者,这样的定力实在惊人。 “有关当年的事……” “在下并不知,萧姑娘找错了人。”没等萧薰儿说完话,神策已经淡淡地断了她的后话。 是啊,那个时候的神策还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哪里知道那些事,就是她,经历那些事时,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那能否请——” “在下只观天地,不管人与事。” 一句话,断了萧薰儿所有的话。 神策这样的话,如此的淡,却又是那样的无情。 因为他没有心,所以他不会为任何事所动,更不是任何人能请得了的。 “呵,”萧薰儿凄然一笑,“不愧是神隐者,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是我异想天开了。” 神策点了点头,没再听下去转身就去。 萧薰儿在他身后笑得更凄切,“好一句只观天地,不管人与事。神隐者当真能到绝去七情六欲,断绝所有人情念想?” 身后的话,并没有阻止得了神策淡淡离去的步伐。 神策走出来,站在几阶台阶前,慢慢地住了步。 那抹淡淡的娇影正蹲在一片角落里捏着雪球,百般无聊地朝着地上砸,一来二回的重复着动作,雪球砸在雪地上,发出“突”的一声。 淡淡的银白斜映的她红润莹白的小脸上,渡着层淡淡的光华。 小鼻子露在外面,冻得有些红通,令人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捂暖它。 感觉身后不远有人盯着自己,容天音转身,因为蹲得有些久,脚下一麻,差点就朝后摔。 有些滑稽的稳住了身形,笑嘻嘻地起身,拍去身上的雪渣。 刹那间,神策以为是林间的精灵正奔着向他来。 “怎么样?萧美人还合你的心意吧?我可是你们的媒人,成亲时记得给我封大点的红包啊,不然我可要闹得你们没法洞房去不可……” 听她越说越离谱,直接就洞房了,神策淡淡地道:“回去吧。”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难道你还嫌弃我家萧美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了,可是你们挺合适的啊?你不会是那种歧视……” “在下不会成亲。”神策淡淡地丢下一句,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容天音愣愕在原地,“还真是要绝了那七情六欲啊,多没意思啊。” 萧薰儿整理了情绪走出来见容天音对着神策的背影指指划划的,不由摇头叹息,“回去吧。” 容天音转身安慰,“萧姐姐,你别急,像你这样的大美人不可能找不到好男人的,像他这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压根就配不上你!” 萧薰儿哭笑不得,“寿王妃,萧娘只是来问神隐者一些话,并不是你所误会的那样。” “啊?”容天音一愣,“你找巫婆原来是算命啊。” “不是——”算命,萧薰儿无力地摇头,“算了,这些话也不该和你说的。” 什么不该和她说? 容天音的好奇心被勾起了,突然朝萧薰儿喊了一句,“我落下重要的东西了,萧姐姐你先回去,我后面自己想办法回去。” “落了什么东西……”萧薰儿一回头,哪里还有容天音的身影。 容天音蹲在墙头边,像个猎人似的静静地盯着墙内的一切。 萧薰儿过来见神策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如果不是萧薰儿自己开口,或者她永远不会怀疑什么,可是现在不同,萧薰儿竟然这么笃定认为自己过来就可以带她见到神隐者。 突然想起那些种种,容天音有种被人在暗处盯住了的感觉。 现在别人把她当猎食,这样的兹味让容天音很不舒服。 犹豫了好久,容天音才默默地从身上取下拆组的滑板绑在脚上,从墙上一个扭身就落在了墙后,顺着前面的路滑了出去。 就在她跃下离开时,在她刚刚盯视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抹素色的修长身影。 萧薰儿坐在马车里,咕噜转声夹着雪吱吱响一路奔驰。 容天音从后面追上来,在进城前本是想要和她打个招呼的,却见萧薰儿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着皇城大门左方去了。 哧地一声刹住,盯着萧薰儿过去的方向良久,拢了拢衣,跟了过去。 冰雪纷飞,寒风冷冽,容天音很喜欢雪天,即使是在这样冰冷的雪夜里,滑行的速度仍然非常的快! 萧薰儿突然转了个方向进了左侧方向的一处破庙里,在容天音的视线下,在萧薰儿拢着衣被人扶下马车时,在庙口的方向突然涌出几十道黑影,容天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然后就见一道修长身影缓缓出现在众黑影前,借着银白色的映射,容天音只可以模糊看到那个男人的轮廓,大慨也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男人的五官极为深邃,就算是看不清他的脸,也知道这个男人长得绝非凡品。 容天音正疑惑萧薰儿怎么跑来和男人约会还带着一大帮高手做电灯泡,就听那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略带点沉,“佘妃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耐心等待一两刻就可。” “你不必为我牺牲到这一步……”萧薰儿复杂的声音传过来。 佘妃! 怎么好端端的会提到佘妃? 容天音抓住了重要字眼,当即眯了眼,侧着耳更是认真听了起来。 【098】深陷的惧意!秦执的小傻瓜! 【098】深陷的惧意!秦执的小傻瓜! “这是我自愿的,不必心有愧疚。”男人低低的声音透着一股别样的宠溺。 容天音眼皮一跳,这个男人是谁?萧薰儿的爱慕者? 对萧薰儿身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群她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那个说话的男人。 只听萧薰儿轻轻地一笑,似有几分无奈,“我并不是心存愧疚,一个无心的人,又怎么会觉得愧疚呢?” 这句话非常的伤人,男人并没有因萧薰儿这话而觉得有什么可心痛的,依旧是刚刚的语气:“我明白的。”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萧薰儿声音里满是无奈。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 “这种时候你不该出来,你难道不知道非常时期,就该行非常时期的事吗?你这样我没法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你的手上。”萧薰儿有些不耐心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彼冷。 “正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今夜才更想见见你,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男人动情地说,眼神一直凝视着眼前绝丽无双的女子。 萧薰儿不再说话了,似乎默认了男人的自作主张。 两人间沉默了好久,萧薰儿首先打破那点尴尬,“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我不想让你白白牺牲了,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以后,我可能没法再看你走更远的路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往,好好的活下去。”男子几欲要上前,始终还是忍住了。 萧薰儿微微瞥开眼,似乎想要掩饰着自己波动的情绪,淡漠地道:“你走吧。” 男子在夜风中低低一叹息,拖着孤伶的身影一步步踏雪离开。 萧薰儿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走远了,才咬牙钻进了马车里,沉声道:“走。” 马车直接掠过容天音的身边,一点也没有发现身边的异常远去。 从枯草堆里钻出来,容天音抖去身上的雪渣,凝视着马车奔离的影子,眼神徒然深了起来。 萧薰儿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竟连佘妃也算在了里头。 听他们的语气,绝对是要对佘妃不利的。 容天音舍弃去追问萧薰儿,她和萧薰儿之间还没有深交到那种可以质问对方的地步。 跟着男人后背直去,容天音一直跟到了皇宫大门才停下。 站在隐蔽地方看着男人的马车顺顺利利的进入皇宫,容天音就起了怀疑。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住在皇宫里头?除非是皇子和宫廷禁卫军等重要职官。 难道这个男人是某禁军的人? 带着这个疑惑,容天音带着一身寒气回寿王府,今天兰蔻佟没去见面,到是让她发现了一件疑惑不已的事。 萧薰儿和皇宫里某个人有过节,这是她通过一些观察来猜测出来的。 而这个人也绝对不简单。 难道是佘妃?只是佘妃无权无势的,什么时候和萧薰儿有过节? “回来了?” 容天音刚跨进屋里,就听到秦执温柔如春的声音。 沉思中的容天音抬头看着站在兰院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愣怔,“你怎么过来了?” 秦执笑道:“为夫不过来,难道还要等小音自己过去吗?” 那倜傥的语气让容天音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这几天和兰蔻佟混在一块儿的事让他不满了。 可是她也是去办正经事的,又不是真的去玩玩。 容天音闷声道:“你生气了?” 秦执低低一叹,很自然地上前将她冰寒的身体纳入怀里,“以后出门带个人在身边,为夫也好放心。” “我可没给寿王府抹黑啊。” 秦执有些好笑道:“没有人说小音给王府抹黑。” 你话里话外明明就有,伪君子! 秦执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狐裘,“出去了一天,可有好好吃饭?” 说到吃饭,容天音还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摸摸肚皮,笑道:“王爷特地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秦执看她讨好的模样,笑道:“进去吧,饭菜要凉了!” “所以,你特意等在这里是为了替我送热饭?”容天音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来,”秦执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将热量传递给她。 容天音下意识的想要抽开手,“别,我手冰。” 秦执并没有放开她,“风雪大了,再站着可就成冰人了!” 秦执一说,容天音也没敢多耽误,率先主动的快一步走在前头,反手拉着秦执走进屋。 清苒等人早就等着在身后了,如果不是先看到秦执主动,这个时候定认为是容天音故意这样子做的。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容天音心里涌上愧疚,她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回到家头还要让他这个病人等着吃饭,实在是愧疚啊! “快吃,饭菜要凉了。” 见她不动,秦执主动给她挟了块瘦肉放在她碗里,催促着她趁热吃。 容天音礼尚往来的给秦执也挟了一块,“你也吃!” 秦执温柔一笑,吃了容天音给他挟的那块肉。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挟给对方,看着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恩爱到如此深的地步。 容天音就是觉得这个男人真会疼人,对她实在是太温柔了! 在外面的那些事,到了他面前,统统可以抛到一边去,只享受着他的温柔就好!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是多好!”凝视着绝世无双的秦执,容天音鬼使神差地喃喃一句。 秦执略一愣,温笑道:“难道小音还想着要离开为夫的身边吗?” 听他话里有些委屈,容天音笑了笑,“如果没有别的因素,我想我不会离开。” 秦执笑意敛了些,想起她在长乐宫前所说的那句话,握筷的动作微紧。 没有人喜欢被人利用和欺骗,就算是换成是他,也不能的。 没发现一点异常的容天音笑眯眯地低头吃饭,有家真好,家里有个陪伴自己的人也真好! 仿佛她以往渴望的东西,在秦执的身上统统都可以实现! 让她觉得很多东西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眼前的秦执也开始模糊远去,容天音突然心里一惊,倏然抬高声叫出来:“秦执!” 正低首间的秦执猛然听到她大声叫自己,一愣间抬头。 星眸耀眼得让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面貌,轻笑了声,“没事!吃饭吧!” 秦执见她没有别的异常,笑着说:“今日又去了苍海城?” 又? 容天音抬头,一副原来你一直派人盯着我模样。 秦执低叹,“你身上有苍海城祭台的炉香味,那种味道也只有祭祀台才会使用。在这里最近的也唯有灵隐寺,可是你从不爱去灵隐寺,那么唯有伏诛塔了。” 解释着他的为什么会知道她去了苍海城,容天音听了愣怔好半会,“原来那里的香味还有这样的好认之处啊。” 那应该是神策身上沾来的,想起她和他交握过的手,觉得应该是神策摸过了香炉之类的东西。 其实容天音身上并没有什么别的味道,靠近时才会闻到淡淡的暗香气息。 容天音对秦执的话并没有怀疑过,所以也只好招认了,“你还真是狗鼻子!” 秦执柔声一笑。 容天音左思右想间,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怀疑的说出来?萧薰儿那分明是派人去对付佘妃的,想到太子与萧薰儿的接触,容天音眉不由蹙了蹙。 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好端端的,萧薰儿为何要去对付佘妃? “兰蔻佟那里,小音还是少接触为好,她父亲支持的人是康定王。虽然为夫与五皇兄并没有过于强烈的磨擦,但小音还是远离些为好。”秦执轻声说。 容天音抬头,他这是在劝自己远离兰蔻佟。 “为什么?王爷不是一向喜欢兰蔻佟吗?我听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呢!” “王妃这话,如何听着有股酸味?”秦执揶揄地笑着。 容天音在心里哼了声,“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会为你吃醋呢。” 再说了,她接近兰蔻佟可不是为了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兰蔻佟和秦执之间的那点儿时事,真让她觉得很郁闷。 秦执笑容深深,眼眸如星! 容天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了抬筷,“菜冷了,赶紧吃你的!” 见容天音窘迫的样子,秦执也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劝说。 关对容天音和兰蔻佟之间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秦执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天气寒冷,最近都没有办法出去走动消食了,容天音看着大赤赤的罢占她兰院的男人,很是郁闷。 用过饭后,他就直接吩咐人在这里生了两三个大火炉,然后就缩在了这里不走了。 盯着灯下看书的男人,容天音试图说服着他,“王爷,我这屋又冷又窄的,您老人家还是回清筑院吧!万一在这里冷出个好歹来,可如何让我向母妃交待?” 哗啦的书页翻动声回答了容天音。 容天音见他无动于衷,咳一声又道:“王爷您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她实在怕和他挤在一块的事了,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东西实在让她害怕了。 如果接受了,若是有一天失去了,是不是比上世还要痛百倍?所以,她宁愿在没有深陷之间狠心的剥离身边,因为习惯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既然是这样,小音就更应该好好的照顾为夫!一个人实在太过孤冷了,为夫身边若是没有小音,便孤枕难眠,难道小音忍心让为夫日夜不能安?” 容天音嘴角抽搐,瞧他夸张成这样,他怎么不去当影帝? “咳,王爷要是不介意的话,小的可以给王爷找一房善解人意的妾室来伺候,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天知道容天音在说这句话时,心里有多么的酸。 但既然要斩杀那种不该有的念头,只有给秦执找了另一个女人来,也许她就不会再去肖想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了。 不想,向来温和的秦执突然脸色一沉,重重的地将手里的书合上,突然站了起来。 容天音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王爷?” 看着秦执修长的身躯朝她倾过来,容天音艰难地吞咽了口水,抬着略僵硬的头颅。 “小音就这般嫌弃为夫吗?”他低着黑眸,淡淡地问。 “那个……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这是在替你招个人来伺候而已……” “既然不是,为何小音不自己来伺候为夫?”他将她包围住,有种逼压的错觉。 容天音被他身上突然暴露出来的气息压迫得不敢动,只能僵着身子在他面前,他几乎是要抱着她的姿势俯视着。 在这样的姿势下,容天音有种被他控制住所有行动的错觉。 “小音不回答便是嫌弃了为夫?虽然小音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可也不知哪一天会被为夫克死。所以,小音是要准备远离为夫而去,是吗?”轻飘飘的声音让容天音有种受了极大冤屈的感觉。 一句话惹来了这个人的臭脾气,容天音当真是欲哭无泪。 见容天音一副被吓着的可怜模样,秦执低低一叹息,垂下受伤的眼。 手轻轻抚着她的发,唇几乎是要贴在她耳际上的,“本王明白了,以后你若是不想,便不逼着你就是,若是想离去,只要说一声,本王绝不会拦着。” 听到他疏冷的话语,容天音一惊,在他要撤开手时突然扯住他的衣袖。 秦执温和的眼眸低着,没有动,似在等着她的后话。 “秦执,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我并不是嫌弃你,更不是害怕你……我只是……”害怕失去。 如果是那样,她宁愿从来没有拥有过。 秦执仍旧温和看着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但是沉默,又没有笑容的秦执,让容天音没来由的有些心慌,特别是在听到他那疏冷的放后,她就后悔说要给他纳妾的话了。 两人沉默间,秦执低下唇,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容天音被那触感惊得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做什么反应了。 “秦执?” “小音不必解释了,为夫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容天音纳闷。 “王爷既然不是喜欢,我不主张做这事就是。” “为夫这副身子,小音以为为夫还有多佘的气力去做些什么吗?只要小音陪在为夫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想起外面对寿王的传言,容天音心里有点替他难受。 其实这个人如若不克妻,有一副好身体的话,那可是整个禇国万千少女眼中的佳夫人选。 “夜深了,睡吧。” 放开她后,秦执低喃一句,便转身出门。 容天音马上追出去,外面已有戴弦给他披上大裘衣了,在撑起的伞下他回头过来,脸上已经再度恢复了以住的温柔,只是在他的脸上,容天音忽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哀伤。 心里有根刺扎着,冷冰冰的刺疼。 “秦执……” “回屋去吧,不必送了!”秦执修竹般的手一摆,便拢着衣离开了。 容天音哽在喉间的话随着那道苍凉的背影生生咽了回去, 站在原地,容天音懊恼不已。 今晚这是怎么了? 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累,恹恹的走回屋,将自己砸在被窝里。 她似乎,将秦执给伤了。 心烦意乱的用两手糊着脑袋,容天音突然有点恨自己的怯懦,因为不敢尝试,所以将人给伤了,对方还是秦执这样全心全意对自己的人,想起他离开前的那抹温柔,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像秦执这样温柔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人始乱终弃?问题肯定是出在她的身上。 在潜意识里,容天音已经可以对秦执付出信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闭着眼睡不着的容天音又突然翻身起来,打开了一个箱子,将里边静躺着的荷包握在手里,坐椅子上,磨砂着手里的梅花香囊发愣。 回想起姻缘际会的那夜他亲手为自己戴上时的笑容,那眉目间都是璀璨的光芒。 那个时候的秦执,真的让人痴迷其间。 “我不该置疑的,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像他那样。” 不自觉的,从她嘴里吐着喃喃细语。 容天音一夜无眠。 翌日,顶着黑眼圈的她无精打彩的走在去清筑院路上。 旁边的清苒无言地看着拖拉着步伐容天音,昨夜虽然从王爷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来,可是容天音今天这副鬼样子,就知道在房里时,两个人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秦执刚刚喝过药,就看到容天音一副恹恹的站在门口,无声一叹息,走上去替她将身上的雪渣子给拔弄掉,那动作自然又温柔。 看着他的动作,容天音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勾住了,痒痒的又有点疼。 因为秦执,她觉得心疼。 这样的温柔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怀疑他的人格。他和那个人根本就不同,也许,她可以再赌一次的! “怎么如此看着为夫?” “秦执,昨夜的事——” “昨夜是为夫的不是,瞧瞧,定是没睡好吧。”温柔的言语拂着她的耳,动作轻轻柔柔的抚着她的脑袋。 她一直以来都不排斥秦执的触碰,甚至是在他的触碰下感觉到一些从未有过的欣喜! “当然没睡好了……” “是为夫的错!”他轻轻搂了她一下,“用过早饭后在这里好好躺着睡一觉,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容天音被他的温柔弄得鼻子一酸,对昨夜的事,更加愧疚了。 “其实我并不嫌弃你的,王爷是个很好的男人,真的!”容天音低着头,低声说:“是我不够好,配不上王爷的好,我害怕……” 脑袋被按在一个温热的胸膛里,只听低磁而宠溺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傻瓜!” 容天音皱皱鼻,强忍着没掉下的泪。 别再对她好了,她怕自己真的栽进去了。 容天音真的在秦执这里睡死过去了,昨夜一直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今天得到秦执的话后,整个人一松,就真的睡沉了。 秦执低低咳了好久,从案台前抬起头,看着榻上进入美梦的少女,苍白的唇轻轻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王爷。” 戴弦在外面压着声叫了句。 秦执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 长廊里,只有戴弦和他,周围一片安静,下人们就在院子内活动着,却不靠近这间屋子。 “太子果真动了。” 温和的眼眸渐染上冰寒,“给康定王准备的礼,可以送过去了。” “属下马上就去办,”戴弦眼神一闪,即刻就去做安排。 抬起眼,看着纷飞的白雪,秦执眼里没有冰寒,只有一汪平静。 这个年,怕是谁都不会好过了。 平静太久的天空,风云又是新一轮的翻涌! * 褚国,绍文二十五年,团圆大年! 绍文帝十七岁掌管禇国,兴褚国,不知过了多少个好年!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夜的年三十,总是比往年有点不一样就是了,其他的都瞧不出有什么异常来。 年三十,皇家聚宴再所难免的。 登基至今,秦闻整整做了二十五年的皇帝了。那个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今夜,没有他。 皇帝坐在龙座上,看着宫中聚集的儿女和嫔妃们,沉凝着脸色,眼神悠远而深邃。 只是皇帝从宴席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他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宴上任何一人的身上。 皇帝心情虽然不佳,可是宫里头的年夜还是要搞得有声有色的。 皇太后坐在其中陪着几个嫔妃有说有笑,下面一派其乐融融,将过年气氛抄得十分欢悦! “苏乐师!苏乐师!”一群舞衣翩翩的女子东张西望,四处寻找着那个原本应该带领她们去凌霄殿给皇上跳舞的乐官。 “苏乐师,您来了!” “嗯,都准备齐全了吗?今夜是年夜,不能出了差错!”那边的帘子一动,有个人终于走了出来。 一身修长淡蓝衣,随着他出来的动作,可见衣袍轻微的翻动着,有些飘然的感觉。 苏卓! 那是掌管乐宫的乐师,宫廷里的歌舞皆由他这个妖孽却有着淡然的男子掌管。 男人已经有些年纪了,可是从他的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岁月的痕迹。 在宫里的这些年头,苏卓虽然长得十分英俊,可是也因为他的淡,很多女人都不敢过于靠近。每个想要靠近他的女人,总是有办法让她们远离而去,甚至是对他生出惧意。 所以这样一个男人,才可以生存在这座牢笼一样的皇宫里头。 很多年了,宫里头的女人只敢对他投发爱慕目光,却不敢真做出点什么来。 负责这里的大宫女上前几步,“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苏乐师了!” “嗯,那就走吧。” 大宫女手一摆,一群穿得十分艳丽的舞女赶紧跟上那抹蓝袍子。 丝竹悠扬,人影翩翩。 一群美貌妖娆的女子在广阔的殿宇里翩跹起舞,衣袂飘飘,香风阵阵,偶尔一个媚眼相送,就教人迷醉到了酒杯中去,忘了自己是谁。 在场的有不少大臣陪着过年夜,对宫里的节目,他们还是挺乐意看的。 原因宫廷里出了一个多才多艺的乐宫师! 在这笔上,苏卓就功不可没啊。 容天音几乎是要歪了身子,对于古人来说这些节目相当的有意思,可是对她来说,那就同等催眠无疑,不是她没有欣赏的细胞,而是真的没法入她的眼。 秦执坐在她的身边,一边注意着她身上的衣有没有掉下来,一边应付着四面投来的注视,偶尔还以茶代酒相碰一两杯,众人知道寿王不可能欣酒,与他对碰到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煮着面前的茶水,观着场中的舞蹈。 容天音头一点,又起来,向睁着眼,又重新始点。 秦执好笑地将人扶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容天音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愣了下,抬起星星眼迷糊地瞅了眼,见是秦执,也就软呼呼地自动朝他身上一挨。 “昨夜又没睡?” “我昨夜做贼去了!”容天音迷糊地应了句。 秦执好气又好笑,“下次不许再如此折腾了。” 这边透恩爱,在座的一些目光明灭不一的投过来,对他们二人如此亲密相处的方式表示了不同的想法。 容天音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正如她所说,她昨夜真的是出去做贼了,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收获就是了。 佘妃看到容天音这副软绵绵的没形象躺在自个儿子身上,不由瞪了瞪眼。 袁皇后见状,不由打趣着道:“看寿王和寿王妃之间的相处,妹妹也该是放宽心了!” 佘妃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天音这个孩子就是太调皮了,妹妹怎么样都是放心不下的。” “寿王妃和太子妃都在这宴席上,也不知容侯府里的情况如何了?”贤妃静静地插了句进来,“想必来之前,太子妃和寿王妃也该是回了趟侯府了。” 袁皇后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来,没有再说话。 佘妃眯着眼,笑着说:“贤妃妹妹这般关心侯府,想必也是探清楚了,如若不是,怎么连本宫都未听说过这事?” 容侯早就被打压得几乎站不住脚根了,这个时候,容天音和容花月就要和容侯彻底撇清一些关系,所以在贤妃提及回容侯府的事,佘妃知道这是贤妃在提醒着皇上,容侯这两个女儿还与容府有来往,不可不防着。 袁皇后对容花月这件事并不太上心了,以前能容花月来打击一下佘妃,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容花月这个儿媳妇在容侯落马的那刻起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再说了,容花月和容天音相比,也就是那点才学能显摆了,在样貌上,根本就比及不上容天音。 到是佘妃,可不容许容天音连累到了自己的儿子。 如若皇帝真的要动容侯,做为女儿的容天音必牵连了寿王府。 “到不是探过,只是现在整个褚国人都知道容侯爷被贬的事实,如若寿王妃和太子妃在皇上面前求情一番,也许会有转机也不一定……”贤妃这是在提醒她们今夜小心一些,别让容天音或者容花月走出殿中来替容侯求情惹事。 佘妃脸色有些沉,袁皇后面上的淡若不见了。 “笃!” 皇帝放杯的声音有些重,吓得旁边几人颤动了身子。 皇帝脸色阴沉沉地看过来,袁皇后几人吓得花容失色,就差点没有被皇帝这个眼神扫得晕厥过去,当然,她们是惧怕! 坐在下首的容天音略一抬头过去,对面坐着的沈闲和几位高官,还有一本正经坐着的范峈。对于他们夫妻之间如此的相处,纷纷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容天音前面对范峈那样子的粘呼,突然放弃了,不由叫人生疑,现在看到他们夫妻相处的样子,疑惑间又觉得理所当然。 怎么看,秦执的美貌都胜了范峈一筹,只要克不死的女人,都会选择寿王。 只是这位寿王命不长久,此时虽然在镇定的饮茶,可那苍白病态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随时一咳就不醒人事了。 对上范峈的目光,容天音突然勾了勾了唇,范峈捏稳手里的酒杯,淡淡地偏开目光。 容天音自那次陷害了康定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他恢复得很不错。 发现容天音在看他,遥遥坐在上首一些的康定王慢慢地转下目光,与容天音的对撞。容天音也没有怯场,突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从秦执的身上坐直了身体,对着他遥遥一举杯。 康定王凝视着容天音那堪称潇洒的饮酒动作,略一皱眉头。 放下酒杯,容天音突然觉得这宴会场上众人的表情十分精彩,托着精美的下巴,四下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像观戏一般逐一扫视! 偶尔看到有些大臣古怪的动作,容天音嘴角慑人的光彩就耀眼了几许。 见容天音自行自乐起来,秦执眼底蕴着疼宠的笑意。 秦执低语着道:“莫饮太多酒水,吃些点心填填腹!” 容天音很自然地接过秦执递过来的点心,咬在嘴里,甜在了心里。 见她没形象的趴在矮几上,秦执眼底的笑意浓了两分,突然倾身贴着她的耳朵,手也不自觉地揽上了她的细腰,笑道:“如若真觉是累了,小音靠在为夫怀里便是!” 容天音差点被他暧昧的动作呛住了,及时喝了一口水才没被那口点心噎死。 容天音面上一热,作势就推开他一些,压着声,“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轻浮的动作。” 见她慌乱的模样,秦执情不自禁伸手抚着她不知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因为被呛到的红脸,轻轻在上面暧昧摩挲着。 容天音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莫名又慌了起来,拍开他的动作,“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执轻轻一笑,低着头在她面前,嘲着她的耳朵喷热气,“小音盯着座上美男出了神,为夫这心里着实醋了!” 容天音脸孔更加热了,她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因为秦执的话,她一时间觉得无措了起来,那红脸慌乱的小模样,观在众人眼目里,别是风情万种,极是吸睛!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注意场合。”容天音慌乱地推开他,别看热腾腾的小脸,只是眼目所及的方向,让容天音面上的热气瞬间散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幕下一晃而过,容天音愣住之下,眼一眯就站起了身,匆匆抛下一句话,“我去解个手!” 看她逃似的小身影远去,只以为她因为难为情之下的慌乱!秦执轻轻一笑,便恢复如常的回座,似对四面投射过来刺目光芒浑然不觉,从容淡静的继续煮茶! 而追着出来的容天音,则是七拐八弯的绕过一些守卫,紧追着那抹淡蓝。眼底蕴着炒淡淡的沉静和凝重,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是…… 【099】以牙还牙,将计就计! 【099】以牙还牙,将计就计! 苏卓领完今天晚上最后一批人过来,将事宜交托给管理的大宫女后,他便一步步朝着后宫方向走,在夜深人静的皇宫中,显得特别肃索! 容天音是一路跟着过来的,脚步并没有刻意的放缓或者放轻,以平常时的动作走在苏卓的身后,完全没有跟踪的意识。 后面跟上来的人,苏卓早就察觉到了,并不打算理会,没想到这女子越跟越紧,大胆到无法的地步去了,压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步伐轻重。 在一道假山之后,苏卓突然停下了步伐,一只手负着转过身来,妖孽的脸庞在容天音的面前显露无疑。 瞅着宫灯下的妖孽男子,在那淡淡光晕拂照下,散发着柔和的淡然光芒,两相矛盾的组合在他的身上显示出别样的味道来,如果这个男人再年轻十岁,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绝对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美男子,别说是年轻十岁,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绝对是黄金年龄段! 放在现代,三十岁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在现代,这个男人绝对是抢手货! 看外表,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当然,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他还是有些老了,只是不显年龄罢了。 容天音站在另一端,笑眯眯地瞅着他,“这位大叔看着眼熟啊!” 苏卓知道容天音的,像她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不出名,在回头看到容天音的那一眼,他就认出了容天音的身份。 “苏卓见过寿王妃!”苏卓笑得妖孽魅惑。 容天音在心里靠了句! 怎么古代的风水这么好,净养些美男子出来吓人。 容天音见过的美男不少,可是眼前的这位,却是一点也不输于前面任何一款,真是作孽啊。 见容天音神色怪异的变幻着,苏卓淡笑着长身立在原地,似在等着容天音主动开口。 “你是乐师?”容天音扫着他身上的打扮,笃定问。 “正如寿王妃所见!” “长成这样跑到宫里来,不怕将宫里的娘娘们勾引走了?”到时候皇上可就得找你算帐了。 不想苏卓却突然轻笑道:“皇上,也许正希望如此呢?” 什么? 容天音心里惊讶,面上却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异样感,“怎么,难道当真是那样?” “寿王妃拦着在下,就是想问这句话?”苏卓淡笑问。 “到也不是,只是苏乐师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忍不住跟上来看个究竟。” “那现在,寿王妃觉得苏某可是熟人?” “如果我说,苏乐师就是我要找的人呢?”容天音笑了出声,那模样,有点猥琐成份。 苏卓到是一点也不介意地笑道:“只是苏某不曾与寿王妃有过交集,也不知寿王妃与在下是如何相识的?” “只是一个意外,现在确定了,也就没有什么稀奇了。”容天音摆摆手,正欲要离去。 “寿王妃且等等,”苏卓突然叫住她,话音一落,他就朝着她缓步走过去。 “苏乐师还有什么事?”容天音眯着笑眼问。 美人见过多了,可是眼前的容天音总有本事令人心神恍惚那么一下,瞅着璀然而笑的少女,苏卓眼底晃过恍惚,仿佛看到了很久远的画面,独自沉浸。 容天音无奈地清咳了一声,“苏乐师?” 苏卓有礼地朝她一揖,“听闻寿王妃与凤悦楼的萧薰儿彼为走得近。” 哦?尾巴露出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容天音笑得几乎是看不到了眼睛。 这个苏卓,果然有问题。 “她——” “没想苏乐师还知道萧薰儿这号人物,看来,宫里头的娘娘也成不了苏乐师的目标了!”容天音笑得几分邪肆,猫一般的眼瞅着苏卓。 苏卓不是简单的人,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寿王妃这话是何意?” “苏乐师心里明白就好,最近我走凤悦楼的次数比较多了些,太子殿下和萧薰儿之间似乎越走越近了,苏乐师既然喜欢着萧薰儿,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苏某不明白寿王妃在说什么。” “苏乐师好自为之。”容天音没说清楚,转身就走了。 容天音朝着后面转悠去了,并没有回到宴席上,虽然外面有些冷,可总比憋在里头强。 只是容天音刚刚转悠一圈,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越过小片的枯花枝后面。 佘妃? 容天音眉头一拧,突然想起苏卓和萧薰儿的对话,眉头紧了紧。 佘妃是独自一个人走出来的,身后并没有半个人跟着。 在好奇和疑惑之下,容天音调头回来跟了过去,发现这个方向有些微妙,因为,那正是岔向苏卓刚刚所去的方向。 容天音跟着后面过去,心里边有了一些不安。 正穿过一处庭院,容天音转出的脚又猛地缩了回来,然后探出一个头去看着站在角落与苏卓相碰的佘妃。 看着佘妃动情的扑向面色淡淡的苏卓,容天音嘴巴都可以张成o字形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佘妃和苏卓真的有一腿? 这…… 容天音彻底的蒙了,有些事实总是那么的让人觉得残酷。 “苏郎!” 听佘妃如此动情的叫唤着苏卓,容天音鸡皮疙瘩都掉了半斤了。 “佘妃娘娘怎么出来了?” “如果我不出来,你是不是又要躲着我?”佘妃一副撒娇式地伏在苏卓的怀里。 容天音发现自己完全傻掉了,世界开始玄幻了! 难道秦执不是皇帝的种,是这位苏卓的? 可是不对,他们的年纪根本就对不上,除非苏卓十岁就开始和佘妃撕混在一起了。 “贤妃娘娘,小心地滑……” 正是容天音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来,隔得有些远,容天音却隐约的听出来了,走过来的人正是贤妃。 贤妃这个时候过来就透着一股古怪,难道又是贤妃的阴谋? 容天音头疼地揉了揉额,突然大大方方的朝着苏卓二人走过去。 佘妃在看到容天音时,脸色勃然大变,因为这位佘妃向来就不喜欢容天音,不爽容天音已经很久了。 苏卓也意外不已,因为容天音的出现。 容天音大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突然一把扣住愣愕在原地佘妃的手腕。 “你——”苏卓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见容天音先沉下了脸来。 “情蛊!” 苏卓心惊之际,徒然瞪大了眼。 “你竟然给母妃下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将贤妃引过来,是想要毁了佘妃还是秦执?太子殿下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响啊!”容天音彻底的寒了脸。 如若再不明白他们想要搞什么鬼,那她也就白混了。 苏卓面色一沉,因为他并没想过容天音会全部知道了,甚至是直接说出了佘妃此刻古怪的行径是因何。 眼前的容天音,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苏卓眼底杀机一起,容天音却率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冷冷地勾唇,手一挥,暗香袭鼻而来,苏卓根本就没有防着容天音这一招。谁知道容天音竟然会这些,更何况从容天音的身上根本就察觉不到半点内力,所以,苏卓就断定容天音根本就不会武功。 一个大意之下,苏卓再厉害,在中了容天音特制的毒药下,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佘地。 “你在干什么!”佘妃神情突变。 “母妃,您现在可不清醒,等睡醒了一切就过去了!”话未落,容天音就将佘妃砸晕了过去。 苏卓全身一软,连内力都没有办法使了,当下心神骇然! 将佘妃搬到后墙去放着,容天音又利落的翻墙回来,手里也多了一个小瓶子。 容天音邪气凛然地走到苏卓的面前,上下详端着满脸凝重的苏卓,妖孽魔魅的脸根本就没有了刚刚的淡定从容。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看容天音这般可惜摇头晃脑的样子,苏卓眉毛一扬,“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乐师不愧是苏乐师,这种时候了还如此镇定!实在让我佩服!”容天音话一转,沉冷道:“并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们好端端的触犯了不该触犯的人,我男人,呸,怎么好端端说这话。敢设陷阱害秦执,你们也真是活腻味了,他有我罩着,你们也敢动,真是有种!” 容天音很嚣张地伸手拍了拍虽已三十年纪却仍旧水嫩的脸,彼有几分女流‘氓的感觉。 苏卓皱眉偏开,身上却是完全没有气力去做点什么,一副任容天音采摘的可怜模样。 “我与萧薰儿要好没错,可就算是那样又如何?你们想要催毁我们,就该是要付出代价!”容天音阴阴地一笑,“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你们还想要击溃秦执。你们对付秦执,就是与我过不去。” 既然是这样,那她容天音又何必手下留情! 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笑得很是愰眼!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苏卓下意识的反问。 “当然是让苏乐师行极乐快活的好东西了,不要着急,很快就让苏乐师享受到其中美味!” 虽不知道是什么,可是苏卓觉得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脸色更加变得难看。 容天音却不是走向苏卓,反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然后在院外,就听到几道砰砰声落下,紧接着,苏卓喘着息强撑自己的身体走出几步,可是刚刚走没多远,就只见一道轻轻的脚步走了进来。 苏卓一惊抬头,对上贤妃浑亮的眼睛,刹时间,苏卓全身一僵。 脑子马上就闪过一道危险的讯号! 容天音这是要以牙还牙,将计就计。 只是这次的对像换了个人罢了,苏卓不想自己一番计划竟然就毁坏在容天音的手中。 恰恰是那个看起来不可能的人,却坏了他的大事。 苏卓苦笑着闭上了眼,难道这一切都是命? 凤紫,对不起。 * 容天音带着昏迷过去的佘妃奔回了锦元宫,很快的,宴席那边的人很快就会得到了消息,因为秦禄可是算准了时辰,有他在,必然会将那些人全部引了过去。 因为要演足了今夜的戏,苏卓挑中的场地离凌霄殿并不太远,在这边发出一声大叫都可以被凌霄殿那边的人听到。 容天音刚刚将佘妃放到榻间没多久,身后匆匆忙忙回来的正是霜雪和张嬷嬷等人。 因为一路上容天音并没有掩饰过什么,自然是有人看到她架着“身子不舒适”的佘妃回宫。 “娘娘!”张嬷嬷几乎是惊得出一汪泪。 容天音拍了拍身上的雪渣,看着围上来的宫人,听张嬷嬷慌慌张张的就要叫太医。 秀眉一皱,“太医最好是不要叫了,否则你们的娘娘今夜就不是佘妃了。” 张嬷嬷一愣,似乎有些听不明白容天音的话。 “对外称,就说佘妃娘娘不胜酒力,身上一些小毛病犯了。”容天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离佘妃远一些。 凌霄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容天音虽然没有当场看到,可也知道必是精彩绝伦的! “你们都先出去,由我来照顾母妃就可,”容天音看佘妃的脸色不太对了,赶紧沉声赶人。 “王妃,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容天音没耐心地冷哼,“怎么,儿媳妇孝顺婆婆,你们这些下人也要跟本妃抢吗?” 容天音冷硬的声音预示着她要发怒了,张嬷嬷等人踌躇了半会才默默退出了殿外。 可是张嬷嬷哪里放心容天音自己一个人在姣若殿内,赶紧打发了霜雪回宴上将王爷请了过来,有王爷在,王妃也不敢太过分了。 容天音皱眉察看了佘妃的各个地方,发现蛊虫已经入血了,看来是提前种进去的。 想到萧薰儿敢背着自己勾搭了太子对佘妃做出这种事,容天音眼底一片寒冰。 如果不是她发现这个苏卓,是不是就要酿成大祸了? 佘妃在宫里头做出这种事,皇帝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再让佘妃活着,佘妃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那么连累的就会是秦执。 到时候秦执可无法承受这些,后果会演变成什么样,她也无法预算,但总不会是真的。 容天音面沉如水,从身上取出一毒喂进佘妃的嘴里,“对方的手段很高明,看来是种蛊的高手,所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引出你体内的蛊虫。” 她知道佘妃听得见她说的话。 “今晚的皇宫只怕不能安生了,母妃不要担心,贤妃既然敢与皇后同流合污,儿媳不介意先替母妃除掉她,只可惜了秦谨了。”容天音根本就没有有考虑其他,当初看到贤妃那样对待秦谨时,她就彻底对贤妃没有了好感。 至于后面,她想法子保住秦谨就是。 在心里低低一叹,容天音继续手上的动作,给佘妃喂了药后就等着她醒过来了。 她的毒药只能暂时的压制着佘妃体内的情蛊,没查出那是什么之前,容天音是万不能轻易动手的。 等秦执过来时,佘妃正好悠悠转醒。 容天音没等秦执开口就让了位置,秦执看了容天音一眼才坐近佘妃榻边,温声问:“母妃觉得如何?” 佘妃先是看向容天音然后再落在秦执的身上,“好些了,怎么过来了?” “凌霄殿那边发生了点意外,宴席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秦执淡笑着,那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容天音摸摸鼻子,退出了几步。 佘妃眼神的闪了闪,“发生了何事?” 秦执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母妃好生歇着,执儿身为皇子,这个时候也不好离开得太久了。” 佘妃想要再问些什么,见秦执这样,也就住了嘴。 就算秦执不说,她心里也有数,想到这个儿媳妇一手就将贤妃置于死地,看向容天音的眼神变得非常的复杂。 容天音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大将军出征,每仗都打胜似的家常便饭。 秦执吩咐了宫里的人好些话才放心和容天音离开锦元宫,只是出了锦元宫,秦执离开的步伐却是放慢了,然后突然回身过来将低着头走在他身后的容天音纳入怀。 闻着淡淡的药香味,容天音挑了挑眉,闷闷地在他的怀里道:“干嘛?” 突然抱住她,让她精神有些承受不住。 “谢谢你,小音!”低磁如弦音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进来。 容天音没来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今天秦执这句话道得有些令人心痒痒的。 别别扭扭地动了动身子,“谢什么啊,她也是我的母妃啊!” 秦执轻轻嗯了下,拔了拔她的发丝,亲昵地吻了吻发顶。 容天音脸一热,挣开他,“你别这样。” 瞅着别扭的容天音,秦执好笑地捋着她鬓角的发丝,眼里满满的温柔笑意,“别这样是哪样?” “哼,就是不要对我做奇怪的动作。” 容天音拍开他的手,发现自己的脸更热了,索性就别开头。 对凌霄殿那边发生的事,秦执并没有过问太多,而是摸着容天音的脑袋,笑道:“今年,有小音陪在为夫身边守着年夜,真好!” 容天音也知道秦执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正符合他的性格。 “啊!要出宫了,那快走吧!”容天音马上就来了精神。 佘妃的情蛊暂时可压制两三天,回去后她得准备一些东西,今倣还真的没有理由再留着了。 那些热闹就让他们去看,去烦好了。 宫里头的事情,总是那么的瞬息万变,并不是你没有害人之心就可以安然度过的。 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谁进去,谁知道。 容天音想到今夜最难熬的人,不禁在心底里低叹。 希望秦谨能挺得过来吧。 秦执对她今夜所为不闻不问,容天音心里挺不好受的,因为秦执淡定从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被他算计在内,他只要负责站在旁边观戏就可。 连她自己,或许都被他算计进去了。 这样的感觉让容天音真不好受,盯着静坐在马车里的秦执,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 发现容天音从上车到回途,一直瞅着自己不放,秦执无奈地抬起笑眼相问。 容天音摇了遥头,抄着手靠在冰冷的马车板上,“没什么。” 秦执轻轻咳嗽了几声,向她招手,“过来,那边有些冷。” 见秦执示意她过去取暖,容天音也不扭捏,收起那点不好的想法靠进了他的怀里。 嗯,真暖! 看她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秦执嘴角边溢着温和的笑意。 容天音也不管心里那点不痛快的怀疑,她觉得做人就不要想得太多,否则受罪的是自己。 她豁达的想开了。 秦执手轻轻摩挲着容天音滑顺的秀发,优雅又舒缓地靠着马车,眼眸在容天音的发顶上变得愈加的深邃。 * 容天音回到府里,到底是没有静下心来和秦执守夜。 寻了个由头就钻进了自己的兰院没有多久又奔着夜离开了。 在容天音离开没有多久,负责盯着容天音的方拓进了秦执的屋,将容天音大半夜离开的动作禀报了秦执。 听了方拓的汇报,秦执低首轻轻一笑,“罢了,让她去吧。” 虽然容天音表面上没有说,可是他知道,他的小音是对他有些怀疑了吧。 方拓觉得王爷太过大方了,看王妃奔走的方向,压根就是伏诛塔的方向,这个时候范祀司又在宫中,王妃除了去找神隐者外,还真的没有别的人了。 方拓退下,秦执慢慢地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香囊,无声地叹息着。 他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让小音看到不该看到的一面。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以小音的聪明不会猜不到,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他的小音是个简单的人,相反,她看似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管,可是,她眼睛看到的东西,却总是别人要清楚得多。 容天音确实是去找神策了,也许是因为对方是秦执,所以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这里了。 大半夜的,她跟个疯鬼似的跑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容天音站在墙外,郁闷了半天,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到底是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大年夜的,闹得这么不愉快,总得找个人给她发泄发泄吧,谁叫巫婆欠她的呢。 一阵风吹过,扬起一地清雪,祭台外的老梅苍劲秀丽,寒风抱香,红粉相揉。 风过处,扑朔朔的落下一地胭脂色,在茫茫的雪地之中,别有一番秀美之气。 容天音踏着这副美景,哒哒的无端端将极好的夜画给破坏得体无完肤。 在外祭台内看不到那人,容天音就四下跑动,也不怕惊动了四周的守卫。 坐在亭中的某个人却好似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静静的坐在那,身上披着一件银狐斗蓬,清淡素雅,眉目平和。 “你在这里啊!” 容天音披着和他同款色的狐裘,一边搓着冻得红扑扑的脸颊,一边笑嘻嘻地冲他招呼着。 亭中人并没有动作,仿佛走在身后来的容天音不过是吹过来的寒风,不值得一看。 她郁闷地摸摸鼻,什么态度啊,她大老远的跑过来,还不是为了怕他寂寞。 呸,是她想要来发泄发泄心里的郁闷才跑过来的。 午夜已过,就已跨过了旧岁。 容天音放缓了步伐走到他的身边,向着他看向的方向看去。 心里想着,其实身边有个人陪着过年也不错,唉,也不知道秦执有没有生气,留他一个人在府里孤伶伶的跨年。 怎么又想他了,秦执温柔笑脸一出现在眼前,容天音就有种想要调头回去的冲动。 低头一看,神策苍凉而寂寞的背影让她心轻轻一抽。 寂寞如雪! 这个人,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吧。 “冻死我啦!” 容天音突然靠着一动不动的神策坐下,突然的靠近让无动于衷的神策终于是有了反应,缓缓的看过来,雪夜下,容天音一张小脸果真被冻得红扑扑的,看着她搓着小手,缩手缩脑的小模样,神策淡淡道:“回去。” “不要。” 容天音挨着更近,恶劣地伸出一只手摸了一把神策滑腻的脸。 那冰冷的触感让神策微偏了下,面上仍旧是那副淡淡表情,若不是那一偏,容天音还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摸到了一块木头。 “巫婆,你看我们,都是一个人。正好凑一对儿过年,你不要这么冷淡嘛。” 神策闻言转过头来,目光很飘忽的在容天音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转移到她捂在他臂间的小手上,伸手修长好看的手来,说道:“给我。” “唔?” “手,”他坦然又淡然道。 容天音心里起了些微妙的感觉,但还是在他淡淡的眼神下从他手臂里退出了双手,然后乖乖的交到他的手中。 触碰那只完全不同秦执修长漂亮的手,容天音愣怔着没有了反应。 因为下一刻,神策将她轻轻拢了过去,那双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冻得跟冰一样的小手。 温暖流动着她的全身,他用狐裘将她半个身子给罩住,另一半则是不紧不松的靠在他的肩头边,尽量的让她更暖和一些。 容天音仰着头,看着寂寞如莲的神俊的男人,那些玩笑话也就咽了回去。 两个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就这么静静的挨靠在一起,赏夜雪下的红梅! “巫婆,你的家人呢?”怎么你没回家过年? 神策淡淡的神线落在一枝红梅上,并没有开口。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个神隐者做得真可怜。 今年,她起码还是有秦执陪着过年的,唉,怎么又想起秦执来了? “只有一个人了。” 在容天音说了两句话后,神策总算是开口了。只是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容天音心里有点难受。 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他没有家人了,家里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后面的话,容天音也没有法问出口了,挺揭人伤疤的。 “哦,”容天音闷闷的缩着脖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一个人挺好的,逍遥快活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啊!” 神策沉默着。 “我不是有意揭你伤疤的,我是说真的。一个人挺好的,只是你这活法实在不行啊!”容天音幽黑的眸子瞅准了其中一点,突发其想的笑道:“巫婆,你一定没有欢快的童年吧!我们来玩打雪仗怎么样?找回点童年趣事!” 神策微微侧目,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她,说道:“会冷。” “冷什么啊,热起身来!” 说干就干,容天音掀开狐裘,突然小跑出去几步,弯腰一抓然后利落的一个转身,一坨雪朝着神策的面门就砸过去。 在神策没动作之前,少女脆生生的叫道:“不许躲!” 神策伸出手一挡,正好接住了容天音打过来的一记雪渣。 容天音眉眼一弯,“再来!” 少女在外面扔得不亦乐呼,里边的人面淡如水的接着她砸来的雪。 等容天音气息有些乱时,只见白发在凌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来。 眼前一花,容天音只来得及看到那一抹白发划过漂亮的线路,然后她整个人就瞬间离地了! 等容天音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神策整个揽腰抱着,带着她踏着雪花疾掠在凌空中。 真的只是轻轻点着缓缓落下的雪花,一跃一起的飘出去。 容天音徒然睁了睁眼,有兴奋在里边涌动着! “我靠!真飞起来了!”容天音兴奋得差点大叫起来,“巫婆!飞快一点,再飞快一点!” 神策如她所愿,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带着她如轻燕般掠行!随心所欲的掠行,实在太爽了! 容天音也不怕冷的张开双臂,呈飞翔的姿势! “真没想到啊,巫婆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神策面上淡然,脚下却不断的变幻着几个复杂的步伐,带着容天音尽情的飞疾! * 宫中丑闻传得很快,但也处理得快。 心情极差的皇帝二话不说,直接乐师和贤妃扣押下去,明日等候发落。 其实根本就不用发落了,乐师和贤妃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 冷厉的处理了贤妃的事后,秦闻便挥退各自离开,独留他一人走在冷清又冰寒的雪路上。 身后是忠心的柴公公一干人等,远远的跟着皇帝陛下走着,很快就要三更了,可是皇帝并没有要回殿休息的意思,几次欲要上前的柴公公都忍住了。 今夜皇帝陛下心情极度不好,特别是与容侯闹掰了之后,心情就一落千丈。 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可伺候在身边的柴公公知道,皇上心情一天比一天阴沉。 正巧今夜出了贤妃这等丑事,让皇帝好一通发怒。 不管是被陷害也罢,是事实也罢,皇帝陛下直接冷硬的下令将二人拖了下去,之后遣散所有人,也包括要求情的人。 极端的心情下,皇帝一路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那间早就被秦闻遗忘许多年的屋子前,一个许多年都是宫里头最禁忌的地方。 虽然皇帝没有再来,可是一直没有人敢随意的闯进去。 站在门口前,皇帝的眼和脸都沉得滴出了水。 柴公公等人聪明的没有跟着进去,等皇帝推开木门走进去后,柴公公一摆手,暗里的影卫马上就分散出去,形成了保护圈。 因为有蒙尘珠的保护,里边果真一尘不染。华丽无比的稀罕玩意静静的躺在屋里,都是当年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东西,但再漂亮的东西也都是华而不实的。 再推开第二道门,视线所及处,正是一道熟悉的背影,秦闻倏然一僵,里边的人也同样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也是僵硬在原地,气氛瞬间的冷凝! 【100】贤妃之死。容天音的不救。 【100】贤妃之死。容天音的不救。 望着那抹身影,皇帝勉强定住心神,待那人身形微动间已朝着他拜下礼,“罪臣叩见皇上。” 罪臣!呵,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自己的。 皇帝沉黑如墨的眼直视着冲他变腰行礼的男人,负着手静默着不出声。 皇帝不出声,那人就这么微弯着腰,恭敬又疏离地行着君臣之礼,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皇帝完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对待眼前的人,无奈过多于愤怒。 为了护容天音顶撞他还没有因为容戟的冷落来得刺痛人心,他们之间真真只有君臣二字了,有多少日夜没见着这个人了?皇帝眼神有些迷离地瞅着面前的人。 满屋的琳琅,却出奇的冰冷刺目,没有一点点的温暖的东西存在。 “容爱卿来此,可是为了缅怀过去吗?”在不知觉之时,皇帝的语气阴郁了几许,里边还带着刺肤的冰寒。 容戟仍旧弯着腰身,并没有要直身的意思。 皇帝冷淡地摆手,“朕准了你起身回答。” “谢皇上。”在皇帝前面一句颤了身子的容戟好不容易找到了气力回应着他。 容戟的疏冷叫皇帝心中愤愤同时也沉了脸,“回答朕的话。” 你容戟可不就是占着朕喜欢这点才为所欲为的吗?可该死的,就是这一点,让他这个皇帝都认输了,可是他还不满意,到底要朕如何,你容戟才能满足? 或许更确切的说,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容戟永远陪在身边?就算是以臣子的身份,他也认了。 不懂皇帝此刻复杂的心境,容戟恭敬地道:“臣有罪,臣不该——” “容戟,回答朕。”他冰冷的截断容戟认罪的话,这些话由容戟嘴里吐出来,有种欲让他发狂的冲动。 “是。罪臣是来此缅怀过去,那些有关于臣犯下的错误,是臣对不起皇上!”容戟闭眼深呼吸道。 “是吗,”皇帝眼底黑得翻涌起层层的黑浪,仿佛要在下刻暴发出来。 容戟垂首在等,等皇帝对他的处罚。不,他今夜闯进皇宫,已经是死罪了,再加上他敢公然站在这里缅怀皇帝的女人,那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请皇上降罪于臣,臣自知罪该万死已经不配再效忠皇上,往后朝中再无容侯此人。” 容戟突然朝着皇帝跪落,冷硬地说出这句话,就算是在求皇帝赐死自己一般决绝。 皇帝静静观着容戟一举一动,世界仿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被皇帝用如此目光紧紧盯着看,饶是容戟与他相处多年,可仍旧是不由额冒冷汗。如若干脆些也便罢了,偏偏皇帝就这么冷不伶仃的瞅着你看,就是不说话,别提有多么的瘆人。 “皇上,请容臣辞去——” “容戟,”容戟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已经截断了,“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 容戟心里闪过无数个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话的原因,嘴里沉静地答道:“太遥远了,臣不记得了。” 就好像,他们一直从出生开始就在一起了,或许,是在懵懂的年纪就玩在了一块。 遥远得连他们自己都不记不清楚了,连相遇的那天,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你知道朕的想法,朕也知道你的想法,不要做让朕失望的事。”皇帝冷漠地盯着容戟,说出了警告的话。 容戟抿着唇伫立着,他明白皇帝的话。 正因为他们彼此了解对方,所以,有很多话根本就不该说就明白的。 容侯缓缓颔首,“臣明白。” “既然明白,就给朕滚。”皇帝平静又冰冷的声音炸开。 容戟狠狠地一颤,知道皇帝真的愤了。 “是,”容侯不敢再多作逗留。 这次碰面,他们都没有好好道个过年好,想要送出去的礼也没能送,容戟翻墙出去又折回到了门口,找到了柴公公将一个锦盒交到了他手上。 柴公公愣愣地看着容侯消失在雪夜里,还没等他回过神,就听见里边传来皇帝冰冷的叫唤,不敢有耽误赶紧进去,“皇上。” “将此处清扫干净。” 柴公公先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里边的东西归于何处?” 里边是谁的东西柴公公还是心如明镜的,可是,他就是不知道皇上今夜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拆了此处?难道又是因为容侯?当年的事,柴公公是最清楚的一个人。 但是就是聪明如柴公公也看不透皇帝对容侯的那点心思,只知道这好好的兄弟俩突然同时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之后还是让容侯给下手为强,将那女子的心给夺了去。 皇帝之后对此非常愤怒,令人封了此处,没想到今夜却要拆除掉。 “最近国库吃紧,这些事还需要朕来安排吗?”皇帝一副你是废物的样子盯着柴公公。 柴公公不敢再多问,连夜叫人将此处拆除搬入国库。 皇帝刚刚拂袖要走,就见柴公公急叫住,“皇上!” 皇帝不悦地停住身,柴公公赶紧将东西呈上,“皇上,这是侯爷临走前交待老奴交给皇上的,说是这是送给皇上的新年礼!” 皇帝抬头,神色有些隐隐的呆愣和缓和,亲手接过了容戟留下的盒子,皇帝紧紧地一捏,然后大步离开。 柴公公看不出皇帝的喜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些话,但见皇帝挺直冰冷的背影,柴公公不由叹息,替侯爷求情的话,还是缓后再说吧。 * 容天音第二天是从祭祀台醒来的,祭祀台并没有特意留外人的规定,特别是女人,可是昨夜她竟然就在这样神圣的地方睡过去了。 床是硬板,上面完全没有一点的柔软,如果不是屋里有一个大火炉,再加上她身体也很不错,不然得冻死不可。也不知道神策日日夜夜在这里是如何睡下的?容天音不禁怀疑。 小屋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小小的桌子,床上只有一些被褥,并再无其他多余的摆设。 容天音闻着陌生男人的气息,丢开手里的被子,赶紧跳下床,桌上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清粥,显然是刚放下没多久,还冒着烟气呢。 “还挺细心的!” 对这个神策,容天音到是有了另一面的认识。 昨夜那情形,现在想起来还真的一点也不符合神策这个淡漠的人会做的事。 因为她占了他的床,所以,神策也就一夜未入睡的在外面打坐。 想到这里,容天音匆匆喝完手上的热粥,心里担忧着那个人有没有被冻死,也不知道进屋取取暖,大傻子。 推开门,果然看到在坐台上的白色身影。 白发如雪,静坐如莲,神策是上天的杰作,完美得令人屏止了呼吸。 身后灼灼目光扫来,死人都醒了,更何况是神策这般敏锐的人,转过头来,平静无波的静视着她。 “早啊!”容天音迅速收回目光,笑眯眯地冲他摆手! 神策微微点头,然后又重新他枯燥无味的打坐。 容天音无语之极,蹦达两下就来到他的跟前,“你一个晚上都在这里?” 神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的沉默代表了承认,容天音瞅着这个人孤寂的背影,有些心疼,“你这样根本就是不爱惜自己,你就不怕把自己给冻死了。” “习惯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回答。 容天音愣怔着看他,黑眸闪烁,明白他这个习惯是什么意思后,突然觉得他真可怜。 为了做好这个神隐者,他就一直忍着苦,修练自身。 “大傻瓜,现在没有人盯着你,就不知道偷全懒啊。”容天音嘟囔一句,顺着他身边坐下,嘴里还在叨絮着:“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了,这么好的世界不出去看看,浪费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上,真是没劲。巫婆,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的玩游这个无污染的大环境!” 神策看着张开双臂,一脸向往美好的容天音,不由闪了目光。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在这十几年的孤寂生活里,他除了佛礼,天相,星宿,参透神力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灌进了。 可以说,他的生活是单调又泛味的。 在很久以前,他从不会想过,身边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 “秦执该担心我了,巫婆,我得走了。改日有时间再来看看你,说真的,你以后要多替我说好话。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觉得挺美的!”天下人都巴结着你,近乎神的存在,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被奉为神话,这样的人如果不结交,那真是她一大损失啊。 再说,神策的力量强大她算是领教过了。 一句话就能弄死你,这该是多牛逼啊! 摞下这话,容天音就潇洒的走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神策一时竟走了神,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容天音在伏诛塔呆了一夜,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就翻天复地了。 今天贤妃和功乐师是直接被赐死在宫中的,没有回转余地。 时辰就在午时,容天音出了伏诛塔,滑着雪一路迎风回皇城。 贤妃的死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任凭你秦谨和秦玉如何跪求都完全没有用处。 宫里人都看清楚了,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如此拙劣的设计,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皇帝不停,也不管你是真好假好,他想要让你死就必须死。 众人不禁想起德妃和大皇子的死,周身泛了寒。 皇帝这是想要将后宫赶尽杀绝啊,想着这些娘娘们的来历,众人突然幡然醒悟,似乎还真的没有一个娘娘是皇帝自愿娶的。 袁皇后背后有一个皇太后,若不是这个国家需要一个皇后执掌后宫。或许,皇帝永远不可能娶后吧。 之后的那些女人,不是一些元老大臣们死荐就是群逼,皇帝以往阴沉沉的接受了。 可是随着皇帝的接受,与后宫相关的大臣,不是犯了大罪死了,就是犯了大错遣了官位。 以前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值到随着后宫的娘娘越走越多后,大臣们才幡然了悟。 贤妃的事敲定后,整个皇宫都沉寂了。 就是有心想替贤妃求句情的皇太后也闭上了嘴,皇太后再如何强势,也不可能管得了这档子事,当众给皇帝戴绿帽子,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回旋余地。 “皇上,九皇子和曜丽公主在外头跪下了好几个时辰了。”柴公公抱着一沓奏折跟着皇帝身后走进殿,不由替那两个孩子说了句话。 虽然贤妃犯错,可是这两个孩子还是皇上的女儿和儿子,皇上子嗣稀薄,若是皇子和公主再出个什么差错,岂不是—— 皇帝脸一冷,“你想替他们求情。” 柴公公听皇帝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刺骨的寒,哪里还敢再说话。 柴公公将折子放下退出,等皇帝批阅了两三本后,殿外就有一道劲衣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此人面上冷酷,完全不似一般的宫中护卫。一直到进殿,都没有人拦着。 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在那人进来之前就已经先挥退了左右,那人朝着皇帝恭敬地一跪,“参见皇上!” “可是有进展。”皇帝摆手,凉凉地问。 “是,”劲衣男子从身上取出一纸,快步呈上去。 皇帝接过用笔写着字的宣纸展开,越是往下看,面上越是暗沉冰寒。 “啪!” 皇帝倏地朝案上一拍,眼底里早已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宣康定王入宫。” 劲衣男子低声应下,如来时匆匆离开,很快的,柴公公就带着疑惑出宫宣旨去了。 * 一场风暴在平静中酝酿着。 容天音回到府里,并没有得到所谓秦执的温柔相迎,得知他竟然不在府中,不免有点失望的。知道他入了宫,容天音马不停蹄的准备着,佘妃中情蛊的事,她可没敢忘。 在容天音入宫前,康定王府则是收到了秘密线报。 卫攫面带铁色的回到了康定王府,冲着康定王急道:“王爷,皇上身边的影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到了不该拿到的东西,面呈皇上了。” 康定王眉宇一拧,“贤妃的事刚刚发生,这会儿就有人忍不住要对付本王了吗?” “这其中十有八‘九是出在太子府上。”卫攫分析着道。 “太子与本王相斗多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你会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也不足为奇。”康定王并没有因为那点事就慌乱了心神,反而愈加的冷静。 卫攫听了一愣,“难道王爷怀疑……”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很多事情发生了,大家都会自动排除了他的存在,如果不是太过避讳,别人又怎么可能怀疑到他的身上去。这一次,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本王也到要看看他是如何能耐了。别看本王这个七皇弟一副快死的样子,却在背后策划着,坐等渔翁之利,”康定王冷然一笑。 这一次,就算没有他的成份在,只怕在暗中他也没少插手。 怀疑是一回事,真正的事实如何,康定王一定会亲手翻出来。 虽然是这样,康定王却不认为秦执是强硬的对手,真正强大的对手是太子。 至于秦执这里,只要等他收拾了太子,后面自然就不费吹毫之力了。 柴公公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康定王不慌不忙的跟着入宫。 秦执带了阙越入了佘妃的寝宫,易过容的阙越打扮成小侍卫的样子混了进来。 佘妃虽然狐凝这个样貌平平大夫的来历,可见儿子信任,她也就没有什么可防的。 “如何。” 等阙越把过脉后,秦执也问出了口。 阙越看着这个好友,叹息,这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作为,也就只有秦执做得出来。 秦执也不急,等着他说话。 “情蛊,”阙越淡淡地吐字,“这种蛊本身是没有害益的,但就难在于它生长得诡异,如果不是下蛊人亲自解,只怕没有多少成功的可能。” 秦执眉头都不皱眉一下,淡声说:“你可有解法。” “有人用特殊的法子将蛊压制住了,如果要解,必然是要费些时日的,只是娘娘的身份有些特殊,有些事进行时多有不便。你需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只怕有些难,”阙越道。 秦执当然知道事情有些为难,可是,现在唯一能解蛊的人就是他了。 至于容天音那边,他并没有确信的把握。 所以今天他才冒然带了阙越进宫,务必要将佘妃体内的情蛊解除。 “你尽管试试。” “唯有尽力而为,”阙越转身对佘妃道:“娘娘,情蛊拔除,是有些痛苦的,您是否能忍得住?” 佘妃眉都不皱一下,点头。 “在下先给娘娘施一次针,封住了娘娘一些脉络,拔毒是必要的第一步,请娘娘忍住。” 言罢,只见阙越手一挥,摆在桌上的数枚银针受力凌空起,像是活了般,朝着坐着的佘妃嗖嗖的扎了进去。 佘妃脸色一变,痛得她几乎是要叫了出声。 秦执就在旁边守着,整个内殿,只有他们三人,其余人皆静守在外殿。 容天音过来时,就得知秦执正和佘妃在里边说悄悄话,说不能有人打扰,容天音坐在外殿百般无聊地左右等候了许久不见他出来,想起贤妃那事,马上就午时了。 容天音从锦元宫出来就一路打听了秦谨的去处,贤妃在今日被送上路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间接害死贤妃的人是她,可是对这件事,容天音并没有后悔。是贤妃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容天音得知秦谨和秦玉跑到皇帝的元和殿去求情了,听说他们在那边从晚跪到了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 容天音想起那小身板的秦谨,不由加快了步伐。 元和殿外,果然看到两道跪在雪地上的身影,容天音皱了皱眉,皇帝也真够狠心的。 若说帝王无情,那他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又算怎么回事? 站在侧面许久,容天音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秦谨冰冷的眸子一抬,正好对上站在他面前的容天音,冰眸里闪过愣愕,“皇嫂?” 容天音低下身子,“你这是自己找罪受。” 秦谨却仿佛听懂了容天音的话,说道:“她是我的母妃。” 容天音看着秦谨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看着他小小年纪就强作镇定的小脸,不由心里微疼,秦谨在宫里受的苦也不少。 贤妃对他期望很高,可偏偏他就是不得皇帝青睐的一个,还受了冷落,在对比其他皇子,贤妃也是焦急了。 可是贤妃用错了方法,或许,是因为宫廷压抑的生活让贤妃心理已经有了扭曲。 结果用伤害的行为来逼着秦谨成长起来,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秦谨。 “对你母妃的事,皇嫂也是无能为力。”容天音有些闷闷地道。 秦谨黑亮的眼眸盯着容天音,盯得她心里一阵心虚,毕竟贤妃的事是她促成的。 “谨明白的,皇嫂也有皇嫂的苦衷。”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如若他知道他母妃的事是因她发生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对秦谨,容天音突然有点愧疚感。 纵然贤妃对他再不好,终究是他的母妃,他是皇子,若是没有母亲的庇护,后面的生活只怕会过得很艰难,再加上皇帝不待见他,惨淡的未来更不用猜了。 “对不起,”容天音伸手摸了摸坚强睁着眼的秦谨。 反观秦谨的冷,旁边的秦玉早已哭成了泪人,仿佛贤妃的尸体已经躺在了她前面。 关于这个秦玉,容天音只低低一叹,对此也没有再说什么,陪着姐弟二人静站在殿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来得很急。 一个眼眶通红的宫女朝着秦玉来,带着哭呛悲戚道:“公主,娘娘她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什么!”秦玉声音狠狠地一抖,身子一跌坐在雪里,然后猛地失魂落魄的爬起来。 看着他们姐弟踉跄跑起来的背影,容天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袁皇后带走了贤妃,那么就说明了皇帝将贤妃交给了皇后来办,虽然前面袁皇后和贤妃过气的合作者,可是在某些利益面前,袁皇后只怕恨不得贤妃马上就死。 在听到贤妃被皇后带走后,秦玉就彻底的慌了。 袁皇后对后宫的这些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手下留情。 霁月宫。 容天音跟着他们二人身后冲进霁月宫的,可是,他们仍旧晚了一步。 在粗使嬷嬷的阻止下,秦玉一路哭着使出全身的力量冲破,秦谨则是紧紧跟在身后。 在宫里头,他有的只是母妃和姐姐了。 现在支撑着他的母妃突然倒下了,只怕秦谨早就伤碎了心。 袁皇后凤袖一摆,粗使嬷嬷们放行,秦玉一个嚎啕大哭的扑向早已饮下毒酒的贤妃。 容天音站在一边看着贤妃不断涌出血的嘴角,眉轻扬,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完全可以救回来,只是,她却没有动。 等贤妃的毒漫延五脏后,容天音知道就是她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母妃!”秦玉抱着贤妃的头,焦急的想要阻止贤妃嘴里涌出来的血液,可是越是想逼回去越是淌得急。 秦玉抱着贤妃哭得肝肠寸断,秦谨伏在贤妃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底布满的血丝和隐忍完全暴露了他的伤痛和恨意。 没有人不恨的,除非是没有情感的人。 “母妃,不要丢下曜丽……母妃你听到了没有,曜丽不能没有母妃啊……”最后一个字,抖得从人心里一颤。 贤妃根本就不能说话了,毒素护散得很快。 秦谨一言不发的跪在旁边,向来黑亮的眼睛里冷静得可怕。 “母妃……” “母妃,”秦谨紧紧抿着的唇终于张开,在贤妃瞪圆眼失去呼息的那一刻。 贤妃软下来的身体,让秦玉崩溃得伏在贤妃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秦谨两眼放空,松开了贤妃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向着殿外走出去。容天音想要跟上去,见他只留给自己一个苍凉无比的背影,想起贤妃的死,容天音就住了脚。 秦谨是个坚强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他也不希望被人打扰吧。 容天音默默地退开,站了回去。 秦玉已经直接哭晕在贤妃的身上,袁皇后冷淡地一摆手,“将曜丽公主带下去,请太医过来给公主开剂药压压。” 身边的嬷嬷赶紧是了声,便挥动着几个人将秦玉带走了,容天音并没有阻止。 贤妃是不能葬在皇陵了,是以,袁皇后按着罪妃的位置将贤妃按排了一个宫外草草下葬。 全程,袁皇后直接忽视了站在一边的她。 直到他们将贤妃的尸体抬了出去,袁皇后像是才看到了容天音似的。 “寿王妃也最好是收敛些脾气和生事的性子,如若下场比贤妃妹妹来得更惨淡。”一句直白的警告叫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皇后怕她听不明白,到是说得直白易懂。 “天音的事,就不劳皇后娘娘操心了。” “本宫自是不操心的,只是你那位容侯爹爹可就操碎了心,为了你,容侯差点连最后的爵位都不保了,”袁皇后不阴不阳地说。 容天音笑了笑,“皇后娘娘似乎对爹的事很关心啊。” 袁皇后脸一冷,“容侯爷的事,本宫还不敢关心。” 容天音突然站在那里就那么笑看着袁皇后,被她看得发毛的袁皇后皱了皱眉,然后就听容天音阴凉凉的话传来,“其实娘娘对天音不必如此费心,当初若是进了太子府,说不得天音与皇后娘娘还是婆媳关系呢!” 一句话说得袁皇后眉头大皱。 “皇后娘娘大慨不知道吧,沈闲沈大人已经查出军事处那起投毒事件的源头,沈闲告诉天音结果时,还真令天音大吃一惊呢!” 袁皇后脸色勃然大变。 见皇后如此反应,容天音冷冷地一笑,“皇后娘娘好自为之,贤妃一死,下一个轮到谁还是个未知数呢。” 袁皇后倏地眯起了凤眼,冷冷地盯着容天音,似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容天音并没有回答她,负手间已洒然走出。 袁皇后像钉子一样的眼神直盯得容天音的背影消失成一点才收回,“容天音。”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寒气森森,袁皇后真恨自己前面看走了眼,这个容天音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草包大小姐。他们看到的容天音,根本就不是刚刚的那个人。 如此颠覆的形象让袁皇后气得脸孔都扭曲了起来,有种被容天音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错觉,随之涌上来的是耻辱! * 仿若失去魂魄的秦谨不知不觉间就走进了长长的宫道,那漫天雪花仿佛是为了要冲洗刚刚散发的血腥,纷纷扬扬的落下,拂着他精致的脸庞,冰冰冷冷的,他却无知感。 一道踉跄的身影从另一边拐了过来,行得匆促,官服都有了凌乱,显然是一路奔跑过来。 秦谨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冰眸平静地看着狼狈不已的来人。 “母妃已经去了。” 那人猛地一颤,眼底闪过一漫天的痛楚,扶住冰冷的墙,几欲是要朝前摔出去。 终是靠着最后那点意志撑住了自己未跌出去的身形,张着嘴,几次都无法说出话来,眼眶赤红得要掉了泪。 看着这个人所有的郁抑,痛苦却不能发出声来。 秦谨所有的表情是冷漠的,是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刚死了母亲的小孩子。 其实,他也不小了。 过了年,他就十岁了。 秦谨挺着身板,站在风雪之中,面对着清冷又长又高的宫道,面前是痛苦不能泣的官臣。 然后,这个仅虚十岁的皇子冲着虚宫坚定地说:“我会为母妃报仇的,那个位置,我想要,你能帮我得到它,是吗。” 正处于伤心的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少年那淡漠无情感的眼,仿似受了蛊惑般,他咬着牙重重点头。 终于在这个时刻,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臣定当全力相助九皇子。” “母妃,谨会让你含笑九泉的。” 对着天空,少年喃喃道出一句誓言般的话。 那人浑浊中带着清亮的眼紧紧注视着这个手负在后,静立于风雪中的少年,眼中闪着决绝,哑着声再次郑重道:“放心吧,我们会替你母妃报仇的,所有害你母妃的人都不能逃脱。” 少年慢慢地低下视线,用平静的声音道:“母妃的身事,就交给你了。” “微臣会好生安葬贤妃娘娘的……”声音在风雪中颤抖得厉害。 然后少年突然深看着这个几十岁的老臣,淡淡道:“如若当年母妃嫁的是你,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下场,但是上天却如此做安排,冥冥之中是让我踏着那条血路朝前走的……” 少年的声音令得那人身形一震,望着少年转过去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收下视线。 * 容天音拖着并不太好的心情回到锦元宫,这么一来回间,秦执就已经结束了和佘妃的谈话,心情郁闷的容天音觉得该找秦执好好说话。 “王爷!”容天音人未进声就先出了。 里边的人马上朝殿门一望,容天音被他们看得莫名,却也不疑有他的走到佘妃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福礼。 佘妃淡漠的目光中也仿佛有了丝复杂。 秦执还是秦执,朝她温柔一笑,向她一招手。 看到秦执温柔如水的笑容,容天音那些郁闷一扫而空,顺着他的意小步踱到了他的面前。 “贤妃被袁皇后处死了……”容天音闷闷地说道。 美人榻上的佘妃身形一震,极力的掩饰自己的变化。 秦执到是没有什么表示地点点头,不温不淡的样子仿佛就像是预测到了贤妃的结果似的。 容天音正要一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她给忽略了,倏地朝着面色有些灰白的佘妃看去,黑幽的眼瞳一眯。 秦执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只要小音平安无事,为夫便知足了。贤妃在宫中如此行事,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没有连累到两个孩子,皇帝只处理了他们两个当事人。 可是容天音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了,在殿里扫视了一周,然后有意无意的在秦执身后的侍卫身上停留了瞬间,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 看到这,容天音突然有些不爽了。 就在那侍卫要不着痕迹的退出去时,容天音却抓住一个毫不起眼的侍卫不放了,突然喝住,“站住!”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喝声唬得一愣,不由顺着容天音的视线落在了那走出几步的侍卫身上。 【101】老婆外宿,老公查岗! 【101】老婆外宿,老公查岗! 走到侍卫面前,容天音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 阙越被容天音这道似笑非笑的眼神瞅得浑身不自在,其至是有种被她看穿的错觉。 “看着面生,什么时候王爷的身边也有这么良好侍卫了?”这话说得好似秦执身边的人全部是废物似的。 阙越清咳了声,朝容天音一揖,“寿王妃……” “你还是别开口说话的好,一开口就露馅了,”容天音啧地一声摆手,朝着天翻了一记白眼,一副你们全当我是白痴的样子。 秦执低低一叹,摆了摆手,阙越嘴角一抽。这真的是那位传得神呼其呼的草包容大小姐?怎么这次接触下来的感觉如此的不同? 不管容天音知道了什么,或者是猜到了什么,秦执仍旧是笑容如旧,温声道:“宫中太医不便,为夫只好让阙越进宫冒然一救,只是这情蛊极其难解,需要费些时日。” 本来容天音有点小郁闷的,经秦执这么一解释,那点不舒服也就消散而去。 “既然是这样,也没必要避着我吧。”关于这一点,容天音还是有必要计较的。 秦执发出轻笑,“为夫怕小音多想了。” “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才让我多想吧,”容天音又有要翻白眼的冲动。 “宫中怕是不能多呆了,”秦执轻捂着唇说:“该回了。” 容天音也觉得没必要再留下来看戏了,贤妃提前被处死,那位乐师的事只怕没这么简单了,皇帝迟迟不肯处理,也不知道人被移往了何处,难道是想放长线钩大鱼。 想到这位苏卓和萧薰儿之间的暧昧关系,虽然只是见过一次,可容天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简单。 秦执交待了佘妃几句后才和容天音一起离开,进宫来本是想和他说说话,现在连说话的***都没有了,贤妃的事,堵得人心惶惶。 事情还没有完,他们刚出宫道,迎面就是康定王的队伍,两方人相撞,不免会起些磨擦。 康定王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伸手弹了弹披风上的雪渍,用那双容天音熟悉的眼眸盯视着她,话却是对秦执说的:“七皇弟对佘妃娘娘的孝心,怕是连老天都会感动了。” “五皇兄说笑了,昨日母妃无故晕倒不醒人事,执不过是探望一二,到也没有五皇兄所说的这般孝心动天,因执这身体病弱,不能时刻给母妃请安,实在是不孝之极……” “你能做到这份上,也极是不错的,往后有什么地方需要的,尽管吩咐一声皇兄便可,七皇弟身子弱,也该安安分分的呆在府中养着,不必出来风吹雪打的遭罪。” 两兄弟见面,就开始一番没营养的掐架,容天音在旁边听了都觉得牙酸。 “多谢五皇兄!只是母妃这里没有什么大碍了,就不劳皇兄挂心了!”秦执一派温和善言道,仿佛真的只是道谢康定王的有心。 康定王幽深的目光扫向容天音再不着痕迹的收回,淡漠道:“天音既然嫁了七皇弟,便好生照看着,莫让自己的夫君再染个什么疾病,到了父皇面前不好交待。” 容天音抽抽嘴角,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呢。 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当然!王爷的身体状况,天音一直都在注意着,这不,正劝着王爷回府休养呢。康定王这是被父皇传召入宫吧,还是赶紧办正事,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康定王可得好生说话,莫触怒了父皇才是!” 那双野兽一般沉黑的眼眸一抬,冷冷地盯在容天音的身上。 容天音完全不受影响的扶过秦执的手,但只有秦执知道,容天音在避着秦礼的神线。 这点发现让秦执心生疑惑的同时,对康定王不由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收起所有情绪。 秦执和秦礼又是一轮客套的告辞,往着相反方向离开。 “切,”容天音对着康定王远走的背影皱皱鼻,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 秦执难得看到容天音这么在意一个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是的,是在意。 如果容天音没有在意,根本就不必如此回头冲那人摆出不屑的样子。 说是在意也谈不上,或许是特别的关注吧,每次见到康定王,他的王妃总是有点不对劲。 容天音抿紧着唇,专心扶秦执走出宫道,因为宫道不能驾车,也不能行轿,他们一路沉默走着出去。 见过康定王后的容天音又变得沉默了下来,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动,可秦执就知道容天音心里有些变化,在他身边都开始有些心不在蔫了。 容天音对康定王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前面狩猎时对她所做的动作,更因为他有一双类似于那个人的眼睛,但大部分讨厌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作为,像那个人的因素还是有些的。 “小音一夜未归,没有什么话要对为夫说的?” 等他们上了马车,容天音手抱暖炉坐好,秦执就开始质问她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有点瘆人。 从今天混乱的情绪回神,与秦执那笑意盎然的脸撞上,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讷讷地道:“忘了时间,没来得及和你打声招呼。” “神隐者的地方确实是有些不同,小音会忘了为夫也是理应的。” 他这是在向她发牢***?还是在抱怨他的委屈? 容天音讪讪地摆手说:“不过是一个晚上,王爷不会那么小气吧?” 秦执轻笑,眯着笑眼道:“你说呢?” 她怎么觉得这笑不怀好意?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王爷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就饶过小的这次吧,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怎么搞得老婆外宿,老公查岗似的? 容天音郁闷了。 “过来,”秦执修长手指一勾,发出低磁的声音带着蛊惑人的味道。 容天音迷迷瞪瞪的爬过去,等她回神时,人已经倾向他面前了,还以一种难堪又暧昧的姿势撑着地板,头向他贴去。 正要缩回去,下巴被扣住。 头被迫向上仰起,眼帘上正是秦执温柔却深如幽潭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容天音就这样撑着自己,仰着头,像是期待着什么般。 鼻息贴近,眼前黑影覆上,柔软的唇被轻轻的叼住,然后往前延伸…… 灼热的吻撩拨得容天音身子一软,朝前一扑,一只手适时穿过她身前,稳稳的将她托住,顺势带向前来,然后加深了这个执吻。 从清浅到深尝,磨砂得两人身子一片火热。 紧束腰身的衣带有松动的迹象,容天音像是被雷一劈,募地回了神,气力突然收了回来一把将他推开,而她用力过猛将自己也推得朝后一倒,头部重重撞击着马车。 秦执眯着眼,意犹未尽地暧昧舔了舔唇。 容天音瞪大了眼,噌地脸红成猴屁似的,难为情地撇开脸。 车厢内,绕着暧昧气息,在秦执笑眯眯注视下,容天音浑身不自在地缩在角落里,脸上的热气越积越浓,怎么也驱散不去。 “小音离为夫如此远,可是惧了?”秦执温润略带委屈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语气里满是委屈。 容天音拉着自己有些松开的衣襟,红着脸看向一边,闻言,从鼻孔里出气。 秦执见状,发出低磁魅惑的笑声,“小音不必害羞,为夫亲自己的妻子,有何可羞的?” 话落,容天音哼出声,将自己朝另一边移过去,坚决不看他。 得了便宜的秦某人很好说话地自动靠近过去,容天音倏地一惊,反应过度地瞪着他:“干什么?” “小音这是嫌弃为夫了?” 容天音黑脸,这跟她嫌弃不嫌弃有毛关系? 难道不嫌弃就任你为所欲为了?什么逻辑。 忍住心底的羞愤,容天音哼声道:“都是你自己的自以为是,不要强加在我的身上。” 见她羞涩小模样,秦执心情大好,笑道:“既然不嫌弃,小音便是喜欢为夫的!” “你……我跟你没话说,”容天音转开身,当没有看到这人的厚脸皮。 秦执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容天音象征性的挣了挣,秦执如愿的将人整个抱在怀里,如情人般的低喃在她耳畔响起,“小音是在恼为夫没有知会一声便把阙越带入宫,可是否?” 他的声音太轻,太温柔,让她没有办法拒绝回答。 “你知道的,对不对?”她眯着眼,微仰着头看他。 “是,”他很坦诚的说,“但前面只是猜测,母妃的事让你暴露了。” 她想想也是,将佘妃带回去后,只有她单独和佘妃呆在一起过,阙越是神医,当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她投放在佘妃身上的毒,就将她真实的另一面给暴露了吧。 秦执不是笨蛋,在她没有刻意的隐瞒之下,不可能没有发现。 听到他坦白的话,容天音到是一点也没有生气。 但如果她知道背后的事实并非如此时,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容天音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她这样隐瞒着,秦执会不会生气,刚刚那些羞涩完全被这股不安给取代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并不是有意瞒着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说……还希望王爷能明白我的苦衷。” 说完这话,容天音左右等着都不见他回应,不由更紧张了些。 “秦执,我真的……” “嘘,”他修长的指抵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别出声。 容天音抿着唇,有此不安地在他的怀里扭了扭。 “别乱动,”温润的声音有点哑,“就这样让为夫抱着,一直这么抱着……” 也许他觉得冷了,紧紧的拥着她不放,勒得紧紧的不想再放开。 她慢慢地回应着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谁都冷得骨头都发了寒。 容天音不同,他们总看不到她心底的那点孤寂,也许这就是她与他们的不同。 被秦执这么一搅和,容天音到是忘了阙越这事,现在有阙越这个人插手了,那佘妃的事她也就不必横插一手了,去做她该做的事。 * 凤悦楼。 萧薰儿黯然坐在椅上,修长纤细的手紧紧扣住乌木制成的椅扶上。 仿佛过了很久,她慢慢的从空洞的世界拉回了现实来,声音沙哑得几乎是要听不到了,“放弃吧……没必要为了他一个人让整个团队牺牲。” 无情的话,无情的事她并不是没有做过,但这次却如此的难开口,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皇宫那种地方,如果真的想要救,就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对方已经有了绝对的防备,她们若是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主子,苏卓他对您——” “就当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吧……”她声音一哽,迫使自己狠下心来忽视。 心阵阵的刺痛,掩饰不住要失去的疼。 她又怎么可能忽视得了,那个人为了她做到了这份上…… “主子,其实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现在皇帝不杀他,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不如就将计就计,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寻找突破口。”青影沉着声分析了起来。 萧薰儿却苦涩笑着摇头,“没用的,皇帝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一旦动了,就会功亏一篑,我不能拿你们所有人去冒险。” 所以,她必须狠心的牺牲掉他。 青影立在身边,不再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主子的心里,只有复仇。 但妨是防碍到复仇的,必会清扫。 苏卓的事,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原本不必他亲自做的,主子完全可以换个人去做,可是苏卓却认为别人去对主子不安全,到时候只怕会坏了主子的事,苏卓的想法是没错,如若是其他人,只怕被逼问几天就会说出全部了吧。而苏卓,就算是死他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萧薰儿紧紧闭着痛苦的双目,完全失去了冷静的她在强迫着自己安静下来,不能因为苏卓这件事坏了所有的计划。 她该阻止他的,可惜,已经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青影以为她睡着时,只见美人猛然的睁开乌沉沉的黑眸,亮得锐利。 “容侯府的人可以动了,”她徒然冷然说道。 青影一愣,“主子要动这部分?可是这并不是在我们最先预计的范围内,容侯并不是太好对付的人,对比皇宫,只怕容侯府也不差……” “行动,”萧薰儿咬着银牙,冷然下令。 主子都这般绝决了,青影完全不能劝阻,皇宫的事将主子彻底的惹毛了。 主子看似性子温和,一旦发起了怒来,就算是容侯那样的人也得虎躯一震。 * 容天音出了寿王府便出现在凤悦楼前,看着面前的招牌,容天音眉皱了皱。 她来的次数也不少了,门里门外的人都知道她是寿王妃,刚开始的那会儿还会有人盯着她呆呆愣愣,像她这般吸人灵魂的长像,也不免碰上这样的情况。 往日来的容天音都是笑眯眯的,今日的容天音却满脸凝重,心里边似装着许多心事似的。 华月跟在萧薰儿身边足有数年,对主子身边的人,她是一路看过来的。 但像容天音这样的女子,还是头一回结识。 刚好招待完客人的华月走下楼,就看到站在门口盯着门扁发愣,这可真真是头一回见着这般模样的容天音,华月不由掩着笑走出门,“寿王妃今日心事重重的,可是来此让萧娘开导开导的!” 言罢,冲着容天音似笑非笑的挑眉眼。 容天音移开视线,放在华月的身上,笑道:“有华月姐姐在,怎么敢劳烦萧姐姐?看萧姐姐门窗紧闭,想必此刻是有贵客吧。” 瞅着笑嘻嘻的容天音,华月这才有了真实感,深沉可不适合容天音。 华月面上的笑容真了几许,“萧姐姐可等着寿王妃呢,您一来,萧姐姐哪还敢再接客。” “华月姐姐这嘴儿真甜,难怪能跟在萧姐姐身边多年,想必萧姐姐对华月姐姐也极是信任的!”容天音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嘴边还不时的笑道。 向来直来直往说话的容天音并没有让其他人联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今日容天音这话多少有点玄音,只是华月习惯了容天音的直白,哪里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华月走在前,容天音在后一步。 以前的容天音并没有注意到,今天仔细一看,发现华月和大多数的姑娘有些不一样,她主持着一部分的事务,可以说是萧薰儿左右手不为过。 华月下盘十分稳,脚步有规侓的踏着地,这个女人有些身手的! 她一直知道萧薰儿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不简单到这种程度,连皇宫也伸了手,那个苏卓在宫中当乐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可是几年了。 潜意识里觉得萧薰儿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事,那次有计划的刺杀事件,只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吧。 这般想着时,人已经来到了雅阁。 这间屋子似乎已经成为了容天音的专属,每次来,都是这个位置。 容天音坐在屋子里百般无聊的看着下面的人行,也许是因为宫里件件桩桩事情不断发生,在这个年初里并没有感受到半点年味。 “是谁又惹了你生气了?咦?今日怎么没见着兰小姐?” 萧薰儿人未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靠着窗口的容天音回过头来看着进门的绝世美人,笑道:“兰小姐有她自己的事情,总不能整日陪在我的身边吧,看萧姐姐面色不佳,可是有什么事让萧姐姐心烦了?” 见她一句话又转回了自己的身上,萧薰儿掩嘴轻笑,不得不说,就像是面色有些苍白的她,也在这一笑中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你眼神到是厉害,只是最近没有睡好,面色有些差。听华月说你在门边发了好久的愣,可是有人欺你了?” 容天音夸张地耸耸肩,“萧姐姐以为还有谁欺负得了我?不过是宫里发生了点让天音郁闷的事罢了。” 此话一落,萧薰儿的脸色微微一沉,面上强挤着笑,“哦?是佘妃娘娘又在宫中为难你了?” 佘妃不满容天音的事,没有人不知道的。 容天音似笑非笑地投去一眼,懒洋洋地靠着美人榻,顺手拿了块点心放嘴里嚼动着,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萧薰儿的耐心有些磨失了,然后再听到她开口说:“母妃到是没有为难我,只是有人为难了母妃。萧姐姐一定不知道宫廷里那位苏乐师吧,我和你说,这苏乐师长得还真是帅气!” 萧薰儿面上笑容一僵,在容天音黑亮的神色注视下,又勉强挤出一些僵硬的笑容来,“是吗?”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差点找不到了。 容天音仿佛没有看到萧薰儿那难看的笑容,冷哼道:“只不过,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有毒,别看这个苏乐师正正经经的,没想到竟敢给母妃下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要不是正巧我好奇心重跟了出去,只怕母妃就遭殃了。” 听到这里,萧薰儿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消失的。 只听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那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这个样子,容天音心里虽有点同情,可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事,如果是对付别人到是没有什么,可是她对付的是佘妃,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能是怎么回事,给母妃下了情蛊。他好好的一张脸不用,非要用这种东西,所以,我一气之下正好抓到了跟过来的贤妃,顺道给他也偿偿兹味!” 萧薰儿倏地睁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天音。 如若不是容天音亲口说出来,只怕没有人会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在她这个环节出了差错,一步错,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办法进行了。 想到太子最后那一招,萧薰儿秀眉紧紧蹙起。 “怎么了?” 对上萧薰儿吃惊的表情,容天音无辜地问。 萧薰儿润了润干枯的唇,艰难地吐字:“没,没什么。” “现在那个人也受到制裁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容天音似松了口气般靠着。 然后,这一次萧薰儿看向容天音的眼神带了复杂,艰难地开口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天音啧笑道:“那种事,也不过是小儿科,那可是当年我玩过剩下的。” 听她豪气的吹嘘,萧薰儿完全没有笑意。 说来也怪,容天音说这些话时,萧薰儿竟然没有怀疑到其他,只是以为这是容天音一时的恶作剧,只是巧合之下破坏了这件事的顺利进行。 容天音等了半天都没见萧薰儿有别的反应,不由纳闷了起来。 她来说这些就是为了让萧薰儿知道,以后不要随便惹受她保护的人。可左右等都没见萧薰儿怀疑到自己说的话的另一层意思,容天音不由更郁闷了,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做深沉的潜质? 容天音带着满心的郁闷离开凤悦楼,因为萧薰儿直接忽略掉她这个可能性的炸弹,完全视她为平常物。 “难道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善良?不能啊,我都这么直白说出自己是这场事件的扭转者了,萧薰儿没理由对我不怀疑啊?就算不怀疑,总得对我防备防备吧?” 可事实证明,萧薰儿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算计和防备。 自言自语的容天音踏着雪积漫步在大街上,在出来时,她就想过要和萧薰儿摊牌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是该郁闷的。 刚回到凤尾阁,青影就如鬼般闪了出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寿王妃掺一脚,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怕苏卓不会陷入死局中。”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容天音真的有那个本事吗?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大家都知道容大小姐最胡闹。 青影却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或许我们真该从容天音身上下手,成功的机率会较大些。” 萧薰儿听了坚决地摇头,“绝对不行。” 那是女人的一种非常可怕的直觉,去惹容天音不如去惹容侯。惹上容天音这个麻烦,那就是直接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青影不明白,放着容天音这个人不去利用,似乎主子真的是想要和她结交朋友的意思。 有些话,做属下的是不能说出来的。 容天音对萧薰儿来说似友非敌,她们从一开始就是以交易往来,到现在为止,她们之间并没有牵扯到任何利益。如果她真做了那种事,只怕她和容天音之间真的玩完了。 “再等等吧。” “那今夜的行动……” 萧薰儿眼神一冷,“照常。” 动容侯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希望结果不要太让他们失望了。 有人秘密呈上一封往来书信和证据,在皇帝面前统统指向了康定王,陷他不义。 也不管皇帝信不信,看到这些证据,必是大发雷霆。 皇太后寿宴那夜直接牵扯上了康定王,这次康定王不死也脱层皮了,是谁借了康定王天大的胆子,竟敢谋划这场刺杀。 不管大家信不信,但所有的证据都明明白白的指向了康定王,当日皇帝将康定王宣进宫后就没有再出来过,而是直接进了大牢。 事情的突变令朝臣唏嘘不已,站在康定王这边的朝臣都不禁替康定王大急,没有了康定王马上就慌乱成了一团。 而做为武官之首的兰太慰则是站在了康定王这边,他和水丞相是各站一边的。太子那边的相安无事叫他们不得不怀疑了起来,一时间朝中暗潮汹涌!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的根源是从支持太子近臣身上发生的,听说证据是太子身边的近臣搜集得来的。 是以,一时康定王派的就死死针对起了太子派系的。 朝上一时如火如茶的吵开了,而我们的康定王当日就直接打入大牢,不准任何人探望。 一向得意的康定王突然受到了这等待遇,众说纷云。 从凤悦楼回府的容天音就听说了这事,吃饭时忍不住将视投向了秦执。 秦执被她瞅得笑眯眯道:“怎么了?” “真和你没关系?”容天音很怀疑,因为从表面上来看,只有秦执完全不受影响。 这个时候,只怕太子和康定王两边的人心烦意躁了吧,唯有这个人淡定从容的坐在这里享受。所以,容天音也就不得不怀疑一点。 秦执笑道:“小音以为呢?” 见他装神秘,容天音切地一声继续吃她的饭,你爱说不说,她还懒得理呢。 康定王和太子斗,她正好可以闲闲心,这个时候皇帝最头疼了,肯定是想不起她来的,她的日子也就清静了! 秦执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母妃那里还需要阙越。” 容天音推了推他的手,挑眉,“所以?” “所以为夫这几日只怕都要进宫一趟了,”秦执道。 “王爷这个时候进宫会不会太危险了?”容天音扬眉,“阙越能靠谱吗?” 秦执温言道:“阙越的医术是公认的绝顶!怎会不靠谱?”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医术好点吗?至于夸成这样吗? 见容天音面上不屑,秦执就是爱看她这个小模样,忍住轻笑着道:“小音似乎不太喜欢阙越。” “谁喜欢他啊……”容天音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露了情绪,赶忙咳嗽一声,补回道:“也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担心王爷被他拖累了。” 容天音担心他的话,很是令他受用,眯着笑眼道:“他不会。” 因为是阙越,所以他才放心。 他也知道容天音心里在计较什么,可是皇宫那种地方,她还是收敛点好。她那点本事,若是让有心人发觉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上次容天音随便给他使毒压制,这会儿还记忆犹新呢,要是她玩性一起,又闹出点什么事来,只怕父皇那边是瞒不住半点了。 他不是不信她的本事,而是不信她能安安分分的。 如果容天音知道秦执如此的不信她,肯定气得吐血,在他心里原来她也是个惹事精! 也幸而这些想法容天音并不知道,否则又要闹了。 “你就这么信他,”容天音心里有点小难过。 秦执放下碗,手改摸上她的脸,因为两个人坐得近,这一伸手就触摸到了。 容天音嫌弃地推开,“油腻腻的,别随便乱摸。” “小音这般模样,真真令为夫欢喜!”他笑得温柔,嘴里吐着揶揄的调戏。 容天音低头刨饭! 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 太子府。 秦禄铁青着脸,手上重重拍着案台,深夜入府来的黑色兜衣女子静静垂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太子大发脾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以你父亲的名义上呈的吗?什么时候变更的计划?为何本宫不知?” 几乎是咬牙吐出来的寒句冲着女子而去。 女子则是淡定从容地道:“殿下答应过什么,是殿下自己忘了。我不过是更改了些东西罢了,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一步,殿下是不是就要陷他不义了?到时候殿下可知他的下场会如何?” “啪!” “不要为这件事找借口,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横插一手了?” “殿下有水丞相一干重臣顶力支持着,自然是不怕的,可是他不一样,一旦覆了便是覆了,我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女子声音冷了冷,“当初要助殿下,是要对付另一个人,而不是他,可是殿下食言了,那就怪不得我动一动计划了。” 啪的一声,女子受了太子重重的一巴掌,几乎是要将她的兜帽掀起来。 女子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沉默着退后一步。 “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与本宫说话的?” “殿下——” “滚,”太子冷然低喝。 女子抿了抿唇,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趁着夜色离开,风雪呜呜的在耳边吹响,女子伸出素手拉了拉一角,挡住了脸的同时也挡住了吹进来的风雪。 子时三刻,被诸事缠身的皇帝还在批阅着奏折,容侯的事已经让他数天没有好好合过眼,深邃的眼底明显有了青灰色黑影。 冰冷的大殿里只有一些看守的太监和侍卫外,就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坐着了。 抬头间,就可以看到年夜时容侯送过来的锦盒,手忍不住伸出去细细摸了着锦盒的纹路…… “皇上!”柴公公慌慌张张的冲进殿来,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皇帝眉头深锁,已有不悦,“何时如此令你这狗东西失态。” 柴公公身形一震,却顾不得其他,赶紧报道:“刚刚宫外来报,说是容侯府失火,刺客横行,如今侯府死伤——” “砰!” 皇帝手中的锦盒朝地一落,他的人已经掠过了柴公公,脸色极是阴沉。 柴公公一愣,赶紧抹汗跟上。 【102】旧疾突发。 【102】旧疾突发。 子时三刻容侯府突起大火,刺客横行,打得容侯府措手不及。 容侯府一出事,似乎马上就将皇帝所有目光吸引了过去,对宫里头那件事也就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容侯府突遭大火袭击不说,刺客还进府刺杀容侯,做得如此的明目张胆,实在有胆色! 若说皇宫里铜墙铁壁,那容侯府也不差多少,可是这群刺客竟然敢这般做为,可见这场刺杀已不是一时半会的来兴了,而是早有了准备。 刺客猛烈的攻击,竟也让容侯府一时间无措了起来,没能在一时间阻止火势的燃起,使得容侯府半边府开始冲天燃起了大火,从远处一观,甚为瘆人。 容天音本就没睡熟,容侯府离寿王府虽然隔得远,可是,外面的吵闹声直接将人惊醒了,那么大的火势,是死人都被烧活了,更何况容天音也没有熟睡。 “怎么回事?” 容天音闻着声音朝着门口去,秦执早就站在了门口,朝着南方向看过去。 秦执披着一身银狐衣,伫立在门前,容天音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意外的看到那面直迎着一股乌烟气,冲天的火势在那个方向越烧烧旺,早已没有扑灭之势。 那个地方…… 是容侯府! 容天音当即脸色突变,人已经要冲了出去,手便被秦执紧抓住了,如墨的眼低下看着她。 容天音挣了挣,“那是容侯府,让我去。” “这个时候你去又有什么区别?容侯府未必会深陷,还是静观其变——”秦执的话还没说完,容天音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那是我爹,”容天音挑眉,却是没有冲动的想要过去救火,相信她的爹能应付得过来,再说,容侯府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府邸,你想进就进的地方。 容侯府失火,最该着急的人就在皇宫里头。 皇宫! 容天音心底一寒,似乎猜测到了些什么,隐隐觉得此事有某些牵扯在里边,心中一个计较间,她已经拢着衣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秦执好看的眉一扬,“小音……” “我有些不放心,”容天音放下这句话,人一转弯就不见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细细小小的并不大,可却在这样冰雪天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冲击着人们的心房,容天音脚下的步伐已经提了起来,在马棚的方向取了一匹马奔了出去。 闻着后院大门传出的马蹄声,秦执立在原地一时间静静地望着声响的方向,那边,是去皇宫的近道。 “王爷,王妃她——”方拓已经悄然站在了他的身后,有些犹豫地要不要说出心中猜想。 秦执弹了弹不存在的雪渍,平淡温和的声音慢慢溢出:“让她去吧,在她之前将人撤出。” 方拓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执,如果是别人,只怕是不顾了吧。随着时间的长久,做属下的也发现了王爷对王妃的特别,如果前面只是惯性的温柔对待,而今呢?是不是已动了恻隐之心?在王爷的心里,王妃的存在是否已经慢慢侵蚀他的骨血了? “是,”久久,方拓才应下匆匆没入黑夜里。 秦执则是立在门前,望着容侯府所在的方向,火势越旺了。 这次,也不知道谁会倒霉了。 秦执捂住唇,发出低沉的咳嗽,清苒上来扶住了他的手臂,“王爷,莫吹了风引了旧疾。” 颔首间,秦执将身上的力量朝清苒的这边倾了些,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猛然咳了起来,清苒拧着眉快步将他扶了进去。 “请阙神医!”清苒匆匆朝旁边的人叫了句,不敢有耽误的将他扶进去。 秦执苍白着脸摆了摆手,“不必了……咳咳……” 清苒又是一声传出,身边的戴弦则是去将义晋叫了过来。 “王妃那里王爷不必担心,奴婢马上去吩咐宫里的人照看着。”清苒见秦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赶紧出声安慰着。 秦执闭着眼,摇了摇头,“别让她知道,让她去。” 清苒皱眉:“王爷既然担心王妃,为何不……” “清苒。” 清苒眼眶一红,压着声线道:“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秦执面上早有了倦色,闻了清苒的话,他抿直了唇,喃喃道:“本王能活得多久,就是阙越也不敢有把握说出来,今天或者明天就是本王的期限……” “王爷,”清苒声音一颤,一回头,就见秦执嘴角边无声的淌着鲜红色的血痕,清苒被吓了一跳,脸色徒变,“王爷!” 清苒哭着替秦执拭去了血迹,“奴婢马上去将王妃请回来……” “别去,别让她看到本王这个样子,”秦执咬着牙阻止了清苒。 “王爷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让王妃离开的……奴婢知道自从王妃来了以后,王爷的病情已经得到了一些控制,那是因为王爷心里有了王妃的位置,王妃快乐,王爷就会跟着笑……奴婢……” “清苒,如果这次本王昏迷不醒,请……不要让她知道……”秦执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他用功力压制着体内旧疾的复发,一旦久了,就会暴发一次。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不该有这样的功力相抗才是,但在他的身上就发生了这样古怪存在,就是阙越也无法理解,或许,这就跟他修练的武功有关系。 “王爷……” “替本王保护好她……”秦执脸色煞白,那黑曜石般的眼慢慢淡去光芒,最后磕上了双目,呼吸开始变得虚弱了起来。 清苒低低哭着,身后,阙越带着一身寒气而来。 清苒抹着泪急急退开,一时间屋里涌进了不少的人,阙越为首的替他扎了好几针,封了他几处大穴,吩咐准备一些珍稀药材。 完全昏迷过去的秦执像俱尸体一样平躺着,连呼吸都是一时停一时起的,甚是吓人。 阙越庆幸自己还在这里为佘妃娘娘解蛊,否则秦执这个样子再拖久一些,就坏了。这旧疾突发,极可能是上次跳崖留下来的后遗症,这才提前了他的复发。 这次来得平静却极吓人,叫阙越都有了心惊的感觉。 * 容天音策着马朝着皇宫方向奔,谁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动容侯府,除非有人特意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力,然后对另一个地方下手。 脑子里马上就闪过苏卓和萧薰儿的脸,苏卓对萧薰儿来说,还是真是重要,起码他们能为了彼此做到了这份上,特别是那苏卓甘愿为了萧薰儿牺牲到如此地步。 下了马,容天音就用了雪板代步一路滑行。 皇宫天牢,那是一个极其戒备森严的地方,比铜墙铁壁还要硬的地方,容天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地方。 但是容天音不是傻子,马上就猜到了皇帝留苏卓的意思,那是要让萧薰儿他们上钩,只是没想到萧薰儿会这么大胆,做到了这份上。 从宫墙一直滑行着,直接朝着宫外大牢去,那是刑部。 刑部尚书是太子那边的人,容天音想到太子和萧薰儿那点往来,不上眯了眯眼。 为了救苏卓竟然敢想要牺牲掉她的爹,萧薰儿啊,她还是小瞧了。 刑部大门。 森严把守,外表看着无异,里边到底进行着怎样的激烈对峙还未可知。 手伸得这么长,这个萧薰儿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次,容天音才真正的在意起萧薰儿真正的目的和身份,刚开始,她只发现一个百药堂和凤悦楼有莫大关系,现在竟连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她想忽视都难。 跑出来并不是因为萧薰儿的做为难过,而是因为一股愤怒,敢动她老爹,实在不可饶恕。 就算是你萧薰儿也不能那样做。 既然你敢动,那我就让你计不得逞,且看谁的手更快一些。 容天音脚下一转,雪板就到了手上,踏着雪吱地一下窜进了墙,避过了一个个守卫朝里深去,这样子的戒备,实在太逊色了! 对着身后的墙头,容天音摇了摇头,感慨了一番古代的防范疏漏。 和大多数古代建筑一样,复杂而难走,特别是刑部这种关押重犯的地方,设计者更是用心了。容天音在里边转了两个圈才慢慢找出一个入口,朝着里中央延伸。 这么轻易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故意放水还是如何,容天音发觉不对劲后赶紧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藏起来,里边是暗色系的衣服,在夜里并不太明显,脸上就缺了一块,容天音将衣服扯破的蒙上脸。 她挺心疼那件银狐裘的,哀叹了声,将裘衣收进了梁柱死角边上。 飓风吹起了乱雪,在半空中呼号着,视线变得很差,便是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一段很短的距离。 容天音觉得今天晚上环境变化得实在太大了,来时还只是吹着小雪,这会儿突刮起了寒风,下起了大雪。 簌簌大雪落下,夹着恶劣的寒风。 容天音眯着眼一边小心潜伏着,暗怪这天气多变。 刑部内的气氛很压抑,猫着身子走的容天音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迫压。 眨了眨眼睫上的冰渍,再抖动着头上的冰雪。 只是她这个动作还没有做完,空气流窜出来的冰凌寒气就朝着她的后胸勺来。 容天音反应极快,身子一侧一向后弯腰,险险避过了空气扫过来的冷锐。 等容天音和那人连险过了几招才发现对方握的是一把上好的利剑,在夜影下,容天音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个女子打扮。 她们这边刚刚一出手,刑部大牢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容天音惊于眼前女子的武功,没想到对方的武功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实在不敢小觑。 几招间,两个人已经见上下。 容天音几次伸手出去要扯对方的面纱,可是几次不果反被她手中的利剑划破了衣裳。 好快的剑! 容天音旋身退出几步,脚下踢出一片冰雪,积雪厚厚的在她脚下飞起,黑衣女子下意识的用剑去斩开。 正是这个时候,容天音手里的毒粉带过冰雪冲她扑去。 女子闻到了一股特异的味道,哪里还敢挡,惊得后退。 “嗤!” 剑身一弹,划着雪地的积雪挑了起来,身子一跃起,横出剑一打。 容天音以极致的动作矮下身形,朝着黑衣女子面前滑过去,从面上躲过那飞掠过来的冰雪。 “砰砰!” 被剑击打出去的冰雪,直没入了身后的墙面,一边的瓦房就塌了半边。 容天音愣了愣,心里不由靠了声。 有内力了不起啊,她身上的也不差啊! 容天音被刺激到了,关键是对方帅气又威力的力量让她嫉妒了! 在对方一击一攻之下,容天音悚然一惊,目中陡然掠过一阵煞气,避开对方紧缠在她身上的剑,抬手轻轻地在黑衣女子手中剑背上一弹! “叮!” 纤细的手指仿佛并没有用力却生生将黑衣女子手中带煞的剑弹出,软剑在空中一弯转又回到了容天音的脸面。 眼底闪过一片利光,容天音眼都没有眨一下,两指拼拢复始刚刚的动作。 黑衣女子握紧手中的剑,后退一步,松了松发麻的虎口,再紧握朝容天音攻来。 两人打斗的声音已经不足以影响到谁了,因为大牢那边的声音阵阵响切而来,几欲是要拆了大牢似的。 想起她来此的目的,容天音当下尽快从黑衣女子的手中脱身,然后几个翻墙动作就没入了另一边,黑衣女子紧追不舍。 数名黑衣高手早就占领了刑部大牢,里里外外的一片混乱,容天音是趁着钻空子进去的,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苏卓已经被带牢房,只差几步就要出地牢了。 出呼意料的,苏卓身上的蛊毒竟然被压制了,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做到的。 容天音几个躲闪间就进了地牢,迎面就是苏卓卓绝无双的冷剑。 容天音忍不住又在心里靠了声,这古人使剑的本事就是高! “走,”旁边一道丽影跃了出来一把拉过苏卓的手就走。 容天音一收势,就看到了熟悉的倩影,容天音眉目一凝,她个萧薰儿。 容天音挑起地上的剑,突地横在两人之间,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向左右一偏,很有默契的左右夹击回来。 突然被这样的对待,一时间容天音也有点吃力。 和萧薰儿长久相处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交手,场面竟是一时令震撼! 纵然萧薰儿蒙了面,穿了夜行衣,容天音还是第一眼看穿了她。 萧薰儿一拍容天音的剑,两纤纤指一夹她刺过来的剑,“叮”的一声便断裂,苏卓一挟飞疾过来的断剑,朝着容天音脖子划过。 阴风一掠,容天音几乎是贴着断剑的锋利避过的。 而萧薰儿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容天音被萧薰儿不动声色的动作悚然到了! 好快! 容天音吃力地咬紧了牙,在萧薰儿一掌击过来前贴着她的臂穿过,手一抬,当下斩在萧薰儿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更快的替萧薰儿挡住了容天音侧身间的攻击。 三双手突然相交,容天音朝下一压,带动着他们的动作朝下。 “啪!” 在苏卓的身上,容天音突然一脚踏过,然后分开向后一个旋身退出。 “不好,有毒!” 萧薰儿手一麻,突然低喝道! 苏卓也发现不对劲了,就在刚刚挡住容天音的手时他就闻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容天音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在乒乓的打斗声中是那样的娴静令悚然! 两大高手同时向她发难,她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一时赢下来,看到他们二人同时上当,心里美滋滋的! 容天音脚下一踢,另一柄剑又到了手心,剑帅气地横划出去带出一道血痕,旁边偷袭的人直直倒地不起。 苏卓和萧薰儿脸色开始变得不正常,知道这毒的厉害他们根本就不敢再耽误,相携奔出。 容天音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冷然一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等容天音追出去时,便愣得马上退到角落边探出一个头来,但外面的人哪里肯让她躲闪,马上就有大批将士高手涌了进来,见了黑衣人就拼杀。 高手对高手,破坏力相当的惊人。 容天音被秧及,哪里敢怠慢,直接回击,将官对付她,连黑衣人也没放过她。 容天音怒了,一把毒粉撒了出去,毒死一个是一个,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把毒粉让容天音成功的闪出了大牢,她这还没深入呢就跑出来了,还满身的狼狈,实在丢脸。 冰雪孤夜,寒风猎猎! 一人负手孤立在短柱上,迎着寒风,衣袍猎猎! 萧薰儿迅速的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大穴位,迎着对面的人滞住了步。 苏卓将她挡开,同样以奇怪的手法点住了穴道,控制了毒素蔓延的势头。 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容天音站在身后眯了眯眼,周围的打斗越发的激烈了,唯有这片空地上,他们三人冷冷对峙着不动。 一柄泛着寒芒的剑从那顶立的男子袖下倏地一出,寒气直逼二人。 容天音愣住,皇帝竟然按排了沈闲守在这里,实在是好动机,她不由一阵失笑。 萧薰儿在沈闲横出剑时就已飞掠了出去,腰肢微微一折,就斜斜飘了出去,越飘越高,但势头却很缓慢,这是一门绝顶的轻功。 好家伙,在压制毒素的情况下还能使出这般功夫! 容天音觉得今夜自己见识到古代人绝顶武学的厉害了,她身边的人都是身藏不露啊! 萧薰儿主动出击,苏卓也不慢,从旁踏着雪片直疾凌空。 容天音张了张嘴,这就是轻功的好处啊,连打个架都这么帅气! 这个苏卓武功也不差,如若当时他有防备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制住他,看来以后多备些存货在自己的身上才行,否则哪天真打不过了,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法子。 “小心!” 沈闲一出招就是朝着萧薰儿面门击来,那速度之快连眨眼间都不到。 沈闲绝世的剑气横击来,就是萧薰儿也未可挡,就在击中眉心的千钧一发之际,萧薰儿居然在剑锋前凌空旋倒了身体,一手打在沈闲冰冷的剑背上,避开了杀身之祸! 沈闲冰冷如凌的剑朝后一回转,苏卓一个心切于萧薰儿哪里会想到沈闲会如此狡猾的突然转过来对付他。 “哧!” 剑入肉的声音传来,苏卓连看也没看自己身上的那一剑伤,与萧薰儿同时回过来对付沈闲,三人起起落落间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容天音真后悔没拿把瓜子边嗑边看得够本!这才是真正的打架啊! “砰砰!” 在容天音一个不注意间,两人同时被沈闲击退出去。 一场难分难舍的架,终于是快要分出个胜负来了。 “将他们拿下,”沈闲煞气森然地道。 沈闲带出来的人,岂是泛泛之辈,萧薰儿和苏卓受了伤,又中了容天音的毒,根本就不是沈闲的对手。 沈闲话落,马上有几个高手飞掠来。 萧薰儿和苏卓凌空对视一眼,萧薰儿眼底泛起冷意。 容天音这边还没有看出是怎么回事,如洪的利刃突然直逼她眉间。 “我靠!” 突然转身过来对付自己的沈闲叫容天音忍不住暴了句粗,沈闲这个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是像今夜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面对沈闲如冰凌般的攻击,容天音哪里敢有半丝的怠慢,沈闲不是萧薰儿更不是苏卓,对沈闲的武功她打从心里有点惧的。 森冷而锐利,每走一招一式都是要人命的一击。 容天音第一次被人这么狼狈的对付着,实在叫她无脸面对江东父老! “是你。”沈闲淡淡地道。 两人一个喘息间又对上了,容天音气极,有完没完啊。 沈闲所说的这个“是你”容天音知道是指的是什么,是那个夜闯皇宫的刺客,皇帝为此还差点削了他的职。 “啪!” 容天音顺手捞过了一条木棒挡住他迎面一击,木棒在她的手中瞬间被劈成碎屑。 “沈大人……” 后有人急急一唤。 沈闲一回头,便见另一道纤影不知何时介入,将二人护住。 容天音认出那是先前和她对招的黑衣女人,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容天音抱着怀疑的神色盯着对方。 黑衣女子还是先了沈闲一步将二人带走了,沈闲连追击几步后知道没有办法再追回了,手一挥令属下去追击,却突然回身去追刚刚反应要跑的容天音。 “该死的男人,”容天音气得想骂娘。 沈闲的轻功一下就将容天音逃跑的路线给堵住了,立在风雪中冷冷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很没形象地喘息着,两手撑在膝盖骨上。 “这次,你逃不掉,”他冷冷地道。 面上的冷酷让人有种被他早已刺死在剑下的错觉,这句话真有让你有种逃不掉的感觉。 沈闲这个人,容天音就没有小看过,但没想到她会栽到他的手中,事实上她很郁闷,并不怕他。 因为到了这里,她并不觉得自己瞒得住自己的这身本事。 罢了,他要是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也许会看在她的面上会放过她一马呢。 容天音不想惹麻烦,最好是能和平解决。 她是这么想,可沈闲却不是这样,这种大公无私的冷酷男向来不知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明明看出她是个女人了,下手还如此的狠。 突然觉得沈闲很无耻,那两个逃犯不去追,反而来追她这个莫名奇妙出现的人。 “铮!” 剑嗡洪声铮铮向容天音递来,看似缓慢却寒气森森,如鬼气缠绕剑身冲来。 一出便是杀招,好个沈闲! 沈闲对她动了杀机,伴着漫天飞雪而来,容天音静立于地,侧着目光斜视着危险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她就像是被震惊到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但是沈闲并没有收势,反而更是冲击向容天音。 在漫天飞雪中,容天音眼底寒气迸发,手掌心向下,朝着地面缓慢的做出一个手势,只是没等她动手,但见眼前一道华丽的银白划过,带着她一走,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一碰沈闲撩来的剑尖。 “叮!” 剑尖在他的指尖下突然一偏,沈闲不慌不忙的改了走势,直迎白发过来。 “咯!” 剑入积雪七分又退回到沈闲的手中,两个高手在对招。 容天音已经有些无语了,沈闲这死人难道没有看出眼前人是神策吗?还打! 两个人轻飘飘地走了几招,然后安然无事的分开,沈闲剑虚划收在身侧,冷淡地看向神策,冰冷的眼里跳跃着惊讶。 惊讶神隐者会出手救人,而且还是个女子。 沈闲森然的视线落在紧紧环住容天音腰身的手,如此救法,实在让沈闲怀疑了起来。 容天音无奈地道:“行了,你可以放开了。” 神策慢慢放开她,神情淡得似乎不觉得刚刚他对容天音的动作到底有多么的亲密。 “没想到神隐者竟会关心一个刺客的死活。”沈闲淡淡道。 “她并非刺客,”神策无情绪的说出事实。 沈闲眉头一动,将淡漠的视线投放在容天音的身上。 “唉,”容天音无奈极了,“我说巫婆,你就不能替我挡挡吗?非要揭穿人。” 神策淡淡道:“你这样很危险。” “不是还有你救我吗?”容天音摸摸鼻子,其实她也没有想到神策会突然走出祭祀台,还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了自己。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神策心里在想什么,对这个人,容天音是抱着几分怜惜的。再加上他几番救自己,容天音的心里也肯定了他这个朋友的存在! 听容天音理所当然的话,神策并没有反驳。 反而是站在对面的沈闲眯了眯眼,整个天下都想要亲近这个神隐者,可是他的淡,他的孤寂并没有任何人能近得了,他也从不会多管闲事。 可是眼下的女子,竟然能让神隐者做到至此,甚至是亲近,还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出这样的话,沈闲总觉得女子与神隐者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也亏得是沈闲,如若换作是其他人,只怕是惊掉了下巴不可。 神隐者是谁啊,那可是上天派下来的神! “你到底是谁。” 沈闲的话刚落,就见对面的人扯掉了面上的布条,露出了真面来。 精致吸魂的脸孔露在风雪之中,明眸流光转动! 沈闲刹时僵硬了身躯,他从未想过,那厉害的女刺客竟是容天音!当事实摆在眼前时,由不得他不相信。 “你——” “沈大人,我也并非有意瞒你的,我可是有苦衷的!”容天音见他一副震惊的样子,无奈得很,要是每个人发现一次,她都要解释一次,那挺麻烦的。 沈闲就是沈闲,他的性格使然,纵然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十分强烈,很快就能从中恢复过来。 “容侯爷当真藏得深……” “糟了!”容天音突然跳了起来。 沈闲被她突然的大惊小怪给吓了一跳,然后就见神策以毫无波澜的眼看她,似在询问。 若不是沈闲突然提起容侯,容天音还真的把这事给忘了。 “家里失火了——”说罢,容天音匆匆朝南方向走。 “圣上已在容侯府,想必不出多久便会制住处刺客。”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容天音身形一顿,眉一挑,“你出来做什么?”问的是神策。 神策却迎着容侯府的方向看去,他的动作已经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出来的原因。 沈闲挑眉,神隐者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算是这样的事,他根本就不可能从祭祀台走出来。想起前面两次都是为了容天音入宫见驾,难道这次也是为了他身边的女子? 对于这个猜测,沈闲突然很担忧。 既然皇帝去了,容天音自然是不可能再过去了,相信皇帝老人家会将她老爹保护好的,萧薰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就是要救出苏卓罢了。 想到萧薰儿,容天音眼神一黯。 * 再说这边,萧薰儿和苏卓被黑衣女子带离危险后,相互扶着看蒙面女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蒙面女子淡淡道:“这是太子殿下对你们一点的回报,只是希望你们下次能再替太子殿下走更长的路。” 女人的意思很清楚,救你们是需要回报的,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救人。 萧薰儿却拧着眉道:“你不是太子的人。” 很笃定的猜测。 蒙面女子并没有否认,冷淡道:“确实,我与太子不过是有点交易罢了。” 话落,女子脚下一转,朝着身后一排屋子跃了出去,然后消失在雪夜下。 “这个女人有点危险,我们必须找出来。”盯着那女人远去的背影,萧薰儿冷冷地道。 苏卓沉凝地点点头,“以后,我们一起……” 听到苏卓的回答,萧薰儿才回过神来,不知怎么的因苏卓这句一起又想起了在牢中那个蒙面女子,直觉上,她觉得自己是认识那个人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如此熟悉的身影。 而此刻寿王府,阙越正盯着昏迷不醒的秦执拧紧了眉,整个王府都陷入了沉重的哀恸。 秦执脸色苍白得吓人,对比之前的,确实是吓人了。 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这个病人像是无时无刻离开似的。 毫无征兆的病发,昏迷不醒,绝世的容颜没有半点人气,就像是死去了一样。 阙越停了针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起码能看出王爷的呼吸正常了,脸色也在一点点的好转起来,只是昏迷不醒罢了。 “这几天尽量让他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他的休养,前面就是太过操劳了,又加上前面的旧疾,他这一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阙越皱着眉吩咐王府的人。 直到送走了阙越了,义晋才让人清筑院给封了,在王爷没有醒来之前,谁也不能进来打扰。 这个谁也不能当然也包括了容天音,屋里的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打算真的将实情告诉那个只会惹事的王 【103】兰蔻佟的真面目。容天音显露身手。 【103】兰蔻佟的真面目。容天音显露身手。 “寿王妃今夜为何会出现在刑部大牢,”在送走容天音前,沈闲淡漠问她。 容天音以为沈闲并不是那种计较的人,显然不是。 纵是在神隐者面前,沈闲还是将她挡了下来,非问出他想知道的东西来不可,她不可能说自己认识那里边的刺客,更不能说她来刑部真正目的是想要阻挠他们救人的顺利。 哪里知道沈闲这个人突然出现搅局,否则她还真的不可能让萧薰儿救走苏卓,现在那两人只是重伤被带走,后面她唯有从别的地方出手了,萧薰儿的目的何在,苦衷是否有,她容天音绝对不允许萧薰儿可以对她的家人为所欲为。 “沈大人问这话就不觉得多余吗?当然觉得好玩才跑出来的,”容天音无辜地摊摊手。 “寿王妃可知只要你不说实话,本官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沈闲声调冰冷,一字一句地道:“能掐得如此准确时辰出现在刑部,寿王妃也别用那些话来唐塞背后的事实,想来皇上对寿王妃的关注,只要听了下官的话后必然会对寿王妃有所怀疑。如若寿王妃不想受苦,还请配合本官,莫要让本官在圣上面前为难,寿王妃以为呢……”他没说完,但是足够让容天音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威胁她,非要出个答案不可。 容天音冷冷眯起了眼,“沈闲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真没想到啊,这个沈闲真是难缠得紧,接触这么多次,还是头次见他如此表现出另一面来,这才是真正的沈闲吧,大公无私得冷酷,她真是倒了血霉才会碰上这种人。 沈闲今日毫不客气,冷冷地道:“如若寿王妃这般认为,那便是了。” “你——”容天音气结,却拿沈闲没有办法,因为他说得对,只要他在皇帝面前一说,相信以她的黑历史而来说,皇帝绝对只相信沈闲所说的话,因为沈闲是皇帝身边信任的人。 她容天音算什么?不过是皇帝眼中刺,肉中钉,正好没有再好的借口除掉她呢。 容天音不可不承认,自己确实在输了,所以不得不低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寿王妃到刑部做什么?寿王妃是否认识那些刺客。”沈闲淡淡地问道。 听到这种问题,容天音头有点大,沈闲和她两个人,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还真不知道谁胜谁负,想要从沈闲的面前逃走并不太难,有神策在旁相助必是事半功倍的,可后面沈闲要做的事她就无法阻止了,除非她马上灭口,留住她这点秘密。 容天音知道神策不可能帮她杀了沈闲,她一个人也不可能一击攻败他。 “沈闲,你这是在逼我违背一些东西,”容天音知道是谁,可她和萧薰儿有那么一点交易的存在,当初和萧薰儿做朋友,也是看在她背后那点神秘的力量。现在让她过河拆桥,似乎有点不妥。再说,她还没有弄明白萧薰儿到底是什么人,就这么冒然供了出去,为难她了。 沈闲冷然地伫立在风雪中,压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说也得说。 在心里边暗暗吐槽了下沈闲,容天音觉得自己真可怜,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被逼供。 “去刑部,我不过是想要阻止他们救苏卓,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第二个问题,我恐怕没法正面回答你,确实是我相识的人,正因为这一点,我才不能说,希望沈大人别为难我。” 沈闲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又是一块臭死头,容天音盯着沈闲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无趣地摸摸鼻子。 神策背对着容天音和沈闲,依旧面对那漫天的大火,随着大火渐熄,仍旧没听到沈闲回答,容天音觉得沈闲是故意要站在这里冷死自己的。 实在受不住的容天音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道:“那个,沈闲啊,咱们回去吧,这儿怪冷的。”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冷,容天音吸了吸鼻子,再不走就得风寒了! 沈闲缓缓看着她,原来他刚刚一直在失神想事,这个发现让容天音嘴角抽搐得厉害,但她没胆指责他,更加可怜兮兮地瞅住他,小模样当真可怜得紧。 沈闲心里一动,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本官还有要事缠身,寿王妃还请自行离去。” 意思是说,他就不送了。 容天音愣住了,就这样?你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啊?总得吱个声啊。 沈闲却没有再理她,收剑负手而去,走得很闲适,不快,也不慢。 他颀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远去。 容天音愣怔地喃喃道:“你,你就这样走了?”不知怎么的,沈闲那背影,令她鼻子有点酸,唉,又是一个孤寂落寞的人啊。想起沈闲的年纪,他才二十几岁吧,却沧桑如同老者。 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去,发现神策正用淡如水的眼神看自己,摇头叹气道:“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自找罪受啊。好好的一个人,非要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很好玩吗?” 神策缓缓转身,风雪带着他一头银白色发丝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淡出了容天音的视线。 容天音无语之极,这两人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神策,你还真是……”令她琢磨不透。 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救她的?他又知道了多少,看透了多少? 对神策,容天音的感情是复杂的,似乎是从他奋不顾身跳崖的那刻开始,对他的关注似乎开始过头了。拍拍脑门,将那些混乱的东西拍出脑海,神策的事,就暂且这样吧。 沈闲处理刑部大牢劫犯事件又匆匆转去容侯府开始接手处理烂摊子,容侯府被烧了大半,死伤不计,所幸并没有让容侯伤及分毫。 从皇帝如此紧张的程度,朝中大臣想必再度重新估量皇帝对容侯的用心了吧,容侯在朝中份量,早已不可分割,只要帝王在,容侯府就永不覆灭。从很早开始,沈闲就明白了这点。 * 容侯阴沉着脸盯着早已灭毁的火势,整个容侯府被烧去了一大半,烟味浓厚的在空中绕着升腾,天空的雪不知何时已停,冷风也停止了吹刮。 皇帝站在外围,拧着眉看着这片一时荒凉的容侯府。 “还请皇上先回宫,微臣会处理好此事并给皇上一个交待,”容侯揖身,淡淡道。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深邃如渊的眼静凝着他,“不必与朕交待,追查真凶才是你需要做的,后面的事,交给沈爱卿吧。忙了一夜,你也累坏了,与朕入宫。” 容戟以为皇帝会对自己不屑,可现今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原谅了自己,心里头,容戟也松了一节气,总算是没有闹得太久,这是他们第一次闹得这么僵,本以为一切都要烟消云散,可今天,皇帝再次对他低头了。皇帝几番的态度让容戟心生愧疚,对皇帝,他算不得好臣子。 “皇上——” “沈爱卿。”皇帝并没有再看他,而且转过去将不远处的沈闲叫了过来。 沈闲恭敬而来,冷冷地弯身,“皇上请吩咐。” “尽量让容侯府恢复如初,真凶一事,由容侯自己亲自追查,”皇帝的意思是说,你沈闲就不要插手了,只要负责替容侯将侯府给恢复原状就可,不要做多余的事。 沈闲冷硬地应下是,然后看着皇帝大步离开,皇帝一夜未眠,容戟不敢再多说,也不敢问皇帝让他入宫的意思,赶紧跟着皇帝身后走。 沈闲的目光再定格在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上,慢慢地眯紧了眼眸,转身又投入公务里。 容天音逛到了凤悦楼面前又悄悄的离开了,看来他们是没有回凤悦楼,也对,苏卓那种身份的人,想必也不可能再到外面抛头露面了。 对萧薰儿,容天音还暂且没有想出什么法子解决,和她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复杂,也不是简单,真是头疼啊! 绕了两圈,容天音又想起一些事,眯着困得不行的双眼跑了兰太慰府。 兰蔻佟对容天音一大清早出现在她家大门前感到很震惊,是什么风将她给吹过来了? 兰蔻佟没敢多想就打发通报的下人,披着银狐大裘走出来了。 容天音就眯着眼站在冰雪之中,面朝兰府。 兰蔻佟由侍婢陪同走出来,眼眸所及眼底闪过一片骇然和不可置信,从容天音半眯的眼幕下,还可以看到她震得无法动弹的动作。 容天音慢慢地勾勒着一抹笑容,“兰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本妃的驾到惊着了?” 空气中回荡着容天音似笑非笑的声音,兰蔻佟勉强扬着抹笑,僵硬着步伐上前,“不知寿王妃驾临,有失远迎,望王妃勿怪!”走到容天音面上,微抬着眉眼打量着。 打着一个不雅的哈欠,容天音眯着眼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看你一眼,我们也有好几天没面了吧,兰小姐最近似乎很忙啊!” “确实忙了些,”兰蔻佟面上有凄然,“容侯的事,望寿王妃放宽心。” 容天音听到这话有些好笑,“多谢兰小姐挂怀了,父亲是什么人,还不至于会被这场刺客吓到,想必不用太久,背后的真凶就会揪出来了。兰小姐,你说是不是?” 她话里有话,让兰蔻佟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眸,嘴边溢着勉强的笑,“当然。” 容天音转过身去,冲着兰蔻佟摆了摆手,“出来也有许久了,也该回了。不用送,回吧。” 兰蔻佟立在原地,眯着幽眸紧紧盯着容天音转过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天音在一大早出现在这里就显得诡异了,现在让兰蔻佟出门见了一面就走,到底想要卖什么关子? 而下一秒,兰蔻佟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容天音行出十步远,突然一个回身,一支不知从哪里拾来的钢针直射奔来。 兰蔻佟完全是遇险本能的反应过来,当她轻巧飘然的掠到一边,再伸手接下容天音另一枚钢针时,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有些秘密已经在这些本能里暴露了出来。 站在十步开外的容天音笑得十分邪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和深暗,“没想到兰小姐比我想像中要好了许多,兰太慰将你这个女儿藏得够深的,若是让兰太慰知道兰小姐做出那种事,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说实在,我还真想知道呢。” 兰蔻佟刚刚温和的面容立即染上了几分狰狞,冷冷捏着手里的钢针,“容侯爷也不差,将你这个女儿深藏至厮。” 面对兰蔻佟那点恼羞成怒,容天音笑得有几分欢,“我以为你会忍得住,没想到不过一试就露馅了,是我高估了你。兰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本妃会一眼就认出了你?” 兰蔻佟抿着冰冷的唇,冰冷地坪上只有她们二人和一名近身侍女,风萧索轻轻吹过。 “太子殿下固然是个好选择,可是兰太慰似乎更看重康定王吧。自己的女儿如此与他作对,只怕他知道了,非吐血不可!”容天音对着兰蔻佟摇头叹气,“真没想到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刚才看到容天音一身衣裳时,她就震住了。刑部大牢的人,是她,兰蔻佟从没想到会是容天音,那样的人竟然是容天音,兰蔻佟想想都不怎么甘心。 容天音冷然一笑,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块布来,朝着她面前一丢,有重属物跌落在兰蔻佟的面前,“当初你用此箭,可不就是想要杀我吗?你问我想要做什么?岂不是可笑。” 兰蔻佟就算是不揭开那条锦布也知道里边包着的,正是当时在猎场时朝着她放的冷箭。 “你一直知道……”容天音早就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她的伪装,却在过了这么久后才揭发出来,还以这样的形式,兰蔻佟心里有了疑惑。 果然,只听容天音笑道:“也不是一直知道,其实我并不太确定,可是那两夜你自如进入太子府的样子,马上就印证了我先前的预感。” 太子府! 兰蔻佟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天音,两次进入太子府她都很小心,没想到还是让容天音跟在了暗中,而她竟然毫无所察。 “你——”兰蔻佟此刻已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怒和惊了。 容天音见她面色大变,不由扯大了嘴角的弧度,“兰小姐好自为之!” 容天音没说完就走,留下兰蔻佟一脸愤然又是疑惑,容天音今天一大早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防备她吗? 容天音这么做自有自己的道理,她敢这么公然站在这里,就是想让兰蔻佟知道,她容天音可不惧你兰蔻佟。容天音也不担心兰蔻佟会将自己的事说出去,因为兰蔻佟根本就不敢。 或许,她是不想让兰蔻佟看扁了。又或者,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可以配得上秦执的能力。 想到秦执,容天音知道自己跑出来一夜想必又让他担忧了吧。 回到府,容天音马上就发现府里气氛的压抑,赶紧抓住清苒就问:“秦执出事了?” 清苒红着眼眶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很是恼容天音。 容天音早就被这个死丫头给哼习惯了,这么无法无天的丫头,也就只有她容天音能够忍受得住了。 “王爷正气着呢,吩咐过王妃不要去打扰他,特别是这几天内。” 见容天音就要自顾自的朝清筑院去,清苒冷声截住了她的脚步。 容天音回头,摸摸鼻,“他真生气了?不是吧,我有和打招呼啊,不用这么小气吧!” “王爷就是不想见王妃,如果王妃不怕将王爷的病气出来,就该回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清苒像个女主人似的发话。 容天音沉了沉脸,“死丫头,还敢和本妃来强的了,有出息了。” 清苒缩了缩脑,咬着唇,没敢再吭声。 容天音抽抽眼皮,这王府里的下人,一个比一个横,就没有把她这个王妃放眼里的。对清苒的话,容天音似乎是一点也不怀疑,转身就回自己的兰院去了,不见就不见,谁稀罕啊。 跑了一夜,容天音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是被饿醒的,容天音出门找吃的,捂着肚子朝着厨房方向走,心里不时骂着清苒这死丫头,连伺候人的事都做得这么差。还真打算把她饿死,容天音心里叨叨念念着。 就听有八卦的丫鬟催促着朝清筑院去,“王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是啊,虽然阙神医说没什么大碍,可是看王爷昏迷不醒的样了,就好像是……”后面忌讳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彼此之间一叹息,端着东西走了,话尾还在继续着。 “王爷特地吩咐过了,不能让王妃知道此事,我们也闭紧着嘴巴吧。” “也不知王爷对王妃是个什么态度……” “这些事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还是好好伺候着王爷,期望王爷早日康复才是……” 容天音从另一边转出来,愣愣地看着丫鬟消失的方向,垂着眼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着夜深人静时,容天音潜入了清筑院,将里边守夜的人给迷昏了,这才肆无忌惮的走到秦执的床边,站在面前,盯住秦执面无血色的脸,捏了捏拳头。 “你这个大傻瓜,你这个样子还真难看,跟个死人似的。”容天音闷闷地低喃着。 坐在他的身边,执过他的手把起了脉来,眉头紧紧蹙在了一块。 “看来那次摔得不轻,还妄想这么撑下去,真是个大傻子。”容天音有些气,因为秦执并不拿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回事,随随便便的使用,不计后果。 看秦执这个样子,容天音哪里还敢对他身体胡来,她到是会使些偏执的手段令他醒来,可是她不敢保证这样会不会给他带来严重的后遗症,他这身体看似折损极大,却又不像。 面对这样相当纠结的构造身体,容天音也只能等了,既然阙越来看过了,必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昏迷了。 对比前面的,容天音知道这次更厉害些,只要他再好好休养,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在他的床边守到了早晨,容天音自然醒过来又悄悄的离开清筑院。 秦执的事,让容天音没法分身乏术去关心别人的事。萧薰儿,兰蔻佟,容侯和康定王等人的也好,她都统统放到一边去,夜夜来守在秦执的身边,等待他的清醒。 其实容天音并不知道,秦执是可以感受得到身边动静的。 守了五天,秦执终于是有清醒的迹象,容天音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执竟昏迷了如此之久。 然而,这五天里也足够一些事情发生翻天复地的变化了。 容侯虽没有回到朝堂中,可是他一直着手查这件事,很快的,矛头就指向了凤悦楼。 当容天音听到自家老爹对凤悦楼进行了彻查时,她就知道这次萧薰儿是赔大了,同时也佩服老爹的办事能耐,也不过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查到凤悦楼了。 如果不是知道容侯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容天音还真的怀疑容侯是不是有意耍着玩。 五天前的那场刑部刺杀也让被陷入狱的康定王重见天日,太子如今可就担心了,因为在那之前,他与萧薰儿有秘密往来。苏卓的事,双有他身边的人接触过。 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至于兰蔻佟那边,容天音更不会去在意,那天之后,兰蔻佟似乎并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也许兰蔻佟是想从暗处观察她,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兰蔻佟对容天音的了解,完全是个零! 且不去说外面的那些人,就在五天前的那大场容府大刺客,一场大火将容侯府烧了大半天,死伤也十分惨重。容侯的发妻林氏,在这场刺杀中就受了重伤,此刻的容花月早就慌了神,这边太子殿下对她不闻不顾,另一边可倚靠的娘家又出事了,唯一能帮得上忙的母亲重伤在榻间不起,她纵是铁石心肠,在这件事上也彼受打击。 * 容天音知道秦执醒了,却没有急着过去见人,继续搞她的研制。 趁着这个时间,她就没少在外面林地里走动寻找一些可用之材,手中制出来的毒药也渐多了。 现在动物差不多都冬眠了,容天音身边也就缺少像小银这样的东西跟随。 正是容天音不亦乐呼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容天音赶紧收起走了出去。 兰院门外,那人正静静凝望着她,望着雪间的绝色男子,一时有些愣愣。 他披着银灰色的大裘,后面挂着同色的风帽,月白色的鹿皮靴子。 微曲起的袖子,外露的指尖白苍苍的,就像是久病在床的垂死之人,尽管离的这样远,容天音还是能清晰的感觉他身体里透着的那丝颓败气息。这个人身有宿疾,在这样冷的天气,还敢坦然的站在风雪口下,也不怕被活活冻死。 看到容天音那刻,那抹温柔如春的笑容重新浮上了脸面。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平静的糊面,静静地注视着她,容天音有时候想,这个人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书上写出来的那种一眼就能夺人心魄的美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你怎么来了?还不快进屋,你也不嫌冷得慌!”容天音被冷风一灌脖子,猛地回神过来就小跑上去,嘴里马上就叨念了起来,还不忘将他拉进屋里头取暖。 容天音屋里还是挺暖和的,秦执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窜进了身体。 跟着一起过来的丫鬟和方拓都退到了屋外。 容天音给他添了一些炭,又紧张兮兮地道:“你这几天躲着我干什么去了?” 既然秦执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秦执闷闷咳了几声才说道:“为夫并未躲着小音。” “清苒都说了,你气我,躲着不见人了。”容天音没好气地说。 秦执的眼角静静弯起,眸色温润,略略一抬,“清苒的话小音只信三分便好,这几日可有好好照顾自己?可又是跑苍海城去找神隐者麻烦了?” 容天音眉眼微动,不悦地道:“那家伙硬石头一块,和他没啥好说的。” 其实她是挺担心秦执醒不过来的,大家都说他活不长久,几次都能活过来了,拖着这副病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种折磨,想必很难受吧。 一只手突然覆过来,遮挡了她的视线,容天音伸手去拿开,“干什么?” 秦执温言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为夫,小音。” 容天音抿了抿唇,她不过是觉得很可惜罢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损……呸,什么香消玉损,根本就不会有这天。 “秦执,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连昏迷这种事都要刻意的满着她,他到底是不信任她还是因为别的?说实在,她真的挺在意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他改抚过她柔软的发丝,温声问。 “你这几天——” 秦执突然低低一叹息,“还是不能瞒着小音,为夫这几日确实是躺着榻上,无法起身。” 容天音心里一紧,虽然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可是由他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挺不好受的。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 “并不是因为小音,只是生命力突然枯竭,问题不在小音的身上,所以,无须要自责。”他温柔地安慰着她,让她别介意。 在容天音有些发愣之际,他顺势轻拥过她,“希望以后小音能一直这么站在我的身边。” “秦执?” “如若有一天小音知道为夫不是那么好时,会不会离开?”他轻声问,心里却忐忑着。 容天音并没有多想,觉得秦执就是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她没法转身就离开的程度。 所以,她觉得他这些话,并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对秦执,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了,对一些想不通的事,容天音向来是选择忽视的,或者说,她是不敢多想的。 “不会有这样的假设,”容天音觉得他想多了。 “假如呢?”他追问。 “假如的话,我不知道,”因为没发生,谁说得准?而且那个所谓的好坏,也要看是什么,她并不是那种挑剔的人。 秦执静静地抱着她,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被抱得有点受不了的容天音闷闷地道:“你够了吧,还不快给我松开。”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整天对她动手动脚的,她还不得发飙。 看着有些炸毛的容天音,秦执轻轻地发出了笑声。 容天音扭捏地松了松身子,转身给他加炭,不看他取笑人的目光。 “家里出了事,为夫陪小音回府看看,”秦执突然提议。 容天音犹豫了下,“可是你的身体——” “不碍事,陪娘子回娘家看看老丈人还是足矣的!”戏谑之语从他嘴里吐出来,还真的有点让她不适应。 容天音脸孔有些晕红,闷声道:“那你多穿点,我给你拿炉子!”说罢,容天音就哒哒的蹦出去安排了。 * 义晋等人对秦执出府的事是非常不赞成的,这会儿刚刚醒过来就是该休息的时候,突然又跑出府去折腾,当真不惜命。 容天音是真的冤枉,对义晋等人投过来责备的目光,容天音硬着头皮受下了。 这还是容天音头一回和秦执一起回娘家的,心里边很是微妙。 离上次他们一起出府又多久了?容天音掀着帘子,叹着息想。 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叹的容天音,当下郁闷了,自从重生以来,她叹息的气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容侯当年可是响当当的沙场战神,想必不会被这点事打击到。”像是看出她心里那点担心,秦执出声安慰着。 容天音没敢掀帘子太久,赶紧放下,避了寒风。 “我没担心爹,只是这次的事态闹得有点严重,”也不知道沈闲那块臭石头有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坏话?她想着要不要制一个沈闲布偶送到神策手中下一道诅咒? “咳咳——”秦执低低咳了起来,容天音赶紧伸手抚他的背。 “现在好了吧,跑出来跟着受罪,”容天音话语轻松,可眉头却是皱着的。 春执微笑着伸手抚过她轻皱起的眉头,“小音皱眉的样子,可不好看。” “别跟我装混,好好躺着,不然我可让人掉头了。”容天音最烦他咳得要死不活的还笑成这样,对她的关怀,也不知令她憋了多少泪尿了。 想她容天音上世可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呵护过,到了这里,却被一个病得快死的绝世美男这么对待,心里挺美的同时也矛盾不已,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样的温柔。 上世的经历让她觉得害怕了。 “怎么了?” 容天音醒神悠然对上满是忧色的深邃黑眸,勉强扯出一抹淡笑,“没什么。” 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些不该想的做什么? * 容侯昨夜是宿在宫里头的,在外面的人看来,大家都以为皇帝和容侯在宫里谈事淡到了第二天。 只有容侯自己知道,皇帝什么也没有说,昨夜将他招入宫后就让他睡在了偏殿。 容侯也觉得莫名奇妙,觉得皇帝奇怪又有点……呃,别扭。 既然别扭,又为什么让他宿在宫中? 从凤悦楼回来的容侯脑子里就在想着这几天皇帝异常的举动,他知道皇帝是想要重新拉近他们的关系,可是这种方法未免也太…… “唉,”容侯对着正在翻修的方向轻轻一叹。 秦闻所做,他又怎么会不懂,只是他们前面闹成这样,真的可以再回到前面那样的君臣关系吗?皇帝有多么想让容天音死,容侯是知道的。 皇帝后面若是还要杀人,他还是会阻止,如此周而复始,他们再和好也是徒劳。 “侯爷,大小姐和寿王一起回了府。” 紧闭的门外,有人来报,打断了容侯的沉思。 容侯英眉一挑,“是和寿王一起回的府?” 外头的人答道:“是,已经进府往这边来了,侯爷可要挡人?” “让他们过来吧,”容侯淡淡道。 外面的人走了,很快就传来几个脚步声,容侯收了收心绪转身重新去添了火煮酒! 心里面却对秦执突然过府的目的思量了起来,秦执,可不会无缘无故踏进容侯府。 【104】发现。受伤。 【104】发现。受伤。 女婿不像女婿,老丈人不像老丈人,寿王和容侯之间就这么处着下来了,只是尴尬的是容天音,进门就见一人绷着脸,一人敛着脸,有种互看不顺眼的错觉感。 在没有翻脸之前,容天音赶紧打哈哈,“爹,您没事吧?家里的事,女儿没能帮上忙,实在是惭愧。”她做出一副悲伤状,天知道她进门前知道林氏被重伤了心里边多舒爽! 容侯拿眼轻扫向正讨好自己的女儿,在心里边低低一叹,终是一摆手,“寿王爷宿疾在身,坐吧。萧远,给寿王爷端个火炉子来。”在来之前,容侯的屋里是没有火炉的,冷冰冰的,没点暖气。 容侯话音一落,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很快就将大火炉端了进来,容天音并未见过这个萧远,不由多瞧了几眼。深邃的五官,年轻时也是少有的美男子,容天音再度感慨古代美男多。 萧远端了火炉过来后就直接站在容侯的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对容天音投来的视线完全是视而不见的,跟根木头似的。 “咳,”见女儿如此露骨的盯着自己的属下看,容侯都觉得有点丢脸地出声提醒她不要太过分了,女儿喜欢美男这种事,还真的让他这个做爹的彼为头疼。 容天音在秦执和容戟的目视下移开眼,完全没有一点尴尬的自觉。 “你们能过来,爹心里也能宽慰了,最近京中不太平,好好在寿王府陪着寿王爷养息,”容侯这话是对女儿说的。 容天音瞅了眼被凉在一边的秦执,回道:“爹放心吧,女儿不会再给您惹事了。” 容侯闻言欣慰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对女儿的承诺一点也不信任的,她的话就听不得。 “侯爷放心的将小音交给本王,”秦执缓缓开口,“到是侯爷,侯府内大小事需要处理,难免会忙得脚不沾地的,小心身体才行。父皇那里还等着侯爷回朝管理朝堂大小事,侯爷莫要让父皇失望了。” 容侯微眯住了眼看他,就是容天音也有点惊讶看过去,难道秦执也知道了皇帝的想法? “寿王爷心系朝廷,皇上若是知晓王爷有此心,心中也宽慰了。” “本王如今宿疾缠身,不能报效国家,本王实在惭愧。往后,朝中事务还要多仰仗侯爷了,”秦执很谦虚地道。 “寿王爷言重了,本侯报效国家也是为了苍天子民,为了民众,本侯甘愿。”所以,他容侯爷根本就不是因为皇帝更不是因为官权,他在朝任劳任怨全是为了天下百姓。 容天音鸵拉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变得透明一点,这种口水仗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朝中有侯爷这样为民的好官,是禇国之幸,本王在这里替天下百姓谢了侯爷。” “这是本侯的职责,天下百姓不用寿王爷来谢,如若寿王爷想要报效国家,在府中好好养病,便是给皇上减轻了负担,如此皇上也能安心处理朝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了出来,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有股凉飕飕的寒风窜上背脊。 容天音觉得自己再不阻止就要演变成世界大战了,这样都能针锋相对,也实在服了这两人,“那个,爹,王爷还得回府服药,看到您安好女儿就放心了,改日有了时间再来探望!” 说着就要去扶起坐着不动的秦执,这两人一句话都能悟出几个意来,要是不赶紧分开,估计屋顶都要掀翻了,容天音也只能装着听不懂他们的话,硬着头皮拉人。 两人同时看向容天音,她如芒在背。 “时间真的着不多了,王爷,您不会因为碰上爹就想赖着不走做不吃药的借口吧。” 秦执终是点了点头,容天音暗暗送了一口气。 秦执要走,容侯自然是不会留的,关于凤悦楼的事,容侯还是单独将容天音留在屋里谈谈,秦执则是在外头候着,容侯对秦执也实在是恶劣。 “爹是有什么事要与女儿商量?” 待屋里只有他们父女俩,容天音怕秦执在外头吹冷风又染了寒疾,赶紧问完赶紧走。 瞧见女儿着急着走的样子,容侯慢慢地开口:“前段时间你与凤悦楼的萧薰儿走得极近,可有此事?”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萧薰儿走近,容侯这么问也是多余了。 容天音知道这几天容侯已经开始查到了凤悦楼去了,开这个口就是想从她这里探听一些事实,她曾怀疑过的事,只怕很快就要公众于世了。 “怎么了?”容天音装傻。 “天音,看来你已经将爹的话抛之脑后了,安安分分的呆在寿王府就这么难为你吗?”容侯已经有点开始动怒了,因为容天音又给他惹事了。 容天音纳闷,“不会是皇上又要爹抓女儿的辨子吧?”很有可能! 容侯深深看着女儿,“那件事爹不想问你,但是你这样下去,爹再能耐也无法保你,明白吗?” 容天音当然知道,看到容侯担忧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由感动。 “爹放心吧,女儿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容天音豪爽地道:“爹不用事事想着女儿,你自个也要小心点,这次幸运,下次可就难说了。” 容侯在朝中结了不少的怨,在外面只怕也不会少吧。 “神隐者那里,最好少接触,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容侯见从女儿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这些年,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一大败点。 容天音点着头,顺着容侯。 当容天音如释负重的离开屋子,萧远就进来了,然后沉声道:“侯爷,送盒子的人查到了,是否要将她抓过来审问?” 容侯眉眼一冷,抬手,“先不要惊动她,这幕后人一定要找出来。” 萧远明白容侯的意思,因为那个女人是易了霜雪的模样送锦盒的,必然是身边的人。 尸蛊的事差点让侯爷送了命,他们都非常的愤怒,但这事急不得。 “那这事可要告知大小姐?”萧远知道容侯看重容天音,所以才会问出这话。 容侯冷眸一磕,淡淡道:“不必了。” 萧远点头不敢再多说,侯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特别是寿王爷来后更明显。 “派人盯着寿王,”正煮酒的容侯突然道。 萧远抬头,“侯爷?” “虽然整件事看似与他无关,但是他似乎忘了,当年尸蛊可是随着临王消失的。” 临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夺嫡战让整个皇室失去了许多血脉,其中就包括了临王这个人。 萧远心头一震,“侯爷是怀疑寿王……” “去吧,”容侯不想多说,摆手令他下去。 萧远看着容侯萧索的身影,点了点头,开门去。 酒香四溢,容戟长指一拈酒杯,给自己斟了杯热酒,放在鼻间轻轻闻了几下。 “秦执,最好不是你。否则,本侯怎么能允许你这种祸害存活于世,但凡是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不能……”容侯从喉咙里发出一道低沉又苦涩的笑,一杯饮入腹,温热窜入心,可这心却仍然无法被暖和。 * “为何如此看为夫?” 重新坐上马车,秦执低咳几声后便感觉到容天音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温笑着伸手抚她脑袋,那温润如星的眼眸完全没有一点波动的情绪。 容天音懒洋洋道:“王爷陪我回府,可是有什么事向父亲打听打听?” 秦执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既而笑道:“小音为何会如此认为?”看着她的目光仍温柔。 “直觉罢了,”容天音耸肩,“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们折腾的事我也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心里越是跟着烦,所以,还是当个简简单单的人好! 秦执柔声道:“小音只要好好的呆在为夫身边就好,其他事,为夫不想小音介入,明白吗?” 容天音有点郁闷地点头,怎么每个人都想让她安安分分的躲在家里?只可惜他们越是这样想,越是不能如愿。关于神隐者的事,她早就沾染不清了。而秦执,她就更不能撇清了。 所以,什么不介入不理会的,那都是屁话,她早就在其中了,怎么抽身? 马车驶过热闹的街市,容天音掀开一边角看到外面的热闹,好奇地缩回头来问秦执:“今日是个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秦执清声道:“花灯会马上就要来临了。” “花灯会?” 容天音愣了下马上就想起这所谓的花灯会是现代那个什么元宵节,心下来了兴趣! “是不是有很多人到街上猜灯迷?还有放河灯之类的?”虽生长在现代,但是很多东西都是只能看不能碰,那很痛苦的。 秦执不和她搭话,只用一双静苦秋水般的眼睛看着她。一丝寒由她掀开的帘子吹进来,几朵雪花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却仍旧是俊秀绝美,晃非人世。 “秦执,花灯会我们出来猜迷好不好?” 秦执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地道:“你若是喜欢,出来也无妨。” 容天音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迎着纷落的雪花,像是水晶球里滑过的星光点点! “当然喜欢了!秦执,你可别食言啊!” “好!” 清淡如冰雪般的声音静静响起。 “秦执,我们把巫婆也一起叫出来好不好?他一个人整天呆在祭祀台里,怪可怜的!” 她极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似突发其想的道。 秦执眉心一蹙,转过头来,声音略有些低沉:“小音喜欢神隐者。” “那家伙很无趣,好歹他也救过我几次了,他那人典型的外冷内热。我们怎么也都是朋友了,叫出来一起热闹热闹没有什么不好的,王爷,您不介意吧!” 所以容天音的意思是说,你们要相亲相爱的相处! 某人的目光渐渐阴沉,连容天音都察觉到空气里的不安分了。 “王爷,您介意啊?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着巫婆还有点本事,以后咱们做朋友了。让他别瞎搞了,否则再落在他的手上,小命都玩完了。” 秦执不高兴神策来,容天音心里挺失望的,她还是想和神策搞好关系,以后方便行事! 至于行的是什么事,容天音可是想着占神策的便宜,否则怎么对得起她这个朋友? “小音这招化敌为友确实是行得通,只是……”秦执的声音柔和了些,并不像真生气。 容天音赶紧打铁趁热,“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秦执,咱们也将范祀司一起请来吧!啊,对了,沈闲也一并请过来!这样人多才热闹嘛!” 其实她是想知道沈闲有没有出卖自己,这个时候讨好是必要的! 某人自顾自说,完全没有想过要征同秦执的意思。 想像一下,他们几个人突然凑在一块去赏花灯,那该是多么惊悚的事情! 容天音完全没有想过她这种提议会带来怎样的化学反应,只想着讨好该讨好的,往后好行事。 秦执对此也彼为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他们未必会喜欢这样的热闹,”秦执笑道:“小音有为夫陪着便好!” “可是你的身体这么弱,也不能一直陪着我的,”容天音还想着只让秦执陪自己前面一段,后面他也就该累了回府休息,那她总不能一个人跑着吧?所以,还是请他们过来靠谱一些。 没有哪个男人被女人说弱了还能保持镇定的,就是秦执自己也觉得该有点面子,“为夫会一直陪着小音的,所以,那些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请过来了。” 秦执声音有点淡沉,容天音马上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同在一辆马车里,容天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巴。 现在她吃人家的,睡人家的,住人家的,总不能非要惹怒他吧,对她没好处。 于是,停下嘴的容天音使得车厢内的气氛有点沉闷。 秦执正要说什么话,容天音突然眼眸一亮,猛地一掀帘子,兴奋地叫道:“秦执!我们在外面吃饭吧!来这里这么久,我还没在外面吃过呢,你就满足我这一次吧!” 秦执觉得自己多心了,容天音就是一个不懂深沉的人,沉重的东西在她身上根本就放不了多久,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她会难过,会伤心。 秦执目光淡淡地抬起,视线落在容天音指去的方向,轻声应着,“好!” 然后容天音就叫停了马车,掀帘就跑出去,末了又跑了回来掀着帘子讨好道:“王爷!咱们走吧!” 秦执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笑眯眯的眼睛上,两旁的雪地上,有人走过的散乱足印。她个子不算高,但也不偏矮,脸蛋儿小小的,一双眼睛却极大,身上披着银狐斗篷,帽子落在她的脑后并没有戴上,雪花纷落在她面上,发顶上,令她愈发莹白剔透,就像是白玉雕刻的一般。 秦执慢慢伸出了手放在她纤细的小手上,然后紧紧交握,借着她那温暖的力量下了马车。 方拓实在想不通,王爷怎么什么事都迁就着这个疯子王妃。 熙春楼。 往来的人群彼多,熙春楼又是东市这边彼有名气的酒楼,部分的人都喜欢在这里用餐。特别是一些富贵人家爱上熙春楼,这里的菜虽贵了些,但绝对是绝味的! 因此,熙春楼由此得名! 秦执觉得容天音挺有眼力劲的,知道这熙春楼好,便选了这里。 寿王一出现,熙熙攘攘的酒楼突然安静了下,呆愣地朝着门口进来的一对壁人盯去。 容天音对此没感觉,秦执早已习惯了这等待遇,所以他们泰然地上了二楼,方拓马上招呼店掌柜的过来,将这里的招牌菜色传上。 掌柜的早就看出秦执并非一般人,皇城脚下,平民看人的眼力劲还是十分到位的。 两个坐着的是靠窗位置,虽然是个角落,却可看到下面一边街角,将下面的行人收入眼底,容天音很满意。 难得看到容天音面上有开心的笑容,秦执也抛去容天音请人的话的郁闷,好好陪她吃这个饭。然后就听容天音贼兮兮地转过脸来,笑眯眯地道:“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 “约会?”秦执有一点愣怔。 “逛街吃饭,在我们那里就是约会!” “你们那里?”秦执眉微微上扬。 容天音自知失言赶紧咳嗽一声,“就是别的地方一种新颖叫法,你不用理会!” 秦执也没追问。 像他们这样出门吃个便饭的也能遇到刺杀,真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热腾腾的饭菜上台了,容天音直盯着食味大开的菜色,不由赞叹一句,“菜色还真不错!” 秦执笑道:“熙春搂是东市有名的酒家,厨房运作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厨,如若菜色不好,这儿也便不必开门做生意了!” “别看你不出府,了解的东西还挺多的,”容天音已经没兴趣和他聊天了,正卖力的吃着美味的葱香排骨,将秦执凉到了一边去。 美食的诱惑果然大啊。 “慢些吃,没有人和你抢!”秦执笑意达了眼底,柔柔和和的,很是和煦! 趁着容天音坐着吃饭,秦执向方拓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方拓无声无息的下楼了。 容天音没理会他们主仆之间的眉来眼去,安安分分的坐着享受美食! “你也尝尝,这家做得真不错!”容天音挟起一块排骨就要往秦执面前的碗里放,只是她的话刚落,二楼的位置就被人破裂而来。 “砰!” 容天音面前这桌丰盛的菜瞬间被某种暗器击碎! “我靠!”容天音气得暴粗! 被溅了一身油的容天音气得嘴巴都要歪了,呸了几下,还没等她发怒,秦执一手就将她扯了过来朝着一边躲去,容天音躲得狼狈,嘴里不由骂咧了起来。 “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扰……” “砰砰!” 桌子打着翻滚朝他们这边来,容天音气得一脚踹上去。 噼啪的一声,桌子破开了,可疼死了容天音的脚,原来桌的另一面钉满了一些钢针! 嘶着声的容天音赶紧捂住自己的脚,在原地上疼得急跳! 十指连心,她突然扎到了脚板,不疼才怪。 秦执眉一蹙,将容天音带到了身后护住,容天音瞪眼,“你干什么,我来!” 怎么能让美人王爷保护自己,那太打击她了! “小音……”秦执被容天音朝后一推,就见她抄起了旁边的木板凳就朝着蒙面刺客冲上去。 容天音很生气,好好的一顿饭就被这些人给破坏了,还沾了她一身油腻! 对方有四五个人左右,穿着便衣蒙着脸,手中寒剑冰冷挥刺着。 二楼的客人早就滚跑了,几个被连累的还是进退不得,在二楼的角落里发抖抱头呢。 “啪啪!” 容天音手中的板凳就这么报废了。 “找死!”容天音眼一寒,手中花毒粉朝着他们的面一撒,他们似乎早有所防备,用袖子一掩面就挡开。 容天音冷笑一声,正是这个时候她扭过对方的手腕,两三招之内夺了对方的剑,虚划出去,空气里有衣裳嘶裂声传来,有人已经受了伤伤。 对方虽然是四五人,却武功极高,容天音竟是一时受困不能脱身。 “秦执,快跑……”容天音眼看着两名刺客突然一转身朝着秦执斩去,失声叫道。 秦执哪里还能走,迎面而来的两名刺客直斩向他的命门,躲无可躲。 “该死,”容天音急红了眼,手腕一转,一招击剑式的动作繁杂而出,三人竟然一时不可接被她一个击溃开去。 就在容天音咬牙红眼使出浑身解数去扑救秦执时,只见一条黑影由黑暗里掠来。 秦执眉眼一紧,着急低喝着:“不可——” 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条黑影冷冷的挡开了两名蒙面人的剑。 见秦执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容天音大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那名突然出现保护他的人,也就是那么一看,容天音浑身一僵。 “嘶!” 容天音侧臂被蒙面人划伤了,但是那蒙面人很快就收了手,看那动作,显然是因为收不及手才伤了容天音的。 这等破绽百出的攻击,不用说也知道是一种试探。 后三名蒙面人破窗去,与黑衣人缠斗的两名蒙面人见后三人走了,也不再多做停留,即刻便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王爷,”子默收了剑,焦急的去看秦执,却见秦执一脸沉然,不由心里一紧。 容天音连捂都没捂自己的伤口,而是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子默,方拓这时也噔噔的上楼来,看到眼前一景眉一拧,“王爷。” “本王无碍,”秦执声音有点沉。 容天音一直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子默的身形和眼睛。 她认得他,也闻出了他身上的味道,更认得他的招式。 “小音,你受伤了,”秦执急得上来就捂住了容天音流血不止的臂膀边。 容天音抬着眼看秦执,极清的眼里并没有浮动的情绪,可莫名的让人心里难安。 容天音并什么也没说,跟着他离开了熙春楼,所有的好情绪因为这一出彻底破坏了。 看到容天音那表情,子默就知道事情坏了,哪里还敢再多呆,在他们出酒楼后就离开了。 一路回府,容天音半句话也没说,秦执这心里却越发难安了。 处理好了伤口,容天音仍旧没有发一句话,方拓哪里敢离开让他们单独,紧紧的守在屋里头看着沉默的两个人。 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他们也是始料未及的。 知道容天音身手的他们,知道她天生有种别人所不及的敏锐和特殊的认人方式,子默他们当时露得太明显了,今天被容天音这么一瞧,就发现不对劲了。 “小音——” “晚饭送到兰院就行了,很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容天音突然站起来往外走。 “小音。” 身后的秦执急叫了一句,随即是沉闷的咳嗽,显然是急出来的。 容天音冲进雪里,没有停,也没有回兰院。 满脑子都是那夜和今天的事,她只知道一个结论,那就是秦执试探她,不信任她。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那样的人,却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用生命来试探她,秦执也真是够大手笔的! 容天音不由在心里讽刺了起来,冲出去的身影越发的急切了。 “王爷,先让王妃静一静吧,”方拓见秦执已经咳得不成样子了,生怕他再复发。 “是本王的错……咳咳……”他有些后悔那夜的试探,他并不知道容天音会这么敏感,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认出子默来。 “王爷也是出于一些无奈的考虑,王妃会明白王爷的苦衷的,”方拓怕秦执钻牛角尖,赶紧劝着。 做皇子的,又哪个是敢说自己完全信任一个人的? 这就是做皇室子弟的悲哀,因为他们不能信,连自己亲兄弟都可以出卖的皇室,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信任的?唯有将真正的东西握在手里,那才能是真正的心安。 秦执是皇子,就算他不参与夺嫡,早晚有一天会被连累,如果不谨慎,也会死的。 所以,他们都能理解。 也希望容天音能够想清楚这一点。 秦执沉沉地咳着,看着大开的门,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王爷,属下扶您回榻。” “下去吧,”秦执面有倦意,摆了摆手。 方拓低头退出了门,亲自替他闭紧了门。 容天音其实心里就是气,想要找个发泄口,她能想到的竟然只是苍海城里面的那位。 突然觉得自己挺悲哀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有巫婆。 滑着雪板的容天音迎着冷风朝苍海城疾去,方拓叫出去盯着的人回来报了容天音的去处,在门外给秦执汇报了起来。 方拓低着身子等着里边的人回答,直到他以为秦执已经气晕在里边时,就听他温凉的声音传出,“让她去吧。” 到苍海城时,天已经微微暗了。 容天音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外,不易觉察地微微蹙了下眉头。 真是糟糕透的天气! 她突然很不喜欢这白茫茫的雪天,让她心情非常的糟糕。 如此的天气,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风雪将至。 脚下轻轻的一滑,进了苍海城的伏诛塔。 容天音潜进祭祀台时,并没有如愿的看到那个静坐于此的白发男子,坐台上,空荡荡的。她跃进去,然后跑到小木门前推门而进,里边也是空荡荡。 她突然有些愣住了,似乎她每次来这里都能轻而易举的碰到这个人吧,然而今天却扑了个空,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不舒服,很不习惯。 习惯? 原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容天音不由摇头。 * 容侯府。 萧远再次带着一身寒意进门,容戟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煮酒,似乎一天了从未动过一般。 “确如侯爷所料一般!” “是吗,”容戟慢慢地饮了一杯水酒,然后再慢慢的重新倒上一杯,“寿王果真深藏不露,纵是没有朝廷势力,他也可以做到这等地步,我们都小看了他。” “寿王妃去了苍海城,”萧远再禀。 拿酒的手微顿,“神隐者为何独留在禇国,谁也不知。只是,神隐家族最出色的神隐者竟能容忍天音的存在,实在可疑。” “侯爷,也许神隐者来禇国或许是因为——” “没有因为,必须查出他的目的,不能再让神隐者在禇国为所欲为了。神隐者不愿走,便让神隐家族的人过来将他带走。” 这浑水既然没有够浑,不如由他搅动得更浑些,逼走这位神隐者。 萧远心头一震,有些担忧地道:“可要通知皇上再行此事?” 容侯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太子和凤悦楼有些接触,只怕下面皇上未必会有这等闲情管这种事,皇上那里,本侯自会交待,你走一趟梁国。” 梁国境内早有神隐家族的走动,所以容侯派萧远过去,不过是为了引那边的人过来将神策带离禇国。 萧远见容侯没再提及容天音的事,后面也没敢多问,给侯爷办事才是紧要。 为了这个国家,侯爷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 容天音非常郁闷地坐在神策以往都会坐的地方,顺着他以往的方向看出去,是纷扬的天际,雪花又开始渐下大了起来。 “咕咕!” 坐在这里快一个时辰的容天音突然觉得又冷又饿的,中午在酒楼就吃了那么几口,后面就直接回家了,然后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滑着雪板耗费力又大,这会儿肚子早就扁了。 “巫婆,你在哪啊,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被冷死饿死在这里了。” 容天音没形象的趴在坐台上,全身发软,心情糟糕。 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叹息,容天音愣直了身,“巫婆!你去哪了?我又冷又饿的!还没吃饭呢就跑来看你这个大活人,你到好,自己跑出去玩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还没有看到人,她就可怜兮兮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话。 一道淡淡的身影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容天音一抬头,意外的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神策。 一头白发早不是先前那种簪别于身后,而是顶淡蓝色道冠系发顶,身穿一件淡蓝花纹边,白色的袍子,腰束得紧,将他的身材更加的修长,脚下踏着一双月白色的靴子。 整个人透着一股嫡仙如玉的感觉,如果他在手上拿上一个佛尘,容天音一定会认为他是道法师! 但是这个人不是。 “你,你换发型了?真帅!”容天音讷讷地道。 他淡淡地看着容天音爬起来,愣愣看着他,却没有发言。 “咕咕!” 肚子发出抗议声,容天音把看帅哥的注意力收回来,摸着肚子讪讪笑道:“我饿了。” 他目光静静地看过来,容天音突然觉得神策的目光很深,很深,是一种让人很容易沦陷进去的深。 “走吧。”他淡淡地道。 “去哪?”容天音一愣。 “吃饭。” 容天音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一边很伤心地道:“巫婆,今天我很伤心,我要吃大鱼大肉,以慰我受伤的心灵。” 雪下,一高一低的身影紧紧相挨着向伏诛塔沿道走去,蒙蒙细雪将两道身影渐渐掩没,隐隐有少女清脆抱怨声细细传荡着,单调又觉得几分温馨! 【105】以天音的命威胁秦执。 【105】以天音的命威胁秦执。 阴湿幽暗的暗室,桌边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着一角冰冷,阴湿的角落缩着一团小小的东西。在昏黄的光线下,那小小的一团终于是动了动,近眼瞧了瞧,竟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因为侧躺着面对灯光,不,是有人狠狠的拽起了他邋遢的长发,迫使他面对那盏油灯。 视线凑得近些,不由令人吃惊! 小男孩有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平视着油灯方向的眼太平静了,也太深邃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四五孩子。 因为虐待的原因,他身上除了一张脸似乎并没有多少处是完好的,血污将他沾染得像是从血池子里捞了出来似的。 看到孩子太过平静的眼神,连日折磨他的人都开始觉得背脊发凉了。 “呸,还真不哭了。” 像拎小鸡一样将他压在破桌上,邋遢的头发几乎是要与灯心贴近。 两名个子高大,侍卫服打扮的男人一人拎着小孩,一人则是拿着几具冰冷的刑具冷冷站在一边看着另一个折磨着小男孩。 “大皇子要听到你的哭声,赶紧给我哭。” 拎着男孩的那人伸出冷冰冰的手,压在男孩早已没有知觉的手指上,突然拿起一边的匕首扎进了男孩的掌心内,男孩有一双非常干净修长的手,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毁掉。 可是男孩已经不会哭了,脸上,眼里平静得不像是在扎进自己的手,而是与他无关的木头,血水涔涔从他修长的手指缝溢出,沿着木桌上道道划痕淌到了地上。 谁也不知道,这个四五岁的精致如精灵一般的男孩,在之前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男孩,不过是一夕间,被自己的大哥看不过那张精美又干净清澈的眼睛,在这个皇宫里头,怎么能有这样干净的人。 心里扭曲黑暗的人,总是喜欢将没有污染又干净的东西弄脏。 你不是很干净,很快乐吗?那他就让你哭,哭到你完全脏污为止。 男人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可是手肉模糊了还是没有看到男孩脸上有半点情绪波动,那平静的神情刹时让两名大汉狠狠地一震,身体开始都些发抖了。 真是邪门了。 “啪!” 折磨着男孩的男人终于将心里的那点寒悚变成了恼羞成怒,抽了匕首,将小男孩的手向后一折,男孩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真的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连身体都不再是他自己似的。 两个人冷汗涔涔,大冬天的,竟被一个小孩子吓得出了冷汗。 “这张小脸长得精致又干净的,大皇子说了,宫里头不能有太干净的东西,烧了他。”拿刑具的男人被男孩那点吓唬给恼了,拿过油灯就倒向男孩精美无暇的脸上。 “嗞~” 被烧得许久的滚烫的油滴在白皙的脸颊上,白嫩的肌肤犹如一汪静湖投入一波石子,漾开一道道涟漪。 突然,男孩轻轻地笑了,笑得很柔很美,柔美到瘆得人骨头都哆嗦了。 拿油灯的人手一抖,看到男孩柔和得瘆人笑容,恼怒道:“哭,不许笑,给我哭……” “咔嚓!” 男孩另一只手被生生拧向了身后,一波难以言喻的疼痛从骨髓传来。 男孩由以往的大哭变得越笑越柔和,柔得惊悚,柔得让人寒怕,柔得两名大汉都开始以为自己抓着的不是人,而是鬼了…… “啪!” 卧室内,一只手横过来打掉了矮榻边斟满茶水的白玉杯子,落在地上极为清脆。 躺在榻间的人正直直坐起,颤抖撑住自己的身体,气息浊乱,额间冒着与这冰雪天完全不符的汗水。 冷,周身骨头都觉得冷。 疼,全身每个地方都疼。 “咳咳……”那只白皙的手急急拿过一边的锦帕,捂住唇咳了一滩血在帕间,然后顺手将咳红了的帕丢入了火炉内。 “王爷!” 方拓急急闯进门来,看到一地碎片和水渍,秦执一张脸苍白得不正常,当即吓了一跳。 秦执闭了闭眼再睁开,见属下如此紧张,哑着声,想要摆手,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似的,只能虚力地道:“本王没事,王妃可回府了?” 方拓心底一颤,眼眶都红了,“王爷又梦魇了?” 王爷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做过恶梦了?已经很久了吧。 “王妃可回了?”他虚虚地撑着自己,沙哑着声问。 “王妃她很快就会想通的,王爷为了王妃放弃了这么多次行动,王妃会明白王爷的苦心,还请王爷莫要再折磨自己了。”方拓用乞求的语气颤声说。 那就是没有回了。 秦执道:“出去吧。” “王爷?”方拓见秦执这样哪敢再离开,生怕王爷想不开折腾自己。 “出去,”他声音很淡很轻,却有种冰冷的东西带过来,让方拓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余秦执轻轻的叹息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小音。” * 实际上,容天音并没吃到什么大鱼大肉,只是吃到些小肉炒青菜,还有一碗米饭。 没有大鱼大肉来填补自己的肚子,平自己内心的郁闷,容天音整个人都变得郁郁寡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挟一筷子吃入肚,食不知味啊! 神策像是块木头似的坐在她对面,平静的眼神不知是看桌上两道青菜还是在看容天音。 也不管神策是听还是不听,容天音噼里啪啦的将秦执骗她的过程说了遍,对外她并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另一面,除了那次皇帝要杀她,才想着掩饰那么一下外。 所以,她觉得秦执根本就没有必要那样试探自己。 容天音也没指望神策会开口,只顾自说着,对她来说,有个人听着就好了。 “寿王两番请过在下出面救你,”就在容天音以为神策就这么哑巴下去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愣愣地抬起头来,盯着神策并没有表情的脸。 “巫婆你的意思说,如果秦执不出面,你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容天音突然得出这么个结论,而不是去想秦执出面救自己的感动。 “是,”他温淡的回答很打击人,特别是容天音已经在将他是朋友了,这个人真是淡得让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清除些的郁闷突然间又增浓了,低头闷闷道:“巫婆你太坏了,我是你的朋友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在下只是想让你明白,寿王有自己的立场。”他竟然开口帮着秦执说话。 “他能有什么立场?不就是想要试我的底,用自己的命来赌吗?”容天音见不得他这样帮着秦执数落她的任性。 “你只是在恼怒寿王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并非是恼他试探你。”神策淡淡地点出了容天音心里的那点不舒服。 容天音突然一噎,她其实…… 其实是什么她也弄不懂了。 “夺嫡的凶险是每个朝代都必须经历的,寿王如若能一眼信任了一个人,如今便没有了寿王了。” “你到底是安慰我还是在替他说话?巫婆,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说着,容天音眯起危险的眼,“不会是你们一起联手来欺骗我吧?” “在下在只说事实,”神策完全不为所动地说。 容天音沉默,闷闷地嚼咽着嘴里没味道的饭菜。 容天音不说话,神策就更不会说话了,平静无波的视线静静落在窗外那处。 屋子里有火堆噼啪响,里边少女正静静吃着饭,白发男子静坐着对面看着。 不知等了多久,容天音才重新开口闷闷道:“秦执这家伙其实挺好的。” 在秦执的身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并不是她一直感受的温暖,而是一种与她上世相似的东西,对秦执有种想要靠近却又想远离的复杂感觉。 “你是他的妻,回去吧。” “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我和他吵架了,不回,我要离家出走,巫婆,我今晚就赖在这里,你的被窝是我的了。” 神策没动,也没有出言拒绝,容天音吃饱了就美嗞嗞地朝着祭祀台方向走,神策并没有跟上去,站在门的这里看着少女渐远的身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容天音没心没肺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身精神相当清爽! 神策习惯了不眠不休,此时,正坐在外面的坐台上对着放晴的天空。 太阳洒在一片冰雪上,散着金灿灿的光泽! 容天音伸着懒腰,心情格外的好!秦执那点欺骗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还是要一样过的。 “巫婆,我要回去了,改日再带水果来看你!” 神策像块冰块似的坐在那里不出声,容天音知道他听到了,不由感慨道:“没想到你除了会测星相,还真挺会安慰人的!昨夜借了你一晚上的窝,现在还给你了,谢了!” 说罢,容天音将雪板装上脚板,沙沙地一下轻飘飘的滑了出去。 滑出数米突然又回头,笑眯眯地朝着神策做了个相当轻浮的飞吻,嘿嘿一笑地溜走了。 她的举动让神策疑惑中带着有些不自在,就算不明白那个动作是什么,却总觉得暧昧。 * 秦执早早就出了门,向来不亲近寿王府的太子竟然破天荒的请秦执出门叙旧,实在是件新鲜事,秦执却没有多想,抱着手抄,拿着小暖炉在手,坐着马车出门了。 西风馆。 太子秦禄早候多时,见秦执款款而来,眼眉都不抬一下。 “太子皇兄安好!” 进门,秦执便向他行了礼,秦禄一摆手,将长兄的态度拿捏得十分到位。 秦执顺势坐在太子的对面,中间是煮开的茶,高高的火架上噼啪燃着炭火,只是秦禄却不去动煮开的茶,反是饮着手里的冷酒,茶是煮给秦执的。 秦执低低咳了几声,马上就引得秦禄关切,“七皇弟出门切莫要好好保暖,身子骨太弱了些,弟妹看来没有将你照顾好。” “劳皇兄挂怀了,执会注意的。”秦执温声说,显得他半点脾气也没有。 秦禄瞅了他几眼也就不在这些家常上唠嗑着了,话语一转,“七皇弟可知为兄将你约出府是因何?” 到不意外秦禄这么快就切入了正题,秦执斟酌了半晌说:“还请太子皇兄指教。” “老五那个人本就聪明,背后又有兰太慰支持,兰太慰掌管朝中军事,实力非同小可。”他慢慢道来,却不说得太正面。 秦执道:“太子皇兄身边有水丞相鼎力支持,想必不会让五皇兄压制得太过了。朝中本就讲究对衡,父皇心里也放心。” 秦执也不装什么傻,说出了些事实。 “最近容侯在查皇宫刺杀事件已经查到了凤悦楼,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还不能证明些什么,可是,为兄与凤悦楼的萧姑娘甚为投缘,有些心里话到她的面前不自觉的多说了几句,为兄是担心容侯爷对此事抱有了怀疑态度,依七皇弟看,为兄该如何消除容侯爷这点怀疑?” 说实在,秦执听到太子这番话愣住了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太子这是在明着拉拢他。 再三斟酌着,说:“太子皇兄是担心五皇兄在背后使坏?” 秦禄也没想秦执会直接指出他这点担心,不由多瞧了几眼眼前脸色略有发白的皇弟。 秦禄看着他,在心里权衡着,计算着,也在猜测着。 “七皇弟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的,明里暗里为兄与老五争了不少,这次为兄来,也是想要和七皇弟好好斟酌着此事,”自动的将秦执的回答默认为支持了。 秦执实在不明白秦禄心里的想法,这种时候找他说这些话,又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都是兄弟,没有什么算来算去的,太子皇兄也不要将五皇兄说得如此不堪,也许太子皇兄和五皇兄该好好的坐下来谈谈,兴许能缓和彼此之间的矛盾。毕竟都是亲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听完这番话,秦禄倏地眯起了眼。 话里的意思说不肯站在他的这边了? 秦执没脾气的话让秦禄心里对这个皇弟更戒备了几许,越是看着无害的人,越是让人不放心,秦执在他们兄弟之中看似是最好说话的,不论对谁都是没脾气的温和,实则背后如何,谁又知道多少? 越是他们看不透的人,越是危险。 以前没有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因为他克妻短命,所以他们就自动忽略掉了。 经过这么多年了,这个人仍旧好好的站在大家的面前,完全没有要死去的迹象。 “太子皇兄,并非执不帮,只是如今执是有心无力,还希望太子皇兄原谅执的不是,”话落,低沉的咳嗽突兀地响起。 这话刚落,太子微绷着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是为兄让你为难了,”秦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什么也不需要多想,好好养好身体要紧,说来,为兄与七皇弟也是有深缘的。当初抬错新娘子这出,如今还在人们口中佳传着呢!”意思不用多猜,如果不是抬错婚轿子,如今的容天音就是太子妃了。 “太子皇兄言重了,”秦执避开抬错花轿的话题,言道:“听闻太子妃前段时日染了急症,如今可好些了?” 容花月才情是皇城底下出了名的,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人夸。 男人就是这样犯贱,别人的就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对容天音有肖想,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秦执这么一关心容花月到让太子心里不舒服了下。 想到容花月与容天音相比,虽然相貌逊色了不少,可是多方面都不差,而容天音除了一张脸能看,也不过是草包一个。给人惹麻烦外,还能有什么用? 所以,这么一想,太子心里就更平衡了! “承七皇弟挂怀了,你嫂子如今正休养着,现已无碍了。”说完这话,秦禄英挺的眉宇一皱,话题怎么扯到这份上了? “如此执就放心了!”秦执似松了一口气般,更让太子皱眉,对容天音那点想法到是暂时消逝了。 太子缓了缓,突又道:“七皇弟可知容侯身边的萧远昨日悄悄离了禇国内境直取梁国?” 秦执眉微蹙,“容侯虽已经不在朝中走动,可身边的人也并没有撤离,说来,父皇这是在保留容侯,在朝为官若是太过得圣上庇佑,也会惹来闲话。” 秦禄见他答非所问,不由拧了拧眉。 “难道七皇弟就不好奇?” “执只想要安安分分的生活,养好身子,朝局上的事,执是不懂的。” 是真的不懂吗?这个秦执是要装疯卖傻。 秦禄淡淡地扫了秦执一眼,冷冷地说:“神隐者近来与弟妹走得极近,在禇国已经成为最大的谈资了,父皇对神隐者的态度很是重视。放眼天下,还没有哪个人可以如此三番五次近身神隐者的。神策是神隐家族数千年来最为出色的神隐者,天下事,在他的手中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如此之人,莫说禇国了,其他国家只怕也会忌惮数分吧。” 秦执蹙紧了眉,拿起煮得沿盖溢出水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涔涔水声在空气里响起,一时间无人说话。 默了良久又听太子道:“弟妹因神隐者的一句话差点就葬送了一个寿王府,现今又与神隐者走得的近,父皇早已容不下弟妹。数月前,有人说起梁国境内出现了神隐家族的人,此次容侯派人前往梁国,所谓何,七皇弟想必心里也清楚吧。” “太子皇兄的意思执明白,只是——” “为兄只需要七皇弟站在这一边,到那个时候,想要保弟妹也好,寿王府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等助他登位了,做了最至高的那个人,生与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如此大口气,也只有身为太子的他才敢说出口,难道他不知道,有些变化不过是在瞬息之间。 但是太子有这个资本,确实是该自信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只是太子却忘了,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并没有一点的老态的迹象,正当是壮年之时,又岂会让你们这些皇子嚣张。 看着秦禄的脸,秦执突然想起秋狝时那几条大蟒蛇。 那绝对不是禇国境内可能会出现的东西,据他所知,在禇国内,根本就那等控蛇高手,放眼江湖也没能找出一个来。 到是有一个地方值得让人怀疑。 看太子如此胸有成竹的自信,秦执微眯了眼,勾结外党,太子也敢做,也实在令人心生佩服。 听到秦禄说这句话,秦执面露惊讶,语速平平,“太子皇兄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皇帝听到了,也不怕掉脑袋。 威胁到帝位的,就算是亲生儿子也难逃一死,更何况他们这位父皇对儿女并没有感情。 秦禄大方地一笑,声音低沉:“七皇弟以为呢?” “太子皇兄想要执怎么做?”明显的拿容天音的性命来威胁了,秦执若是不表态,只怕遭殃的会是容天音。 听似妥协的声音,可秦禄知道秦执根本就不会轻易的妥协。 秦禄静静地牵起嘴角,笑容却显得冰冷且淡漠,“容侯对容天音并不明保,在两个女儿之间,容侯看似偏向容天音,可是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容侯这个人向来做得绝情。希望七皇弟能好好为弟妹着想,为兄也不想眼睁睁的看到如此年轻漂亮的弟妹香消玉损!” 说罢,他将手里的酒具朝着矮几重重一放,带着一身酒香离开。 你不配合,不合作,那就等着来求他。 冷风从大开的门灌进来,方拓赶紧从外面进来掩紧了门,看向静坐在那里的秦执,“王爷,太子他——” “父皇已经将人逼急了,凤悦楼一事只怕有蹊跷,令人查一查……不必去了,”话到后面又转了过来。 前面容天音与凤悦楼的接触也不少,如若是掺和一脚,只怕会越查越糟糕。 这次惹恼了容天音,秦执并不想再做多余的事了。 方拓也知道秦执的担忧,“太子这次是要威胁王爷。” “五皇兄几次脱险,让他等不急了,本王虽有力而不足,但也可以在他背后添一助益,如此,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此等良机。”再加上容天音如今麻烦不断,需要的就是那点保证。 未来帝君的话,当真就能信吗? 等他登高一呼,只怕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秦执吧。太子当他是没脑子的人?还是对他自己太有自信了?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太子这一招,走得太险了。 “王爷的意思呢?”方拓知道王爷已经撤消了好几个良点,就是为了王妃,这次太子出主出击,只怕瞄准了他们寿王府。 “静观其变。” “后日就是花灯会了,齐国在这种时候派和亲使臣过来,以禇国与齐国之间,根本就不需要和亲的地步吧。” 皇室内,只有秦玉一个公主,秦玉貌美,齐国君王会突然迎娶也是没有什么质疑的。 禇国担心的是齐国对这件事的用心,听说齐国君王|刚刚登基为王,更听说刚刚上位的君王不过是众皇子中并不出色的皇子,没想到会突然推翻整个朝局,突然登高一呼,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他们突然派人和亲使臣过来,禇国就开始琢磨齐国的用意了。 秦执沉思,对此事,他是抱着看戏的态度,防范之事,还是由沈闲来做。 提到沈闲,秦执觉得此次花灯会将他邀请一起看花灯也是不错,当然,连同范峈和神策一起请来,如了容天音的愿。 看到秦执沉思,以为他是在想齐国的事,方拓站在后面并没有打扰。 * 自贤妃去后,长乐宫清冷得犹如冷宫。 皇帝并没有对这对儿女进行任何的惩罚,只是没有母妃的公主和皇子,显得那么的孤意无助,就算是这样,皇帝也没有对他们进行任何的补偿。 留下他们二人的命,已经是极大的宽宏了。 本来已经平静的生活,因为齐国内部的格局的变动影响了秦玉这个原本快乐的女孩。 “公主,听闻齐国皇帝是个丰神俊朗的良人,如此结果已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公主又何须再伤怀?” 提着刚刚烧旺火炉进来的夏紫看到秦玉愣愣站在门前吹着寒风,心疼得要命。 看到夏紫,秦玉微微抬手掩额,满脸的倦意,跟着夏紫一起进了冰冷的大殿,“这几日可见着了谨儿?” “九皇子一直在后殿住着,还是像以往一样四下找着才找着人。”夏紫红着眼眶道。 “夏紫,自从母妃走后,这长乐宫就更加的冰冷了。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夏紫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公主,您想要干什么。” 秦玉无力地一笑,“不要急,并非你想的那样,正如你所说,这也许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可是谨儿他——” “九皇子心里的想法没有人知道的,公主何不去与九皇子商量商量?九皇子虽然年轻,可是有很多事,九皇子不比一般成年人差到哪里去。如今贤妃娘娘不在了,公主和九皇子就是唯一的亲人了……”说到最后,夏紫哽咽得难以出口。 秦玉有些恍惚了下,是啊。她向来讨厌秦谨那小大人的模样,如今看来,也并非是件坏事的。起码在这件事上,秦谨能挺得过来。 看着以往总是调皮可爱的公主露出如此神情,夏紫心中疼得厉害,眼泪哗啦啦的。 “公主。” “只要父皇下令,除了死这条,唯有嫁了。齐国也算是大国,我嫁过去了,也许能给谨儿添一助益……夏紫,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只能逃避。” “公主,您别说了,”夏紫呜呜地哭着。 夏紫犹记得当初的公主是多么开朗的一个人,说择婿定要择自己喜欢的,不受任何人的摆布,更不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 当时皇上也满口答应了啊。 可如今…… 秦玉仿佛没有看到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夏紫,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后殿走出去。 夏紫抹着泪痕赶紧跟上去。 秦谨小小的身影立在冰雪之中,任寒风吹刮。 走进院门的秦玉突然站住了脚,静静凝望着雪中挺拔的身影,还有秦谨那深邃的侧面轮廓,那瞬间,秦玉觉得秦谨的身影何等的高大,可以阻挡前面一切风雨的吹刮,独当一面。 秦玉眨了眨眼,逼着自己没有落下泪。 “谨儿。” “八姐。”很生疏的叫法。 秦玉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沉默里,秦谨回过头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秦玉,微微叹息了一声,“八姐放心的去吧,齐国也是个不错的安身之所,只是到了那边后,就全靠八姐自己了。” 秦玉突然觉得鼻子酸得难受,突然上前一步,将差不多同高的秦谨紧紧的抱住,哽咽着:“谨儿,对不起,是姐姐对不起你。” 不大不小的手轻轻地拍着秦玉单薄的背,“八姐并没有对不起我,到了齐国,好好活着吧。” “谨儿……”秦玉哽咽得厉害。 “八姐保重。” 言罢,他小小的身影退了出去。 看到秦谨坚硬的身影,“姐姐不走……”秦玉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离开他的。 秦谨淡淡地道:“你留下来,只会成为我的累赘,所以,走吧,不要再留在禇国了。” 秦玉倏地瞪大了眼,“谨儿?” 秦谨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院子。 * 容天音是一路偷偷溜回来的,花灯会近在眉睫,想到前面自己和秦执说过的话,不由几分懊恼。 现在他们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容天音刚刚猫着身子潜进兰院的墙后,一回身就撞上一身黑衣劲装的子默,容天音眉一扬,“是你。” 子默拦了下容天音,赶紧道:“王妃,还请听属下解释。” 本以为以容天音昨天气走的样子肯定会给他飞上一脚不可,出呼意料的,容天音挑挑眉,扬扬下巴,抱着两手道:“你说。” “啊?”子默一愣。 “不说我回去睡觉了。” “王爷并非有意要这么对王妃的,还请王妃看在王爷对您的好份上,原谅了王爷这一次。”子默并非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说话分外的生硬。 容天音挑眉,面无表情的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子默。 “王妃您若是心里不舒服,尽可冲着属下来,王爷他为了您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了……” “你是他背后的影子?”容天音突然好奇地问。 “?”子默一时又没反应过来,有点愣怔。 “就你这样瘪三似的解释,换成别人,鬼才懒得理你,今天本妃心情还算不错。这样吧,你留下来替我做件事,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原谅你家王爷,怎么样?这是不是很划算?”容天音突然勾唇,冲他一挤眉,黑亮的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当,当然划算……”不知怎么的,子默觉得这话很不靠谱,容天音看他的眼神令他背脊都觉得毛毛的。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为了王爷,就算是让他牺牲色相也认了! 咬咬牙就过去了! 某人只能说,你想多了! 容天音咧牙一笑,走过去,子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容天音柳眉一竖,“你躲什么?” 子默不敢再躲,容天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勇气可佳啊!” 子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王妃要属下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好好享受就行了!不要怕,真的没有什么的!” 既然没有什么,王妃您为何笑得如此奸诈? 现在他后悔了还来不来得及? 容天音拍了他肩后就走过他身边,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来,莫名奇妙地问了句:“你叫什么?” “属下子默。” “哦,既然你能做他的影子,那么武功一定会很强吧!” 王妃您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为何还要问? “还行,”子默低着头咬牙道。 “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容天音笑得跟花儿似的,转身往屋里走,一边低喃着:“这回总算有着落了,嘿嘿……” 子默狂抹冷汗,他心里没底啊! 【106】房事和谐。逼造孩子的糗事。 【106】房事和谐。逼造孩子的糗事。 容天音一回府,这边就有人赶紧通知了外面的秦执回府。 “让为夫看看你的伤,”秦执带着一身寒气进门,急忙将捣鼓着药材的容天音拉住,作势就要去她肩头上的伤口。 见过沉稳的秦执,却没有想过他会为了自己这点小伤敛起脸的着急样子。 容天音先是不适应地挡了挡,“没什么了,不就是擦破了点皮肉,瞎紧张什么。” 流了那么多血也就叫擦破了点皮?只是草草包扎好就跑出去一夜,秦执当然着急,生怕剑伤上涂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让我看看,”秦执静静地看着她的眼,固执的想要看她的伤。 被给这么紧张点小伤,容天音心里挺郁闷的,以前去卖命的时候也没见那个人替她紧张。 怎么又无缘故的想起以前的事了。 甩了甩脑袋,容天音有些窘地说道:“我刚刚重新处理过伤口的,你要看也只能看到绷带,看不看都是没所谓……” “小音,对不起。”他突然伸手抚上她一边低垂的脸颊,带着她的目光过来。 对上他极是认真又懊恼的温柔目光,容天音觉得有点别扭,她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用哄孩子的眼神看着她,那样很让她怀疑自己的智商问题。 “小音原谅为夫这次,好吗?”他轻声说,另一只手也不知何时棒住了另一边脸。 容天音略微一挣,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眼巴巴的跑回来不说,心里还对他的道歉十分欢喜,因为他是在乎自己的,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不齿,可又该死的受用! 见她没有说话,秦执有些着急,“小音要怎样才能消气?尽管打骂为夫,只要小音消气。” “谁要打你骂你,”容天音小声嘟囔着。 秦执听到了,眉眼笑弯了,将人朝怀里一拥,“小音!” 被人突然用力的抱住,容天音有点不适地挣了挣,没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竟是一时挣不开,只好乖乖任他抱着。 “够了吧,我还要做事呢。” 她闷闷的声音令秦执心情突然的好转,松开了她,“小音这是原谅为夫了,是吗?” 容天音不悦地皱皱眉,她都回来了,难道还要她说什么吗? “没有下次了,”就当她没骨气吧。 “不会了!”他温声应着,捋着她耳际的发丝,深情款款的凝视她。 容天音被他看得鸡皮疙瘩一起,侧开一边脸,嘴巴有点结巴,“干,干什么。” 他温声道:“花灯会为夫已经向范祀司,神隐者还有沈大人递了邀请的帖子,一起游览花灯会!小音可高兴?” 容天音愣愣地抬头看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当真了?”她就是随口一说,就没有想过秦执会同意,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邀请了他们。 想到这几个人凑在一块,挺别扭的。 巫婆代表的是天下另一方,范祀司则是中立,而沈闲明显是为皇帝办事的,秦执虽然不在夺嫡的热潮内,可好歹也是个王爷啊。 容天音默哀了几分,觉得自己这张嘴真欠抽! 细细一想,觉得他们三人不可能受他的相邀,神策根本就不可能来,酷酷的沈闲完全可以无视秦执,范峈避她避得要命,怎么可能会傻傻的跑来和她逛花灯会。 容天音却忘了,有很多事,都是有意外的。 “小音的话自然当真!”秦执道。 “这样不太好吧,”容天音心里有点不安。 “没什么不好,只要小音高兴便好。” 怎么听他这话有种讨好的意味?容天音沉了脸,秦执是因为惹了她不高兴,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她的吗?他根本就不必这么做。 “秦执,你没必要迁就我……”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讲理。 “并没有迁就小音的意思,”他轻抚着她的发,“只要小音高兴,为夫就高兴!” 容天音低着头没说话了,低着头让他在自己的脑袋上为所欲为。 看着她白细的后胫,他的声音有些飘,“齐国使臣来了,秦玉是这次的和亲对像,如果想要见她最后一面,明日随为夫入宫看看吧。” 当时容天音和秦玉算是知交,所以他觉得容天音应该是会去的。 容天音眉一挑,“和亲?皇上准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要和亲?”禇国并不需要和亲来解决一些实际利益问题吧。 “既然父皇允准了使臣的入境,便是变相的应承了,”对秦玉这个妹妹,秦执并没有半点感情,所以,她嫁给谁,嫁到哪里去并不在他的担心范围内,如若不是因为容天音,只怕他连说都不会说。 齐国使臣来禇国并不会影响他寿王府,是没必要去在意的。 容天音扬眉,“我就不去了。” “母妃想要见见你。” 那她还是得入宫了,也好,进趟宫也没有什么。 只是佘妃怎么突然要见她? 想到那夜的惊险,容天音了然,佘妃打算要质问自己?如果不是,她想不出佘妃见她的理由,想到这位佘妃,容天音头就有点疼。 “好吧,那就进宫看看也无妨。”容天音有些郁郁。 见她如此表情,秦执轻笑,“那天,母妃很感激你。” “啊?”容天音愣了下,原来是这样啊,那她就放心了。 秦执深深地看着容天音,那天晚上,之所以没有动手,希望容天音能从中插手,博取了母妃的好感,他知道这样有些无耻,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让母妃和小音相处融洽。 翌日。 容天音早早就和秦执出了府门,两人之间就像是并没有那点隔阂如旧的相处着。 主要是容天音懒得再去计较了,这样人该是多累啊,自打来到了这个世界,容天音就开始偷懒了。 神策说得没错,秦执是皇子,如果打从一开始就信任她,那才有鬼了。 试探她的同时,他不也以自己的身体做为代价了吗?所以,他们之间算是扯平了吧。 回府后,秦执到只是认个错,别的也没有多问,他这点到是聪明得很。 容天音不由将视线偏了过来,在他也抬头看来时,她就开口:“你昨天去会太子了?” 秦执看了半晌,说道:“是子默传达的话?” 秦执知道子默在为容天音试毒,昨天晚上就没法起床了,今天正运功逼毒呢。 容天音也没有否认地点点头,想着之前太子是要娶她的,这会儿突然找秦执出去,准是没有好事,想到凤悦楼的事,容天音隐约间觉得此事可能与自己有点关系。 也不知道萧薰儿是用了什么法子令她老爹不再追查下去的,只要老爹再往前深入调查,也不难查出些东西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萧薰儿利用了她这层身份。 本来皇帝老儿就够烦她了,若是刑部的事牵扯上她,那她真是死一万次也不足矣啊。所以,她爹才会终止调查让萧薰儿快活下去,保住了凤悦楼。 凤悦楼是保住了,可既然已经被怀疑过了,就一定不会太好过了,太子牵扯其中,现在没有被翻出来,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只怕如今的太子已经另作打算了,狗急也会跳墙。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清楚秦禄那点性子的容天音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被她这般小心看着,担心着,秦执很是愉悦。 容天音受不了地恼道:“你先别笑啊,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没看到她都急了吗? 在容天音炸毛之前,秦执慢悠悠地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想要一点合作罢了。” “合作?”就这么简单?她不信,“不会是威胁你了吧?用我还是母妃?”能够让秦执妥协的,估计只会是佘妃,容天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拿刀架在她和佘妃脖子上,让秦执来做一个选择,他会选择她活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次的对像是她。 “不要多想,只是一点小事,为夫会解决的。”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或者是掺和进来。 听他明显的避免,容天音心里边有些不太高兴,怎么觉得自己和他分得太清楚了。 也许她真的有点犯贱吧,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那点不适,因为他的排除让她心里又不舒服了。 “其实我还是可以帮你一点的,我也不是什么废物,需要你来保护不可,”容天音有点不满地嘟囔着。 秦执华丽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可是我想要保护小音!” 不知怎么的,容天音耳根子一热,在他深深的注视下缓缓地撇开了脸。 他说要保护她的话,是不是真的? 不知觉的想要这么去想他所说的每句话,如果当初换成现在的太子,想必她不会这样的。 想到自己要和那个秦禄共为夫妻,后院那些三妻四妾的压迫,容天音就在心里恶寒。 也许这样想不对,可她该庆幸秦执有这样的克妻命,这样的病体,她才免受了那些三妻四妾的荼毒。 “不论什么时候,为夫都不会让小音受伤。” “你到底图我什么啊,”容天音有些不理解。 “只有小音在,这颗冰冷的心才会觉得暖和,”一只手拉过她的,然后覆上属于秦执的精壮胸膛上,手心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 容天音像是被烫了一下朝后一缩,被他紧紧地一按,滚烫得她放不开手。 “可,可我……” “不论小音答不答应,为夫永远都会保护你!”顺势的将她带进怀里,手仍旧紧紧按住她的,似乎舍不得再分开。 “秦执?”容天音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不要有任何压力,小音只要感受就好,不要急着给我答案。”他的声音仿似带了魔力似的,低低地传达入耳。 容天音没乱动,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要怎么反应才是了。 没有一个人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要永远保护她的话,虽然分辩不出太多的真假,可是她相信,秦执是不会再骗她的。 他这算是告白吧。 容天音有点迷糊地想。 佘妃体内的情蛊已经清得干净了,阙越那个人还算是靠谱的,容天音看着完好的佘妃想。 “今日难得你们两入宫,多吃些!”雍荣华贵的佘妃正笑着给秦执和容天音挟菜。 容天音抹着冷汗受宠若惊,心想自己果然是受虐狂,人家对你好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今天的佘妃实在是令她不敢直视,突然对你好,总觉得后面会有点什么阴谋。 容天音食不知味地用完这顿午膳,完全不知道佘妃想要干什么。 “吃吧。” “好,”容天音头皮一麻,赶紧吃饭。 “天音进府也有好些时日了吧,”佘妃打破食不言的规矩,突然开口。 容天音斟酌了下佘妃这话里意思,疑惑地看过去,嘴里老实的答道:“是有些时间了。” 嫁入寿王府时还未入秋呢,现在都冬季了,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 只是佘妃问这话,她又想干什么? 带着几分忐忑的容天音正等着佘妃的下文,只是下面佘妃说出来的话让她差点喷饭。 “今日袁皇后宫里的嬷嬷奔走了几趟太子府,不是请太医就是请稳婆的,今日确诊出太子妃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如今连皇上脸上都显了悦色。你们两人可加把劲,母妃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佘妃有些语重心长地道,眼睛却是期待地看向容天音的。 秦执这副身子,只怕随时会去的,如是这个时候不留个后下来,做母妃的总会难安。 “咳咳……”容天音被佘妃的话给呛着了,赶紧粗粗鲁鲁地拿过面前的汤急急地喝着。 “慢些!”旁边的秦执很适时地伸手过来抚着她的背。 “太,太子妃有孕了?”缓过劲来的容天音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佘妃面色略沉地点头,还记得今晨到霁月宫请安时袁皇后那高兴劲,佘妃心里边就不平衡,袁皇后话里话外都在讽刺着她的儿子没用处。 容花月诞下的就是太子府的长子,将来若是秦禄做了皇帝,那容花月就是母凭子贵做皇后的,虽然没有儿子她一样是皇后,可那种意义是不一样的。 “儿臣并没有任何的准备,这事母妃也莫操之过急,”秦执见容天音满脸的不自在,赶紧出声维护。 佘妃美脸一虎,“怎么不急?你前头连娶了几房,不是进门死,就是死在路上……”说到这,佘妃自动的停下了,不想戳秦执和她自己的痛处。 提到这事,秦执到是一点也不难过,只低低一叹,“母妃,儿臣难得入宫来一趟,这些话暂且放后再议吧。” 儿子都这么说了,做母亲的还能如何。 坐在母子之中的容天音就觉得尴尬了,她和秦执这点破事,只怕再过十年都不会有那啥。 而且她现在还小,在她那个世界就是个未成年人,虽然她心理年龄早就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可身体只有十几岁。 “母妃,王爷,吃饭,吃饭!”容天音干笑着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从锦元宫出来,容天音大大松了一口气,无语地抚着额,有点不好意思再面对秦执了。 出殿门前,佘妃还一个劲的暗示生孩子这事,闹得容天音答应不是,不答应不是。 就是挺为难的。 “不要胡思乱想,”秦执伸手揉着她的头。 容天音摸摸鼻子,“你已经二十岁过了吧?” 在这个朝代,算是老男人了。 “刚满二十,”他答着。 在古代,十七八岁的男人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他身边除了她,连个妾也没有,更别提孩子了。 对于这点,容天音觉得非常苦恼。 “我刚满十六呢……”容天音有点小郁闷。 秦执看着低着脑袋,踢着冰雪的容天音,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小音这是着急了吗?” 容天音脸一红,“谁着急了,我,我又没有想着要……”孩子。 这话说出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不是打击秦执吗? “如果小音愿意,为夫并不介意,”他笑得愉悦。 “我才不干,要生你自个生,”容天音打掉总在头上作怪的手,哼叽哼叽地大步走出去。 看着少女气呼呼的样子,秦执嘴角弯了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走到马车前,容天音突然想起沈闲和范峈年纪也是差不多,他们不也没有娶妻,他瞎急什么?秦执根本就没有说过他急了,只是他母妃急了! 生孩子的事暂且打住,容天音不想让自己想这些家庭主妇才会想的东西,她的愿望是要无忧无虑的活着,那些复杂的东西能不想就不要多想,费脑子! 看着恢复过来的容天音,秦执并太意外。 在容天音的身上,总是找到一些意外! “别给我提什么生猴子的事,”容天音在秦执开口前,哼一声道。 秦执宠溺地笑了笑,“好!不提。” 看到这,容天音气结,一脚踹过去,“笑屁。” 秦执一本正经地闭上了嘴,真不笑了。 容天音嘴角一抽,做得明显以为她是瞎子啊。看她出糗很好笑?容天音郁闷又恼火。 “母妃让小音明日再入宫请安,”他突然提醒,“为夫便不作倍了!” “操,”容天音黑脸,“你就不能不再提这事吗?” 秦执无辜地眨眼,意思是我一句也没提啊。 容天音想到佘妃特意提醒她明天入宫请安的事,心里郁结得很,看佘妃不死的样子,肯定是要将她叫入宫谈谈人生大道理了! 容花月还真会给她找事。 佘妃那作派,势要将她叨念出一个孩子来不可。 秦执咳嗽了几下,言道:“如是小音实在为难……” “我进就是,”大不了她右耳听,左耳出就是。 “难为你了,”秦执有点可怜地道。 容天音在心里边操了句,这叫什么事啊。 其实容天音就是恼羞成怒,想到佘妃拉她到一边问他们房事和不和谐的事,脸都黑了,亏这个人还在这里装无辜。 虽然她很“羞涩”地回答了佘妃很好,但佘妃仍旧是怀疑加不满的。 唉,想她大好青年,竟然会为了啪啪啪的事,还有孩子的事烦,还真是有损她的形象啊。 不过,秦执竟然病得要死不活了,他,行吗? 不自觉的,那犹如x光的眼神扫到某人某个重要部位,抱着严重的怀疑。 秦执低低一叹,“小音再这样看着为夫,为夫不介意让小音试试。” “切,”容天音不屑地甩开头,动作做得潇洒,耳根子却不自觉的热了。 * 在马车绕着集市走时,有一支光鲜亮丽的长长队伍跨街而来,周围百姓们都挤到了两边街道去了,连他们的马车都得停到了岔路口,让他们先过去。 容天音掀开一边的帘子,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去迎接他们的是几个武官和文官,职位彼重要,沈闲竟也在其中,不由疑惑起皇帝对这齐国使臣的重视原因。 前面秦执就对她说过了齐国的事,容天音便马上想到了。 “齐国的人来得可真快,”容天音挑挑眉,突然想起明日就是花灯节了,这些人就是趁着这个时期过来的。 秦执轻捂着唇,顺着容天音的视线看过去,队伍果然庞大。 秦执略一皱眉:“看来齐国国君是亲自过来了。” “这么重视!”容天音知道一般和亲队伍,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国家的君王亲自出马。 所以,容天音才会觉得齐国太过重视了。 秦执淡漠的声音里难掩担忧,“希望是我猜错了。” 容天音到是没所谓,耸肩,“或许只是派了个重要人物过来而已。” 不管是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等他们长长的队伍一过,他们的马车就朝着回家的方向慢悠悠的走。 “要变天了,”掀着帘看着灰蒙蒙天际的容天音,突然喃喃地一句。 秦执抬起头,看着容天音的方向,抿着唇并没有搭她的话。 晚上容天音关着门捣鼓着自己的毒药,从百药堂里购了不少的毒草药回来,既然秦执都知道了,她也就直接让子默去买,当然,有很多毒都是用在了子默的身上,方拓众人为他默哀! 子默有苦难言,找秦执劝劝容天音。 秦执低叹一声,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暂时委屈你了。” 子默欲哭无泪,王爷啊,为了您,属下这是连命都搭上了。 * 给子默用一剂药后,容天音欢欢喜喜的入宫去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子默成功的进入另一种状态后,她就知道自己另一种新型药业过关了! 如果一般的高手还真的试不出那样的效果来,这还多亏了子默啊。 秦势没有一起,容天音也就不用坐那个咕噜咕噜转的马车了,直接踏着雪板就走。 稳稳妥妥的入宫了,容天音的好心情也就到了锦元宫前就消匿了。 正准备硬着头皮进去时,佘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却匆匆来说佘妃正在霁月宫里吃茶呢,说是太子妃入宫了,这会儿袁皇后那里正热闹着呢。 容天音摸摸鼻子,皇后这是拿容花月来炫耀呢,没办法,这后宫里头,皇后最大,佘妃又降了贵位,只能听之任之了。 想到这些宫廷女人的无奈,容天音摇头晃脑的叹一息,再次觉得做宫里的女人真可怜。 跟着宫女进入霁月宫,里边早就一扫前面的沉积压抑,欢声笑语的,仔细一听,里边还有皇太后的声音传来,容天音更是无语了。 “寿王妃来了!” 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容天音,马上就将大殿里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容天音果真看到皇太后坐在主位上,殿里莺莺燕燕的,好不欢乐! 朝着殿中一些大人物一一行了礼,容天音自觉的坐到了佘妃的身边去了,想着要做个透明人。 “今日花灯节,齐国来使和亲,太子妃有了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今日大家都不用拘泥!”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了。 容天音注意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容花月正冲着自己得意笑着,容天音无言望天。 不就是有个身孕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谢太后!”众女脆生生地答应着。 容天音坐在佘妃的身边,吃着点心,半点没有尴尬的意思。 秦玉等人都在其中,从容天音进门,秦玉的视线就直直扫了过来。兰蔻佟就更不用说了,水丞相的嫡出女儿水映嫊正笑眯眯地打着趣逗皇太后高兴呢。 其他大官员的女儿也不甘落后,个个说好话来逗太后开心。 唯独容天音,像是个透明人似的,拿着花生就吃,对场面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正太后也不是真的喜欢她,何必呢。 只是没想到皇太后却盯住她,发话了,“丫头,上次你给的那些活肌油可还有?哀家用着甚是好!” 容天音打眼一看,皇太后的肤色果然是好了一些,再加上高兴,整个人荣光满面的,仿佛一下子年轻好些许。 古代的女人本来就爱保养,特别是皇宫的女人,为了讨皇帝欢心,容貌才是最重要的。 再一次感叹宫廷女人的悲哀,只能用美貌来绑住丈夫的心。 “太后您真识货!”容天音笑眯眯地从椅子上起来,哒哒的跑到太后的面前,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青玉瓶子,里边都是一些原始的精油,是她费了好许时日提炼出来的,本来是要献给美人佘妃好让她不要再计较她不生孩子的事,这会儿看这架势,容天音只好可惜一回奉献给太后了。 “这是?”皇太后的视线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 “皇祖母,这是孙媳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到的好东西!这不,趁着这样的好节日,孙媳马上就想到了您老人家的肌肤了!自从您用了孙媳那些活肌药后,您整个人都年轻十岁了,孙媳方才见了您,还不敢认呢!”说罢,讨好地献上。 皇太后被逗得美磁磁的! 众人呸了一声,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但皇太后就是吃这一套,笑眯眯地接过她的青玉瓶子,问了她的使用方法后,高兴得赏了容天音好些东西! 嫉妒得众女红了眼。 她们在这里说干了嘴巴,都没得皇太后一点赏,她到好,一上来就逗得皇太后笑眯眯的不说,还大赏特赏的,能不气人吗? 这不,有人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开始要隔应她了。 容花月一脸母爱圣光地坐在椅子上,在不经意间的冲一边的官员女儿使了记眼色。 “寿王妃手上的稀罕玩意可还真令人开眼界,只是这些药还是慎用为好,免得寿王妃不知,被什么人给害了不说,到让皇太后受罪,那可就是罪过了。” 不阴不阳的话从那群女人堆里传来,容天音闻言,笑着耸肩道:“皇祖母可以请个太医来查看再使用。” 本来高高兴兴的,被那个女人的话给搅臭了。 “母后,天音就是个胡闹的,还是谨慎些为好!”袁皇后带刺地笑道。 皇太后眉一蹙,沉着脸淡淡地点头,然后没什么心情地将手里温凉的青玉瓶交给了身边的人。 佘妃脸色有些难看。 自从贤妃走后,宫里就一直压抑着,宫妃们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可是袁皇后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安安分分,总是想要找点麻烦出来搅一搅不可。 “太子妃和寿王妃一起出嫁,又传了那么一段错嫁的佳话,如今还是民间的谣传呢!”水映嫊掩着唇轻轻道:“如今太子妃有了喜,也不知道寿王妃何时才给我们报个喜!” 这话一落,众人面色变幻得古怪。 容天音眉一挑,朝着水映嫊的方向看过去,这个水映嫊在狩猎时她就见识过了,骑射一点也不输于兰蔻佟这个太慰嫡女。 这个时候她突然针对自己,又是为了那般? “妹妹可能是玩心比较大些,待收敛一些了再怀也是好的!”做为“好姐姐”,容花月柔声开口替她说话。 这话是在讽刺容天音在外面沾花惹草,给寿王戴高绿帽,容天音就是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还指望她怀的会是皇家的种? 这句话让众人的脸色精彩了起来,佘妃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 容天音无语望天,容花月有喜后,只怕是很得太子的宠爱吧。 看着容花月那花儿一般的笑靥,还有艳丽的装扮,可怜还躺在床上的林氏啊,有这样的女儿。 本以为容天音会尴尬的众人都等着看她笑话了,佘妃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人分明是在讽刺秦执,病人一个,还有什么有力让容天音怀上孩子?只怕暗地里没少说秦执不行之类的话吧。 “寿王还躺在榻上起不得身,就算是要怀,也得等着寿王养好了病再说这事也不迟,”一个比较有地位的命妇突然低叹道,语气上很是同情寿王,实际这话让佘妃听在耳里,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这不是直接摆明说她儿也不行吗?连让女人怀孕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榻上。 看佘妃气得抖动着身子,容天音伸手在桌上按了按她的手,然后笑眯眯地起身,笑道:“我们的房事很和谐,其实王爷的功夫还挺不错的!只是王爷说我们还年轻,再过几年要孩子才好。有了孩子在中间挡着,这二人世界可就没法过了,”说到这里,容天音羞涩地低下头,“主要还是王爷舍不得我受苦,听人说生孩子很痛苦的,前些日子王爷为了了解一些婴儿知识,还特地到民间走妨了几次。发现胎死母亲腹中的例子还是占大部分的,后来王爷回府就一阵后怕,哪里还敢让我怀上孩子。所以,每次完事后都让我服用一些汤药,唉,其实我也挺想替王爷生个孩子的,奈何王爷太爱我,怕我像他所看到的那些例子一样,一尸两命,唉。” 容天音露骨又隐晦的胡言乱语道出,众人的脸色再度一轮的精彩,容花月听到“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的字眼,整个人一抖,脸色刷地一白。 【107】四人行的花灯会! 【107】四人行的花灯会! 容天音像演讲一样将大慨个意思说出来,未去看众人变幻精彩的脸色,拿起旁边的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 她的话仿佛是在告诉他们,太子妃虽然怀孕了,可能不能等到生下来那还不一定,生下来了还不一定能活得下去。 阴暗污秽的后宅生存,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诞下一个健康的儿子吧。再者说,你们又怎么确定怀的是男胎而不是女胎? 看着众人变幻得精彩的脸色,容天音邪气勾了勾唇,重新坐回到了佘妃的身边。 佘妃满眼古怪地瞅着她,眼里似有疑惑,又似那种的不可置信。 冲佘妃眨了眨眼,只见佘妃眼中彻底的愣住了。 “寿王与寿王妃之间的感情真是羡刹了旁人!”首先回神的是水映嫊。 “水小姐不必嫉妒,以水小姐的家世,将来必是有一良配配上水小姐这样的貌美如花。”容天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大家都知道水映嫊眼高于顶,只怕难寻如意郎君,在朝的皇子都娶了正妃,除去十岁的九皇子外。 是以,像水映嫊这样的身份,是该配个皇子的! 只可惜,她怎么都不会以嫡出的身份嫁入皇室做小妾。 随着年纪慢慢大了,在背后议论她的没比兰蔻佟少,两个朝廷官首女儿竟然嫁不出去,兰太慰和水丞相没少被同僚明讽暗嘲的,这两张老脸不知往哪搁了。 说来也是巧合,兰太慰家大小姐钟心的是寿王,水映嫊则早早就心仪了未娶妻的范祀司。 只是范峈向来是国事为重,并没有草草成亲的意思,水丞相有意和范大人说着撮合儿女,可这事就是范大人也做不得主,范峈的终身大事早就明着说自己做主了,家里人都逼不得。 为这事,水丞相没比兰太慰操心。 说到朝中有出息的俊杰,除去范峈到还有一个沈闲来,可是,沈闲是英俊,可一张面摊脸,哪里有女孩子喜欢的,每次说话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 沈闲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除去容侯,也就只有这个沈闲了。 平常时巴结的时候,没少他的份,可人家心比石头硬,软硬不吃,朝中只有他一个人,到是没有人拿他怎么样。 “今日如此的好日子,寿王妃说这些话到是不吉利了,”皇后凉凉地插嘴进来。 水映嫊冷冷地瞥着视线看过来,太后和皇后面前,她也好与容天音争得太明显了。 容天音却没有畏惧,顺着皇后的话说下去,“皇祖母,这话可不是天音想要说的,只是大家都在逼问天音,又一度怀疑王爷,我这做妻子的总是看不过去的。” “好了……”皇太后见她有再说下去的打算,赶紧截住她的话,免得后面不知还会说出些什么来。 容天音耸肩收声,佘妃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容天音说得没错,太子府那些个女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想要保住孩子,还得靠本事。 观着佘妃明显好起来的心情,容天音知道自己出头讨好了这位婆婆,心里也稍松了口气,想必后面佘妃不会太过为难她了。 “执儿那里寿王妃要好生伺候着,他身子就虚弱,听说前段时间他又昏迷了几日,”皇太后对容天音沉着声说,又有警告的意味在里边。 容天音赶紧道:“是,孙媳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着夫君的。” 见她规规矩矩的,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被容天音那些话破了喜庆的气氛,谁都不敢再给太后添堵。 “皇祖母……”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玉终于柔声开口。 成功的将皇太后的视线吸引过来,看到秦玉两眼微红的,必是昨夜哭过了,印象中,这孩子就是个开朗活泼的,何时惹得这身悲怀了。 太后心里一软,低低一叹道:“这次齐国国君亲自过来,必是极重视你的,往后到了齐国,莫要再像如今这般任性妄为了,到了齐国便是一国之母了。” 听着老人家语重心长的交待,秦玉眼眶一红。 贤妃走了,有些话,就没有人和她说起了,也只有太后了。 在这宫墙里边头,真正关心你的,也唯有自己了。 容天音看着已经偷偷抹泪的秦玉,在心里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也许她和秦玉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太深的原因,又或许觉得秦玉去齐国做皇后,那就是一种置高无上的荣誉。 相对任何一个人来说,秦玉只有在贤妃的事上受了点挫折罢了,这不,她的好运就来了,谁都不会去同情她,反是羡慕她的好运。 “谨尊皇祖母教诲。” 皇太后点点头,一脸的慈祥。 众女在殿中相互聊了些许,差不多午膳时间了,皇太后也便不留在霁月宫用膳了,等皇太后一走,大家也都纷纷散了去。 出了霁月宫,容天音就随着佘妃回她的锦元宫。 但长乐宫和锦元宫差不多一个方向,秦玉追在身后将容天音叫住了,其实在霁月宫内秦玉就向她使过好几次眼色,可是她却当没有看见。 如果不是秦玉非要追在身后来,大慨容天音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七皇嫂……”秦玉追得有点急,气息有些不稳。 看着身后出来的兰蔻佟和水映嫊等人,容天音以平静的声音道:“曜丽公主可是有什么事?” “七皇嫂,”对上容天音有些疏冷的神色,秦玉有心想要补回那道缺口,见容天音这般,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那件事是玉儿的错,还请七皇嫂原谅玉儿。” 看着秦玉着急解释的样子,容天音突然轻轻地一笑,“曜丽公主不必向我说这些话。” 说罢,容天音突然凑到了秦玉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成功的看到秦玉脸色煞白,身子颤抖得几乎是站不稳,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勾唇邪肆地笑道:“既然做了,就该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后果。” 言罢,一摆手,不再理会秦玉,与佘妃一起回锦元宫。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犯她时,她会不择手段也要讨回来。 就算是上世的自己爱上那个人,可是到最后她还不是舍得下手,与他一块儿死了吗? 佘妃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儿媳,似乎有很多东西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今夜花灯会秦执约了他们相聚去观花灯,容天音没在佘妃这里多逗留,想着马上出宫去准备准备。 今夜,是个刺激的夜晚。 正如她所愿的那样,今夜确实是一个极为刺激的夜晚。 但她没有想过,跨越了异世,曾经束缚她的东西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冬雪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化了,容天音摸在湿湿的宫墙边上,突然觉得有一股股阴寒之气从手心传递来,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下雪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雪化了到处阴暗潮湿的,怪冷的!” 容天音似乎忘了自己在下雪那会儿,不知道有多么的期待。 转出锦元宫,容天音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那道不高不矮的小身影,步伐顿住。 秦谨慢慢地转过身来,扬着丝丝清笑看容天音,这小屁孩向来不爱笑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笑得这么难看,容天音觉得肯定有事。 其实这小家伙长得好看,笑起来挺好看的,就是让容天音有点不舒服他此时的笑容。 像是死人脸上硬挤出来的笑。 “七皇嫂。” “在这做什么?”看这岔口就知道是在等她了,自贤妃的事后,容天音似乎是要下意识的避开这对姐弟,夺何无论怎么避都避不开的。 “七皇嫂已经很久没找谨玩了,”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副天真无邪地瞅着容天音。 但她知道,自贤妃的事后,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走出荫影来。 到了现在才知道,失去母亲的孩子,是多么可怜又可怕的事。 “皇嫂为何这么看着谨?” 容天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去捏了下他的手臂,秦谨突然一抿唇,没出声。 容天音看着他强忍的样子,默然的从怀里掏出用油纸抱着的药物放到他的手上,“以后不要太程强了,功夫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折腾出来的,皇嫂能看得出来,其他人未必就会眼拙,在这皇宫里,你自己小心点。” 秦谨小脸沉沉地捏住容天音送过来的药,一只手抓住了容天音的衣袖,不让她走。 她慢慢回过头来,伸手摸摸高到她腋边的男孩。 “相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付出努力,但也要量力而为,不要没有达到目的就将自己给折腾死了,多不划算,”容天音知道他心里有恨,小小年纪能忍耐到这般程度,实在不简单。 有种预感,将来这个孩子必然会与别人不同。 “皇嫂,谨需要要你,”坚强的孩子,终于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可是我给不了你需要的,”虽然觉得无情,可是,她必须拒绝的,她只想做个简简单单的人,不想掺和进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战中,那样违背了她的初衷。 “皇嫂既然是七皇兄的王妃,那么就该做好那些准备,皇嫂难道想要逃避?” “你这孩子还真是……”容天音有点哭笑不得。 “谨知道容侯爷只站在父皇的身边,可是,谁又能够一直保持着中立?”秦谨抿着唇,一句一顿地说。 空荡荡的宫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看来还真不能把你当成个孩子,”容天音摸鼻,无奈之极。 “谨本就不是个孩子,”他突然仰着头,认真地看着容天音,“不管将来会怎样,谨都会保护皇嫂。” 容天音一阵语塞,除了秦执外,第二个说要保护她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孩子。 或许他已经不算是个孩子了,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方式,都像足了五六十岁的老头。 容天音突然怀疑秦谨是不是被人穿了? 好吧,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疯了。 “作为保护条件,你需要我的帮忙对吗?”容天音苦笑,脸上的笑突然敛去,“秦谨,我不会和任何人做交易,除非迫不得己,否则我不会这么做。” 秦谨脸孔有点不自然的红晕,“皇嫂,谨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传达你的意思,又或者是想要试探皇嫂是否会站在你这边,对不对?” 被人戳破想法的秦谨,脸一红,拉着她的衣袖咬着下唇,低下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身边没有依靠,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又或者努力上进的刺激。 而她,只怕被这个小孩当成上进的目标了,说实在的,她有点意外。 她以为秦谨会是为了贤妃,现在看来,贤妃是一部分,他自己是一部分,而她容天音很有幸的成为另一部分。 “你这孩子还真是……你可让我为难了。”容天音无语地看着小孩紧紧拉住自己袖子的模样,“好了,你的事我会向爹透露一点,让他罩着你一点。” “我不是……”秦谨脸一红。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巴结我,”容天音觉得自己真不容易。 “皇嫂,我可以的。”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可万事总是有个意外的,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也可以保你一命,”容天音就没有怀疑过秦谨的能力,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 这次秦谨竟没有再说什么,容天音拍了拍他的手,“死小子,可以放手了吧。” “皇嫂,谨想再看一次萤火虫……”抓着不撒手。 容天音脸黑黑地看着这闹脾气的小孩,“大冬天的,我上哪给你弄虫子去?别耍脾气,放手。” “皇嫂。”可怜的声音配合着他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是块石头都化了,更何况是人。 容天音突然觉得自己被麻烦缠上了,“好了,皇嫂答应你,等开春后我就给你变萤火虫!” 其实她不太明白秦谨怎么会对萤火虫这么情有独钟,看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好!”小孩答应得很快,手也松开了。 容天音郁闷地摸着鼻子,天空这时突然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来。 本以为会回暖的天气,突然又冷了。 禇国是以北的方向,虽然也有回暖的地方,可是皇城这个角落的冬季要比其他地方多一些,看这作势,起码要等到三四月都没法回暖了。 现在才二月初,容天音想到后面还有几个月要感受冬雪天,突然有点讨厌了。 看着秦谨得程的笑容,容天音更加的郁闷了,“死小孩。” “皇嫂可是答应了谨的,可别食言了。” “是是是,我记着呢。” “皇嫂,谨说过要保护你的话是真的,”秦谨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容天音。 “你自己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臭屁的小孩,”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 秦谨点点头,“我会的,皇嫂在外面也要小心行事,最近,怕是不太平了……” 操,这谁家的小孩啊,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容天音郁闷地点点头,“你也是,赶紧回去吧,又下雪了。” “谨看着皇嫂走了再回去,”他突然有些沉地说出这话。 “随你,”容天音用力揉了揉他的头,被紫玉蔻扎得有点疼,无趣地移开手,一摆就走了。 凝视着容天音渐渐消失在宫道上的娇影,秦谨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药,喃喃的声音仿佛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皇嫂放心吧,谨会证明给你看的。” 成长,需要一个精神的支柱,也许他和容天音之间的情谊并不深,可是他就是认定了容天音。从她亲近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接受了。 也许容天音对秦谨并不是百般的好,可是她的亲近和隐约的纵容让秦谨觉得欢喜! 也就是那么一点的欢喜,让他偿到了从未有过的东西。 稀有的东西,总是让人强忍不住想要紧紧的去抓在手心里。 而容天音给他的,正是他想要抓紧的。 * 沈闲三人会不会来容天音并没有担忧过,在秦执提前递出邀请时,容天音知道,他们之中必然有好奇心的。 秦执抬头看窗外细细小雪飘飘零零,低低咳着,戴弦进来替他合上了面前打开的窗。 站在窗前的秦执侧目看过来,似乎在不满戴弦自作主张的举动。 “王爷还是少吹些风,免得又旧疾复发……” “退下吧,”秦执被属下管着,心里边也甚为无奈。 戴弦讨了个没趣,只好退后。 秦执再度自行打开了刚刚闭上的窗口,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戴弦:“……” “秦执!”容天音推开门,就叫着他的名。 秦执自窗边回头,看见容天音心情极好的朝他走过来,嘴边的笑容也慢慢漫上了脸颊。 “已经不早了,我们走吧。” “不急,用过膳后再出门也不迟。”知道容天音期待,没想她会这么急。 “到外头吃吧,上次没能尽兴这次我们让别人掏腰包!”容天音完全没有一点忌讳地提起了上次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了,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去介怀。 见容天音如此坦然的提起上次的事,秦执柔和的眸子微微眯了下。 “小音怎么如此笃定他们会来?” 容天音神秘地一笑:“他们应该知道我最小心眼了,敢不来,要他们好看!” 看着容天音精精神神的样子,秦执也就放宽心了。 也许是他过分紧张了,他们再是出色的男人也不可能令小音动心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体,秦执眼中覆上一层黯然。 不知秦执想法的容天音正欢欢快快的坐着马车出门了,帘子打开着的,天色还没有开始暗下来,已经有不少漂亮的花灯开始点燃了,街上的人早已为患。 自上次见识过姻缘际会的热闹后,容天音就爱上了这样的热闹。 太冷清的地方,让她觉得孤寂。 看着容天音像个小孩子一样睁着明亮的黑眸盯着街上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一些小玩意,秦执忍不住轻轻捏住腰间的香囊,上头栩栩如生的狐狸正朝着他笑。 嘴角,慢慢地弯起了柔和的笑。 “将来没有小音的日子,可叫为夫如何活下去?”他轻轻柔柔的声音突然传来。 正趴着窗帘边的容天音没听太清楚的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人可真多啊!” “小音高兴吗?”秦执没在意前面那句话她有没有听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执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了,想要紧紧的绑在身边,永远。 但他知道,容天音是向往自由的翔鹰,谁也不能阻止她飞翔。 他愿意让她飞,愿意宠着她,更愿意让她欺负,可是……就是不能再离开他了。 再吗? 看着少女重新转过去的侧脸,秦执自嘲地一笑。 已经让她失望一次了,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当初不能给她的,现在的他当真就能给她吗? 她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她了,而他,又何曾还是以往的秦执? 心,隐隐的痛着。 黑暗阴险的灵魂住进心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配不上了她的纯美了,可是,现在,他不想放手了,再也不想放手了。 “秦执?” 感觉投在身上异常沉重的目光,容天音一回头,便对上秦执那如常的温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由疑惑。 秦执一伸手,就可以将她的腰捞过来,使她一个稳就扑在他的怀里。 紧紧地拥住她,不让她看到自己难看的眼神,连手指都有点颤抖了,这双手,沾满了污秽的血腥。 “音儿……”磁性又低沉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耳际。 “秦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执的反常让容天音担心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竟一时挣不开。 容天音注意到了,这一声“音儿”与平常时的“小音”根本就不同。 发现他的异常,容天音也不敢推开他了,反而是伸手在他的背部轻轻安抚着,像搂小孩一样。 容天音觉得今天这些人都不正常了,怎么搞得她跟个大妈似的?唉。 外面突然一道冲天的炮竹响,容天音呀的一声跳起来,欢喜的从他身上成功跳起来,重新趴到了窗边,仰着对看天空。 果然看得见一簇簇烟花冲天而起,虽然比现代的烟花逊色了很多,可还是很美啊! 美好的东西,总是能轻易的将她目光吸引过去。 彼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在酒楼里订好了雅间,容天音一点也不介意再去熙春楼海吃一顿,前面没能吃成,这次来就是要吃回来的。 其他三人并没有到,约好了在熙春楼的,来的却只有他们二人。 坐进空荡荡的包间里,容天音觉得那三个人太不给自己面子,请他们来吃饭还这么磨蹭,到底是没有赏光。 “今夜沈闲负责陪伴齐国国君出驿宫游灯会,”秦执解释沈闲不会来的原因。 听沈闲不会来,容天音蔫了一下,沈闲知道了她的底,肯定是怕见她了,她挺失望的。 “真是齐国的皇帝亲自来了?” “确是如此,”如若不然,那个父皇也不会如此疑重处理这件事了。 齐国皇帝亲自过来,可见对禇国与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很是重视。 容天音挑挑眉,难怪皇帝会来不及再去管凤悦楼的事,就连康定王都放出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齐国皇帝啊。 但不管如何,还是与她毫无相干的。 齐国这样做,明显是灭自己的志气长禇国的威风,禇国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发觉大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换作是谁,看着齐国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突然一夕之间篡位成帝,以雷霆手段清扫一切障碍,虽然这个皇子在之前手里有些实权握在手里,可是能够胜算的,却不是太大。 一夕之间扭转乾坤登位,还莫名奇妙的亲自过来和这个亲,三岁小孩都知道要防着吧。 虽然齐国和禇国之间已经有百年没有开过战了,可不代表百年后不会有开战的一天。 禇国人第一道视线投向的是神隐者,也许就是因为有这个神隐者在,所以,齐国才会以这样的理由出现在禇国。 容天音并不知道,齐国这位,与她的纠葛绝不少于神隐者。 神策和沈闲没有来,可是范峈却出现了,在他们吃到一半时,范峈就跟个嫡仙似的出现在熙春楼。 禇国人可以不知道寿王,可是不能不知道测祸福的范祀司! 今夜在熙春楼的客人,呆呆滞滞地看着一来二来的嫡仙美人,先是前面一男一女,再来就是这位,当看到范峈未换下的官服时,众人突了然了。 再联合起秦执那身病体,众人突然觉得诡异了。 谁不知容天音对范祀司一往情深啊,现在他们三人坐在一块吃饭,会不会闹出什么大笑话? 可惜,里边的三人并不如大家的愿,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真是今年最大一奇事啊! “范峈,你来了!”容天音很正常地打着招呼! 看着容天音笑眯眯的样子,范峈嘴角略一抽落坐在秦执隔一位置上。 “王爷相邀,敢不从命。” “范祀司能来,是本王的荣幸!”秦执执起茶水代酒敬他一杯。 容天音瞅着两人,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有深思。 “你们两能不能不要这么客套?今天是会友日,难道你们还真摆出朝堂那套在这里显摆不成?真是无趣!”容天音看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客套着,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两人相视一眼,不觉宛尔。 “寿王妃说得极是,”范峈对容天音到是放得开,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厌恶感。 容天音切地一声,懒得跟这些人文绉绉的客套下去,再不吃,菜都凉了。 好不容易吃饱了饭,容天音见两人还斯斯文文的用着,瘪瘪嘴,无聊地打开自己这边的一扇窗,无聊地一边观着街下面的热闹,看着天空飞起的孔明灯。 像万盏灯火由下飞腾,煞是漂亮! 不由得,容天音都看得一痴。 静静凝视着玲珑身影,秦执竟也忘了饮下手里的一杯热茶,等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也看得痴了。 范峈坐在其中,各种不是兹味。 看着秦执这般模样,慢慢地垂下眼帘,掩饰自己那点异样的情绪。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再怎么分离,终有一天会圆回来。 有缘无份的,却只是独自酌酒自伤,什么也不能做。 “寿王爷,茶酒已凉,该走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范峈缓缓地开口。 秦执松开茶杯,转过头来看范峈,淡淡道:“也好。”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容天音从天际转开目光,回头看到已经放下筷子的两人,两眼一亮,“要走了?” 秦执柔和一笑,“我们走吧。” 容天音一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秦执缓慢的跟在她的身后,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清楚容天音将他们三人请过来到底喻意何为。 “秦执,我要买这个,还有这个……”容天音一接触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灯,就有想要全部买下的冲动。 秦执纵容地一摆手,旁边的戴弦和方拓对视一眼,只好一人掏银俩,一人拿的跟在她的身后。 不知何时,容天音又笑眯眯地转了回来,然后一人一个花灯。 范峈的是只猪,秦执是只猴子! 秦执和范賂一愣,特别范峈,举着手里的“猪灯”,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容天音看着两人愣怔的模样,指着范峈难看的脸哈哈笑了起来,那嚣张的模样真想从她脸上拧一把肉下来。 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少女轻快的身形上,富有感染力的笑容,霎时令人也舒服了起来,突然感觉,这个冬季也没有那么冷了。 秦执有点得意地举了举自己猴子的花灯,眼眸都笑弯。 范峈刚刚被那道笑容感染好点的脸色,突然又黑了下来。 “小音等等为夫!” 秦执也难得调皮地发出轻笑,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起来。 范峈有些气恼,手高高一举正要朝地下一砸,看着少女三步一回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砸下来的动作怎么都做不到。 算了,猪就猪吧。 容天音瞅着身后两个人,笑得有些邪气。 其实秦执身边的朋友少得可怜,支持他的人更是少得不能再少了,朝中……也只有范峈了。 不要以为她容天音是个傻子,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看着就不简单。 前面范峈又进寿王府,秦执去见人却不让她去,这里边就透着一股古怪,不得不让她怀疑。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所以,这次容天音算是为了秦执将范峈请出来的,只是这些想法,却不能和秦执说。 * 神隐者的身份很好认,禇国人都知道神隐者进了禇国,一直住在苍海城的祭祀台里。 曾两度为了寿王妃的性命走出来外,就再没有出来过了。 一头如雪的白发,划着好看的弧度,随着他的走动,发尾在后面唯美地弯卷又复回去。 神俊如仙的容貌,未老先白的发,是他神隐者的象征。 神隐者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路走过来,但凡是看到这个人的都不由被他身上的气质,白发所吸引,呆滞着目光看着无情绪波动的神隐者走过自己的身边。 “巫婆,巫婆!!” 不远处,少女正兴奋地朝着他的方向挥手,在人群里她几乎是跳起来的,陪在她身边的两名同样绝世的男子,是那样的显眼! 神策缓缓地朝着大喊的方向看过来,那一眼,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 见他不动的容天音很不满,“巫婆,快过来啊!我送你一个漂亮的花灯,看!”说着她还笑眯眯地举起手上那条像毛毛虫似的花灯!这可是她千挑万选才从一个小孩子手上抢来的,虽然有点不道德,可是这看似像毛毛虫的花灯,特配巫婆的形象。 至于为什么配,那就是容天音独特眼光的问题了。 神策仍旧没动,容天音不由瘪瘪嘴,“知道你大牌了,我过去总行吧!” 说着就要小跑过去,刚快步走出几步的容天音忽略身形一僵,整张笑脸瞬间变色,煞白着脸,身子也朝后猛然一退回去! 跟上来的两个人被容天音突然的变化骇了一跳,站在对面的神策清楚的看到灯下的少女瞬间变得煞白的样子,心莫名一紧…… “小音!”秦执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她的腰。 【108】两世。 她想要什么? 【108】两世。 她想要什么? “我,我没事,”容天音此生第一次体会被人抽干气力的感觉,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冲击着大脑,想要努力维持脑袋的短暂空白,却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填补进别的颜色。 目光直直瞧着前方看过去,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动作,连呼吸都是熟悉得令她窒息,极力呼着完全不顺畅的呼吸,容天音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缺氧而死,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扣住身边的人,像溺水中紧紧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烟炎像是嘲笑她似的,不断在头顶开放着,美得凄凉。 斑斓星光下,将那人霸劲的修长身影照得十分清晰,他正含笑朝她慢慢踱来。 像恶梦一样,慢慢的靠近着她。 “该死,死了都不放过我……”终于在那群人走过来时,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沙哑得难听的声音,挤出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真是丢脸! 周围有哄然吵闹声,可直愣愣盯着前方的容天音似乎完全听不进一点的声音。 秦执闪过从未有过的担心和害怕,贴着容天音的耳叫唤着,以往的平静,此时却隐隐透着股焦虑。 光影映着那道狂狷又霸气的身影而来,满身贵胄的气质,略黑幽的龙袍,带着淡淡黑暗气息逼近着来,男人嘴角噙着抹莫测的笑容。 虽然在刻意的收敛着了,可一眼,大家都会下意识的避免接触,危险的东西,人总是本能的要避开的。 由沈闲领头,将这位齐国国君领在花灯会之上,却不巧碰上了不该碰的人,沈闲眉淡淡蹙着。 神隐者,不该出现在这样的花灯会上的。 可偏偏他们没有走得多远就给碰上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安排。 神隐者的特征很好认,齐国国君马上就发现了大步朝着他上来了,他们就在神策身后不过十几步远,向前走几步就来到了神隐者的跟前。 诸葛犹缓缓走过来,停在神隐者的面前,嘴角噙着抹莫测的笑,声音像华丽的大提琴,“诸葛犹有幸在这里遇上传遍天下的神隐者,实乃三生有幸!” 神策从容天音身上移开目光,落在这个从身后而来的人,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却给人一种他谁也没看的淡然感。 如果不了解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拿乔,倨傲得谁的面子也不给。 诸葛犹如同黑魔般的眼神正含着笑意看着神策,似乎是在评估神隐者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或者在某些意义的影响力。 “齐国皇帝不该出现在这里,”神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令人费解得很,“天注定你踏上这条路,必有她的指意,前世债今生还。” 男子面上的笑容慢慢地变深了,重复神策的话,“前世债今生还?” 后面的答应他并没有得到,因为神策根本就没有给他,而是转身朝着容天音的方向缓步走去。 这个时候,诸葛犹才发现在他们对面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男子拥有这世上最绝世的美貌,最难懂的眼。另一个则也不差,犹如嫡仙般静立,彼时正用温淡的目光打量着他。 让诸葛犹怔神的是绝世男子怀中的女子。 仿佛跨过千年来,在万人空巷之下相遇却彼此不认识,不,她识得他的。 一切都是场梦。 对,她就当这是一场梦,如今的她只是容天音,他是齐国国君。 看着昔日相熟的人,容天音慢慢地扯出了笑容,身上的气力渐渐回来,慢慢地脱离秦执的怀抱。 虽然对方变了些,可是这张脸完全是上世的脸,眼还是她熟悉的眼,一举一动间皆是她熟悉的,上世爱得卑微,到这世,她不能再陷进去了,绝对不能。 她现在容貌大改,而他还是他,他仍旧高高在上。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很笃定地说,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容天音的脸。 容天音啧地一笑,“想必您就是齐国的皇帝吧!天音这厢有礼了!” 向来没规没矩的容天音突然朝着对面的这个人轻轻行了个福礼,笑容很假。 诸葛犹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少女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心里的话也下意识吐口而出,“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啧!”容天音讥笑出声,“那我该是怎么样的?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今天我累了,齐国皇帝还请慢慢欣赏这美好的世界,我就不奉陪了,告退!” “等等,”诸葛犹挑眉叫住转过身的容天音。 容天音像没听到一样,脚下步伐跨得更急。 看着容天音逃似的动作,诸葛犹蹙着眉,目光深邃地看着,脑里回想着少女在他印象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可是搜索了数遍却一时找不到,唯有放弃。 同时,对这个少女,他起了一些好奇心。 秦执朝着诸葛犹温和道:“还请齐国皇帝莫要见怪,内人今日的心情不太好,平常时也是本王惯坏了,就是在本王的父皇前也很是失礼,实在本王的管教不周,请齐国皇帝谅解。” 内人? 诸葛犹转过深幽的目光看过来,扫量着眼前的绝世男子,眉微微蹙着。 秦执朝着他一揖,对沈闲说:“就劳烦沈大人了,神隐者若是方便,今夜就当是本王一时兴起相邀,小音那里,还请莫怪,请!” 眼前男子看着温温和和没脾气的样子,却令诸葛犹莫免有种危机感,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绝世男子绝非是所见这般简单。 禇国,果然人才辈出。 诸葛犹漠然地看着秦执转身的动作,不由暗了暗。 范峈做为祀司,自然是赶紧上前招待了神策。 可是神策却淡淡地转身就朝着人流而去,完全不给范峈等人说话的机会,范峈是跟着离开了,可是沈闲却不能,只好将齐国国君引到别的方向。 一场好好的聚会,就这么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齐国皇帝给搅和了。 今夜,是荡世不平的始伊。 前世的债今生来还,前世的遗憾何偿不想今生来弥补,只是,上天不会永远眷顾你。 如果今夜没有碰上那个叫他觉得熟悉的少女,或许他永远安安分分的躲在齐国里,可惜,上天让他找到了那道缺口,所以想要努力的填补。 “她是谁?”不自觉间,诸葛犹沉着声问。 沈闲略一愣,还是回答道:“本朝的寿王妃。” “寿王妃吗?”薄利的唇细细地嚅着这句话。 沈闲是何等人物,能跟在皇帝面前行走的人,又怎么会是笨蛋,容天音那分明有异的反常,再加上诸葛犹的一句话,不得不让人生疑。 沈闲负责招待这位皇帝,也算是朝廷对齐国的重视,因为沈闲的地位也是相当。 之后就是水丞相等朝臣亲自接待了,沈闲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招待这种事,只要今夜就够了。 “砰!” 也许是走得急,也是脚下一软,容天音整个纤细的身影扑进了厚厚的雪积里。 “小音!”秦执急急的上前,还是没能将她扑出去的势挡住,眼睁睁看着她埋进积雪里。 跟着后头的方拓和戴弦都惊了下,因为容天音栽进去后就没动静了,半个身子都被埋了进去,可见磕得有多重。 秦执顾不得咳嗽,急急的将人从雪地里扒了起来,容天音的眼睛,鼻子,嘴巴全粘满了冰雪,秦执将她拢在怀里一边急急用手去拭她脸上的冰渣。 容天音缓缓抬着目光,看到近在咫尺的秦执,笑道:“秦执,你吃我豆腐呢。” 她的声音都变了,连笑容都觉得太过夸张了。 秦执眉淡淡蹙着,眼里有着担忧和心疼,声音柔和了起来,“夫妻之间吃点豆腐又算得了什么?” “一点也不好笑,”容天音苦了苦脸。 秦执并不追问她原因,只是仔细的替她拭去脸上雪渣,以最温柔和包容的目光看着她,突然有一瞬,容天音想要哭。 上辈子过得太苦,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对那个人心生爱慕吧。 因为能走在阳光下的人,该是令人多么向往,也许,她就是被那个人阳光的味道给深深吸引了。 如今想想,那简直就是狗屁。 她没偿试过恋爱的美好兹味,却深深品尝过暗恋的疼痛。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疼她爱她的人了,虽然她没有脆弱到让人宠着的地步,可是,她想要温暖……仅仅是温暖罢了。 不管是谁,只要分一点点温暖给她就行了,她要求的并不多,真的。 “有为夫在,不要怕。” 等容天音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将自己深深埋进了秦执温暖的怀里,一副怎么扯也扯不开的样子。 属于秦执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他温柔的手正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像是安慰着受伤的孩子,温柔得让她不想再离开,只想大口大口的吸着他身上的温暖。 方拓和戴弦退出数步,静静地站着看雪下相拥的一对壁人。 像是拼命吸收着对方的气息和暖气,彼此之间安抚着心灵的创伤。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寻找失去。 “咳咳……” 冰雪将静静撒在两道紧紧相挨的身体上,世界的安静突然被一阵沉闷的咳嗽打破。 容天音从中回神,“秦执,我们回家吧。” 秦执一手环着她,一手轻轻捂住唇咳了起来,一滩血由他修长指缝间溢出,滴在白岂岂冰雪上,犹如冬日的红艳落梅。 “秦执!”容天音猛地清醒。 身后的方拓早已给秦执递上了帕子,秦执急急拭去,嘴里安慰着她,“不碍事,堵在喉咙里难受,吐出来便好了。” 秦执并没有说谎,小吐一口血后,秦执的脸色反而好了些。 低头看着雪里那点点红艳,容天音心里不由纠紧。 容天音知道是因为她的任性才使得他吐血的,他本就不能吹得太久的风,偏要来逛什么花灯会,如果她不是太贪玩了,也许就不会碰上那个人,直到他将秦玉娶回齐国。 “我们回家吧,”改扶着他,一步步的朝着他们停马车的方向去。 秦执的不问,让容天音觉得松心了许多。 因为那是关乎那个不真实的故事,于她来说,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场恶梦,从不曾存在过。 秦执吐了血到是没什么事,可身心突然俱疲的容天音却在半夜里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睡着的容天音身犹如处于炼狱中,浑身难受,身体都是沉的。 秦执并不放心容天音一个人回兰院,半夜时起了身去了兰院,由清苒掌着灯过来,容天音一回兰院就将清苒打发过去了,所以现在兰院里是静无声息的。 秦执起了身后才知道容天音又任性的将身边的人赶走了,清苒没有跟着出门,哪里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她不站在院子里碍王妃的眼了,赶紧离开。 睁着半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容天音低低呻吟了声,整个人难受得如火烧一般。 也许是因为某些因素的作崇,容天音竟还能扯着笑容,只是这笑有点难看,“秦执,是你啊。” 声音嘶哑得就像是叫了一个晚上般,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一只温凉的手按住她的额头,容天音舒服地蹭了蹭。 “身上烧得厉害,别乱动,好好躺着!” 声音听着极是舒服,容天音浑身没气力,索性也就顺势躺着。 旁边另一个女人声音传来:“王爷,让奴婢来吧,您身子要紧。” “给本王,”微睁的眼看到男子伸出干净的手接过一把湿毛巾,轻轻铺在她热得难受额头上,温凉的水渍敷着滚烫的额头,容天音嘴角咧了一个轻笑。 幽暗下,男子又拧了一把毛巾,替她拭着脖子和手,细心的再将厚被捂实了。 不知换了几次毛巾,等容天音幽幽睁开一点眼睛时,已见那清雅了的袖口被沾湿了半截。 见她醒来了,男子倾着身在她眼前,轻语沉沉入耳,“先喝了这药再睡。” 迷糊间这人又将她带了起来,他坐到榻边,让她半靠在他身上,一手环过她的娇小,一手拿着浓浓的药,一口一口的喂着。 生病的容天音并没有一点小孩子脾气,乖乖的顺着他的势将苦涩的药给喝完了。 也许是没有生病资本的原因,她觉得没有资格去发脾气。 没有人照顾,她也许只能自个忍受着,得自个爬起来照顾自己,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让人伺候着? 而且这个人,还是王爷! 在那个世界,会照顾女人的男人少之又少,在这样朝代更遑论是个金贵的王爷了。 恢复点的容天音,喃喃地开口:“秦执,我有没有说过你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男人?” 见她还有力气开玩笑,秦执低笑道:“并没有。” “像你这样金贵的王爷都肯放下身段照顾人,真是打着灯笼难找了。温柔又有权,有貌的男人,难怪兰大小姐会瞅着不放手,要是我啊……也不会放手,换我是兰大小姐,只怕会做出更绝的事……唉,兰蔻佟还是太嫩了一些,想跟我斗,回家练个几年再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开始说起了胡话来了,颠三倒四的。 秦执将她放平,替她掖好了被子。 见她还在嘟囔着他听不清楚的话,无奈地捋开她面颊紧贴的发丝,像摇篮曲似的温柔声音低低传递着:“睡吧,等睡醒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榻间的人果然展着眉渐入梦香,黑暗里,只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门外的雪花越飘越急…… 窗外扑簌簌的雪正轻响着,容天音睁着明亮的眼看着靠着床柱闭目的绝世男子,一下子间,她就觉得有什么满足的东西填补进了心里,原本空荡荡地方,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低沉的咳嗽,秦执已经醒了过来,转身便见睁着眼的容天音,止住了咳嗽才伸手去摸着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容天音的体质不错,所以烧得急也退得快。 温润的触感让容天音舒服地侧了侧,想要留住覆在额头的手,却不如愿。 秦执收回手,彼时已经天大亮,压根就没黑暗的阻隔,两个人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身子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的?”见她一瞬不瞬的瞅着自己,秦执喟叹道。 容天音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然后慢慢坐了起来,床边的人顺势伸过来扶她一把,然后听她说:“你在这里照顾了我一夜?” 虽然是肯定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 秦执并没有答她的话,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烧虽退了,但还是要将药给服完了,你这烧来得快,若是不及时治根,可是要留后患的。” 容天音顺从地点点头,一双明晃晃的眼却没离开秦执的一举一动。 看他招呼着外头的人进来伺候,她赶紧道:“秦执,你身体没事吧?我烧退了,你不用再照顾我了,我会乖乖喝药的,你赶紧回去躺着。” 秦执却笑着摇头,“为夫的身子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弱,不必替我忧心,照顾小音,是为夫的责任,”还有他愿意这么照顾着。 不知怎么的,听到那句“责任”的话,容天音有点小郁闷地哦了一声。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容天音又抬头,“昨天巫婆就那样走了,真可惜,还没给他送花灯呢。约他出来挺不容易的,就这么浪费掉了。” 秦执深看了眼过来,“改日我们再将他约出来,机会还是有的,不必可惜。” 昨天晚上的事,谁也没有提,就当作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每次都是我去找他,他都不来找我们玩,其实,我们真的可以做好朋友的,”容天音郁闷地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神策这样的人,只怕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吧,连个招呼不会和她打,这样到是符合他的性子,淡然得不将世间的任何情放在心里。 真是可怜的人。 “小音想要什么?难道在为夫这里便不能满足吗?”秦执轻轻地问,像是不经意的。 却在不自不觉间滲入了容天音的心底里。 到底她想要什么? 这句话,她也曾问过自己的。 或许是温暖,她需要的东西简单却难寻。 “在你这里是不同的,每个人不能仅仅限于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生活,那样太单调了。” 朋友多了自然就热闹了,她害怕孤寂。 也许可以习惯,却也怕。 “原来小音是想要朋友了!”他微紧的神情略一松,笑着道。 “是啊,所谓出门靠朋友嘛!” “小音已经不想再呆在为夫的身边了吗?”他失落着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万一我们在外面有个什么事,身边总得有个帮衬自己的朋友啊!”容天音急着解释。 “嗯,小音说得也没错,”秦执低低地笑着。 “秦执,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来哄,这样显得我很弱鸡!”容天音看出秦执是在耍她玩后,不悦地抗议。 “好!”秦执伸手摸着她的脑袋,“我的小音已经长大了,可以做贤妻良母了!” 容天音脸一黑,“滚你的贤妻良母!” 分明是在提醒她生孩子的事,想让她认命的替他造孩子当黄脸婆,没门!连窗都没有。 秦执轻快地笑出了声来。 外头的人听着里边的笑音,不由面面相觑。 自从王妃来了之后,王爷的笑声越来越多了,虽然以前都在笑,可那是不一样的。 心情一扫之间的郁闷,看着男子绝世的笑,容天音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一直都这样,也许也是不错…… * 又是阴沉沉的天,积厚的雪,说不定又要下起大雪来了,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太子妃有孕了,太子府只怕不会太平了吧。” 秦执有点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那些不会连累到小音,莫多想。” 容天音忍不住回头看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到他的案前。秦执根本就没有朝事处理的,桌案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兵书和民间趣事录,还有一些久久不会动用的笔墨。他身上除了药香味,就没有沾过一点的墨水味。 “秦执,你总是让我不要多想,可是每次发生的事情似乎都要与我扯上关系,所以,皇城下每一件事我都会非常的在意,一个不经意间,脑袋就保不住了。”容天音以玩笑的口吻说。 可是秦执听到这话,却有点不高兴。 “难道小音就如此看轻为夫?” 容天音笑笑,她当然知道秦执不是表面那样简单,她曾试探过他的底,可是一直都没有如愿,到是那天的意外让她发现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不管秦执身后有什么人,容天音都不会去过问,因为她想,总会有一天他会慢慢向她坦白的。而她那个秘密,却永远封存着。 就算是秦执,也不会想到她借尸还魂吧。 “怎么会,”容天音反驳,“到不是看轻你,只是觉得我也小心点的,毕竟你可不能天天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秦执满眼深深地看着她,轻声说:“如果小音愿意,为夫会一直站在身边。” “愿意是一回事,有些意外可不是你一句愿意就可以解决的,”容天音笑嘻嘻道:“所以,以后还是我罩着你吧!” 秦执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为夫从不知道自己弱到竟让妻子来保护的程度了。” 容天音摸摸鼻子,难道她的话打击到他大男人的自尊心了?放在前世,她还保护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呢,也没见他说伤自尊啊。 秦执看着……呃,确实是弱了很多。 “那个,我就是想说……” “为夫明白小音的心意,”站在她身边的人又伸手摸她的头了。 容天音觉得自己像只小狗,整天被秦执蹂躏着脑袋,呸!她才不是小狗。 眼珠一转,指着纷扬的雪幕,“秦执,听说前面有梅花,我们一起去赏梅吧!” 虽然她根本就不是那种雅人,根本就不明白一片花有什么好赏的,但是她就是想出去走走。 “你还在病着……” “我已经好了!你看!”容天音很二的在秦执面做了几个大力水手的动作,蹦哒了两下,显示自己强健的身体! 看着容天音极力表演的滑稽动作,终是耐不过她,只好叹息道:“穿好衣裳再出门……” “我马上就给你拿衣服!”容天音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溜地一下跑进屋了。 秦执摇摇头。 沁心亭,离寿王府不远的湖亭子外就有半山的梅花,每年,游人特别多。 只是今年的雪下得比较长,又大,极少人在寿王府附近游荡,寥寥无几的人在梅林里逛着。 其实像沁心亭这样的梅林,在皇城下有很多处。 因为寒极之地,除了寒梅这种东西能种活外,其他植物都很少能生长,一年也就种一次稻物,因为下过雪冻死虫子的原因,每年都是大丰收! “真冷啊!”容天音看着寥寥无几个人的小梅林,不由后悔了。 不如在家里缩着好呢! 秦执好笑地看着缩头缩脑的人儿,玲珑剔透的小脸此时正染着冻着的红晕。 脸上有这样的颜色,说明容天音的体质确实是好的,不像秦执,完全没有那样红润的颜色,苍白还是苍白。 红梅斑斑点点的露在白雪外,冰凌垂挂着,晶莹剔透! 容天音缩着身子站在秦执的身边,耳边是呜呜的风雪声,对着一小片的梅林,容天音干笑着道:“其实挺美的……” 秦执就知道她性子多动,并不适合这些温雅。 见她冷得哆嗦,叹道:“回去吧。” “那什么,我真的觉得挺美好的。” 秦执无奈,索性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掀开一边的袍子将她揽进去。 容天音躲在秦执的怀里,只在他身前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风雪都替她挡完了。 心想,秦执就是仗义啊! 为了方便,她出门坚持不穿太厚的衣服,没想今天的风雪这么刺骨,可把她冷死了。 紧紧相贴的身影,立在风雪中,遥遥对着那片红梅点点的梅林,红梅争艳,从冰凌里破茧而出,就算冬雪也不能拦下它们开放的坚毅! 悄悄的,容天音想起姻缘际会上,男子给自己挂上的寒梅香囊。 其实她和寒梅一点也不像…… 伸手扯了扯他藏在裘衣里的袖子,容天音可怜兮兮地道:“我们回去吧,怪冷的!” 秦执低头,就见玲珑脑袋露在风雪下,一双乌黑发亮的黑瞳正幽幽地瞅着他,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下。 “等阳春四月,小音陪为夫再观一场盛世花海可好?”心底深处有柔软的东西慢慢浸入,淌进骨血里。 “好!” 看着一脸向往的秦执,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却不知,他们也许等不来那天了…… * 齐国既然决意迎娶禇国的公主,做为皇帝的秦闻自然要亲自给齐国国君办一场宴席,同时也正式让秦玉与他相见。 正如大家所传的那样,曜丽公主多才多艺完全不亚于太子妃容花月。 看着曜丽公主风风光光的,几个嫔妃看着很是嫉妒,可想到她那可怜的母妃,从妃也觉得没什么了。 再风光,也没有人和她们炫耀。 做为皇室的一员,容天音是必须出席的。 那个男人要迎娶别的女人了,那么往后,也是和她无关的。她已经是容天音了,而他也是一国之君了。换了名,换了身份,他们彼之间,便没有任何纠葛了。 容天音就是一眼看出那个人是与她一样,因为她太过熟悉他了。而他,从来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过,又怎么会认出她来。 如此也好,不再有任何交集,她活她的,他过他的。 “等一下!” 出神间,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秦执刚踏出,容天音就急急回神叫住,然后从身边捞过狐裘披在他的身上! “好了!”容天音拍拍他的肩! 见她没有异样,秦执伸出手去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一回头来要扶她,容天音轻快地跳下了马车。 秦执看着落空的掌心飘下几朵雪花,无奈地摇头。 行进的人很多,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两国联姻,关系到将来的国运,众人自然是重视的。 容天音望了望天,拢着身上的衣走在秦执的身边,长长的宫道阴森森的,容天音嘴里骂着皇帝订下的死规矩,非要建这么长的宫道不说,还不让人骑马驾车的,这不是纯心要冷死他们吗? 顾及到身边的秦执,容天音早早就给他准备了一个暖炉和手抄。 看着他稳稳地戴着手抄,手上拿着暖炉,心安了些。 “七皇弟与七弟妹当真伉俪情深!”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容天音身后侧传来,容天音被这冷气息拂得一惊,赶紧收敛心神回头。 只见康定王冰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那双与那个人相似的眼正阴沉沉的看着她。 突然见到康定王,容天音想起最初讨厌他的原因,不由嘲笑了下自己。 秦执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来朝他一揖,“五皇兄!” “不必多礼,”一边走来,一边摆了下大手。 容天音切了声,得了便宜还买乖。 “七弟妹似乎并不太愿意见着本王,”康定王锋利的眸子一扫,落在容天音的脸上。 “康定王看错了,天音可是很愿意见康定王的!”容天音赶紧陪着讪笑。 做得太明显,康定王也不是死揪着不放,冷冰冰的视线又落在秦执身上,淡淡道:“最近天降寒了,七皇弟要注意身子才行,莫要再像那年一样昏迷半年不醒。” 言罢,不再看两人带着一身寒气前走。 警告,绝对是警告! 带着一身火药味言语攻击他们,算什么啊。 容天音朝着那作势的高大身影竖了一个中指,动作相当不雅! 凝视着那道没入风雪的身影,秦执慢慢地眯紧了双目,染上了丝丝寒气。 【109】她这是被他调戏了吧? 【109】她这是被他调戏了吧? 窗外寒雪飞扬,乌风阵阵刮吹,偌大的凌霄殿上却是丝竹声声,暗午不绝,殿中笑语欢声,无一处是冰冷的。 前段时间冰冷压抑的皇宫,影影幢幢中,也忽觉得绕着温暖,令人不住深深吸了一气! 宫宴无一往例的泛味,自然,这是对于容天音而言,还是没有半点的新意。 心里边正想着秦礼那句话的深意,彼时正坐着,不似前面宫宴的随意,也许是因为上首处那道若隐若无的视线,又或许,今夜的容天音心境有些不一样了。 难得看到安分正坐的容天音,旁侧几人都不时投来目光,只是停留的时间短,之后便没有再多瞧一眼,完全将目光放在上首齐国皇帝的身上。 秦执在旁给她慢慢挟着盘中点心,宫宴并没有饭吃的,只有一些充饥的点心和瓜果。 “你的病真有那么严重了?” 对秦礼那句“昏迷半年”的话非常的耿耿于怀。 秦执挟点心的动作微微一滞,继尔轻笑道:“原来小音这一晚上竟琢磨着这事呢!为夫甚为高兴!” 容天音有种翻白眼的冲动,高兴个头啊,她问的是正经话。 “爱说不说,”容天音知道他有心避过,哼哼一声撇开头。 正当容天音以为秦执不会说时,只见秦执凝视着她同时向她一勾手指,容天音有点傻傻地凑过去。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正想着要退开他却开口了,“小音若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些,今晚便在为夫房里歇下,为夫乐意将事情来龙去脉透个仔细了!” 声音如琴弦般华丽动听,话语间尽是暧昧的诱惑味道! 容天音噌地脸一红,猛地退出去,在她差点撞倒身边矮几前又被一只手稳住了手,将她带回正位。 “你,你怎么……” 本来大好的青年,怎么搞得自己被人调戏似的?呃,其实他就是在调戏她。 伸手摸了摸微热的脸,有种无颜见人的措感。 “我什么?小音何时说话也如此结巴了?”秦执温雅一笑,执杯间遥遥与对面坐着的康定王一举杯,那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去。 康定王敛了敛眼神,淡漠地举杯一饮而尽。 容天音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互动,正低头想着以前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秦执,只怕无赖才更适他的形象吧,想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却在秦执这里栽了个跟头。 “秦执,我真是看错你了!”郁闷的声音低低传来。 秦执嘴角笑容更深,“只要为夫没看错小音就好!” 容天音:“……”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重新认识秦执,特别是最近觉得以前自己认识的秦执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秦执。 或许,眼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秦执。 诸不知,他们在下面的“打情骂俏”被旁人看了去有多么的刺眼! “唔!”容天音突然捂肚子。 秦执敛了笑脸,急问,“怎么?” “陪我去个厕所!”言罢,脸色变得难看,颤颤抖抖地伸手过来就要他扶着离开。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秦执蹙眉。 “是啊……”所以,赶紧走吧。 秦执扶着容天音悄悄退出了凌霄殿,一路有方拓和戴弦紧跟着。 等出了凌霄殿,容天音贼兮兮地左右一望,呼了一口气,然后没事人一样直起身子。 秦执:“……” “里边气氛太凝重了,出来透透气!”容天音回头调皮一笑。 秦执无奈地摇了摇头,修竹般的手一摆,方扣和戴弦就自动退了下去,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后面。 秦执并不戳破容天音对那个人的忌讳,只是陪着她漫步走在长长的宫廊上,外面是扑簌簌的大雪,没有风,四周静得只有簌簌的雪落声。 “今天在宴上并没有看到父亲,”容天音停下,伸出白玉般的纤手去感触冰雪的飘落。 站在她的身边,凝视着眼前女子,抬起头,与她看同一片雪幕,“侯爷家中如此遭遇,只怕是不愿意看到欢庆场面的。以父皇对侯爷的看重,不会闹太久的。” 容天音回身,明亮的眼落在他身上,“你就这么笃定?” 现在容天音都在怀疑,秦执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如此笃定? 被她瞅着不放,秦执温笑询问:“何以这般看为夫?”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 容侯为她之心,她是明白的。 “那不是你的错,”秦执轻轻捧着她面前的青丝,低语着:“容侯能为你做的,便是这样了。小音,假若有一日我们因为容侯有分歧,如果觉得为难,谁的那边也不要站,只需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可!” 秦执的话猛地让容天音抬头,“秦执,你要做什么?” “为夫什么也不会做,只是想让小音有个心理准备,我们之间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秦执轻轻地说道。 容天音稍微松下的心倏地又为他后半句紧绷了起来。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互相残杀,对立的关系却是必要的结果,除非容戟完全站在秦执的阵营来,可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得那么悲观嘛!”容天音拍拍他的肩边,爽气地笑着。 秦执深看着少女的眼眸,点点头,伸手带着她朝宫廊缓步走着,手上传递的温度让容天音有些不适地动了动,秦执一直带着她走到宫廊的尽头,再一个拐弯朝着另一个方向深入。 不知道走了多久,踏过了多少宫墙下的冰雪,容天音觉得相握的两手都开始泛了寒,抬头,才发现他们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冰雪,秦执握着她手的力量越来越重,仿佛心中有什么不安,紧握着一个勇气。 他们在一道有些老旧的宫墙边停了下来,因为太久没有住了,没被冰雪覆盖的那一片,正散着阴寒的乌光,夜下,没有灯,只有一片银白色。 站在这道墙外面,容天音突然觉得这里阴森得紧。 容天音微微仰头就可以看到已经旧掉的铜锁,被冰凌粘住的歪斜牌子上写着英华殿,看着秦执的表情,隐隐的猜测到这个地方的作用。 只是,她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何选择今夜将她带到这里来。 手下捏着她的力量正慢慢收紧,容天音仿若没有知觉站在他的身边,等着他推开这扇门。 等了良久,就在容天音以为他要等到大雪将他们覆盖了都不会说时,只见他淡淡道来:“英华殿是我在宫中所居的地方,直到十一岁,才搬出这道宫墙。” 十一岁就出宫建府,算是最早的王爷了。 能够得到这样的允准,只怕少年时期的他暗使了不少的手段吧。 如果容天音知道,秦执是从四岁多时期就已经学会了宫闱中那种阴险狠戾,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四岁的秦执,是另一个开端。 “秦执,你很冷吗?” “不,”秦执笃定地答着,声音有点暗沉。 “可你在发抖,我们还是回去吧,既然搬出来了就不要再进去了。”容天音回握那只发抖的手,仰着头嫌弃道:“你看,这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收拾了,你都出宫快十年了,我看里边已经长出妖魔鬼怪了!破破旧旧的,没什么可看的!” 秦执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低头看着皱着小眉头的女子,那双微微仰视的黑眸像是黑暗里的一盏明灯,将他黑暗的一部分照得明亮。 “我们回去吧!”他微松着交握的力量,最终还是没能推开那道曾经使他污秽的那扇门。 回途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极静。 宴会还在继续着,他们再回座时,气氛似乎比之方才要热闹了一些。 因为今夜的正主儿全出现了,做为未来的齐国国母,秦玉以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遥遥对着上首的那位俊逸年轻帝王,从未动过心的秦玉对他的到来,悸动了起来。 或许,这便是缘份。 以往的秦玉眼高于顶,何曾有过这样的一个男子让她动心。 长尾拖袍,上面绣着缤纷的纹路,做工极是复杂,将她整个公主贵气衬托得完美之极! 高贵,典雅,此刻的秦玉展现得淋漓尽致,还略有稚嫩的小脸上红润有光,不再是前面死了母妃的苍白色。 看到高高座上的年轻帝王,下首无不让一片少女心怦然大动。 而今,那个将要站在帝王身边的人是她曜丽公主,那个位置谁也夺不走。 容天音看着秦玉面上羞涩笑靥,还有那款步而来的暗送秋波,她知道,秦玉喜欢这个身为帝王的男人。 冷冷一晒,不过是一个不可能相爱的男人,秦玉这段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像她一样。 秦玉做为这次的和亲公主,对方皇帝都亲自来了,秦玉自当在殿中展示她从未示人的一面,无非是舞曲等等。 幽幽丝竹声音响彻着大殿,秦玉曼妙的身形轻轻碾动在殿宇之中,众人的视线痴痴随着秦玉那华丽不失漂亮的舞曲走。 容天音到是第一次看到成熟如此的秦玉,贤妃的死让她瞬间的长大。 视线落在座上的秦谨身上,那小小的身影仿佛也挺直了许多,面似又冷了许多。 面临着姐姐的出嫁,秦谨并没有一点的感觉,似乎那只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一舞毕,秦玉秋水般的眼眸,莹莹泛着光芒,如此的夺人! “曜丽公主此舞只应天上有!真如传闻那般!”诸葛犹一张脸笑意正盛,嘴里毫吝啬的赞赏着秦玉。 立于殿中的秦玉早已羞得低了眉眼,被那燿眼的男子所折服! 也唯有这样的男子才能给她真正的幸福吧,她秦玉,或许就是注定要嫁这样的男子。 诸不知,她所一眼爱慕的男人,正透过她看着身后的那道娇影。 越是瞧着,越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传递,仿佛是在昭示着他,指引着他往前。 那刻,他只想起身指着那道略带慵懒的倩影,说他要她,只要她……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刚刚站稳,他需要一个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帝位,而且他不能多停留在这里,必须以最快的时间离开这里。 在离开前,他想要确认一件从心里怀疑的事。 抱着那点点的希望,诸葛犹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决定着。 隔着重重云罗向下凝睇而望,刚好和那人目光在半空相交。 容天音勾唇露出一抹讥笑,将手中一杯酒抿尽。 诸葛犹心中略震,一时握着的手腕凝在半空。 齐国皇帝竟是在禇国诸众面前失了神,在诸葛犹不自知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看向容天音的眼神有多么的深邃。 皇帝凝眸顺着诸葛犹凝视的方向睇去一眼,众观之下,竟是容天音那个方向无疑。 少女正面露淡漠的讥嘲,宫灯下,已有了些模糊。 皇帝瞳孔一缩,不动声色地将下首边的诸葛犹唤回魂,诸葛犹不着痕迹的收回眼神,若无其事的与诸国皇帝,大臣谈笑风生! 秦玉何等敏感的人,自然也发现了诸葛犹那点的不对劲,悄悄顺着刚刚诸葛犹凝视的方向看过来,直迎上一对如星的眸子,秦玉心头莫名一跳。 难道…… 方才还羞喜的心情,霎时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整个骨头都觉得冰冷了起来。 尽量忽略那点点的冰冷,秦玉强撑着笑容,似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点点的微妙。 容天音一直自饮着,当是没有看到殿中那一波又一波的变化,他们的猜忌与猜想又与她何关? 整个宴会过程中,诸葛犹有多少时间是投放在容天音身上的,殿上一些聪明人都看在眼里。 有人看懂了,有人看懵了。 容天音觉得自己有点醉了,脸有些热潮扑来,轻轻甩着脑袋,微微一侧过头来,对上秦执深邃如渊的瞳仁。 他一直在看着她。 “你可不能饮酒……” 秦执终是低低一叹,将她手中的酒樽夺下,“酒水伤身,莫多饮了。” “酒的味道挺好的,秦执,等你身子好些了,便饮些试试看。等你学会了喝酒,咱们就来一个一醉方休!” 秦执静静地观着少女,没有作声。 * 宫宴散去时,容天音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殿门前。 秦执被皇帝叫走有好一会儿,其实她就是觉得今夜终于想开了一些事,放下一些执念。 心情,特别的舒爽! 深吸着冰冷的空气,容天音觉得被堵住的地方通畅了! 站在廊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跑进了雪地里,踏出咯吱的声音。 “李锐儿!” 低沉的声音突地在身后炸起,容天音背影微微一僵。 “锐儿?” 后方的步伐突然追上来,伸手将她的手腕扣住,朝后一转。 容天音手上冷冷一推,成功的将对方推开。 “难道这就是你们齐国的礼仪?哼,到真是今我刮目相看了。”容天音嘲讽着出声。 彼时四周皆静,他们所站的地方并没有人,空荡荡的同时也没有太多的灯光照射过来。 站在外围的人都没法将他们的面目看清楚,这块地方,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被推得一个趔趄的诸葛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黑幽的眼睛正注视着发出冷嘲声的容天音。 “朕可说过,寿王妃像极了朕的一个故人?” “齐国皇帝要说故事吗?抱歉,天音并不太爱听故事。”容天音皱眉拒绝听,转身便要离去。 “我知道是你,我认得你的……” 容天音背着身,冷冷地一笑,“齐国皇帝认错人了吧。” “就算是隔着一个世界,一个人,我还是认出了你。” 容天音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讥声道:“天音不知道齐国皇帝在说什么。” 未等容天音走出几步,身后那道声音仍旧像魔鬼一样紧紧跟着上来,“只要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知道我的手段,就算你是容天音,是寿王妃,终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像以前那样,站在我的身边。”视线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公主?” 远远的,一团圃后,一道倩影听到了后一句话倏地僵住了步伐。 夏紫也发现了前面的两个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捂住了嘴巴,被震惊到了。 一股怒火翻涌而来,这算什么?阴魂不散? 容天音实在忍无可忍,突地回头一记重拳狠击在他的肚皮上。 “唔!”诸葛犹只觉得身体一麻一痛。 “不要太过狂妄了,像你这种弱鸡,渣男,根本就不配得到爱,以前是我错看了你,”容天音阴着脸,发狠。 诸葛犹捂住痛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在雪幕下极为诡异,“你终于是肯承认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容天音知道他一旦怀疑了就一定会不停的找出来答案,与其让他卷进自己的生活,不如让他们断个干净。 上世他不是不爱自己,视自己为无物,只当她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剑吗?想必他也不会再对自己感兴趣了。 可容天音却错了。 “我很高兴……” “不要再打扰我,”容天音一把将他的领子拎住,“你也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还有,不要把这里的人当成傻子,不要以为他们会任凭你玩弄于鼓掌。” 诸葛犹当然相信,上世他们可不就是同归于尽了吗?如若论狠,只怕他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娇小女子。 “我当然相信——” “砰!” 话没说完,诸葛犹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朝后一推,他根本就来不及去控制身体就直倒在雪上了,没等他起身,一只脚就踏上了他的胸口位置,他不得不躺了回去,下巴突地被狠踢了下,嘴一张,一粒药丸就落进了他的嘴里。 刚想着要吐出来,容天音一鞋子踏到他的嘴巴上一碾,他被迫吞下那粒毒药。 “嗖!” 冷锋斜面划来,容天音轻巧的一个躲闪,偏开掠上来的冷芒。 早就察觉到暗中高手的存在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快找到了影子,真是小瞧了他。 诸葛犹本身就没有那种极高的身手,平常时多数都是靠她的保护,现在到了这里,就这么快找上了另一个影子,而且这武功完全不弱。 在他的剑上,容天音空走了几招,几次差点就被暗算。 容天音是何人,岂容他的人来欺,手腕一动,正待发难。身边的诸葛犹见势不对,立时喝止了那人。 那人也不含糊的退居到诸葛犹的身后,“皇上,她喂您吃了什么?让属下瞧瞧。” 诸葛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管伸出手去让那人把了脉。 容天音见此,冷哼,“没的我的独门秘方,休想解得了。放心,你是齐国皇帝我不会让你死在禇国就是,只要往后你敢做些不利于我们的事,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杀了你——” “回来,”诸葛犹住截住那人的动作。 “皇上?”那人不解。 “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诸葛犹寒着脸沉声道。 “是……”那人咬牙。 容天音早在他们主仆对话时就转了出去,一眼瞥向了团圃的地方,在暗廊里,秦玉远远的与那道黑亮目光对视上,没等她张口,原地里已经瞧不见了容天音的身影。 容天音闪出暗廊,一抬头差点就撞上了秦执。 她大惊,秦执站在这里有多久了?听了多少? 在容天时僵硬着身子时,只听他轻声道:“小音又淘气了!” 容天音干笑着摸鼻,“这不是突然觉得无聊吗?挺冷的,回家吧!” 秦执让她挽着手离开皇宫。 并不是容天音不想杀了他,他现在的身份让她不能那么做,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如若诸葛犹在她的手上出了什么事,不单是禇国会处决她和寿王府,齐国也会以名义来征讨的,他们缺的就是争战的理由。 不论最后谁坐上了皇位,都要感谢她的多事。 容天音有些泄气。 到现在,她才恍然的明白,自从那一死后,她就真的放下了,甚至对他,她完全可以下毒手。 “怎么了?” “秦执,我有没有说过,今天晚上的你挺美的!”容天音嘿嘿地笑了两声。 “咳,”秦执捂了捂唇,无奈道:“小音,一个男人不该用美去形容。” “可是你就是美啊!比萧薰儿还美!”除了美,真没法找形容词了。 秦执轻轻叹息,也不去反驳她。 * 马车咕噜一声停住,从车上下来的女子轻轻拔开了身上的雪,一边朝着太子府走进去。 太子身边的人禀报了声,手微摆。 候在外头的黑衣兜衣女子带着寒气踏进门,门刚闭上,女子轻轻抖开了帽子,露出她清丽脱俗的面容。 “太子殿下,我已将秦执与您合谋一事散拔出去,在宴时观康定王的脸色并不太好,显然是信了。” “此次的你的功劳最大,”秦禄虚摆,身后的兰蔻佟便直了直身。 “只要殿下莫要忘了答应蔻佟的事便好。” “本宫的这个七皇弟到是会讨女人欢喜,连你也如此紧巴巴的瞅着不松手,”太子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嘲讽,“容天音这个人本该是本宫的人,此后目的达成,不可动她。” 兰蔻佟面色不变地嘲讽回去,“太子殿下胃口果非凡同,容家这对姐妹花都想要紧抓在手里,若容天音也成了太子后宫一份子,以容侯对女儿的好必然也不得不站在太子这边了。” 主意打得到是挺响的。 只可惜,兰蔻佟永远不会说出容天音那一点点的真面目,并不是她护着容天音,而是心里边的那点点私心,想利用容天音来惩罚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被兰蔻佟戳破心中的那点想法,秦禄并没有半点的尴尬和愤怒,很平静地看着兰蔻佟。 “本宫到不知兰小姐这张嘴也如此的薄利!”一只手突地捏上她尖细的下巴。 兰蔻佟迎着太子的眼眸,直直对视着。 “请太子殿下自重。” 秦禄眼睛细细一眯,慢慢地松开了她。 “老五那边兰小姐要多盯紧着此,现在老七的态度并未表明,别让他们二人倒打一耙,”秦禄对秦执可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兰蔻佟冷淡地道:“蔻佟明白。” “放心,本宫答应过你的,绝对不会食言,到时候就要看兰小姐如何劝解兰太慰了。” 兰蔻佟凤眸微眯,冷淡道:“还是那句话,希望殿下说到做到,别妄费了蔻佟一片心。” 待兰蔻佟离去,身边的人这才开口,“殿下,太子妃还在等着您呢。” 这时秦禄才动身朝着后院走去,自从容花月被诊出有孕后,太子对她的关注又重新回来了,叫容花月开心得连做梦都在笑。 只是容花月一得意,就忘了男人的劣根性,在太子面前越发得寸进尺了。 如此这样,只会将靠近你的男人惹烦了。 这不,每晚都要将太子叫过去才能安心睡觉,生怕在她怀孕期间哪个后院妾室爬到了她的头顶上了。 战战兢兢的绑着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太子。 “殿下可来了?” 正坐在屋里的容花月忍不住再问站在门外的白梅,每隔三盏茶的功夫便急问一次。 郑嬷嬷瞧不过眼,赶紧劝着:“殿下是未来储君,太子妃莫要日夜绑着,太子妃这样子,迟早会让太子殿下生厌的。” 容花月面色一白,不甘道:“殿下好不容易因孩子的事迁就着我,嬷嬷,若是不用这个绑着,岂不是白白叫后院那些个贱蹄子得逞吗?嬷嬷,我又怎么能甘心。” “小姐……”郑嬷嬷动容一唤。 “嬷嬷,我又岂会不知这样会适得其反,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先我一步怀上孩子,等这孩子平安降生了,一切都会顺利了……” “太子妃,老奴就劝过您莫要多想。太子爷是将来的国君,等坐上了那位置,入宫的美人将数不胜数,您此时若不做好准备,到时候也……” “嬷嬷,不要再说了。” 郑嬷嬷说的这些容花月岂会不懂,只是她就不甘心。 一个女人的容颜迟早会老去,要留住丈夫那一点心,唯有母凭子贵了。 “殿下可来了?”容花月收起那些悲观的情绪,再问声屋外的白梅。 白悔将里屋的对话听在耳里,不由低低一叹,觉得小姐真真是苦极了。 如今娘家靠上了了,唯有靠这肚子了。 “太子殿下来了!”白梅只觉眼前一亮,赶紧入屋通报了一声。 坐在矮榻上的容花月突地起身,连忙整理着身上的仪容,调整心态,挤着合适的笑脸迎着出去。 “太子妃慢些!”白梅和郑嬷嬷扶着她出门,一边不忘扬声叮嘱了两句,像是特意说出来给谁听似的。 太子走进屋檐,身后小厮收了伞,容花月就含着笑上前替秦禄拨去大裘衣上沾的几处雪渣,“殿下可来了!” “嗯,”秦禄不冷不淡地嗯了声,低着鹰眼深看了容花月半晌,“进去吧,别站在外头,小心着自己的身子。” 一句冷淡的关心,却让容花月不由红了眼,“好!殿下也快些进来吧!” 太子从善如流的进门,里边早就摆上了热食,就等着他过来用了,容花月肚子里有一个,早就饿了,只是她非要等着太子过来不可,郑嬷嬷等人也极是无奈。 这不,好不容易太子爷过来了,却还要伺候着太子爷用膳。太子爷淡淡地一摆手,蹙眉道:“这些让下人做就好,白梅,给太子妃布菜。” 见秦禄面露不悦,容花月心中有些慌乱不安,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伺候。 咬着下唇,面有委屈地吃着白梅布好的饭菜,却是食不知味,吃着嘴里的饭菜脑里一边小心翼翼地猜着太子殿下此刻是生气还是高兴,今日有没有不满意的事,她要怎么样才能将他留下来过夜等等。 拧着眉看着容花月那副小委屈的样子,秦禄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阵厌烦,每次都如此小心翼翼猜忌着,露出如此委屈的样子又是给谁看?他又没有如何她。 脑里突闪过一个精细的画面,秦禄眉头蹙得更紧。 “殿下,可是菜不合胃口?妾身马上令人换了……” “不必了,将就着用吧。”秦禄失了耐心。 容花月唇几乎是要咬破了,秦禄在压抑的气氛下匆匆用过膳后,不冷不淡地交待了两句就和小厮匆匆离开了。 望着一桌早已凉透的饭菜,几乎是没有动过的。 容花月一颗心,慢慢地凉透,刚娶她回府时太子殿下可是极喜欢她的,到底是什么,让太子殿下对她如狠心冷淡? 满屋的压抑只余容花月的低泣声…… 小厮撑着伞挡着雪花,问着走出府门的太子:“殿下,夜深了,可还有何时出府?” 秦禄站在雪幕下定了定,然后凝目望向东市的方向,“去凤悦楼。” “啊?可是这么晚了……”随着太子爷一记冷眼过来,小厮哪敢再有异。 凤悦楼。 青影弯着腰站在屋外,“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屋里的人秀眉一蹙,“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容侯的人一直盯着凤悦楼?” “可是太子他……” “罢了,我去见他,齐国这件事,正好有些计划与他商议,务必要将道路清理干净,别给容侯的人察觉到了什么。” “是!”青影原地消失。 一道丽影推门而出,绝丽的面容满是倦色,迤逦踏夜而去,不过是一个眨眼间,人就消失在雪幕里。 【110】她的身世。 【110】她的身世。 诸葛犹在驿宫居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禇国的盯视下,谁都猜测不到齐国皇帝是以怎样笃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来禇国的。 在诸葛犹的身边确实是有许多的暗影,但这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来去。 其实不然,诸葛犹就是利用了人的一种心理,他武不如人,却是极其专研心理战术。 “皇上,到了!” 一侍女伸手掀开帘子一角,迎着风雪的马车内探出一道暗色的身影。 绣着暗纹身的靴子踏在雪积上,咯吱一声响,没等那人站定,身后一柄竹伞撑过顶来,因为主人身量极高,身后人也微举着手臂地不至于让主子淋到了雪。 “就是这里了?” “是这里,神隐者自来禇国后便一直居于此,禇国虽不欢迎他,可待他却如座上贵宾!”撑着伞的劲衣男子低首着道,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诸葛犹一行人出了皇城,苍海城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神隐者不属于禇国人,自然不可能出门迎接这位齐国皇帝,是以,只有范峈领着钦天监的官员在伏诛塔大门前迎接。 迎着风雪,范峈终于是再次见到这位齐国皇帝。 花灯会那一瞥,他便知道这个皇帝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皇帝将其交到这边来,确有几分难为他的,但范峈是谁?若是没有本事,如今也不会坐在这样的位置了。 “齐国皇帝驾临,有失远迎……”范峈一边说着官面上的话,一边将齐国皇帝迎进伏诛塔内。 诸葛犹目不斜视地跟着范峈入门,对范峈的性格诸葛犹也是一眼看透了,这样的人,你最好是不要与其拐弯抹角的,否则绕过两三天都不会绕到正题去。 是以,诸葛犹进门就直接指名说要见谁谁,“朕来,是来见神隐者,还望范祀司引见。” 话虽是说得客气,可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客气的令范峈带路前去见神隐者。 神隐者居于伏诛塔没错,可也不是谁想见便见得了的,就是范峈要见人也得通报一声。 你虽是皇帝,可没有理由一进门就让你见神隐者,就算是禇国皇帝过来了,也得等一等。 诸葛犹这话一出来,范峈便淡冷地笑道:“齐国皇帝有所不知,神隐者虽居于伏诛塔,可他的人却并不是我等想见便见的,几次我禇国陛下相请数次便不能请动,齐国皇帝远道而来,或许神隐者会卖这个面子也不一定。” 言罢,范峈皮笑肉不笑地将人引向一条长长的廊道。 站在廊道的尽头,范峈便识趣地退开几步,指着那道高高的铁门,“神隐者便居于祭祀台,如若想见便请齐国皇帝亲自相请了,范某实在无能为力。” 想让他范峈做事,那便极少的可能。 看着禇国傲娇的祀司大人,诸葛犹身边的人不由蹙紧了眉,这算什么待客之道?他们禇国根本就没有将他们齐国放在眼里。 随着齐国国君来的还有齐国一两个大臣,面对祀司的无礼和冷落实在是恼怒,但这儿是范峈的地方,禇国祭祀台又是一个神圣的存在,再说,里边坐着的人是神隐者,不是别人。 在这些因素下,齐国人哪里还敢做多余的事,说得罪人的话。 诸葛犹到是比身后的人沉得住气,完全不显露自己的情绪,范峈站在后几步观察着这位齐国皇帝,昨夜宴席他并未出席,并不知道联姻的结果如何,范峈也并不太关心这些。 “既是如此,请神隐者相见吧。”诸葛犹淡淡地一摆手,声音平静地说。 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对着门扬声道:“齐国来访,还请神隐者出门相见!” 范峈两手微摆放在身前,听到这人的话,不由抿了唇向上望了眼,姿态十分闲散。 心里却冷笑。 你这样请神隐者出门?是不是有毛病? 果然,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完全不给你一点反应。 诸葛犹朝着侍卫蹙眉,侍卫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话方式弄错了,对着门又道:“齐国诚心拜访神隐者,还请神隐者允与一面相见!” 态度恭谨了许多,将他们齐国压抵了一些势。 范峈觉得这个皇帝能屈能伸,果然是个难得的皇帝。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皇帝,才更让范峈起了防范之心,如此能忍的皇帝,可不是好拿捏的。 “啪!” 在侍卫话刚落时,一块冰凌朝着侍卫头顶一砸下来! 众人大惊! 被砸中的侍卫惊得一抬头,竟然被砸到了?由侍卫的眼神看来,他的武功也是相当不弱的,是以,在这冰凌砸下来时,他震惊得在心里翻涌着骇浪。 墙上什么都没有,冰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左右环顾,竟也找不到半点可疑之处。 于是众人一至认为是里边的神隐者砸出来的,只是,神隐者有这么幼稚吗? 就是范峈守在这里如此之久,也从不知神隐者竟然如此的……呃,活泼! 在惊疑过后在诸葛犹的示意下再次叫门,这次又一记冰凌重重砸了下来。 众人急急狼狈一退,黑着脸四下观望。 而祭祀台。 一头白发的神隐者正一手微负在后,一手微拢着袖口,看着胡闹的娇影,没有温度的眼慢慢落在他脚边已经不成形的毛毛虫花灯上。 其实,花灯真的很丑。 在女子非得逼问他漂不漂亮时,他首次违心的说出谎言来。 他说,漂亮。 “让你叫,让你叫!”容天音从这个方向朝外面砸着冰凌,根据着声音的计算砸出了冰凌。 外面的声音停下了,容天音拍拍手,回头:“礼物已经送上了,巫婆,我回去了!别说我来过这里!” 盯着少女那笑弯的眼睛,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容天音视线扫了眼台上的那盏花灯,微扬高声音:“巫婆,别弄丢了,这可是我贿赂你的礼物!” 神策淡淡地看着她,不,应该是看着天际,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德性!”容天音见他装逼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了句,然后弯腰抓了一把冰雪朝他方向扔去,这次他接住了,碎在了手心里,然后又淡然地负手而立,还是刚刚的那个姿势,若不是祭祀台上那点雪水,容天音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动过了。 “我真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还有,那天谢了!” 谢什么?他不知道。 谢他出现了,谢他愿意陪她去看花灯!谢他愿意交她这个朋友! 直到少女从另一面墙离开,他都没有动一下,等外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只见他袖风轻轻向后一扫,躺在他脚边的花灯便到了手中,然后我们高高在上,如神般的神隐者破天荒详端起了丑态的花灯,对外面一声又一声求见话置若罔闻。 她似乎不太喜欢那个齐国人…… 这个她,自然是指离去的那个。 “皇上,神隐者只怕不在祭祀台内,不如……”侍卫都觉得丢脸了。 可是诸葛犹却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地让侍卫继续。 无奈,侍卫只好再接再厉! 神策将花灯送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再踱回祭祀台前,见齐国人仍旧没有退意,一手负手,一手淡淡地掐算着指腹,待他放下手,又遂静立半晌,在外面人没有停歇的意思,也知道就算现在不见,往后也是要见的。 范峈已经开始佩服这位皇帝的忍耐性了,那表情收放得简直是完美。 诸葛犹站在门前,静立着,完全没有蒙生一丝一毫的退意。 神策袖风淡然一挥,一道霸劲风撞在闸门上。 外面的人被这股霸劲之风震得猛然朝后一退,若非侍卫的武功高,只怕被生生震碎心脉不可。 门慢慢打开,发出厚重的声音。 大门是对着祭祀台的,而那如神一般的人则是静立在祭祀台之上,面朝着门外众人,眼下路是一片白岂岂,天空还飘着不小的雪花! 那一头白发,犹是凄然绝美! 门突兀一开,对上高高在上的神隐者时,众人一愣竟忘了反应。 诸葛犹先是回了视,站到前面就缓步而入,侍卫回过神来马上给诸葛犹撑上伞,挡去风雪。 “神隐者好神功!”就刚刚一袖子,足以显示出他的强来。 没情感,后盾强大,武功高深莫测,相术天下犹如神一般的存在,他就是那种站在高位上受人膜拜的神! 就是诸葛犹这样经历着两世的人也会生出那样的感觉,走到祭祀台前,不由停下了步伐,然后以仰望的姿态看着上首的白发嫡仙。 “神隐者,”范峈跟在身后来,朝着神策的方向作揖,“齐国皇帝对神隐者仰仗许久,特来拜会。” 神策像尊神像似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一群人都是冰冷的风雪,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诸葛犹笑道:“就在昨夜,朕已领会到了神隐者那句话的意思了。” 听到这句话,神策才缓缓的看过来,无半丝情感的眼神落在诸葛犹身上,待着他的下文。 成功的将神策的目光引过来的诸葛犹微微一笑,狷狂的眼神带着浓浓捕猎的攻击深黑,正如容天音所觉得那样,这个人的眼神像足了野兽。 如果是其他人,会对此人一番估量,可是神策根本就不用,只须要淡淡一扫,足以将他那狷狂的气势打压下去。 “前世情债,今生来还,只有这样的一句话,才更适合朕!” “确有些道理,”他淡淡道,“情,是你生生世世难渡的劫,不论你经历多少次轮回,下场都是一样。” 诸葛犹挑眉,对这话很不满。 “我命不由天,由我,那么且看看是朕颠覆了这天下,还是天下颠覆了朕。” “颠覆你的是她,不是天下。天下因她而覆,你却因她覆天下。” 诸葛犹面露狠戾,“神鬼之说,朕向来不信。” “在下算的不是神鬼,是命轮的运转。” 诸葛犹眼眸一眯,“神隐者可敢与朕相赌?” 神策没看他,完全不再理会他。 “神隐者算尽天下人,又何曾算过自己?就不怕将来的命运握于人手?” 神策神魂一震,表面上却仍旧是一点未有波动,像是听到了一句废话。 “朕只是想请神隐者,莫要插手天下事,如若不然便违背了你们神隐者的规矩了。”诸葛犹知道古人最是守那些死死道道,说白了,就是古板守旧,不知变通。 但是神隐者接下来给他说的一句彼为打击的一句话。 “在下并不受人制,来去自如,天下事掌于掌中。在下确实不参与天下事,身为神隐者,却不得不为天下所生。命轮握在手,自然要沦入天下事。锐帝的要求,请恕在下无法答应。” 所有人都愕住了。 这,这算什么? 诸葛犹突然想起容天音那句话,“不要将这里的人当成傻子。” 确实,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不就是那么好胡弄吗? 神策手一负,身形突地一起,踏着落雪凌空疾去,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祭祀台内,哪里还有什么神隐者的身影。 他们的对话,智商不高的根本就听不懂,就是范峈也只是听得半懂不懂的。 这个齐国皇帝到是令人意外,竟能与神隐者论下这般长的句子。 诸葛犹知道今日的谈话只能到这里了,眯微着黑瞳,手一摆,“回。” “送齐国皇帝……” 诸葛犹突然回头,淡冷地道:“在来之前,朕取一锐字,虽未公布天下,既然神隐者已经叫出口,往后还请范祀司传达。” 范峈眉微挑,齐国帝王的号还轮不到他来宣传吧。 “锐帝请!”范峈一摆手,顺势叫出他的帝号。 送走了齐国众人,皇帝的人便将祭祀台的情况呈上了大殿。 皇帝冷然一笑,便不再理会。 “这个她,希望不是朕所想的那个她。” 诸葛犹和神隐者之间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过来了,一句不差的写进了折子。 秦闻盯着折子里那句极是犀利的一句话:天下因她而覆,你却因她覆天下。 “啪!” 皇帝眸瞳一缩,果然留下她就是个变数吗? 用力揉搓着太阳穴,有种深深的疲倦感。 所有人都不知道,神策还有一句话没有道出口。 * “诸葛犹去找巫婆了,王爷,你说,诸葛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是我先和巫婆做的朋友,现在他想要横插一杠,简直是太无耻了。” 回到王府的容天音对着秦执叨唠起了早上所见的,她去苍海城的事并没有瞒着秦执。 本来心里就不太好的秦执听到她的抱怨,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怪她去找神策,可是神策就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此时太过靠近他对她并没有好处,当然,秦执自己也是有私心的,神策是个出色的相术师,任何事皆在他掌握中,如果他真对容天音动了凡心,只怕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容天音并不知道秦执在心里妄自菲薄,纠结于诸葛犹去找神策的目的。 “要不,我们派人打入他们的内部,拿到一手的消息!我总觉得诸葛犹来禇国绝对不简单,我们还是早做防范为好。”容天音并不敢说,这是她出于对他的熟悉。 如果他不在禇国做点什么,只怕不会轻易离去,她太了解他了。 “小音,这些事……” “你不懂,诸葛犹这个人阴险得很,最喜欢算计人了。我觉得他肯定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了,不行,我还是以防个万一。”自顾自说的容天音已经离开了清筑院。 秦执愣愣地看着容天音直接将他忽视了。 “王爷,王妃也是太担心您了,”方拓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可怜望着门口的王爷。 “嗯,”秦执点点头,话语一转,“太子那边的安排如何了?” “已经妥当了,王爷只需要好好应承就是,不过,昨夜太子出府了,之后不知所踪,到了凌晨,我们的人才重新盯到他从东集市的方向回来。” “如此,今日请太子殿下饮杯热茶吧,”秦执温淡地道了句,极具杀伤力。 “是!”方拓重声一应。 王爷,这是在采取行动了! 同一时刻,皇宫长乐宫,少年背对着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萧瑟凄然的冷风过来,并未听清楚侍卫的禀报,却听清楚了少年那异于常人的冰冷。 “告诉皇兄,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侍卫点点头,转身就去。 少年弹去身上的雪渍,冰冷的嘴角淡淡地抿着,“且让我们较量较量,这天下谁来主。” 驿宫。 “皇上,禇国太子拜见。” “哦?” “是秘密前来,可要见?”侍卫恭声道。 “自然是要见的,”诸葛犹幽深的黑瞳里闪过一抹算计。 侍卫又道:“禇国太子携一名女子来。” 刚刚答应的人眉轻轻一蹙,再展开时一摆手,“让他们进来。” 两道身影同时踏入驿宫,里边的齐国皇帝早已静候着。 其中一个兜帽女子轻轻弹去身上的雪粒,然后揭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倾城的容貌来。 看到这女子时,诸葛犹略是一愣,然后不动声色地扫向秦禄的方向。 “请容本太子来介绍,这位是凤悦楼的主子,这是齐国锐帝!”面对这位锐帝,太子是一点也不惧的,同流合污的人,又怎么会相惧,只有相计。 “凤悦楼?”诸葛犹上下扫了眼面前的绝丽女子。 “小女子萧薰儿见过锐帝!” “萧薰儿?到是好名字,只是禇国太子你这又是?”诸葛犹似看不懂般发出疑惑。 秦禄淡淡道:“盟友越多,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只要锐帝能助本太子坐上该坐的位置,那么接下来对你们齐国就是件利事,想必锐帝不会拒绝才是。” 诸葛犹略一扬唇,“朕自然是不会拒绝更好或者更多的盟友了,但禇国太子是不是太过大意了些了?随随便便将一个女人牵扯进来,她的底,禇国太子又知道多少?” 漫不经心的指责,令秦禄脸色铁青。 萧薰儿却轻轻一笑道:“锐帝当真谨慎小心,虽然谨慎小心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太过谨慎了,容易缺失一些东西。” 听着萧薰儿别有意味的话,诸葛犹忽地轻轻一笑,彼有几分暧昧地道:“如若朕先遇上的萧姑娘,这后位朕还是十分属意萧姑娘的。可惜了,萧姑娘晚了那么一些。” “能得锐帝赏识,是萧娘的荣幸!”萧薰儿并没有傻到追问为什么,直觉上,这个锐帝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帝王。 “萧姑娘是个识趣的,必然是不会随意做出些有损利益的糊涂事,”诸葛犹手一摆,示意二位坐下。 两人从善如流的两边对坐,侧面对着诸葛犹。 “锐帝且放心,萧娘知道怎么做。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萧娘做孩子时,一家便惨遭容侯所杀,这次来,实不相瞒,只是想要复仇。为了报仇,萧娘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甘愿。” 在原则上,萧薰儿的话并没有假。 只是她要杀的,不只是一个容戟,还有一个皇帝。 她覆不了这个国家,却可以将禇国搅糊了。 萧薰儿这话,秦禄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蹙了蹙眉。 诸葛犹仍旧慢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啜了口热酒,“萧姑娘经此惨历,实在令朕心疼。” 暧昧的话语,令萧薰儿觉得自己来找这种深不可测的男人合作是否对了? 秦禄突然也有种与虎谋皮的错觉,看似本就不简单的齐国锐帝,这番接触下来后,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了。 “怎么了?可是朕说错了什么?”将二人的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的诸葛犹,笑问。 “关于合作的事……”秦禄先放下心中的那点不好,赶紧提合作的事。 “如禇国太子所愿,”言罢,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萧薰儿和秦禄看他举杯的动作,微愣了下,然后有样学样的举了下杯,各自将酒喝了。 他们的谈话过程非常的简单,完全没有复杂的交底。 就是因为太过容易了,所以萧薰儿和秦禄心里才会有些不踏实。 人就是这样,本来以为很难的一个事,却突然间变得简单了,就没法接受了。 萧薰儿出了驿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近来容侯府盯着凤悦楼盯得紧,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做别的动作,这次冒险出来,也是因为觉得有些时机到了,是该动了一动了。 容天音伏地凤悦楼的雅阁内已经有半会了,暗中那些人还在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听说了凤悦楼的事后,容天音就知道自家老爹派了人在暗中盯紧了凤悦楼,没想到会盯得这么紧。 华月终是盼到了萧薰儿回来了,有些着急迎着上来,“萧娘,寿王妃来。” 萧薰儿眉一凝,“她怎么突然来了?” “萧娘还是快过去吧。” 萧薰儿没多想,抖下身上的雪,将斗篷给解了,待身上寒气去了些才踏进雅阁。 容天音仍旧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兀自煮着热酒喝,见萧薰儿进来了,也不说话招呼,只是一举杯间,萧薰儿便明白了。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将寿王妃给吹来了?” “萧娘小日子过得不错,赶场回来便匆匆来见我了!”容天音举着杯,笑眯眯地睇着她。 萧薰儿一愣,仍旧面有笑容道:“寿王妃说什么,萧娘可不懂。萧娘在后坊伺候一个难缠的客人,叫寿王妃久等了,看寿王妃这样子是气萧娘来晚了,萧娘自罚三杯给寿王妃陪罪!” 言罢,萧薰儿就兀自给自己斟满三杯饮入腹。 待萧薰儿饮完,容天音轻笑着开口,“萧娘如此豪爽,天音再气也就真小气了!” 听容天音气消的意思,萧薰儿松了一口气。 “可是……” 后面一句,让萧薰儿心微微一绷紧。 “萧娘不该是向我解释解释那个苏卓是怎么回事吗?” 萧薰儿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容天音。 也许萧薰儿在心里早就猜测过了,可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看萧薰儿反应的样子,忽地冷笑,“你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刚刚萧娘似乎不是在伺候一位客人吧。” 这句话说得有些阴晦的暧昧,再次令萧薰儿心里头莫名一紧。 “寿王妃——” “在萧娘的心里,其实早就怀疑过我了吧,你利用我来达到你的目的,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你不该对佘妃下手。只要她出事,秦执就会跟着出事。你知道,我就是最见不得我想护着的人被人陷害。苏卓的事也罢了,但是,你现在却还想搅乱这趟浑水,萧薰儿,不要将我当成傻瓜。” 萧薰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直直地看着容天音,艰难地道:“你知道……” “对,我从驿宫一直跟了过来。” 从驿宫过来,却在她萧薰儿的前头过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萧薰儿慢慢地抬头,“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容天音看着她,没有回答她。 萧薰儿却突兀地跌坐在椅子上,从喉咙里发出了阵阵的笑声,苦涩的,不甘的,痛苦的…… 容天音等着她再次开口。 如果不是她不放心诸葛犹那个人,她也不可能会知道,在背后,太子和萧薰儿合谋外,现在还想着拉着那个人搅浑禇国的浑水。 禇国现在已经够乱了,如若再多一个诸葛犹搅和进来,只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拾。 萧薰儿这事,她本不想再管,可萧薰儿越来越得寸进尺,她再让,就以为她容天音是条病猫,任人欺,任人利用。 “真没想到容戟将你藏得如此之深,容天音,你还真是处处给人意外。” “看来你对父亲的成见很深,”容天音冷着眼。 萧薰儿看着与容戟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发出低低的嘲讽笑容。 容天音挑挑眉,依旧耐心的等着。 “若非他,我的家人也不会命丧黄泉,还有你娘,她也不会死。” 听着萧薰儿几欲是喝出来的话,挑挑眉,“这又与我娘何关?”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她传闻中的娘是生她时死的,然后她爹就不得不娶了林氏过门。 这会儿怎么又和萧薰儿扯上关系了? 真搞不懂上辈子的人,搞来搞去的,最后还是凑和在一块了。 “想必你那个爱护你爹没有和说过你娘亲吧。” “那又如何?”容天音觉得不该拿死人做谈资。 “曾经,我有一个很美好的家。每个家族都有一支非常出色的暗影,因为他们需要生命的保障,所以,每个大家族的背后都会有一支强硬的影子悍卫着家族的存在。可是,有一天,我所在的这个家族,一夕间灰飞烟灭,因为有一个更强大的家族侵略了进来,影子们为了保全家族唯一活下来的血脉,浴血奋战了十天……” “你想说什么?”容天音听明白,可不就是电视上看过的那种什么亡国公主的戏码吗?没想到在这里,她容天音也会遇到,当即哧笑一声,“说是家族,到不如说是国家。” 萧薰儿满眼复杂地看了容天音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是,曾经的荆国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也不是什么高贵公主了。”她话语里透着一股悲凉,“禇国当年派你父亲灭我荆国,现在,也该轮到你父亲偿还的时候了。” 看着满腔愤怒的萧薰儿,觉得影响了她的美丽。 “这与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你娘亲是个出色的死士,是我的死士……”萧薰儿指着自己,呼吸有些急地道:“同时,她也是我最重要的影子,姐姐……在灭国前,她为了追回失窃的玉玺,追入了禇国,两年后,便是我们荆国灭国之时,后来我得以脱险,以另一重身份生活在禇国里,可是,后来我们查到,当年你娘被囚禁于禇国皇宫中,那两年里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根本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萧薰儿默默地落着泪。 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这些年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突然释放出来,忍不住想要大哭。 容天音就像个局外人,听着别人的故事,而这,确实是别人的故事。 “既然她是死士,那么她定然很厉害了。”听了这些,容天音只想问这句。 萧薰儿没有回答她,继而道:“后来,我才知道,你娘竟然被容戟给强行夺了身子,有了你……你娘生下你之后,便去了。所以,容戟绝对不能原谅……” 容天音麻木地听着,一点感想也没有。 萧薰儿的话,到是让她想起了皇宫那处***,还有皇帝对自家老爹那种阴晦的感情,可若说自己的爹强行霸占她的娘,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这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的娘竟然是荆国的死士。 看萧薰儿如此在乎的样子,想来儿时的萧薰儿与自己的娘是好朋友,猜着年纪,她们之间也就相差那么十来岁左右,确实是可以做得下朋友。 “今天你向我摊牌,想要我做什么?”容天音平静的分析着她透露这些真相的原因。 “我只是……” “只是想让我闭嘴,想让我帮你隐瞒所有,然后帮着你杀死我爹。其实在你心里边,早就认为我娘背叛过荆国了吧,如若不是,你当初又为什么不直接与我相识,却拖到了现在?” “不,她不会背叛的……”萧薰儿急急替她的娘辩解。 “就算她没有背叛,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是我爹强行占有她?有些事实,你根本就是想要隐瞒我。这个娘,我没有见过,并不是我无情……呃,就算我真无情好了,我对她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你看,你说了这么多,我一点也不感动,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 “那是你娘……” “那又如何?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关?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让你们伤害我想要保护的人,至于你们那些旧账烂账,我不想牵扯进去,ok,明白?”容天音觉得这些人特没意思,硬要扯着上一代的恩怨,你杀我,我杀你的杀个没完。 【111】秦执送亲! 【111】秦执送亲! 事情出呼萧薰儿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只要将这些说出来了,容天音就会心软,就会站在她这边,有了容天音的相助,很多事都会非常的顺利。 但萧薰儿就没有算到容天音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完全将自己置之度外。 “那可是你的亲娘,难道你就不想替你娘亲报仇吗?你明知道容戟是如何对待你娘亲的,却视而不见。容天音,如若你心里还有一点点的血性,就该做你要做的事。” 容天音嘲弄地看着已经失控的萧薰儿,“我的血是冷的,是黑的,更是自私的。我怕死,所以,你也不必将多余的心思放在我身上。萧薰儿,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做愚蠢的事。这次,我可以看在那个死掉的娘份上保持沉默,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收手,安安静静做你凤悦楼的第一人。” “所以,你是为了寿王才拒绝的,是吗?”对容天音,萧薰儿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心。 容天音却是摇了摇头,“是不是与萧娘无关,此后,你我交情便如此。” 话落,就要转身离开。 一道青影由门挡来,容天音回头看萧薰儿,“怎么,萧娘这算是恼羞成怒要将我强行拦下了?” 萧薰儿确有那个打算,可她知道,眼前的容天音根本就不是那个曾经胡搅蛮缠的草包大小姐。现在的容天音,只怕是连她也没有办法拦着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想着要将容天音留下来。 萧薰儿足足与容天音对视了许久,最后淡淡地一摆手,青影犹豫了半晌才让开道来。 她们之间摊了牌,只怕后面的相处并不会太愉快,又或者,她们之间根本就没交集的机会了。 “主子,如此良机怎么就错失?”青影实在不明白。 “她并不是你想拦便拦的人,让她去吧,”萧薰儿苦涩一笑,看似对容天音并不想强留。 “寿王妃说的那些话……” “数十载的执念,又岂是她一句话就能放下的。”萧薰儿回头望着窗外,容天音只不过是想要留下一条后路罢了。 至于她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答案很显然。 容天音是站在秦执那边的,如此的明确。 萧薰儿明知这些强求不得,却觉得容天音太过绝情,难道她就没想过她娘亲以往所受的苦吗? 只是萧薰儿又岂会明白容天音心中所想。 在容天音出门一趟之后,朝中横生枝节! 皇帝最信的是谁?莫过于容侯,沈闲还有后面一干的影卫。 * “太子有谋反?!” 折返回府的容天音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不由一愣,她可是刚见太子与诸葛犹相见不久啊,怎么一个转身事情就突然转机如此之快?是不是有点不符合逻辑? 康定王的事刚刚平熄下来,这会儿怎么又轮到太子了?她记得太子刚拿回实权没有多久吧,不想突然一番变故又让秦禄入了死穴。 如果说这件事没有人为,容天音绝对是不信的。 瞅着老神在在的秦执,容天音微眯着眼道:“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如此便承蒙小音看得起为夫了!”秦执竟还有心情与她玩笑,是她猜错了? 容天音狐疑地瞅着他,“真不是你?” 秦执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瞧他又装神秘,容天音有些受不了。 “水丞相不是太子的人?怎么突然倒戈了?”容天音挑眉,水丞相这次突然站出来,马上就让太子殿下陷入水深火热的日子。 连同上次秋猎的刺杀事件也牵扯上了太子身上,这会儿太子再想脱身,那简直是难上加难,只怕太子自己也没想到向来站在他这边的水丞相突然中立了起来,顺道咬他致命一口。 啧啧啧!这老家伙道行果然深,竟然能让太子用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一点异样。 秦执别是有几分意味地看着容天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容天音抖了抖身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那本事让水丞相倒戈相助。” “为夫自然知道的,如若真要说服倒戈的人,也会是容侯,怎么也不会轮到水丞相。” 敢拿她爹来取笑,胆儿越来越肥了。 “我爹向来不站派系,保持愚忠的中立关系,在朝中得罪了不少的大臣,我要是能说服得了,我自己都会佩服自己。” 她知道皇帝对自家老爹的心思,只是老爹的心思又是什么? 想到萧薰儿的话,容天音眉目轻蹙,看来非得掀出老底不可了。 “太子府如今正热火朝天,突生此变,此次太子只怕再劫难逃了,水丞相偏向谁到不是一个最关键,关键在于父皇会为康定王打造怎样的一个新身份。” 既然前面康定王是替太子受了那等苦,自然是要另外讨回来的,以秦礼在军中的影响,也是不能轻易动得了的。 容天音心中微动,“那这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秦执微笑道:“或许。” “什么或许,我看下个就是你了,虽然你现在病得半死不活的,可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对你多加阻饶?” 说阻饶是好听了些,不如是真接针对他这个儿子吧。 在容天音看来,皇帝对秦执并不是讨厌,到是一种漠视的疏冷,那种不似亲子的疏冷。 与秦谨那种的厌烦不同。 秦谨会被冷落也是有原的,只说当年贤妃为了怀上一子,使了手段,差点害了她爹,皇帝对她爹用情至深,生气也是当然的。 在容天音看来,皇帝是个无情的深情人,对她爹那是好得没话说,只怕她的老爹都能感受到那份不同了吧? 容天音似乎忘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话了,看别人时清楚,在自己身上却未必会。 容戟就是属于后者。 “父皇于我,迟早是有那么一天的,小音怕吗?” 容天音愣了愣,她以为他会说,不须她担心之类的话,不料他这般问。 面对皇帝她并没有什么可怕,她怕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无辜受累。皇帝和她之间的恩怨也不比他来得少,所以,他们就是半斤八量。 “我要是怕了早就逃跑了,还傻傻的留在这里做什么?”容天音想自己莫名奇妙的卷入这场纷争内,顿时整个人不好了。 不管有没有秦执,她和皇帝之间那点千丝万缕的关系,注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此生有小音相伴,足矣!”他半抬着手,捋着她掉在肩边的发丝,犹如情人间低喃道。 容天音有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干什么突然说得这么煽情,”挺让她难为情的。 见容天音偏开目光垂首的样子,秦执轻轻低笑着:“小音莫要忘了与为夫相约白头的誓言!” 容天音下意识地道:“我什么时候承诺过这些了?” 她觉得秦执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为夫替小音记着便好。” 容天音:“……” 她真的没有印象说过这样的话了,她怀疑秦执胡掐的。 帝王生性多疑,被自己身边的人查出这些背后事,秦闻不可能还装作若无其事。 被禁起来的太子现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完全被一击给打懵了。 因为他前一刻还在与齐国皇帝同商谋事,下一刻就被禁于暗牢里,如此大的反差,就算是承受能再强大的人也会受不了。 莫说是太子,太子府那些妻妾也被震傻了,特别前几天还被捧得高高的太子妃,一下子全懵了,傻了。 从天上掉到地狱的感觉也莫过如此吧。 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宫里的袁皇后已经在皇帝的殿前跪晕拖了下去,皇帝无情,对你网开一面已经天大的恩赐了。 君主制的时代,便是如此。 往往最无法反抗的,都是一些女性,她们面对这些,只能默默承受着,接受着。 宫廷风云变幻漠测,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太子派系的,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已经连抓了数名大员,一时间哭声哀天的。 “沈闲。” 阴暗潮湿的地牢,秦禄不过进来半日,身上已经开始邋遢了,两眼满含愤怒和不甘,更多的是痛苦,他连斗都没有正式开始,却被人如此轻易的一击便溃了。 沈闲是负责将人捉进来的,太子府的禁足令也是他亲自去颁的。 沈闲一身孤冷地站在牢前看着一夕之间瓦崩的太子,淡漠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因为皇帝并没有马上剥夺了太子的封号,他也不好善自改口。 “能否让水丞相……” “不能,”沈闲大公无私地打断他的话。 秦禄脸一黑,他话都没有说完呢。 沈闲却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秦礼觉得沈闲知道会比较多一些,赶紧将人留住。 沈闲住步,背对着他等下文。 秦禄脸色更阴沉,在进这里之前,虽然知道沈闲就是这种臭脾气,可如今他的态度实在令秦禄恨得牙痒痒,明知沈闲不是故意却还是忍不住要气愤。 “沈大人能否替本宫传达一声给父皇,就说本宫想见一面。”靠着冰冷的墙,秦禄几乎是用低下的语气求着沈闲的,咬了咬牙,只要等他重见天日了,暂且失去的东西迟早找回来。 “皇上有口喻,但凡是太子殿下想要见的人,一侓不准踏入大牢。” 有他沈闲守着,也不怕会出事。 听到这话,秦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在沈闲踏出牢门时,秦禄一拳狠狠朝着墙面一打,指骨间血迹隐隐染上冰冷的砖头。 “秦执,没想到本宫错算了一步,”一步跨错,步步错。 现在他在这里承担着错误的后果,秦禄咧牙愤笑了起来。 秦禄会马上联想到了秦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前面他拿着容天音的命威胁过了秦执,在潜意识里,他是认定此事是秦执策划出来的。 其他人,不过是秦执手中的一把利剑罢了。 “本宫踏进来的那刻,你秦执就成了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秦执,就算是同归于尽,本宫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张着被咬破的嘴巴,吐着嘲讽又狠鸷的话。 驿宫。 诸葛犹在闻得这个消息时正在享受着。 “本以为这个禇国太子可以撑得够久一些的,没想到刚出了驿宫的门就直接进了暗牢,如此无能太子,实在不适合做为合作伙伴。” 站在诸葛犹身边的侍卫忍不住道。 诸葛犹勾勾唇,“不是个不成气侯的太子罢了,样子瞧着是精明,做起事来,却缺了一份稳妥和手段。如此之人,确实是不适合做朕的合作人。” 侍卫不太了解地道:“可是皇上对禇国太子待如上宾,怎么……” “自以为掌握一切的自大男人,朕到是看看他能强撑得到什么时候。没想别人一个出击,就让他措手不及了。听说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好,直接站在中间分界线了。” 听着诸葛犹左一句右一句的嘲讽起秦禄来,侍卫默然。 等了半会,侍卫再次开口说:“如今禇国太子被禁,凤悦楼的那位又该如何处理?” 凤悦楼的主人一看就不太好对付,他们都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诸葛犹把玩着手中的空杯,似在沉思着想了好一会道:“且安排下去,朕要会会凤悦楼的第一人!” 侍卫正要下去,驿宫外又有人求见,诸葛犹本是无意相见的,可通报者说那是个女子,说是因为寿王妃的事特别来与他见一面。 寿王妃! 诸葛犹嘴角一扬,便让人进殿来。 半会,诸葛犹便看到一道纤影停在他面前,揭下身上的兜衣帽。 此人不是谁,正兰蔻佟。 “你是何人?” “小女子兰蔻佟见过齐国皇帝!”兰蔻佟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福礼。 诸葛犹瞅了半晌兰蔻佟,发现是在宴会上匆匆瞥过一眼的人。 “禇国兰太慰之女。” “正是小女子!”兰蔻佟轻声道。 “哦,”诸葛犹慢不经心地微抬着眉眼,似对她的到来有几分的不屑,“不知兰小姐来此见朕所谓何事?”他单刀直入。 兰蔻佟到是一点也没有不适地尾尾道来自己的来意,将容天音种种类类的行为随意挑几句说,然后话题就延伸到秦执的身上,对这个人,兰蔻佟在诸葛犹面前完全显露真情的。 见这女人提到寿王时那种躲闪的目光,又听她说和寿王是青梅竹马,因为一身宿疾,又命理奇殊,兰太慰自当极力阻拦的。 诸葛犹听了一个大慨也差不多明白事情的原委了,说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想从容天音的手里夺回属于她的男人。 兰蔻佟至于为什么找上他,就更好理解了,因为他对容天音感兴趣。 有人得不到宁毁炎,而她这种,却是利用拆散夫妻的手段夺回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又是一个音聪明的女人! 诸葛犹在心底里冷冷一笑,道:“兰小姐有何把握?” “齐国皇帝又何必拐弯抹角的,你与我不过是各自谋利罢了。等事成,容天音是你的,而寿王则归我,如此公平的交易难道齐国皇帝不考虑?”兰蔻佟觉得诸葛犹不会拒绝她。 “朕为何要与你合作?以朕的地位,难道还缺女人?”诸葛犹觉得善于观察的女人不讨喜,聪明过头了。 而兰蔻佟就是其中的一种。 能够单凭一场宴席就断定他对容天音有意,说明,这女人并非一般简单。 “您确实是不缺女人,但是整个天下,容天音却只有一个!”兰蔻佟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那种精明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谁也难逃她的法眼。 虽然她与太子谋皮,可如今太子落马了,她兰蔻佟就是有本事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的,完全不会牵扯到她身上,更不会连累太慰府。 严格的来说,兰蔻佟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谁接触谁倒霉。 只是诸葛犹是谁,你兰蔻佟还能比他更阴险不成? “将兰小姐请出去吧。” 诸葛犹不咸不淡地一摆手,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来,对着不可置信的兰蔻佟一摆手,“兰小姐,请。” 兰蔻佟并不觉得自己会看错,在宴席上分明见他看容天音的眼神非同一般,若说诸葛犹对容天音没有什么,那绝对是不信的。 咬了咬唇,兰蔻佟最终还是放下一句话才走:“不管怎么样,只要齐国皇帝仍旧还需要蔻佟的地方,定然尽心尽力。” 听到这话,诸葛犹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并不是诸葛犹有多么的高风亮节,想要来个光明正大的争夺,在这件事上,他早已有了对策,哪里还劳你一个小女子教他如何来做。 这个女人是漂亮,却也令他生厌。 * 本来秦玉的嫁妆是由皇后一手操办了,如今太子出了这种事,重担便落在了佘妃的手中。 从皇后的霁月宫里接过礼单时,佘妃只觉得头疼,因为皇后还有很多东西并没有安排好,齐国人已经在催促了。 想要在最快的日程下赶出来,那简直就是难为了她。 于是,可怜的容天音就被召入宫了。 容天音刚陪秦执匆匆用过午饭,就被佘妃一道传令旨给招进宫了,到了锦元宫一看,容天音顿时黑脸了。 佘妃将手一叠礼单朝桌上一摆,道:“毕竟你也是曜丽公主的皇七嫂,也该由你一份子的。” 所以,你就留在宫里任劳任怨吧。 其实佘妃将容天音找来,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完全是越帮越忙,气得佘妃鼻子都歪了,索性手一挥一摆地做着指挥,让容天音搬这搬那,俨然成了专业搬运工。 容天音觉得,佘妃肯定又是记恨上她了,不然怎么叫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女做这种活? 佘妃就是想让她多学习一些,将来在寿王府里能替秦执打理好王府。 却不想这番动作到让容天音误会了。 秉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容天音终于是熬到了下午的时辰。 下雪的天很容易就暗了下来,容天音出宫时也已经天大暗。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雪夜里,关外奔入数名卓然高手,悄无声息的越进了重重关卡,进入禇国国境! 容天音行到宫门便见停在角落边的马车,驾车的人是方拓。 她两眼一亮,小跑着轻快步伐上去,一掀帘子就钻了进去,“怎么来了?天可冷了,小心冻坏了你的小身板!” “小身板?”华丽如琴弦的声音低低传来。 “不,我是说我身板小,”某人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圆了回来。 心里边哀叨着,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遇上极寒的一年,会连下到五月才会停,现在不过是二月下旬,最是寒冷的时候。 秦执瞅了眼缩手缩脚的女子,彼有几分无奈地吩咐外面的人驱车离去。 “把手给我。” “干嘛?”容天音有点警惕地看着他。 “给我。” “……”容天音磨叽了两下还是将双手伸了出去,“喂喂,我可没犯错,你这是要打……”我字没出,就觉得冰冷的双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传递暖气。 容天音愣愕地抬头,“你会冷。” “别动。” “……” 蹭了两下后,容天音又退了点出来。 “脚也冷怎么办?”这话纯粹是逗他玩儿的。 可是下一秒,容天音双腿被夹进他腿间,然后盖上毛毯。 容天音:“……” 他还真大方,将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当然,她并不太想要这种传递的温暖。 * 翌日。 容天音仍旧要入宫采礼,她虽然不明白自己去了有什么作用,但佘妃没发话让她滚之前,绝地是不能跑的。 幸而诸葛犹在,又有太子这件乌龙大事件挡着,不然在她入宫时,那位精明的皇帝定会时时刻刻记起她这个人来。 都说出嫁的姑娘是最美丽的,可是秦玉却刚好相反,在大殿上那一眼时她有欢喜过,可出了殿门后才知道有些事实的残酷。 今天秦玉过锦元宫来看看。 说来也是孽缘,前头她替贤妃想要致佘妃死,却不想最后贤妃却因为佘妃而死,现在佘妃却要为贤妃的女儿准备嫁妆,而且还要精细的做好了,就像是嫁自己的女儿一样。 果然是够讽刺的! “皇嫂。” 容天音捧着红绸出来,正巧撞上前来观看进度的秦玉。 容天音步伐微滞,然后将手里面的红绸子交给了一个宫女,这是要绑聘礼用的红绸子,她只需要交待一声下去就好。 回头见秦玉一脸苦相的挡在前面,容天音眉头一蹙,“进度如何还是问母妃,对这些东西,我可不在行。” 言罢,容天音就要从秦玉身边过。 “皇嫂和他早就认识了?何时认识的?”急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天音步伐一顿,猛地回头。 容天音勾着笑,“怎么,未来齐国国母要刨根问底吗?还是担心我去夺你国母的位置?” 秦玉自知失言,听容天音的话,不禁脸一红。 “皇嫂,我……” 容天音淡淡地扫了眼过来,什么也没说。 佘妃看到秦执并没有热络的情绪,只是吩咐宫人给秦玉准备一些热茶点,让她坐到一边看着,吃东西。 秦玉就算是有心加入,对上佘妃不温不凉的眼神,只好收回了要出口的话。 正是大殿内众宫人忙忙进进时,一道身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佘妃脸一沉,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宫人一愣,脸色一变就朝地一跪,“奴婢知错。” “何事,”佘妃见她慌乱的样子,蹙眉问。 “娘娘,就在刚刚早朝时,皇上已经下旨令王爷送嫁,也是齐国国君特意的提出,说公主必要个亲人相送于齐国。”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佘妃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容天音则是愤怒了。 原来诸葛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明知秦执身有宿疾,根本就不适合在这样的天气劳车顿足。 他这么做可不就是让他们不痛快吗? “你刚刚说,是齐国君王提议?”容天音深吸一口气,回身去看那名宫女。 宫女一抬头就看到容天音满面的怒涛,不由惊得低头,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 “砰!” 容天音脸色极差地朝着旁边的矮榻踹出去,看着碎成两片的椅子,宫人们愣怔地盯着容天音的脚。 王妃不觉得疼吗? 如果只是送亲容天音还没有那么担心,换句话说,换成任何人都可以不用太担心,可唯独诸葛犹不行。 那个人突然提出这的要求,而且皇帝还答应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只怕现在圣旨已经传达到寿王妃了,想要阻止根本就不可能的。 诸葛犹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动她可以,为什么偏要去动秦执? “王八蛋。” 容天音气得已将心底里的咒骂给骂了出口,气势汹汹的离开锦元宫了。 “皇嫂!”秦玉提着裙摆就追上去。 由秦执亲自送亲的消息下来,佘妃已经可以预料到后面儿子所遇到的重重困难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儿子? “娘娘……” “继续手里的活儿,仔细些,这可是曜丽公主的嫁妆。”佘妃摆摆手,示意宫人继续手里的活,而她则是靠着美人榻,整个人愣愣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匆匆追出来的秦玉急急的将看似冲动的容天音挡了下来,“皇嫂,别冲动行事。” 对方是齐国国主,若是闹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别拦着我,那人渣敢得寸进尺,当我容天音是摆设吗?”容天音以为只要他将秦玉娶走,然后他们就可以各在东西,你活你的,我过我的,互不侵犯。 现在他却敢在背后玩这招,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可不会单纯的认为他让秦执送亲真的只是送亲,中间定然是安排了什么桥段等着他们。 秦玉还是第一次看到容天音如此的生气,一时之间竟五味陈杂。 她是见过容天音和诸葛犹之间的相处,那样九五至尊的人,竟然会任由她的皇嫂贱踏于脚板下,凭着皇嫂打骂也不还手,更是吞进了皇嫂的毒后竟是半点怒气也没有。 那夜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让容天音走了,秦玉是震惊的。 试问,又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宠爱的妃子都要战战兢兢伺候着,可是,她的皇嫂却是不一样的。 就像现在,皇嫂完全可以凭着怒火怒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秦玉是有些嫉妒的,容天音的周围,似乎都绕着疼她爱她的人,女人做到了这份上,也足矣了。 在秦玉失神之际,容天音已经推开她,大步朝着驿宫去。 脚下厚厚的雪根本就走不太快,秦玉艰难地在身后追着,不时的劝说,“皇嫂,回去吧,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必然雷霆震怒,居时皇嫂你该如何是好。”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容天音觉得身后的声音烦躁得紧。 “可是皇嫂想过皇兄的处境没有?你若是冲动行事,连累的只会是皇兄。” “我就是为了秦执,才去找那人渣的……” “事已成定局,皇嫂现在过去,也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定。”秦玉站住步,冲着容天音的背影大喊。 容天音低咒一声,果真停了步。 她当然知道皇帝决定的事难以更改,所以,她才愤。 “皇嫂,回去吧。”秦玉见她停下来了,赶紧小跑上去。 “你先回去吧,我过去找他说几句就好。” “我陪皇嫂一起去。”秦玉突然抓住了容天音的一片衣角。 容天音眨了眨眼,将掉在眼睫上的冰渣眨掉,低头看着秦玉戳着自己的样子,不由蹙紧了眉,“回去吧,以后对自己好一点。对别人就不要太好了,没好报的。” “皇嫂?” 容天音挣开她,大步的穿过一层厚厚的雪积,朝着正门急走。 秦玉一咬牙,还是跌跌撞撞的追上去了。 虽然容天音知道这样进驿宫去找那个人也是没有用,反而让他粘粘自喜罢了。 抖去一身雪,容天音一回头就见秦玉喘着粗气跟着几十步远地方。 好不容易进了驿宫,腿都软了。 容天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走进驿宫,守门的正要将她挡下,想起皇帝身边红人的吩咐,也就不拦着容天音直径让她入了驿宫。 身后的那位是未来国母,他们就更不能拦了。 一路穿行过一条条走廊,容天音还是没找到诸葛犹的身影。 “皇嫂,看来齐国皇上并不在……”秦玉仍旧喘着小气紧跟着。 容天音当身后的尾巴不存在,几个穿行来到一处宽大的庭院,院中中央只有一座小亭,再无其他物。 那人极是悠然地坐在亭中煮酒看雪景。 听闻声音便转了过身来,目光所及之时,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极深。 “你来了。” 一句你来了,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容天音会来。 容天音气势十足的走到亭子里,“说,你到底想怎样?” 诸葛犹幽幽一笑,“如你所见的这样。” 容天音盯着诸葛犹的动作,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你是不是太幼稚了?” “幼稚?”黑瞳轻轻一抬,深深地注视着容天音,“只要目的达成,对我来说其他都无关紧要的。” “呵。”容天音发出冷笑声。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气恼的你,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你就簃情别恋了吗?”他仰着深黑的目光,凝视着她。 容天音道:“换人吧,秦执不能送。康定王武功很不错,由他送,老虎都不用怕。” “可我康定王并不太熟,寿王好歹有过两面之缘,对寿王,我可是很赞赏呢。”可不是,不过数月间就将这个女人心给夺走了。 容天音用力揉搓着眉头,忽然低沉着声说:“我不想再动一次手,而且没必要再经历那种事。” 同归于尽的事,一次就好,再来一次她可不干了。 【112】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112】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提及那世的同归于尽,诸葛犹的神情一冷,不紧不慢地发出低沉的声线:“你可知如今的我是如何称自己的?” 容天音不屑。 “锐,锐帝。” 他一定一顿地吐出,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她,似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容天音勾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讽喻的冷笑,“诸葛犹,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个傻子吗?就算你再回到过去,也妄想。” 诸葛犹的眼神深了深,“只要能达目的,过程是如何都不重要。” 这就是诸葛犹的宗旨。 容天音觉得自己在和一个白痴说话,没有营养又没意义,秦玉说得对,她就不该来找他。 深吸一口气,容天音道:“诸葛犹,你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 “谢谢,”他由衷的感谢她的赞扬。 容天音唇角上挑,露出一个不屑来,“希望你还能撑得到那个时候,在路上,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小心你的命。” 话落,容天音突然伸手在他的身上一拍,诸葛犹脸色一变,面露痛苦之色。 旁边的影子突然一闪,诸葛犹抬起了手,示意暗中的人不要乱动。 “皇嫂!”秦玉惊叫了声。 容天音冷冷地退开,看着面容扭曲的人,脸都跟着冷了起来,“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 忍着身体的疼痛,诸葛犹看着容天音愤然而去的背影,嘴角咧开了笑。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要秦执去了,还怕她容天音不会跟着一起去吗? 秦玉担忧地看着扶着桌面的人,几次欲要上前。 再次看到诸葛犹对容天音的容忍,秦玉神情复杂,这个人是真的爱她的皇嫂吧。 没有原来的惊震和嫉妒,只有满满的悲哀,因为她秦玉是要成为齐国皇后的人,而她所喜欢的男人却爱着自己的皇嫂,何等的悲哀。 “皇上?” 身边的侍卫急急上来,半扶住诸葛犹,急道。 诸葛犹一摆手,道:“送曜丽公主回宫。” 侍卫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从善如流的将秦玉请出驿宫。 秦玉纵然心有不愿,却也只能离去,她还未嫁,这个时候呆在驿宫里确实是影响不好。 容天音没再去锦元宫,而是折出了宫道,回府去了。 这个消息让她心里忐忑着,见到诸葛犹后,她心里踏实了些,诸葛犹的目的虽然不纯,但是他还没有傻到与她硬碰硬的时候,纵然他是皇帝又如何,有很多东西都已经限制于他了。 就比如,她给他下的药,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她眼着一起去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想通这点,容天音心里积着的那股怒火也渐渐消停下来。 回到王府,容天音就直奔清筑院,推开散着药味的房门,就看见阙越收起给秦执把的脉,眉头一蹙,脱口而出:“又怎么了?” 见她紧张,秦执摇了摇头说道:“并无大碍。” “没大碍他会出现在这里?”容天音狐疑地瞅着老神在在的阙越。 阙越觉得寿王妃一直都不太欢迎他,如若是欢迎怎么会如此急着赶自己走? 神医固然是人们争抢的对像,但同样也是人们最害怕的对像,因为有他们在,就会有病发。 “寿王妃且放心,他这次休养得很好,暂时没大碍。” 听他只是来把个平安脉,容天音心里就宽松了。 不过—— “皇宫是不是来传旨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秦执正疑惑她今日如何回得如此早,原来是听到了风声。 看容天音如此关心自己,秦执心里越发的愉悦。 连说话的声音都极是悦耳:“小音可是为了此事回府?” “自然是为了这事,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那诸葛犹可真是阴险。” 抱怨着时,容天音顺手抓了秦执身边矮几的茶水喝了起来,秦执默然看着她将自己啜过一口的茶喝进肚子里。 阙越转头过去看着容天音的侃侃而谈,再看看自己好友一副痴心蠢样,摇了摇头。 “齐国与禇国虽隔得有些远,为夫还是可以吃得消的,如若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做得小音的丈夫?”秦执温言道。 说话都这么煽情,容天音觉得自己越来越没脸承受了。 容天音挑眉道:“此去路途遥远,齐国在南一方,天气会越来越好,在褚国这里形成一个反差,反而容易弄坏身体,你虽说承受得住,可有些东西未必就能够承受。” 那家伙能这么轻易放过陷害秦执的机会? 他一来,太子就入狱了,再多呆几天,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想到萧薰儿有意与齐国联手,容天音就觉得头疼。 秦执看着她并没有回话,容天音却突然道:“我会和你一起去的,这件事,没得拒绝。” 秦执笑容如旧:“为夫正有此意!” 容天音听了,心里舒服了些,“那就好,等嫁妆一弄好就可以出发了。” 尽早将人送走,他们也能安心些。 “只是四月初的盛世花海是观赏不到了,真是遗憾。” “不就是一堆花,来年再看也是一样的。”容天音见不得他脸上那股失望劲。 秦执这才展颜一笑,“也只能如此了,有小音陪着为夫一路去,也就不觉寂寞。” 容天音被他肉麻的话刺激了一下脑袋,抖了抖身子,转头就见阙越已经拿着药箱转出了门口,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马上就要出发了,我回去多做些准备才行。” 容天音逃似的跑了。 秦执微笑着无奈摇头,真想不到他的小音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王爷,范祀司送来的消息。” 子默沉着脸出现在秦执的身边,将一个竹筒递交到他的手上。 拿开塞子,取出纸张阅览了半会,秦执顺手放进了火炉里,淡声道:“他们来了。” 子默拧眉,“王爷是指?” “从梁国到禇国,他们的速度也是够快的,对神隐者的重视,显而易见。” “王妃与神隐者走得极近,如若真是他们来了,对王妃不利。”子默皱眉。 “希望这次的送亲能错开。” 子默听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没到禇国皇城,只是进了禇国。 “看来母妃那边的人手需要增加了,三日之内必然准备齐全。”秦执觉得这次送亲并没有可吃亏的。 “王妃那里是否需要提醒一二?”毕竟他们一来,只怕会对王妃不利,早一点提醒是应当的,以王妃的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避开神隐者,是必要的。 秦执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不必拿这些让她烦恼了。” 因为她说过,神隐者是她的朋友。 秦执不可能阻止她交朋友的意图,就好像限制一个人的自由是一样的道理的。 对容天音,秦执是以放手的态度的,当然,这个放手是另外一个意思。 不会像别的女人,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后院里只管绣花做女工。 这样的容天音就是不容天音了。 “属下明白了。” 此行危机重重,子默觉得有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没待他离开,秦执却忽然问道:“小音的药嗞味如何?” 子默:“……” “委屈你了。”秦执淡淡道。 “王爷,属下已经提示了王妃,王府内的家丁其实也挺壮的,承受能力和体质要比任何一个府邸的侍卫良好得很多。” 意思是,最近王妃已经开始准备向王府的家丁们下手了。 可怜的壮丁们,就这么被子默给出卖了。 秦执:“……” 容天音觉得应该在出门前,将所有能准备的都准备了齐全,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只是接下来苦恼的是管家义晋,因为要试毒,容天音在两天之内已经抓了不少壮实的家丁到兰院去了。 起初义晋只是以为容天音是为了整理兰院,待第一批家丁被放回来时,义晋觉得前面壮壮的家丁突然间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浑浊无力,义晋一问起原因,几个壮丁瞪圆了眼睛,里边闪烁着恐惧,鼓浪一般摇着头。 于是,第二天容天音再派人过来挑人时,义晋跟着过去看了眼。 半盏茶的功夫就黑着脸飞奔了出来,只是没等义晋将此事报告秦执,就有一个院管的家奴脸色铁青地跑到了秦执的房里大呼小叫的。 “王爷!王爷!出事了!” 义晋人刚踏进秦执的门,还没有开口说话,身后就有一股风嗖地窜了进来。 义晋记得这个院管是专门给管理那些家丁的,负责训练的人也是他,如此不稳重,如何做得这院管武师? 秦执听着这名管院的大呼小叫,很是淡定地放下手里的兵书,“出了什么事。” 义晋只好黑着脸站在到一旁,等这位风风火火的院管说完自己再汇报。 院管知道自己的动作太过逾越了,可是他们这些小命可全都在王妃的手里啊。 “王妃要抓府里壮实的家奴试毒!” 听听,这是多么新鲜又多么恐怖的事啊! 不想他们的王爷听了,连眉都没抬一下,仍旧一副淡定从容地道:“哦,那没事,让她将就将就。” 院管傻了! 义晋呆了! 虽然前面王爷吩咐过让王妃自行在各院里挑人时,他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知道容天音要这些壮丁是干什么时,愤得牙痒痒的。 给家丁使毒了又给解药,如此来回的折腾,不是要人命吗? 院管欲哭无泪,几乎是要落跪求饶了。 王爷!您得给我们这些贱命作主啊! 可惜,王爷看上去很平静,断定在此之前王爷就已经知道王妃是想要干什么了。 可王爷还是如此的义无反顾的让王妃做了,在王爷面前讨饶不是自讨苦吃吗? 见二人如此,秦执道:“比起你们来,本来方拓和戴弦是最适合人选的,武功越高,试出来的毒就越毒!你们,只能试出一些下等毒药。” 言下之意,用你们是你们的荣幸,所以,好好的让王妃利用吧! 他们也听出另一层意思了,王爷身边有人已经被王妃折腾过了。 所以,王爷才会如此淡定的回答他吧。 院管想。 “晋叔可有什么事禀报?”末了,秦执才记得旁边站着的义晋。 义晋嘴角抽了抽,僵硬着道:“回王爷,已经没事了。” “下去好好协助王妃。” 院管:“……” 义晋:“……” * 三日后。 范峈在皇宫正德门前设了高坛,为曜丽公主的出嫁做一场极道的祥瑞仪式。 曜丽公主出嫁的这天,天空中飘着大风雪,秦执准备好的车队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而我们的寿王妃则是在范峈开坛做仪式时出现在苍海城内。 容天音披着银狐斗篷翻进了高墙,也许是因为太过相信神隐者的武功,这道墙里外都没有设有防卫,只要神隐者在这里边,外面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落入他的耳里。 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劫这种事,除了神隐者自己,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将他带走。 “我要和秦执去齐国了。” 这次,容天音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铁门外,靠近着说了一句话。 里边并没有回声,这已经在容天音的意料之中了。 靠站门框边,侧着面继续说:“他身体太弱了,我放不下,万一他死在齐国了。我可怎么办?其实,他去齐国了,留我一个人在禇国也没什么意思的。到不如跟着他出去玩玩,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吧?巫婆,你走过这么多地方,以前你是否也来过禇国?保不准,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面呢!那个时候,你肯定是个黑头发的小子!” 容天音对着门自顾自的说得兴奋,完全没有想过里边的人会不会听,或者爱不爱听。 “巫婆,反正你一个人整天窝在这里也很没意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齐国吧!听说齐国的妞挺美的,你过去了说不定还能结一段好姻缘呢!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出去玩耍!” 容天音突然又异想天开的唆使神策离开禇国,追随着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 这时,门被打开。 容天音倚着门框,眯着笑眼侧目看进去。 神策就站在门的后面不远,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天音。 雪下得那么大,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将他整个人淋得雪白雪白的。 容天音冲他一挑笑眼,“一起吧!” 快答应吧! “小心诸葛犹。” 等了老半天,就从神策的嘴里等出这句。 虽然她很感动巫婆有了点人气,知道关心人了,可是他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挺失望的。 “就是因为担心诸葛犹,我才跟着秦执去的。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巫婆,你就不担心我就这么死在齐国了吗?” 听她轻易的将“死”挂在嘴边,神策难得眸光一闪。 “有寿王在,无须忧心。” “什么逻辑,秦执都病得半死不活了,怎么保护我?不如这样吧,巫婆,我雇你做我的保镖,价钱随你开!”容天音美兹兹地想,有了神策这样品极高的保镖在身边,他们还不是到哪就能横着走吗?巫婆的招牌显摆出来,看谁还敢惹。 世上,能用这样的语气,敢雇神隐者的,唯有容天音一人了。 神策却淡淡地看着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容天音等得有些无聊了,“喂,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拿着这个。” 一道抛物线划过雪幕,容天音本能的伸手接住。 入手温暖,摊开手心,却见一个纹路十分古怪的玉躺在手心,淡青色,还有一些暗青的纹路,质地极好,中间窜着一条淡黄色的绳子,下面掉着一簇流苏。 冬暖夏凉的好玉啊! 容天音眼睛一亮,在手心里掂了掂,还有些重量。 然后眯着笑眼看过来,玩笑似的道:“你就不怕我把它给弄丢了,或者打碎了?” “神隐家族遍及天下,好自为之。” “为什么送我这个?看它的样式,肯定很贵重吧?变卖的话,能有多少钱?”容天音就是想刺激刺激他,如果真的卖掉的话,他平平淡淡的脸上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你需要钱。” “没钱可买不了吃的,你这块玉正好可以让我在危急关头时做抵押。”容天音随口胡掐。 容天音还没说完,只见站在十几步开外的神策缓步回走。 容天音郁闷地摸摸鼻子,难道真的生气了?不会这么小气吧?只是个玩笑而已。 站在门边等了又等,突然又瞄见去而复返的神策,只是这次他一只手上捧着一个包裹,一手负手走来,模样极是潇洒。 然后在容天音愣怔之际将其塞进了她的手里,容天音拿在手里就觉得一沉。 “什么东西?” 狐疑之时已经掀开了布料,露出一片金灿灿! 容天音真的傻掉了!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偷范峈的钱了!” 这是容天音第一反应。 因为在她的眼里,天天吃青菜炒肉的神策不可能有钱。而且他是信佛的,佛主不都是穷得叮噹响吗? 可她手里的这些,除去几张大额度的银票外,还有一些黄金条和碎银。 容天音随手翻了翻,发现都是万两银票,足足有二十张! 再看看那些金条,容天音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很玄幻! “你需要钱,便是你的。” 他理所当然地道,那表情,就好像他递给她的是一堆费纸,一堆烂石头。 “……”容天音觉得自己很不了解神策,没想到他还学会了偷盗,唉,不得了了!“巫婆,你真是太好了!为了我,竟然去做小偷!” 神策其实很想解释一句,他的钱很多,多得花不掉。 神策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扑,下意识的想要挡开,却在容天音抱住他那刻,身体倏地僵住! 容天音感动得抱了抱神策,伸手哥们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因为不够高,所以她使劲的踮起脚。 “真是太够义气了!巫婆,虽然你不去很遗憾,但是,等着我回来给你买礼物!” 因为那句给你买礼物,神策的眼神里竟闪过一抹微光,但很快的掩住,恢复常态。 容天音用力抱了三下表示自己的激动和感谢后才退开,“虽然秦执也给了我很多钱买药材,可是,你的是你的,他的是他的。多多益善嘛!既然你给我了,我就免为其难的收下吧!” 抱紧着在怀里,容天音面露为难地说。 给玉佩又是给大钱的,这个朋友交得可真值啊! 容天音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她似乎已经忘了,当初神策给她的见面礼,差点就害她掉脑袋。 完全没有被收买的念头。 带着几十万两银子,容天音一路心情都跟着飞起来了。 没想到这次告别,还能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秦执有钱有人给她使用,她完全没觉得什么,可是神策突然拎一大堆钱给她,这冲击可不是一般的小。 * “王爷,王妃回来了!” 从城门方向跑过来的方拓,赶紧回报给等得着急的秦执。 虽然放手让容天音在外面走,可是神隐者这个朋友还是让秦执忍不住担忧的,他的小音似乎对神隐者太过关注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容天音滑着雪板过来,脸上的笑容未退,秦执的人看到容天音笑得快上天的样子,不由纳闷,什么事让王妃这么高兴? 容天音捧着包裹钻进了秦执温暖的马车内,未等秦执开口就笑眯眯地得意道:“秦执,你看!巫婆知道我要去齐国,给了我一袋银子!巫婆真是对我太好了!” 秦执向来温润如玉的脸立即就黑了。 伸手,抓到了手里。 头次看到秦执如此粗行为的容天音愣了下,叫了声:“你干什么?” “小音是为夫的娘子,既然神隐者如此慷慨,便收下了。” “你没收我的钱?”容天音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盯着已将她的包裹收到身后的秦执,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娘子说错了,神隐者给你的,便是给为夫。娘子平常时粗心大意,万一弄丢了就坏了神隐者的一片心意了,为夫就先替娘子收管着!”话语淡淡,极是理所当然地没收了她的钱。 容天音气得鼻孔都冒气了。 他的意思她明白,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无耻啊! “秦执,你不能这样。那是巫婆给我的,不是给你的。” “小音可是为夫的娘子?” 容天音想了想,为难地点点头。 那就结了,她的就是他的,没区别。 然后秦执从窗帘边将包裹交到了戴弦的手中,令他看管好。 容天音再次瞪眼,他竟然防着她? “额数多少,为夫给小音取来。毕竟那是神隐者的东西,小音还是花自己丈夫的钱为好。” 意思是,花他秦执的钱,不要随便花别人的钱,特别是别的男人的钱。 秦执都这么说了,容天音只好郁闷地接受。 真是有毛病,都是钱,花谁的都不是一样?容天音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逻辑。 现在容天音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将玉佩一并炫耀了出来,否则又是一个没收的。 捂着放玉佩的地方,肉疼地想着神策的那袋银子。 坛前,范峈一身钦天监的官服,身后是秦玉一身大红嫁衣款款而出。 是皇帝和佘妃一起站在前面将她送出来的,而做为弟弟的秦谨则是站得远远的,面无表情地目送自己的姐姐。 诸葛犹一身暗红色的龙纹衣袍站在前面,整个人俊美无斯,隐隐有股霸气透发。 佘妃眼框红红,不知道以为她是在不舍曜丽公主,实则是担心她的儿子。 这次秦执送亲凶多吉少,做母亲的,怎能不担忧。 佘妃这里,自然留有人照看,随时汇报着情况给秦执。 佘妃一个人在京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朕将曜丽交给你了,”秦闻淡然地冲诸葛犹道。 诸葛犹点点头,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喜色。 等曜丽公主拜别了自己的亲人后,远远的看着秦谨转身离开的背影,秦玉心里头一哽。 此去后,她与自己的弟弟只怕再也无缘相见了。 待将新人送上车轿,所有人都微松了一口气,终于顺利离开了。 以国母的形式出嫁,可就是无上的荣耀! 长长车队沿着官道一路出行。 在车队身后,几匹马奔出停在了岔路口。 “侯爷,大小姐跟着一起去齐国,为何不阻止?” 马背上的,正是容戟。 “她不在,有些事也好行动,本侯总觉得那个凤悦楼有大问题,萧薰儿的身份还没有追查到?”容戟挑眉问身边的人。 身边人低首回道:“萧薰儿隐藏得太完美,一时半会也没法将她翻出来。” 容戟顿了下,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又道:“好好清理齐国留下来的影子。” 齐国带那么多人过来,依照齐国人那个性子,只怕会留有一些奸细在这边做接应。 几名黑衣劲衣人同时策马分散出去。 车队稳稳妥妥的走出了皇城大门,容天音有种要去了就不会回来的错觉。 秦执手里拿着兵书,不时的翻了一页又抬头看了眼正趴在窗边朝后看的容天音。 “秦执,你说,我们还能回来吗?” 秦执一愣,“怎么突然问这样的傻问题?这里是我们的家,自然是要回来的。” “希望吧。”容天音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过来为夫这里好好躺着。”秦执向她招了招手。 容天音回头看了眼将马车铺得厚厚的地方,想了想,还是缩着脑袋靠在他的身边。 秦执伸手将她的毛茸茸的脑袋按到了腿上,容天容别扭了下,最终还是顺从来将头枕在他的腿部上,秦执将人放在腿上了又专心看起了手上兵书。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车队在风雪里慢悠悠地走着。 如此车程,从禇国到齐国,只所还要走个二十左右不可,这还只是预算。 这来回需要费的时间,也要两个月左右,到了齐国,如果诸葛犹还拖延着婚期,那他们还得住一段时间,只怕不到三四个月都回不来。 想着漫长的路途,容天音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了。 马车一停,容天音就醒过来了。 一睁眼就是晚上了,他们还在禇国地盘内,队伍过长,又行得慢,只不过是行出皇城并没有太远的城区。 天空飘着雪花,已经停止了刮风。 四周除了搭篷的声音外,还有一些议论声。 容天音看着有些现代的搭法帐篷,无语地望天,诸葛犹这是在显示他现代人的聪明吗? 不过,基本是古代和现代化的搭法也是差不多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法要去这么做。 秦执起身突然又坐了回去,掀着帘子往外看的容天音感受到身后震了下,猛地回头,急问:“怎么了?” “麻了。”秦执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闻言,容天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马上狗腿地上前去,“我替你捏捏!” 毕竟是她将腿给枕麻的,她忘了是秦执主动让她躺上去的事实。 看着容天音捏得认真的秦执,嘴角微微翘了翘,然后很享受地靠着马车,闭着眼。 捏了半天的容天音觉得手有些酸软了,抽空问了句:“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单音。 秦执一出声,容天音马上就停止了动作。 秦执顺势伸手,容天音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他的手,两人一齐起身。 “王爷,王妃,齐国皇上请过去一道用晚膳。”外面传来戴弦的声音。 容天音与秦执同时互对一眼,秦执淡淡道:“如此就叨唠锐帝了。” 诸葛犹真正的称号已经在路途时召告了。 本来想要拒绝的容天音把半张的嘴巴合上,有吃既然要去吃的,没有理由拒绝。 外面的戴弦愣了下,没想到王爷会答应,若是不愿意,王爷就有千万种理由拒绝。 “走吧!”容天音主动牵住秦执的手出马车。 秦执先是愣了下,继而无声轻笑。 两人下了马车,秦执先是回身替容天音拢了拢披风,这才重新执起她的手朝着锐帝的帐走去。 锐帝的帐营很简单,却不失华丽,因为他所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 二人携手进帐,只看到锐帝一人,却没有新娘子,容天音微微一愣后就没有什么表情了。 感觉到容天音明显的变化,秦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容天音眉一扬,凉凉地道:“齐国皇帝好啊!” 诸葛犹幽深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略一扬笑,“寿王,寿王妃请坐吧,在朕这里无须拘束。” 都“朕”了,还叫人不拘束,可能吗? 再怎么说,你也是齐国的皇帝,地位上算是比较大了。 “如此就多谢锐帝了。”秦执温和一笑,然后带着容天音自然的落座。 容天音挣了挣手,秦执握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说来,这还是他们三人首次单独相处,呃,周围伺候的下人不计算在内! 气氛开始就显得尴尬,但三人都是个中强手,特别是秦执,那自然的动作完全当对面的锐帝是个陌生帝王。 “这些都是寿王妃爱吃的,都放到寿王妃身前去。” 吃饭时,诸葛犹指着几道菜,然后身边的宫女愣了下还是赶紧将锐帝身前的菜搬到了容天音的面前。 容天音的脸色当即就沉了沉,秦执笑容则是越发的柔和了,满含笑意的眼则是深暗不见底。 【113】为你倾尽所有! 【113】为你倾尽所有! “这些菜都是我最讨厌的,难道齐国皇帝想要强人所难?”容天音没有动筷,淡淡地道。 诸葛犹手一摆,旁边的宫女立即收回了动作,观察起容天音来,一连几次皇上对这个寿王妃的特别,伺候在诸葛犹身边的人都明显看出来了,诸葛犹对容天音的特殊。 见他不闹了,容天音这才缓了脸色,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喜兹兹地给秦执挟这个菜,挟那个菜的,催促着秦执吃多点。 几乎天天吐血的人,就该多吃点。 看着恩恩爱爱的这对夫妻,诸葛犹牙都酸坏了,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是夫妻,而他诸葛犹和容天音却什么也不是。 原本的不好心情,在容天音这举止后,秦执这心总算是安了。 看容天音对诸葛犹的态度,必然也是不会再多想了,如此对容天音也并不公平。 有很多事,想要问出口,却紧紧的闭紧了嘴巴,因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一点秘密。 诡异的用完这顿晚饭后,他们就告辞回帐了。 两人携手走着,天空的雪花一片片的飘着,一会稀松,一会密集。 容天音难得的沉默着,诸葛犹的事,容天音并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 如果诸葛犹够聪明的话,他应该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明天还要赶路呢,早点休息吧!”容天音将秦执送到帐边,闷闷地道。 秦执却回头看她,“小音与为夫分榻而眠,就不怕引人怀疑?” 那个人,自然是诸葛犹。 容天音郁闷地摸摸鼻子,“不许动手动脚!” 秦执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自然!” 容天音嗖地一下窜进了帐内,嘴里一边叨唠着:“快睡,快睡,冷死了!” 帐内要伺候的人被秦执手一摆都屏退出去了,容天音环了眼帐子,再看了看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秦执,蔫了吧叽地从榻边爬回来,来到秦执的面前替他褪衣,添炭火等等。 秦执本意是想要替容天音解衣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早就入帐时就匆匆将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剥干净了,只剩下一身的中衣。 “快睡吧,别磨蹭了!” 容天音有点受不了秦执站在后面一双眼在她身上扫上扫下的,赶紧拉着人倒榻就睡。 秦执看着卷着被子的人,想着她也是累了,果然不闹她,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睡着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容天音就醒过来了,在路上,她根本就不敢熟睡,因为她还没有搞清楚诸葛犹真正的目的之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秦执到是与平常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对容天音一些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比如,坐在马车内时不时将她带到身边,在她的脸上摸两把,时不时将唇凑过来亲两下额头,这些小动作都可以容忍,可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亲着亲着就凑到她的唇巴来。 和他也不是没有接过吻,也许是因为对秦执越来越了解的原因,容天音竟然觉得别扭了。 若说这路上缺乏点什么,那就是有一个诸葛犹横在他们之间,不单是容天音觉得郁闷,就是秦执也开始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碍眼了。 每次停下来用食,休息,诸葛犹总是有理由将容天音叫过去。 容天音不想在路途和他打起来,只好一忍再忍,幸而诸葛犹知道分寸,知道在褚国的地盘里不能对容天音太过分了,否则以容天音的性子,肯定是要翻脸的。 容天音觉得诸葛犹就是一个疯子,标准的疯子。 明知她可以毒死他,却在吃她的药后还能做出欲要惹毛她的行径,不是疯子是什么? 进到出了褚国的国境,进入齐国的地盘后,诸葛犹越发的没有顾忌了。 进了齐国的国境后,天气也没有那么寒冷了,天空不再飘着雪,却下起了雨来,是以,他们不得不在边关的驿站停留一两天再出发。 因为是他们齐国的地方,打点起来自然是方便得紧。 安排容天音他们住的地方也有别有深意的安排在旁边了,容天音对此并没有反对的意见,秦执好脾气的接受了,从头到尾,秦执的好脾气完全让齐国人认为这个病弱的寿王一点王爷的气势都没有,柔柔软软的,任人把捏。 完全忽视齐国人对他的鄙夷,秦执依旧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 不像是出门送亲的,反倒是像出来游玩的游客。 容天音见秦执不去计较,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也懒得去管诸葛犹一些有意无意的安排。 “秦执,该喝药了!” 容天音端着药进门,见他定定的躺着阖眼,愣了愣,放下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秦执睁开眼,摇头笑道:“不是要喂为夫喝药?” “自个喝!你又不是断手断脚的,”容天音不由气结。 这人真是抓到一点便宜就想占,当真不像她以前所认识的秦执了。 秦执道:“如若为夫当真断手断脚,小音可还愿意伺候为夫?” “你要真断了,我就跟你离婚,然后另嫁。”容天音没好气地道。 “为夫当真如此不受待见?” 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行了,我喂你总行吧!真是小屁孩儿。”后一句小声嘀咕着。 秦执却听清了,嘴角微微上翘,微张着唇,等容天音来喂。 其实,秦执有时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等药喂完了,容天音粗鲁地将一块干净的帕子丢到秦执的身上,恶声恶气道:“自己擦。” 秦执正想拿起,眼眸却瞥见窗边的一抹身影,笑着不动手,“为夫没气力了,小音来!” “你!”容天音气得重重将碗放下,没好气地拿起帕子使劲的朝着他的嘴上擦去。 秦执微微眯着笑眼,突然朝容天音发难,一把将她朝他怀里一扯,容天音一个不察就被他突然一个利落朝下一翻身,然后她就被稳稳的压在身下了。 矮榻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时发出嘎吱的一声,容天音脸孔一热。 “喂,你……” 秦执两手撑在她的身体两边,覆下唇,夺走她的声音。 吻来得突然,又很快退开,像是知道她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似的,秦执很知道分寸。 容天音瞪着眼,气恼道:“秦执,你……你怎么了?” 在容天音恼怒的瞪视下,秦执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将容天音的恼怒转为焦急。 秦执身体突然整个压了下来,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来,“抱抱为夫就没事了。” 容天音挤了挤眉,犹豫了下伸出手来环住秦执的腰,忍受着他的重量,等了许久才忍不住问道:“好了没有?” “再一会就好。” 等了一会儿,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动作的迹象,容天音有点急道:“秦执?” “嗯。” “够了吧,你赶紧从我身上起来,重死了。”容天音推了推,身上的人纹丝不动。 容天音觉得秦执有无赖的本质,总给她来这招。 听到她说重,秦执终于是有了反应,慢慢地从她的身上撑起身体。 身上的重量离开,容天音呼吸马上就顺畅了起来。 看着容天音涨红着脸喘息,秦执低着眸光,发出轻轻的笑声。 容天音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还撑在自己身上的秦执推开,“再有第二次,毒死你。” 见她冲自己发狠的样子,秦执嘴角的笑意更为加深了些。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这个人的所有缺点都变成了忧点,现在的秦执看到发怒,发狠的容天音,越发觉得容天音的可爱! 待容天音收拾屋里的药渣,秦执走到门边时,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门的那道身影。 那人似有所感,朝后一转身看过来,只是一眼就离开。 容天音回来时看到秦执盯着一个地方看,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排房子。 而那位就住在他们的对面,单看外表来说,诸葛犹对这两位送亲的禇国王爷,王妃十分周道体贴,可是有些知情人却知道有些事情却不是那样子的。 容天音瘪瘪嘴,“你跑出来干什么?虽然这里不下雪改成下雨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站在一边的方拓赶紧应是。 容天音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由秦执伸手拉她回屋去了。 两人前脚刚跨进层,后脚戴弦就进来了,沉着脸说:“王爷,曜丽公主染了风寒,如今高烧不退,情况不太妙。” 两人一听先是一愣。 “风寒?怎么来得如此突然?”怎么昨天没有见有人汇报? “属下也是无意间听到,如若再不退烧,只怕……” 身为送嫁的两个人,是要负一定责的。 秦玉的身体虽然不算好,但也不可能差到这种程度,在褚国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跑能跳的,怎么反到到了这里突染重病? 容天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诸葛犹,难道他让人在秦玉的身上动了手脚? 如若秦玉在和亲的路上死掉了,秦执确实是要负很大的责任,该死的诸葛犹。 最后,两人还是打听了秦玉现在安排住的地方,然后匆匆过去了,进屋时,就看到站在里边的诸葛犹,他的眉是轻蹙着的,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他在为秦玉的病忧心呢。 因为秦玉的病症突然,只怕不能轻易动身了。 容天音在他的身上扫了眼,最后落在正替秦玉把脉的太医身上,“秦玉的病症如何?” 太医没有回她,却是看向诸葛犹。 容天音正要挑眉,就听太医说:“寿王妃放心,曜丽公主只是染了风寒……” “风寒?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容天音没等他说完,便冷笑一声。 太医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容天音的话。 “不必担心,秦玉的病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最好是没有,”容天音瞥向诸葛犹,其实诸葛犹觉得自己挺冤的,这事真不是他所为。 “这里有太医照料,你不必太费心。秦玉是未来的国母,我不会让她有事,轻与重,我分得清楚。所以,不要再用那种目光看我。” “你若分得轻与重,我容天音就不会在这里了。”容天音阴着脸色反驳一句,齐国人的脸色都变了,皇上一忍再忍她的脾气,可他们不能忍。 言罢,容天音坐到了床边,见秦玉梦中不安稳,伸手摸了她的脉,挑了挑眉。 “皇上,这……”太医见容天音动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诸葛犹摇了摇头,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 容天音把了半天后才松开秦玉的手,然后道:“我要看看他开的药方。” 齐国众人齐露怒容,她这是在怀疑他们。 诸葛犹冷然一摆手,“给她。” 容天音拿过药单一看,然后将抓药材的活儿交给了伺候秦玉的夏紫。 看着容天音一系列的动作,齐国人已经有种想要抽剑杀人的冲动了。 若不是碍于皇上对她的纵容,他们早就出手了。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诸葛犹斜过目光。 “我要的是她能平安顺利成为你的皇后,”容天音迎视着,一句一顿道。 诸葛犹脸刷地一沉,目光冷冽地盯着她,“不要试图触怒我的底线,你承受不起,还是说,你这是在吃醋?” “呵,”容天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小音与曜丽的感情向来不错,锐帝当着本王的面说这些话,是否欠缺考虑?”旁边的秦执突然出声。 室内一静。 秦执前一句的解释是容天音因为着急秦玉才会做出冲动事,后面一句则是在警告锐帝。 “秦玉是我的妹妹,自然由我护着,还请齐国皇帝能够善待秦玉。”容天音顺着台阶说。 诸葛犹锋利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一眼,冷淡道:“曜丽公主是朕迎娶的人,自然不会让她有半点差池,难道寿王妃还信不过齐国?” 容天音耸肩,“并不是信不过,只是想要齐国皇帝更重视一下秦玉罢了,方才得罪之处,还请齐国皇帝不要介怀才是!”她的态度突转,让人有些莫名奇妙,女人果然善变! 诸葛犹瞳仁一缩,“送寿王,寿王妃回屋休息。” 身后马上有人将他们请出了屋子。 容天音看了眼秦玉,与秦执一同出门了,诸葛犹都那样说了,那么秦玉若是有什么意外,问题就出在他诸葛犹身上了。 “刚刚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容天音见秦执不说话,赶紧打破尴尬的气氛。 “对他不需要客气。” “啊?”容天音愣了愣,“秦执,你这话……” “做自己就好,不需要改变什么,”秦执温和的话传来。 容天音抿着唇点点头,“以后我会注意的,其实,我就是害怕。” “害怕?” “害怕你被他设圈套。” 秦执从唇里发出轻轻的低叹,然后回身将她抱入怀。 容天音有些愣愣的,方拓等人皆停住,转身。 “小音,不要将为夫看得如此轻。” 容天音脸微微一红,她就是觉得秦执这样就该受到保护。 显然,容天音对秦执的能力一点也不了解。 “可是——” “相信为夫就如此令小音如此为难?” “这不是为难的问题,是……” 秦执轻笑着接过她的话,“是小音关心为夫,心疼为夫,是不是!” “脸皮还真厚。”容天音嘀咕一句。 秦执捧住她的脑袋,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相信我!” 容天音微低着头,再点点头。 * 秦玉的病情恶化了。 诸葛犹找到容天音时,秦玉已经气息浮弱了,有种无法挽救回来的错觉。 秦执身为秦玉的哥哥,自然必须是要到场的。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秦玉的病情就已经恶化到无法控制了。 “太医怎么说?”容天音看向同样沉着脸的诸葛犹。 “情况不乐观,”诸葛犹道:“如果是在那个地方,或许还能及时医救。” “你的意思说,她没得救了?”容天音声音提了提,眉头紧蹙。 诸葛犹不再答话,到是秦执温声道:“小音莫急,事情总该有转机的。” 容天音看着秦执半晌,见他神色安定,心莫名的也跟着平静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担心秦玉死不死这个问题,而是担心这背后有什么阴谋等着他们。 容天音更担心诸葛犹用秦玉这个做文章,公主和亲的路上死在了齐国,只怕会引发两国的矛盾,而做为送亲的寿王自然会被夹死在中间,不前不后的。 明白容天音是因为担心自己才露出如此不耐的情绪,秦执心里却是高兴的。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秦玉病得莫名奇妙不说,病情还恶化了。 “尽量用药将她的气息稳住。” 诸葛犹没看她,而是吩咐了太医。 秦执和容天音守在屋里,秦玉的情况太严重了,脸上无一丝血色,像个死人一样。 夏紫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诸葛犹见烦了将人拖了出去。 诸葛犹到是没有在屋里守着,离开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秦执,你回屋去休息吧,秦玉这里有我,”容天音生怕秦执熬出个好歹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执却摇了摇头,望着门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容天音突然道:“不如,用我的法子……” “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险,小音。”秦执温和却冰冷的声音响起。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秦执,突然觉得眼前人有一瞬间的陌生。 秦玉是他的妹妹,却被说成不相干的人,本来像容天音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她喜欢有温度的秦执,就算秦玉她不是相干的人。 仿佛是看穿了容天音的想法般,秦执回头来,轻轻地笑道:“我秦执一生只会为你倾尽所有。” 容天音身子狠狠地一震。 他的温柔只为她,在外人面前,他是另一个秦执。他可以为了她可以倾尽一切,也可以为她做一个彻底的坏人。 容天音突然觉得秦执有点可怕。 不是那种惧怕的可怕,而是那种来自陌生的可怕。 “秦执……” “不要害怕,就算是所有人都伤害你,为夫也不会伤害小音的!”秦执伸手抚上她精致的面庞。 “我不是怕,我是……” “你是担心为夫终有一日撒手人间,再无人宠着你了,是吗?”秦执微笑着道。 容天音闹了一个小脸红,“谁让你宠着了,我自己宠着自己不行吗?” “自己宠自己,太孤独了……” 容天音浑身一震。 等了许久,容天音才缓缓道:“秦执,你是不是有心事?或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执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温柔的眼里闪过一抹沉静,“倘若为夫做了对不起小音的事,小音是否会厌恶为夫?” “你真有事瞒着我?”容天音瞪眼。 见容天音如此反应,秦执愣了下,笑着摇了摇头,“倘若呢?” “没有倘若。”容天音觉得秦执一旦做了,那定然是很伤人的事。 “那便没有了那个倘若,”秦执结束了这个话题,对容戟那件事,秦执选择了遗忘。 “秦玉是被下了蛊,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容天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秦执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救别人,特别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对秦执来说,秦玉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容天音冒险。 似乎是猜到了秦执的想法,容天音回头望了眼内室一下,“我出去瞧瞧。” 言罢,容天音就出门拐弯走了。 容天音一走,秦执便眯了眯眼,淡淡道:“将夏紫带过来。” 说完这话,秦执也站了起来向外走。 方拓拐着另一条路离开。 秦玉的事情,确实是透着一股蹊跷,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定不会心安。 夏紫很快被方拓提到了秦执的面前,屋里屋外都有秦执的人守着,夏紫有些战战兢兢地伏地跪着,“寿王殿下!” “秦玉在出嫁前,最后一次见了谁?”属于秦执的温和声音传出。 夏紫愣了愣。 “这与你家公主的病情有关,若想不起来……” “康定王殿下,是康定王!”夏紫急急道。 “哦?”秦执慢慢地拉长了声音,配上他温润的声线,却让夏紫觉得这声音来自地狱般。 “难得五皇兄如此不舍得你家公主,实在令本王料想不到,想来,你家公主与五皇兄是常往来的。” 如若不是真的好兄妹,又怎会在出嫁前特意去看人? 夏紫突然脸色一白,死死地瞪着秦执,“寿王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什么也没说,下去吧。”秦执淡淡摆手。 夏紫浑浑噩噩地跑了出去。 容天音找到了煎药的地方,从宫女的手中拿到了药单看了一遍,果然是针对压制蛊毒的药方,趁着宫女没有看见之际,容天音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一枚丹药放入了药罐内。 容天音转身出了厨房的方位,一个转弯间就看到那条修长的身影侧对着她,容天音挑了挑眉,知道他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褚国自己内部的关系没有搞好,这些你自己清楚吧。” “你什么意思?”容天音挑眉。 “在秦玉离开褚国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康定王,你以为呢?”诸葛犹看着容天音。 “我以为你会和康定王联手整了太子一出,”容天音直言不讳地道。 诸葛犹无奈地一笑,“原来如此。” 容天音蹙紧了眉,因为她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康定王对秦执出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做为这次送嫁队伍,若是秦玉出了事,问题的追究必然是从秦执的身上找的。 康定王一出马,到是一点也不含糊啊。 “不管你将秦执弄到齐国来想干什么,要是让我查出你有对他不利的行为,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 放下话,容天音转身大步离开。 诸葛犹对着容天音的背影冷冷地一勾唇,“为了得到你,我可以不择手段。” 这一世,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唯一感兴趣的也就是容天音这个人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而想要得到容天音,阻碍的人,正是秦执。 做为容天音丈夫生存的秦执,他怎么允许。 一道黑影从旁侧闪了出来,对诸葛犹道:“皇上,她来了。” “很好,安排下去。” “是!”黑影没入死角。 容天音奔回那个屋子,秦执已经不在了,容天音又在后院找了一遍,地面湿哒哒的,天空阴沉沉的,雨细细小小的飘着,很难受。 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 等容天音知道秦执竟然出驿站时愣了下,这种难受的天气他竟然跑出去了?容天音想起秦执那奇怪的表情,眉头都挤到了一块去了。 容天音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拧眉了,这可不是好事。 “你家王爷出门多久了?”容天音问留下来的戴弦。 “已经有半刻钟了,”戴弦道。 “走吧。”容天音在角落边翻找出一柄伞,大步走出去。 戴弦一愣,“王妃,您这是?” “当然是去追人了!”容天音气哼哼地道,敢趁着她离开时跑出门,太奇怪了。 褚国和齐国不同,容天音可不放心秦执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万一那边的人派杀手潜进来,可就不得了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容天音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哒哒的溅起了水渍,打在裙摆上。 戴弦觉得容天音的神经太过敏了,王爷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再说,王爷的身边有这么多高手保护着,难有什么事。 “王妃可知道王爷去了何处?”戴弦不由扬声问。 容天音步伐一滞,“那你说他去哪了?” “属下不知。” “你到是挺诚实,”容天音讥笑一声。 戴弦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巷道里,阴湿又暗沉的,走在这里边很不舒服。 容天音突然停住脚步。 戴弦差点撞了上去,刹住,急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没等戴弦明白容天音想要干什么时,原地上哪里还有容天音的身影? “王妃!” 原来容天音一个跃起,就顺着墙头翻身过去了。 戴弦翻墙追过去时,哪里还有容天音的身影,只见前方一片空地,还有弯弯曲曲的暗巷。 戴弦一咬牙,朝前追了出去。 这里不是褚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如何向王爷交待?戴弦看着空荡荡的柳巷子,不由头都大了,王妃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刚到齐国不久就要闹出事来了。 他可没有忘记容天音那爱惹事的性子! 容天音追着一道黑影而去的,走如此隐蔽的地方,方向又是驿站,没有点猫腻,谁信? 她向来就是个敏感的人,发现点什么地方不同寻常,自然是要追究个彻底,特别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康定王在秦玉的身上装了一个定时炸弹,容天音怀疑康定王在背后是不是还派了杀手直接在这里了结了秦玉这条小命。 人还没进皇宫,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容天音冷然一哼,又翻身潜回了驿站。 从暗门的位置,容天音看到了一条纤影由伞而入后门,从一条小道穿过廊门,再从小月门行入一处封闭式的小院,雨水淅沥地拍打在伞上,发出轻轻声响。 容天音站在死角边,看着那道背对着她的纤影走入一道木门,然后掩住所有的秘密。 左右相顾了眼把守在外面的高手,容天音挑了挑眉,那女人的背影看着熟悉。 她只在褚国停留过,绝非是齐国人。 容天音黑眸一眯,果然有猫腻。 秦玉身上被种的蛊毒并非一般的蛊,都是走偏门的东西,解除自然也需要有一些奇特的手法,正如秦执所说,救秦玉必须冒险。 秦玉的事,容天音直觉上觉得和刚刚进去的女人有关,不能靠近的容天音只好贴着死角等着对方出来。 然而,密封式的院内其中一间屋子里。 诸葛犹一身凌然地坐着,对面黑衣帽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将一只白玉葫芦瓶放在他的桌边,淡声说道:“这东西极难寻找,毒辣之处就算是百毒不侵的躯体也会受之所控,但记住,这东西要用在两人身上可生效,若只是一人,只怕容易被反控回来。特别是像寿王妃这样特殊的人,她意志不弱,锐帝可得小心了。” 诸葛犹拿起白玉葫芦瓶,勾唇一笑,“你是说,其中一味药只要种到了朕的身上,就可以引导她?只要我体内的东西不除,她的绝对不可能清除,可是这样?” “确实如此,但是,还请锐帝在使用时,尽量不要让他人在场。否则就破坏了其中的药引,您知道,有些东西很邪性,知道自己选择主人或者蚀食者。”女子顿了顿,又道:“而这东西恰恰就是附带了极端的邪性,还请锐帝谨记。” 诸葛犹闻言,不由轻笑:“有趣!” “东西确实是有趣,但在下已经安着锐帝的吩咐去做了,锐帝可不要食言于我。” “自然不会食言!只要朕得到了该得的东西,你的东西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中,”诸葛犹握了握手里的小瓶子,眼中闪过极深的算计! 眼前仿佛已经可以看到那种美好的画面在上演,而其中,他就是主角之一。 【114】阙氏神医。娘子太能干,谁的错? 【114】阙氏神医。娘子太能干,谁的错? 直等到那个女人出来,容天音极快的隐藏自己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了那名女子眼神的轻扫。 黑衣女子进出都极是谨慎,容天音越看这女人的背影越觉得熟悉。 左右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是谁来。 和诸葛犹扯上关系的人,定然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容天音一路紧紧跟着在身后,那人显然也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出来,极力的想要甩掉容天音。 越是想甩掉,越是让容天音觉得有问题。 在这种节骨眼和诸葛犹取上联系的人,若说没有问题那才是怪事。 “嗖!” 容天音从身上取出一柄匕首,朝着那人的身后一掷。 对方似乎很小心,连本家功夫都没有露一点,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后就将自己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对方没有露脸,但单是容天音那点记忆力也足以取用。 在追逐的路上,容天音投以各种的“暗器”,将身边能投掷出去的东西都投了出去。 黑衣女子在雨下几次被滑倒出去,却几次险险的避开了。 容天音知道她快支持不住了,勾了勾唇,地一个滑冲出去,“想跑!” 手一伸,已经抓住肩膀上了,可是下一秒,容天音就被旁边突然冲出来的黑影狠打在手臂上,手上的动作一偏。 容天音急急收回动作,朝后一退。 也就是这一退差点没让她从滑溜的地板上摔了出去,抬眼间就见一男一女的身影奔了出去。 容天音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快步的追了出去,翻过了两条巷道,就已经冲到了人群之中。 雨下稀稀拉拉的人撑着过街,显得行色匆匆。 容天音看着空荡荡的前方,挑了挑眉,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小音?” 正是容天音愤愤甩掉脸上的水珠时,只听身侧有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容天音趁着雨幕转过来脸来,看到正撑着伞的秦执像个仙人似的站在那里,雨越下越大,起了蒙蒙烟雾,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飘渺如仙人下凡尘。 那瞬间,容天音觉得自己被迷了眼,眼前的人突然看不清楚,心里一急,容天音的步伐急急奔上去,秦执见此就是一愣。 容天音像只落汤鸡似的站在秦执的身前,使劲的眨了眨眼,睫上的雨水立即就进了眼睛。 秦执愣过后便满是无奈地从身上拿出帕子替她仔细擦拭了湿透的脸,“怎么出来也不知打个伞?将自己淋得受寒让为夫心疼吗?” 容天音突然反手抓住了秦执的手,两人同时一愣。 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莫名奇妙的做这样的动作,秦执却因她的动作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容天音自己也愣住了,也只轻轻一叹息,反手覆上了她的手。 发现她的手冰冰冷冷的,没有温度。 秦执皱了皱眉:“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一样?”回过神来的容天音忍不住嘀咕了句。 秦执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容天音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夫是来探探自己的病情……” “你又怎么了?”容天音没等他说完,整张脸一皱,面露急色。 “寿王妃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吗?”一道略沉的声音从秦执的身后传来,然后就见阙越的人出现在容天音的眼前。 容天音一愣,“你?” “自然是看着这个人了,以防等他出了事寿王妃找阙某算账。”阙越手撑着竹伞,揶揄着道。 容天音向秦执投来疑惑的眼神,像是在问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秦执叹道:“阙越是齐国人。” “他是齐国人?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就奇了怪了。 “那是个意外!”阙越抢先一步回答。 秦执也就不再说了。 容天音狐疑地瞅了他们一眼,也没多问。 阙越竟然是齐国人,还真是没想到啊。 不过,既然阙越在这里,那么就说明秦执病情也不需要她太过担心了。 起码有一个阙越在这里,她放心了很多。 她只会毒,有些东西并不全面。 “没想到竟然是齐国人,”容天音左右看了眼阙越,觉得这人是齐国人有些神奇。 他这么多年都一直跑在褚国内? 像是知道容天音心里的疑惑,秦执再道:“小音难道不曾听说齐国神医世家的阙氏吗?” 容天音心说,她又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当然不会清楚那么多了。而且,她在褚国有这么多麻烦事缠身,哪里还有时间去了解齐国这么偏远的一个阙氏啊。 不过,秦执刚刚说阙氏神医世家。 “既然是阙神医的故乡,若是想让阙神医带玩几天应该没问题吧?”容天音对着他眨巴着眼睛。 阙越脸上表情闪过一丝古怪,然后看向秦执。 “小音,这次阙越回来,因为有些原因,所以他不能露面……” “他现在可不就是露面了吗?要是怕人看见,继续躲着好了,干嘛还在站在这里?”所以,他这是懵她呢。 阙越:“……” 秦执:“……“ “小音,阙越回来是解决一些个人恩怨的,只怕有些事情上会有些困难。” “意思是说,若是让别人发现他和我们一起,会连累我们?”容天音理解总是这么神奇。 阙越黑脸,“寿王妃,在下保证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等我们安全返回褚国后我才会信,现在只是空口白话,既然是回来解决麻烦的,那就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秦执,我们回去吧,和沾了麻烦的人在一块,总会倒霉的,相信我。” 看着容天音急急拉过秦执的动作,阙越哭笑不得。 最后阙越真的与他们分开了,正如他所说的,和他们走在一块,只会连累他们。 看来阙越前几年是出走躲麻烦去了,容天音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一些。 “阙越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别人知道他与你交好吗?他的麻烦要是太大的话会不会连累我们?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再惹点齐国的麻烦在身上,很不划算。”所以,接下来,他们尽量能撇清的就该撇清,不该沾的事尽量远离。 进了屋的秦执将衣物交到容天音的手中,站在那里低叹一声:“将衣裳换了,免得受寒。” 容天音这才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门是紧闭着的。 抬了抬手里的衣服,抬抬下颔。 意思明显,让他离开。 秦执则是笑道:“小音是为夫的妻,有什么可避的?难道小音是……” “随你,”容天音走到屏风后,还一边解衣服一边走。 秦执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在湿透的大外裘脱下时,秦执还是慢慢地转开了身。 容天音在屏风后一件件的脱了抛出来,兜衣直接砸到了秦执的脑袋上,一股女子的体香冲鼻而来,红色的肚兜异显得香艳。 秦执表情有点扭动地拿下头上的兜衣,修竹般的手紧紧捏了下,然后深吸了口气,转身弯腰将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的拾起。 容天音站在屏风前,看着秦执那贤良的动作,不由笑弯了眉眼。 “怎么,你要替我洗衣做饭吗?” “若有那么一日,为夫确实是愿意给小音洗衣做饭的!”秦执手里拿着她乱七八糟的衣物,眼神深深地看着容天音,像是在说,等哪天天下安定,他做完自己的事,定会与她携手归于山林之中,做一对平常的夫妻。 只是这样的平凡的愿望,只怕很难实现。 两人都明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容天音有点郁闷地摸了摸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避世那是别人才有的权力,我知道你没有,我也没有。” “小音?” “好啦,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看你至于把问题弄得这么严肃吗?” “小音明白就好,如若为夫能像神隐者这般洒然,小音你……” “如果你是巫婆,我就不是现在的容天音了。”容天音无语之极。 秦执愣了下,温和笑道:“是为夫多想了。” “其实做神也没有什么好的,你看看巫婆,整个木头块,没情,没义的……” 秦执看着容天音数落神策的种种不好,可是,她却忘了,神策对她所有的好,都极是隐晦的。如若无情无义,又怎可能会为她出面两次,又怎么会允许她打扰这么久,又何故送银钱给她?一切的种种都说明了一点,神隐者也并非是神,就算他们表面再装得如何无情无义,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个人令他们动心的。 而这点,秦执永远不可能和她说。 容天音数落了这么多,回头见秦执正紧紧的盯着自己,声音渐消,“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罢拿手在脸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有。 秦执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一手拢着她的衣物,声音像是春风般拂过:“那我呢?” “什么?” “我在小音的心里,是否占有一点点的位置?” 容天音想摇头,见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却怎么也摇不了头。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很迷茫,不知道该留在什么地方。 自问,她心里有秦执的位置吗?他们之间就是一对彼此做戏的假夫妻,除了这点,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秦执,我……” “如果不能确定,不要急着回答。” 见她要开口,秦执急急伸出手指来抵在她的唇上。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更为迷惑了。 看进秦执深黑不见底的眼,容天音在没有被吸去灵魂前扭开了身子,顺便将他手里的衣服给夺了过去。 盯着急急转开身的容天音,秦执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掀开屏风。 要是容天音知道秦执的想法,定然气得将手里的衣服砸回来不可。 容天音将手里的湿衣物放到了篮子,然后有专门的女工拿去清洗。 站在雨幕后,容天音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怎么越来越喜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怪就怪秦执的眼神和声音太有蛊惑性质了,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闪了神,鬼迷了心窍。 * 秦玉的蛊毒才是他们现在最棘手的事,无论如何也要确保秦玉这次相安无事才行。 如若真让康定王的奸计得逞了,那玩完的会是他们。 秦执也知道秦玉的病不能再拖,之前谁也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到不是不可以救,只是施救的法子很是特殊。 容天音不知道这些古人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喜欢在她的面前玩这些特殊的玩意。 如果不是她身上齐全的备用,又没有毒人的体质,根本就不必使用那些特殊的解法。 于是,容天音暗暗决定,等这次之后,她绝不能再让自己闲下来了。 这就是她前面不努力的结果,让别人控制在手不能反抗。 这感觉,糟糕透了。 秦执就坐在屋子里看他的兵书,对那边的事半点也不关心了。 这让来回跑动的容天音很是纳闷的同时也在怀疑,直到秦玉已经发作第四天后,她再也忍不住了,“秦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执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阙氏有些分歧,在皇宫里也有些走动的人脉。” 说到这里,容天音就懂了。 原来这几天诸葛犹忙着就是为了这事,“难道他是想从阙氏里带个人过来?这个人不会是阙越吧?” 有这么巧? 秦执无奈道:“阙越一直在逃避一件事,又怎会是他。” 是了,阙越一直在外边混,怎么可能混到皇宫里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次来的人来头不小,特别是在阙氏里不能小看了。 既然秦玉的蛊被压制着了,起码没让她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就说明诸葛犹是有办法的。 想想,诸葛犹也不可能让秦玉有事的,毕竟他刚刚平了齐国不久,正需要盟友的时候,这个时候将人弄死,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 于是,夫妻二人很没良心的窝在屋里了,一个悠闲地看着兵书,赏着雨;一个忙碌着捣腾,转得急。 一静一动的明显反比,担容天音忙得快乐,秦执也闲得愉悦。 因为他可以从这个角度看到她制毒的过程,在来的路上,他们没少打包一些毒草药过来。 没想到就这么快派上用场了。 容天音受了刺激这才急急忙忙的捣腾着,秦执心知她的想法,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让人守着门外,而他则是称病在身,没有再出门。 秦执这样的体质,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在这里停了第六天后,驿站的大门终于传来了动静,容天音才从自己的研究里钻出来,然后与脸色苍白的秦执过去了。 由诸葛犹身边的人将一名浑身雨气的高大男子领进门,身后是拿药箱子的护卫。 看那人一身玄色锦衣,看着身形高大又儒雅的,可等到容天音看到这个人的面目时愣了下,那是一张绝对和他身形成对比的脸,带着邪性,却浑身散着一股沉稳。 眉目浅淡,薄唇,五官是邪性的立体。 第一眼,无论是谁都觉得这样的人是极度难应付的,但是对女人,绝对是吸引的,但好仅阻一些女人,不包括容天音。 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容天音就觉得这个人极度的难以应付。 有点像诸葛犹这类不择手段的人一样,什么叫做物以类聚,这就是! 那人进门看了眼,然后看着诸葛犹说:“皇上,臣在解毒时,并不希望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在场。” 容天音眉一挑,一进门就给个下马威,果然是诸葛犹的人啊。 “本王便先退下了,还希望锐帝能够尽量让这位神医先生治愈舍妹!”秦执没给容天音开口的机会,没脾气地说完这话就带她出去了。 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容天音真想给那人一点下马威瞧瞧。 出了门,容天音就冲秦执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什么人不该惹什么人该讨好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执失笑,“并非让小音去讨好谁。” “只是打个比方,不是总是较真。” “好,以后小音的话,就较不得真!”一抹宠溺的笑划过他的脸。 容天音瞪了眼过来,他分明是在取笑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里边的人解了两个时辰左右后,终于开门出来了。 以诸葛犹当出,然后就是那位神医先生了。 容天音和秦执一直坐在廊边的亭子里,吃着点心,聊着天!看上去一派悠闲。 诸葛犹和阙修看到了,不由一愣。 然后两人竟然走过廊子,进了亭子。 “好了?”容天音抬头看正瞅着自己的诸葛犹。 诸葛犹淡淡地点头,目光仍旧落在容天音的小脸上。 旁边的阙修这时也不由将目光望向了这边,发现容天音和秦执都是难得少见的美,一个是男儿那种的美,另一个是夺魄的美。 一时也有些愣了。 刚刚没注意到的东西,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阙修知道是因为某个消息让他心神不宁的原因。 “二位便是褚国的寿王与寿王妃吧。” “正是,请问你是?”容天音笑眯眯地站起来,冲阙修抱拳。 阙修看着容天音豪爽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愣,但他是见多世面的人,很快就将自己那点异举给掩饰得很好,嘴角扬起一抹邪性的笑,“阙修。” “哦?你叫阙修啊。” 容天音又是一句莫名奇妙的冒出来。 阙修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暗暗看了诸葛犹,发现皇帝看容天音的眼神有些不对,阙修马上知道一些容天音可以放肆的原因了。 在他看来,能够在诸葛犹面前如此说话的,还真的只有容天音一人。 “诸葛犹,你的眼光一如即往的很好嘛!”说完这话,容天音发出一声冷笑,然后语气突地一转,“既然秦玉已经救治过来了,那么我们也该启程了吧。” 诸葛犹挑了挑眉,并没有反对。 容天音背过身,对诸葛犹官方地道了告退后,秦执也在后一道离开。 看着同进出的夫妻二人,诸葛犹负着手站在亭内,慢慢地眯起了黑瞳。 阙修见他的表情,赶紧退开一步。 见识过诸葛犹称帝始没的人,无不惧他的。 但是—— “这个寿王到是沉得住气,天下人都知道褚国寿王根本就活不过几年,到了现在,这个人却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皇上若是需要,微臣可以去探探他的底。” 直觉上告诉他,这个看似没脾气的寿王,实则才是最难应付的角色,表面上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谁知道他在笑着笑着时会不会直接给你捅一刀子? 诸葛犹沉了沉脸,摆手道:“不需要,这个人的底,只怕是谁也摸不着的。” 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浪费那种时间。 阙修却是皱起了眉,连诸葛犹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个人当真是不简单的。 “这个女人,朕会不择手段夺回来,到了都城后,有些事情需要阙爱卿的帮忙。” 阙修徒然一惊,“皇上的意思是?” “这次引她来,就是为了后面的实施计划。” “可是她身边有个寿王,恐怕不太好应对。” “如若好应对,朕也不会索要了。”挑战越大的东西,越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另一种本性。 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同样,别人的也是最好的。 阙修半晌沉声应下,他心里边也了解诸葛犹的感受,想当初,他可不就是那样吗?等他发现将人抢过来后,却索然无味时才明白,其实那并非叫***,而是一种叫做征服的***。 翌日。 秦玉就精精神神的坐进了花轿,看着恢复过来的秦玉,根本就无法想像得到那个躺在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人是她。 因为天空还在飘着雨,刮着冷风,他们不得不全坐在马车内。 是以,一路上只看得见马车缓缓前行,还有一匹匹的马儿被一些侍卫拴着走。 当然,能够享受这样待遇的只是一些主子。 “这个阙修和阙越相比,如何?” 分着药瓶的容天音突然抬头问安静坐着的秦执。 秦执视线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闻言,轻声道:“不知。” “你不是阙越的好朋友?怎么会不知道?” “小音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阙修不是好人。”所以她要知己知彼,才能够在最危急关头里机智取胜! “哦?难道为夫看起来像好人?”秦执笑道。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揶揄自己的秦执,从鼻孔里哼了个声,然后埋头继续分她的瓶子,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秦执!” “嗯。” “淋雨的那天,其实是看到一道熟悉的人从诸葛犹的地方进出了。”容天音想像着那人的身影,猜测着道:“我总觉得那个身影像极了谁。” 突然听她提这个,秦执收起了笑,问道:“小音可看清楚了?” “我还和她交过手,后来有个人出手阻止了,不然就给我捉个现成的了。”虽然没有真正的看到,可是她却在心里搜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人最可疑,但是这个可疑人物她不知道秦执会不会信。 毕竟,那个女人和她一样也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小音可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很笃定地道。 容天音瞅了他半天,最后还是试探着道:“如果我说那个人的身影像极了兰蔻佟,秦执,你会信吗?” 秦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言道:“不要胡思乱想。” 看不出秦执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容天音闷闷地拍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弄她的瓶子,只是这次心不在蔫的将几个瓶子的药给弄混了。 这一路上,诸葛犹到是没有再对容天音投以过分的目光,到是那位姓阙的急着找机会接近他们,这点就有点可疑了。 行了数十天的路,他们终于熬过了漫长的路途,抵达了齐国的皇城。 这天,天空放晴,太阳跑了出来,天气也渐有回暖的趋势。 齐国上下皆在皇城门前迎接着他们的皇帝和新皇后,一路望去,喜庆连连!连小孩子的脸上都是美好的笑容。 容天音掀着帘子看着齐国的风情,感觉到另一个国度的不同文化,想着,这个齐国很快就被会被那个人现代化的改造,那个时候,只怕是天下民不聊生吧。 诸葛犹的野心,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 做了一国之主,就想着做天下的霸主! 想到诸葛犹将会利用现代的知识去改造一个厉害的帝国,想到将来受人所制,容天音突然觉得被压抑得喘不过气。 “小音?” “啊?”容天音被人狠扯了一下,整个朝后一跌,撞进了秦执的怀里。 “你在发什么呆?”秦执略带责备的声音传来,容天音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是半蹲着在马车帘子前,马车一颠,差点将她颠了出去。 容天音靠在他的怀里,“幸好有你拉着我。” “你在走什么神?”秦执略一拧眉。 “不会有下次了,”容天音靠着他的胸膛,咧着白牙保证! 秦执深黑的瞳孔一缩,顺着她咧开的白牙啃了下去。 “唔?”容天音瞪大了眼。 在容天音张牙咬回去时,秦执却退开了。 容天音气得脸孔通红,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掀帘跳下去,外面欢呼的声音震得着耳,她可不想做一只出头鸟。 秦执压住她要挣脱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追问着:“你在想什么?” “诸葛犹。”容天音脱口而出。 秦执黑瞳紧缩,手劲加重。 容天音急道:“你听我说完,发什么脾气。” 秦执果然深深地看着她,手劲却是没有松开的痕迹。 容天音实在无语,却不含糊地解释地道:“我觉得我后悔了,就该在褚国的时候杀了诸葛犹,那么就不会再有以后的威胁了。” 闻言,秦执身上那突如其来的黑气才渐渐消退,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 容天音微仰着头,嘀咕了句,“真像翻书的女人。” 秦执自然是听到了,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温声着道:“他不会是我们的威胁,相信我。” “你总是让我相信你。” “这次不会食言了。” “……”这么说来,他前面说的话全是屁话了? “是为夫的娘子实在太能干了,为夫想要出手的机会也就没有了,做丈夫的,自然是让着娘子了!” 容天音:“……” 她能干是她的错吗?是他太弱鸡了好不好? “小音若是累了,就躺在为夫怀里,那些烦心的事就交给为夫便好。”只要她不出手,有些事情他完全可以控制,被自己的妻子置疑了,他这个“弱”男人怎么也得给点反应。 “要躺也躺床,谁躺你的怀?放手,让我起来。” 秦执将她紧紧圈住,暧昧不清地抵唇在她的耳边道:“为夫的床榻可不就是小音的床榻!” 容天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秦执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王爷,王妃,驿宫已到!” 外面等了又等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清咳一声打断里边的暧昧距离。 容天音的屁股像是被块铁给烧着了似的,倏地跳了起来,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正等在外面的人突见一道影子从里边窜出来,吓了一跳。 紧接着,里边响起某人愉悦的低沉笑声。 方拓和戴弦对视一眼,王爷又捉弄王妃了? 等所有人都朝驿宫去后,秦执并没有看落在身后的方拓,却是直接吩咐道:“查一查兰蔻佟的行踪,他们派入齐国境内的杀手,一个不留。” 方拓弯身退了出去,并没有再跟着进驿宫。 齐国安排的驿宫是极奢华的,给他们住最好的地方。 容天音打量着驿宫的摆设,觉得诸葛犹还算上道,并没有给她摆什么谱。 * 秦玉虽贵为新皇后,但终归还不是真正的皇后,自然是不能直接住进皇后的正殿,被安排到了别的宫殿居住,等完成封后仪式后才正式入往皇后正宫。 这些都是齐国的规矩,自然是没有什么突兀的。 站在诸葛犹身边的阙修向前走了一步,对着驿宫的方向缓缓地开口:“皇上此时行动会不会太过操之过急了?” “在封后大典之前必须将她变成朕的人。” 否则,这个人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再来,若是等到封后大典过后,只怕她也会有所察觉。 那个时候,同样也是行不通的。 他了解容天音,所以,这件事必须在措手不及之时进行。 看到帝王眼底那片暗沉,阙修微惊了下,“微臣立即去安排。” “齐国皇上想要得到她,小女子亦可配合!”一道清脆的女声趁着夜风而来。 阙修回头,诸葛犹却仍旧一手负后,对着驿宫的方向。 女子带着一身寒风而来,夜下,她露出了自己的面貌。 看到这女子,阙修眯了眯眼,视线不由定在她发冷的嘴角上。 “有了小女子的帮助,只会事半功倍!齐国皇上觉得呢?”女子缓步来到诸葛犹的身边,勾着唇,藏着几分媚惑的眼眉轻轻上扬着,甚是迷人! “哦?”诸葛犹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许久才缓慢开口:“兰小姐如何助朕?” “小女子与寿王从小青梅竹马,单是这一点,也足以让此事成功了一半,不是吗?”兰蔻佟如月般笑脸微微仰起,眯着目光看听了此话仍旧无动于衷的诸葛犹。 那一瞬,阙修觉得这个女子是何等的特别,明明看着清丽无双,耍起阴狠来进的样子很是特别!就像是一个清纯女子突然变得十分淫浪的反差一样的特别。 特别到可以将他的目光完全吸引过去! 对于一些人来说,兰蔻佟这样的女子极是勾魂! 【115】收徒。暴风雨前的宁静! 【115】收徒。暴风雨前的宁静! “兰小姐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件事兰小姐静观其变。” 诸葛犹直接拒绝了兰蔻佟的帮助,傻子都看得出来,兰蔻佟若是能在秦执的面前讨得一点好处,也不必如此的委屈求全至此了。 是以,诸葛犹并不觉得让一个没有作用的人加入进来,有半点好处,有可能还会为此误了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兰蔻佟眼神沉了沉,最终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不便多事了。” 言罢,兰蔻佟朝着诸葛犹行了一礼,带着满脸的羞愤退了出去。 仿佛一下子间,世界都不需要她的存在了,兰蔻佟明亮的眼底闪过一片阴狠。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达到了顶点,总会有一些扭曲发生,兰蔻佟对秦执爱慕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却被容天音轻轻巧巧的夺走所有,就算再好的女人也会为爱变坏。 阙修匆匆告辞了一声,再从身后追了出来,“兰小姐。” 兰蔻佟站住回身看到诸葛犹身边的那个人追了出来,似乎是叫阙修,是齐国神医世家的继承人,几年前就娶了名娇妻。 “有何事?” “兰小姐还不知道吧,皇上将此事交由在下去处理。”阙修笑眯眯地看着兰蔻佟。 “你想如何?”兰蔻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没怀好意。 阙修却轻笑着道:“并不想如何,只是在下见兰小姐对寿王片痴心不改,心里甚为感动,不由想起在下与妻儿之间的往事,想帮一帮兰小姐罢了。” 兰蔻佟眼眸一眯,“你肯帮我?就不怕你的皇帝治你的罪?他刚刚可是拒绝了我。” “这个就不必兰小姐操心了,只要兰小姐肯点头,在下定然能让兰小姐如愿以偿!”阙修扬着唇,露出几分邪性的笑来。 兰蔻佟再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挑了挑眉道:“那就有劳阙神医了。” “兰小姐请!”阙修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兰蔻佟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跟着他的指示离开的,她总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这人的话能不能信,她也并不太乎了。 * 褚国,康定王府。 康定王负手于后,站在门前走廊上面对着雪幕,耳边传来属下的汇报。 “曜丽公主入了齐国境内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几日后有阙氏神医到访,将曜丽公主的病治愈,如今已安然进入皇城,只待择日封后!” 听完这句话,康定王淡漠地垂了垂眼,然后再抬起眼。 那人又道:“我们第一批杀手果然被秘密处决了,第二批和第三批已经入了齐国。” “有齐国国君的相助,事情果然是好办了些,”闻言,康定王冷然勾唇。 “曜丽公主的事是否要……” “第二计划不在她的身上,人既然已经到了皇宫,就没了利用的价值。寿王,去了齐国,就让他永远陪着曜丽公主,免得本王这个妹子寂寞时无亲人倾诉。” 身后人重重地道了个是,又犹豫着说:“寿王妃可要一并留在齐国?” 前面的人突然沉默了。 直到很久后,康定王才缓缓地开口:“将她带回来,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意思是说,不准伤害寿王妃,寿王就没必要留着了。 永远的意思,很明确了寿王接下来的结局。 有康定王和齐国国君的联手,只怕寿王根本就禁不得那些重量打击。 * 诸葛犹回到齐国后,就开始他的整顿忙碌,因为新君继位不久就急着迎娶褚国公主,此时再回到齐国,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按排,处理,一时间竟直接将堂堂皇后给忽略了。 若是封后大典举行了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次诸葛犹回来后就一直拖着。 而做为送亲的亲王,秦执自然是要替自己的妹子着想的,诸葛犹这是摆明了怠慢他们褚国,一个刚刚登位的新君就如此无视褚国,若不是这个新君有别的野心就是有别的计划。 “看来,我们已经彻底的被冷落了。” 被诸葛犹随便安排个人下来招待他们后,容天音和秦执已经缩在驿宫许多天了。 如若秦执再这么沉默下去,齐国那些人的嘴巴越传越离谱了。 说褚国寿王懦弱,没有说话的权力,这些仅是一些谣传,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直接指明寿王和寿王妃是被送到齐国来作质子的,笑话,他们褚国皇帝再如何不喜欢这个皇子,也不可能抹了面子送进齐国做质子,也没有那个必要。 但就是在这样的言论下,秦执还能坐稳如泰山,容天音也只好窝在驿宫里捣鼓着。 可是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他们都没有人理,并不是没有理,是派了人下来领他们出去看看齐国的风情,只是他们根本就不想走,在别人的地盘上,就应该是要保持低调。 万一出去生事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容天音就是想诸葛犹赶紧完婚,他们好离开齐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小音若觉得闷了,为夫陪小音出门走走。” “虽然天气好了很多,但是你还是好好呆着吧,万一碰上不该碰上的人,沾上不该沾的事,得不偿失。” 现在诸葛犹整治齐国朝政,齐国皇城根本就不安全。 秦执含笑道:“诸葛犹不是安排了人过来,如若让他闲着也是浪费了。” “你觉得闷了?”容天音从药樽边抬起头看秦执。 “不是小音让为夫多锻炼身体,身上的病才除得快?”秦执轻笑道。 容天音歪头想了想,也是,麻烦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来了解决了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的避来避去的? 他们从褚国到齐国,这些日子加起来,也足有两个月之久了,先是十几天的褚国到齐国境内,因为秦玉的病情拖后腿,他们又停了快十天,再从边境到皇城,也足用了快二十天的路途。 进了皇城再等上十天左右,这个诸葛犹对封后大典的事一拖再拖。 他们也不能强行压着诸葛犹去做这样的事,所以他们只好等了。 结果等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 如今已经五月了,他们从二月底送到五月,这时间段也足够长的了。 既然秦执不急着回去,那她也就顺其自然的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只要诸葛犹没有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仍旧像在寿王府一样生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躲在驿宫里逍遥快活着,外面却忙得如火如茶,在诸葛犹继位之前,就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他处理,现在回来了,以这个为原因迟迟不肯主持封后大典也是可以接受的。 秦执便没有了理由去催促他,因为诸葛犹的原话是这样的,他新君登基,根基未稳,他不能冒险让秦玉受那样的苦,待他平定后就立即举行封后大典。 难道秦执说,就算是搭上秦玉的性命也没关系? 秦执虽然心里不在乎,在表面上不得不做出一个全套。 是以,他们都想过了,直接沉默到诸葛犹肯点头为止。 既然是这样,他们也没必要天天躲在驿宫里不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妇怕了呢。 已经春天了,夜里还是有些凉,容天音披上披风和秦执一起出门了。 那位被安排在他们身边做“导游”的官员终于有事可做了,前面闲得发慌,他都要咒死秦执夫妇了。 对皇上将这份差事安排给他,这位外交使臣很郁闷,觉得太过大材小用了。 放在现代,外交官那可是极为吃香的一种职物,到了古代,到是成了一种仆佣似的人物。 这位使臣姓卢,年二十六七左右。 在古代里,这样年纪的男人已经算是有些老了。 “卢大人,我们就是随便走走,你不用特意带着一群人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容天音有点受不了对方弄一大群人跟着的作为,弄得他们走到哪都闹了一阵的***动。 齐国皇城夜晚的街道和白天一样繁华,夜市纷纷开张了。 卢大人被容天音嫌弃了以后,就带着人远远的停在一个地方,就只让秦执和容天音两人独自沿着河岸往下游走,一直走到了夜市的桥头边,这里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我们没能看一场盛世花海,到是可以看看齐国的风情,到也不错!”想起秦执心里边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容天音眯着笑眼道。 秦执低头看见河内游船热热闹闹的,波光粼粼中倒映着他与容天音的影子。 游船内的那些欢趣的声音,如今成了他们铺景的声调。 “真是巧啊,难得看见寿王与寿王妃出门!” 容天音和秦执看到阙修带着自己身边的侍卫走在桥的另一边,看到站在桥边的夫妻二人,扬唇招呼着。 阙修这个人长得并没有对不起谁,相反,这个人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对某些东西显得特别自信。 可是在秦执的面前,他完全可以掩面绕道自去。 偏偏这人不怕死的往上撞。 容天音觉得这个阙修看他们的眼神总有点不对,和阙越相比,这个阙修给人的感觉糟糕透了。 “阙神医,真是巧啊。”容天音不痛不痒地回着,“没想到阙神医做为宫廷御医,竟然还有这种闲情游荡在外面,你们的皇帝却忙得前后脚跟都不着地的,连见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听出容天音讽刺的话,阙修嘴角依旧含笑:“百忙中偷得一点闲,没想到到让寿王妃见笑了!如若二位不介意,阙某做东,还请二位赏脸!” 阙修在齐国朝中十分受追崇,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有很多人上赶着巴结。 看这二位,阙修觉得并没有什么难处的。 事实上,他想错了。 “我们也没缺那点钱吃喝,多谢阙神医的好意。” 如此直白的拒绝,当真令人尴尬。 阙修眼神微变,脸都僵硬了。 秦执微笑着向阙修颔首,然后携着容天音往下走。 看着两人渐入人群的两个人,阙修嘴角突地露出冷笑来,“既然请不动,就让嘉平郡主亲自过来一趟了。” 身后的侍卫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嘉平郡主,当朝平西王的女儿,平西王府的宠儿! 若说这个嘉平郡主的特长,那就是长得漂亮,刁蛮任性,简单比当初的容天音还要横行。 因为她有个宠她上天的王爷老爹,手握军机大权,在齐国皇室的眼里,平西王就是一枚毒钉,想要拔都拔不掉的毒钉。 正因为有这个平西王在,有些余党很是让诸葛犹头疼。 纵然他是个现代人,但在古人的面前,他也讨不得多少的好。 并不是你觉得自己聪明一世了,别人就是蠢蛋一枚。 事实上,如容天音认为的那样,古人也有自己的智慧和能力。 你想要在这样的朝代里灌输现代人的思想,那是一件极是艰难的事,毕竟古人能接受的东西有限,在这里,权力纷争分明,派系更是清清楚楚的划着。 容天音被秦执拉着离开了河岸,越过热闹的酒楼茶肆,有钱人呆的教坊,朝前再走,是些细又深的小巷,平殿百姓小憩的地方。 街两边拥挤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路面挤得连辆轿子都抬不起进。热腾腾的烟雾在人脸上缭绕,施人摩肩接踵在小吃间徘徊。 油炸的串类,精致的各类糕点……但凡是这个世界能看到的小吃,在这里都应有尽有! 容天音被秦执紧紧箍着手,因为拥挤的人群,两个人不得不将气息贴得近近的,容天音眼神只放在吃的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与秦执之间贴近的距离。 “秦执,我要吃!” 秦执拿起一条肉串,“给!”等容天音接过肉串,秦执这才从身上掏出铜板给了摊位老板。 秦执身体不行,这些油烟味的东西自是不能乱沾的。 一路只有容天音在吃,秦执负责给钱。 一吃一付账到很是默契! “秦执,以后我们再来!”容天音没有出来过,并不知道这边还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这些东西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秦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边有吃的?”容天音吃完嘴里的肉串,如是说道。 秦执看着她微红油光的小嘴,只想着亲下去。 吃得满足的容天音和秦执沿着江面走,岸柳依依,垂落在河水里,溶溶漾漾的! 秦执搂过容天音,右手托着脑后就亲了起来,柔软的发丝穿梭在他的指缝间。 交织的依稀树影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容天音微睁着眼推了几下文丝不动的秦执,最后放弃了。 有人说,接吻可以让身体变得更加的健康! 直到吻得容天音后腰都软了,秦执托住她的腰身,才舍不得的松开。 容天音红着脸低头继续走,走着走着才想起自己吃完那些肉串还没擦嘴呢! 于是,容天音的脸更红了! 正是容天音窘迫得不行,身后人笑弯了眉眼时,前面突然横冲一群人。 秦执下意识的将前面的容天音扯到了身后去,容天音猛地回过神来,抬眸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男女女。 为首的漂亮少女穿得一身光鲜亮丽,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瞅着容天音和秦执。 纤纤细手一指,嚣张着语气道:“你就是褚国第一美寿王?” 第一美寿王? 这样的称呼还是头次听到,容天音不由向秦执的后脑勺看去。 “第一美称不上,正是本王。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听秦执温润的声音传来,少女两眼一亮,直愣愣地盯着绝世无双的秦执。 像秦执这样的俊美男子,确实是容易吸引女性。在褚国有人知道他的克妻命,又是个标准的短命鬼,就算是喜欢也不敢说出来,美貌固然是好,可若是像寿王这样两样缺陷存在,再美也是没有用处的。 在齐国可就不同了,虽然有些人略有耳闻,但是否属实确是没有真正见证过。 “指教没有,只是听说褚国的寿王自持天下第一美,本郡主特地过来瞧瞧,是不是传言那样好看!” 不过两下子,从褚国第一美到天下第一美了。 这位自称郡主的女人还真是…… “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站在后面的容天音站出来,没好看地看着挡在前面的众人。 嘉平郡主皱起小眉,指着容天音,“你是谁?” 看见容天音的男人一个个呆滞失魂的样子,看在嘉平郡主眼里很不是兹味,女人对于长得比自己还美的女人总是没来由的充满敌意和嫉妒。 “寿王的妻子,寿王妃。” 秦执听了容天音直言大胆的承认,心里舒服极了。 “你就是寿王妃?不是说寿王克妻吗?怎么你还活得好好的?本郡主不信!” “……”容天音还能说什么?难道她说她命硬,阎王殿都不收她吗?不过,这女人竟然诅咒她早死! “小音命理与本王契合,自然是不会被相克。”秦执淡淡地说道。 “骗人。” “喂,我说你是谁啊?秦执克不克妻关你什么事?我和秦执的事,似乎还没轮到你一个陌生人来指手画脚吧?”要是在褚国容天音直接甩一把药粉过去,懒得费口舌。 “你竟敢藐视本郡主!” 少女厉喝了一声,只见一道纤影朝着容天音扑过来。 容天音推开了秦执,觉得这嚣张的小孩很欠收拾,好端端的拦着他们不说,还在他们的事上指手画脚的,大有强行插足进来的错觉。 后面一点才是让容天音恼火的原因,随随便便来个女人就想要夺走她正妻的位置,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容天音身体力行,飞身朝少女的身上狠狠地一踢,少女那点功夫根本就不够看,放在打杀上根本就不足为威胁。 看到少女飞身倒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就有一群人慌慌张张的簇拥上去,嘴里喊着郡主有没有事,哪里疼之类的话。 容天音见此,冷冷地一哼,不过是被宠坏的小孩子而已。 容天音却忘了,对方的年纪和她相差并不大。 “滚开!” 少女恼羞成怒推开身边的人,起身愤怒地朝着容天音冲去。 容天音冷冷地出招,将少女再次轻而易举的踹飞出去,如此反复了几次,少女又累又痛大呼着,“本郡主不干了!” 容天音:“……” “郡主,属下帮您教训教训她……” “教训你个头,给本郡主回来。”嘉平郡主捂住摔得疼痛的屁股,别扭地走到了容天音的面前,“哼,寿王妃是吧,你给本郡主等着!” 容天音耸肩,“随时恭候。” 说完这话,容天音转身看见秦执正微笑着看她,容天音郁闷地摸摸鼻子,“真是蓝颜祸水啊!” “喂,你等等。” 嚣张的嘉平郡主打发了下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气冲冲地追上来,一把扯住了容天音的衣袖。 容天音不耐地皱眉甩开,“还想找打?回去多练十年再来吧。” 嘉平郡主嚣张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吱吱唔唔道:“那个,你能不能教我?” “什么?”容天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还在冲自己嚣张的少女突然来了一个十八大转变,弱弱的说出这些话,还真有点玄幻的错觉。 “哼,他们都说本郡主的武功已经很好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教本郡主武功,每次都是敷衍了事。” 看着这位大小姐嘀咕的话,容天音也算是了解这一类型的女子。 看着嚣张,却还是有点良心的嘉平郡主到不让容天音有多么的讨厌。 “你是哪个府的郡主?” “平西王府!”嘉平郡主回答完了才发现自己脱口回答了,有些懊恼。 “难怪了,像你这样的金枝玉叶,谁敢伤你啊?想要练好武功,又不受伤不经打的,你想得到是美啊!” “我可以的!你的武功那么厉害,能教教我吗?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意将真本事交给我。” 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容天音武功厉害了?不过就是踢飞她几次吗?这也叫做厉害? 容天音对嘉平郡主定义的厉害不苟同,不过,不可不说,这少女确实有眼光啊! “行啊!”容天音狡黠一笑,爽快地答应了。 “真的!” “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后我就是你师傅了,徒弟孝敬师傅是件很正常的事是吧?师傅的话徒弟也会乖乖的听从,是吧?” 少女抿了抿唇,想了想,咬牙道:“师傅放心吧,我,我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是一定要,否则,你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敢收,还是另请高明吧。”容天音不爽地摆手,欲要转身就走。 “我能做到!” 容天音回头,将一样东西交到她的手上,“乖乖在府里呆着,以后那些嚣张横行的事少做,少去给我惹事生非,等着我去找你!” “啊?”嘉平郡主愣愣地接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有些回不过神来。 “记住,徒弟要对师傅言听计从,这是我收徒最重要的规矩!一旦违规了,我们师徒情份就了了!”容天音匆匆说完,就拉着秦执走了。 嘉平郡主想问她什么时候能去,却已经不见容天音他们的身影了。 “小音为何要这么做?” “诸葛犹还当我是傻子啊,这个嘉平郡主我们都知道,平西王最宠爱的女儿,恰是诸葛犹对平西王手里的军权忌惮三分,一直迟迟未下手,我们刚出来就遇上嘉平郡主的挑衅,在桥头时又遇上了阙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就算是巧合,她也觉得有问题。 “小音认为诸葛犹利用了我们来对付平西王?替他除去一大要害,而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受人诟病。两全齐美的计划!” 容天音哼了声,“你就装吧,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只怕不是猜到,而是料到了。 诸葛犹将他们留在这里不正是想着要利用他们吗?当然,另有一点将容天音留在这里更久一些。 “为夫岂会受人摆布让小音受苦!” 容天音挣开秦执的抚在脑袋上的手,“既然他留我们,就要付出留我们的代价。” 秦执看着容天音发狠耍坏的样子,眼底闪过宠溺一笑。 诸葛犹不是想要利用他们对付平西王吗?那么她何不利用平西王将他牵制得死死的? 想要在古代发展下去,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也许,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平常时,嚣张得令人不敢亲近的嘉平郡主突然倒戈相向容天音吧。 意料之外的,容天音与嘉平郡主之间竟然能相安无事! 阙修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着他们的想法走,反而走偏了。 当然,并没有人知道容天音收了嘉平郡主为徒的事。 嘉平郡主自然是没有傻得让人知道的程度,果然乖乖的在府里等着容天音找来,整日忙碌的平西王对女儿突然乖巧觉得很不可思议,其间还叫大夫过去看了几次,得知嘉平郡主没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想法子从嘉平郡主的嘴里耗出点什么,却是一点也没有。 平西王只好从那些下人的嘴里打听到了那天晚上的事,知道可能这事因寿王妃在背后作怪的原因。 女儿突然变乖,让平西王觉得很不安。 同样的,嘉平郡主的突然改变让某些人的某个计划无法实施了,平西王是何等谨慎的一个人,如若不是有一个嚣张野蛮的女儿,他根本就不必防着。 现在女儿懂事了,整日躲在房子里,呃,说是绣花……这个理由平西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但见女儿平安无事,平西王对此也就不管束了,只要女儿不到外边给他添麻烦,让人抓把柄,那就是好事。 在敏感时期,嘉平郡主突然生变,大家都说平西王是怕锐帝对平西王府有什么不轨意谋,所以才将女儿囚禁在家中。 平西王当真是冤枉得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女儿到底在干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容天音整天就泡在了平西王府内。 平西王若是得知容天音可以在他戒备森严的府邸翻来覆去,自如来去,定气得咳出老血不可。 秦执对容天音的做法表示十分无奈,因为容天音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所幸容天音进出平西王府并没有什么动响,让秦执放心了不少,这样一来,容天音能陪在他的身边的日子就少了。 说秦执不对嘉平郡主心生妒意那是假的,只是秦执没想到,他和容天音的关系能够迅速进步,那还多亏了这个嘉平郡主,当然,这是后话。 秦执后来,想像着若是没有嘉平郡主的多事,后果却不是他和容天音能够承受的。 偶尔诸葛犹还会将夫妻二人请到宫中一起用餐,之后又是对秦执提出的封后大典的事推三阻四,总之,诸葛犹就是有理由推脱。 秦执非常好脾气的点头,并没有为难诸葛犹的意思,齐国的臣子见褚国寿王如此放低姿态,顿觉齐国高大了起来。 看,你们褚国还不是被我们齐国耍得团团转? 但是诸葛犹总觉得心里边很不安,总觉得秦执太过好说话了,从拖慢行程到这里拖慢封后大典,他都没有反驳一声,事事顺着齐国来。 这情况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别看诸葛犹已经坐在了帝位上,实则有很多实权都不在他的手,帝位只是帝位,没有真正的实权,迟早会有人推翻的。 原来诸葛犹去褚国之前就在皇宫里备了一个替身,难怪宫里并没有大乱。 容天音对让诸葛犹心里不好受的事情很热衷,比如这位嘉平郡主,他派人想要引他们去和平西对着干,想用她和秦执的手替他平定齐国天下,想得到是挺美的。 “师傅,小银除了毒液外,就不吃别的毒物?” 正逗着许久不出现的小银的嘉平郡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吸食毒液的小银,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容天音和嘉平郡主混在一块已经有二十多天了,日子过得极快。 早晚在教嘉平郡主的同时,容天音自己也重新拾起那些活儿,顺便借着平西王府的势力可以暗地里运用毒草药! 在齐国,容天音发现更容易找到一些毒虫之类的东西,等到天黑时,容天音就悄无声息的将嘉平带出了府,一来二去的,嘉平竟然也能从中学习一套就算武功不好也能学会的“轻功!” 容天音经过考察,觉得嘉平这个人就是太过孤独了,总是喜欢用那些嚣张来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 平西王是宠她,可是却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极少在她的身边陪着。 古代人的思想影响,平西王并没有选择将女儿带在身边,独自放任她在家里。 若说平西王哪点值得人利用的,还是他的女儿,因为平西王只有一个妻子,并没有妾室。当然,之前是有的,妻子去了之后就被平西王遣散完了,足以见得,在古代,还是有专情的男人存在的。 “吃太毒的东西,小心你连它的皮也碰不着。” 容天音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克制了小银吞太毒的东西,否则连碰都碰不得了。 嘉平听了倏地缩回手,“那它……” “太晚了,我得走了。”容天音拎起小银圈在手上就走。 突然想起,不论前世还是这世,唯一知道她能控制动物的人,便就是眼前的嘉平郡主了。 嘉平郡主感觉到容天音看自己的眼神很深很深,寒毛突地竖起,结巴地道:“师傅,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着要不要杀人灭口!”容天音摸着下巴盯着嘉平郡主道。 嘉平郡主乌黑的眸子一缩,头皮一麻,欲哭无泪地瞅着容天音:“师傅,你,你这是……” 容天音突然肃然道:“这个秘密谁也不要说,在这个世上,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也唯有你了。” 嘉平郡主激动得瞪大了眼,“师傅!” “不必太感动,因为这也意味着你很危险。”因为知道得太多。 嘉平郡主经过相处下来,了解一些容天音的性子,知道她说到做到,不会因为她是她的徒弟会手下留情。 “直到我死,你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嘉平郡主指在发誓。 “好了,誓言若是有用的话,天下发过誓的人早就死了。”容天音有点受不了这套,突然抬头看向漆黑的天际,喃喃地道:“这场暴风雨酝酿得太久了,都让我有些不安了。” 没等嘉平郡主听清她说的话,容天音就已经消失在窗口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虚度一个多月了,可是诸葛犹那里仍旧没有动静,越是平静,越是令人不安。 容天音总觉得,很快就会出大事! 【116】鸳鸯琐。蚀骨销魂。 【116】鸳鸯琐。蚀骨销魂。 边城地带频繁出现***乱,一些收在囊中的城市已经开始反抗了,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原因是官吏竟然贪图财力,造成了民愤,不知道是谁将贪官的证据散于民间,多个大城已经连续出现这样的民愤事件。 民愤的事件还没有解决,另一件事件再次露出水面,靠近漠北的一些流蔻开始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边境,漏洞百出的是城门竟然有人故意开启的,将流蔻统统放了进来,将城洗劫一空。 对诸葛犹来说,流蔻几次洗城的作为顺利得诡异,很有安排性的劫掠。 让他们纳闷的是,几次的突袭都是被有人在里边开了城门,城门的人每次都阻拦不及。 一次也就罢了,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呢? 那真的是个意外? 所以,在这二十多天来,诸葛犹没有时间去弄什么封后大典是真的!但更要的一点是,他也是在故意拖时间! 外围混乱,皇城又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平西王,还有一些没有收服过来的元老臣子。 诸葛犹相当的头疼,虽然他穿过来时有一个和那个世界一样的壳子,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如表面那么的容易做来。 就好比如这些古人的顽固,如果你手中没有权力压制他们,根本就做不到将世界翻新。 本来诸葛犹是计划好先将平西王除掉,没想到几处边境连生意外,令他焦头烂额。 所以,容天音他们才会在驿宫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诸葛犹只能让人盯着,却没有动作的意思。 而那个阴谋计划,随着事件的发生随后推迟着。 阙越突然回到了神医世家的消息在齐国内也是极有震撼力的,神医世家当年能够成为下任继任家主的人选正是阙越。 可最后却是阙修坐上家主的位置,入了朝廷做御医。 这已经违背了神医世家的祖训,并不是为医者不能入朝为官,只是身为阙氏神医一族的他们,不能入朝为官。 在你入朝为官的同时,必然脱离了阙氏神医家族。 这是规矩。 可是阙修不仅违背祖训,还直接将神医世家引进了朝廷,轮为皇帝走狗。 阙修在诸葛犹的身边,干出来的污秽勾当可不少,那些事情虽然隐藏在背后,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能动武也不能动文,只能请阙修来动手了,毒也好,良药也罢,总会有一样让你信服的。 阙修就是诸葛犹手中的一柄毒刀,哪里需要,就扎哪里。直到如诸葛犹如愿为止,这就是阙修的作用! 有了阙修在,诸葛犹很多事情都做得顺手推舟。 驿宫。 子默像幽魂般钻进了驿宫主宫的位置,里边的人正静静喝着茶,手里优雅地拿着兵书。 “王爷,成功了。” “嗯,”座上的人轻轻翻开一页书,“锐帝既然想忙,本王便让他忙。等忙得差不多了,也该举行封后大典了。等他什么时候开口,就他们什么时候停,很快就进入六月了,天气也极热,该是让他们偿些焦味。” “如今齐国国库吃紧,民怨冲天,再这样下去,锐帝这个头衔就发臭了。” “既是如此,就让他更臭一些,告诉平西王,本王很是支持他的。”慢悠悠的声音从秦执薄唇里溢出,淡如水,却仿佛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其实他们并没有动太多的气力,连人力都不需要,有些事情自然有替他们办好,就好比如这个平西王就是他秦执可利用的。 齐国这样的江山,迟早是要乱的,如此一来,你锐帝也便没有心情去管那些琐事了。 比如去***扰他的妻子,比如将他们招惹过来。 若他秦执真的什么也不做,那才真的不是秦执了。 待子默如影子一般隐藏离开,秦执坐在椅子上轻轻啜了一口茶,以解气热之渴。 诸葛犹这个对手也就如此了,到是让他秦执高估了他。 现在看来,有些东西看着难,做起来未必就困难了。 秦执突地放下杯子,指背轻轻推弹着杯面,嗤地一声破开木屑冲了出去。 外面的人没想过那人优雅的坐在那边,轻轻地用指背一弹平行的将杯子带了出去,破门疾来。 “砰!”随着外面的声响,秦执又自然地取来另一只杯子,给自己斟起了茶水。 外面的人已经傻了,刚刚那只杯子可是差点镶进了眼睛里,若不是她避得快,只怕现在和杯子一起躺着的就具尸体了。 嘉平郡主战战兢兢地推开那道破开的门,看着那绝世的男子,突然觉得那优雅正饮茶的男子十分的恐怖! “嘉平郡主往后想要拜访大可递帖子,没必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外面偷看。” “谁,谁偷看了……”嘉平郡主小脸涨红。 “今日嘉平郡主如此得空,想来小音今日并没有去平西王府。” “师傅今天去了,只是师傅给我出了个难题,寿王殿下,您如此聪明定然知道怎么解决各种疑难杂症吧!”嘉平郡主自来熟悉地来到秦执的身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问。 看着如此的嘉平郡主,秦执突然有点理解容天音为什么要收她为徒了。 因为嘉平郡主的脾气到是与容天音的有几分相似,妻子的徒弟也就是他的徒弟,秦执毫不吝啬地点头。 “先说说你的难题。” “师傅说让我毒倒她,如果真的成功了,她就将一样东西送给我作拜师礼!”嘉平郡主想起自己打起小银主意时,容天音是这么说来着。 所以,她这几天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有什么毒可以不让师傅发现而一击即中的。 “小音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毒倒她,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罢了。”秦执摇了摇头,毒倒自己妻子的事,他绝对不帮。 “可是寿王你说要帮我的,怎么出尔反尔?” “在本王这里,诚信这东西并不太靠谱。”秦执脸皮挺厚的。 嘉平郡主:“……” “这样吧,要是寿王你肯定我,我一定会回报你的!你看,听说师傅和寿王有点生疏,我可以帮帮寿王让你们更恩爱一些!”这些完全是嘉平郡主听来的,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执却是微笑看着嘉平郡主。 嘉平郡主被他温柔的笑笑得浑身一毛,“寿,寿王?” “谁让你多事的?”秦执温声问。 “啊?”嘉平郡主突然觉得某个人说得对,越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你越是靠近,越是容易受伤。 刚刚她就差点丧命,这次呢? “哈哈哈……”嘉平郡主发出一连串的干笑,“我突然记起师傅还交待了别的事,寿王您忙啊,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秦执微笑着给自己倒茶,略微歪着视线看着走路都交缠在一起的嘉平郡主。 “我们的事,你最好是不要多事插手进来。” 秦执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嘉平郡主砰地一声直接撞到了门框上。 出了驿宫的嘉平郡主满脸的发苦,秦执不肯帮她,小银就别想拿到手了。 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腰牌,决定进宫逛逛!趁着师傅现在在平西王府练着药,趁着这个时候多走几个地方,也许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嘉平郡主确实是有收获的,而且是特别大的收获。 她原本就是想试试自己的潜伏功力有没有进步,随随便便潜入了皇宫一处重地,进了一间空屋子,只是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有人打开了门,惊得她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赶紧躲进了一张榻底去,屏住了呼吸。 “长青宫已经清理干净,只需要皇上将寿王妃引进门就可成事。”一道男声传入嘉平郡主的耳朵内,她不由好奇地探出一眼,看见阙修手上正拿过一只葫芦瓶子,那是一种很常有的东西,但里边装的东西绝对不简单,因为他提到了她的师傅。 嘉平郡主觉得自己进来进对了! “这些日子宫里宫外事务繁杂,朕担心夜长梦多,他们在这里停留太久,迟早生出警惕之心,”所以,诸葛犹不得不在这种时候实行,将人留下来。 前面的计划被国事耽误了,没能按着他的想法实施,着实遗憾。 “平西王对皇上并未有归服的意思,找准了机会,微臣会替皇上除掉患难。” “听说阙越回来了。”诸葛犹突然道。 “请皇上放心,阙越回来也不能影响神医世家的效忠,毕竟如今神医世家的当家人是微臣,”阙修虽是如此说,却对阙越的回来很是担忧,因为神医世家的元老还是向着阙越的。 就是这一点,让阙修十分的恼怒,同时对阙越更恨上了一个层次。 凭医术,他并不差阙越,却为什么家中长辈却只看中阙越,将他排挤在外?就连那个身为他妻子的女人也对阙越青睐有加,若非略施小计,只怕如今坐在这位置上的就是会阙越了。 “阙越的事不必再拖,尽早解决了。”诸葛犹将手中的一道奏书交给了身边的太监,又道:“务必要得手,长青宫那里就由你来打点了。” “是,微臣定让皇上得偿所愿!鸳鸯琐的威力至今无人能用解药解开,唯有交欢后才能清除,寿王妃再厉害也不可能办得到,只要琐住了,非那个人不可!”阙修顶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说着露骨的话。 诸葛犹很忙,忙到他已经想要暴发,好不容易控制了一些特殊情况,这才挤出了个时间去实施容天音这件事,这次,绝对不能让她逃走。 “皇上,平西王求见。” 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诸葛犹扬眉,旁边的阙修低首道:“微臣先行告退。” 诸葛犹一点头,拿着信笺走出门,交待了身边的人送到了驿宫寿王妃的手里,还特地吩咐那人要避过寿王的面。 皇帝一走,嘉平郡主从床榻底下探出了头来,左右看了眼,发现这间独立的屋子是专门给皇帝放一些隐密药物的。 嘉平郡主也不傻,从他们的谈话中结合到阙修拿的东西,眸子里闪过一片亮光! “有了!” 嘉平郡主觉得自己真是太天才了! 跟着阙修的方向潜了出去,到了外面,嘉平郡主根本就不必再躲躲闪闪的,大摇大摆的走在皇宫里,穿过一排廊道,在对面的方向向着阙修走去,然后在拐弯的地方嘉平郡主使了狠劲去撞阙修。 “哎哟!”嘉平郡主大叫一声,马上皱着眉毛嚣张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到了本郡主身上!” 没等对面的人蹙眉发话,嘉平郡主就恶狠狠地抓住对方的领子,在他的身上动手动脚的。 “嘉平郡主。”阙修终于受不了地出声。 嘉平郡主像是刚刚回神似的,愣愣地看了阙修一眼,“怎么是你啊。” “郡主以为是谁?”阙修拨开她的手,冷冷地道。 嘉平郡主哼地一声,“本郡主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没想到是阙神医啊,真是失礼了!” 言罢,嘉平郡主嚣张地抬了抬颔。 阙修眉眼带霜,冷声道:“郡主还是出宫去吧,皇宫重地,并非是郡主玩耍之地。” 嘉平郡主眨了眨眼,“可是皇帝哥哥没有说我不能进来啊?” 阙修懒得理会,冷冷地拂袖就要走。 “阙神医!” 阙修拧眉,顿步。 嘉平郡主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伸,“这是你的吧!” 看到眼前的葫芦瓶,阙修脸色微变,倏地拿了过来,“多谢郡主。” 看着阙修匆匆离去的背影,嘉平郡主得意地一笑,慢慢从手中拿出一只同款的葫芦瓶,放在眼前详盯了许久,“也没什么不同啊,鸳鸯琐?那是什么东西?一点也不像春药的名字。” 可是这人说过,必须做那啥才能解琐,后果如何她并不知道。 收好东西,嘉平郡主眉眼都染上了兴奋,轻快地跑出宫了,在街坊边找来了笔墨,写了封信然后通过一些特殊渠道送进了宫,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而这边,容天音从一名太监的手里接过书信时,已经傍晚时分。 展开一览,容天音眼底染满了寒霜,捏着手里的纸张,露出一抹凛然的笑,“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容天音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没有理由不去的。 容天音并未进入驿宫就折身去了皇宫,诸葛犹信里说的话,虽是一种威胁,但她容天音还没有怕,只是觉得他越来越幼稚了。 “郡主,夜已临,请回。”戴弦看着闯进驿宫的嘉平郡主,眉头紧紧锁着。 “本郡主要见见寿王殿下,有很重要的事,带着你家寿王妃的,你要是敢拦着本郡主,等着你家寿王妃回来算账!” 提到王妃,戴弦眉头拧了拧,最后还是让嘉平郡主进了屋。 秦执正等着容天音回来用膳,没想到却等来了嘉平郡主。 “师傅让我来传句话!” “说罢,”秦执抬着温和的眸光,摆手示意她说。 “师傅说她在皇宫的长青殿等着寿王,让寿王自个想法子进去,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听了这话,秦执是半点不信的。 “哦?小音是这么说的?”秦执笑得温和。 “嗯!”嘉平郡主重重地点头。 希望师傅没有发现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行不行,万一被师傅识破,那她和小银的缘份就没有了。 想到小银,嘉平郡主觉得自己怎么都得赌一把。 反正寿王和师傅是夫妻,那个什么也没有什么,最多就是给他们制造一个婚后性福生活罢了。这样一来,她不但毒倒了自己的师傅,又可以给寿王制造一点乐趣,还得到了小银!果然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嘉平郡主完全没有想过,她这样做,会给那两个人造成怎样的后果。 如果她知道容天音和秦执之间的关系,定然不会想得那么轻松。 “送嘉平郡主回去。” 没给嘉平郡主答案,秦执手一摆,让人将她撵了出去。 嘉平郡主想到诸葛犹和阙修的对话,在方拓将她拖出去前急急道:“寿王若是不信,就等着师傅被诸葛犹占便宜,哼,本郡主可以自己走。” 嘉平郡主甩开了方拓,大步朝外走。 秦执慢慢放下手里的书卷,眉慢慢凝结着冰霜。 “王爷,嘉平郡主的话可信吗?属下马上去查一查王妃的行踪……” “不必了,你们都守着,今夜的行动让平西王依旧。本王去去便回。” 不管信不信,总是要去一探究竟。 “王爷,万一是……”是诸葛犹的圈套又该怎么办? “没有万一,”不管是真是假,嘉平郡主那句话让他心里沉得非常不舒服。 “兰小姐那边该如何应对?”想到今日兰蔻佟特地现身在他们面前,用方法将秦执约出去,方拓觉得兰蔻佟实在难缠得紧,竟然直接跟到了齐国。 秦执温润的眸底突地闪过一片寒芒,“让另外的人代替本王过去。” 另外的人,是指谁,方拓十分明白,眼神微闪,重重道了一个是。 * 深夜的行宫一片寂然,粗如儿臂的巨烛已烧得过半,绛色帷幕牵着明丽缨络,随着门窗缝隙中透来的轻风细细凛动着。 容天音吃力跪在地上,蚀骨的疼痛喘着脉络一点点渗透全身,眼前晃得无法辨识。 她是潜着进长青宫的,可是偌大的宫殿却无一人,容天音躺在内殿里,完全失去了气力,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东西,若不是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瓶子,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中了蛊! 随着失去的气力越来越多,容天音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容天音的嘴巴一张一合,伸手解开束缚脖子的领口,鼻子的呼吸都不够,只能用嘴巴吸气。 在身上找了许久,容天音还是没有找到控制那东西的办法。 如若容天音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东西,必然会先去毁掉瓶子里另一种蛊,那只蛊并不会去钻女性的身体,它只属于男性。 只要她的身边出现男性,那只蛊马上就会渗入那个人的身上。 容天音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控制住了,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想要朝着微开的窗口走去。 必须离开这里。 在容天音起身时,却没有发现,一只蛊虫从瓶子里钻了出来,追随着她的步伐爬行。 神智被迷惑了的容天音哪里能再辨别一只小虫子的危险,只想翻出那扇窗。 喘了半天息的容天音终于是恢复了一些气力,手刚撑在窗棂边,外面就响起道丝微的声音。 容天音心里一紧,倏地眯眼,强行将自己的精神提了起来。 在黑暗里,她屏住了呼吸,等着外面的人进来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 而这一边。 诸葛犹站在容天音约好的地点,一处皇宫荒废掉的宫殿。 在这之前,诸葛犹根本就没有想过容天音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可是想到容天音那等身后将他的皇宫探个明明白白是迟早的事。 因为信笺是用毛笔写的,容天音的字迹如何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里边的语气却像极了出自她的口,所以诸葛犹相信了,让阙修将地点改到了此处,让阙修将瓶子置放好后他就一人守在了这里,等着容天音。 可是人,他等了这么久,容天音却没有出现。 现在他在想,是不是被容天音耍了?可想到他写给她的内容,以容天音的性子必然会出现的,所以,诸葛犹再次放宽心下来,继续等。 阙修办事,诸葛犹向来是放心的,将如此重要的事交到他的手上,诸葛犹才能安心。 就像那次夺位一样,阙修便就是他身边的大功臣,第一信任的人。说是信任却也过了,因为他诸葛犹谁也不信,只是在用人之际,他只是相信阙修。但是诸葛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行事稳重的阙修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 容天音微咬着牙等那人进来,若是诸葛犹,她不介意在这里弄死他。 敢在她的身上下蛊,找死! “呀!” 窗口被轻轻的推开,一片干净的月白衣角露出来,然后就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袭鼻而来。 容天音作势的动作一顿,这味道太熟悉了,让她想忽略都难,“秦执?” 容天音松了一口气,只要是秦执来了,那她就安全了,先离开这里将体内该的蛊除掉。 “小音?” 外面的人倏地进了来,然后将窗户闭上。 “果然是你!”看到秦执嫡仙般的俊颜,送了一口气,没等秦执说话,容天音上前急道:“先离开这里。” 秦执见她略急的神色,并没有多想,握住她的手就要折身往原路离开。 容天音身体震荡了下,血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沸腾了起来。 “小音,怎么了?”秦执的声息贴耳而来。 容天音身体狠狠地一震,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了秦执,“该死。” 秦执见她脸色都变了,脸也跟着一沉,“小音,你中毒了?” “呼,”容天音拼命的吸着气,血液沸腾令她整个人都跟着烧了起来,若是有灯光,必然看到容天音涨红了脸,喘着气,妩媚的一面! “小音?”站在黑暗中的秦执根本就看不清容天音的表情,听着她沉重的吸吸,秦执知道事情有点不妙。声音不由带上了焦急,“小音?你是不是中毒了?” “谁让你来的?”容天音咬着牙突然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秦执眉头一拧,觉得自己被骗了。 容天音眉头一拧,沉默着。 “让我看看,”秦执有些着急地上前。 “我没事,”容天音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正常一些,咬牙道:“别担心。” “你的声音不对劲,让为夫瞧瞧,乖,过来!”秦执像哄小孩一般,在黑暗中冲容天音招了招手,不容拒绝道。 没得到容天音的反应,秦执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就要摸索着要去扣住她的手腕。 两只的手刚刚碰到,容天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猛地推开了秦执后就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刚刚的位置,将那瓶子拾了起来,凑在鼻间嗅了起来。 “啪!” 黑暗中,闻出那东西的容天音气得将手里的东西摔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温凉的手触摸到她的手,容天音身体像是被什么吸住了,想要贴上去,一咬唇,腥红的血液透着唇瓣溢出,痛苦之色溢满着脸。 闻到空气的血气,秦执心惊之下顾不得容天音身上那股特殊的热量,急道:“别咬,小音!” 蛊惑人心的声音撩得容天音浑身难耐,视线跟着一晃,倏地朝着秦执的手臂蹭了上去,用脸颊摩挲着。 如今已是夏日,两个人穿的衣裳都不厚,特别是容天音的,薄薄的,只须用手一握就能感受到肌肤的滑腻! 秦执被她撩人的动作晃了神。 瞬间,思绪大乱。 声音暗沉,“小音,你中了春药?” 这句话像是盆水泼了下来,容天音猛地直起僵硬的身体,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声音从牙缝里挤着出来:“该死的诸葛犹,给我下了套。要是春药就好办了,该死的混蛋,等我恢复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到底是什么?”秦执发现自己的神志有点恍惚,声音也有点不稳,拧着眉,忍着体内那种冲动,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来。 “你离我远一点……”容天音咬牙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一柄短刀,抽出就要朝自己的大腿扎进去。 “你干什么?”秦执心倏地一颤,及时扣住她自残的动作。 “找出这玩意的性质……不是让你不要靠近我?”容天音捏着刀柄的手抖了抖,眼里血红血红的,显然是忍耐太久所致。 顺着容天音握刀的手慢慢滑下,一路抚着她手上的滑腻。 容天音被这暧昧的动作惊得急喘,有些声音差点就要溢出口。 “小音,怎么办,为夫只怕克制不住自己了,这东西似乎是相吸的!”他俯下身,脸孔贴近她耳旁,口中的气息烤着她的右颊,“这么美好的东西,诸葛犹到底是想送给我们做个新婚礼呢!”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暗哑,蓦然之间,柔润的双唇已贴上了她的面庞。 容天音使劲的推开对方,那种互相吸引的感觉太过强烈了,似乎是在那瞬间完全失去了自己,由着对方控制。 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十分不妙,容天音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牙几乎都要咬碎了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起浮的心绪。 “这里不适合,为夫与小音的新婚夜,该选一个美好的地方!” 在这种时候,这两人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意志力实在是非常人之所能。 容天音突然就觉得被糊成一团一团的了,哪里去分析他的话,只顺从地嗯了声。 揽入腰上的手掌忽而一紧,随即是凉爽的夜风拂着她的面而走。 容天音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是飞起来的,一股冰源就在身边,她使劲的缠绕着上去,东摸西摸,想要将身上那种急切降低一些。 秦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出宫,就如同一个毛头小子横冲直撞的往前,怀中的人很不安分的在他的身上搧风点火,他也同样中了那东西,身体早已忍耐得僵硬。 要不是为了两人的安危着想,他根本就不会压着体内要烧起来的***带着她离开皇宫。 迷迷糊糊中,容天音觉得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颈的五指攀上来,容天音呼吸一滞。 发丝散落的瞬间,容天音靠在他的身上同样伸手在他的身后摸索着,有些粗鲁地扯过他束发的冦。 头发刹那散落一肩。 秦执手指在她的发间绕来绕去,最后在后颈处一捏住她,迫使她埋在他身上的头仰望。 容天音神智已经开始渐失,他怔怔垂望着她,“知道我是谁吗?” “你?”容天音眯着迷离的眸子望了半晌,“秦执……” 总算是没有认错人。 “他和我,你选谁?”他低沉着声问。 “谁?”容天音蹙眉,被迫仰起的头很不舒服的想要贴向他,可是他就是不给,身体也拉离了些许,让她在难耐中折磨着。 “选谁?”他似乎很执着于这个答案,眼神已近乎发狠的地步,可是他仍旧克制着自己,声音冷厉异常,“容天音,回答我。” 容天音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激而过,眼前的影子清晰了起来。 “秦执,你到底想要问什么,看我这样你很爽是吧?折磨我你很开心是吗?到底是你栽了还是我栽了?你这该死的混蛋,若是你以外的人,你以为我还会站在这里任你折腾?你当我是什么人?随随便便的人?……”一连串的低喝由容天音红艳欲滴的唇吐出,气息拂在秦执的面颊上,撩得他几乎想要马上吞噬她。 发觉她的退意,秦执忽地捏住她的下颚,此时的容天音双腿跪在他的身前,而他一脚在地一腿单跪在榻上,就这么将她圈在里边,以可怕的气势覆盖着她。 他的笑容忽然变得琉璃般炫目,“为夫只是想问清楚一些,免得翻云覆雨后娘子不认账!”暧昧的气息拂着她的耳廓不断撩拨着,未来得及气恼跳脚的容天音身子一软,向他身上软绵绵的倒去。 秦执顺势捏住她的下颚,双唇覆上去,就势将她倒放在身后的榻上。 墨发丝丝缕缕的交缠在一起,在一个转绕间,仿佛形成一个缠绕的小结。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永结同心吧。 结发,结发,二人的发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可就是这个意思吗? 夜色正浓,鲜活的人物在这个夜里纷纷忙碌着。 皇宫正方,突生大火。 原等在无名宫殿的诸葛犹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倏地快步走了出去,头微仰间便看见了火光冲天而起。 有太监火燎火急的奔来,“皇上,不好了!国库走水了!” 诸葛犹心里那点预感终于发生了,原本被放鸽子的坏心情因为国库失火一事已遍布寒粼! 【117】重伤。 【117】重伤。 国库失火非同小可,诸葛犹只能先放下这边的事,对今夜的事,他极是遗憾。 竟是什么人,胆敢在齐国皇宫内放火烧国库。 事件随着一***的来,诸葛犹也难免会分身乏术,等他匆匆赶到国库去时,有些事情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比如他们忽略的人物,嘉平郡主。 再譬如,兰蔻佟。 兰蔻佟原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秦执,却没想到,却只是秦执的一个替身。 那种污辱让兰蔻佟极是愤怒,内心里却也有一股不安,因为秦执竟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揭穿她? 为什么还要发保留到现在? 明知道她的爱,明知道她的底,却一直温柔的伤害着她,现在还要找个替身来污辱他们之间的情宜。 她的定义情宜是在她与秦执儿时之上。 有些时候,女人的嫉妒和愤怒一旦扭曲了,那定会十分的可怕! “秦执,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的残忍?为什么要用你的温柔伤害我……”想起替身的秦执说的那些话,兰蔻佟隐藏在内心的阴暗彻底的被抽了出来。 愤怒的黑气渗入了她的心脏,连同她的人也一并黑化了。 这个夏夜里,犹显得特别的阴冷。 * 阙越站在阙氏楼塔上,整个阙氏都在他的脚底下,眼睛所及,正是皇宫失火的方向。 一道柔美的身形缓步走上小塔楼,灵秀的黑眸在看向那背对着她的身影时,充满了怀念,羞愧,痛苦。 “阙越……”美丽的少妇轻颤着唇,叫着阙越的名。 “没想到我们还会有相见的一天,黎月,过得并不好。”阙越高大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对少妇不咸不淡地道。 黎月抿紧着红唇,高拢的发髻,显得她脖子白皙又修长。 “是的,我过得并不好,因为那个人不是阙越师兄。” “黎月,在你选择他的那个时候,我阙越就不再是你的师兄了,更不是阙氏的继承人。”阙越的声音冰凉如水,将她的心泼得阴寒之极。 “师兄……” “黎月,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来叙旧的,只是希望你劝劝他,不要将阙氏家族陷于不义,”阙越缓缓地开口,对她似早已无情。 “师兄,你明知道我根本就劝不动他,”黎月从嘴角里发出一道苦涩难明的笑。 “这是你的选择。”阙越的声音有点冷硬。 黎月含烟般的眼眸一红,声音哽咽,“师兄,难道你已经爱上别人了吗?以前你不会这么对黎月的。” “那是以前的黎月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黎月,不要轻易的将爱放在嘴上,你不配。” 身后的黎月脸色煞白,死死地瞪着阙越,仿佛是不认识了这个人般,颤抖着嘴唇,看上去极是楚楚可怜,“是谁?师兄,你告诉我是谁?” 他们从小的感情,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有别的女子代替了她的位置?以前她总是那么自信的认为,就算她嫁了阙修,阙越这颗心还是她黎月的,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是谁很重要?” “对我很重要,”黎月揪住心口,抬着楚楚可怜的目光看阙越。 阙越并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地扫了眼过来,再没有理会她,连答案都没有给她。 “是不是那个寿王妃?是她,对吗?”黎月突然胡乱猜测着。 阙越眸光徒然一寒,倏地转身,冷冷地盯着黎月,“原来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黎月完全没有被揭穿的不安,反是理所当然地道:“师兄,你知道黎月的心……” 徒地,阙越冷然捏住她的手腕,冰刮似的眼看着她,“像你这样的女人,还配有心?黎月,收起你那恶心的幻想,这次我回来,除了一件事要做外,我不会对任何事感兴趣,所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寿王妃那里,你最好是不要随便动,否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容天音是什么人?那个人可没有同情心,犯了她,血缘亲人也照杀不误。 黎月抿着水唇,没有说话。 阙越挑眉松开了她,“滚出我的视线,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带进他的耳朵里。” 阙越这次决定回来,就是想要将阙氏抽出朝廷这个大染缸。 他对祖辈也算是有个交待,造成这样的错误,是他的错,这个错误,就必须由他来纠正过来。 黎月眼巴巴地瞅着阙越许久,最后只能咬唇,含泪离去。 在众师兄弟中,阙越是最出色的,那无疑的。 可是在最后却让阙修夺了家主的位置,而她黎月原本是爱慕这个出色的男人,却一夕之间嫁给了另一个人。 施施然的走下塔楼,黎月迎着皎好的月色,心里却寸寸成寒。 阙越的话让她当真了,那个寿王妃她远远瞥见过的,有几个晚上,阙越也常跑驿宫,有时候还可见那个如天上星辰般耀眼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言谈举此毕是轻松亲密,而他也默许了她的亲密行为。 如果容天音知道自己当时哥们的动作引起了这位妒妇惦记上,会不会抽自己几巴掌? * 容天音醒来时,除了疼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该死,”容天音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外面阳光将室内照射得分外堂亮。而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了那个令她疼痛的罪魁祸首,身上被清洗过,穿的也是干净的新衣裳。 肚子饿得已经发出反抗,容天音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看正午的太阳,嘴角抽了下,脸孔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因为想起昨夜的事,通红通红的! 容天音坐在榻上,穿好了鞋,坐在那里发起了呆,脑袋好似短路了般,怎么也没集中精神。 安静的空气里突地响起容天音羞愤的低咒,“该死的混蛋,吃完就拍拍屁股溜了,还是不是男人!” 一道轻笑自半开的门响来,容天音倏地转过目光,狠狠地瞪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男人。 “为夫是不是男人,娘子昨夜不是领教过了?”暧昧的气息夹着药香味扑鼻而来。 容天音耳根子一热。 “来,将它喝了,”秦执笑得温柔如水,抬了抬勺子,示意她将粥喝下。 容天音在秦执温柔如水的注视下抬着勺子喂着食的行为很脸热,想起昨夜,容天音急急夺过了秦执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又不是断手断脚的……” 秦执眯着笑眼,笑容似要化了她一般:“慢些!” “咳咳……” 他的话刚说完,容天音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秦执无奈的伸手替她抚着背,“不在身边看着你,为夫实在不放心!” 容天音嘴角微抽,“别把我当小孩儿。” 秦执嘴角弯起一抹笑来,“好!”摸头。 很明显,他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新身份,他们从有名无实的夫妻变成了有名有实的夫妻。 将一碗粥下肚,容天音打量周围的环境,皱眉对秦执道:“这是什么地方?” “放心,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别答非所问,”容天音有点恼。 “平西王的一处安身之所。” “他已经将它给你了?” “是,”所以他才放心使用。 容天音黑眸一眯,“秦执,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平西王有什么阴谋?不对,你和他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听着容天音的用语,秦执低叹一声,“小音,在我们甜蜜过后却提及这些索然无味的事,难道是想要逃避吗?” 容天音闻言心里一慌,“我,我没有。” 容天音却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完全被秦执三言两语给牵制了。 “既是如此,小音为何要做出一副要准备逃离的姿势?”秦执将她的头按放在怀里,几乎是叹息着道:“虽然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我喜欢这样的意外,小音,我很高兴!” 容天音脸上全是热气,郁闷又心慌。 他高兴,可是她却非常的复杂。 “小音……” “秦执,我很累。”容天音不得不暂时选择逃避。 因为她根本就不擅长这样的迅速变化,突然的转变,让她消化不良。 “好好在为夫的怀里躺着体息……” 过了两刻钟。 “秦执,你要闷死我了。” 秦执认命的松开她,突然蹲到了她的面前,抓上她的脚丫。 “你干什么?”容天音惊疑不定地问。 “自然是替娘子褪鞋!”秦执理所当然地道。 容天音觉得被他抓住的地方似被火烧似的,灼得她挣回来,秦执一用力,便让她没有办法再挣脱,容天音极是不自然是道:“秦执,你是王爷……”高贵的王爷,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秦执仰眸,里边尽是宠溺的温柔,“可我也是你的夫君!” “可是……啊!”后面发出一个短促的字音。 容天音被个被腾空抱起,秦执将她横抱放在榻上,整个过程容天音都是直愣愣的,躺在榻上,讷讷地道:“秦执,别对我太好了,我们昨夜不过是一个意外,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滚床单也没有什么的,她很开放的,当然,这只是内心的开放,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因为昨夜后就对她百般好。 “小音,”身边有人坐下,药香的味道极是好闻。 容天音侧过身,“我累了。” 后面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执用深暗的目光看了她侧过的背影,然后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贴近,容天音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闭上眼,当身后什么也没有。 “不管小音是怎么看待这个意外,不论有没有这个意外,我永远都会保护小音!”他温柔的声音低低的从耳边吹来。 容天音身形微震,慢慢地闭紧了眼。 也许是真的累了,容天音竟然还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房间已经燃起了蜡烛,微弱的烛光正明明晃晃地摇曳着。 容天音睁眼时有阵的恍惚,等缓过神来时才想起前面的种种,容天音摸了摸自己的头,有点低烧。 “醒了?” 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容天音一转身就见坐在幽光下的绝世男子! 他一直在守着她! 容天音点点头,摸摸肚皮:“秦执,我饿了!” 秦执温和一笑起身绕过桌子,牵住她的手,“走吧,为夫带你偿偿齐国的吃食!” 听到吃的,容天音也就不计较秦执乱拉她手的行为了。 推门而出,迎面正是方拓和戴弦几人。 几人的目光在容天音的脖子处一扫而过,然后平平稳稳地将两位主子引出小楼,穿过一道暗堂,出了一道门,眼前就豁然开朗,尽是灯火行人! 热闹的贩卖声入耳极是动听,容天音看着热热闹闹的大街,心情极好! “走吧!”秦执将略微失神的容天音带着走入人群。 两道风景一路过来,无不是见众人呆呆愣愣的样子。 用过晚餐后,容天音满足地跟着秦执出街了,感受着齐国的风情。 “也许不用太久,我们就能回去了。” 看着高高挂起的灯笼,容天音笑道。 他们来齐国已经几个月了,在路上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里又停留两个多月。 前后也已经快四个月了,六月末的天气,虽然烦躁,可是容天音此刻却是一点也没有半点的烦恼。 顺着容天音的目光往上仰视,盯着那高挂的灯笼,低喃着:“是啊,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劝说过巫婆了,可惜他没答应和我们一起来……” 听到这话,秦执脸上一凝,“你希望他来?” “有他在,我们的安全不是更保障些?”容天音觉得神策在的话,有很多事情就可以办得更顺利。 秦执的脸色越来越沉,难道说跟着他就没有安全保障? “小音,我是你的丈夫!”秦执沉声强调。 容天音郁闷地转开身,没有搭理他。 秦执牵过她的手,被她挣了几下没挣开,最后放弃了。 容天音知道他的意思,她和秦执之间看似离得很近,可隐隐约约间感觉到有一条鸿沟横跨在两个人之间,想跨也跨不过去。 手牵着手,容天音耳边只听着旁人的议论声,然后尽量忽略掉灼热的手心位置。 “国库的事——” “这是他该付的代价,”秦执直接承认了此事与他有关。 容天音沉默,觉得秦执已经将该报的都报了,只是那是他的,她的可没有这么简单,“其实现在阙修就是诸葛犹的一条左膀右臂,我们也许动不了诸葛犹,但是有些人却是可以的。” 秦执勾唇一笑,“夫人说得极是!夫人妙计!” “妙你的头,”容天音对这个新称呼很恼。 秦执只是笑,却不驳她。 容天音自讨了一个没趣,闷声道:“阙越不是对这个阙修很恼火吗?不如我们帮他一帮。” 秦执愣了下道:“小音不是极力避着阙越这个大麻烦?” “哼,这个阙修做事如此诡炸,只怕是利用了医学上的东西在齐国王朝内搅风搅雨吧,诸葛犹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把持着朝风,虽然他的脑子很不错,可是在这样的时代里,很多东西是不可能真正发挥作用的。”容天音勾着唇,露出讥冷的笑意。 低首看着容天音的样子,秦执轻轻地拉过她,然后迅速低头在她的唇上夺了个香! 容天音倏地捂住唇,死死结瞪着他:“放庄重些。” “对自己的娘子,庄重便只有相敬如宾了!”秦执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容天音无语得想要翻白眼,嘀咕着:“我到是想和你相敬如冰!” 秦执笑着低头,容天音瞪回去。 “小音,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让我忍不住欺负你!”秦执温润的眸子染上丝丝的深幽。 容天音惊得别开脸,跨着大步就走,却忘了手上还拖着他。 步伐跨得太快,容天音差点就把自己的胳膊拉断了。 秦执好笑又心疼地揉上她的手臂。 容天音觉得自己特丢脸,在秦执的面前,她似乎总是容易出错,连脑袋都开始学着短路了。 * “啪!” 诸葛犹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桌案上,那种完完全全的发泄。 递折子的人正战战兢兢跪在下方,大气不敢出。 “好个秦执。”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人的名字。 “朕若是再让他活得逍遥自在,朕也便不配做这个皇帝了,竟敢联手平西王,寿王果然没让朕希望。”冷颤颤的声音带着骇然的暗礁拍打而来。 “现在寿王在何处?” 终于将怒火压下的锐帝抬着半阖的眉眼,淡淡地问下首的人。 “在集市散心。” 听到这话,诸葛犹凤眼眯成了一线,“好好伺候着寿王。” 下面的人听了,狠狠抖动了下身子,退了下去。 “不要怪我,李锐儿。” * “今夜的星星可真多!”容天音与秦执走进了无人的草坪边,仰望着齐国的天空。 在褚国的他们,也不知道好不好。 容天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褚国当成了自己的国家,当寿王府是自己的家! 这种奇妙的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两人并肩而站,安静到无人打扰。 她突然发现,静静的与秦执相携一起赏月,也是件不错的事! 只是这点美好却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喜欢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可是有人却是看不过眼了。 安静的地坪上,几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方拓和戴弦等人立即护住两位主子,以身作挡。 死士! 那绝对高级的死士,那种诡异的气息不断绕着他们升腾,容天音眯起了眼,冷冷地注视着四面奔来的死士。 秦执伸手握住了容天音,然后向前一提,人就在他的身怀了。 容天音惊了下,“秦执?”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秦执低着声道。 容天音愣了半晌,想说自己不是想问他这个,是想让他别使用内力,会影响他的伤势。 这些天秦执一直好好的,就是用内力一直压制着,现在他要用内力去破这些死士,没必要。 但很快,容天音就知道秦执为什么那么做了,因为这些死士竟然会布阵! 强硬却又极柔的阵法,令他们一时间受到迫压。 容天音眉一蹙,“秦执,小心。” 方拓等人被死士的阵法给区分开来,他们利用了阵法将他们困得死死的。 秦执向来温润的眸子微眯了起来,格外的魅惑,但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我来,”容天音借着秦执的势,旋身飞踏,将死士的排阵法打退了一些。 光影刷刷的在他们眼前狠狠的恍着,容天音知道这次对方出了大招。 三番几次派人来刺杀他们,有些人的耐心也真是够持久的! 但是他们还没有解决这批死士的缠扰,身后又是两批高强的死士同时加入,明显的不是同一帮人,武功路数完全对不上盘。 一道黑色的纤影转入打斗人群中来,一抹香粉扑面而来。 容天音差点没有骂娘,敢在她这个毒祖宗面前放毒,真真是活腻味了。 秦执被容天音一个推开,然后专门将那黑衣女子扯了回来。 黑衣女子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将她扯了回来,在吃惊的同时,眼前暗红色的粉末就扑腾过来。 女子大惊! 容天音冷笑,将中招的黑衣女人踹了出去。 背后数道锐利的剑影随即从身后飞过,容天音险险的避开。 再牛的容天音也觉得对付这些人吃力得紧,他们根本就是想要分开他们…… 分开他们? 容天音眯起危险的眼眸,猛地一转身,果然,她的位置离秦执那边已经拉得更宽了。 发现自己抽不掉身的容天音,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连续战了一个时辰,容天音已经开始觉得脱离了,她身上的毒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作用,而且她这次在外,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什么剧毒,只有一些低级毒药,对方似乎也知道她是个使毒高手,竟也知道防着她了。 “容天音,去死吧。” 一道极脆的声音破空而来,容天音体力本就在迅速的失去,突然有一个高手频频相逼,再有周围的夹攻,容天音竟也一时受制于圈中。 秦执如光般的身影出现在容天音的身边,在她一个不注意间,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雷霆的一掌,紧接着就是右面的一道暗剑划在他的侧腰腹上。 容天音感觉身后的人身体一僵,惊得瞪大了眼,“秦执!” 在撕杀中,秦执身负重伤。 容天音杀红了眼,一把带过秦执,一边后退。 “秦执!”后退之际,容天音不忘去看秦执侧腰的那抹深深的剑伤。 秦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抬剑之时仍旧挥洒自如,仿佛那些伤并不是砍在他的身上似的。 方拓他们已经被逼退了许远,眼睁睁的看着秦执重伤。 容天音气败之极,盯着那名黑衣女人,还有纷涌而来的死士,如此厉害的杀手一批批的冲来,他们再厉害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压力,容天音只能先放下,拉着秦执就急急朝后大退。 现在避及一些,后面再来对付也不迟,容天音总是相信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他们的情况不妙,只好先退! 秦执自知如此,反手带着容天音施展轻松飞遁而去。 容天音急道:“秦执,跳下去!” 秦执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条急流,在夜光下泛着粼光!哗啦的水声很是清脆。 “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么硬撑着不是办法,”他们等不来救援了,更重要的是秦执受伤了。 没有犹豫的,秦执带着容天音扎进了大河里,随着冒出的红色血水,上头的人一个打眼就已经找不到水里的人了。 方拓等人见他们的动作,便知道他们的打算,也纷纷退到河边急急忙忙入水。 容天音带着秦执潜进了深处,当初她一个人在毒池子里泡来泡去,喜欢潜水的她在这样的大河里完全可以不受任何阻止的畅游。 在黑暗里,容天音完全是靠着本能将秦执带到了一个方向。 顺着河流而下,容天音拖着秦执浮上了岸,趁着黑夜下的一点光亮,容天音急急去查看秦执身上的伤。 “快离开这里……”秦执虚弱的声音传来,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可是你的伤。”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走,”秦执撑着自己,冰凉的手握住容天音的,两人交握着手朝着一片林子走了出去。 身后并没有追击的痕迹,那些杀手失了手,必然知道若是再不追过来,后面想要行动,便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顺着林子往外走,发现这一带已经离皇城下的繁华有些远了。 容天音看着他坚硬挺拔的身形,紧咬着下唇,秦执那一掌一剑皆是替她挡的。 这个笨蛋! 她有些恨自己的大意,秦执感觉到她的目光,握着她手的动作略微一紧,“不是你的错……” “可是都是因为我的大意让你受了伤,”容天音觉得自己该好好的检讨一番,那么容易就被人牵制了杀招,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不该出现的错误。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她不是神仙,有些时候出现错误也是难免的。 容天音完全将自己想成那种不该出现错误的一种人。 “你元气大伤,那东西似乎可以吸食你身上的元气……” 容天音脸一臊,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那样的话。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为夫不够卖力让小音觉得不满足?”似低语的话轻轻在林子里响起。 容天音脸涨红,垂着眼,咬着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夫妻之间的……咳咳……”刚刚极力掩饰的东西突然之间涌出来。 “秦执!”容天音急忙扶住了他,见他一口血咳了出来,吓得几乎散了魂。 “咳咳……”秦执修长的双腿一曲,几乎是要朝着地面栽下去。 容天音在身上找了又找,竟然没有找到可以治疗的东西,连小银都没有带在身边,身上空荡荡的。想起她是从和秦执那个后出来不久就遇上了袭击,懊恼得几乎让容天音抽自己几巴掌。 “秦执,前面有人家,你撑着点。” 身上没有药材,也没有办法替秦执疗伤,抬眸见前面有幽暗的灯光亮着,这才发现已经近了黎明,贪黑起早的农舍已经开始有人点灯起灶了。 “小音——” “别说话,你吐血了,”容天音声音抖了抖。 上次秦执强行压制自己的后果是怎样的,她见识过了,这种时候,他若是倒了……容天音不敢想像下去。 整个人撑在容天音肩头上的秦执,在视线有些模糊下空出手来抚上容天音的脑袋。 “为夫可以护你的。” “闭嘴,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这也叫保护吗?”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别人。 容天音心里虽然在骂,可是,秦执这些不要命的举动令她喉头发紧,心绪大乱,整个人突然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那一刻,容天音知道,他宁愿自己受伤,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是,为夫以后会更努力的保护好小音,”在幽暗下,秦执吃力地一句一句的与容天音交谈着。 容天音知道他是在靠说话来支撑自己,却没敢截断他的声音,生怕他真的不说话了,就直接躺在那里装死人。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农舍,秦执的话越来越短,直到连一个字也不愿再说时,容天音心里慌乱了,扬声焦虑的叫着他:“秦执,你怎么样了?说话啊。” 将秦执架在肩上,几乎是拖着他走的,身高的问题让容天音气恼。 秦执整个人的重量几乎是压向她娇小的身躯上,感觉身上越来越重的容天音不断的叫着秦执,可是秦执却再也没有回应她。 “秦执你敢在这里睡着,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野猪,听到没有?别给我装睡,起来!”容天音手指都开始颤抖了,声音越来恶劣,“秦执我告诉你,敢在这里睡着了,我趴光你的衣服让你在林子里裸奔,你别以为我不敢,你给我起来……” 不论她怎么威胁,趴在她身上的秦执一点反应也没有。 容天音伸手在他的身上一摸,发现腰部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再加上泡了水,秦执这样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容天音喘着粗气,将高大的秦执朝着农舍方向拖行,眼眶因为他身体寸寸的冰冷已渐渐的微红。 在他们的身后,一路血迹延伸着,随着天色越来越光亮,那道血迹越发的明显。 * 齐国皇宫。 一夜未合眼的诸葛犹听到他们双双失踪的汇报,眼眸寸寸眯成一线。 “看来,想要寿王死的,并非只有朕一人。李锐儿,这就是你的男人,你跟着他就必须做好随时舔血的可能,你的命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着危险。” 低喃一句后,诸葛犹眉目一寒,下令道:“务必要找到尸体,若是还能喘气,你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寿王妃,朕要她喘着气回来。” “是!”下面影子一闪,面前已无人。 诸葛犹立在冰冷的大殿前,冷眸凝视着东方初升的太阳,眼中的视线越发的冷凝。 【118】撒娇的秦执,任性的秦执! 【118】撒娇的秦执,任性的秦执! 容天音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将秦执放在农舍家的小榻上后,就陷入了昏迷。 替他将伤口处理了,在附近的村民中找到了一些药草,磨成了药丸,送入了秦执的嘴唇中,几次都失败了,只好送到嘴里替他渡了几次才勉强让他吃完。 纵然是这样,秦执仍旧昏迷不醒。 容天音不放心将他一个人放在这里,那些人随时都会追到了这里,所以,她必须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从身上脱了些首饰,典卖掉换了银钱后,容天音从镇上顾了辆马车将秦执带离了这块危险的地方,然后找个有良药的地方好好休养。 还真不说,容天音就很幸运的找到了,自个一个人找了个深山野地的地方住了下来,秦执这些天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因为怕他劳车顿足,容天音没敢走远,也没敢太近。 她一个人好办,可是带上一个重伤的秦执,那就麻烦了。 树立在山涧之中,容天音在山间采取着药物,继续供给昏迷不醒的秦执,正巧,也许是以前的柴夫们经常到这一带砍柴,此处正有一间小屋子可以供他们遮风挡雨。 每一天,容天音出去的时间不敢隔得太久,生怕这山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弄坏了秦执。 容天音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照顾着昏迷不醒的秦执,却不知道外面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间回到五天前,也就是容天音他们失踪的第二天。 * 兰蔻佟临江而立,徐风将她的发丝吹得飞飘起,面容精致而绷紧,一双眼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位置,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眼。 身后,是一道修长的身影,阙修观她半晌,道:“如若真的舍不得,又何不去寻找?我们的人已经下游去寻了,或许你能得到料想不到的效果也不一定。” 兰蔻佟抿着唇,冷冷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阙修,“没什么不一定。” 阙修觉得这个女人很合自己的胃口,特别是发狠的样子,特别的吸引人! 得不到的,宁愿毁掉,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蛇蝎心肠,但就是这份蛇蝎心肠反倒是吸引了阙修。 “看来,我们之间的共同点还真不少呢!”阙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兰蔻佟。 兰蔻佟从喉咙里发出一道淡淡的冷笑,“共同点?我们之间似乎没有那种东西吧,阙修,我与你只是合作交系,不要将你那些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兰蔻佟用她恶劣的态度表明了她的拒绝,更直接指出了他看她眼神不对的事实。 阙修眼眸一眯,“看来兰小姐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劝你不要妄想用你对付别人的那套方式用在我的身上,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兰蔻佟终究还是一个狠角色,面对阙修这样邪性的男人,她仍旧能毫不客气的摞下这样的一句话。 看来,秦执落水生死不明的事让兰蔻佟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容天音与秦执一起跳进水里前,秦执的身上有很深的伤势,再加上他的身体,必然是撑不过去的。 “是吗?”阙修眸子眯成了一线,然后伸手扣住了欲离去的兰蔻佟,“那么我们就试试。” 这样的兰蔻佟越是让阙修感兴趣,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到猎捕的深味,那是一种让兰蔻佟觉得不安的眼神。 “放手,”兰蔻佟恼羞成怒。 “如若我不放呢?”阙修的眼突然靠近上来。 兰蔻佟拧眉,冷冷地仰视着阙修,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 “你对寿王有情,那个人未必会对你手下留情,只怕昨夜你的出现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寿王妃这个人,看着可不简单。”在容天音出手的那刹那,阙修觉得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兰蔻佟当然知道容天音的不简单,所以她才会对容天音下死手,没想到却让他给挡了去。 为了容天音,他当真可以做到了那一步。 那一幕,是何等的刺眼,何等的让她痛苦,因为秦执对容天音动心了!竟然为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以前的秦执绝对不会这样做。 “所以呢?”兰蔻佟发出冰冷的反问。 “所以,你要将他们找出来,不要留活口。”阙修勾着唇,发出无声的冷笑。 兰蔻佟挑眉,“你们的人一直在追击他们,可是你们却无功而返。” “但是我相信你!”阙修气息突地扑近。 “你要干什么,”兰蔻佟伸手,挡开了他暧昧动作。 “自然是谨防隔墙有耳啊。” “阙修,听说你的妻子是从自己的堂弟手中夺过来的。”兰蔻佟一句话,让阙修的脸彻底的一黑。 “你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回去看好你美丽的妻子,听说你的堂弟已经回来了,这件事让你没少头疼,”兰蔻佟趁着阙修震怒之际抽回了手。 阙修眯着危险的眼眸看着她,“没想到你还在乎这些。” “并不是在乎,是知己知彼罢了。”兰蔻佟对调查他的事一点也没有隐瞒。 “兰小姐在齐国内的势力到是让阙某十分惊讶,”阙修没想到这个兰蔻佟竟然将手伸到了阙氏里了。 如果阙修知道兰蔻佟和黎月联系上了,甚至是达成了某种可能性的谋私,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松的站在这里了。 “怎么了?”兰蔻佟挑唇一笑,“阙神医紧张了?” 看兰蔻佟如此得意的笑容,阙修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阙某只是意外罢了。” “你的妻子一直对阙越念念不忘,阙修,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你最好是收起你那些恶心的想法。”兰蔻佟是何等人,又岂会不知道阙修心底里那点想法。 被戳穿心思的阙修却是没有一点的尴尬和恼羞成怒,反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阙某难道配不得兰小姐?” “你不配。” “你到是实诚,”但是他阙修看上的人,又怎么可能逃得掉,“为了寿王,兰小姐一直守身如玉,就不觉得如此很不值吗?”所以,恼羞成怒吧,去把那两个可能还活着的人给灭了。 “你……” “兰小姐不要忘了阙某是医者,有些东西一眼便看出来了。”阙修的笑容,邪性十足。 兰蔻佟紧紧抿着唇,咬着牙,阴测测道:“我会去,我兰蔻佟得不到的,宁愿毁掉。” 看着兰蔻佟带着满身的怨恨离开,阙修满意地笑了笑。 “这才是我阙修看上的人,敢做到了最狠!”阙修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只要兰蔻佟在,再加上诸葛犹的死士,那两个人必然是逃不掉的。 至于阙越,他也该好好的收拾一番了,就算那个女人并非是他所爱,可是也是他的妻,阙越就算是回来了,也只能尊称那个女人为一声堂嫂。 对夺别人的东西,阙修有一种扭曲的偏好。 阙氏。 上至长老,下至徒弟,皆在丹青堂聚集着。 阙越听闻了秦执与容天音的事后,却被族中的人给拖住了步伐。 如果不是阙修特意请来这些人坐在这里,阙越只怕现在已不坐在这里了。 秦执是他的好友,他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秦执在齐国出事,若说齐国皇帝没有插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阙越更是将这条怀疑的线索引到了阙修的身上,此事只怕阙修也参与了其中。 特别是在看到阙氏众长老坐在这里后,阙越就更加的确认了一件事,阙修是忍不住要向他出手了。 千百年的阙氏,又怎么可能毁在了阙修的手里。 祖宗传下来的医术,怎么可以用在那种地方,不治人,却是害人性命,这样的医术并不叫医术,那叫做毒术。 阙修缓步走进,如今他是年轻的当家主人,地位崇然。 侧位上坐着阙夫人,黎月! 可黎月的视线始终是落在了阙越的身上,完全没有将自己的丈夫看在眼里。 “今日众长老,族人,还有各位师兄弟都在,阙修就说一句话,”阙修站在堂中央,冷冷地出声道:“阙越早就在几年前离开了阙氏,更把手中的权交托出来,更在祠堂前立誓过不会回阙氏。如今,他却出现在这里,各位长老,族人,师兄弟们,你们且说说,做为阙氏的家主又当如何做?” 阙修一番话出来,丹青堂内一片寂静。 因为阙越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相较于阙修所做的,确实是不得人心。 可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很多事情都必须迁就着。 现在阙越这个人出现,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千百年的传承皆由阙氏血脉接手,如今阙姓的,却是少之又少了,而真正有纯正血统的,也唯有阙修与阙越了,其余的阙姓人都只是带了一些血缘关系,并不深厚。 阙修的话一落,阙越慢慢地放下手里捧着的凉茶,缓慢抬起头来,“你的做法有违祖训,我阙越有特权毁约,因为你的不尊守。” 阙越的话十分的稳,没有半点的慌意。 “违背?”阙修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那么说来,你是要回来罢免我的位置了?” “有何不可?”阙越唇瓣一勾,吐字清晰。 阙修徒然眯起了眼,冷冷地看着淡定自若的阙越。 他意然说有何不可? 这算什么?当真是想要罢了他的职不可吗? “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可的,但是,你阙越要以什么身份罢免我?”阙修眼神越发的阴冷了。 “阙修,”阙越缓慢地出声,“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阙氏内,我不想与你翻脸,但是你若是执迷不悟,后果如何,你当是知道的。” 阙越的话,平缓却相当的有威胁重量,长老们,师兄弟们,族人之中皆无人替阙修说话。 阙修突然有种自甩巴掌的错觉。 “今日到此结束,”阙越冲长老们一揖身,“阙越还有紧要人命要救助,还请长们原谅阙越的先辞。” 言罢,阙越不再给阙修绊住自己的机会,转身离去。 黎月捏着拳,站了起身,深深地凝视着阙越走远的背影。 阙修见此,眼眸一冷,有个大胆的算计划过脑。 阙修冷着脸看向黎月,“你跟我来。” 黎月眉头微皱,却是真的跟着阙修走了,留下的一堂长老和众人皆退去。 在离开丹青堂前,阙修对身边的几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见几人绕过另一条廊道,拐着离开了。 黎月随着阙修进了一间安静的屋子,直白问:“你想要说什么。” “你对阙越的心思到是没减半分,”阙修讥讽道。 “那又如何?”黎月挑眉道。 “既然是这样,我可以成全你。” 黎月倏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但很快被自己的理智给掩藏过去了,“你的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脑子根本就不必费。 “自然是条件的,去将他拦下来,”阙修如是说,“你可知他急着要去救的是谁?” 黎月眉心一跳,马上闪过容天音那张脸,容天音和秦执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齐国,想必不用多久,连褚国那边都会收到消息了。 阙越当真是为了那个女人而去的? 大家都知道寿王活不太久,迟早有一日是要死掉的,等他一死,容天音可不就成了寡妇了?所以,阙越敢打容天音主意的事,黎月觉得很可能。 “好,”黎月咬牙答应,推开门离开。 阙越一时大意,在黎月追出来后还让她近了身。 虽然他们自诩医术很厉害,但也有时候会被某些东西迷惑住,比如现在,只稍他一个不留神就中了奸计。 他是没有想到黎月会如此的大胆,竟敢在他的身上下药。 来不及去取解药,黎月第二波的药就撒了过来。 “师兄,对不住了。”黎月手一招,身后马上走出两个人将昏沉的阙越给带走了。 阙越陷入黑暗的那刻,觉得自己对这些人太过仁心了,可惜,现在他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唯一让他着急的还是秦执和容天音的失踪。 也就是阙越中了这么一计,让容天音在深山野林里多呆了一段时间,提心吊胆了许多天。 * 方拓他们是回来了,可是他们不是重伤就是失踪,没有失踪的却被关在驿宫中养伤,这只不过是锐帝另一种囚禁他们的方式罢了。 戴弦与几人如今下落不明,方拓重伤什么也不能做,很多事都受到了阻制。 现在只希望王妃能够替他们照顾好王爷,他们很快就会搬救援过来。 诸葛犹确实在限制了秦执身边人的行动,对平西王与秦执之间的秘密行为,诸葛犹当真是恼羞成怒的。 容天音的失踪使得诸葛犹的内心里十分的沉压,总觉得一口气无法喘过来。 容天音消失的第三天,诸葛犹已经连续铲除了不少反党,齐国中心地带,霎时覆盖惶恐。 人人自危。 诸葛犹的大行动,说明了他前面早做好了打算。 选择这个时候出手,谁也没有想到的。 诸葛犹用自己的手段,将那些反抗之心收得服服贴贴的。 秦执与容天音的遇难,最难过的日子也就莫过于秦玉了,这个已经在齐国被冷落两个月的新皇后,到现在她仍旧没有办法进入皇帝真正的后宫,她连齐国的半个皇后也不算。 只要新皇后入后宫,为了巩固一些势力,皇帝必然马上会迎娶一些新妃入后宫,以充足后宫的空虚。 “夏紫,你说这次皇兄他们能够化险为夷吗?”对比之前的秦玉,眼前的秦玉似乎像是那种深宫怨妇般,气质沉沉,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灵性。 曾经的秦玉早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公主……”夏紫看着一天天肖瘦下去,脸上笑容一点点失去的秦玉,喉头像是哽住了什么,竟是一时没法将残忍的话说出来。 本就与寿王不亲的公主,却在异国里,成为了唯一可依靠的人。 如今,这个依靠下落不明,那些个侯先的妃子们就频频在这边走动,对公主冷笑讥讽。 公主为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竟也如此受下了。 本以为寻得如意郎君,却不想,公主的遭遇竟如此惨然。 想到皇帝喜欢的人是寿王妃,夏紫真替公主不值。 “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就算寿王殿下真的出事了,我们背后还有褚国啊!” “夏紫,你不懂的。”褚国那边,早已与她无关了。 “公主……” 秦玉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前方,一句话再也没有开口说。 夏紫陪在秦玉的身边许久,也没有见她要动的意思,不由担忧了起来。 正是这时,从来未曾出现过的诸葛犹突然来了。 那一声皇上驾到从大老远就传来了,秦玉先是微微一惊,面色平静地缓步走出殿门迎接。 “不须多礼。” 诸葛犹在她没有福礼之前将她虚托住。 秦玉也就从善如流地收了动作,“不知皇上要来,殿内也没有准备好。” “朕来只是看看,无须多余的准备,”诸葛犹的声音淡冷之极。 秦玉微咬了下唇,垂首站在他的身边,不敢再动。 诸葛犹扫了眼低眉顺眼的秦玉,淡淡道:“你七皇兄的事,朕很抱歉,没能及时将他们救回来。此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秦玉微微一颤,诸葛犹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秦玉不是个愚蠢的,觉得此事定然是与皇帝有关,也许皇兄与皇嫂这一出,只怕是他有意的安排。皇兄也便罢了,可是皇嫂,秦玉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连心爱的人都不放过。 难道这个人,当真是冷心冷肺吗? “皇上他……” “夏紫,这里是齐国,并非褚国啊。”秦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是在褚国,那个地方已经不再属于她的家,自从母妃去后,她公主的身份似乎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如若不是这次和亲,只怕她连嫁个好人家的机会也没有。 “公主,我们可以派人找寿王殿下,如若没有寿王殿下,只怕这封后大典会——”夏紫不敢多说,只是抹着泪替曜丽公主感到委屈。 “没用的,他若想杀了七皇兄,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公主,您的意思是皇上他……” “如若不将皇兄杀害了,又怎么可能独占皇嫂?只是皇上也没有想到,七皇嫂会和七皇兄一块儿失踪了,以七皇嫂对七皇兄的感觉,只怕是要好事多磨了。”秦玉苦涩道。 夏紫愣了愣,“皇上他当真是想要留住寿王妃。” 曜丽公主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那不是已经明摆着的事实吗? “也许没有那么简单,齐国的天,早就变了。” 秦玉抬着头,笑容是苦的,眼神是遥远的。 * 容天音和秦执失踪的第四天,诸葛犹开始失去了耐性,如果再找不到,只怕有生变。 想到那个女子又要从自己的眼下消失,诸葛犹就无法容忍。 “皇上,有线索了,”一道声音从身后暗格内传出,正立于案前的诸葛犹闻言,倏地眯了眼。 “人呢。” “只是寻到了一些踪迹,三天前,有一处小镇出现了他们的身影,之后就失去踪影,属下等还在追查中。” 诸葛犹听到这些话,一颗提起的心也终是放了下来,她没有死! 但同时,秦执也好好的,有她在,必然是不会让秦执有事的,他最清楚她的能力,似乎没有什么不是她能做到的。 “一定要找到她,”诸葛犹抿着薄利的唇,冷然道。 身后的人应了一声便消失了。 另一边,嘉平郡主领着父亲的军队光明正大的一种搜寻,企图想要找出秦执和容天音。 平西王对女儿也是放之任之,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诸葛犹听到嘉平郡主的行动,并没有别的表示,也没有派人去拦截,更不会去暗杀。 似乎也是期待着嘉平郡主找到那两个人。 可惜,他们几批人在齐国境内寻找了数日,仍旧没有秦执和容天音的身影,似乎,他们一下子从齐国境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阙越被黎月迷倒之后,却没有防备到阙修的心里阴暗,阙修将他们双双放倒在床榻上,以捉奸在床的戏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阙越是个怎样的人,连自己的兄嫂都不放过。 阙越这出事在阙氏之中掀起了一阵波涛骇浪,此后的阙越就犹如置身风浪口,与阙修真正的打破那点手足之情。 阙越的仁心换来的结果却是自己的毁灭,对黎月,阙越早就没有了那点心思,可是阙修却能利用自己的女人做到这份上来,实在令他恶心。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阙越被完全挡住了,秦执那的昏迷一直持续到了第十天都没有等到阙越的出现。 容天音中途接手,也不是真正的专业医生,有些东西只能靠偏方来治疗。 好比如现在。 容天音好不容易在森山里找到了一群可供他用量的灵狐血。 她没想到能够在这片地带找到灵狐这种东西,古代的原生态还是比较完好的。 容天音每天给秦执喂进新鲜血液,他的体内原先就有她下的两种相抵的剧毒,后面靠毒来刺激他的神经也开始有了些作用。 躺了十天的秦执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脸色苍白苍白的,让她一颗心根本就没法放下。 今天的容天音继续渡血,含了几口腥腻的血渡入秦执的唇中,腥味是极难闻的,容天音却可以在这些天时每天渡三次。 直到最后一口时,容天音正要撤退出去,一只手突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欲离开的动作重新按了回来,一条舌头伸了过来。 容天音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惊喜不已,“唔唔……” 挣扎了几下,秦执刚刚醒过来的气力还是不如容天音的,不过几下就挣开了,两人的唇上,全是血液,看上去有些诡异的血腥。 容天音顾不得去计较这突然其来的热吻,拿过身边的一块洗得干净的旧布替秦执拭去唇边的血迹,“秦执,你可终于醒了!” 声音一出,容天音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哽咽得难受。 秦执睁着黑眸,静静地看着容天音细心的伺候,缓慢的伸出手就要替她拭去嘴边的血,容天音急忙挡他的动作,“脏。” 用拭过他嘴唇的布在她的嘴边抹了几下,再观秦执的精神,容天音拿过他的手把着脉,暗暗送了一口气。 “肯定饿了吧,我去去就来,忍一忍。” 睡了十天的人,就算是天天喝血,也不可能得到充饥作用。 秦执看着小跑出去的倩影,微微动了下自己略有些僵硬的手指头,那双温润却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 不多会儿,容天音就拿了一些野果,手上还打了猎食,熟练的在门外搭起了火堆,用身上的短匕处理着兔子毛。 从秦执躺着的角度看出去,可以看到阳光下柔和的身影。 秦执一时看得入了迷,正低头为他备食的容天音,侧着脸在阳光下忙碌着,背景是自然的山涧,秦执突然有一种他们隐世于山林之间的错觉。 短暂的美好,令秦执不由神往。 感觉到里边的人投出来的视线,容天音抬了抬头,撞进秦执温润的双眼,道:“再等一等就好了。” 看着容天音为他所做的,秦执嘴角边慢慢溢着一抹满足的笑容。 等容天音处理好兔子,烧得香喷喷后回来小心翼翼的将秦执扶起,让他靠在她纤细的肩头,一手艰难地撕着兔子肉放在秦执的唇边,一点点的喂着他。 轻轻嚼动的秦执,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很小心,还不时的将热得发烫的肉递到唇边吹了几下再给他喂上。 秦执这个时候就会眯一下眼眸,深黑的漩涡慢慢的搅动着。 如果气力上允许,他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绝佳机会。 想要狠狠的吻住替他吹食的红唇。 正努力喂食的容天音压根就不知道怀里人那点色色的想法,只管细心的替他吹着食,喂着。 等兔子肉吃得差不多了,容天音就停了下来,刚开始吃还是不能吃得太多了。 小心翼翼的将他重新放回硬硬的木板床上,有些焦急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看着容天音照顾他如同在照顾着一尊瓷娃娃般,秦执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极是受用。 “已经好多了,小音,谢谢你……” 秦执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若不是周遭环境安静,容天音都没法听清楚他说什么。 秦执开口了,容天音暗送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在那瞬间活了过来,“我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容天音极力的压住自己微哽的声音 “怎么会,只要小音还醒着,为夫又怎敢睡过去,”秦执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你刚刚醒过来,别说太多话,”容天音急忙阻止他,刚刚恢复一些力气,可不能浪费了。 秦执却是摇了摇头,“小音,这榻板极硬,还是扶为夫出去走走吧。” 看着外面的阳光如此美好,他不想错过。 容天音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又转身看了看外面,咬了咬牙,道:“不行,你身体没恢复过来之前都得躺着。” 秦执眨了眨眼,黑幽的眼瞳里闪过一些哀求与撒娇! 容天音被他这陌生的目光盯得脸上火辣辣的,秦执竟然向她撒娇? 这,这…… 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又让她片刻间心软。 “你别用这么看我,我扶你起来就是,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秦执眯着笑眼,颔首。 容天音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了起来,秦执几乎是将所有的力量向她身上靠过来,秦执的身材修长,容天音站在他的身边显得娇小玲珑,他整个人都挨在她的身上,就跟拖行没有什么区别。 身高的距离还是必须在意的,就比如现在,容天音吃力的“拖”着他慢慢走出门边的两级台阶。 然后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他坐了下来,容天音吁了一口气。 在印象当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照顾着一个人。 每一分力量都拿捏得极是有分寸,生怕弄坏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着。 “小音,为夫腿僵了些。” 看着秦执缓慢的伸出两条修长的腿,容天音抹了抹汗,赶紧蹲在他的面前,用她灵活的双手细细地揉捏着他的腿部。 看着低头在自己前面卖力的容天音,秦执享受地眯了眯眼。 “小音,为夫饿了,想吃你亲手烧的肉。” 容天音马上跑到林子里猎食,回来重复之前的动作,处理干净猎物,生火,烧肉。 烧好了,在秦执的任性下,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的终于将烧肉吃完。 “小音,为夫渴了。” 容天音哒哒跑到溪边拿叶子盛了一些回来,就着容天音的手,秦执慢慢地饮着甘甜的水。 喝完水,秦执对着那片林子说:“小音,为夫想吃新鲜的果子。” 于是容天音像子猴子一样爬树摘果,送到他的面前。 两人分着将野果吃完后,秦执又开口:“为夫累了,小音,过来。” 容天音纳闷地靠近了些,在秦执的示意下坐在他的背后,让他有个背倚靠着。 两人对着明媚的阳光靠坐着,直到无限美好的阳光缓缓西落,两个人却仍旧享受着山间的宁静! 在黑夜降临时,秦执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小音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像现在这样。” “你已经想好要隐居山林了吗?”容天音略显疲惫的声音低低传来。 秦执微微愣了下,继而笑道:“小音是愿意的,是吗?” “秦执,你没法帮到的事的,还是不要心存幻想了,你我都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身上的。” 避世于他们而言,那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119】会被憋坏的! 【119】会被憋坏的! 褚国。 祭祀台。 一袭白袍的范峈缓缓的步入祭祀台内,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发男子,静静坐在祭祀坐台上,面对着他。 白发如雪,人神俊如仙,但这个人没有感情,自从容天音离开褚国后,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似乎对他来说都没有半点的影响力。 容天音在时,这个人还是有点人气,现在,他已然变回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神衹! “齐国消息来了,你要听听吗?”就是范峈都看出了神策对容天音的不同,是以,今天特地的过来了一趟,就是想让他知道那个人的消息,看看他的反应。 可是这个人却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的表情,不,他本就是这个样子。 范峈这次来,其实就像是一个试探,试探神策对容天音在乎的程度,那个女人,以前就错把他给认了,现在却招惹了神策这么一个麻烦,范峈觉得,容天音还真会招惹麻烦。 但她还是嫁入了寿王府,成为秦执的女人。 这,是上天注定的,就算是错认,最后还是错嫁了,也嫁对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状况?”范峈等了许久不见神策有反应,只好再出声,言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道:“也是了,你是神隐者,天下人的命运都掌管在你们的手里。” 说这话,是夸张了一些。 神策终于反应了,缓慢地开口:“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下无法预测。” 范峈愣愣地看着神策,然后慢慢地眯起了眼缝,“神隐者竟真是为她而来。” 范峈是祀司,对于这些自然是了解,一旦你碰上这样算不出的人,所有的能力都在这个人受了阻碍,那么就说明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深到了某种程度。 若是放在神隐者的身上,那便可称之为劫了! 而容天音正是神策的劫,只是这个劫是什么,谁都不可知。 “怎么,难道你不是为她而来?”范峈看了眼正直视着自己的神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不会错的。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若是,只怕你得离开褚国了,如若不是,那个消息也许我不该说出来。”范峈有些模棱两可地道。 神策沉默了,不再开口。 范峈在等,等他的决定,或者说是开口。 容天音到底占怎样的成份,只怕连神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少女离开后,他总觉得坐在这里不适应,因为抬头时不会再看到那个双眼亮亮的漂亮女子。也听不到她在他的身边围着转,更看不到胡闹的身影。 仿佛她一走,他的世界便安静得可怕。 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寂寞的安静,可是当一个人闯进来又抽身跑走后的那种感觉,很怪异,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内心的变化,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仿佛他只是在入定。 范峈觉得自己太高估了容天音对神策的影响,转身欲去。 在他走出数步后,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如若是呢。” 范峈脚步一僵,倏地转身,直直盯着神策,“看来,是我小看了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那个女人也真是有本事,连神策这样的人也能将其中融化,或许,这就是容天音吧。 神策看着他,没有说话。 范峈缓声道:“齐国内乱,平西王与诸葛犹之间的争锋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朝局,而这个暴发源头却是因为他们双双失踪的原因。他们在齐国,已然遭遇不测,神隐家族的人已经入了齐国边境,你若是想要救人,必须进齐国。别让你的人,将他们铲除了。确切的说,是将容天音给杀了,她是你的劫,而你却留着她,神隐家族的人可不允许这样影响着你的女人存活下去。她的生与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就在容天音与秦执远赴齐国时,萧远从梁国回来了,则是将神隐家族的人引进了褚国,若不是容天音刚巧进了齐国,只怕有些事情早就暴发了。 说完这些话,范峈再次等待着神策的反应。 神策却静坐在原地,视线不知看向了何处,淡得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范峈已不知是第几次皱眉了,摇了摇头,然后抬步离开。 去与不去,那是他的事。 或许,他该好好的将耳朵收起来,以免再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秦执的事,他就算是想要相助也不可能的,唯有他自己救自己。 来将消息告诉神策,就希望神策出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齐国一旦大乱,祸及的还是他们二人。 在范峈踏出祭祀台之后,坐着的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白发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带着一身的轻风劲走,不多会,祭祀前那个人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范峈悄然再次打开那扇门,祭祀坐台前,哪里还有什么白发神衹。 眼眉微微上扬,然后范峈快速的走到那道木门前,推开,里边的榻也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仿佛这人,就真的没有出现过。 对着空荡荡的门,范峈淡淡地一笑:“你终究还是去了,如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秦执就不是秦执了,神策,你的智商还是让在下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白发离开了,悄无声息的。 等他再出现时,却已经是在齐国之时了。 * 容天音和秦执真真的在这山野之地过着小日子了,秦执醒后,容天音就想着各种办法改造他的身体,在她的努力下,总算是有起色了。 将秦执当成娃娃似的对待,是死人都被照顾得活过来了,更何况是秦执这个大活人。 “秦执,你在瞎琢磨着什么呢?”容天音抓着兔子回来,见他用她的匕首细细的打磨着手里的东西,太阳打在他的身上,懒洋洋的。 容天音觉得认真的秦执真是好看,出口后就愣在了那里。 闻声,秦执缓缓抬头看到少女拿着两只圈起来的小毛球,不由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没什么。” “没什么?”容天音才不信,她刚刚看到他收起来了。 “拿来吧。”秦执伸手。 容天音讷讷地将手里的活物交到他的手上,其实每次看到秦执用那双白皙又修长的手掐死可爱的小兔子时,容天音总觉得很不适应。 像秦执这样的人,用手轻轻松松掐死可爱的动物的样子,很不符合。 这次也是一样,那只修长而白皙的手卡住脖子用力一掐,兔子“嗞”的一声,两腿一蹬就死了。 容天音:“……” 蹲在一边看着秦执丝毫不比她差的利落动作,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容天音看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秦执。 吃着秦执烧出来的肉,容天音满足地笑了。 容天音前面天天伺候着秦执,累得跟狗似的,这几天差不多都是秦执在动手,用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操作着,弄出来的东西还彼为好吃。 “秦执,以后你不做王爷了,改去做厨子也不错了!” 品尝到了秦执的手艺后,容天音不由赞道。 “如若有那一日,为夫便给小音开个酒楼,为夫掌厨,小音做小二。” 容天音愣了下,“我不做小二。” “嗯,做掌柜的。” “掌柜的好,那我就勉强接受吧。”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默默地吃着手里的肉,相对秦执优雅的动作,容天音的动作就显得有一点粗鲁了。 容天音拍拍手,嚼下最后一块肉,“秦执,我们回去吧。” “回哪?”秦执慢不经心地问。 “回哪里都行,现在你不适合在这里,”容天音站着,低头看过来。 秦执竟是少有的沉默了起来,竟是直接不理容天音了。 容天音有点小郁闷,他怎么生气了? “喂,我只是说句实话,难道你想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容天音觉得他是因为自己那句话的原因。 “小音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容天音有点哭笑不得,觉得秦执这是闹别扭了。 “我当然喜欢,只是情况不允许,”容天音无奈道,她只是想要提醒他,在外面,他还有一个身份,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除非他做到放开一切,不做褚国的王爷,只做一名隐姓埋名的山夫。 但她知道,于秦执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在他心里,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现在的他们根本就不适合躲起来。 容天音挑眉,自己越来越顺口这个“我们”了。 在不知不觉中,她投注在秦执身上的目光已经超越了想像,有些东西也开始进入另一个轨道中了。 “你要是喜欢,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来……” 秦执慢慢地转过身来,凝视着容天音。 容天音有点不适地偏开了视线,“我是说,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后。” “小音愿意陪在为夫的身边?” “我现在不就是陪在你的身边?”容天音嘟囔一句。 秦执弯起了一嘴的笑,走到她的身后,将其揽进了怀里,容天音象征性的挣了挣,最后还是任由他抱着。 “音儿,我真高兴。” 称呼突然变了,声音也变得更是温柔了。 容天音在心里低低一叹,将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容天音的动作,秦执满意地闭了眼,两人感受着清新空气的拂拭。 “秦执,我们回去吧。” “好,”秦执闭着眼答应了。 虽然这里的日子很美好,可是外面的世界还是必须回去的,先不说他的身份,光是那些属下他就该出去做一个交待。 外面现在只怕是找他们找疯了。 秦执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看着精神都比以往要好了许多,所以容天音才敢提出出去的话。 两个人在山里过了一段日子,随着时间的走动,有些东西已经渐渐拉近了。 只是关于容天音的那点秘密,秦执却是一直没有发现。 正如容天音所说,两世加起来,也就只有嘉平郡主能有那个幸见识了。 夫妻二人整了装,相携出山了。 虽然这里是美好,可毕竟是齐国的地盘,就算是再怎么好也是诸葛犹的地方,住着也不会舒服的。 两个人出去了,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 容天音之前来的时候生怕别人发现,特地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给秦执疗伤。 两人出了山头,翻过了几座山就进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 如此两个天仙一对男女出现在镇上,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关注。 在一家客栈里要了一间房休息,对和秦执睡在一起的事,容天音已经不介意,也并不觉得别扭了。 这要归功于在山里面那段时间同床共枕的经历,在那里,只有一张床,除非是睡地,否则只能挤在一起。 容天音刚开始是想着睡地,被秦执磨得连那种相法都没有了,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其自然。 就像现在,容天音和秦执一样躺在一起。 容天音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虽然有些热,两个天生性子警惕的人躺在一起,若不是一开始碰在一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只是渐渐熟悉彼此后才能更自然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形成一种习惯。 秦执一直未能入睡,因为怀里的人又软又香又烫的,他不是什么柳下惠,自然做不到那种忍耐,但是现在他们在山下,必须做一回柳下惠。 在山上的时候,秦执也没敢动,生怕容天音心里有阴影。 他们之间的好事,是因为药物作用促成的。 “秦执。” 黑暗中,容天音也醒了,下意识的叫住身边的人。 “嗯。” “有人来了。”容天音的声音徒然一冷。 “嗯,”秦执很淡定地嗯了下。 他们这么大咧咧的走在镇上,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马上就收到了他们在这里的消息了。 容天音伏在秦执的身边,耳朵却听着外边的动静。 秦执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一双温润的眼眸正静静的睁着,似乎对外面的动静一点也不在意。 容天音作势要起身,被秦执按回了怀里。 容天音疑惑在他的胸膛前抬头,似乎是在问你干什么。 秦执突然低头掠夺了她的唇,容天音瞪着眼,不敢相信这个人还能这样的情况下发情。 容天音伸手推开他,“起来,他们进来了。” 感觉到木门被橇开了,容天音不容多想的猫着身子下了床,秦执则是缓缓坐了起身,有些遗憾地看着容天音纤细的身影。 “咔嚓!” 木头轻响声传来,容天音沉着脸站在门前。 外面,夜黑风高,完全是个杀人夜。 只是让容天音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一出现就杀过来了,诸葛犹的人?还是褚国某位人士的,亦或者是某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容天音发现,他们还真是四面楚歌啊。 下了山,果然没有安宁的日子可过了。 容天音回头见秦执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从鼻子里无声地一哼,然后飞快的来到门后。 “啪!” 容天音没等那人整个进来,她就已经先出手了,将对方的手一拧一扯,正要折断突然听到一道哎哟的夸张叫声。 容天音挑眉松开,看着被自己拉进来的人,“怎么是你。” “师傅,你果然在这里!”嘉平郡主看到容天音别提有多高兴,“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容天音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 容天音双手环抱,看着这个大胆的女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没想到先找到他们的竟然会是嘉平郡主。 对嘉平郡主做出的那些事,容天音一点也不知道,对于嘉平郡主的多事,秦执很满意! 如果不是嘉平郡主从中横插一脚,只怕事情就不会是后面的那种发展了,想到诸葛犹与容天音中了那东西的后果,秦执的眼神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是它了!”嘉平郡主举了举手腕,袖子挡住了看不见里边的东西,可是容天音却知道那里边圈着的是小银。 看来嘉平郡主和小银十分的投缘,容天音也就不阻止她了。 “但是我在外面转了好久,它老是指错路,”嘉平郡主郁闷地道。 “既然你能找来,那么其他人很快就会来,你赶紧离开这里,”容天音出声赶人。 “师傅……” “它以后就是你的了,”容天音摆了摆手,既然小银有别的主人了,那她以后也就只能另寻其他的东西了。 嘉平郡主两眼一亮,“谢谢师傅!” 嘉平以为是容天音知道了那事是她做的,所以这是愿赌服输了,看来她做这件事还真的做对了。 嘉平并没有走,而是在这家客栈住下了。 秦执无奈地拉过容天音的手,“这个女人不该这个时候出现。” 坏他好事。 容天音:“……” 对上秦执充满***的眼神,容天音自动避开。 在山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容天音黑着脸以他身体弱为由,没给他得逞,没想到这个人到了山下就想着这事,要不是嘉平进来,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个发展了。 “为夫的身体当真好了!”秦执灼灼地看着她,如是说。 容天音咬牙切齿,“不是好不好这个问题。” “是技术问题?”秦执继续厚脸皮道。 容天音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秦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一点?” 秦执根本就不像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这个根本就是个无赖,根本就是个流氓行为。 身后一道热源缠了上来,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容天音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通红着脸,“别乱发情,我们现在身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万一……” “没有万一,在山上忍了这么久,难道娘子是想憋坏为夫?久了,会被憋坏的。”秦执低魅的声音带着热气拂着她的后颈。 容天音身子微微一颤,干巴巴地道:“那你先前也忍了二十几年了……” “那不一样,男人一旦开了荤,便再难收手了,特别是面对自己的爱人,如何能把持,况且,娘子如此诱人!” 容天音被他的声音薰得身子一软,“秦执,你……唔……” 身子被扳了过来,吻住她抗议的小唇,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 容天音这不得不栽进了他的怀里,秦执弯身将她横抱到帐前,轻轻放下。 眼神灼灼,似要将她也点燃了。 眼底的***越来越浓烈,容天音知道他真的憋狠了,难道说男人真的一旦开荤了就没有那么大的定力了?脑子容易想那些事? “小音,你不专心……” 容天音红着脸,哼了声扭开脸。 秦执抵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发出低笑,笑得容天音的脸越来越红。 容天音的配合让秦执高兴,这是在没有药物或者其他的作用下,容天音愿意妥协。 秦执知道这样的容天音很难看到,若是不把握机会,往后可能很难再吃到这个人。 罗帐***,价值千金。 更何况这个人是愿意的,是清醒的,是认真的。 墨发缠绕,两手交织,余有淡淡暗香。 夜魅冷香,一室旖旎! * 嘉平郡主一早就来敲门了,秦执旁边的人没有醒,到是他清醒得很。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他置之不理。 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外面的人等了等就走了。 算她还识像。 嘉平郡主确实很识像,知道夫妻俩的感情好,哪里敢打扰,只好默默一个人下了楼,要了一大堆吃的,一边吃一边等着上面的两个人下来。 左右等着不见人,到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嘉平郡主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易过容的高大男子,跟着容天音学习了数日,嘉平郡主的见识还是渐涨的。 “这位大哥看着面生啊。”嘉平郡主看着坐到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蹙着眉,“我们似乎不认识吧?” 男子压着声线道:“我们确实是不认识。” 听他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嘉平郡主疑惑地瞅了他好几眼,突然想到上面的两位,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难道这个人也是冲着师傅他们来的? 男子见她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也不觉得别扭尴尬,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让嘉平郡主看得够。 嘉平郡主平常时胡闹,但她的脑子灵活,又在皇宫和后宅薰陶过不少,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些的,这个男人明显贵气逼人,绝非是一般人。 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贵气逼人的男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与他们练毒人所熟悉的气息,并非是人体身上气息。 嘉平郡主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与她师傅一样,是个厉害的练毒人。 从打量,到警惕,再到现在的戒备。 看着嘉平郡主的变化,男子微微一笑,带着些神秘。 嘉平郡主顺着视线往下,在男子劲腰上发现一支用锦绳挂着的玉笛,眼眸微微一眯。 师傅说过,一般短小的玉笛都是用来发出声音控制一些东西的。 容天音还说,如果遇上这样的人,尽量避免与其接触,在你的功力没有对方强时,最好是脚底抹油就跑。 两样,嘉平郡主都没有做。 嘉平郡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对方腰间的短笛,眼睛都要粘上去了。 男子低沉地笑道,“要看看吗?” 嘉平郡主的头颅像拨鼓浪似的点着,期待地看着他。 看着少女纯真的目光,男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索要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嘉平郡主眨眨眼,她听不懂,太高深。 见她茫然的样子,男子再道:“我若给你看,可愿意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她脱口而出。 “自然是你办到的事,”男子笑眯眯地道。 嘉平郡主抿着唇,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到底什么事?” 男子只笑不语。 嘉平郡主被他弄得心里痒痒,手也痒痒的,真想摸摸那玉笛。 听说是蛊的一种,不知道好不好玩,若是这样的东西落在她的手上,会不会有别的效果? 嘉平盯着对方的短笛,开始胡思乱想了。 “嘉平。” 正是嘉平胡思乱想之际,秦执和容天音双双从楼上下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嘉平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 容天音盯着那个陌生男子眯了眯眼,嘴角突地泛起一抹冷笑。 “师傅!” “这位是?”容天音将视线放在陌生男子的身上。 “你叫什么?”嘉平郡主如是问道。 秦执:“……” 容天音:“……” 某人:“……” 不知道别人是谁还在这里和别人聊得这么起劲?也就是嘉平郡主才会干得出来。 “我看就不必问了吧,这位仁兄看着非富即贵,是瞧不上我们这种乡野村夫的。”容天音凉凉地瞅了他一眼,又凉凉地开口。 某人有些晒然道:“在下……” “好了,说出来的也不是真名,我们也懒得听。” 某人:“……” 只是在容天音坐下之际,突然朝着男人发难了。 男子一惊,斜斜的飘了出去。 容天音紧追不舍,似要将男子给擒在手不可。 秦执不动,静静立在身后,看着男子的动作,以免伤了她。 只是男子的情况并不太乐观,不过几个照面就已经开始落了些下风。 对方也骇然于容天音凌厉的攻击,像是吃了炸药似的。 秦执垂眸,既然有人给容天音做出气桶,他并不介意让她发泄发泄。 嘉平看见容天音发狠的样子,压着脑袋,神神秘秘的靠近秦执,“寿王殿下,你对我师傅做了什么?” 秦执高深莫测地一笑,“你觉得呢。” 嘉平郡主见他这个微笑,狠狠地抖动了下身子,马上缩了回去,他们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打听得太多了。总觉得寿王的笑容越来越令人发毛了,再看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嘉平郡主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 咳,夫妻嘛,房事是必要的调剂品! 对方很狡猾,见容天音有些发疯的迹象,赶紧撤了。 容天音也没有追出去,回身坐到了两人之间。 “怎么?”秦执问。 “还记得那几条大蛇吗?”容天音蹙眉道。 秦执扬眉,颔首。 “那些大蛇是通过特殊途径催化的,他们擅于控制,那些庞然大物就是被他们给控制了,那天我进去过,和那个人有过一个照面,夺了对方的玉笛,这才将大蛇控制在手,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齐国。” 听完容天音的话,秦执眉头皱得更紧。 “齐国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啊。”嘉平郡主虽然不太明白容天音在说什么,却也听出几分意思。 “齐国确实是没有,可是,他们能够出现在褚国,现在会在齐国出现也不足为奇了。”容天音心里隐隐有股不安,转身看向沉思的秦执。 秦执道:“希望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希望吧。”容天音眉蹙紧。 嘉平郡主听得一愣一愣的,“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让你离这种人远一些?”容天音道。 嘉平郡主无辜地道:“是他主动靠近我的,说要我帮他做件事。” “何事?” “我们还没有商量好,你们就出现了。” 感情都是他们的错了。 “这里不安全,还是回皇城去吧。” “皇城更不安全,”嘉平郁闷道。 两人看着她。 “父王和诸葛犹打起来了,父王让我出门躲躲,”嘉平郡主委屈又郁闷地道。 两人一阵的沉默。 平西王和诸葛犹迟早是要打起来的,这是无庸置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在山里不过一段时间,外面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嘉平郡主再道:“阙氏也乱成了一团,阙氏与皇家有连系,又做为齐国的医道世家,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已经牵扯了很多人。” “阙越呢?”容天音替秦执出声问。 “听说他非礼了他堂嫂,如今是阙氏的耻辱呢,谁还能管他啊。”嘉平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对阙修到是挺恼怒的。 “……” 很难想像得到阙越非礼女人的场面,所以,阙越可能是被设害了。 事情远不止这样,有些事情已经复杂化了。 “平西王就交待你出门避祸?”秦执终于开口。 “父王现在没空管我,说我在皇城,只会拖累他。” 没心思听嘉平可怜兮兮的抱怨,容天音知道秦执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平西王毕竟在之前和他站在同一站线上的。 更重要的是,阙越和他是生死之交,可不能坐视不管。 容天音就知道,阙越是个大麻烦,让他避远一些也是没有什么作用,最后还得替他出头。 容天音不知道,她的麻烦很快就来了。 * 齐国境内。 神策如同飘忽不定的幽灵,出现了! 在去褚国之前,神隐家族众长老的意思是让他毁了那道劫,在尽可能的情况下。 可是他不旦没有动,反而让自己陷了进去,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波动,可就是这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波动,让长老们忧心重重。 死一个女人,可以让更多的人安宁,他们乐于牺牲一个人。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神策会主动走进齐国,跟在他们的身后来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说阻止,他的出现,就是阻止。 神策的一系列行为,只会让长老们越发的坚定这个决定! 【120】神隐家族 【120】神隐家族 几乎是他们出现的第二天,齐国的天又变了变。 因为他们二人平平安安的站在众人的视线下,容天音和秦执回到了皇城驿宫。 他们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有一人能将他们截住,最愤的还是齐国高高在上的那位。 兰蔻佟在他们回来的路上暗中观察过几次,可是每天都不是合适的出手机会,直到两人双双回到了皇城,她仍旧没有找到机会出手。 阙修知道兰蔻佟失败了,除了愤怒就是骂人,以兰蔻佟的武功竟然没能找到两个受伤的人,实在是窝囊,当然,阙修只能在心里骂。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驿宫,有人喜,有人恼,有人悲…… 秦执和容天音出事的消息早已传回了褚国,可是褚国那边竟无半点动静,对于这个王爷的死活一点也不关心,似乎这个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二人刚回到驿宫,诸葛犹就令人装模作样的将一系列物品赐了下来,然后就是关切的问候,表面的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容天音翻着诸葛犹赐过来的物品,大方的让自己人将一些值钱的都收起来,既然你诸葛犹想要给,她也就不客气了。 戴弦是失踪几天就回驿宫的,那天夜里的混战并没有让他们损失得太多。 反到是对方,派出了这么多人,同时几批人过来,竟然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让他们给逃脱了。 正是诸葛犹和平西王明里暗里较量的时候,秦执和容天音回来了,诸葛犹不得不放下手头发事,趁着这个意外发生后能够平安回来给他们做一次庆祝。 是以,诸葛犹趁着这个时机,将容天音和秦执请入了宫。 诸葛犹亲自招待他们,在外面的人看来是荣幸的,也只有容天音和秦执知道,诸葛犹心里有别的心思。 待到入夜时,容天音和秦执入宫。 “这次诸葛犹也不知道想要玩什么花样,”容天音走在秦执的身边,不由嘀咕了一句。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们只管做好应对就是。” 容天音觉得也是,对诸葛犹这个人她虽不敢说了解透彻了,但也了解一些的。所以,他们只好小心再小心,以免上次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仍旧是长青殿,仍旧是那个人,可是容天音发现,今天的诸葛犹已经不一样了,很不一样,因为他对平西王的打压已经越来越顺利了。 容天音视线一偏,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落在旁侧。 容天音黑眸一眯,是他! 秦执自然也是看到了,只是他表面上完全不动声色的。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诸葛犹看着容天音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名男子身上,笑道。 容天音低低沉沉地看着诸葛犹,忽地一笑。 诸葛犹愣了下后,便紧紧蹙起了眉,觉得容天音这一笑,有些让人发颤。 “确实是见过面了,”容天音言罢,与秦执二人不请自坐。 看着这对夫妻默契的动作,诸葛犹和那名男子的眼神都慢慢眯了上眯,最后是那名男子先开的口:“听闻寿王与寿王妃遇险一段时日后得以脱险回来,二位果然受福星的庇护!” “这也多亏了齐国上下的庇护,我与秦执才能平安归来,说来,也要感谢齐国陛下呢!”言罢,容天音朝着上首的诸葛犹举了举杯,清冷的笑容慢慢地溢在嘴角边。 容天音高深莫测的笑容,令人无法读透。 诸葛犹挑了挑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越发不了解容天音了。 做为李锐儿时,她是遥不可触的,现在换了具躯壳,她却已经站在了别的男人身边了。 “这次遇害后,本王想了又想,封后大典的事齐国皇帝也该好好想想了,”言下之意,以免他再有不测,看不到封后大典,秦执这是直接逼迫别人。 诸葛犹微微眯起了眼,还没说话,旁边的容天音就已经开口了:“确实是该好好琢磨一下了,我们在齐国的时间太久了,总归不是好事。” 容天音话落,诸葛犹将自己挨向了身后的大椅子,然后不动声色地道:“如果二位愿意……” “我们不愿意,”容天音笑答道:“如果可以,还希望齐国皇帝能够尽快准备好,毕竟拖得太久了,对秦玉的名声也不好,齐国皇帝您说呢?” 看着容天音,秦执老神在在地倒着手里的茶水,不时的给她递去一两杯。 盯着两人的动作,诸葛犹眉心一跳,“确实是该给曜丽公主一个名分了。” 诸葛犹知道,既然容天音已经在大殿上提出来了,如若他不应允些什么,必然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 为了不让他的齐国陷入更为混乱的局面,诸葛犹也必须考虑了,曜丽公主背后怎么说都是有一个褚国的。 诸葛犹本就打算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将秦玉接入正宫,正式为后。 现在容天音他们提出,他不过是顺势罢了。 拖了这么久,确实是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难道你的国家一天不平,你就要一天不娶后吗?他一天不成亲,那么他们这支送亲队伍就没法离开齐国了。 在宫中,诸葛犹将表面的功夫做足了,容天音只是对那个男人的身份好奇罢了,同时也更是防备着诸葛犹。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曜丽千里迢迢来到齐国,便就是要与齐国联姻的,希望锐帝能够理解做哥哥的焦心!”秦执微抬头视线,看着上首的诸葛犹。 旁边的男子将这三人的针锋相对看在眼里,闪过一些兴味。 诸葛犹微垂着目光,看着微笑的寿王,外表总是骗人的,这个秦执总是一副任人好欺的样子,实则是个杀人于无形的笑面虎。 两个人的眼神在凌空中对峙上,如果眼神是实质的,一定会看到中间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自然,”最后诸葛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容天音无声无息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扬声道:“这位仁兄看来是个蛊毒高手啊!” 话落,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腰间的短笛上。 那天两人刚在客栈交了手,今日却同坐在一席。 容天音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也在猜测着诸葛犹的意思,将这个人显露出来又是何意? 难道他准备启用这个人,将一些不听话的人给操控了?而那个人,正好包括她在内。 “哦?”男子扬眉露出笑脸来,“原来寿王妃也是使毒的高手。” “高手算不上了,能毒死人却是真的。”容天音淡淡道。 男子接收到容天音挑衅,面上笑容依旧:“寿王妃果然深藏不露。” “过奖了,改日到想与这位仁兄好好领教领教,不知仁兄可否给这个机会。”容天音有些阴声阵阵地道。 “有寿王在旁,在下可不敢让寿王妃损伤一丝一毫。”男子眯着笑眼,回绝了她。 容天音扬眉,没有再逼迫。 “本王虽然没有别的本事,可若是小音受伤害了,本王就是拼尽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那个人万剐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他的脸上还含着淡淡的笑意,却给人一种冽寒的错觉。 这句话,不是说给对面的男子听的,而是在说给上首的那个人听的。 容天音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大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之后几人客套了起来,待散去时,容天音与秦执同行走出清凉如水的大殿。 “小心那个人,”容天音对秦执说。 秦执伸手握住她的手,“有小音在,为夫不需要太担心。” 容天音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你还真对我有信心,万一这个人是他请来对付你的,只怕就是我也是防不胜防。” 她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事情未必能顾及得到,更不可能提前预知事情的发展,然后阻止。 “就算是,为夫也有对策,小音无须烦恼。” “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容天音用怀疑的眼神紧紧瞅着秦执。 秦执只笑不言。 他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让一个人传达一句话罢了。 他是个狡猾的男人,如若不是计算到了那一步,绝对不会出手的。 容天音的好奇心被勾起,拖住秦执的袖子,眼睛黑亮亮地盯着他,好似在说,说吧说吧! 秦执微勾着唇角,笑意满眼,就是不说,任容天音拖着他的衣袖。 最后被拖得无法,叹息道:“你用这样的语气质问我,该让我怎么回答?” 容天音的动作一动,“我没质问你,就是觉得你很可疑。” “小音越发有为人妻的意识了。” 容天音脸孔一红,紧紧捏着他的衣袖。 “好好回答我的话。” 男人太狡猾了,每次都轻而易举的绕开她的话。 “待回了褚国,有件事或许我该向你坦白。”秦执望着漆黑的天际,轻轻地说。 容天音愣了下,“你真有事瞒我?” 秦执涩涩地一笑,“等到那天,我会将所有的事都跟你说的。” 容天音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秦执心里藏着什么,容天音完全不知道,也猜不到。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秦执,这让容天音很泪丧。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那些都是不能说出口的话。 * “可就是那位寿王。” 待容天音和秦执走后,那位男子站在锐帝的身后,缓声说。 “阙修做不到的事,希望你能够做到,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不要忘了,”诸葛犹声音透着一股冷寒。 “看来这位寿王的运气不怎么好,世人都在传,寿王的寿命根本就不够支持一年半载,可是过了这么久了,这个人还是如此好好的站在人前。” 而且,他的精神越来越好了,半点不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诸葛犹眯起了凤眼,“这个人,极难对付,不要大意了。” 那样的刺杀都弄不死,可见得这个人的命硬。 “锐帝放心,在下并非阙修。只是寿王身边的寿王妃,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锐帝只怕得派个人将她支开才行。” “她你不必理会,不能伤害她,”诸葛犹淡淡地道,“褚国很快就有人出现在齐国,只怕她后面没有时间去应付你,不必担心她的问题。” “何人?”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 “锐帝可知道,近几日来,听闻神隐家族的人已经出现在齐国了。”男子突然说道。 诸葛犹眉头一拧,他知道扯上神隐家族的事,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虽然他并不信这些东西,可是他不会忘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而且这里有现代所没有的东西,比如一些古老神秘的巫蛊之术,还有星相学,更有神隐家族神鬼莫测的预测能力。 “神隐家族的出现或许会使某些东西起到变化作用,锐帝还是小心为上,”男子心里有点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会影响到他的发挥作用。 诸葛犹蹙着眉,没有回答他。 神隐家簇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齐国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索取的? 容天音和神策之间的那些事,诸葛犹并不知道,如若他查到这一段,只怕马上豁然开朗了。 留容天音在这里,就是留下一个大麻烦。 在齐国内乱不断的情况下,容天音这样的危险炸弹,根本就不能留下来。 可惜,诸葛犹并不知道这一点。 “神隐家族的事,朕自然处理。” “最好是这样,那么这段时间可就要叨唠贵国了!”男子神秘莫测地一笑,然后慢慢退出。 看着男子的背影,诸葛犹眯了眯眼,褚国康定王是如何识得这样的人? 诸葛犹发现,即使他是帝王,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是不断有麻烦等着他,还有种种阻碍。 想起神隐者的那些话,诸葛犹挑了挑眉。 “颠覆我的天下吗?”李锐儿,你若有这样的本事,那便来吧。 诸葛犹很想看看,他可以容忍容天音到怎样的程度。 在他的身上种毒,他都可以忍受了,上世,她将自己杀了,他也忍了。 接下来,她若是再杀他一次呢,他是否还能忍?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他不在乎容天音对他所做的,就怕她对他的淡漠。 若没有爱,就不会有恨了。 容天音恨他,在意他,说明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 想到自己卑微到这般境地,诸葛犹不由冷嘲一笑。 * 秦执次日就进了阙氏家族。 如今的阙氏已经乱作一锅,对秦执的到来,他们似乎有些意外,想不通秦执来此的原因。 阙修已经去上朝了,根本就不在这里,主持的只能是阙氏的长老。 秦执跨入阙氏就直接点名要见阙越,因为那件事,阙越已经被关了起来。 容天音并没有跟来,阙越和她之间似乎并不算得上交情,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阙越的事,秦执既然决定插手了,就会将阙修这根毒刺拔掉。 “你要见阙越?” “是,”秦执温笑着对蹙眉头的长老道。 大长老扬着老眉,说道:“阙越犯了错,只怕是不能轻易见人。” “只要阙氏的长老们同意,见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秦执温温淡淡地看着他们,你是没有脾气的人,笑眯眯的。 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在空流里压得人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就是褚国的寿王? 果然,传闻中除了他天下第一的美貌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真实性可言。 说他病入膏肓,为何这人精精神神的站这里笑着?说他怯懦,可为何他们觉得寿王这些笑容如此的碜人? “虽然你是褚国的寿王,但是这里是齐国,是齐国的阙氏家族。” “本王自然清楚,”秦执仍旧一派温温和和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可怕。 比那些阴气森森的邪性男人还要可怕。 “寿王自然清楚,为何还要执意。” “阙越是本王的朋友,诸位难道不觉得阙越这次的事有蹊跷吗?想来,诸位对阙修早已不满,”秦执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却说着他们家主的不是。 这情形怎么都觉得诡异? 看着众人已有松动的迹象,秦执嘴角的微笑愈加的柔和了,“其实很早之前,大家都属意阙越为一家之主,不是吗?也许大家可以借这样的机会重新来过。” 站在这里的长老,哪一个不是想让阙氏重新站在巅峰之上,可是,自从阙修接手后,有些东西就已经改变得彻底了。 “寿王想怎么做?”突然有人率先开口,大家的沉默已经代表了默认。 秦执看着众人的神色,笑道:“还请诸位长老让本王见见阙越,至于那位阙夫人,也麻烦长老们通融一下,也一并让本王见见。” 在秦执的身上,仿佛有一股魔力,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有想要去拒绝,就像此刻。 秦执如愿了。 阙越在见到秦执时,还愣了一下。 这次是他的大意,如果不是他大意,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阙越是自愿被关起来的,没有做过的事,他绝对是不会承认。 可是他并没有想到,秦执会出现在这里,“秦执,阙家的事……”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朋友,”秦执再道:“你与我也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再者,我的病情由你来照顾,我若不救你,又要救谁?” 阙越张了张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良久,才发出一道叹息般的话,“谢谢。” “你我不必言谢,后面还须要劳烦你。” 阙越看着秦执突然笑了下,面上一派轻松,“那就劳烦寿王了!” 秦执颔首,“答案会让你满意的。” 阙越微眯下眼,秦执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或许就是因为他有手段,所以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突然的,阙越问了句,“那天夜里的刺杀,你早就预料到了,是吗?” 秦执却是没有回答他,而是温温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阙越看着秦执的背影,挑高了眉,突然有点替容天音担心,有这样的丈夫,只怕日子不太好过。 出了门后,秦执又是单独见了黎月。 不知道秦执和黎月说了什么,最后出来时,秦执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的和气呢。 * 而这边,容天音待秦执一走后,人就离开了驿宫。 昨天那个人很让她不放心,如果可能,她真想杀人灭口,以防后面的事情发生。 容天音奔走于皇宫各个角落,却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正是容天音无功而返时,却在一处别院拐弯角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阙神医何必如此气恼,你们的皇帝不过是想让我们彼此合作罢了。” 容天音一听,可不正是那名男子的声音吗? “合作?”阙修的声音略显得冰冷,“怎么,难道你想要取代在下的位置?” 阙修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冰渣。 容天音眯了眯眼,这两个人合作?诸葛犹想要搞什么鬼? “阙神医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只怕后面的路很难再走,”言罢,男子欲转身要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阙神医应当清楚你那个堂弟比你更出色。” 这句话绝对是打击,血淋淋的打击。 容天音真想吹一口口哨,这阙修看着就不是正经人,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男子的话很好理解,若是阙修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取代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阙氏家主,确实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这些话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 阙修这是恼羞成怒了,容天音靠着柱子,听着后面的对话。 诸葛犹只怕是错估了阙修的定力了吧,这样的人诸葛犹也敢用,还真是大胆。 “怎么,阙神医只是喜欢奉承的话?只可惜,在下不是齐国人,更不是卑微的小人物,在下是锐帝请来的客人,阙神医可要想清楚了。” 一个是医者,一个擅于使用蛊毒之术,诸葛犹的想法固然是美好,但也要看看阙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很清醒。” 听着阙修咬牙切齿的回答,容天音勾了勾唇。 发现这个男人真有本事将阙修这样的人气得跳脚,却不敢如何,还得憋着。 “阙神医能够这样想,在下就放心了。” 言罢,男人就转身走了。 后面的阙修是如何恨得牙痒痒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合作的机会,锐帝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些。 阙修气的是这个人的出现,分走了他一些权限的作为,在阙氏,他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在宫廷内,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以说,他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物了。 可是,人的野心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得到这么多了还想要更多。 容天音退了出去,在一条小荫道将他拦截住。 男人看到容天音的出现,似乎是一点也不意外,规规矩矩的朝容天音行了礼:“寿王妃。” “你是谁。” “寿王妃现在愿意听在下的假名了?”他饶有兴味地道。 “说。” “在下不过区区无名。” 容天音半边眉一挑,寒霜密布,“秋狝那次的人是你。” “在下不明白寿王妃的话。” “怎么,你还想要跑到这里来祸害谁?”容天音盯着男人,发出冰冷的声音。 “如若在下说的是寿王妃呢?”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随时欢迎,但是诸葛犹清楚凭你只怕不能对我怎么样,他的心思或许谁都猜不着,我容天音却不可能猜不到。那个人,想要动秦执,先问问我给不给。” 一句话,容天音已经猜出了诸葛犹那些想法。 眼前的这个人始终是没有露出半点异样来,心里却重新对容天音估量了一番。 “为什么寿王妃一定认为在下是锐帝拉拢来对付寿王?锐帝似乎更对寿王妃感兴趣吧。” 虽然只是一些苗头的猜测,那人还是看出锐帝对容天音的不同了。 容天音勾了勾唇,“那又如何,他是他,我是我。” 容天音突然冲着那人出手,那人一愣,急急的退开,见识过容天音的身手的他自然是不敢轻易接她的招。 见他转身就要退出,容天音哪里容许,急急的将人一截,“你知道,今日我来,就是要杀你。” 男人泛起一抹苦笑,“可惜,在下却不能杀你。” 这是锐帝的交待。 容天音耸肩:“那是你的事。” 凌厉的招式寸寸逼近,甚至是已经开始逼得他无法反击。 他心惊于容天音的杀招,竟然敢在皇宫里杀人,这个女人果然是很得锐帝的喜爱。 在心里的苦笑之际,容天音已经逼近眼前,然后狠狠的抽出匕首,横划一刀过来。 入肉三分,男人刺疼得后退,一低头就看到了胸膛前的一片血渍。 整整一刀横跨地胸口的位置,男人眯起眼,盯着容天音。 容天音看着自己的杰作,遗憾地道:“手脚越来越不灵活了,正好可以练练。” 男人气得黑脸。 “看你的表情很不服气啊,让我不杀你可以,只要你乖乖的离开齐国,终止与诸葛犹之间的交易。” 不管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容天音都不想他们成功。 直觉上觉得这些交易与她有关。 男子捂了捂那道斜长的伤口,手轻轻地抹,然后以肉眼可见的伤口慢慢愈合。 容天音倏地眯起了危险的黑瞳。 好厉害的巫蛊之术,利用身上的蛊术修复自身,这些人到是有智慧。 对这个人,容天音更是不敢大意了。 眼底由冰冷转变成了杀机。 但是男子并没有给她再杀的机会,突然向她抛来一物,容天音下意识的跳开。 正是这档口,男人已经施展轻功离开了。 “该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容天音低咒了一声。 人已经跑了,容天音想要追也不可能的了,失了这样的机会,只怕下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无功而返的容天音回到了驿宫,就看到戴弦迎着她的面过来,“王妃,曜丽公主来了。” 容天音正恼火那男人的行为,现在听到秦玉来了,眉毛一拧,与戴弦一同走了进去。 秦玉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奈何两个主人都不在。 “你怎么来了?” 自来了齐国后,这还是秦玉首次过来走动。 “七皇嫂。” “曜丽公主可是有什么事?” “曜丽过来是想要当面谢谢七皇兄和七皇嫂。” “谢我们?”容天音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事让她亲自过来感激的。 “封后大典的事。” 原来是为了这事,容天音摆手道:“这事不是替你求的,诸葛犹耽误了我们回程的时间够长了,再耽误下去,圣人都怒了,更何况是我们正常人。”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秦玉还是想要借这个事来缓和彼此的僵硬关系。 因为贤妃的事,容天音对她已经是冷绝了。 “七皇嫂。” “秦玉,以前的事,我不想提,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七皇嫂,我知道我所做的事让你失望了,可是,秦玉从未想过要加害于你啊。”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会对你出手,秦玉,这是我最大的忍让程度。”如果是别人,她已经下死手了,别人犯我一尺,她就报他人一丈。 秦玉咬紧了牙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容天音知道秦玉是因为贤妃的原因,可是她还是不能原谅这样的利用,差点害得余妃死,秦执受难。 只要佘妃一倒,秦执必然受到牵连。 秦闻对秦执的态度,比对秦谨还不如,余妃一死,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 到了傍晚,容天音仍旧不见秦执回来,心里难免担忧,出了驿宫直取阙氏。 齐国的皇城下,因为平西王和皇帝的相斗,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一死,可是受连累的无辜百姓也是多不胜数。 现在走在外面都要多几个心,否则被旁边的生事殃及池鱼了。 “王妃,我们还是回驿宫等等,也许王爷已经绕着第二条路回去了也不一定。” 戴弦的话,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听。 从容天音出驿宫之时,身后就开始不断有尾巴紧随着,容天音觉得自己的生活当真是水深火热,每走一步都不能安生。 容天音开始有点后悔拉着秦执下山了,也许他们还可以在山里多住一段时间呢。 “甩掉身后的尾巴,”容天音快步绕过人群,然后没入消失。 戴弦一惊,赶紧跟进去。 容天音钻进了热闹的地方,七拐八拐的朝着后巷去了。 翻出几条小巷子,容天音又重新绕了一圈回原路,尾巴似乎已经不见了,容天音勾了勾唇,踏着轻快的脚步。 翻出几条小巷子,容天音又重新绕了一圈回原路,尾巴似乎已经不见了,容天音勾了勾唇,踏着轻快的脚步。 “砰!” 容天音不小心撞上了人,“不好意思。” 正要绕过走开,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是她了。” 容天音是下意识的抬头的,一下子撞进了几道深幽的目光里,看着这几个大热天的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容天音突然觉得这夏日有点阴凉。 “你们认识我?” 【121】逛青楼的秦执。出嫁从夫! 【121】逛青楼的秦执。出嫁从夫! 茫茫人海中,唯独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了,也许这就是孽缘。 “自然是不识的,将她带走。” 前面那一句是冲着容天音说的,后一句是对他身边的几个人说的。 领头的人是名头发花白老头,一看便知是那种常凌驾于人的上位者,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压迫气息,容天音也不傻,一看这作势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容天音微微后退一步,脸色同时微沉,嘴角却扬起一抹似笑非笑,“在下可不记得与几位结过怨,你们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花白老头沉声低喝:“将她带走。” 四周皆是热闹的喧哗声,花白老头突然炸起的声音仿佛一道闷雷掷地,轰得四周为之一静。 声音方落,站在老头身后几位中年男女皆同时上来,容天音微眯着眼看着他们谨慎的动作,柳眉一动,眼眸一闪,这些人知道她的底细,到底是谁? 可不容许她去猜测,他们就已经朝着她掠夺而来。 “……”容天音觉得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竟然两番遇上麻烦,前头麻烦刚甩掉,一群陌生人就冒了出来,这算什么?“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们。” 老头拢着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号令者等待自己的虾兵蟹将将敌军擒获押到自己面前领功,标准的上位者姿态。 容天音有点恼火,她真不认识这些人,现在无缘无故的跑出来,见他们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容天音使劲的想也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停……”容天音一边退一边喊停,可他们不停反|攻击得更激烈,武功招数也甚为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容天音脑中光芒一闪,凛然道:“你们是神隐家族的人。” 他们的武功招式明显是和神策的相近似,如若容天音再看不出来,跟猪一样笨了。 老头闻言,眉目肃然,沉声道:“不必留情。” 容天音掌心一推挡,竖着冷凝的眉:“你们总得给我一个明白吧,你们没有理由动我。”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了神隐家族,难道是自己平常时对神策的态度恶劣了?还是触犯了神策的神威?所以,神隐家族的人看不过眼,特地大老远来报私仇? 如若有这般简单,她今夜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了,容天音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或许,在她的心里边,从来不会认识像神策那样的人来到褚国是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人物。 更不会认为,她心目中的巫婆会是来杀自己的。 老头根本没理会容天音,冷冷的站在那里,等着接收成果。 原本旁侧的热闹因为他们大肆的破坏力而纷纷避让,中间位置形成了一个无人的大圆,外围不断的聚集着人群,对着中间高手的对决指指点点。 因为这些人看着就是陌生,猜测着他们身份的人大有在,有人认出了容天音。 容天音几次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机会逃开,她向来秉持着,打不过的,就要先逃,事后再找机会干掉对方!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说出个理由来,好让我打个痛快,巫婆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家人,简直就是给他丢脸,抹黑他,”容天音一边避开,一边低喊着。 “好吧,你们不说,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容天音一咬牙,突然招式一变,生猛的烈风刮过来,却是容天音划出一把匕首,带过了一抹冷冽的风。 迎面来的人差点就被划了一个花脸,冽风从他的脸面掠过,容天音见此,得意地咧唇一笑,“碰我,你们到是大胆!” 如若是以前的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触碰她一根头发。 当然,现在也别想。 “唔……” 刚刚从她匕首冷风掠过的中年男人突然眉一蹙,捂住了鼻腔,抬头看着容天音这个方向。 容天音勾唇,略浸上几分嗜血,“不要以为我好欺负,难道巫婆没有告诉过你们吗?我容天音的身可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 老头的脸有些黑,迅速的查看了那人的身体,一掌拍在他的身后,黑色的血液倏地吐出。 容天音略一扬唇,“本事到是不小,今夜我可没有闲功夫在这里和你们玩耍,先走一步!” 言罢,容天音抛下一个烟球,球掉下来破成了毒烟雾,众人掩鼻。 待烟雾消散,哪里还有容天音的身影。 容天音甩掉了两批人,终于如愿的进入了阙氏。 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秦执已经离开了。 容天音潜入阙氏医术世家,闻着阙氏内隐隐传出的药香味,便觉得一阵的心旷神怡! 天天与这些药材打交道的人和地方,极是充满了神秘的药术! 在阙氏行走自如的容天音四下观察了许久未见有什么异样,正要返回出去,就见一道窗户是亮着的,封闭式的门窗。 一个丫鬟鬼鬼崇崇的掏着钥匙去开门,提着一个竹篾食篮进门又闭上。 容天音略一犹豫还是闪身过去,凑着耳朵去听了听。 “夫人,奴婢给您送饭来了!您赶紧吃一些吧,否则就该饿肚子了。” 只听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出:“我不吃,收回去。” “夫人,家主他根本就没把您当成妻子来看待,您又何必……” “我不是为了他。” 丫鬟似乎是被惊了下,“难道夫人是对阙越少爷还没有死心吗?这事,长老们都说了,是有人陷害阙越少爷。夫人,根本就是家主他故意为之的,家主已经不再爱夫人了,夫人何不自己多爱自己一些?” “不要跟我提他,”里边的女主人似乎气恼了。 容天音两手抄在怀里,背靠着墙柱,望天想了想,这个女人就是阙修的那位夫人吧,听说和阙越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后来嫁给了阙修,让阙修成为了家主。 虽然这是别人的事,她一个外人不该插手的,可是,阙越也是秦执的朋友,这次阙越被关起来,有大部分的责任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想到这,容天音嘴角一斜挑,身形一转就直径推门而进。 里边正在谈话的两人突然被容天音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来人是名绝丽无双的女子,从月中踏步而进,那眉眼间尽是上扬的笑,看着彼是舒服吸人灵魂。 容天音见二人失愣,勾唇的弧度扬得更高了,“怎么,阙夫人似乎不认识在下。” 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叫黎月的女人是个善良的小白兔,看看这上挑的眉眼,标准的刻薄样貌,想当初阙越是如何看得上这样的女人的? 黎月愣怔过来后的脸色就是阴沉的,“原来是寿王妃驾临,还真是有失远迎。” “阙夫人只怕是想迎也没法迎了,”容天音慢悠悠地走过去,然后慢慢地站在她们面前,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黎月脸孔上有些扭曲,“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想看看阙夫人了,怎么说阙越也是秦执的好朋友,我做为他的王妃自然是要过来关心关心连累他朋友的女人了。”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的别扭? “寿王妃是想如何看?”黎月的眼神已经变得防备了。 “也没什么,看到阙夫人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在下心里挺不舒服的,”言罢,容天音弹了弹手指,一股淡不可闻的味道从衣袖口飘出,在黎月和丫鬟的疑惑下容天音却只是勾唇一笑,然后慢慢地退出房间。 踱到门口,容天音停步在身后两道视线的注视下缓缓回过头去,“阙夫人好好的享受!” 没明白容天音这句话的黎月挑了挑眉,旁边的丫鬟则是警惕地看着她,直到容天音离开了,才稍松了一口气,“夫人,这个寿王妃能够无声无息的潜进来,这功夫必然是不简单。” 黎月当然知道不简单,她有种感觉,容天音是认出她来了。 那天晚上的刺杀,她也在其中,可是她蒙着面,容天音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看穿她背后的面纱。 容天音奔出了小院,一路沿着小径飞跑着,脚步落地无声,一道黑影朝面扑来,冷剑相挑,容天音一个旋身,险险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一击不中,两人与相反方向斜出,定住身形。 夏夜虫儿鸣叫声特别的重,趁着那波光粼粼的湖,容天音看着倒映下的影子,眉上扬。 “阙神医。” “寿王妃夜闯阙氏,有何贵干。”阙修手中剑轻轻一斜出,吐着冷峻的声调。 “自然是赏月了!最近我发现阙氏下的月色,彼是美妙!”容天音笑眯眯地扯着胡话。 阙修冷冷一笑:“在下到不知阙氏的月色何时这般美妙了,到是寿王妃提醒了在下!” “那阙神医如何谢我?”容天音完全没听懂他话的样子。 “今日寿王‘刚刚拜访我阙氏,寿王妃后脚就跟着踏进来了,你们夫妻二人到是同心。” “多谢夸奖!”容天音微微抱拳。 嗤—— 泛着寒光的利剑横在容天音的面前,阙修眼神幽幽暗暗地盯着她,“容天音,阙氏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寿王府。” “这个自然清楚。” 但是,这样的阙氏,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既然寿王妃知道,那么就麻烦寿王妃在阙氏再多停留一段时间了,”阙修剑一挑,另一只手一扬,背后便有数道黑道奔出,将容天音团团围住。 容天音一边退一边摇头,“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话落,袖风一扫,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 阙修掩鼻而退,身后有人立即口吐白沫,周身抽搐,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人就僵硬而死。 阙修脸色一变,在阙氏内毒死人,容天音做了第一个特例。 容天音唇一勾,身形一晃,就顺着径道奔走了,阙修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抓住了容天音,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在锐帝面前也好,在秦执的面前也罢,他阙修只要将落单的容天音拿下,有些事情就容易办多了。 似乎看穿了阙修的想法,容天音咧唇一笑间,人已经钻入了一条小道,然后消失在视线内。 阙修带着人落在院中,四下观望不见容天音的身影。 “家主,您看,那些是什么!” 有人惊呼着指着那个方向道!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幽暗的角落不断的爬出一条条泛着幽光的软体东西,然后就是各种不常见的毒虫子。 阙氏是医术世家,建立者当初就是图这里靠山,所以将阙氏建在了靠近深山的附近,所以,虫子之类的常见,可是像今夜这样的到处都是毒物的,到是头一次见。 密密麻麻的,见者头皮炸! 容天音从死角看过去,见院中人人惊骇的面色,唇角微扬,身形再度隐没进去。 阙修并非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可是,眼前的一幕,确实是令他惊骇到了! 容天音在阙氏内闹了一圈后就离去了,追在了秦执的身后,她和秦执肯定是在什么地方错过了。 抛开神隐家族的事不理,容天音只想知道秦执接下来的打算,他想要干什么。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容天音突然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感觉,挺不舒服的。 好似缺了点什么,以往她可不会这样想,难道是因为两个人走得太久形成了依赖,现在突然没了那个部分,她就觉得心里落了空。 “看来我是真病得不轻,秦执啊秦执,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微抬着头的容天音正站在小拱桥边,看了看天空,再对着江面花船发了一会愣,之后又对自己深深一叹。 她选择了顺其自然,既然想不通那是什么,她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好了。 一转身,容天音发现身边不少人盯着她频回头,容天音伸手摸了摸脸,这张脸也确实是妖孽,即使不是倾城倾国,还是将男人的魂给勾没了。 容天音这个时候就在想,秦执是不是也被自己给勾魂了? 歪头想了想,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就凭着秦执自己的美貌就将她压了一筹,要是真在意美貌,他早就被他自己给迷死了。 转身朝着前面慢悠悠地走着,容天音发现自己突然有点忧愁了起来,这可一点也不像她啊,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摇头叹息,容天音拍了拍额头。 “难道是欲求不满?”容天音自说自语时,黑了脸,“呸呸呸,才不是呢。” 溱河边上,自古就是那烟花勾栏处。众人三两成群,纷纷逛入了那柳陌花衢。 容天音独自一人,在街上闲晃。 直到那些打扮得十分露骨的香粉女子从一楼和二楼殷勤招揽恩客的声音传来,容天音才缓缓停住了步伐,然后慢慢地眯起危险的眼眸。 停在醉梦楼的马车可不就是秦执的专属代行工具,站在马车边的人可不就是跟着秦执身边的人,猛地抬头,全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乱丢着手绢,大爷长小爷短的叫着,见了年轻的公子过来,不时娇叫了句俏公子,引得经过门边的读书人惧得疾跑,然后引得一众莺莺燕燕发出一阵娇笑! 一股熊熊烈火撩进了心头,双手捏得咯咯响,绝丽的脸也开始有点扭曲的狞笑,路过的人一见此绝丽女子露出寒碜人的笑,当即就掩面跑掉。 “真是好样的,还知道出门找花姑娘了,活该就是要躺在床上的。” 亏得她还在担心他在阙氏这里吃闷亏了,现在看来,吃亏的那个人是她。 呸,披着羊毛的笑面虎,不,是色胚子! 容天音气得转身就走,可是刚走到桥边,又牙痒痒的猛地回头,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容天音阴森着脸慢悠悠地踱到了醉梦楼前。 跟在秦执身边的几个侍卫马上就认出了容天音,睁了睁眼,张了张唇,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人人脸上闪过了惊慌,好似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本来容天音还不相信秦执跑到这种地方来寻花问柳的,现在看到他们表情,想不怀疑都难啊。 “王,王妃……” 平常时武功极好的侍卫,说起话来,突然变得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一句话。 容天音直接阴沉了脸,眸子冷芒刷刷地刮过来,几名高手侍卫仿佛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低头不语,心里的担忧不断的扩大。 心想,王妃不会一怒之下拆了醉梦楼吧? 依照他们对容天音的了解,觉得极有可能。 容天音咧牙一笑,“你们王爷还真是好兴致啊,出来玩耍也不带上我一块儿!” 被盯住的侍卫磕磕碰碰地道:“王,王妃……王爷他……他不是……” 凉飕飕的刀子眼刮过来,“他不是什么?” “王妃,并非您想的那样……” “哦?不是我想的这样?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难道你家王爷真的在做我所想那样的事?” 集体侍卫:“……” 容天音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笑,“看来你们常做这样的事啊!把风把得挺过瘾的!” 几人齐刷刷地摇头。 “你们还真是好下属啊,”容天音声音冷冰冰的刮来,被牵连的无辜侍卫犹如冷风中瑟瑟发抖的乞丐,可怜兮兮的。 看着这些可怜的侍卫,容天音转身就要进去。 “王妃……”有人斗胆叫住了容天音。 容天音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突然叫住她的侍卫。 那人咽了一口沫,在容天音盯视的眼神下,慢慢地缩了回去,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正所谓嫁鸡随鸡,丈夫出来寻欢作乐,做妻子的就要跟随丈夫的脚步,这叫做出嫁从夫!”言罢,容天音冷袖一拂,微负着手朝着醉梦楼走。 “唉哟,这是哪里来的绝世大美人啊!” 容天音刚进门,就马上引来老鸨的注意,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正在容天音的身上转悠着。 感受到老鸨乌贼贼的光芒,还有旁边扑着一身香粉的姑娘们一个劲的打量着,容天音不由冷下了脸,“来找人的,妈妈不会拦着人吧。” 容天音往那里一站,身上穿的又是好料子,一看就是皇室专有的。 老鸨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容天音不光心情不好,就是人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马上笑道将容天音迎了进去,“姑娘快请进,可是来抓偷腥的相公的?” 瞅着老鸨贼兮兮的目光,容天音眉眼一冷:“你觉得家里有我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还会出门偷腥?” 火药味十足。 老鸨也感觉出来了,这位不是好伺候的主。 “姑娘是天底下少有的绝丽女子,如此女子谁家娶了都是极大的福气!怎么会跑出来偷腥……” 容天音瞥了眼涛涛不绝的老鸨,摆手,淡声道:“你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了。” 老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纵然是混迹风月场所过久,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可是在容天音冷眸扫视下,笑脸还是寸寸僵硬。 老鸨知道,这次真的坏了,可别在她这醉梦楼里闹事了。 容天音慢步走上楼,三层楼成中空式,从里边可以看到三个楼层的人群流动。 青楼果然是个销金窟,到哪都是少不了的。 闻着一阵阵作恶的香风,容天音眉头越凝越紧。 容天音站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平台前,微微仰望着上首,沉思了好阵子,扭身就要下楼。 身后的老鸨不敢放心,一直跟在容天音的身后,想不通哪家的相公这么狠心,竟舍得这般绝丽无双的女子跑上这等风月场面里寻人。 “姑娘……” 正要说什么时,只见上面二楼的地方一个房间打开,醉梦楼的头牌,柳芙姑娘挽着一个绝世男子走了出来,不时听到柳芙柔声道:“王爷可是伤了风,方才咳得厉害。” 只听那绝世男子温和道:“多谢柳姑娘关切,本王已无碍。” 言罢,已经不着痕迹的避过了柳芙挽过的动作,只是两人间的亲密动作没撤开,绝世男子动作一动,慢慢地转身,看下一楼的平台处。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静成无声。 容天音抿紧着的唇,突然冷然一笑,转身就走。 秦执大急,“小音!” 急促之间,秦执已经顾不得形象,赶快奔下楼,将容天音转身的动作抓住。 “放手。” “小音,你听我说……” “放手,”容天音冷冰冰的声音传递来,打在秦执的心里,震得隐隐作痛。 “别这样,听我解释,好吗?” 容天音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也不再冷冰冰的,却总觉得更让提心吊胆了:“秦执,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解释,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该干涉……” “不,我允许你的干涉。” “我们各过各的吧。” “你说什么傻话,”秦执捏住她手腕的力量重了几分。 容天音耸肩,无所谓地道:“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合适,你看,你有女人缘,我有男人缘,不适合在一起。” 秦执深深地看着容天音,突地低低叹息着:“小音,为夫很高兴看到你吃醋的样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你别太霸道了。”容天音恼羞成怒。 什么叫做她吃醋,她根本就没有。 对,她没有吃醋。 “如果我就是要霸道呢?”言罢,秦执另一只手已经揽上了容天音的细腰,唇立即覆上了空天音的唇,掠夺着她每一寸呼吸。 “唔……” 混蛋! 一个长吻持续到几刻钟时间,容天音能呼吸时,身子已经软成了烂泥。 秦执低笑着将人揽在怀里,突然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容天音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腰子,惊道:“你干什么?” “自然是抱娘子回家了!” “你……”呸,不要脸! 在一片目瞪口呆之下,秦执将容天音抱出了醉梦楼。 两个绝配的男女,立即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神时,两道视线已经淡出了视线,消失不见。 容天音被堵在了马车的角落,充满药香味直逼着她,那温柔如水的眼眸正静静凝视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才娘子说让咱们各过各的?这话可是实话?” “你走开,”容天音推了推挡在面前的人,气得想骂人。 “小音,你可知,为夫有几个法子让你离不开,”向来温润的眼神突然变得相当的危险。 容天音眯眼,“你想要干什么?” “自然是想做……娘子跑不掉的事。” 容天音:“……” 这话一节一节的,听着怎么就觉得诡异而暧昧? 秦执低低一叹,伸手摸着容天音的脑袋,温声道:“那是平西王种埋在醉梦楼的暗线,有些事,必须接触过了才能详谈。” 听着秦执的解释,容天音冷冷扭开脑袋。 见面就见面,谈事就谈事,做什么还要牵手? 听着秦执的解释,容天音冷冷扭开脑袋。 见面就见面,谈事就谈事,做什么还要牵手? 见她别扭的样子,秦执一边低笑着,一边忘我地亲吻着怀中吃醋的小娇妻。 “别给我动手动脚……” “为夫动的是嘴。” “……” 容天音受不住的推开他,气还没消呢,就想在上面胡混过去,“那也别动嘴,让开。” “小音,今晚为夫甚是高兴!” “所以呢,”容天音挑眉。 “自然是要留下特殊的纪念才行!”秦执乌沉沉的黑眸直直盯着容天音,像是想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啊?什么纪念?”容天音装傻,无辜眼瞪着他,警告他别乱来。 秦执突然凑上来,容天音大急,伸手就要推开他,“你别靠太近,”这样太危险了。 秦执微微一勾唇,笑得比花儿还要美,“娘子这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容天音莫名奇妙。 秦执突然贴上她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令她脸红心跳的悄悄话。 没等秦执闪开,她就作势要推开人,秦执早就有准备,先一步将容天音的动作制住在他怀中。 秦执捏上她精细光滑的下巴,迫她抬着视线对着他,低沉且魅惑的声音低低传出:“娘子为何不说话?夫妻之间有何可羞的!” 容天音羞愤得咬牙:“混蛋!” “为夫只对小音一人混蛋!”调倘话语带着笑意。 容天音压下心里那点乱撞的情绪,清了清脑子的混乱,正色道:“我有正事和你说。” “难道这不是正事?”秦执修长的掌心游走在她的脸上,神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容天音受不住地扭开头,“秦执,我今天遇上了神隐家族的人了……” 秦执抚摸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游走到她白皙的脖子上。 “你先别乱动,”容天音有些心烦意躁地打开他的手,眉蹙着,“他们要杀我,根本就没有理由。” 秦执这次真的停住了,伸手一揽,身体一翻,容天音就变成坐在了他的怀里。 “神隐家簇的人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今天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秦执慢不经心地说道。 容天音柳眉微蹙:“秦执,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什么叫做当没发生过?可他们真正是来杀我的,你说是不是因为巫婆的原因?可是我哪里得罪巫婆了,至于让他派人来杀我。” 容天音有点小伤心,离开褚国时,神策还大大方方给她银子呢。 想到银子,容天音就想起神策给自己的玉佩,伸手一摸。 脸色突然一变! 不见了! 见容天音突然色变,秦执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环着她的动作放松了些许,低头凝视她的神色。 容天音抿着唇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掉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令她脸色难看成这样? “兴许是掉在醉梦楼里,可要去找找?”秦执见她神色不宁,叹息着摸上她的脑袋。 “不了,”容天音想着,那可是巫婆送她呢,要是让你知道了,也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 那东西似乎对神策很重要,容天音知道神策贴身戴着的东西,必然是重要的。 像金钱之类的东西,他都是随意放,唯独这玉佩。 容天音觉得遗憾时又暗暗想着找个机会去找回来才行,不然等回了褚国,她可就没法向神策交待了。 发现容天音走神的秦执,扳过她的小脑袋,低头覆上来。 容天音唔了声猛地推开他,现在的秦执越来越无赖了,动不动就在她的身上动嘴发情。 “在为夫这里,却还想着别的男人,小音,为夫该如何惩罚你?”秦执温润的眼眸轻轻眯着,声音带着笑意的冷魅! 容天音怒瞪,他怎么就知道她在想男人了? “小音莫要答应为夫的,今夜要好好配合为夫!”他眯着笑眼,话语暧昧。 容天音再瞪,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不管有没有说过,今夜注定要风流一夜! 醉梦楼。 柳芙在他们走后,缓步走下平台的位置,弯身拾起一枚精美的玉佩,高高一举起,泛出漂亮的光泽,入手温凉,是冬暖夏凉的美玉! 质地十分罕见,看不出是什么玉质所制。 老鸨上前,笑眯眯地道:“这是那位姑娘的玉佩吧,瞧着就不是普通的玉!” 对上老鸨金灿灿的双眼,柳芙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轻轻道:“确实不是普通的玉,妈妈还是不要打这玉的主意为好,想来那位姑娘会随时回来取,且就放在芙儿这里吧。” 老鸨干笑了两声,“应当是这样!” “妈妈,这玉佩且不要让其他知晓,此玉可通灵性,来自神秘的家族,早晚有一天那个主人会寻回来的。”柳芙丢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后转身上楼。 【122】行动。神策来了! 【122】行动。神策来了! 阙氏之内,在容天音走访过一次后,黎月莫名奇妙中毒被折磨,成群的毒物袭击阙氏。 这一切都在诡异的进行中。 秦执此时正听着子默的汇报,不由低低叹息,“这确实是她的做事风格。” 子默可没有忘记在褚国所受到的待遇,自然是知道容天音的手段,不由扬起了眉,“阙氏会不会随时寻王妃的麻烦?我们的计划是否提前一些,阙氏只要一消失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本王从来没有要让阙氏消失的念头,阙修这个人确实是没必要再留了,让他们行动吧。” 子默点头,退出。 容天音昨夜被折腾了一宿,此时还未起身,秦执已经在秘密安排了起来。 有些事,已经在秘密运作了起来。 回去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吩咐一声后带人出了驿宫。 驿宫外。 方拓已经亲自驾车了过来,从车辕上跳下来,“王爷,已经打听出来了,他们愿意见。” 秦执眼神微微闪烁了下,颔首:“走吧。” 神隐家族的人在见到秦执的那一刻,齐齐皱了眉,事情比他们想像中的要麻烦。 如果容天音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她身边没有这些人,很多事情会好办了很多。 他们约见的地方是一处郊外。 秦执下了马车,用温和的笑脸迎上了几个神隐家族长老。 其实那名大长老是他们之间的领袖,说话的权力自然盖过了其他人,秦执下车走过来,就见他慢慢地开口道:“褚国寿王。” “正是在下!”秦执微笑着迎视对方。 两人站在空地上对视许久,最后还是由大长老开口:“寿王约我等在此,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到算不上,明人不说暗话,如此本王也就不缠弯子了。不管小音与神隐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牵扯,还希望诸位能高抬贵手。” 凝视着微笑的秦执,几人皆是沉了脸色,这个男人完全令人看不懂。 瞧着他总是对你笑眯眯的,却有种你怎么也无法读懂他下刻会做出什么事的深不可测。 “寿王今日来,是警告,还是忠告。” “皆有!” 秦执微微而笑。 几人拧眉,突然的,很不喜欢看到别人脸上的笑容。 “只怕我们不能如寿王所愿。” 闻言,秦执露出愈加温和的笑容,“是本王强人所难了。” “就算是我等同意了,还会有别的人反对,容天音与神隐者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如若寿王还记得,当听说在二十年前,容侯受到梁国公主的牵累,造就了褚国几欲灭国的惨痛。” 秦执扬眉,“二十年前的事是二十年前,现在是现在,神隐家族可以不收手,可以寻找更多的理由置小音于死地,但只要本王不允许,有些东西并不是你们想碰就能碰的。” 平淡无波,却充满了压迫力道。 大长老缓慢地抬着目光,深邃幽暗的黑眸里闪着异光,淡淡道:“或许并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容天音是容侯的女儿,同样的,也是这任神隐者的情劫!” 情劫二字重重地撞进了秦执的心房里,震得他身体僵硬。 秦执明显的情绪变化被他们看在了眼里,眉头紧蹙,事情似乎永无止境的麻烦着。 从秦执的眼里,在听到情劫二字时,闪烁着异常刺目的锐光还有淡淡的杀机。 容天音是他的妻,现在却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容天音是神策情劫的话,怎能不动杀机。 “看来,寿王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秦执温润的眸子徒然一寒,“确实。” “容天音虽是寿王的妻,可为了大局着想,寿王还是将容天音交了出来为好。” 如若容天音不死,那么神隐家族会如何对付他们,就难说了。 秦执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总会做出一些自私自利的事,也包括出卖人命。 相信秦执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和神隐家族对抗,对他并没有好处。再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可不能因为一个容天音折在了这里。 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有待无恐的说出这番话。 “当然,谁也没有那个能力与神隐家族对抗,也包括本王在内。”秦执嘴角噙着笑意,渗着丝丝凉凉的冷息,“但是,本王向来不喜欢受人威胁,有些选择本王自有定夺。” 听出秦执有别的意思,几人眉峰一挤。 “难道寿王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牺牲?”秦执笑着眯眼,眼底闪烁着危险的气息,“本王从未想过要白白牺牲,多谢相告。” 言罢,秦执头次无礼的转身离开。 既然要死一个人,那么,为什么不是他,而是她。 容天音起身时,发现身边的早已不在,抬头看看升空的太阳,容天音觉得挺丢脸的,睡到中午才起身的人,用膝盖骨想都知道昨夜夫妻俩到底干了什么。 伺候她洗漱完毕后,戴弦就告知容天音秦执正在临时书房里练字。 在这里两个多月,他们已经快融入这里的生活了,如果再迟一些,只怕就真的成为齐国人了,容天音一边走过去一边想着如何让诸葛犹把封后大典提前,他们也好离开这鬼地方。 推开门,那人正站在案前,一手提袖一手执笔,挥洒间自有一股优雅的书卷味道。 容天音站在门前,看着里边的人挥笔洒然游走,说不出来的美好! 只是在这种美好里,男人自有一股隐藏的戾气。 今天的他,心情很不平静。 “发生什么事了?” 正凝聚于纸上的视线转了过来,深暗的眼神在接触到容天音的身影时,温柔如旧。 “无事,怎么起了?” 容天音黑脸,难道他还想她睡到黑夜去不成? 忽略他这个问题,容天音淡淡地道:“睡够了自然要起来了。” 见她生闷气,秦执笑着放下手里的笔,绕过桌案走向她,执过她的手拉到了桌边给她沏茶。 容天音连喝了三杯才再开口,“你今天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为夫今日心情如何不好了?”秦执温笑着看她。 容天音耸肩,“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今天我出门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想到神策的那块玉佩,容天音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万一被人拾走典卖了,她上哪去找? 秦执眼神闪烁,敛住脸上的笑容,“有什么事派下面的人去做便是,无须事事亲自动手。” 容天音用古怪的眼神瞅着秦执好半响,怀疑道:“真没事?” “神隐家族的人还在找你,为夫不放心。” 听这话,容天音就打消了怀疑,“只是出去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 秦执正想坚持,被容天音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低叹着点头,“别让为夫等太久了。” 两个人一起用了午膳,就各自秘密进行着自己的行动,从神隐家族的嘴里听到了那些话后,秦执想了许久,下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要容天音能好好的站在他的身边,再多的阴暗手段也在所不惜。 容天音入了醉梦楼,老鸨两眼一眯,然后笑眯眯地迎上来,“您就是寿王妃吧!还请快随我来!” 老鸨会这么快就知道她的身份,容天音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她这是何意? 容天音跟着老鸨上了三楼,进了昨天有一面之缘的柳芙屋里。 “寿王妃,请!” 盯着眼前清丽脱俗的风尘女子,只见其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文静优雅的姿态。 恍惚间,容天音想起了凤悦楼那位第一人。 只是,她们之间并不同,完完全全的不同。 柳芙身上有萧薰儿没有的气息,也有萧薰儿身上所没有的沉静和优雅,明明是流落风尘的女子,却似干净得一尘不染,温温和和像个邻家姐姐! “你是柳芙姑娘?” “正是柳芙!”柳芙给容天音沏了杯茶水,温雅回道。 “昨日……” 柳芙微微一笑:“昨日是柳芙逾越了,让寿王妃误会了是柳芙的错!寿王并非寻欢作乐,只是有些事与柳芙相商,其间见寿王面色不佳,又咳了些血丝,柳芙担忧这才扶了一把,不想却让寿王妃瞧着了!” 听着柳芙一番解释,容天音到是不好再说什么了,突然觉得昨天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笑,容天音啊容天音,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时候,秦执说得没错,她也许是在吃飞醋。 见容天音沉默,柳芙再笑道:“寿王与寿王妃伉俪情深,莫说是褚国人了,就是我们齐国人也知晓得清楚!柳芙区区风尘女子,自然是不敢想那些的,还请寿王妃放心!” 容天音愣了下,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柳芙姑娘误会了,我不是……” “如此,柳芙便宽心了!” “柳芙姑娘多心了。”容天音觉得自己更加愚蠢了。 柳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来,“这可是寿王妃的东西?”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泛着光泽的玉佩,伸手接过,摸在手心里其为舒服,“确实是我的,多谢柳芙姑娘归还!” “既然是寿王妃的东西,柳芙必是不能拿的!”柳芙略一犹豫道:“这玉佩似乎与女子佩戴巧细的略有不同……” “是一个人送的,所以才想着要找回来,多谢柳芙姑娘!” 柳芙微微而笑,“寿王妃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到是柳芙让寿王妃与寿王产生了误会。” 说到这事,容天音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柳芙和萧薰儿就不是同一种人的,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柳芙也是少有的美人胚子,相较萧薰儿确实是逊色了许多,可是这人,却给人一种独特的舒服感觉。 “柳芙姑娘对人向来都是如此好?”容天音眨了眨眼问道。 柳芙一愣,继而笑了笑,“寿王妃不必怀疑柳芙,对寿王,柳芙当真无半丝心思。寿王是个极好的人,也唯有寿王妃这样的女子才能相配。” 容天音低低地哦了一下,却暗暗观察着柳芙的表情和动作。 发现柳芙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手中玉佩发,沉思了半会,容天音有些不确定地道:“柳姑娘似乎对这玉其为感兴趣!”呃,严格的来说是对玉的主人感兴趣!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柳芙只怕是认得神策。 真是难得,像神策那样的人竟然会识得女子,没想到啊。 柳芙愣了愣,只笑不答。 容天音微扬着声道:“柳姑娘可知此玉是何人所赠?” 柳芙微笑的脸有些不自然,“是何人?” “想必柳姑娘听说过神隐者吧。” “神隐者,天下人皆知,柳芙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识得的。” “此事,正是现任神隐者所赠。”容天音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玉佩。 在得到答案时,柳芙还是被震住了。 “秦执和我说柳姑娘是平西王的人,只怕连他们都被柳姑娘给欺骗了吧,柳姑娘既然认识神隐者,唯有一点可说明柳姑娘是神隐家族的人。” 闻得容天音一语道破,柳芙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而是默认了。 “看来我猜得没错。” “既然寿王妃已知,却为何还要冒险揭穿?”柳芙觉得这个女子甚是有趣。 “在来之前并不知,是柳姑娘自己出卖了自己,”容天音似笑非笑道。 柳芙怔忡半晌,道:“寿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得神隐者赔予此物,他定是极重视你!” 对上柳芙复杂的目光,轮到容天音愣怔了,“其实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柳芙笑问。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褚国,为什么要赠玉予我。”容天音在想,玉佩对他这么重要,当时却轻而易举的交到她手上了,神策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容天音有时候挺自恋的,可是在神策的身上,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别的东西,或许,她之前不曾注意过这其间有什么不同的。 柳芙用温雅的目光看着容天音良久,像是低叹般出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容天音纳闷不已,这个女人就这么在她的面前承认了,就不怕她出去了告发? 想着如今的神隐家族遍及天下,而青楼则是古代消息收集地,自然会有神隐家族的人。 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以为平西王亲信接近秦执,又是什么目的?” “寿王妃且放心,既然您是神隐者的人,柳芙必不会做出损害您的事。” 容天音扬眉,怎么这句话听着如此的别扭? 什么叫做她是神策的人? “最好是这样。” “神隐家族的长老已经进了齐国,还请寿王妃尽快想办法避过。”柳芙略微一顿又道:“如若可能,柳芙还是希望寿王妃能够尽快离开齐国。” 容天音皱眉:“为何?” 难道她逃出齐国就安全了?那些人就不会追着出去? 柳芙眼神闪烁着,声音仿佛来幽谷:“因为他来的话,事情会变得非常的棘手,寿王妃越是危险。” “这怎么说?”容天音问这话又是一愣道:“你说谁会来?” 柳芙笑着道:“玉佩的主人。” 容天音讷讷地道:“那我去求他来,他都没答应我呢,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来。” 想起那天她想要请巫婆出门,被他一口拒绝了,不由蔫了下,还说是朋友呢,现在她被他的人给坑杀,他还在褚国打着小坐,悠悠闲闲的过日子呢。 柳芙面露惊讶:“你竟然让他陪着来齐国?” 容天音郁闷地道:“是啊,可是巫婆就是不肯点头,明明看他很想来的样子。” 柳芙上上下下打量着容天音,仿佛是在看外星人般,看得容天音一阵莫名奇妙,浑身一毛,“这么看我做什么?” 柳芙慢慢收起自己的惊讶,涩涩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可以容许一个人如此亲近,实在难得。” 并不是难得,而是特别。 听容天音对神隐者的称号和语气,柳芙就知道,在褚国,他们二人是如何相处的。很难想像得到,那样像神衹一样存在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凡人”相处? 终于,柳芙知道为何神隐家族的长老们出动截杀这个女子了。 容天音于这一代的神隐者而言,是如此特别的存在。 每个神隐者毕生都会有一个劫,在接受神隐者这样高等级别的位置时,神隐者会绝情绝义的除掉有可能产生的情劫,无一例外的都顺利了。 唯独这一次…… 柳芙不知道是容天音的幸还是不幸。 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神隐者的庇护,世间又有几人?唯有她容天音一人罢了。 想到褚国寿王,柳芙看容天音的眼神不由深了深,这样的一个女人,实乃是天下的祸。 只是一个神隐者已经足以暴发到别人无法想像的地步,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寿王。 有些东西一旦暴发了,毁损的程度完全不能预测。 而容天音这个人,只怕会是天下那点变动的催化剂吧。 容天音不明白柳芙为何突然用怜悯的眼神看自己,在以往见过的眼神中,也唯有柳芙的眼神是带着怜悯的。 她似乎,并不可怜吧? 也许吧…… 这一世而言,她并不可怜……不,就算是上一世,她也没有可怜。 不知不觉之间,容天音在柳芙在这里呆了许久,和柳芙聊天,容天音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舒服,有一种闺密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没有朋友的原因,突然找到了这样舒服的一个女性聊天,心里边的那些郁结的东西,似乎得到了一个释放,极是舒服! 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 不同于一种利用,更不是交易,就在无声无息中,成了可以谈话的朋友。 柳芙亲自将容天音送出醉梦楼,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方自发出轻轻的叹息声,“但愿你能化险为夷,有他相护,定然不会出事的吧。” 柳芙明白,像容天音这样的人,内心其实才是最脆弱的。 表面太过坚强,总是逼着自己豁达的人,内心里定然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容天音这样的女子,没有谁看得懂,她内心世界隐得极好,这个女子,一直在压迫自己接受,压迫自己去不计较,压迫自己去开心…… 柳芙也猜不透,可是她知道在容天音的内心里,有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一碰就会碎的脆弱,在周围压迫力下,容天音一直努力隐藏自己,希望在暴发的那天,她能撑得过来。 容天音对着天苦笑,想起柳芙像姐姐一样的温柔,不禁鼻子一酸,明明她先前还怀疑柳芙对秦执有意思,怎么现在她自己反到是陷进去了? 其实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娇情得想掉眼泪,“真是没骨气。” 容天音骂了自己一句,松松身心,迅速恢复了她爽朗又没心没肺的样子。 正是她发愣之际,忽有冷箭疾来。 容天音一个不留神差点就中了招,幸而她的动作够快,极快的避过对方的暗器。 “嗤!” 又是一箭疾射来。 容天音避开了人群朝着后巷方向跑,身后有数道冷风追击过来。 人刚进巷道,容天音就被人给围上了。 “又是你们。” 他们刚要动作,只听空气里一股气流逼来。 瞬间,他们纷纷避开,容天音愣愣地站在原地。 只见在幽暗的巷口处,一道银白色弧线踏光而来,干净无尘的月色袍子,几乎是与他发色同色,划着一道虚影缓步而来。 “嗤嗤嗤!” 只见他指印一翻覆,如神仙临来! 几位长老惊得避闪,而后顺势离开他的视线。 巷口,一片寂静。 容天音愣愣地瞪着来人,那人就侧着身子站在不远处,银白色的发被徐徐微风轻吹着飘动,立体的五官正侧映着天空的光影。 彼时,已然入夜时分。 容天音张了张唇,道:“你怎么来了?” 当看到神策出现在这里时,容天音的心情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你有危险。” “啧!”容天音啧地一笑,“还不是你家的人,现在你来就好了,可以替我把他们赶走,天天跟着屁股后面跑,真是烦人得紧。” 那人修长笔直地侧站着,从容天音的角度望去,只能见他完美的立体五官,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 其实她也知道,此时的神策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看了也是白看。 但见他轻轻颔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低磁的声线,“嗯。” 容天音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巫婆啊,你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僵硬了,木头似的。” “会改。” “……”容天音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你很好了,不用改。” 毕竟人家是神隐者,没表情也没什么,谁叫他生来就是要做神一样的男人呢? “嗯,”他依旧静静立着,从鼻子发出磁性的声音。 容天音摸鼻子,郁闷极了。 这人到底还是太听话了,说什么就应什么,容天音不得不头疼地提醒他:“巫婆,以后别人说什么,你还是别答应得太快了,也别太诚实了。会害了你自己的,还有,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当真听了,很多话,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看你这么认真,我良心上过不去。” 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良心这东西,有多久没有了? “开玩笑。” 他平平淡淡地重复容天音的话。 容天音再次一叹,“你不该来的,呃,就是那个柳芙说的,你来的话,我会更加的麻烦。” “柳芙。”他连疑问都是平淡得让人分不清楚。 “是啊,你的知己!”容天音戏谑地冲他一挤眉。 许久,神策拢了下袖子,转过身来,用神俊的容颜正面对着她。 “她不是。” “……”不是就不是,干嘛这么严肃的看着她?容天音干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别当真!你这人,就是这么无趣。” 和他在这里对话挺无聊的。 “他们的事,我会处理好。”他突然说道。 “哦,那谢了!”容天音闷声道,明明是他招惹来的,为什么要道谢? 抬头看了看注视自己的男人,容天音低叹,算她倒霉吧。 看到这样的神策,她哪里还敢对他说什么啊。 神策这个人,看着厉害,其实在一些方面上挺白痴的。 说白了,他这人就是厉害得太过单纯了,是在某一些方面的单纯。 于是,容天音只好将这个看着“白痴”又“单纯”的男人领走了。 神隐者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皆会引起一阵的激动与恐慌。 神隐者于每个国度来说,都是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如此存在的人却突然出现在齐国。 诸葛犹做为一个现代人可以去避免那些神鬼说法,可齐国诸众是实实在在的古代人,有些东西并不是君王不信仰就可以避免的。 比如对神隐者,做为齐国的君王,诸葛犹必须低下身姿去迎接,领着诸臣进了驿宫。 秦执静静凝视着被容天音“领”回来的男人,温润的眸子变得越发危险,神色沉了下来。 容天音其实并不想让神策进入驿宫,可是,就这么赶他走似乎又不太合适,毕竟神策似乎真的是为她来齐国。 三方人碰面在驿宫,容天音觉得挺尴尬的,特别是秦执的这边,似乎第一次发现秦执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来。 “那个,秦执,巫婆来一趟齐国挺不容易的,正好这次神隐家族的人要对我不利,巫婆过来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越听后面的话,秦执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容天音:“……” 她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此事,在下会处理好。”神策面对秦执缓缓说道。 秦执眉心一蹙,“希望如此。” 虽然不甘愿,但秦执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一个晃神间,秦执便恢复如初的温和。 神策点了下头,看向容天音,淡淡道:“我会入住驿宫。” “啊?”容天音头有点大,正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齐国太监的唱喝声。 诸葛犹来了! 诸葛犹入驿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神策,一头白发犹是扎眼,在光线下闪着光泽,极是漂亮! “齐国皇帝。”神策淡淡地转过身来,看着诸葛犹一众人。 盯着如神衹般存在的男人,众人就想着膜拜一番。 “神隐者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了。” 神策微微颔首,诸葛犹略一沉脸。 容天音觉得神策的单纯就表现在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谦虚二字如何写。 诸葛犹说要好酒好菜招待他,神策却平淡无波地道:“不必,在此给在下一处落脚处便可。” 众人一愣。 秦执脸色又沉了下来。 “此处为招待使臣的驿宫,神隐者该有神隐者该去的地方。”秦执温淡说。 “在下并不拘泥这些。”神策正面对着秦执。 两个相当的男子对峙,被夹在中间的容天音表示很为难。 看秦执这个样子,又乱吃飞醋了,容天音心里说不出那种感觉,可是她真的当神策是朋友而已,他没必要防得这么紧吧。 容天音抹了抹汗,继续低头。 “既是如此,朕会令人安排好神隐者的住所。”对于神隐者要在这里小住的事,诸葛犹也表示有压力,但是也不能拒绝了。 神策闻言,理所当然地微微颔首。 “既是如此,还望锐帝能够提前封后大典,驿宫本王住腻了,甚是想念褚国的寿王府。” 秦执此话一出,满殿皆静。 容天音嘴角一抽,秦执今天抽什么风,当着齐国诸臣的面前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扫了眼过来,发现秦执和神策两人静静冷视着对峙。 “那个……” “小音莫不是打算长久居于此?” 容天音:“……” “确是如此。”神策竟然出声同意了秦执的话。 容天音挑眉,心里郁闷得很。 诸葛犹眉头蹙得紧紧的,深深凝视着容天音,忽而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如若可以,在封后大典前,希望我们还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容天音眯眼,声音略沉,“齐国皇帝似乎搞错了——” “搞错?”诸葛犹深幽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两名最出色的男人,嘴角泛着苦涩的冷笑:“如若你想要再一次与我同归于尽,你可以拒绝。” 上世她要与他同归于尽,而这一世,他却要她同归于尽。 容天音脸色刷地一变,倏地抬头,“诸葛犹你想要干什么。” 诸葛犹却是深看了她一眼,袭袍一拢大步离开驿宫。 就算是傻子也发现不对劲了,神隐者是什么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入住驿宫,又听说是被容天音给带进来的,诸葛犹不是傻子,联合刚刚秦执对神策的防备,已然猜测到了。 神隐者只怕是为了容天音而来! 那一刻诸葛犹才知道,他对容天音的感觉情是如何的强烈,在看到她的身边有两个强大的男人守护时,他一腔怒火燃烧而起。 做为皇帝,却还不如她身边的那两个人,想到前世容天音为他所做,再想想这世的容天音对他的陌生的冷淡,诸葛犹嫉妒得发狂。 在那样满腔愤怒和嫉妒下,诸葛犹做为皇帝,当着另外两个出色的情敌面前,说出一句极是幼稚的话。 面对那样的情况,他诸葛犹竟然只能用前世那点优势制压她,当真是可笑! 【123】生变。 【123】生变。 于是,神隐者还是入住了驿宫一角。 同在一个驿宫内,进出自然会有碰撞的时候,因为神策不喜出门的性子,容天音也庆幸了一把,从神策入住驿宫后,某个人就开始给她摆脸色,虽然不明显,仍旧温和。 可到了晚上,某个人厚脸皮的惩罚让她不得不暂时的顺从。 想她容天音,什么时候会变成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有点尴尬,但不可否认的是,自神策来后,神隐家族的那些长老却退出了齐国,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容天音隐隐觉得,神隐家族的人必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们不过是不想正面与神策为敌罢了,她想过很多理由,如何也想不出神隐家族为何要杀她的理由。 封后大典提前了,让容天音松了一口气。 在大典之前,容天音随着诸葛犹身边的人入宫了。 这是诸葛犹的要求,容天音并不觉得自己有理由拒绝诸葛犹的要求。 引进一间独立的殿宇,容天音一人推开了殿门,正中央的位置上,一张小桌,特制的白色蜡烛,还有一些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朝代里的餐具,看得出来,是在前不久令人赶制出来的。 就是那蜡台也是新铸的,望着桌上精心布置的牛排,容天音忽地发出冷嘲的笑容。 “诸葛犹,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把现代的蜡光晚餐搬出来又是想讨好谁?”言罢,缓步走到他对面桌,大方的坐下。 诸葛犹手一摆,示意她动筷。 对于某人的精心布置,容天音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有得享受不享受那才是笨蛋呢。 然而,诸葛犹也是算准了容天音这一点,所以,才在她的面前玩这一出。 容天音坐下,优雅地切着牛排,讥笑道:“诸葛犹,现在我来了,有些话想说便说,当着他们的面那样刺激人,又有何用处?” “锐儿……” “停,现在我是容天音,李锐儿早就死了。” 从他嘴里听到前世的名字,心里就翻涌。 诸葛犹深深地看着容天音,“很久以前,我从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如此之深,直到你将我杀了,才明白。” 容天音有点受不住他的深情款款,好似他们之前当真爱得死去活来般。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容天音放下刀叉,已经没味口了,“诸葛犹,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如果紧紧抓着不放,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若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继续这样缠下去,对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从他忽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完蛋了,再经历几世的轮回,他们仍旧无法站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会放手。” 容天音从诸葛犹的眼里看到了浓烈的独占欲,不由在心里苦笑,上一世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一世却通通给了她,但是,他诸葛犹的,她却不想要。 他们,是过去式。 “诸葛犹,你又何必在我的身上浪费不必要的东西,我杀你一次,已经取回了我该得到的。保护你这么久,要你一命已经算是便宜了。”容天音嘴巴里有点苦。 她已经在努力忘记上一世,甚至是已经开始在过虑那些不好的东西,可是他却紧紧纠缠。 诸葛犹深深地看着容天音,就是不肯移开眼,甚至是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是因为秦执,是吗?因为有他,所以你才不需要我了,对不对。那么,如果没有了秦执,你会回到我身边来,是吗?” 容天音发出嘲讽的笑,“诸葛犹,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很确定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收起那些不该起的心思,在这个世界上的好女人多如牛毛,你是皇帝想要怎样的女人没有,我容天音算什么。” “在那个世界,这个世界也罢,容天音只有一个。”他捏紧手里的刀叉,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 “诸葛犹,你还想让我再杀你一次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诸葛犹仍旧盯着她。 “我不愿意,”容天音眉一蹙,“现在的你,不过是我容天音生命里的一个陌生人罢了。” 容天音的话就像锋利的针芒刺入心脏,涔涔血水正淌着。 两人之间一个短促的沉默,诸葛犹说道:“只要你愿意,后位随时可以交到你的手上,只要我们二人再次联手,必然能称霸这片天下。” 容天音脸上的冷意更寒了,“称霸天下?诸葛犹,你是不是脑门被驴踢了?敢说这样的大话。就算我们真有那个本事,我也不可能再替你卖命。” 所以,你的美梦最好是趁早打破的好。 “秦执又能替你守多长的时间?小音,别傻了,他迟早是要离开你的。” 听诸葛犹的语气,仿佛秦执就会在下一刻死掉似的。 容天音眉头狠狠地一皱,“诸葛犹,闭上你的臭嘴。” “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是你。”容天音重重地摔掉手里的勺子,突地站了起来。 “小音,”诸葛犹倏地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容天音烦躁的甩开他,“你的后位也罢,天下也罢,我都不稀罕。诸葛犹,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给的东西,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这种强加的喜欢,让我恼火。” 诸葛犹愣愣地看着容天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以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就在刚刚之前,他亦是未曾想过。 他只知道,想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这个人,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有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放手吧。诸葛犹,跟在你的身边,我很累。”容天音苦涩一笑,“如果知道你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就该将你留在那个世界,省得来这里烦我。” “不……”诸葛犹试图想要挽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而说。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这次后你再对我或者是我身边的人使手段,我们再见面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容天音每句话,都紧紧箍着他的心脏,呼吸都窒住了。 “我不允许。”他发狠地重新抓住了她,面露几许的狰狞,“我不允许你离开。” 这个人一直用目光追随着他,现在却要去追别人的脚步,他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面对诸葛犹的不死心,容天音唯有冷嘲,“我不需要你的允许。” “如若我不让你走呢,你是否会杀了我?”诸葛犹紧紧地抓住了她,面色狰狞,眼眶竟是有些发红,“李锐儿,我不会放手,即使你再杀我一次,两次,我都认了。” 容天音看他像是在看疯子,冷冷地一抖开他的手,“随便你。” “我会杀了秦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走到门边的容天音步伐一顿,不咸不淡地道:“封后大典过后,我们会立即离开齐国,要动手,尽管来便是,且看鹿死谁手。” 厚重的殿门被容天音推开,留下门内那道斜长的身影,凄凉而孤绝。 容天音的决绝让他害怕,因为他了解这个人,可越是了解,越是让他心中恐惧。 容天音不怕他的主动攻击,就怕他玩阴的。 上次的事情,容天音可还记在心里边,只要有点机会,她都不会轻易的放过。 * 秦执站在驿宫内院流溪边,身后是一道暗色的身影正微微弯着腰身,等待着他的吩咐。 修长如竹的手正漫不经心的折着手中的竹叶,耳听着身后人的汇报情况。 “今天早晨,阙夫人已经写下血书,自杀身亡了。” 修竹般的手略一滞,继而折着另一片竹叶子,“如此甚好。” 好好的人就突然自杀了,如若说这其中没有点什么,必然是无人信的。 黎月对阙越是真正的爱,被传二人有染,只怕巴不得的事。 正是这样的关头,黎月却畏罪自杀了,又如何可能? 事情里边的猫腻谁又能道得清楚,看得明白。 “兰小姐那边与阙修走得极近,那日刺杀兰小姐对王妃下杀手,只怕这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封后大典已经在推进了,王爷,兰小姐只怕是不能留。死在齐国,总是比让她回到褚国来得强。” “说得在理,既然她喜欢齐国,便留下来吧。”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决定了另一个人的生死。 这一步计,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以为不会有机会实施,只是某个人不知道何谓分寸,硬是往刀尖上撞。 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兰太慰的女儿又如何?就算是公主,敢伤他们的王妃,也非死不可。 “属下马上就去办。”身后影子如来时,无声无息的离开。 待那人一走,人工流溪边就只有秦执一人,他的人正守在四面的暗角。 在诡异的平静下,秦执缓缓侧过了身,朝着小娇气边上看了过去。 一道素色袍子落入眼帘,白丝如雪! 只一眼,秦执便收回了视线,一只手轻负在后,面对着脆响的流水。 两个人之间,隔着十几丈远。 侧背对着侧背,如仙的姿态。 “但凡要她命的人,本王都不会放过。” 半晌,神策淡淡道:“包括在下。” “是,包括你。” 又是隔了良久,他平平静静地答道:“我不会伤害她,但若是寿王伤了她呢。” “我会杀了自己。”秦执微笑着,“但在那之前,我会做到该做的。” “齐国皇帝与她之间,有一段孽缘,你又如何化解。” “连你神隐者都没法化解的东西,我秦执又有何能力去化解?神隐者似乎太过高估秦执了。” “你有那个能力,”神策仍旧一脸没表情道。 秦执微微一笑,“我只是个残忍的人罢了。” 他的手段比一般人要狠一些,所以才能成事。 道完这话,秦执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负手离去。 直到秦执的身影几乎要消失于视线里,神策才缓慢转过身,毫无波澜的眼正静静凝视着那个方向。 秦执的温柔是可怕的,没有人可以承受那残忍的温柔。 “但愿你能扭转乾坤。” 淡淡放下一句,神策缓步走向小径,步履优雅,像是踏水归去般。 * 黎月突然自缢身亡,又留下一封证明阙越清白的血书,情况立即扭转了过来,被当成犯人关起来的阙越释放了出来,到是黎月背上一个污名死去。 本来高高在上的阙氏夫人,现在却死得这么卑微,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没有人想到。 做为齐国闻名遐迩的阙氏家主夫人,那可是荣耀百世的事。 现在因为阙越的事,被污名,着实可惜了。 但没有人同情黎月,因为这是她咎由自取的后果。 容天音闻得这个消息时,不禁在想,自己下的毒不至于让黎月自杀才是,更何况,那毒只要他们阙氏门人下点功夫就可能解掉。 而黎月却选择了死。 容天音忽然灵一闪。 觉得心里边猜测的那个可能性很大。 阙修自黎月一死证明了阙越的清白后,就更忙碌了。 阙越回齐国的主要原因,整个阙氏的人都知道,而阙修真正的目的则是将阙氏引进朝廷为他前途铺路,做为阙氏的家主还不知足,妄想着要做一名权臣。 他却忘记了,诸葛犹到底是个怎样子的人。 诸葛犹又怎么可能让手底下的臣子掌权过重,如今他连平西王都容忍不了,更何况是你阙氏,有流芳百世的医药世家美名,在齐国的影响力极俱威力,诸葛犹精于算计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你阙氏独立于世。 阙越回来,就是为了阻止阙氏灭绝。 如若再按着阙修如此的做法,迟早有一天阙氏会毁在他的手里,诸葛犹将阙氏引入朝堂,为的就是将阙氏一网打尽,进了朝堂,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灭绝满门。 阙越精精神神的坐在驿宫内,正替秦执把着脉。 松开手,朝着容天音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说道:“只要保持着如今的心境,往后你的病不会成大问题,但问题是,你必须如此保持下去。” 阙越有些后话并没有说出来。 容天音松了一口气,最近秦执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她还一度以为是他自己又滥用了内功。 现在听阙越这话,也就放心了。 容天音也知道是她在山上喂他吃的那些灵物起了作用。 秦执颔首,这段时间休养得极佳,恢复时自然是快一些的。 只要后面没有意外,一切都会好。 人人都道他活不过几载,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号完了脉,秦执拢了拢衣袖,执着茶水啜了两口,说道:“阙氏的事,我只能帮你到这程度,有些事还需要你自己去做,如若当真下不去手,我并不介意替你处理干净。”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出,殿内静了下。 “阙氏的事,你不宜插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将我看得如此善良。” “如此便好,”秦执抬杯饮下最后一小口茶。 容天音见二人没有避开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忙着离开殿宇了。 “阙修是我们阙氏的人,你也且对他住手。”突然,阙越又说了句。 秦执微微颔首,“只要他不犯我,自然是要交给你自己处理的。” 言下之意,但凡阙修敢犯到他们的身上,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阙越抿着唇点头,神色凝重。 “大典在即,很快我们也要离开了,希望那个时候不会出什么事才好。”容天音抬着眼眸,望着外面明媚的天气。 坐在旁侧的两人同时朝她看过来,只见得容天音精美的侧脸,布着一层薄薄的荫影。 封后大典的这一天,容天音主动踏进了秦玉的宫殿。 她是秦玉的嫂嫂,理应在出嫁前来看一眼。 凤冠霞帔,华丽逼人! 喜气将秦玉原本的恹恹之气给冲淡了,整个人突然间的荣光焕发! 容天音进殿时,秦玉已经换好了艳红色的凤凰嫁衣,静坐在殿中等待吉时。 见到容天音,秦玉摆了摆手,示意殿内的人离开。 容天音瞧了眼秦玉,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那些话就不必说了。” 欲要张嘴说话的秦玉顿住了,二人相坐沉默了许久后,只听秦玉说道:“谢谢七皇嫂。” “你没什么可谢我的,”容天音并不认为她有帮助过秦玉任何事。 “如果可能,秦玉还是希望七皇嫂能原谅我,像以前一样做朋友。” 朋友二字刺得容天音有点疼,因为她前面对秦玉确实是付出信任的,就算是知道贤妃和佘妃不和,她仍旧放心秦玉。 在这一层绝对信任下被背叛了,容天音如何不难受。 容天音看着秦玉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起身,缓步踱到了窗前,凝望着窗外景致。 “皇嫂,皇兄他——” “你皇兄只要对我好,其余,我都不想听。” “秦玉并非是想要离心你们,只是担心皇兄的情况,”秦玉并没有想过那些。 “你皇兄那里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做好齐国的皇后即可。” “可是他喜欢的人是皇嫂,如若有一天他对皇兄做些什么,皇嫂又如何做?”诸葛犹是位高权重的帝王,而她的皇兄只是褚国的一个王爷,身不在朝堂,又宿疾缠身。 轻轻弹去袖间不存在的灰尘,说道:“诸葛犹喜欢谁是他的事,不要强加于我身上,如若你想要在这件事上动点什么歪念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秦玉而心软。” 听出了容天音生气的意思,秦玉缓了缓,“曜丽只是担心后面发生的事情会改变些什么。” “你的后位不会动摇便是,”容天音在后面加了一句。 秦玉略一苦笑道:“希望如此。” 原先是满怀着期待,自知他对皇嫂的情后,她就不再有任何奢望了。 因为诸葛犹的爱,无伭如何都不会是她的。 容天音在秦玉的殿中环视了一周,站在桌边看了许久,又在秦玉的身上扫量了半晌,眉紧紧一皱。 秦玉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疑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容天音扬了扬眉,摇头。 虽是这样,但容天音的眉头仍旧是蹙着的。 秦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仪式还是照常举行,由容天音将秦玉带了出去,再由秦执手中交到了诸葛犹的手里。 齐国的文武大臣皆齐观礼,盛大的封后大典极顺利的进行着。 站在外围的方向的容天音却隐隐有些不安,直到秦玉被交到了诸葛犹的手上后,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没有放下,就只见观台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乱。 刚低下一半脑袋的容天音倏地抬头,只见看台的位置上,人群慌乱,似乎是有人倒了下来,正被簇拥着。 容天音心口犯地一跳,顾不得太多,倏尔飞身跃了进去,几个箭步朝着看台位置奔了进去。 打眼一瞧,容天音那颗提起的心似松放了些,不是秦执。 但是,倒下的人同样让容天音眉头一紧。 要发生的事终于是发生了,是谁,到底是谁在秦玉的身上动手脚。 “御医,快叫御医。”诸葛犹沉稳的声音传出,马上有人将御医连拖带拉的带了过来。 秦玉口吐鲜血,想要说话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容天音先一步上前摸住了她的脉络,从身上翻找出药丸来服用一粒。 待御医来时,秦玉已经止了血,却昏迷不醒。 站回到秦执的身边,拧眉看着齐国的人忙碌背影,压着声音道:“也不知道这次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秦执低低一叹,就知道不会有这么简单的事。 秦玉明显是服过毒了,对方的意思是什么,谁也不懂。 “皇上,皇后娘娘剧毒浸入了五脏六腑,只怕是……” 秦玉刚刚和诸葛犹行完礼,刚成为真正的齐国国母,却就昏迷不醒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玉没有死,却是昏迷不起。 皇后被人抬进了宫殿,容天音看着他们利落的动作,站在外面默然。 做为皇兄的秦执不能不为秦玉讨个公道,“希望锐帝能在这件事上给褚国一个交待。” 诸葛犹淡淡道:“自然,只是在皇后醒过来之前,还劳烦二位在齐国再停留一段时日了。” 闻言,容天音眉头狠狠地一皱,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诸葛犹漠然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只怕在这里,最值得怀疑的人只能是你了。” “难道便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诸葛犹眯起了眼眸。 “你的样子,实在让我难以往好的方面想,诸葛犹,我们要走,就算秦玉死也阻挡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那么做。”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有嫌疑。 封后大典最后还是以悲惨的结局收场,秦玉等了数月,却只等来这样的结果。 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上辈子坏事做尽,今世被上天遗弃。 容天音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毒,既然不是普通的毒,那么就不会是普通人能做得来的。 两人双双回了驿宫,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再留一段时间了。 不管诸葛犹有没有承认,容天音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 想到诸葛犹身边的蛊毒高手,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情况变得有些复杂了,”秦执与容天音走在驿宫的通廊上,开口说道。 “秦玉的事定是出自诸葛犹的手,”容天音肯定地道。 “小音怎么如此肯定?” “除了他,没有别的人会对秦玉下手,对秦玉下手对其他人有什么好处?”所以,除了诸葛犹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秦执摇了摇头,“小音,你太在意这个人了,就不怕为夫醋?” “你又胡说什么,”容天音眼风一扫,没好气地道。 “如若不是,为何会如此在意他?小音,你与他之间的事,我并不想知道。”秦执转身,侧挡着她的动作。 容天音顿步,看着秦执,有些烦躁道:“我和他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相识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也不知道我真实的面目。” 这个话,有些模棱两可,同时也向秦执解释了诸葛犹为什么不知道她是寿王妃的事。 秦执不疑有他,轻轻揽过她,“只要小音从现在起一直站在为夫的身边,其他的东西,为夫不会去在意。” 容天音心里一阵的感动,明明她身上有许多的疑点,却从来不追问她原因。 * 兰蔻佟从阙修的地方快步走了出来,消失一段时间的兰蔻佟彼时脸色相当的不佳,一双眼睛充满了浓烈的仇恨,那是一种被羞辱过的狰狞恨意。 彼时夜色已经降临,兰蔻佟动作匆匆,几次要踉跄的摔出去未果。 阙修走出门,盯着兰蔻佟离开的方向,勾了勾唇,暗道这女人的愚蠢。 女人一旦被仇恨充昏了头,就什么智商都没有了,连仅余的那点理智也消失了。 对付女人,阙修向来有一套,不过是几个小疑点,就将所有的行动归功于寿王妃,想来以兰蔻佟对容天音的恨意,这一次必然是要闹出些什么大事来的。 容天音折回宫中察看了一番秦玉的情况,发现她只是被毒昏了,并无其他的症状。对于神秘蛊毒,容天音也是一时间没法破解,唯有无功而返。 没想成,人还没有进驿宫,就被一道凌厉的身影给截住了。 容天音反应快,迎面接住了对方的攻击,两人一个照面。 “兰蔻佟。” 很好,这次连面都省得蒙了,光明正大的刺杀她。 兰蔻佟冷眸一眯,招式变幻凌厉,每招都是致命的攻击,仿佛投注了黑浓的怨恨,连剑气上都是她的怨恨。 容天音连连躲闪,兰蔻佟的攻击实在太快,她从头到尾只能闪。 直到两个人都喘了息,才得以停歇。 “看来你真是不要命了。” “容天音,我定要将你碎石万断。” “等你有那个本事再来,”容天音今天心情不好,正好,兰蔻佟送上门来让她发泄一番。 兰蔻佟一个喘息间又挥剑扑上来,容天音身形一偏,想要释放毒素,兰蔻佟似早有防备,那些毒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容天音嘴唇一勾,到是有些危险意识,来之前知道吞了解药。 “嗤嗤嗤!” 几道凌厉的指风疾来,兰蔻佟要挥斩下来的动作猛地向后一冲,手脚一曲,直接倒后跪在了地板上。 容天音身形一退,稳稳伫立着。 身后一股淡淡药香味袭鼻而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兰蔻佟倏地抬头看过去,对上秦执淡漠的眼神,兰蔻佟只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还有一股浓烈的恨意。 瞅着两眼含泪的兰蔻佟,秦执完全无动于衷,纵然这个女子一直自称是他的青梅竹马。 “为什么?” 兰蔻佟的声音嘶哑,又带着质问,在迎上秦执温和的眸光之际,忍不住泪落成线。 秦执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略有些狼狈的兰蔻佟,“因为她是我的妻。” “哈哈哈。” 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兰蔻佟仰头发出一阵的刺耳的笑声。 容天音摇了摇头,在褚国内,也只有兰蔻佟这样的女人敢这么执着于秦执。 秦执的漫天桃花都是因为兰大小姐的原因,其他闺秀女子哪一个敢冲在兰大小姐的前面对秦执示爱,只怕是没有。 恐怕在背后,这位兰大小姐就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了。 容天音并非是要同情她,而是觉得兰蔻佟这个女人当真是自作自受。 “秦执,我哪一点不如她了?” 秦执看着她,沉静回答,“在这个世上,谁也比不上她。” 容天音愣愣地看过去,有点意外秦执的回答。 兰蔻佟先是一愣,然后又笑又哭了起来,容天音很怀疑下一少她会陷入另一种极度的疯狂中去。 “秦执,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兰蔻佟,可是为什么,你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连最后一点点的希望都要抹杀掉,我以为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不同的,现在我才发现,我兰蔻佟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确实是可笑,”秦执望着她,仍旧无波无澜地温和说着无情的话,“早与你说清楚,在我的心里,永远只有她,没有别的位置。” 兰蔻佟眼瞳里闪着无尽的绝望,“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了你,我已经失去了所有。” “这是你自己的事,”秦执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握住了容天音的手,拉着就离开。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他,讷讷地道:“她和你小时候是不是挺好的?” 秦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兰蔻佟对你还真是专情,追逐于你如此,这样的女子实在难得,如若没有我的出现,或许这个兰蔻佟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容天音有些酸溜溜地道。 秦执低低地一叹,伸手扭过她的头,忽然深吻了下去,堵住了她烦人的涛涛不绝,实则是试探的话。 吻得容天音晕头转向,秦执才不舍地松开她,深幽如渊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不论是有没有你的存在,兰蔻佟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容天音听了,心里泛起一股异样,低低哦了声,不敢抬头看秦执。 牵住容天音的手,两人顺着安静的小道走。 在沉默中,容天音道:“秦执,我们回褚国去吧。” 秦执对着夜色眯了眯眼,握紧她的手,“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容天音沉默下来,低着头看着昏黄灯火下紧紧相贴在一起的影子,心里边升腾着甜丝丝的味道,很美妙的感觉! 【124】对神策的伤害。 【124】对神策的伤害。 阙修对兰蔻佟去而复返并未有任何意外,现在的兰蔻佟已经是在绝望中生恨,她心里只有满腔的怨恨,再无其他。 阙修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兰蔻佟,也只有这样充满仇恨的女人才可以替他办得更多有利的事,比如对那对夫妻的打击,以兰蔻佟的能力,带来的破坏力可不会小。 “你这么对他百般好,而他的女人却毁你的清白,蔻佟,你现在是不是恨极了他们?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对他们,我们有同样的仇恨,”阙修双手攀上她的肩头,从身后倾着身,低喃着蛊惑她,积压她内心的愤怒和怨恨。 “如果不是容天音,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寿王对你绝情,如今的你也不会沦落至此。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赐予的,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阙修如魔鬼般催眠的声音阵阵传达入耳。 内心的怨毒和冰冷一点点的渗透入骨血,身体不断灌着叫做恨的东西,将那点善念挤出了身体之外,整个身体,连骨头都浸上了黑暗的气息。 “容天音,我不会放过她的。是他们把我变成这样子的,他们想要回褚国,没那么容易。” “对,这样就对了,在这里还有我可以帮你,回了褚国,你就是孤身一人了。”阙修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兰蔻佟得不到的东西,宁毁也不会让你容天音得逞。” 已经被仇恨充晕头的兰蔻佟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完全被仇恨和阙修的话牵着走,理智早已在那些怨毒的想法中消失殆尽。 “在褚国,你的父亲是堂堂太慰,自有自己的权力,何不两面夹击,让他们无暇顾及。” 兰蔻佟怨毒的黑眸一眯,有些东西计上心头,“你放心,康定王会很乐意做那些事的。” 闻言,阙修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样的兰蔻佟是多么的吸引人! “宫里的那位,已经成功的将他们脚步拖住了,若是想要更快的置之死地,就要尽快的行动,不要再犹豫。” 兰蔻佟冷冷地扫了阙修一眼,转身退开他的身边,“这些不需要你来教,我们之间的事,你若是敢吐出半个字,我兰蔻佟有的是办法让你偿偿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兹味。” 听着她嘴里吐出的警告,阙修面上邪肆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除了你我二人外,不会再有第三知道。” 模棱两可的话让兰蔻佟皱了眉,冷了声:“不要以为你与我睡一觉就可以为所欲为,如若让我知道你敢在背后玩什么花样,你知道后果。” 面对兰蔻佟的威胁,阙修一点也没有放心上,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我自己有分寸!” “最好是这样,”兰蔻佟眯着眼,冷着声说道:“我可以让父亲给我铺一条路,但是你必须配合我们。” 面对突然强势的兰蔻佟,阙修笑着顺从点头。 这一次,兰蔻佟再也没有犹豫,秦执那样对待她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现在她只有无尽的绝望。 从秦执的眼里,看到了无尽冰冷的杀机,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温柔如秦执,竟然会有想杀她的一天。如若不想被杀掉,只能杀掉别人。 兰蔻佟指甲狠狠的陷入手心肉里,眼露狰狞之色。 兰蔻佟此后就光明正大的住入了阙氏的地盘,与阙修在秘密布署着计策。 阙越正式回到了阙氏,做为长老自居,插手了阙氏内务事,分走了家主的一部分权力。 本来,这就是阙越应得的东西,阙修就算是再想拒绝也不可能,最后只能咬牙给。 阙越的介入让阙修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施展,但有了兰蔻佟的帮助后,有些事情总该是好办了许多。 现在的兰蔻佟就是阙修手里的一柄利剑,指哪就刺哪。 月光西移,宫宇的阴影缓缓掠过诸葛犹的面目。 踏入皇后正殿,手腕一摆,众宫人皆退出,只余他一人立于凤榻前。 少顷,在阴影之后,一道身形徐徐步出,与诸葛犹的视线同时落在静躺在榻间的少女,眉目秀隽,精容装扮。 只是那辉煌一刻来得太快,去得也快,短暂的荣耀在发光过后就暗然失色。 “齐国如果需要一个皇后,在下到是有法子施救,只是这法子有些复杂困难了些。” “无须多此一举。” 皇帝冷冰冰的声音传出,身后人也就不多说,法子是有,这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接受。 “如今神隐者在,有些事情得从长计议,锐帝应当明白,神隐者的能力可覆灭一个国家,也可兴一国。” 神隐者是天下子民的崇信者,但凡神隐者说的话,天下子民皆信。 一旦惹恼了神隐者,他们的下场并不会好过。 前面的一些计划,也都改一改了。 神隐者突然出现在齐国,可不是一个偶然,而是一个必然。 “先留他们一段时间,至于后面那件事,只怕也得缓缓了。” “寿王可是要亲自验证毒发的原因。” 诸葛犹沉默,并没有否认。 出了这么大的事,秦执若是不做点什么,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褚国对寿王置之不理,这次皇后出事,却也能坐视不管,看来锐帝的这位皇后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听得身后人的揶揄,诸葛犹沉了脸,“褚国内部只怕还不容许他们空出暇时来管这事。” 身后人眼神微闪,“看来锐帝对褚国的内讧十分清楚。” 诸葛犹自然是派有人在褚国守着,汇报褚国的一举一动,想必秦执也不会坐视不理,在皇宫里,可是还有一个佘妃呢。 一个人一旦有了牵挂,再厉害也有了破绽和软助。 而秦执的软助并非只有一个,是两个。 一个远在褚国,一个来自他的身边。 强者,就必须要舍弃这些亲情与爱情。 诸葛犹在上世,就是这么一个人,可当容天音杀死他那刻,才明白原来他心底里也有这么一个软助。到了这个世界,这个软助变得特别的明显。 这世,诸葛犹在算计别人时,总会有这么一个顾虑。 在这一点里,诸葛犹只怕是无法游刃有余的发挥他所有的绝情。 “如若连这点都不清楚,朕这个位置也该换个人来坐了。” “锐帝计谋天下,不过短短数月之内就拿下了江山,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诸葛犹在那之前还只是一个名不正传的皇子,可谁知道,不过一夕之间就坐上了帝位,残杀众兄弟。 如此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愚蠢的。 在他身边处事,必然要千万的小心,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你佩服之前,还希望阁下能将要完成的事做好了。” 身后人笑道:“自然不会让锐帝失望。” “最好是如此。” 那人笑着退了出去,末了,扫了眼榻上的人。 曜丽公主也足够可怜了,先是千里迢迢来到齐国被冷落的数月,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样的好日子,不想却突遭横祸,只怕永远如此的沉睡下去了。 秦玉如今这个样子,不会有人去同情她,更不会有人去救她。 这一生,只能如此结束了。 诸葛犹凝望了良久,退出了皇后寑殿。 厚重的殿门闭上的那刻,秦玉的一生就被关在了这清冷无情的大殿里,再也不见当年的曜丽公主。 沉香蛊,是一种极其特别的蛊。 它不会祸害一个人的性命,只会令这个人永远的沉睡,保存了这个人的呼吸。 只要它不出来,人就不会醒。 清寂的夜,皎洁的月,沉静的人。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驿宫之中的一角,风拂拭而来,披在肩头的白发有几缕扬起,瞬间飘忽着。 容天音坐在墙头边盯着他看了许久,托着自己的下巴,仰天看皎皎明月。 天气闷热,坐在墙头上可以感受更凉的风。 “你大半夜不睡觉,难道就一直站在这里?” 下首的人并没有回头,而是微仰着头,同她看那轮明月,同月色一样漂亮的白发从肩头滑落而下,被微风带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容天音看得有些愣。 “齐国,将大变,尽早离去。” 一句莫名奇妙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然后就是一阵的沉默。 容天音抬着精致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天空,默数着天上的星辰,喃喃在道:“巫婆,我是不是有点绝情了?明明可以有机会救秦玉,我却再次选择了袖手旁观。那蛊,可解,只是让人牺牲太大了,我并不是圣人,自认为还没有那种为秦玉牺牲的程度。” 话落,四面一静。 “苍生自有他的定数,并非你一人之力可扭转的,如今齐国皇后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她如今只是沉睡,并非失命,已然是上天对她的厚待。” 淡淡的声音里并没有半点的情感,像是一句陈述。 听着他如神父般说出来的话语,容天音突然有点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 那个人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墙头上的少女。 “厚待吗?”容天音低头,声音像是从幽暗的地方传来,“神策。” 神策一愣,第一次听到容天音正经八百的叫他的名字,突然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名字,极是好听! “你信天命吗?”容天音慢慢地抬起头看立在那里的男人,在没开口说话前又道:“我不信的,我一直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我知道你有极强大的预测能力,可是,那样的神学,我并不信的。” 她说,她不信。 神策,在那一刻突然也怀疑了自己。 “巫婆,你也可以避免的,只要你想去做。” 神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四周静得出奇,神策其实不明白今夜的容天音为什么特地来和他说这些话,他猜不透这个女子,同样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离开齐国吧,去你可以去的地方,”容天音突然幽幽说道。 神策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抿着薄唇,凤眼正凝视着她,里边有一丝波澜漾起,但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不存在过。 容天音第一次偏开了他的视线,心里边有点小紧张,解释着道:“如果你不想走,也可以留下来。” “因为他。” “?”容天音愣怔地看了过来,“巫婆,你没事吧?” 神策抿着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他的凝视下,容天音只好叹气道:“秦执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是我的原因。你在这里,我压力很大,所以,巫婆你还是走吧,回去做你的神隐者。” “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人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离开齐国,你是神隐者,你就不怕因为我连累到你?”容天音其实是今天去找了柳芙说了一会话,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罢了。 神策拢了拢袖子,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容天音,“她与你说了什么。” 容天音摸了摸鼻,彼是郁闷,“你怎么就知道是柳姑娘说的。” “在齐国,只有她会说那样的话。” “那你就不好奇她对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他从善如流地问。 “……”容天音觉得自己前面说神策单纯,那完全是错误的,这人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明明洞察一切,却装得这么无辜,她看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容天音不由哀叹。 “其实她的意思是说,你去褚国是因为我,对不对?” 说这话时,容天音直直地盯着神策的反应。 神策静静地看着她这个方向,却是没有打算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先是容天音受不住的跳下墙头,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眼睛逼视着他:“巫婆,是不是?” 以往很诚实的神策,在这个问题上却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容天音挑着眉看着死活不肯开口的神策,心里边有点生气,盯着他许久,容天音就打算放弃了逼问,转身就回去。 盯着她大步离开的动作,神策心下有点慌乱。 “小音——” 一出口,神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容天音愕然地回头,神策刚刚是在叫她? 那人曲着手,藏在袖下紧紧地箍着,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容天音,似乎刚刚叫人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容天音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神策的住处,最后,她还是没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其实柳芙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是从一些话语中,容天音猜出了一些源头,所以才来求证。 没想到神策今天会这么反常,这可一点也不像是神策会有的反应啊。 神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容天音的面前失态,他本该是个绝了七情六欲的人,却为何在她的面前,露出丑态来?这一点也不像是他自己了。 在神策的懊恼下,容天音已经回了自己的地方,站在院外发起了呆。 “怎么不进屋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在背后,一件衣裳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她仍旧不动,眼波静如止水。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去了趟醉梦楼就如此魂不守舍的,可是因为那个人?小音就不怕为夫吃醋吗?看到小音如此为别的男人伤神,为夫这心里边甚是不舒坦。”秦执站在她身边,将她的衣襟细心拉好,“有什么话,不能与为夫说说的?” 容天音微向旁避开,有力的手臂横进腰间,在身后抱住她,温热的气息拂在耳鬓,让她无法避让。 “神隐者是因为我去褚国的这件事,你知道,是吗?” “小音是否在质疑我?还是小音对我已经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去他那里求证一些东西?”声音在叹息,沉沉的从胸腔发出,有着让人沉醉的磁性,“神隐者是不是为你来,当真得要吗?小音只是为夫的小音,不会成为别人的小音。” “神隐家族的人要除掉我,是为了神隐者,”容天音眼睫微微一颤,声音有些走形,“秦执,你……是否想过要让神策死。” 片刻的沉默横在他们之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短暂的沉默。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真正的想法,是否觉得神隐者该死。”声音里有些逼迫的意思。 容天音的话让身后的人更是揽紧了她的腰身,气息微沉,“是,如若他不死,便是你死,小音以为我会如何选择?” 他当然是选择容天音,神隐者又与他何干? 容天音在震惊中沉默着,竟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话,想说让他别这样做,可是秦执是为了她。 “不要多想,只要神隐家族的人不对你做别的事,我不会动他们。” 容天音点哭笑不得,“秦执,你是不是太过小看神隐家族了。” “对他们,为夫从未小看过!” “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和神隐家对抗,没有好结果,他们就是天下子民的神。”在如此可怕的信仰下对抗他们,那就是如同拿鸡蛋砸石头。 秦执低低而笑,“如此,小音是因为担心为夫吗?” 容天音别开脸,“真不要脸。” “为夫的脸面在娘子面前,可不值几个银钱!” “贫嘴的功夫到是越来越强了,”容天音再次感慨自己的看走眼。 “哦?”秦执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唇抵在她的耳边,暧昧道:“为夫别的功夫也有所长进,娘子可要试试。” 容天音倏地掀开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薄衣,转身朝着房间大步走去。 身后的秦执接过她甩开的衣服,愣了下,继而轻轻笑开了。 * 自知道神策真正的目的是自己后,容天音的心情就发生了天大的改变。 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似乎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神策了,总觉得有点东西阻碍了她。 是以,容天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恹恹不欢了好几天。 秦执因为要去查秦玉一事,几乎是天天不在驿宫内,而她对秦玉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只好交给了秦执去办,她自己则是坐在驿宫内发呆还是发呆。 诸葛犹只让丞相去接待了秦执,秦玉的事,全权交由丞相去接手这件事。 平西王这件事,还需要诸葛犹去亲自处理。 平西王离开了朝廷,入主了封地。 在封地里,平西王就是一方的王,兵权在手,还怕你诸葛犹不成? 平西王一走,嘉平郡主自然也就跟着离开了。 诸葛犹让平西王走,是想要走下一步棋,在暗中布局着,就等着时机成熟,一举拿下平西王。 齐国暗斗不断,内讧不比褚国来得少。 一个国家的兴衰,不过是一此之举。 如若这其中有什么意外的发生,国家就会陷入无限的危机当中,诸葛犹刚坐上帝位,有些东西自然是要顾虑到的,平西王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放肆的离开皇城,去了自己的地盘,如此也好伸展身手。 当然,这些斗争都是暗地里进行,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阙爱卿近来为了阙氏的事劳神伤肺的,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议政殿内,诸葛犹突然停下来,看着下首的阙修,不咸不淡地关心了句。 阙修佯作惶恐状,“臣谢皇上关切,阙氏之事微臣定当尽快处理好,还请皇上宽心。” 诸葛犹淡淡道:“你心里边有分寸便好。” 旁边的臣子向阙修使了几个眼色,被诸葛犹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里,同时也冷在了心里。 阙修一直很得朝臣的拥戴,诸葛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这个阙修的胃口太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吞得下。 “是,”阙修立即强打起了精神来应付。 待散了议事,阙修同在朝的将军同走了出来,随着几个臣子也附和着一起。 “阙大人,这次皇上要对付平西王闹了不少的脾气,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得替我们这些苦命人想想法子才是!” 旁边的将军正是被诸葛犹为难的其中之一,对阙修也是马首是瞻。 阙修很是享受这样被包围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他阙修才觉得自己可以控制着一切。 阙修看着几位大人的神色,笑道:“自然,各位大人的事,自然也是阙某人的事,你们受到了为难,阙某理应出面解决……” “如此,就多谢阙大人了!” 因为平西王的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受了不少皇帝施压。 正愁着没法子,阙修这里正好是一个突破口,他们自然是要巴结着上来了。 诸葛犹站在长阶上,远远的看着阙修被包围的情形,无声地勾唇冷笑。 阙修做得太过了,有些事情就不知道叫做适可而止,深藏不漏,这样的人,虽然好控制,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若不是因为阙氏,只怕他诸葛犹不可能容忍这样有野心的人呆在身边。 “陛下,阙氏长老求见!” 一名太监缓步上前来,尖着声道。 诸葛犹略一愣,“哦?哪个长老?” “阙越阙长老。” 闻言,诸葛犹眯起了眼眸,眼底闪过异光,“让他进来。” 太监领命去了。 阙越并不是第一次见诸葛犹了,相对许多次的远见,这次他们只有两人面对面。 “阙越见过皇帝陛下!” 很生硬的行礼。 诸葛犹长手一扬,“不必多礼,阙长老要见朕,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不瞒皇帝陛下,阙越确实是有事要与陛下相商。” 听到阙越如此的直白不客气的话,诸葛犹突然感兴趣了,“哦?说来听听。” “不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兴趣与阙某做一个交易?”阙越略一揖,缓缓开口。 此话一落,先是一静,诸葛犹慢慢地勾起了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阙越,你可知你现在面对的人是谁?” “齐国的皇帝陛下。” “很好,”诸葛犹有些欣赏阙越的胆色,敢和他谈交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交易了,看看能不能打动朕与你做这场交易。” “是,”阙越颔首间抬起了头来,坚定的眼神直视着上首的诸葛犹,“阙修他并非是个安分的人,想必皇帝陛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看清楚了他的为人。” 诸葛犹看着阙越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迟早有一天,陛下是要解决这个人的,如若皇帝陛下选择在下,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哦?”诸葛犹不由笑了,“你说说,选择你情况会如何变化?” “只有在下才能领引阙氏更上一层,而阙修,不过是拖垮阙氏罢了。这对皇帝陛下来说并没有好处,不是吗?齐国,需要一个传奇的东西撑着,而阙氏正是皇帝陛下的选择。” 诸葛犹倏地眯眼,冷然道:“如若朕选了你,阙氏又何以给朕带来怎样的好处?你阙越是褚国寿王的好友,如若朕选择了你,寿王这个人,阙氏可又愿意替朕除掉他?你阙氏不能,既然是这样,朕为何要选择你?” 阙越低首,“收服阙氏,陛下就是为了对付褚国寿王?” “如若朕说是呢?阙越你是否愿意那样做?”诸葛犹算计的黑眸正静静地盯着阙越,等着阙越的答案。 “阙越如不选择,陛下是否就要阙越永远的消失。” “这要看你如何选择了。”诸葛犹将身体坐进椅子里,悠然地看着阙越。 “陛下,阙氏能给您带来怎样的好处,您应当清楚。选择阙修,不过是将阙氏推向灭亡的风口,那个人若是在下,对陛下的帮助到底有多大,陛下想必也清楚,又何苦逼阙某去杀害自己的朋友,失去阙氏。” 对阙越的自信,诸葛犹不由有了几分的兴味。 “你到是自信,你何不大胆的猜测,朕并不是要灭阙氏,而是想要做阙氏的主人呢?” 阙越身形一震,抬头看似笑非笑的诸葛犹,“那么在下只能告诉陛下,齐国自此之后不会再有阙氏,千百年的医道世家就此灭绝,对齐国来说就是一大折损,外界会如此看齐国,想必陛下也预算到了。” 诸葛犹眼眸一眯:“阙越,你是在威胁朕?” “不敢,阙某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最后的决择还要看陛下自己。” 看着不卑不亢的阙越,诸葛犹修长的手轻轻地扣着桌面,眉微阖着,像是在沉思,权衡着。 “朕许诺你,将来齐国与褚国之间生变,你可会站在朕的这边。” 阙越一愣,抬头看着诸葛犹。 诸葛犹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朕与容天音之间,你自是清楚的,朕只问你一句话,为了齐国,你是否愿意做一些违背意愿的决定?当然,这只是你做为齐国一份子所做出的不意愿的事。你始终是齐国的一份子,生与死都与齐国有着莫大的联系。” 阙越没有答应他,只是沉默。 因为他是齐国人,同样也是阙氏的人。 如若将来真的要面对褚国与齐国之间的生变,阙越不知道该如何决择。 诸葛犹的话并没有错,他是齐国人,在将来的命运上就无法摆脱那些束缚。 他完全可以像几年前那样任性的离开,在他双亲死后,他可以抛下所有对父母的誓言,去做一个自私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阙氏毁灭。 而他做不到,自这次回来后,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是他答应父母的。 要保住阙氏,发扬阙氏,守住阙氏。 “臣……”闭上眼,哑着声道:“是齐国人,只要陛下需要,臣愿意马首是瞻。” 诸葛犹望着阙越,缓缓地溢出了一抹微笑,“记住,这是你今日的选择。” “是,这是臣自己的选择,臣自当遵守誓言。” “阙氏,迟早会回到你的手中,至于你的堂哥,自有他的去处。”诸葛犹凉凉地道。 阙越迎着他的目光,这一刻,沉默了下来。 阙氏,早已控制在诸葛犹的手中,在阙修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而阙修还在背后沾沾自喜。 因为诸葛犹的控制,阙越不得不这么做。 他要拿回阙氏,保住阙氏。 * 扬柳依依着地垂,拂动的枝条下,青年一袭绫白单衣,肢体优雅会舒展,修长身形,挺秀风姿…… 忽地,柔和之下突地劲力一收一推。 容天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习武的神策,仿佛周围的一切景致都不如这个人的万分之一好看。 仍旧是那个墙头,容天音趴在那里,哀声叹气的看了两三天。 她对此事,越纠越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试探过秦执的意思,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对她下手的神隐家族,所以,她正想极力劝走神策,这样对他们都好。 可惜,神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因为她那些话,生气了? 容天音气得想摔桌子,该死的巫婆竟然敢跟她生气,虽然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的淡然,可是他对她说的话根本就不超过三句,对她的态度也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头次被神策这样子对待的容天音非常不爽,心还堵上了! 神策早已发现了趴在墙上的容天音,可就是不想理会那个人。 神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样的情绪是怎么来的,明明可以忍住,却不小心动了下。 情劫—— 当真化不掉吗? 明知危险,当初他却是来了,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并非如此。 想着以他的功力定然能化解这段情劫,现在,事情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你到底想怎么样,已经将我当成人干几天了,巫婆,我到不知道你做事也这么婆婆妈妈了。明知道你站在我的身边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出现?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容天音在外面游了几圈,发现神隐家族的人一直在盯着齐国皇城这块地方,而秦执一直在暗中运作着些什么,只要神隐者还在她的身边,他们都有生命危险。 一是他在害她,二是秦执不会放过他,然后她为难。 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神策离开,远远的离开他们的视线,不要再出现。 神策炼武的动作猛地一滞,倏地回头看她,那动作令容天音心里更堵得厉害。 她并非有意伤害他这个朋友,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这么做。 一场危机,在平静中不断的酝酿着,只等时机一到,就是它暴发的时候。 【125】暴发! 【125】暴发! “你果真不想再看到我。”神策神色淡淡,眼中无波无澜地看着容天音,像只是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事实上,容天音想不想,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的。 他神策就是一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过客罢了,有些东西是不该太过刻入生活里,一旦刻进去了,就变得无法自拔了。 容天音盯着他看了许久,低首,抿紧了唇。 许久后,只听她自己低沉着声道:“是,我不想再看到你,所以,有多远就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好。” “……”容天音倏地抬头,看到的却只是神策高修而悲怆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吞了回去,她没立场留他在身边。 神策当真走了,直接消失在驿宫内,无声无息的来去,这就是神隐者,天下任他随意。 她不能,她必须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皇宫宫道上,方拓从前面走出,在秦执的身边低声说了句,“神隐者已经离开了。” 秦执的步伐微滞,继而再向前走,漫不经心地道:“王妃去见过他了。” “王妃见过他后,就离开了齐国皇城了。”方拓观察了下秦执的神情,再道:“王爷,王妃只怕是发现了什么,这个时候神隐者走,对我们彼此都是最好的。” “只要神隐家族的人没有放弃那个念头,本王的行动就不会停止,”秦执缓缓开口。 方拓愣了下,眼神闪烁着:“王妃与神隐者之间的交情……” 秦执脸色一寒,方拓后面的话哪里再敢说出来,本来王爷就是因为王妃和神隐者之间的交情深才这么做的。 在爱的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就是他们的王爷也在所避免的。 容天音没有入寿王府之前,谁也不敢想像秦执如今这般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的疯狂,要杀神隐者这种事,天下间又有谁敢想?只怕也唯有秦执敢想吧。 方拓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秦执的侧影,对王爷此举,他们做属下的并没有阻止。 容天音好不容易等到秦执回驿宫,低声叹气的说神策离开的事。 “秦执,你说我是不是太绝情了?巫婆毕竟是为了我才来齐国的,”容天音趴在桌上,看着秦执有一下没一下的练着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瞅着秦执每个表情。 秦执写了一个字,停笔看着她,容天音静静瞅着不松。 “他离开也是好的,”秦执放下笑,温声道:“他是天下崇高的神权者,与我们站在一起始终是有些过于扎眼了,为夫是个自私的人,对他的离开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不会再威胁到小音的生命安全。” 因为他,所以容天音才会受到神隐家族的追杀。 容天音瞅着他老半天,也没有说别的话,就退开一边,拿起一本书就随意翻看了起来。 秦执的眉头一皱,有些不习惯如此安静的容天音,却没有多问低首继续他的练字。 只是秦执练了半天,容天音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还当着他的面发起了呆。 一道低低的叹息由他嘴里吐出,“小音若当真放不下,大可去将人追回来。” “追回来?”容天音失笑:“你肯?” “为夫自然是不赞成的。” “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既然没有放不下,为何如此的魂不守舍? 容天音蹦到了他的面前,贼兮兮地道:“老实告诉我,你准备要做什么?” “为夫又能做些什么?”秦执轻笑。 “你这几天一直进宫查那件事,却无进展,敢说你没有在打主意。” 难道方才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秦执觉得自己有些高估容天音了,她又如何会把自己弄得如此深沉?是他多想了,神策的离开根本就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小音想知道?” “你又有什么条件?” “小音如此了解为夫,却为何还要问,岂不是自个送上门来!” “又在我面前装深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你把平西王劝走,到了他自己的地盘又是一番小动作,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和诸葛犹对着干,将他拉下来换平西王来做这个皇帝。”容天音抚了抚额,再道:“平西王不适合做皇帝。” “哦?”秦执不由来了兴趣,“小音又知道平西王不适合?” “就是不适合,”容天音觉得争来争去的,麻烦!再说,这里是齐国,并不是褚国,秦执就不该淌齐国的浑水,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不一定。”秦执道。 秦执想要做其他她可不管,可是要和诸葛犹对着干,绝对是没有好处,而且又麻烦。 容天音觉得他们应该离麻烦越远越好,最好是什么也不要管,和诸葛犹这个人完完全全的脱离,才是她所愿。 现在秦执却要在齐国这里面大动干戈,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容天音的这种劝告,却让秦执误会了。 “小音是害怕为夫对诸葛犹不利?” “诸葛犹与我无关紧要,我只是担心你会吃亏。” 这更不得了,妻子质疑了自己的能力,秦执觉得有必要让她看看,到底是诸葛犹厉害,还是他秦执厉害。 “我这么做,自有自己的把握。” “你先是插手了阙氏的事,再陷入平西王与诸葛犹之间的争权夺势的动作里,秦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 他只是想让诸葛犹明白,他秦执可以护她,可以不受你诸葛犹的制压。 “我并不是想干什么,如若我们不动,诸葛犹绝不会轻易的让我们离开齐国,”秦执握住她的手,望着她说道。 容天音知道,现在他们只是没有离开,等他们离开的那天,只怕等着他们的会是下一关的为难,她了解诸葛犹的为人。 是那种自己得不到宁毁的人,现在的平静,不代表后面不会发生任何可能性的事。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相信小音,只是,我是你的男人,如若连这点也让你来解决,我又何以配做你的夫君?” 容天音脸微红,沉默。 秦执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在山里的那段日子,是为夫最开心的日子。等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寻一处美好的秀山之地隐居下来,小音觉得可好?” 那样的日子自然是让人神往,她在想,他们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记得这个承诺。” 秦执轻轻而笑,携着她的手来到矮榻边坐下,容天音则是被拉着坐在他的腿上。 两人趁着午后这空闲,静静地靠在一起,直到容天音热得受不了秦执才松手作罢。 * 龙浮城。 嘉平郡主跟着一条黑影一路出了龙浮城门,直到出了龙浮城的范围,直朝着皇城的方向跑,嘉平郡主就觉得事有蹊跷,由于好奇心胜,嘉平郡主正紧紧跟着过去。 却不知道,龙浮城内,平西王已经急得冒青筋。 皇后的事仍旧无头绪的进展着,秦执与齐国的官员周|旋着,容天音也没有闲着。 自那天神策离开驿宫后,她就心里不舒服,因为总觉得欠了神策什么似的。 怎么会这样? “铮”的一声清吟,寂静的夜幕忽然有了生气,指尖划过,十六筝弦汇成流水奔腾,湘女的歌,湘江的曲,哀筝一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拔剑,长剑如水,映出秀美的眉,有种清冷的雅致,凝着隐约的懒散悠闲。 容天音翻入醉风楼的后院墙,端是看到院中如此一景,不由愣愣怔怔在原地。 良久,容天音才回了魂走过去,偌大的空院里,只有一把琴,和一个人,一剑! 洒然而动,或柔或刚! 好功夫! 容天音都忍不住在心里叹出声来。 剑收琴动,琴止剑舞! 丽影绰绰而忙,看得人目瞪口呆,容天音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同时舞剑又抚琴的。 动作优美,不慌不忙的,刹是好看! “柳姑娘这剑舞得美,琴抚得动听!如此才女,实在是世间少见!” “寿王妃妙赞了!”柳芙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会大大方方走她墙头的人,除了褚国寿王妃外,就没有别人了。 “神策来找过你了?”容天音见她收剑拭香汗,当即开口。 柳芙拭汗的动作一顿,“你来此,便就是问这个?” “他没有走,是吗?” “既然你知道了,又何须再问我?”柳芙摇首一笑,声音有无奈。 “我惹他生气了,”容天音道。 柳芙一愣,惊讶道:“神隐者绝七情六欲,怎会生气?” “可是他真的生气了,”容天音双肩一垂,“他不是神仙,又怎么可能绝了七情六欲。” “我们看到的,却是绝了七情六欲的神隐者。” 容天音摸摸鼻:“如果你看到他,就让他离开齐国吧。” “为何让他离去?” “因为……” “天下尽在他脚下,他去哪便是哪,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去留,寿王妃还不明白吗?神隐者不可能会按着另外一个人的意愿而去附和。” 容天音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难道她认识的神策不是真的神策? 为何从柳芙的嘴里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神策? “如果他不走,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事情早已变得很糟糕了。” 容天音沉默。 可不是,现在他们都被迫入这深深的旋涡里了。 “我会很快离开齐国,”柳芙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容天音抬头看她。 “这是他的命令,所以,我必须走了。”锋利的剑被她利落一收,温雅对她笑道。 和柳芙相处让容天音觉得十分的舒服,她们虽然没有认识多久,可是容天音却觉得柳芙和以往她认识的人中有很大的不同。 柳芙漂亮,温雅,善解人意,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不会有压力。 “他——” 容天音知道她没有立场去问更深一层的话。 “如若你想知道,何不去亲自问他?”柳芙温和笑道:“你是第一个让他破例的人,更是让他变得不一样的人,你在他心中,是不同的。天下人他可以同仁,可是你,却不行。” 容天音愣愣地站着,柳芙已经收了琴和剑款款转身离去。 柳芙这话,又是想告诉她什么? 为何事情突然间变得这么复杂?难道她和神策之间变回以前那样不好吗? 夜色正浓,醉风楼内一道纤影缓缓而出。 迎着关外方向,柳芙身背着一把琴与剑,一身空行入林间后方的山体前。 高坡之上,一道白发素衣的男子正负手而立,柳芙缓步走到他的身后,离他后一步站着,与他同看一个方向。 “神隐者且保重,芙儿这就去了。” 没等她转开身,方才那一动不动的人回过头来,“她可好。” 柳芙瞪了瞪眼,许久才慢慢压住心底的那点翻腾心绪。 “她后悔了。” 神策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被这样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柳芙觉得很有压力,因为里边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淡得连你都不知道这双眼是否能看得见世间万物的美好。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一个叫做容天音的女子动了心,破了例。 “她后悔将您赶走,她去过醉风楼打听过您的事,”柳芙低首,“柳芙并未告知她。” 素色的袖子一摆。 柳芙冲其做了一个行礼手势,弯腰退后数步转身沿着刚刚的方向离开,离开了齐国。 齐国少了一个醉风楼花魁,谁也不知道她一夜之间去了何处,为何又突然消失。 * 嘉平郡主被抓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倒霉,是愚蠢,明明知道那个人是故意引她出龙浮城的,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跑了出来,现在连抓她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是谁。 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想逃逃不掉,想喊也无人听得见。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兰蔻佟关上暗窗,身后是阙修。 “这次能够成功抓住嘉平郡主,全是你的功劳。” 对阙修的奉承,兰蔻佟一点高兴也没有,冷冷地道:“你让我将这个女人抓来,又想干什么?她似乎对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 “你错了,嘉平郡主是平西王的心头肉,宝贝得紧。” 兰蔻佟扬眉,可这与他们的计划有什么连系? 似看出兰蔻佟的疑惑,笑道:“莫要忘了,嘉平郡主是容天音的徒弟,而秦执也介入了平西王与锐帝之间的争斗,一个他国王爷介入齐国的内部斗争,你以为齐国的众臣会允许?” 兰蔻佟秀眉一蹙,“你是想将事情搞大?” “真聪明!”阙修伸手刮了下兰蔻佟的琼鼻,兰蔻佟厌烦避开,“只要齐国人对褚国寿王忌惮了,那么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从齐国里消失。” 兰蔻佟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又想如何利用这个嘉平郡主? 兰蔻佟见识过秦执的绝情,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一些东西,至于容天音,只怕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嘉平郡主妥协他们。 “齐国会暗杀他。” “怎么,心疼了?”阙修戏谑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心疼,我恨不得他们不得好死。” 阙修勾唇,“最好是这样。” * 皇宫。 诸葛犹犀利的眉锋高高地扬起,望着下首汇报的阙修。 “你说,你将嘉平郡主给擒获了?” “正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诸葛犹漫不经心地问。 “昨日微臣才将其擒获,陛下且放心,嘉平郡主被微臣安排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除了微臣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诸葛犹如墨的冷眸徒然一眯,危险的视线在阙修的身上扫射着。 私自将嘉平郡主擒住,现在却明着说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知道嘉平郡主在何处,就算不是他诸葛犹抓的人,最后,平西王还是直接怀疑到他诸葛犹的身上。 阙修是想要用这个威胁他诸葛犹,还是想要利用这一点达到别的目的? 诸葛犹松着身体,缓缓地靠入砒椅内,眼睛正高深莫测地打量着低首的阙修。 阙修低下的唇角微微一斜勾,就像是捏住了帝王的把柄,有些事情尽可控制在他阙修的手中。 “如此,就辛苦阙爱卿了。” 锐帝并没有提要见人,更没有让阙修转交嘉平郡主。 只要利用了嘉平郡主,平西王这一关不怕不能破除。 阙修以为自己手上握有筹码了,诸葛犹就会对他松口,甚至是满足于他任何条件,不想只得到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安着他的想法去发展。 诸葛犹冷冷地摆手,“阙爱卿若是无事,且退下罢。” 阙修失魂落魄地道:“微臣告退!” 诸葛犹看着退出去的身影,眼中寸寸成冰。 “胃口到是越来越大了,只是不知道这块肥肉你能不能一口吞得进去。”语罢,诸葛犹长身一起,对着殿门一喊,“来人。” 殿门外马上走进一名侍卫,“陛下请吩咐!” “秘密告诉平西王,就说嘉平郡主如今就在阙氏的手里,由阙修亲自看管。” 侍卫重重应了一声是便去了。 诸葛犹负手站了好一会儿,又将身边的太监叫了进来,把丞相请了过来询问了一番寿王这几天的动作,发现秦执除了老老实实的查实皇后中毒一事外,并无其他的异举。 到是驿宫那边的人来报说神隐者已经离开了驿宫,不知去向。 神隐者的去向,才是值得深究的,神隐者就是一枚移动式的定时炸弹,随时会暴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破坏力。 但凡神隐者一举一动,天下人观于眼。 他们的一言一行也同时影响着天下大局,算来,神隐者已经很久没有现出预言了。 是否这次神隐者的神秘消失会给天下带来另一番的灾祸? 平西王接到锐帝传达的消息,自然也有秦执另一手的消息,是以,传给平西王正是传给了秦执,至于两个人要如何做,就不得而知了。 容天音对皇宫的动静向来观注,知道秦执身边有不少人在活动,如若不是这次来齐国,容天音对秦执背后的那些隐藏高手还真的一无所知,有时候秦执的一个大动作,或是出乎意料的动作,都会让容天音很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秦执,要比神隐者可怕得多,如若不是她的男人,是敌人,她容天音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连诸葛犹这样的现代人都没法看透秦执的一举一动,如此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嘉平郡主被阙修抓了起来,本不应告诉你的,为夫知道你迟早是会知道的,”所以,由他来告诉她,才是最好的。 容天音正取药的动作微微一滞,继而又继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平西王如今已经重新进了皇城,他这算是自投罗网?没想到平西王疼女儿疼到如此境地,竟不顾千万将士的死活。” 平西王的举动,不禁让容天音想到了褚国的父亲,平西王与容侯或许还真的有些相像。 “平西王自有自己的衡量。” 容天音不由疑惑看向秦执,“哦?你这么镇定,莫不是有了什么好法子在身后等着施展?”这个很有可能! 秦执不由摇头,“小音对夫如此了解?” “我并不了解你。” “只要小音想,为夫并不介意让小音知道得更多。” “比如你之前想要对我说的话,是否不必回到褚国就可以告诉我了?”容天音戏谑一笑。 秦执又爱又恨地捏住了她挺直的鼻子,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怀里,“为夫的小音何时也这般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容天音啧声一笑,“秦执你自己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心里想必十分清楚吧。” 被她一双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秦执唯有低低一叹息:“只要这件事过了,为夫会向夫人老实交待的!” 容天音勾唇而笑,轻巧地推开了他,旋身回到位置上。 “交待就不必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说的这件事是指什么?” “不用多久,夫人便知了!” “德性!”容天音对天翻白眼。 秦执锲而不舍上前,弯腰将她抱在怀里,而他则是坐着。 容天音:“……”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在不经意之间,有些事情随着宁静慢慢推动着。 一夜间,平西王带兵入城,愤怒而奋勇。 如果平西王大胆带兵入皇城是个冲动,那么阙氏被人洗杀又算是怎么回事?更让人震惊的是,皇宫军机布署图被盗不说,数名大臣被牵制在外,家中妻儿被活捉不知去向,只有秘密人物捎来话,让他们听从指挥,否则让他们家中妻儿老小的命。 如此强盗的做法,也不知道是何人才会做得出来。 诸葛犹在满腔的震怒下死死地压制着身体的躁动,必须冷静的分析事情到底为何会走向这一步。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执! 那几天秦执几乎是在泡在宫中,走动各处。 在那样的情况下,秦执竟然无声无息的布署好了一切,他果然是小看了秦执。 一夜之间暴乱,令皇城高官惶惑不安了起来,到了最后关头,那些起作用的官员却被牵制在外面,完全不能动弹分毫。 阙氏血染成河,平西王欲要破城而入,大批军马已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城下,而事先,他们竟然不知道平西王的背后出现一支庞大的军队。 到底是谁将假消息报了进来? 诸葛犹愤怒,可如今于事无补,只能冷静再冷静。 军机布署图被盗,那更是齐国|军事大事,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军机布署图。 图中有皇宫各个方向的暗道设计图,还有一些军事秘密也藏于其中,除非你短时间内重新移动皇宫地面上,地下的布署,否则失去布署图那绝对是必须得找回来。 若是让敌国人盗了去,只怕事情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齐国内部刚刚经过一场大血洗,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诸葛犹许多实权都被分割着,正是集收的时候,却将容天音这样的人招惹进来,也不知道是他太过自信了,还是太过愚蠢了。 事情已经暴发了,今夜将会是一个不眠夜。 当然,这只是对他们而言。 驿宫之内,秦执正对月饮着香茶,容天音正趴在桌上,对着当空的月色无聊又郁闷。 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秦执却还能悠闲自在的坐在这里吃茶,外面的风吹草动完全与他无关紧要。 “今夜的事,当真与你无关?” 秦执无声轻笑,“小音以为呢?” “我才不信完全与你无关,你那几天频频进出皇宫,必然是做了什么手脚了吧。齐国内部本来就不稳,经过你这么一插手,只怕以后诸葛犹以后就难再起身了。不过,秦执,你太小看诸葛犹了。”容天音顿了顿,“就算你将齐国搅得乌烟瘴气,他也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到时候,你就不怕他记恨于你?” “小音为何独对他如此有信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酸味。 容天音啧地笑了声,“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一种了解。” 秦执更加不高兴了。 “别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秦执发出一声叹息声,“小音就不应该对为夫有些信心吗?” “你?我当然是相信了,只是,有很多东西并不是单凭相信就可以解决的,我是怕以后你们闹得水火不溶,到时候受苦的又会是谁?” “小音如此忧国忧民,实乃为夫之幸,褚国之运!” “少给我贫嘴!” “为夫所言,句句肺腑。” “阙氏这样受累,你就不怕阙越吃亏?”容天音实在不懂,这些人为何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完全不顾念半点恩情。 秦执却是神秘一笑,“阙越自有他自保的法子。” “阙氏的人要是死光了,你让他自保有何用处?”容天音其实是有些担心,“若是往后阙越置你不理,你又当如何?” 别忘了,秦执身上的病由阙越这个神医操劳着呢,万一出了什么事,阙越翻脸成了敌人,她又要去哪里找一个和阙越一样厉害的神医? 秦执温柔道:“为夫身边不是还有小音吗?” “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容天音知道自己的斤量有多少。 “只要小音在,便是我最好的良药。” “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容天音看着他。 秦执喃喃道:“不会不在的,小音答应过为夫的。” 容天音到是不说话了,秦执这样,她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些伤人的话。 阙越是他另一道保障,容天音只希望他能够珍惜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绝了,不能说翻脸就翻脸。 * 丑时三刻。 诸葛犹带着满身欲要暴发的戾气来到了城门口,阙氏交由阙越去解决。 军机布署图已经派暗卫追寻,至于有没有效果,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运气抓到人了。 平西王带着大军入城来,顾名思义是要救女儿,可真正的做法却是要震压诸葛犹的帝威。 这种完全不把帝王放在眼里的权臣,自古来就没少见,平西王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在城墙上,诸葛犹与平西王一上一下的对峙,官面话说了一连串。 正是锐帝积压着阴森森的黑气站在城门上与平西王交涉之时,秦执与容天音便驾着马车出了驿宫朝阙氏而去。 容天音知道秦执是想要救出嘉平郡主送给平西王一个人情,或者正确的来说,秦执也不过是借着这个势,给诸葛犹制造更多的内乱和麻烦。 他要让诸葛犹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时间去想着容天音的事,而秦执这个想法,容天音并不知晓。 秦执一旦怒了,破坏力也不是一般的弱。 这一次,足以证明了他的能力。 在齐国内,随着他搅风搅雨,就差没有只手遮天了。 “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在齐国里你也敢做这些惊天动地的事,你说,我是该夸你还是该损你?” 看着晃头晃脑的容天音,秦执笑得温柔,“小音想夸便夸,想损便损,为夫皆会接受!” 容天音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早晚有一天他的仇家会遍布整个天下! 想想那情形,容天音头都大。 而事实上,报应马上就要降临! 夫妻二人站在静悄悄的阙氏门前,守门的早就被抹了脖子,里边也没有了动静。 容天音回头看了秦执一眼,“我们就这么进去?” 秦执微笑颔首。 容天音摸摸鼻,“希望你不要将事情越弄越糟糕才好。”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还有一滩滩的死水流淌着,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下,晃着触目惊心的光泽。 好好的阙氏突然间变成了死尸场地,鬼气森森,除了他们就没有活的。 秦执站定在一处院落里,望着满地的尸体就没再动作了,那手轻轻负于后,仿佛他站着的地方是一块鸟语花香的好地方,正是容天音怀疑他是不是又在装逼时,就听见他悠扬的声音传出,“神隐者的悲天悯人,实在令本王感触极深!” 神隐者,神策! 容天音倏地抬头四下顾望…… 没有人! 四周突然静得出奇,连一点风也没有。 诡异的气压在安静的院子里慢慢凝聚,直迫得人无法喘息。 “嗤!” 突地,一道凌厉的指风朝着秦执面门冲来! 容天音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墙上的素衣白发男子,只见他轻轻一弹指间就对着秦执攻击来。 那一刻,容天音的心倏然而颤。 【126】事发!速回褚国! 【126】事发!速回褚国! “秦执!” 容天音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秦执推开,而秦执的反应则是将容天音揽在身后,两人同时一动,容天音推出去的动作被秦执一收带进了怀里,没有揽住人在身后反而是被他环在怀。 瞬间一个错位,反到是成全了容天音替秦执挡危险的动作。 上首的神策亦是一愣,没想到容天音会突然飞身过去,更没想到秦执竟敢拿她挡。 “唔”容天音被一股力量撞击了下,朝着秦执身上扑进去,两个人向后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出去被秦执急急刹住,运功将她的退势截住。 身后那道飘忽的身影急急而下,手伸出一半就被秦执凌厉的掌风拍出。 容天音趴在秦执的怀里,腰身被环住,身体被带着飘动,每个动作都可以感受到周围那种高手对决的压迫力量,容天音一口血朝着秦执的身上吐了出来,染了他一身。 神策为什么突然要向秦执发难,谁也没有时间去想,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们二人就当着她的面打了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悬念。 容天音被夹在中间很是难受,因为对方是神策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反击,就这么受了这一击。 在容天音中伤后,他竟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竟还要对他们夫妻下手,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的神策,容天音在那刹那间忽地心头一紧,“秦执,他不是……” 揽在容天音腰间的手紧了紧,他当然知道,神策不可能会这样做,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一声震响,秦执将神策狠狠的震慑倒飞出去,脚下一点又疾飞上来作势要冲破秦执的攻势,甚至他的冲击有意无意的朝着容天音而去,看似无害,则实是想要了容天音的性命。 容天音退出秦执的身边,几个踉跄欲要摔了出去,容天音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要咬牙回击时,神策似乎没有恋战的意思,见容天音咬牙回身过那刻,人就顺着秦执的一击倒退了出去。 白发一划,从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如若不是容天音受伤了,真怀疑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旁边的方拓等人都没来得及出手,他们就已经交上了手,然后快速的退出去,一切不过是发生在几个眨眼之间。 “王爷,王妃!” 方拓等人急急围上来,容天音一个踉跄重新跌进了秦执的怀里,急剧的咳着,再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挡了那人正面的一击,当真非同小可,容天音在看到神策对秦执出手那刻,心就慌了,想也没有想就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事,如今只怕是重内伤了。 秦执一只手快一步的将她扶住,飞快的在她身上的穴位点了几下。 “小音。” “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容天音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嘴角发出一丝苦笑。 “我们先回去,”秦执扶着她就要走,容天音却摇了摇头,“有古怪,我们进去看看。” 秦执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缓过了劲来才点头带她进去。 阙氏很庞大,就算是徒步走上三天三夜也难走完所有的角落,他们在外围没有听到里边的打斗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阙越坐在堂正屋内看着他们数人走进来,正堂门是大开着的,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容天音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但凡是能留下来的都为阙越所指挥清理现场。 容天音柳眉一跳,阙越在这里坐阵,那阙修呢?出了这么多的事,阙修却不在这里,似乎说不过去了。 在容天音的疑惑下,阙越被月色拉长的身影由门内缓慢步出,身上沾着血腥,脸紧紧绷着。在看向秦执和容天音的目光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东西。 盯着与往日不一样的阙越,容天音不由挑了挑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阙世家,同样有自己的体系,不可能这么轻易让人杀成这样,而余下的人只是听命于阙越的,这说明,现在留下来的人都是阙越的人。 在猜测中,容天音不由看向秦执,只见二人见了面竟然同时沉默了下来,这可不像是朋友之间的见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我们似乎来晚了。” “确实是晚了,”阙越乌沉的黑眸静视着秦执,话语与他的脸色一样,低沉沉的。 深邃的夜,低低的气压,迫着每个人的呼吸,与这满地鲜血的院子成一种相应的森然。 容天音眉头一跳,对阙越现在这个态度有些无法理解,或者说是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今天的一切看上去如此的诡异? “发生了什么事?”容天音压住体内那点不舒服,上前问个清楚。 阙越慢慢地笑了,“寿王妃以为发生了何事?如此明显明显的摆在眼前。若说这事因,寿王妃何不问问寿王,想必他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容天音眸光闪动,仿佛是在思忖度量着些什么,半晌淡声道:“阙越,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秦执?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东西误会了我们?” 先是神策诡异的袭击他们,然后又是阙越这里莫名奇妙的对他们冷言冷语,甚至是有要翻脸的意思,如若不是发生了别的事,那就是有人让他误会了他们。 容天音觉得,有人将他们给算计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如此的感觉,真让人觉得憋气。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背后算计他们的人是谁,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 “误会?”阙越已经在努力的压制着体内的怒火了,面对昔日交命的好友,阙越算是能克制自己了,“寿王妃以为,眼前的一切可以算是误会?” 容天音看向一脸淡然的秦执,温和的态度让人怀疑现在他们说的人是不是他。 阙越翻脸了,误会了,难道他不觉得该解释几句吗?还有心情在那里淡定从容。 “那个,阙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事情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容天音不敢把话说绝对了,因为前面秦执就有那种讯息在告诉她,今夜是他秦执在动阙氏。 也因为没有从秦执的嘴里得到真正的答案,所以,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难道寿王妃以为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坐下来谈?”秦执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阙越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脸色也慢慢变得冷寒了起来,两个好友突然一夜间翻脸,堵得难受。 “阙越你我生死之交,便就不能信我?”秦执,终于是开了口,语气平平,无浮躁。 “秦执,我能信你吗?”阙越拢着染血的袖子,微微向后一负,迎着秦执的目光道。 “不妨信一次又如何?”秦执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样子。 容天音摸摸鼻子,看来是她多此一举了,还担心阙越与秦执闹翻呢,现在看来,并不会。 阙越眉眼略蹙,看着秦执半晌,缓声道:“希望这次,你能给我个最好的解释。” “阙氏需要你来重掌大权,这只是第一步,阙越,你当知道,这是必须做的,否则你无法走到前面的位置。如若真正的要追究起来,你何不是有些事瞒着?我所做的,不过是拉你一把罢了,你知道,阙修我迟早是要剃除掉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秦执的意思很明显,你不会做也犹豫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做,就像今夜阴暗的杀人夜。 容天音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人,无声地微仰着脑袋,看天! 这样的事情,她也最好是不要介入进去的好,脑子里不由想起刚刚神策袭击他们的一幕,心里混乱的东西不断的冲撞着她,怎么也停不下来,然后再次回忆被袭击的那幕。 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倏地抬头看向阙越,“神隐者来过了?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容天音突然一问,令阙越愣住了。见她神色如此,眉一拧道:“依照他的意思是你的话,所以他才对阙氏出手,怎么,难道不是你所授?” 啧地,容天音笑出了声,“我说阙越,你何时变得这么单纯了?” 阙越脸色略沉,等着容天音下面的话,气氛却因为容天音的开口打破了不少尴尬。 “那个人不可能是神策,他不会主动出手,起码在别人没有伤害他之前他绝对不会出手伤害人,刚刚,我便是被神策所伤,如若阙神医不信大可来替在下把个脉!”言罢,向他伸出手来,示意他检查检查。 阙越只深深看了容天音一眼,并没有真的去把她的脉,他是神医,容天音身上有什么不适,自然是看得出一二来,根本就不必走近把脉。 容天音见他没有动,扬着笑容道:“看来我们是被人算计上了,阙神医以为神隐者会听从我的安排?让他往西就往西,让他向东就向东?更何况是让他来杀人,阙神医以为可能吗?”用膝盖骨想都知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阙越默然,事情似乎真的有些误会在里边,但是今夜阙氏遭此横祸,却是有秦执的因素在的,这是事实,连他都没有否认。 只是关于神策这部分,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有一种,他们要掉进一个大陷阱内的错觉。 在那个假神隐者来袭击他们时,容天音突然有那么一下子认为是真的。 现在想想,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与神策之间是否就要像今天这样成为敌人? 秦执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抚了抚她的脑袋,“那个人伤了她,”言罢看向阙越。 刚刚还在对峙的两个人,下一秒,却又要替他看病人了,阙越只好走上来把了把容天音的脉,淡声道:“寿王妃只是受了些内伤,只要好好调理就不会有大碍。” 容天音收回了手,道:“我不会有事,但是那个人扮成神隐者的模样到处横行,那可不妙,我们尽快找出那个人来。” 瞅着容天音面上难掩的担忧,秦执叹息道:“神隐者会有自己处理方法,这些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齐国的神隐家不会袖手旁观。”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个人总是让她不放心, “有些话,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阙越对那个假扮神策的人并不感兴趣,到是对秦执的插手很感兴趣,如果想要维持这段难能可贵的友谊就必须要好好的谈一次。 容天音知道他们需要空间,摆了摆手道:“我到处逛逛,你们忙,你们忙!” 看着容天音笑着退出去的姿势,秦执无奈地摆了摆手,方拓紧跟着上去,只留戴弦等人。 后面他们到底会谈些什么,容天音就不想去知道了,那是他们的事,她心里挂着的还是刚刚那件事。那个人连易容术都拿捏得这般好,如若不是他后来毫不犹豫的对她出手,只怕她都不会怀疑这个神策是假的。 沿着安静的廊院走,心里想着那件事,越是不安。 “王妃还是莫走远了,王爷会担心。”见容天音越走越远,方拓忍不住叫住了她。 容天音一愣,耸肩趴到了拦前,望着安静的黑夜。 “秦执有很多事情都不与我说,也不想让我参与,你们跟在他的身边想必也是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不管他想要干什么,都要替我保护好他。” 方拓一愣,道:“那王妃您呢?” “我?”容天音耸肩一笑,“我啊,谁知道呢。” 方拓略一皱眉,“王爷对王妃是真心的,还请王妃莫要伤了王爷的心。神隐者固然是好,可是,我们的王爷对王妃的好,想必王妃也是看在眼里的。” 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你这个属下到是关心主子。” “只要王妃不伤了王爷,让属下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希望到时候你这句话对我有用处!”容天音拍了拍他的肩,在方拓惊得退后一步时哈哈笑了起来! 方拓总觉得容天音这话和动作都不怀好意,果然,在他一退后,容天音就几个跃跳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了。 看着空荡荡的夜,方拓先是一愣,脸色徒然铁青! 容天音翻了几道墙就消失不见了,方拓的动作也并不慢,没想到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从眼前消失了。 容天音是朝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追出去的,明知道不可能追得到人,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不出来瞧一瞧的话,她心里难安。 一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着,突地一道锋芒冲面而来。 白发划过虚空,滑出优美的弧度。 容天音步伐一错,一偏。身后,同时奔出三四名高手,绝顶的高手夹击来,瞬间将容天音的动作都压制住了。 “兰蔻佟。” 与其中一个人猛然相撞上,容天音从牙缝里吐出冰冷的字眼。 兰蔻佟冷然一笑,“容天音,看看这一次还会有谁来救你。” “原来是你。” 话刚落,身后马上有一道劲风刮过来,容天音受到高手的夹击,一时之间也无法还手。 原来他们是算定了她会跟着出来看个究竟,特地在这里等着她的。 如若是一两个高手,容天音到是可以应付得来,突然来了这么几个绝顶高手,她一些动作就受到了限制。 但是他们并不敢轻易的触碰她。 就是因为这一点,容天音好好的利用着,他们只能牵制她还手的招数,不能拿她如何。 “嗤嗤嗤!” 突地,一股冷锐的凌风击来,刚刚还围着她的高手突地一退。 兰蔻佟眼看着就要将容天音拿下了,不想突然会跳出这么一个人来搅乱了她精心布置的局。 “巫婆!” 容天音感觉身边一股清冷的味道袭来,不由一喜,脱口而出! 正牌的来了,冒牌的自然就是无地自容了,他们之间的武功相差了一大截,就算是几个冒牌过来也不可能是神策的对手。 神策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平平静静地将现场的几个人给收拾掉了。 神策不会杀人,只制服了对方。 兰蔻佟满含愤怒地瞪着容天音,神策不过是几个招数间就已经让他们落了下风,再加上一个容天音,他们根本就讨不得好。 “你们走吧。” “不行,”容天音从神策的手里夺过了那冒牌货,从身上掏出一粒药丸迅速地喂进了他的嘴里。 “你干什么……”兰蔻佟捂住重伤的地方,急道。 “怎么,兰小姐还知道如何心疼属下吗?”容天音冷笑,一脚踢走了那冒牌货。 “咳咳……”假神策急急地咳,可是容天音的药一入喉就化掉了,就是运功也没有办法逼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眉眼一寒,连话语都带着冷意:“自然是让你生不如死的药,不用过多久,你就会穿肠烂肚而死!” 假神策脸一白,心里边却有一半不信她说的话。 容天音拍了拍手,耸肩道:“我不希望下次你还顶着这张脸到处招遥,看一次,足够了。” 那人似乎不相信容天音会如此的毒辣。 “容天音——” “怎么,兰小姐也想试试吗?我到是不介意让你尝尝!”言罢,容天音当真朝着兰蔻佟扑过去,那作势是直接攻击了她的要害部分。 一股冷香随着容天音的动作飘溢出来,兰蔻佟瞪大了眼,心底猛然一颤,哪里还敢怠慢。 纵然兰蔻佟的武功再好,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可以抵挡得住容天音趁时不备的毒药。 见兰蔻佟如此反应,容天音唇角突地勾起了抹嗜血的笑意,“今夜你不该现身。” “容天音是你将我害得如此,全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不要把你的委屈归功于我,就算没有我容天音,也会有第二个女人进入寿王府。”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容天音。”兰蔻佟倏然闭嘴,因为她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容天音满身是毒,这个时候分心开口说话,可不就是着了容天音的道吗? 见兰蔻佟色变,容天音勾了勾唇角,“已经太迟了。” “什么……”兰蔻佟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觉得整个人浑身僵硬,功力突然流失,身子一软向后倒了出去。 容天音脚步一踏,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几次欲要起身而不得兰蔻佟,清声笑道:“兰蔻佟,你武功很厉害没错,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以前是看在秦执的面子上,现在嘛,我可不会留着一个会祸害我的定时炸弹游走在人间。” 兰蔻佟脸色煞白,眼里竟有了些惧意闪过,“容天音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这要看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了,”容天音回头看了眼被神策牵制的那几个黑衣高手,勾着唇,邪肆笑着,“如果不是你先起邪念,我也不会想到要对你兰蔻佟下手,可是你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嗤!” 容天音正要伸手扯住兰蔻佟的衣裳,一道烟雾突地炸起,容天音下意识地一闭眼,挥开烟雾,眼前哪里还有兰蔻佟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场地,容天音一阵沉默。半晌,摸了摸鼻,喃喃道:“真是倒霉。” 有人将兰蔻佟带走了,留下来的只有那个中毒的人,其他的几个被神策给放走了。 低首看见那个人在垂死挣扎的样子,容天音瞪了瞪神策,“谁让你放走他们了?” 神策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容天音蹬蹬地来到了那个人面前,盯着他隐忍得痛苦又扭曲的表情,脸上露出了笑容。 “巫婆,你说我们该不该给他一个痛快?” 现在这个人才知道容天音说的是真话,他越是运功,越是将毒逼得发作更快! 神策如一尊神仙站在容天音的身边,双目无波无澜的看着容天音用毒令地上的那个人痛不如死,仿佛是在看一项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天音见这个人慢慢吐出血,耳朵,鼻子,眼睛……七窍流血而死绝。 整个过程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容天音就活生生折磨死了一个绝顶高手,陪同者,却是悲悯天下的神隐者,怎么都觉得有些讽刺。 等到这个人化为一滩死水,容天音才转过身来面对消失不久的神策,“其实,那天我说的话只是想让一些事情避免发生。” “我知道。” “所以你没有走,是吗?”容天音迎着他没有感情的眼眸。 “是。” “巫婆,其实你挺好的!”一只素手,哥们似的拍在他的肩头上,“你给我的玉佩还是还给你吧,看柳姑娘的表情,这玉佩必然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弄丢了一次,不想再弄丢第二次了,你收回去吧。”言罢,容天音另一只手伸过来,白皙纤细的手心中躺着一枚玉佩。 神策看着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不痛不痒地道:“既已给你,便收着。” 见他没有要收回去的样子,容天音愣了下,“可是……” 神策低头看着她,“我不会走,神隐家族的人不会因为我的离开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就算他不来,总有一日容天音也会和他相遇,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一样会变得复杂。 容天音捧着玉佩愣了好久,皱了皱鼻子,“那好吧,等哪一天你需要了再向我要回去。” “嗯。”神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那滩血渍上,刚刚那里躺着的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视线一同落在那滩死水上,“巫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残忍?” “不,”神策道:“你的残忍是有道理的。” 容天音:“……” 他这样是不是在鼓励她继续这么狠辣下去? “他们企图害你性命,就算你不杀,他也会杀你。亦或者被我所杀,谁死谁生,早已注定。” 容天音张了张嘴,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神隐者吗?不会又是假冒的吧? 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神策淡淡道:“我不是假货。” “……” * 与神策恢复之前的相处,让容天音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了不少。 果然还是不能狠心的将他赶走啊,对神策,容天音只有友情,她不希望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当然,这只是容天音一厢情愿的想法。 至于神策心里是如何想的,容天音完全不知,她也不需要去明白。 她要的只是痛痛快快的生活,要是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烦恼,那么之前的初衷就作废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神策,容天音还是快速的回到了秦执的身边,方拓还在外面像个疯子一样找着人,而他们的王妃已经回到了秦执的身边。 容天音回到阙氏时,秦执刚巧与阙越谈完了话,看阙越如初的表情,容天音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相当的愉快! 出门时,秦执闻到了容天音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只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 只是在回驿宫时见到那道刺眼的身影时,秦执眼睛都眯了起来。 容天音也没有想到神策会突然出现在秦执的面前,她以为他不会回来驿宫了,哪里知道神策的脸皮比她想像的还要厚了许多。 “那个……”容天音赶紧挡在两人之间,企图调和。 秦执温和而笑,“神隐者去而复返,实乃齐国之幸!” 神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确认了容天音的安全后,便对他们点了下头转回他的院落去了。 如若不知他的性子,必会以为他是个目中无人的倨傲家伙。 容天音细细观了秦执的表情,发现除了笑外,秦执的脸上并没有找出别的不同来。 “其实他不过是担心神隐家族的人会对我们出手,有他在,总是安全一些,更省去了一些麻烦。” 见容天音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秦执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柔荑,“神隐者是小音的朋友,为夫自然是不会为难于他。” 容天音双眼一亮,“当真!” 秦执温柔笑着颔首。 容天音咧了咧嘴。 * 寅时二刻。 在容天音沉睡过去之后,秦执便随着属下一同离开了驿宫。 在离去之时,但见仅隔一墙的另一头的人影微微动了下,随着墙后轻得不可察觉的步伐离去后,月下的白影才缓缓步入院中正对的殿宇内。 郊外一处破旧寺庙。 秦执穿着一身干净的月白衣走进这座破旧不堪的寺庙,极是格格不入,他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这样破破旧旧的地方实在有污这样的嫡仙人物! “王爷,就在里边。” 是许久未出现的子默。 秦执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曲起,微负于后走了进门。 入目,便是一处邋遢的枯草铺就的角落,里边东倒西歪的旧木材堆放着,蜘蛛网织得满满的都是。 在草堆的冰冷地板上,正伏着一个狼狈不堪的纤影,熟悉的叶道冲刺着鼻息。 秦执干净的靴子定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狼狈的女子。 感觉到身边有人,地上的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黑眸在接触到这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时倏地一亮! “秦执……” 任由她伸出手来抓紧了他的衣摆,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底是不变的温和。 这个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会皱一下眉,不论何时何地都冷静得令人发指。 谁也不知道当秦执露出惊恐,害怕以外的表情是怎样的情形。 “秦执,救救我,是容天音给我下了毒。” 秦执低低叹息出声来,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修竹般的手慢慢地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迫着她抬着头,地上的女子被捏得一痛! 女子不是谁,正是被人救走的兰蔻佟。 说来也巧,救人的自然不会是秦执的人,兰蔻佟不过是被意外的截了过来,之后就是这里了。 “蔻佟,”他的声音堪称得上温柔。 兰蔻佟不禁红了眼眶,这是活生生的秦执!他在叫她的名!用他温柔的声音唤她的名! 这一刻的兰蔻佟似乎忘了,秦执的温柔就犹如一把利刃,在任何人不备之时,将你刺得体无完肤! “秦执,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容天音再好,也不及我与你的感情早,是不是……” “你错了!” “什么?”兰蔻佟抬起泪目,莹光闪闪的眼中凝着疑惑。 “在认识蔻佟之前,我与音儿便结了缘,”秦执温柔倾吐。 兰蔻佟慢慢地扩大了瞳孔,似是不敢置信。 “本王说过什么话,蔻佟可还记得?”秦执温柔细语地问。 这次,兰蔻佟倏地打了一个冷颤,“秦执……”声音都开始抖了。 “令堂那里,本王会劝慰好的,蔻佟无须忧心太慰大人。” “秦执,你要干什么?” “音儿而本王而言,就好比性命,蔻佟几次想取本王的性命,若要保命,蔻佟以为本王会如何做?”秦执柔和的言语低低传入了兰蔻佟的耳,仿若是魔鬼阵阵的催命咒语。 兰蔻佟煞白了脸,两眼无神地望着秦执,哆嗦着嘴唇,“不,不……你不会这么对我的……秦执,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 秦执松开她,起身,曲指一弹去身上的灰尘,在转身过去之际淡然道:“送兰小姐上路吧。” 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立即将兰蔻佟的嘴捂住,只让她露出惊恐的泪目和不断唔唔出声的挣扎声,心里边有多少的不甘和委屈,根本就无人听得见。 “唔唔唔……” 在兰蔻佟拼命挣扎之下,秦执根本就没有回一下头,只拿修长的背影对着她。 兰蔻佟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在秦执温柔的绝情下绝望了,同时也怨恨着…… 这个人永远不会为了她回头,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容天音杀死她,如此绝情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秦执。 齐国,就是她兰蔻佟的葬身之地。 在绝望中,兰蔻佟带着恨意瞪大着眼睛,使出最后的气力去反抗他的掌柜控生死。 “咔嚓!” 细小的脖子被一只手扭断,唔声也随着那道清脆的咔嚓声止住。 一切皆静! “将尸体送回褚国,告诉太慰大人,齐国锐帝对兰小姐的言行极是不满。” “是!” 有人粗鲁的将地上软掉的尸体拖走。 * 然而,救走兰蔻佟的阙修却被一支死士截走,经过特训的死士又岂是你阙修一人之力可抵抗的,跟随在阙修身边的人早已在阙氏之中倒下了,在阙修就如一只丧家犬一般,被关进了一处阴湿的暗牢内,任他喊天喊于,再也无人问津! 直到数年后,当容天音再次遇见他时,阙修已不再是阙修。 阙氏被血洗,留下来的人皆受阙越所用,在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阙越的心境早已经改变,阙修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阙氏重新整修,阙越正式成为阙氏的掌权者,锐帝果真信守承诺。 就在阙越重掌阙氏之际,嘉平郡主却落入了诸葛犹的手里,真正的坐实了平西王发兵的理由。 经过一夜的对峙,平西王还是因为女儿的关系,不得不后退。 本应该可以助平西王一臂之力的寿王却就在这个时候,褚国突传来一个坏消息,佘妃危在旦夕! 佘妃对秦执而言有多么重要,当听到佘妃出事的消息时,秦执那脸色剧变便知道了。 他们本就早该离开了,现在褚国突然传来如此的消息,齐国也没有留他们的理由,至于秦玉,容天音觉得,让她如此沉睡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倘若有一日她寻到解药,又想救秦玉时,也许她会来。 长青宫。 诸葛犹面对秦执的辞行并没有阻饶,单独将容天音留在殿中,将秦执避开后,诸葛犹看容天音的表情就变了。 “我可以放他回去,可是你必须要留下来。” “诸葛犹你这样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容天音理都懒得理他,说再多留她的话,最后还是改变不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只要我觉得有意思就够了,小音,如果不想让他受伤,就留在我的身边,就像以前那样。” 容天音抿着唇,懒洋洋地看着发疯的男人。 “小音……陪在我身边,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包括我的爱……” “你的爱一文不值,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取,就不劳齐国皇帝了。”容天音的声音一冷。 “容天音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走不出去……” “那就试试看,”容天音冷然一拂袖,“看看你的军队能不能拦得下我容天音,诸葛犹,不要让我有理由对你痛下杀手。” “你不会,我是齐国的皇帝,我若死,你根本就走不出去。” “别太过自信了,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 “小音是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在警告你,”容天音冷笑一声,转身走出殿宇,与他对话简单就是在浪费力气。 要不是走个形式,她连皇宫都不会进。 “锐儿,我不会对你放手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执念,我又怎么会让你轻易的踏出齐国的边境,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诸葛犹。” “砰!” 诸葛犹手中的瓷杯被摔得粉碎,有不少水渍溅到了他的衣摆上,完全不察。 秦执就算没有在旁听,也能猜测得出来锐帝对容天音说了什么,是以,容天音出得长青宫,并没有多问。 在沉默里,容天音终是忍受不住,“放心吧,母妃不会有事的。” 秦执面上有温温的笑容,一点也不像是担心母亲的儿子。 可是容天音知道,此时的秦执只怕急得心焦了吧。 不知不觉,他们来齐国已经有数月了,转眼间大半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连容天音都觉得有些恍惚了,在驿宫的那段日子,容天音觉得十分安逸,仿佛那就是他们该有的安静生活。 现在突然事发,褚国那边的情况又不知如何了。 如若可能,秦执只怕是想要飞身回褚国吧。 “我会在你身边的。” 秦执动情地将她拥入怀里,这次容天音没有挣扎,静静地回抱着他,“我马上去准备,诸葛犹这个人我信不过,只怕他现在已经准备怎么拦下了我们了,今夜,会有一场累仗,如果我的真没法离开,你先回褚国,我会在后面赶上去的。” “不要答应他任何条件。”秦执紧紧抱着她。 “嗯,”她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诸葛犹任何话,她只会以自己的方式回褚国。 “为夫自有法子的,小音不必为了为夫牺牲别的东西。” “秦执,如果那是更便捷的方法,我们何不去试试……” “我不会将你留在后面的,随着我们一起离开,”秦执勒住她的腰,哪里肯让她留下来。 秦执知道容天音想要做什么,表面上答应诸葛犹留下来让他先离开齐国,然后她再想办法一个人离开齐国,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他不能冒险让她留下来。 今夜,他们必须一起离开! “好,”容天音抿紧了唇,重重地点头。 不在他的身边,容天音也没有办法确认他的安全,现在阙越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此后只怕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所以,秦执的病情还是由她近身照顾的好。 * 回到驿宫,他们已经开始了今夜的离去准备。 秦执与神策则是静坐在殿中,屋外的容天音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着,事情似乎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角里,想要退也是不可能的了。 殿里很静,连呼吸声都几可闻。外面的阳光明媚斜射着窗边一角,映入殿中的地板上,显着几分的柔和! 两道近似相同颜色的身影静坐于殿中,秦执缓缓开了口:“今夜还需要神隐者出手相助。” “在下助的是她。” “随你,”秦执敛着笑淡声道。 白发缓缓而起,然后背对着静坐不起的秦执,淡淡道:“你要杀在下,不必牵扯她。” 秦执忽而微微笑来,彼有几分高深莫测,“也许是本王死于神隐者之手呢。” 背对着他的白发并没有回答,缓步迈出清冷的大殿。 在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那一角,秦执眼眸的笑意变成了深邃的幽暗,“她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来犯,也要问问本王是给还是不给。” 他真正的情敌不是诸葛犹,而是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对诸葛犹,容天音只有厌,对神隐者却是道不明的情宜。 两者之间的相较,秦执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楚。 当然,诸葛犹对容天音的霸占***,秦执还是要十分防备的,今夜能不能走得出齐国的皇城,那可就要看看神隐者帮还是不帮了。 如若神策自私一些,大可以只保容天音,陷他秦执于危难之中。 秦执也是在赌。 想必,诸葛犹也会下盘赌注,能不能拦得下容天音,就看诸葛犹的本事了。 哒—— 一阵声,就像是死寂的湖水中的一颗石子。 长长的皇城街道上,一辆马车被数名黑衣劲装男子护送出城门。 今夜的皇城门特别的森严,现在刚刚入夜,就已经把守严实了,连白天都没敢有丝毫的松懈,皇城底下的百姓早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纷纷猜测着皇城内是不是要发生内乱了? 或者说是平西王派奸细进来刺杀皇帝了?现在这是在搜捕刺客? 种种的猜测瞬间四起,随着入夜,人心越发的惶恐了,入夜了,人也就没有安全感,往往更会容易陷入惶恐不安。 特别是在这种气氛紧绷的情况下,连百姓都不敢在夜里熟睡了。 马车在街道上直冲向城门,那凌厉的冲势完全没有止住的意思,守城的士兵不由瞪大了眼,对着横冲直撞而来的马车大声吼叫着,顿时,街道那边本就不多的行人一下子被这声大嗓门给吓得差点要了尿裤子! 城门突发的状况,来得十分突兀! 【127】回程的三人行! 【127】回程的三人行! 就在大家以为那辆马车会直接朝城门口冲撞过去之际,最后要撞上那排阻挡在前的城门守卫时,突地勒住了马匹,一阵嘶鸣声音炸起,破开紧绷的空气。 领队的官兵拿出长枪,用尖利的地方指了指紧闭的车厢门,对着驾车的车夫喝道:“皇城下刺客横行,不论是何人车驾都必须下车例行检查。” 驾车的人环视着围攻上来的数名官兵,拿着马绳对着下首的领队官爷说道:“你们可知里边坐着的是何人?”话语极是嚣张。 为首的兵爷长枪朝前再指了指了,厉声道:“下车,齐国境内,自有皇帝陛下说了算。” 所以,不论你里边坐的是哪国的贵客,都要下车例行检查,而且,他们找的就是贵客。 驾车者眉峰一蹙,大有一种要下车与其动手的作势,正是这时,城门另一边传来了一阵***乱,抬目望去,却见黑暗下自有一官员被簇拥而来。 这位一来,可不得了,丞相亲自出马,其他人纷纷走避,丞相忠于帝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因此,看到丞相大动干戈的出现在这里,小老百姓们都猜测云云。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竟将丞相都请了出来,霎时间,大家都把目光投放在那辆马车上,仿佛里边关着的是什么不得了的稀奇动物。 于邱贺做为诸葛犹最信任的元老之一,大事自由他来主持,同样也包括了此次。 于邱贺是当朝的狠角色之一,如今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 在他的眼光独到下,选择了诸葛犹,在某一天里,于邱贺已经发现诸葛犹并非一般皇子。 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于丞相,更有如此的权力。 站在马车前,与安静的车门对峙,等着对方先动,于邱贺看那驾车人十分陌生,不像是平常时所见的人,但见这马车看着朴实无华,实则是用最好的黄梨木所制,甚至是手工制作十分的精细,每一处一角都是经过细细打磨而出。 能够驾得此车的人,绝非简单的人物。 是以,于邱贺当即就现身了,诸葛犹交待下来的话,犹在耳中。 “于丞相,我家主子可不是随随便便见客的人,还请通融。”驾车的人身手很高,看那作势,也非一般的车夫。 于邱贺没说话,只是深邃地盯着车厢门,“齐国进了大批刺客,为了搜查刺客还百姓一个安定生活,还请配合。” 话是客气的,可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让你下车便下车,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越是遮掩,却是有问题。 驾车的人却是一副强硬的态度,怎么也不肯让马车内的人现身。 如果于丞相发现得早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车夫是在有意拒绝,拖延时间。 “于丞相,我家主子从不轻易示人。”车夫冷下了声。 “搜!” 于邱贺似乎不想再拖延时间,大手一挥,直接让人过去将马车包围了起来,然后直接搜。 见他们粗鲁的动作,车夫眉头一皱。 “铮”的一声响,车夫从马车边抽出了一柄利剑,锋利的剑锋直指前首的于邱贺。 于邱贺凝视着面前冷然的剑锋,寒气散在脸前,“你要谋害朝廷命官吗。” “为了主子,有何不可!” 好大的口气! 于邱贺厉声道:“搜出来。” 一众黑压压的禁卫军马上听从他的指挥,从两边涌了上来,将中间的马车包围得水泄不通,有些东西似要瞬间暴发出来。 “看谁敢搜。”车夫剑气一横出,锋利的剑刃闪出森森寒气。 “搜。” 数柄长剑抽出,哗然作响,冷寒之气直逼那毫无动静的马车。 有甚者还直接刺入了车门的地方,企图将里边的人逼了出来。 车夫剑身一开,挡出的那几柄刺来的长剑,空气里发一道“叮”响。 “嗤”的一声,一股寒气冲破车厢门打在齐刺来的剑刃之是,“叮”的大响,数柄长剑被狠狠弹飞了出去,脱离了人的手。 寒气顿时弥漫整个环境,仿若一口黑洞直吞没下来。 好强悍的内功!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得头皮发麻,手也短暂失去了知觉。 于邱贺在震惊中却是没有动。 只听那半开的车厢门被一只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推开,一缕缕白发缓缓落入众人眼幕。 然后在那人露出神仙般的俊颜时,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素衣白发,跨出修长的身形,面容神俊,眼眸无波无澜,看世人的眼目永远是毫无情感的,这个人不是谁,正是被传得神呼其呼的神隐者,神策! “主子!”车夫收了剑,低下头颅压着声音道。 素袖一摆,车夫便下了马车,神策亦是如神仙般站在地面上,淡淡地目光正望在于邱贺身上。 在诸葛犹去驿宫时,早就见过天下闻名的神隐者,如今当面而对,一股强烈的压迫力压得人无法喘息,就是于邱贺这样的权臣也没有办法正面迎接他的淡得无情感的眼眸。 “神隐者!”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周围的百姓当即一震朝着马车的方向突地朝拜! 神隐者,就是百姓心中的神明,是他在黑暗中指引着他们向前。 神隐者向来受天下众民的膜拜,于邱贺看到这一幕,无不大皱眉头。 这里是齐国,一个国家的君主尚且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如此,你神隐者何德何能让天下子民对你如此推崇,如此的敬畏。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神隐者,天下子民心中的那盏明灯的神。 这就是神隐者的影响力。 除去于邱贺,就是身边的禁卫军都已经在百姓的跪拜下三三两两的跪落了地。 于邱贺的脸色直接铁青了,他完全不明白神隐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这个人已经离开了皇城了? “于丞相在找在下。” 平淡无感情的声音缓缓道出,淡淡地看着变脸的于邱贺。 于邱贺哪里还敢拿乔,对方是神隐者,当即向他低头,“抱歉,本官是奉了皇命来捉拿刺客,以免惊扰了百姓,冲撞了神隐者,还望海涵。” “于丞相多礼了。” “不知是神隐者,是我等鲁莽了。”于邱贺在神隐者淡淡的言语下,不由冒出了冷汗。 想想对方一句话可以灭一个国家,搅天下大局,更何况是要杀一个人,只需要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足矣。 “有何需要配合的,于丞相尽管吩咐。” 于邱贺大抹冷汗,吩咐他可不敢,只要这尊大佛离开就是对他的帮助。 “神隐者请随意,本官并没有什么可需要神隐者相助的,请!” 顺着于邱贺的动作,神隐者连一眼都没多看,又重新回到了马车内,这种时候,于邱贺早就忘了要查看马车内的情况了,只想让这尊大佛马上离开眼前。 神隐者的车驾顺顺利利的出了城,远远的没入一处黑暗消失不见。 等神隐者的车驾刚远去,于邱贺倏地瞪了瞪眼,脸色一变急道:“回驿宫。” 诸葛犹站在驿宫大殿前,望着空空如也的内殿,脸上的寒气寸寸凝结成冰。 方才还来报说那对夫妻还在这里,不过是一个眨眼间就已然人去楼空,好个秦执,好个容天音。 诸葛犹没想到容天音会使出这一招,用替身来迷惑了他的眼线。 等他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迟了一步。 他竟是被容天音给耍了,有些东西在容天音的手里总会变成另外一个结果,他到是忘了,她那一手迷幻香,可以让人迷失原来的自己,受她所控。 就算是相处了数年,他对容天音的了解还是不够深,有很多的东西他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到是容天音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还要深。 “追,给朕追出城,除寿王妃外,其余者,杀!” 对着冷空空的大殿,诸葛犹几乎是咬牙怒令身边的禁军统领追击那个成功逃跑的女人。 “是!” 空气里炸起一道冲天的沉响,紧接着就是数道黑影死士奔出皇城,直追而去。 于邱贺气喘吁吁的来到驿宫,迎面就是诸葛犹寒渣般的脸,于邱贺虎躯一震赶紧朝跪,“吾皇万岁。” “于爱卿,”诸葛犹一手负手,冰冷的眉眼正紧紧地盯在他的身上,于邱贺被这道视线灼得浑身僵硬不适。 “臣在。” “于爱卿最近智力似乎受损,想来是年纪大了些。” 于邱贺狠狠地一抖身体,惶恐道:“皇上,微臣还尚有……” “他们已经逃出去了。” 于邱贺急道:“陛下请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必然能将寿王与寿王妃追回来。” “追回来?”诸葛犹冷然一笑,仿佛于邱贺说了一个笑话。 于邱贺哪里还敢再多言,他们现在再去追,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刚刚的神隐者,于邱贺徒然瞪了瞪眼。 难道神隐者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神隐者的身上,至于城门的方向谁也没有去注意到。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们错过了什么,于邱贺真想拍掉自己的老脑。 只怕他被他们给算计了,可是又有谁会想到,像神隐者这样高高在上,望尘莫及的神,也会替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如果神隐者真的站在褚国那边,那这天下…… 后面的结局,于邱贺完全不敢再往下想。 “于爱卿,你以为他们脱了皇城这道枷锁,齐国还能留得住他们吗?”诸葛犹眯起了危险的眼眸,“莫忘了,他们不是一般人。” 于邱贺抹冷汗,战战兢兢的将方才的事给诉说了一遍。 诸葛犹听了,眉头紧紧一蹙,心里绝对是吃惊的。 神隐者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出手,那个人当真是神隐者吗? 突然想起容天音与神隐者之间的交集,诸葛犹心里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人在容天音的心目中又占着怎样的位置? 容天音对他诸葛犹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甚至是走之前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留在他的身上。从她的眼里,诸葛犹看到了陌生,她当他诸葛犹已经是陌生人了。 于这样的感觉,诸葛犹很不舒服,同样也不安。 容天音是真正的将他当成了陌生人来对待的,如若不是这次送亲,只怕她会躲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着。 “陛下,现在连神隐者都插手了,是不是要——” “神隐者又能如何?朕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拦,既然他神隐者介入,那就怪不得我诸葛犹做绝了。一个国家,不可能千年不倒,既然她如此在乎褚国,毁了它又如何。” 于邱贺倏然一颤,他知道诸葛犹不是在开玩笑,是来真的。 想到天下即将生灵涂炭,于邱贺不由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发干。 和神隐者作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真的要将置天下于不顾,搅弄风云,令得天下陷入水深火热中。 而这一切,皆是为了一个女人。 容天音到底是有何魅力,竟令得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男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摄人心魂的容貌吗?或许有此原因在。 还是她有过人之处令得这些出色的男人对她刮目相看,然后再是深深的吸引?在旁人看来,容天音再有本事也不过如此,天下奇女子比比皆是,又何只有容天音她一个? “陛下还请三思,神隐者并不是一般人……” “于爱卿,”诸葛犹冷锐的目光扫在他的身上,淡淡道:“你似乎对朕没有信心。” 于邱贺抹冷汗,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不可能的事情。 曾经有多少人想要推倒神隐家族,可到最后呢?皆是以亡国收场。 这就是神隐者的威力所在,更是他们的能力所在。 在天下子民的心里,神隐者就是光明神,是指引他们向前的明灯。 试问,你一个皇帝如何与天下子民对抗? “于丞相是担心锐帝走向亡国的这条道!” 一道突兀的声音介入,众人回头,但见一条蓝色身影从角落缓慢行来。 于邱贺闻言脸色一青。 诸葛犹冷冷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似乎并没有打算要与他搭话。 那人自顾自道:“寿王妃就算是离开了齐国,再多也就是回到褚国,机会还是会有的,锐帝又何必在此时损失自己的力量,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放他们归去,先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是正事,锐帝,你说呢。” 诸葛犹黑眸一沉,没有说话,却有些同意了他的话。 还没有来得及向秦执下手,褚国就出现了。 有些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秦执这件事,诸葛犹就算是不想放下也得放下了。 这个人说得对,就算她走也会在褚国那个地方,怎么也不可能逃得太远。面眼下,平西王的这根毒刺才是最需要他去拔掉。 见诸葛犹当真听得进这个外人的话,于邱贺眼神闪烁了下,不由深看了眼这个陌生男人一眼。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张脸,却有着贵族般的气质,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在齐国内,大家只知道他叫唐公子,至于是不是他真正的姓氏,无人知晓。 “你说得没错,希望到时候你还能派得上用场。” 唐公子微微一笑,“自然,你我有协议在。” 诸葛犹冷然瞥了他几眼,负手大步离开驿宫,于邱贺等人皆疾步紧跟,留着身后的唐公子立在原地。 望着锐帝大步流星的步伐,不禁勾了勾薄薄利利的唇。 “这个容天音到是有趣。” 想起那次秋狝所遇,唐公子嘴角扬得更高,突然灵光一闪,有些东西计上心头。既然有了想法,必然是要马上行动起来。 说行动就行动,唐公子施施然的朝着宫廷一处走去。 在皇宫的某一处,还关着平西王的爱女,嘉平郡主! 而唐公子所去的方向,正是关押嘉平郡主的宫牢。 在齐国皇宫里,有些地方的来去并不受限制。 现在诸葛犹只能先放走秦执和容天音,除了平西王的麻烦事,还有一副军机布署图没有找回来,他要费去一些人力去暗中查妨拿回图。 在这样无法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诸葛犹只能暂且收手,等有些事情尘埃落定了,总会有机会将那个逃走的女人追回来的。 夜色如墨,头上弯月已经渐渐向东沉。 乌沉的官道上,一辆黑黝的马车正快速的奔跑着,一路直破空流去。 身后,沉寂一片。 在过森林之后,歇下的鸟儿突地受惊扑翅冲开,林内才有了些生气。 “看来,我们是安全了!” 马车内,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在黑暗里极是清晰可闻。 黑暗的四周,只听那沙沙声作响,是死士的追随,当然,这是他们的死士,不是敌人。 容天音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两个装逼的男人,在心里低低一叹。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他们三人会挤在一辆马车里尴尬相对? 其实,尴尬的是容天音,那两个人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将对方是透明的。 “巫婆,谢了!你果然是我的好友!”容天音一得意,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她动作那会儿,秦执温润的目光直直盯在她放在神策肩头的手。 容天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不尴不尬地收回了动作,嘴里发出一串干笑。 于是,他们就是这么尴尬起来的。 “不必。” 容天音摸鼻,声音低低地传出,“如果你真要回报,随时可以找我要……” “你给不起的。” 容天音:“……” 他都没说是什么,怎么就知道她给不起? 但是容天音还是识趣的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醋桶呢。 “神隐者替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报是应当的。”秦执缓缓开口。 “是啊是啊!”容天音点头如捣蒜。 秦执和神策同时向她这个角落看过来。 “呃……”容天音低头,尽量缩小自己,她真的不存在! 两人的视线再度移开,其实神策只是单纯的望过来,眼里根本就没有情绪波动。 “出了皇城,诸葛犹虽然会派人前来追击,可是他的人手不会太多,对我们构不成威胁。神隐者的相助,本王很是感激,”这话虽说得漂亮,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秦执是在赶人。 利用完了就踢掉,典型的奸诈小人! 容天音蹲在角落里都替秦执脸红不耻,更是没脸见人了,干脆抱住自己的双腿,将脑袋埋了进去,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 神策的定力也是非同凡响的,直接无视了秦执赶人的话,老神在在地盘着双腿静静打坐,周围完全与他无关,更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真的做到了完全无视你的地步。 容天音忍不住再往里缩了缩,她真的努力在缩小自己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秦执:“……” 神策真的打算赖在了这里,与他们一同回褚国。 本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关键就在于容天音夹在中间,很尴尬。 “诸葛犹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回褚国的,秦执,巫婆也是好心送我们安全抵达褚国。”容天音在两个人的沉默中,不得不出个声。 秦执道:“诸葛犹分得轻重。” 诸葛犹会算计人心,他秦执难道就没有点脑子吗? 军机图就在他的手中,如果诸葛犹有点脑子,应该会放他们过境,然后选个好机会夺取。 而诸葛犹必然也不会让秦执失望,在这场算计中,秦执还是略胜了一筹。 齐国内讧不断,诸葛犹必须先放下一些去成全别的。 “希望如此,”见他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容天音也就不再多说。 秦执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有为夫在,那些猜测的可能不会发生。” 容天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又知道我心里在猜测着什么事? “等回了褚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容天音任他抓紧自己的手,想起了什么,说道:“秦执,母妃的事,你也别太焦急了。” 秦执将她拉进了怀里,当着神策的面前紧紧揽住了她。 容天音有些别扭地挣了挣,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马上停止了挣扎。 “只要小音在为夫的身边,一切都会好。” 容天音抿紧了唇,只能用自己来安慰这个焦心的人。 佘妃是秦执唯一的亲人了,他又怎么可能做到放松。 现在他们这是在快马加鞭的离开齐国,最快也要二十天左右。 但是容天音担心秦执的身体会吃不消,想要劝他慢一些,却不知如何开口。 * 天微亮时,他们已经出了两座城的距离。 身后果然没有诸葛犹派来的追兵,容天音对此十分的狐疑,按照她对诸葛犹的了解,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走他们。 跑了一夜,他们不累,马儿也累了。 他们三个人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扎眼了,到了驿点,都是由车夫来打点一切。 容天音和秦执的身边都没有人,神策从齐国带出来的人他们二人并不识得。 神隐家族的人遍及天下,齐国内有神隐家族的人也不足为奇。 秦执一路上想过要换一辆马车,可是眼下,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再说,车夫只听从神策的命令,其余人,皆可不予以理会。 秦执身边没有人照顾,容天音更是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他在路上犯病,又担心诸葛犹在暗中安排的人会何时跳出来取他们的性命。 如若不是还有一个神策坐阵,容天音的心不可能这么定,甚至是睡着在秦执的怀里。 等容天音从秦执的怀里惊醒时,明媚的阳光已经顺着摇晃的小窗帘投射进来。 车身摇摇晃晃的,如果不是坐不惯,极可能会受不了。 刚醒过来的容天音精神有些恍惚了下,一时间有些没摸清楚这是哪,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秦执正静静望着她。 “可觉得饿了?” 容天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饿了。 没有追兵在后,回程可就轻松多了,当然,如果没有秦执和神策之间诡异气氛,容天音觉得自己会过得更舒服些。 容天音从秦执的手里接过还有些温热的馒头,离开他的怀抱靠在马车边慢慢地嚼动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 秦执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本兵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神策是雷打不动的盘膝打坐,就算是仙人在吸收天地的日月精华般! 容天音嚼咽的动作不由加大了些,安静的马车内,只有她嚼咽的声音。 “巫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在沉寂中,容天音受不住地问那一动不动的人。 神策看了过来,却没有说话。 “你一路跟着,是不是害怕什么?”容天音也懒得斟酌句子,直白的问:“你是担心神隐家族的人还是诸葛犹?” 神策还是没有说话,从她身上转开了视线,继续打他的坐。 容天音郁闷了。 “喂!你不会就这么杵在这里不动也不说话吧?”容天音见他恢复木头块,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腿就朝着神策的屁股位置踹了上去! “啪!” 高高在上的神隐者被身后的人狠狠的踹了一屁股,冷不妨的朝着踉扑出去,姿势很是***成半趴式,屁股对着容天音这边翘起! 秦执傻眼! 容天音脸红加目瞪口呆! 然后,他们在这个神仙似的男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等容天音回神时,忍住嘴角抽搐的笑意,慌慌张张的伸手去扶他起来。 秦执用书卷挡住了惊心动魄的容颜,只是那抖动的书卷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神策不动声色地坐起了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那不含情感的眼淡淡地扫过了秦执抖动的书卷上,最后落在抽动嘴角的容天音身上。 好不容易忍住嘴角僵硬的笑容,容天音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容易被踹出去……”神隐者不是很厉害吗?就算她在背后出刀子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吧。 容天音哪里知道,刚刚的神策有些魂不守舍,又对她不设防,被她突然一踹,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自然是出糗了。 神策淡淡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容天音赶紧收声。 她绝对没有看错,刚刚神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是恼意! “小音果然是个妙人儿!” 秦执不再遮掩他绝世容颜上的笑容,发出了愉快的笑声来!顺势的将嘴角抽搐的容天音揽时怀里,揉着她的发顶!满是宠溺! 容天音想笑也没敢笑,只能看着秦执笑得得意,郁闷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被他起浮的笑声弄得脸孔红红的,毕竟是她让神策这样神俊如仙的人出那样的糗态。 神策淡淡地朝着车外看去,一副决定不理会他们的作势。 被容天音自己这么打断,那些话到底是没有再问出来,神策根本就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回褚国,如果可能,容天音并不想让神策跟着一起回褚国。 想到那夜伤人的话,容天音再不想对神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了。 因为她总觉得神策之所以屈就自己与他们同坐一辆马车,是因为某些因素在。 或许神隐家族的人早已在暗地里盯紧了他们,就等着伺机而动。 他们这个时候出齐国,就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神隐家族的人并没有放弃杀她的机会,只要神策对她的在意,那么容天音就一天比一天危险,同样的,身为神隐者的神策也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他不是神,不可能杀不死,更不可能有人杀不了他。 * 褚国。 容侯府。 萧远敲门进入容侯的书房,对着里边的人说道:“侯爷,寿王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正练书法的容侯停下了笔,从案桌前抬起头,手里停顿的笔尖墨汁对着宣纸滴落,染开一朵黑色的渍。 “已经有数月了。” “是,大小姐是从二月去的齐国,如今已经快七月初了。” 容侯继续挥洒出苍劲有力量的大字,龙飞凤舞,极是有力道,如同他战神的名! 收笔,放笔,绕过桌案走到前面来,一手微负于后。 “佘妃出事,他必然是要急赶着回来的,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秦玉入了齐国被冷落数久,如今又昏迷不醒,他未查实,向锐帝讨得个公道,回褚国,于他是不利的,他却选择这个时候回来,到底是母子情深。” 萧远不懂容侯的这番话,只知道,寿王回来,有些事情总该是要暴发了。 “侯爷,皇上那边只怕会有所行动,神隐家族的人已经悄然潜回了褚国,事情要麻烦了。” 沉默半晌,容侯似叹息着出声道:“带人去接应他们吧。” “侯爷?”萧远惊讶抬头。 “去吧,”容侯并不想多解释这是为什么。 萧远见容侯神色不太对,也不敢深究,领命离去。 容侯负着手走出书房,站在外面看着有些阴沉的天际,慢慢地眯起了墨眸,对着空气道了句:“备车。” 暗处自有一人应道,随即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远去。 容侯微微吸了口气朝门走出去,希望佘妃的事不要闹得太大,一旦佘妃这里出了差错,有些事情只怕就无法挽回了,这个时候希望还能来得及去阻止那个人。 在他跨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容侯府之际,此时的容天音三人则是齐国境内遇上了一些麻烦。 【128】打包带走! 【128】打包带走! 在湘城,他们的步伐被迫停了下来。 湘城,是齐国最主要的兵部城池,驻扎在这里的皆是重兵,因为靠近边境,这边兵力相当雄厚,主要是,这里的主帅对帝君的愚忠,不得不说诸葛犹实在太会选人了,让这么一个愚忠,背叛的几乎为零的人做主帅。 虽然现在没有战事,但齐国的兵力却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在湘城这块。 他们的马车被湘城的主帅赵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十分精神,面上不见半丝憨厚,到是瞧着有几分机灵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事却如此的愚忠。 就是面对天下都膜拜的神隐者他都无动于衷,令了皇命自然是要将人留下来的。 当然,对神隐者他也敬畏的,却抗不过皇命。 “看来,我们非得在这里停留不可了,”容天音掀着帘子看着那边黑压压的大军,城门口直接被封锁了,不单是他们,其余百姓都不可进出。 前去与赵恪交涉的人是神策和秦执,容天音站在马车边说话的对像正是不搭理人的车夫,这几天赶路来,容天音对这位话语极少的车夫很耿耿于怀,因为他没有回应过她。 而这次还是一样,容天音的话并没有得到车夫的回应。 湘城的人见到两位出色的男子早已震惊得说不上话,如若不是赵恪的死命令,只怕没有谁会拒绝他们离去的要求。 “实在抱歉,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就劳烦神隐者与寿王暂且居于湘城了。”湘城驻军的主帅赵恪直接忽视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力,大着胆子拒绝了他们出城的要求。 对付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还真是有点难办。 容天音左右等不到回复,心下不耐的下了马车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三人齐齐站在一块儿,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霎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走了。 “诸葛犹还真会给我们找麻烦,”容天音秀眉一蹙,朝着赵恪身上扫来扫去,“啧,果然是他选人的风格。” 容天音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是尊重,令赵恪心里极是不舒服,看着漂亮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坏性格,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想必这位便是寿王妃了。” “你们的皇帝到是将资料交待得清楚,”容天音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冷冷的说道:“他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招?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们?” 既然清楚她是什么人,却还是执意如此做。 湘城这道关卡,容天音知道诸葛犹只是想要将他们拖住,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就算不能让她留下来,总也不能轻轻松松的让他们离开。 “寿王妃还请慎言。” 容天音又瞧了眼这个愚忠的赵恪,扬了扬眉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留下来吧。” 总不能让他们三人直接冲杀出去吧,不妥协是不行的。 神策和秦执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容天音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劳烦赵将军替我们安排一下住处了!” 赵恪以为要拦下这样的大人物需要很麻烦,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简直是轻易过头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见赵恪没有动,容天音眨了眨眼道:“怎么,赵将军不想留我们了?” 赵恪这才醒神,赶紧沉声下令让下面的人给他们安排住处,只是这住的地方,当然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到军营驻扎地了。 对此,容天音一点意见也没有。 秦执和神策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乎,三人随着赵恪的军队回了驻防沙地。 直接将他们带入了大本营,也不知道这位赵恪将军是太过有自信了,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防人之心,如此大咧咧的让他们进来,简直就是在引狼入室。 “将军,属下总觉得将他们安置在这里不太好。” 身边的幕僚远远的看着下面的人安排那三人入往营帐,不由看向赵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是要拖住他们的步伐。” “可是将军如此得罪了神隐者,只怕不妥。”再来,另外那个人是褚国的寿王,只怕现在得罪了,一样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赵恪望着那三个安安分分的人,眉宇拧了拧,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他们有这么多军队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是。 “没有什么不妥的,湘城如今都在控制之中,再者,我们并没有为难他们。本将军会将他们以贵客来招待,想必他们三位也会理解。” 幕僚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看到那位寿王妃时,那种感觉特别的浓重。 美丽的女人总是最危险的,有些人就坚信这一点。 像容天音这样可以吸人灵魂的美,只怕是带着剧毒,只可远观,却不能靠近,更不能得罪。听容天音对锐帝的直呼其名,再加上锐帝对其的特别交待,他们就知道寿王妃在锐帝的心目中也是极不简单的。 做为一个皇帝却想着如何去抢一个为人妇的女人,可见得这个女人的魅力是有多么大。 “将军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能跟在这样的将军身边,也是一些谋士的福份。 赵恪人有本事不说,还知道重才,用才。虽然愚忠了些,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 对幕僚们的劝告,赵恪自然会听一些,容天音给人的感觉就是太过诡异了。 以他们如此的身份,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迁就了进来。 赵恪是这里的主人,自然要亲自交待,还给他们设了晚宴。 这样的席位,神隐者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出席的只有容天音和秦执夫妻二人。 神策没有出现在这里边极是正常,如若他出现了那问题就大了。 军营的宴席是设在露天的草坪上的,四面会是草坪,除营帐,并没有多余的地方躲避。 视野开阔,用三角架架起的火盆正高高燃着火焰,将四周照得如白昼。 容天音与秦执就坐在左边的位置,主位是空着的,赵恪将军正对着他们坐在右手边。 中间是高耸的火堆,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 容天音饶有兴味地瞅着对面的赵恪,再往秦执的身上瞄了几眼,见其老神在在的吃喝,容天音有种这是他主场的错觉。 “要我说,这赵恪要放在褚国,我准给你弄到麾下,然后好好的利用!没想到齐国竟然有这样的人才,实在太便宜了诸葛犹了。” 闻言,秦执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 “小音若是仔细看看褚国四周,必然也会发现更好的良将!” “像赵恪这样的人,却是难得的。”容天音还是觉得挺遗憾的。 这样的人跟在诸葛犹的身边混,只怕不会讨好。 像诸葛犹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很容易触犯这位耿直的赵将军低线,到时候他若是不附和诸葛犹,收场不会好。 赵恪哪里知道,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给同情了。 “寿王,寿王妃,军营粗茶淡饭,还望二位见谅!”赵恪是个武夫,自然不会说官面上的话,心里有什么话都是直白说出来。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没有压力的。 夫妻二人举起了手中的杯,因为秦执不可能饮酒,容天音是女子,拿的都是茶水。 “赵将军言重了,如此佳肴足矣!” “赵将军不必处处小心对待,我们也不是过惯富贵生活就嫌弃你们的粗茶淡饭,偶尔尝尝鲜也是不错!”容天音给秦执斟了杯茶,茶壶再回到她的杯前。 “如此,是赵某猛浪了。” 容天音不由发出有趣的笑声,“赵将军对我们如此周到,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的才好。” 坐在赵恪身边的幕僚和副将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容天音的身上。 这对夫妻皆是绝色无双,寿王一举一动间尽是优雅高贵,寿王妃则是绝丽中带着魅惑一切的精灵力量。 夫妻二人皆是绝品中的绝品,如若不是军人的意志够坚定,只怕早就被寿王妃给勾了魂。 就算是没有勾走了魂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容天音这样的凡品,简直是世间少好,在坐的都能明白诸葛犹对她的决心。 容天音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待她说完那句话时,就见座上众人脸色不一而同的变化了起来。 “寿王妃言重了。”赵恪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容天音的脸,微低着眸光沉着声说。 “赵将军是个有能耐的,在我看来,赵将军同样也是个好人!” 众人疑惑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见诸众疑惑的神色,容天音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深,“如若是时机对的之际,我定能与赵将军做个朋友!只可惜了……” 最后一句,顿时将他们的紧绷的神经给提了起来。 “可惜什么。” 赵恪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璀然一笑的女子,一时被其给迷惑住了。 美丽的东西总是最危险的,用在容天音的身上,绝对是没有错的,只可惜赵恪没有防着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中招。 “可惜赵将军偏偏生在齐国,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了我们。” 赵恪眉毛微扬,在容天音这句话一落,大家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哪里不对劲? 一时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如若赶路,只怕已经出了湘城。 因为赵恪的耽误事,让他们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时间,佘妃那边还在生死关头,少耽误一两个时辰都是救命的关键,却在这里丢掉了大半天的时间,如若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他们宝贵的时间了。 “赵某不懂寿王妃的意思。” “很快你就会懂的,”容天音嘴角慢慢地染上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旁边的秦执正悠然自若地饮着凉茶,温和的目光正望着火光下的人影。 诸众对上秦执那温温和和的目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将军!” 果然,容天音话落没多久,就听见空气中徒然炸开一道焦心的低喊。 这一声极其的响,一下子就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没等他们看向出声的那个人,诸众就已经发现自身的不对劲。 等他们想要再做些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软得跟块泥糕似的,气力一下子被抽走,众人只觉头顶冒出一阵的雾水,眼前有些发黑。 “砰!” 众人从椅子上摔到了草地上,有些直接瘫软回椅子上。 夫妻二人悠然地喝着茶,容天音嘴角勾出一抹极大的笑容,而我们的寿王从一开始就是副温和的笑脸。 现场的突发状况,异显得这对夫妻的阴险狡诈! 容天音啜完最后一口茶,看着已经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或椅中的众人,笑眯眯道:“难道诸葛犹没有警告过你们,让你们小心一些吗?特别是在碰上我的时候,连每道呼吸都要好好的斟酌一番才行,否则,吃亏的可就会是你们自己!” 赵恪的神色已变,连怒瞪眼的气力都没有了。 容天音看到这样的赵恪,觉得格外的有趣。 “想必赵将军还从来没有吃亏过吧,这次就当是长个记性,记住了,下次见到我时,可要小心了!”容天音走到他的面前,彼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敢怒却不能动弹的赵恪。 “我们该走了!”秦执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优雅地摊开然后用他那只修长的手拿下盘中几样精美的点心。 容天音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嘴角一抽,“你干什么?” “娘子喜爱这糕点,为夫给娘子打包带走一些,路上也不至于嘴馋吃不着。” 容天音:“……” 有谁能像秦执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淡定从容的打包走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多拿一些,反正这是他们用来招待我们的。” 容天音将毒药偷偷投进了火盆,火堆里,烧开后会化为毒气飘出去,不单是座上的人没法动了,就是四周守卫的人也都软绵绵的躺倒在草地上。 “娘子说的是!” 看着秦执利落的动作,容天音摸了摸鼻子想,如若他不做王爷了,改去做个神偷也不错! 于是,等他们出现在马车边时,还可以看到车夫嘴角要抽不抽的僵硬样子。 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准备,不可能会在湘城的军营里留夜,神策早已在马车中静候了许多。 看到夫妻二人带着大包小包进来时,神策还是不免愣了下。 秦执替容天音将包袱般的东西放在马车里,斜斜靠着马车,对此举并不解释。 到是容天音不耐的出声催促车夫赶紧走,顺口对神策解释了一句:“想着后面不会有时间停下来吃饭,这些是我们后面几天的粮食!” 神策在呆傻中点点头,平淡的视线落在正极力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秦执身上。 半晌不见神策移开目光,秦执道:“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乐趣,神隐者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神策道:“不,在下只是觉得寿王多此一举。” 直白的来说,是丢脸!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做出这样丢脸的事,实在是奇观! 被打击到的秦执:“……” “你们又在说什么哑迷?”容天音头倏地探到两人之中来。 两人同时沉默。 容天音不屑地切了声,不说就不说,她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马车顺顺利利的出了军营,让本来紧绷着神经的容天音不由大奇! 太顺利了! 从出军营大门一路来都没有人拦着,仿佛他们真的是湘城来去自如的贵客。 容天音的视线在秦执和神策之间来回扫视着,意思是他们二人做了手脚! 秦执摸着她的脑袋,温笑道:“神隐家族遍布天下,想要困住神隐者,可没那么容易。” “寿王布下的暗线,亦是帮了不少忙,寿王何须自谦。”淡淡的声音道来。 “神隐者过奖了!”秦执到是没有否认。 容天音眨了眨眼,讷讷地道:“你们俩竟然暗中合作搞鬼了!” 秦执不由失笑,无奈道:“为夫怎敢与神隐者合作,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神策看了容天音一眼,意思是赞同寿王的话。 容天音忍住翻白眼的动作,明明就是暗中合作了,还死活不承认。 真是死要面子! 容天音盯着角落的那个鼓鼓的包袱,神策的话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多此一举了。 有神策在,他们还怕有谁为难? 一个能只手遮天的神人,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极安全的保障。 容天音顿时觉得当时想要神策一块过来是明智的,有神策在,一路畅通! “辛苦你了!” 容天音动容地拍了拍神策的肩头! 秦执可不乐意了,可怜兮兮地瞅着容天音。 容天音讪讪地拿走手,想要缩回角落里去,可是秦执的视线就跟x光一样。 终于是受不住地别扭道:“当然,秦执你也很厉害!” 秦执嘴角微微一勾,又伸手将她带到了怀里,这次容天音可不允许他任意妄为。 在神策的面前做这些亲密的动作,让容天音总觉得不对劲和别扭。 秦执有些失望地看着推开他坐回去的容天音,明明可以在回程的路上可以享受二人时光,不想中间会介入一个神策,这盏明灯亮在这里,实在是特别的影响他的心情。 夜色浓郁,漆黑一片,只有一辆马车在肃索的大道上疾奔。 哒哒的马蹄声配合着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交织着一路奔行。 马车内,安静得出奇。 向来喜欢说话的容天音也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在诡异中安逸着。 不用太久,他们就可以走出齐国的边境,到了褚国后,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来齐国时,容天音就在想,也许她不会那么轻易踏入褚国了。 自那个意外发生后,她和秦执之间的感情似乎来了个神一般的扭转。现在让她离开,只怕是没有勇气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容天音都极少说话。 等他们真正的奔入了褚国的边境,走入真正的褚国境内后,秦执终是叹息了声,将她默默纳入怀里,“一切都不会改变!” 容天音郁闷地想,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自跨入了褚国的境内,容天音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能是离开得太久,又或者是对前路的迷茫,亦或是因为她与秦执之间的羁绊让她慌乱了。 对未知的事情恐惧,让她心里徨然着。 “希望如此!” 容天音觉得自己的怨气越来越重了。 褚国还是褚国,能有什么可能性的改变?容天音真想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这种时候根本就没必要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 康定王府。 “主子,他们已经安全抵达褚国边境。” 望着天际的那点蓝白,手指微微曲起,目光如同深沉的海水。 “主子,下令吧,若是让他们进了城,那就白费一番功夫了。” 若是他放弃了这样绝佳好机会,后面等待他的结果,必然是他不想承受的。 在这次齐国暗杀中,秦礼才发现,那张温和怯懦的外表下,有一张极其阴魔的脸。 多年以来,不可不说,秦执将自己掩饰得太好了。 在太子落入牢中后,康定王就一直是下任太子的人选,可是就在这样的局势中,后宫那个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夕间盛长的参天大树,展现于人前! 斩下了一个太子,却压来了两个极具威胁的竞争者。 这绝对不是秦礼预算出来的最终结果,太子的封号并未剥夺的情况下冒出这两个极强劲的对手,让秦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有种置身于危机中的感觉。 如果这个时候不除掉这两个威胁,只怕日后他是难以安枕了。 “一路有神隐者相护,此事早谣传天下,如若本王此时出手,实为不妥。” 可若是让秦执成功的进城,只怕麻烦的是他,往后想要这样的机会也是没有了。 在如此为难之下,秦礼不能冒然行动。 天下间,又有谁想到,那如天神般存在的神隐者会亲自相护他们回国,神隐者向来是天下人最关注的存在。只要神隐者现身,天下的眼睛便会随着他移动。 犹如此次。 神隐者极力相护,其至是不惜动用了私人的权力,一路清扫障碍,保他们平安归国。 然而,神隐者的做法却是错了。 他越是如此紧护,对容天音而言越是危险。 “神隐者从不插手尘间世事,王爷何须犹豫。” 部下的一句话,敲醒了康定王。 “这是神隐者自己定下来的规矩,如今却为了一个容天音破了例,天下人只怕是对神隐者有了质疑了吧。如此好的机会,又怎能放过。” 在康定王的冷然笑容下,一计上心头! 看来有些完美的东西也会有缺口可钻的。 * 半路马儿歇脚,容天音三人从马车内出来。 连坐了十几天的马车,一路平平顺顺的回到了褚国,心情没有太美,反而沉重了。 有时候越是平顺,越是说明这其中有大问题。 容天音凝目看向走到坡边的素衣袍神策,这个像神衹一样存在的人,却为了她,肯做到这一步来,在他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看不透秦执,一样也看不透神策。 褚国的七月份天气并不太热,这边本就偏北,冷空气很容易扫到。 天空一片洗净,青山绿水,景致甚是怡人! “这次回来,秦玉的事只怕没法给秦谨交待了。” 站在她身边的人轻轻抚着她的发际,温声说:“秦谨不是一般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里,他也不是孩子了,有些东西该是比别人明白。秦玉并不是你的责任,陷入如此境地,也不是你所想的。” 话虽是这么说,总觉得没法面对秦谨。 “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容天音眺望着前方,喃喃道。 秦执微笑着摇头,“有些东西是并不是人的本身可控制的。” 所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谁也挡不住。 秦执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容天音,反而让她沉重了。 神隐者相当于一个人人膜拜的神,然而,这个神却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在往坏方面发展了。 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可往后呢? 只怕未必。 这种不安,一路上伴随着她。 很多事情总是变幻多端的,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事情陷入万劫不覆之境。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回到当初没有离开褚国之时。” “有为夫在,不会让小音受伤的。” “秦执——” “嗯?”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叫叫你!” “嗯。” “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要快一点回到皇城,看看母妃的状况,可是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 容天音知道这些天的快马加鞭,已经将秦执的身体折腾得难受了,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开始恢复了原先的苍白。 只怕这个人又动用内功护体了,这是自伤的行为。 不过是暂时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罢了,一旦到了极致,会反噬他,危险会离他越来越近。 明白容天音的担忧,秦执露出苍白的笑容来,“小音的担忧为夫明白,正如前面所说,有很多事情都不受我们本身的控制,母妃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小音应当明白的。” 容天音抿着唇点头,她不会傻到问她与佘妃之间的重要性。 他喜欢她,但她不能剥夺他尽孝的行动,更不能控制他的感情走向。 如若他连自己相依为命的母妃都可以弃之不顾,那才寒了容天音的心,虽然她不是个好人,更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可是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去做那些令人寒心的事。 “我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才会部着他一起,任他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 秦执凝视着她好半晌,紧紧地拥住了。 容天音挣了挣,“别给我动手动脚,热死了!” 秦执低笑着松开在怀里挣扎的小东西,说道:“待寒冬,娘子便不嫌热了!”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 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年,容天音总觉得在齐国那段日子实在在浪费时间,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齐国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又恨又怀念的。 怀念的是和秦执悠闲的小日子,恼恨的是诸葛犹对他们的***扰和阻挠。 近二十天的急赶,才入了褚国边境,从边境回皇城也少说是十来日的时间。 近一个月的路程,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横跨两国的极端点,时间上自然是长了一些。 进入边境城市后,神策便自行离去了,就是车夫也跟着离开。 一直在暗中追随的方拓出现了,代替他驾车。 神策离开时并没有人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容天音看着他渐远去的背影,终究也是没有问出口。 对于恢复二人世界的日子,秦执十分满意! 由于担忧佘妃,速度上自然是不能减一分,一路疾奔。 * 依旧是浓郁的夜色笼罩着的大地,马车疾速奔跑在官道上。 在这个安静的深夜里,属于秦执低沉的咳嗽声如断珠般隐隐悠传着,外面驾车的方拓不由放缓了速度。 幽暗的光线下,可见秦执发白的脸色,唇上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容天音不敢再对他用药,只是匆匆把了脉,发现他脉络相冲,被他用功力极力压制着。 “秦执,停下来吧,你必须要休息,我替你先回城。” “不碍的……咳……” “你别给我逞强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你倒了,你让我怎么办?”容天音急了倏地对着外面驾车的人低喝,“方拓,停车,我们今夜不走了。” “小音……” “你给我闭嘴!”容天音手按放在秦执的后背上,正轻柔的拍打着,顺着他有些喘的气。 王妃发怒了,方拓当即勒住马车,正巧,他们的前方正是一处镇子。 此时镇上已经并不多灯火了,外面早已没有了人行走。 他们这辆价值不菲的马车突兀的出现在这样的小镇上,犹是惹人眼。 马车停在一家有些旧气的客栈前,声响一停,客栈内正打盹的小二倏地清醒过来。 此时客栈的门是半开着的,人极是稀少。 突然有这么一辆马车突降临,店小二喜上眉梢,连忙迎了出去,今天来的客人还到是不少。 只是等店小二小跑到门前,朝外面的马车一瞧,顿时就傻住了! 月下,马车犹如天上来般,载着一对仙人般的壁人! 修长的身影如月中踏来,两只手紧紧相扣,施然下马车。 一个抬眸间,天地暗然失色! 望着呆傻的店小二,秦执温声道:“两间上房!” 声音如同悠远的幽谷中传出,其是优雅动听! 秦执在与店小二话语之时,只见容天音倏尔抬起头,看着这家客栈的二楼方位,柳眉微微蹙了蹙。 从他们进入这镇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真是到哪里都不能消停一会啊,容天音心里担忧着秦执的身体,如若这个时候有个什么人出来搅乱,对他的休养极是不利。 还是方拓将店小二给唤醒过来,在失礼之时将他们请入了店内。 容天音四下环视了眼,发现在这家客栈今天特别的多客人,他们不是第一批了。 在店小二引他们上楼之际,秦执覆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紧握了下。 容天音翻了记白眼,她可不是怕那些人,是怕他会不顾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又要面对这样重重的关卡,挺令人恼火的。 看来,今夜她是有得一番忙碌了。 就在他们踏足二楼的位置时,一道利箭从外面疾射而进,擦过容天音的发梢钉入了身后的木板上,秦执脸色一变! 这番响动,霎时间将客栈内的所有人惊醒了! 【129】相救的两清。赐死佘妃。 【129】相救的两清。赐死佘妃。 秦执疾身来到那道利箭前,如同霜封冰冻的眼凝视着扎入木板上的利箭。 “今夜是没法安安稳稳混过去了。” 容天音来到他的身后,犹如此低叹一声道。 就差一点,如果不是她躲开了一些,只怕这箭钉的不是木板,而是她的脑袋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慢慢转身下楼。 容天音一愣,“你干什么?” “他们该死,”这样平淡又残忍的话从秦执的嘴里吐出来,真的一点也不适合。 “现在不合适,”容天音赶紧回神扯住了他的衣袖,行怕他真的做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她有点不理解他突然生气的理由,她这不是没事吗? 秦执却是没有听她的,执意朝着客栈外走出去。 容天音望着空荡荡的手,第一次真正的愣住了。 看着秦执挺拔的修长身形,转目看向身后的方拓,方拓对此也是一点意外也没有。 抬头望了望已经有动静的二楼,只是没见有人出现在视线内,容天音眼神微微一闪烁,还是跟着下楼,折了出去。 店小二早就被刚刚那支短箭给吓坏了,站在二楼与一楼中间阶梯间,愣愣的不知所然。 容天音出门,便见一道黑影朝着他们的脚边狠狠的砸了下来。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砦劲衣人是容侯府上的人,而被狠狠踹飞过来的人也觉得熟悉。 萧远是容侯身边的得力助手,容天音能在这里看到他,吃惊是理所当然的。 “铮!” 迅如电闪的利芒挥斩而下,一道黑影倏地窜了过来,血线冲天,却是那人被伤及了后背。 一道迤逦徇烂的血芒带过空气,铮鸣声震荡着不去,容天音在那一瞬间便见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由愣住在当下。 身后有光芒疾射来,伤了劲衣人的黑衣女子与地上的人猛然回头来,几道视线同时对视。 黑衣女子不是谁正是数月前还好好的萧薰儿,男子正是苏卓。 没想到回到褚国,第一个见到的竟然会是萧薰儿,还是如此的见面方式,让容天音有点意外的同时有些疑惑,萧薰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狈了? 刹那间的对视,似静湖中投入一枚石子,搅成浑水。 秦执的眼睛如同墨一般深黑,凝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容侯府诸众。 萧远领头,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容侯府的人在追杀凤悦楼的萧薰儿。 “容侯爷训导出来的人,果真非同凡响,连本王的王妃都想误杀。” 容天音:“……” 原来他是为了这事气的啊。 萧远的手高高一摆,身后的人缓缓收敛了杀气,手中长剑也一并收拢静立在那处。 “寿王,寿王妃!” 在秦执没说话之前,容天音眼神微闪,赶紧横在前面笑着道:“可是父亲派你来接的我?” 萧远愣了愣,视线落在相扶站在一起的萧薰儿和苏卓,眉一蹙却是道:“是。” 容侯确实是让他来接人,可萧薰儿和苏卓也是顺便的捉获。 “大半夜的不进门来,却在外头打打杀杀,看来萧大人另有其他任务需要完成。”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瞅着前面挺直的萧远。 萧远表情微僵,谁都知道容天音与萧薰儿的关系好,这种时候在容天音的面前动手实在不太妥,可若在这里让他们逃了,后面只怕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在犹豫中斟酌之际,便听容天音说道:“萧大人既然有任务在身,那么我也不必劳烦萧大人迎接了。只是萧娘是我的好友,萧大人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了,哦,方才萧大人的部下还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这些小账是否要当面算算?” 萧薰儿闻言一愣,回头看着容天音,一时间有些回味不过来容天音这是什么意思。 “吃下它,你们都受了内伤,”容天音没看萧薰儿疑惑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放在她的手心上,示意他们二人服下,“这是冶内伤的良药。” 萧薰儿眉睫轻轻颤动了下,仍旧以疑惑的目光看着容天音。 “怎么,萧娘是不信我?” “不,我只是有些意外……”萧薰儿就是盼着容天音的亲近,面对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容天音看着萧薰儿和苏卓吞下药,慢慢地退后了一步,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了些许。 望着容天音如此高深莫测的笑容,萧薰儿脸色刷地一白,猛地瞪大了眼,“你……” “萧娘也是识毒的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防备的吞下我的东西,实在太大意了。”别说是吞,想要靠近她都必须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行,她碰过的东西绝对是要小心对待的。 自从被诸葛犹给坑害后,容天音身上所携带的毒药越发的多了。 苏卓脸上闪过慌乱,蓦然拔剑指向容天音面门。 比他快一步的,萧远和方拓同时出手挡住了他的剑,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怎么了?”容天音失笑,“你们这是要打起来吗?” 言罢,容天音当真向后让了几步,一副你们打吧的样子。 苏卓脸色铁青,沉声道:“解药。” “我的毒药向来不会有解药,苏先生难道不知道制毒人不喜欢练解药吗?”容天音勾着一抹笑。 苏卓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没想到容天音会对他们下手。 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药,竟毫无知觉。 容天音看着色变的苏卓和萧薰儿,低首间又抬起。 “你想要杀了我们?”萧薰儿满是痛心地看着她,“我并未做过伤害你的事,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个好人,”容天音耸肩道,“你只是没有那个机会做出伤害我的事罢了,如若我没有去齐国,是否现在又是另一番境地?” 深深凝望着容天音,萧薰儿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这点。 如果不是容天音突然离开褚国,让某些计划无法实施,萧薰儿绝对不会放过容天音这枚如此好用的棋子,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这样的好机会,如若不把握那才是傻子。 “那么,你现在是要将我杀死吗?”萧薰儿没有反抗,也没有去追究容天音给他们下的是什么毒药。 “萧大人,现在这两条命是属于我的,你还要拿走吗?”容天音没有回答萧薰儿,却突然对萧远说出了这句话。 众人一愣。 萧远眉头一皱,正待说话,一直站在旁侧的秦执叹息般出声,“夜深了,回屋去吧。” 容天音突地想起秦执的病,脸上闪过一丝慌,赶紧回到他的身边,“回去吧,你的身体要紧。” 秦执嘴角微勾,望着容天音小心翼翼的样子,方才那些郁气也全消了,也罢,她自己找回来了也就不必他当面插手了,往后要做事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前做了,秦执暗想。 方拓收剑跟上,萧远身后的众人皆是看向他,请他示意。 萧远沉凝半晌,沉声道:“保护好寿王妃。” 众人明白了,这是放弃了对萧薰儿和苏卓的追击,因为容天音毫不犹豫的向他们二人出手,证明他们于容天音而言并不重要,反而是让他们觉得有保障了。 突然来了萧远这么一群人,客栈内那些伸头探脑的人都缩起了脑袋。 “凤紫……” “走吧,”黑夜下,萧薰儿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望了眼客栈门一眼。 苏卓一愣,“可是——”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她给我们吃的根本就不是毒药,”萧薰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苏卓慢慢地睁开眼,“她这是在救我们?可是这不可能的事,她怎么会如此发善心?” 如若不是了解一些容天音,只怕萧薰儿也不会相信的,隐约的,萧薰儿知道容天音这是在还她娘的那点恩情,此后,只怕她们之间就是陌路了。 这确实像是容天音的做派,两清的做法。 帮了你这一次,至于你后面会如何做那便是你的事了,如若犯在她容天音的手上,必然也只有一个结局的。 看似帮着她,实则这是容天音最无情的做法,将彼此的有关系撇得如此清。 容天音知道萧薰儿是不可能会放弃的,复仇于她而言已经是筹备太过长久的岁月了,又岂会因为一个容天音就轻易的放弃。 所以,萧薰儿与容天音之间只能注定为敌。 萧薰儿想要容侯死,容天音是容侯的宝贝女儿,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外人杀害。 如若不是有容天音娘亲这一层关系,容天音完全可以拧断这条关系,不必出手相救。 “她又怎么可能会发善心,她这样的人……”声音自喃喃中悠传过来,萧薰儿迈着小步,缓缓向黑夜走进,苏卓回头深望了眼二楼的位置,衣裳被微风吹得微动。 黑暗里,两道身影前后没入最漆黑的边际。 容天音站在二楼的窗口位置,望着那两道身影隐入黑暗,心里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朝后轻轻一带,落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我是不是太过仁慈了?”她这样救了他们就相当于是在害了容侯,她的亲爹。容侯对容天音的疼爱并不只是表面,有些东西还是实际的用上了。 就比如在齐国陷入危难时,容天音并不知道秦执用的其中一部分人也是容侯的人。为了护容天音一路的安全,容侯瞒过了皇帝的眼线,安插了一队人马在暗中保护着容天音,由此可见,容侯对容天音的偏爱,有时候秦执就在想,是否是因为容天音与容侯长得太像的原因? 关于这个真实答案,秦执并没有让容天音知道。 “容侯会明白你的苦衷的,小音还有为夫在,”所以任何事都有他在她的身后护着。 “希望爹能够理解我做的,”容天音并不希望容侯误会她,与她这个女儿生嫌隙。 * 一夜无话,也无大小事发生。 早早起了身,对客栈那些隐藏的人容天音和秦执完全无视,明着有萧远这支部队保护后,暗中的那些人也需要再三斟酌一番了。 萧远明知道容天音是在救那两个人,却毫不犹豫的放虎归山,实在令人不解。 马车在官道上疾奔,一路上,暗中跟踪的影子不少。 夫妻二人则是坐在马车中,一人打盹,一人静静看着手中的兵书,安静得如此的温馨。 随着皇城的路越来越接近,容天音越是放松了下来。 如若再出现什么事,他们只怕又得在路上耽误时间,佘妃的事拖得越久,会有变数。 容天音瞧出秦执随着接近皇城,越是焦心,虽然他并未表现在面上,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容天音就知道他根本就放心不下,毕竟在皇宫掌权的那个人是秦闻。 看过秦闻对秦执的冷淡后,容天音可不认为宫里的那位会极力对佘妃施救。 悄然的,容天音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未拿书的手被人突然握住,秦执倏地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撞,看出了容天音的担忧,秦执顺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抱住她聊以慰藉。 吸着空气中的药香味,容天音闭了闭眼,主动环过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脑袋贴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往里拱了拱! 看着容天音的动作,秦执眼中更是温柔。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而她,也需要这么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也许孤独太久了,在这个世界找到这样的一个人相伴,也许是上天对她的补偿,既然是这样,她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和秦执在一起,觉得轻松,舒服。虽然他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可这不防碍她的舒心,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干? 秦执还是没有忍住,原本调养好的身体突然急剧的加重,在回皇城的半途中吐了血。 一旦他吐血了,事情可就坏了。 容天音不想让他拿性命来赌,急急让人全部停了下来,让秦执好好的休息。 “小音,无碍的……” “什么没事,看看你,白得跟纸片人似的。”容天音将人按了回去,彼时,他们落脚于另一个城池中。若非是容天音的强行如此做来,只怕秦执已经病入膏肓了。 但现在与病入膏肓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音,你且听我说。” “闭嘴,”容天音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勺了一勺子递到他的唇边,“喝了它。” “母妃身边虽有人保护,可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做到万事俱全。暗中保护的人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在父皇的面前,为夫的那些人根本就无法起到作用。”所以,还是需要他亲自出马才行,容天音明白,可是她也不能让他如此赶得心力交瘁而死。 “既然你这么担心母妃,那就给我好好吃药,只有好起来了才能做得更多。”容天音将手里的勺子朝前递了递,示意他赶紧喝。 秦执想要开口,见容天音如此唯有先乖乖的喝药。 再急也不能让容天音为他焦心,这就是秦执的无奈之处。 看着秦执将一碗药喝完,容天音松了一口气,没再等秦执说话容天音又让他吃了一大堆的热食。 只是直到秦执吃完也没能开口让容天音松口,因为他此时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凝视着榻上安静闭上眼睛的秦执,容天音抹了抹额间的冷汗,下了这么大的药量才把他弄睡过去,实在是难为自己了。 方拓准时的出现在容天音的身后,扫了眼榻间沉睡的秦执,眼神微微闪烁,等着容天音的吩咐。 只有将秦执弄晕了,他们才放心。 “替我好好看着他,我先行一步。” “王妃,让属下随您一起,”方拓一惊,急道。 “父亲的人我不放心放在他的身边,我与他们一道回城,不会有事,到是他,醒来后只怕是会恨不得剐了我不可。”容天音露出一抹苦笑,脸上全是无奈。 “若是王爷知道王妃去冒险,只怕恨不得剐了的人是王爷自己了。” 身为男人却无法将自己的妻子护在怀里那种感觉,只怕不好受。 容天音耸肩,“难道佘妃娘娘就不是我的母妃了?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做,我却不能?” 方拓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容天音肯为秦执这么做,说明容天音已经将秦执放在了心里。 对寿王府的人来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可也同时不想让容天音去冒这个险。 皇帝对容天音的不喜,褚国皆知。 “王妃,请让属下随您一起回京。”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们留在他的身边我才能放心,明白吗?” “王妃?” 方拓的声音一起,回过头付出,容天音的身影已只剩下小小的一个黑影。方拓愣愣地站了半晌,猛地惊醒追了出去。 萧远对容天音这番决定并没有异议,侯爷的吩咐只是将容天音安全护送回去,至于秦执的死活并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容天音与萧远等人策马飞出了这座城池,将追出来的方拓抛得远远的。 暗中的人是不可能会动的,因为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好秦执,只要他没有走,做为影子的他们就不能走。 方拓才追出去数丈,突然就被跳出来的戴弦给截住了。 “戴弦,你干什么。” “王妃的决定没有几个人能改变得了,再说,如果王爷现在是清醒着的也不能阻止得了王妃,放心吧,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身边又有容侯的人随时保护着。我们只要好好看着王爷,才是对王妃的最大帮助。” “戴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万一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如何向王爷交待?” “方拓你还不明白吗?王妃只是想让王爷轻松一些而已。” “让开。” “立即备马,回城。”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只听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两人均是惊愕回头。 微风将扶着门框,一手捂住心口位置的俊美男子发梢微动,墨一般暗沉的眼眸正凝重的望着门外那条长道。 刚刚那里是容天音疾马飞去的地方…… 空气中短暂的沉默着。 “备马。” 从苍白无色的唇瓣溢出沉然的字眼,二人哪里还敢怠慢,带着惊疑的心情下去准备。 容天音却不知道,在她前脚刚踏出去之际,刚刚自以为被她弄成沉睡的人正疾风般追在身后。 容天音这个时候去面对绍文帝,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从一天始,秦执都会避免容天音与皇帝的接触,以免又让秦闻有机会编造更大的理由取她的性命。 马车依旧如飞般冲进官道,以速度急追。 可是还是慢了容天音一步,他们是马匹,而秦执的身体不得不使用并不太方便的马车,在速度上自是不如容天音他们的快马加鞭。 * 皇宫。 元和殿内,柴公公缓步而入,尖着声线道:“皇上,侯爷求见。” “啪!” 正批阅奏章的皇帝突地将手中的笔重重放下,柴公公一惊,吓得不敢再出声。 “为了这个女人,他到是肯拉下脸来了,告诉他,朕不会见他。” 于是,又继续拿起笔低头批奏折。 柴公公张了张嘴,几次对着上首没有打算再理会的皇帝无法开口。 皇上这是铁了心不会去理容侯了,自半年前那次争吵,容侯离开朝堂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只是这几天来,容侯到是几次的主动入宫来了,皇帝当真气极了不见。 经过这么久,容侯仍旧闲职在家,大家这次真正的对容侯的地位有了改变,皇帝不可以一再容忍这样的人立足于朝堂中。 权势涛天,可不适合臣子,要拔掉是迟早的事,就算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又如何?威胁到了江山,一样会下狠手。 所以,容侯在半年多来,一直不受朝廷命官看好,容侯有复职的希望少之甚少。 对外人的看法,容侯从来不去计较,依旧我行我素。 “侯爷,皇上还在气头上,您请回吧。” 柴公公站在元和殿外,望着挺拔的容侯低叹气着道。 容侯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殿门,没有表情地颔首,然后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去。 柴公公突然叫住他,“侯爷且等等。” 容侯回头看小跑上来的柴公公。 “请容许老奴多事了,侯爷不应该再三的逆着皇上的脾气来,有些时候顺着一些也是应当的。皇上是真正将侯爷当成是兄弟的,侯爷莫忘了皇上对您的特例,有多少次皇上为了侯爷可以不顾自己的帝王威。还请侯爷想想,皇上对您的好。” 柴公公说完,冲容侯一揖身。 容侯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开了又闭上的殿门,柴公公的一些话突然震醒了他。 似乎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秦闻总是在让着他,唯独这次,他们之间别扭了这么久,甚至是不肯再放软了心来原谅他。在潜意识里,也许他只是希望秦闻让着他,先主动缓和僵硬的关系向来都是秦闻的事,而他容戟从来也只是被动的那方。 也许太过习惯了,才发现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正是因为柴公公的话将容戟忽略的东西给点醒了,秦闻是皇帝,让了他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还受得了他的脾气。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如此吧,突然间,有些隐晦的东西慢慢地注入身体,仿佛有什么地方是被他忽略掉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法想出那是什么,只隐约的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看来是为臣的我逾越了。” 对着洗白的天空,容戟低喃一句,步伐也慢慢的折了回去,不再像以往那样见不着就直接走掉。 也许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是臣,那个人是君。 在发现这个错误时,容侯觉得有必要好好的改正过来,为人臣子,也需要有一个臣子的样子。 容戟当真跪在殿门之外,有种只要里边的人不见他便不起的感觉。 很快,容戟在殿前跪足了几个时辰皇帝仍旧不见的话传了出去,许多大臣都惊讶了。 按着容戟的臭脾气,一定不会轻易的做到这一步,竟是为了什么让容侯如此做为。 里边坐着看折子的人早已没法看入眼,容戟的做法让秦闻十分恼火又心疼,他记得容戟受过腿伤,那次的重伤差点让容戟站不起来,秦闻仍旧记得当时容戟消沉的样子,万一跪坏了,只怕这人又要露出那种让他揪心的表情来了。 “啪!” 皇帝的手重重的合着折子一并拍在桌案上,发出一阵极重的沉响,清冷的殿内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守值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吓了一跳。 唯有这个人才能让他失控,秦闻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崩溃做出伤害彼此的事,可是容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耐心。 “皇上,侯爷已经在外跪了三个时辰了,可要将侯爷请进来?”柴公公瞅着盛怒的皇帝,小心翼翼地问。 秦闻一双黑眸翻涌着乌沉沉的暗流,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他到是为了那宝贝女儿,什么都做得到了。” 替佘妃求情可不就是为了容天音是为了谁? 容侯对秦执的不喜,连秦闻自己都知道的,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容侯竟然容忍容天音嫁入寿王府,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 “皇上——” “他既然想跪便让他跪着吧。”秦闻气不打一处来。 “这……”柴公公再想说几句,皇帝却不打算再理会的样子,唯有低低一叹重新退出了殿门。 容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可若是让秦闻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佘妃这个人一旦崩塌了,会引来的是秦执的反抗,居时又让容天音如何决择?他必然是站在秦闻这边的,可女儿的性命呢?难道真的要替秦闻拿过来? 做为一个父亲,容戟也是十分的为难。 经过这次,容戟发现自己竟是偏向了秦闻,对女儿的爱护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这就是让容戟一时脑子混乱的原因。 虽是在跪着的,可是脑子里则是一片浑浊,怎么也无法理清楚突然闪烁的想法。 对秦闻,他还是放不下的,同时他也不希望女儿与秦闻成为仇敌,但让容戟觉得不耻的是自己最坏的打算。如若真正有那天到来,他容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秦闻。 容戟不由自嘲一笑,柴公公出了殿门便看到犹自嘲笑的容侯。 “侯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柴公公你不会懂的。” 柴公公确实是不懂,这是皇帝和容侯之间的事。 “皇上并不想这个时候见您,佘妃娘娘的事还请侯爷莫要再挂心了,”柴公公忍不住婆口了句。 容戟却没有动,坚定的眼神仍旧直直望着殿门,他只是想阻止一场褚国浩劫发生。 难道秦闻还没有发现吗?他的女儿身边的人也并非是简单的,单是这次的传闻就够天下人震惊的。 神隐者相护回国,这是何等的关系才会让神隐者做到如此的地步。 佘妃的性命,就是一个关键。 若说他为了容天音,到不如是为了秦闻,可正在气头上的秦闻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知道容戟如何为了他那宝贝女儿做到了这份上,却忘了容戟若是有心离去,又何苦三番四次的入宫来。 只知道容戟如何为了他那宝贝女儿做到了这份上,却忘了容戟若是有心离去,又何苦三番四次的入宫来。 天际突现雷闪,乌云密布,说变天就变天。 乌沉沉的天际落下急雨,拍打在殿门外的容戟身上,打得有些疼痛。 雨点砸得太快了,像是积郁了许久的眼泪,突然间的暴发。 里边的人被外面的乌云密布和雷鸣声骇了一跳,手里的折子怎么也看不进了,满心对外面的人的焦虑。 几次想要拉下脸来,可却忍住了。 柴公公在下首偷偷望着坐立不安的皇帝,灯光下可见皇帝隐忍得周身僵硬的样子,心下低低一叹。 皇上对容侯也是真真的好的,只是容侯却从来不知道这点。 夜幕掩盖着雨夜下的所有表情,容戟直挺挺的跪在殿前,任由雨水拍打,他仍旧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对着元和殿。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久到容戟都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麻痹了,身上被雨水打得发冷了,头顶的雨水突然停了下来。 容戟低垂的眼帘下出现一双龙纹靴子,上面早就沾了水渍,龙袍被雨水打湿了一角。 顺着这龙靴龙袍慢慢抬起视线,雨夜下,男人刚毅俊雅的五官被放得更立体,容戟有瞬间的愣怔,似乎没想到秦闻会主动认输了。 容戟已经抱着被皇帝震怒拖下去重打一顿的准备了,可惜,他们之间仍旧让秦闻先认输了。 以前的容戟并没有发现,确切的说,是他自己没有这个觉悟,皇帝所为他做的远比他为皇帝所做的,实在太多了。 道不明此时的心情,容戟只是哑着声道:“皇上。” 在容戟清明的目光注视下,秦闻将失神的自己偏开脸,听到他自己的声音说道:“进来。” 容戟愣住,没动。 秦闻等了半晌不见地上的人动,捏紧了手中的伞柄,差点就朝地上的人气得踹一脚,到底还是忍住了,声音比刚刚重了些,“怎么,你还想在朕的面前跪到死。” “是,是微臣——” 容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秦闻转了身,站在他的身边,伞大部分挡在他的身上。 容戟刹住了官腔上的话,起身,落后秦闻半步。 秦闻见他的动作,眉宇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元和殿,容侯极力的维持臣子的形象,却忘记有些细节上的东西是无法改变他自己的忽略,这也许就是习惯吧。 让一个帝王替他撑伞本就一个特殊性的东西,如若有旁人在场,必然震惊于秦闻的作为。 而这一细节,容戟自己似乎永远不会发现。 然,就在秦闻出元和殿前,一道旨令传达了下去,一杯鸩酒已传进了佘妃娘娘的寝宫,而处于清醒过来的佘妃却全然不知,自己的生死在今夜走上未知的途中…… 【130】凶险! 【130】凶险! 莹莹光晕洒打的榻前,榻间的佘妃正苍白着脸色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霜雪和张嬷嬷紧紧凑在榻前,霜雪眼眶通红。 “本宫已经躺得太久了,”靠在榻上的横栏之际,眉眼间的疲倦也消失殆尽,犹如病入膏肓的人那瞬间的回光反照。 张嬷嬷将她扶坐起来,略哽着声音道:“娘娘要保重身子,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到秦执,佘妃的眼中才出现了一些光彩,但很快便暗淡下去。 “本宫终究是等不到那天了,连我们母子最后一面,只怕他是不会给的……”了解皇帝的人,是容侯,可跟在皇帝身边的女人又何曾不了解一些他的狠辣。 “娘娘!”众人微惊,仿佛在说完这句话后的佘妃就会撒手人间般。 面对众人的惊慌,佘妃从容地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不必为本宫伤心,早就在十几年前,本宫就该有此结局了,只不过是上天怜本宫,让本宫看着执儿长大成人,如此,足矣!” “娘娘,您不能丢下王爷一走了之啊……” 她心里的那道梗就是没有再看自己儿子一眼,那怕只是一眼。 正是此时,柴公公亲自过来传旨了。 锦元宫上下皆是一惊,下这么大的雨,天色又暗,此时柴公公出现在这里,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宫中上下皆是乱了神。 “既然是柴公公来了,扶本宫起身吧。” “娘娘——” “此时再多说也无益,张嬷嬷,你是宫中老人,又何不知道宫妃的命运多舛,丈夫让妾死岂能再活过三更,更遑论他是君了。”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是皇帝其中一个妃子,严格来说不过是个小妾罢了,生死早已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谈何挣扎? 张嬷嬷等人皆红了眼。 柴公公是等秦闻将容戟领进元和殿后才过来秘密传旨的,容戟对此事根本就不知情。 既然容侯如此求情,皇帝更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如果容戟知道秦闻背着他这样做了,必然是大怒的,这一次的事情,秦闻做起来也是有些担心的,害怕容戟会为此事淡出他的生活。 现在这样可以看到这个人已经让秦闻十分满足了,秦闻不想再破坏这些美好的平静生活,可事情总是不能往好处发展,特别是他们这些帝王家的子孙。 有很多事情,是被动的。 权力,是一个好东西,只有权力握在手里,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可以随心。当然,有些时候,未必是你高得越高得到的东西越多。 就算秦闻,他高高在上,却失去了珍贵的东西。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要考虑到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也很残忍。 柴公公带着几个太监,一人手捧着酒壶与玉杯,疾疾入了锦元宫,在这样微凉的雨夜里,进行一件宫中最常见的杀人事。 赐死这样的环节,在皇宫这种阴暗的地方,杀人最是家常便饭。 皇宫中,又有谁没有手染鲜血? “佘妃娘娘金安!” “柴公公无须多谢,可是皇上有旨意来?”佘妃被人搀扶着,眼睛直直望着进殿门的柴公公等人,冒雨前来,再摆出如此的架势,只怕没有多好的事。 “娘娘聪慧,皇上确实是有旨来!” “哦,那便劳烦柴公公宣旨了,”佘妃伸手紧紧握住了霜雪的手,声音几乎是发不出来。 柴公公手势一摆,身后奉酒的几人立即上前来,将酒盏露在众目下。 在看到精美的酒樽时,锦元宫众人脸色刷地煞白。 “近日来天气干燥,皇上瞧着娘娘宫中酒香甚少,为给娘娘止渴,特地赐美酒一瓶,待让娘娘品尝一番!” 太监拿起酒壶斟了一杯小酒,退后一步。 佘妃面上当即露出了苍的笑容来,“臣妾多谢皇上赐酒!” 他呆然再也忍受不住了吗?可是他为何偏偏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如果当初狠一些,他们母子俩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后他还是留下了他们。 如今她的儿子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却要来取他们的性命,这算是皇帝的一个无聊游戏吗?将猎物养大,再杀之,以博取消遣的乐趣! 或许,这就是秦闻最终的目的。 佘妃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能耐,一直以来,有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佘妃要费心机去保护儿子便是如此,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步贤妃的后尘,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容忍了这么多年,终是在这一刻忍不住了,所以,要将他们母子俩解决掉,免得留在这个世上污了他秦闻的眼。 “佘妃娘娘,请饮吧。娘娘饮毕,老奴也好向皇上交待清楚。”柴公公缓声催促着她。 佘妃勾唇而笑,挣开了霜雪和张嬷嬷的搀扶,锦元宫上下早已模糊了双目。 “娘娘——” 锦元宫诸众皆哽咽了声。 佘妃却是看向了柴公公,“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已有数年,想必也对皇上十分了解,本宫只是想知道,在皇上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们母子?” 柴公公低叹,“娘娘此时问这话,是否有些多余了?莫说老奴知道,就是知道,君王的心思也不敢轻易表露给他人看,娘娘是皇上的枕边人,必然是比奴才更了解皇上才是。” 佘妃从嘴里发出一声怆然的笑,“公公以为本宫与皇上之间除了那次模模糊糊的意外外,数十年来,本宫与他还可曾同床过?皇宫宠幸的说法不过是个说法,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自己知晓,公公又何必欺人?” 柴公公道:“娘娘既然知道,却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多此一问?”佘妃两眼无神的发出一声笑,“他连儿子一面都不肯给我看看,如今却让我冥目而去,他就不怕终有一日遭到报应吗?” 后宫的一切全是假的,虚伪的。 唯有权力才是真的,而权力只有皇帝能拥有。 “娘娘,请饮吧。”柴公公不想多说,再次出声催促。 佘妃嘲讽地看了柴公公一眼,伸手捏起酒樽,“如果可以,本宫很想知道当年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柴公公再次发出一声低叹,终是没有回应她的话。 毒酒缓缓递至面前,身后便发出一阵的嚎啕声,不断的呼唤着,却奈何这些东西是皇帝恩赐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拒绝得了。 “本宫知道这些不可强求,还是希望柴公公能给本宫的执儿带一句话,说本宫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本宫很遗憾。”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柴公公颔首。 “如此,就有劳柴公公了。”佘妃话语落下,对着酒樽就要饮下去。 “娘娘!”众人惊呼。 佘妃的动作微微一顿,言道:“皇上对本宫的人该是如何处置?柴公公可方便透露?” “佘妃娘娘且放心,老奴会好生安顿好他们的。” 佘妃点了点头,仰头便要饮尽手中毒酒。 突地,一道萧冷的空流直迫而来,柴公公大惊,有些年老的身躯原地一动,竟是浑厚的内力震开了那突然袭击的暗器。 另一道利器挥洒而出,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锦元宫内刹时被突袭进来的人给占领了。佘妃刚刚欲要喝下的毒酒,则是在另一只手中了。 场面突然被扭转,刹时间所有人愣愕住了。 “砰!” 手中那杯毒酒摔地而碎,溅出冒着热泡的水气,像是刚烧出来的滚烫开水。 “寿王妃!” 柴公公大惊,惊骇地看着一身狼狈出现在锦元宫的容天音。 看地上水渍,必是冒雨而来的。 “怎么,本妃出现在这里柴公公很吃惊?”容天音捋了捋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唇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打翻了御赐的酒。” 柴公公张了张嘴突又改了道说:“既然寿王妃是不小心的,老奴也便不追究了,只是佘妃娘娘这酒是皇上亲自赐下来的,怎么也不好再推托。”手一摆,尖声道:“再给佘妃娘娘重新满上一杯。” 身后的太监一动,在他们没有来得及防备之下,只见容天音冷眉一扬,伸手捞过旁边的瓷壶,朝着太监手中的毒酒壶掷了过来。 “砰!” 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震得柴公公的脸色也是为之一变,她竟是敢将皇帝御赐的酒给打翻了?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是死罪吗? “实在不好意,手滑了!”容天音勾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你——” “柴公公,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母妃似乎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柴公公这么害母妃,是何居心。” “寿王妃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这件事不该是您能插手的,就算是寿王来了,也未可抗拒得了。”柴公公望着容天音,不急不徐地道。 “难得糊涂一回,柴公公以为呢?”容天音掏了掏耳朵,笑靥如花。 柴公公低叹,“那老奴只好让寿王妃自个到皇上面前说清楚了。” “求之不得!”容天音就没有想过要逃过这一劫,她也不是第一次面见皇帝。 关于皇帝的那点秘密,容天音还是挺有把握利用一番的。 只要有致命的弱点,就不怕你是帝王还是神仙,一样能找出破解的方法。 “寿王妃请!” “有劳柴公公了!”容天音颔首,并没有要收拾仪容的意思。 柴公公也不介意的将容天音引了出去,彼时,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也密集了许多。 “柴公公——”从震惊中回神的佘妃急急叫住了柴公公。 柴公公回头,笑道:“佘妃娘娘既然大劫大难前有人相助,福气极好,娘娘请回吧。” 柴公公点了点头与容天音一同走了出去。 容天音临走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佘妃,只管随着柴公公而去。 佘妃追出了殿门外,望着渐远的人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了起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何容天音会突然出现,容天音回来了,那么也就代表着秦执也回来! “娘娘!”身后一众人紧紧簇拥着佘妃,劫后佘生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了,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佘妃静静地望着前方的位置,抿着唇没有说话。 容天音一路随着柴公公朝着元和殿去,在殿门外候了许久,柴公公才将她引进了殿门。 一别数月,再次回到褚国,第一个要面对的竟是这个,容天音在回来之前是没有想过的。 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入了内殿。 在看到恭谨站在前方的挺拔身形时,容天音并没有意外,对容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帝深幽如墨的眼紧紧盯着缓步进来的容天音,像是看待仇人一般,凌厉得刺肤。 容天音走到他的身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后就立在中央位置,并没有打算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已经做好了要被皇帝再次处决的打算了。 “容爱卿,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秦闻不去看容天音,反是看着容戟,发出质疑的声音。 容戟向容天音这边扫了眼,遂又垂眸恭谨道:“是微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允许微臣将女儿带回府重新管教。” “哼!”皇帝一拍桌案,容戟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人,朝着秦闻疾跪而下。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如此臣子作为的父亲,一时间明白了过来,父亲这是在与皇帝闹别扭呢,想来在她没有回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得到缓解过。 皇帝并不收容戟的权,却不肯原谅他,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到了现在,到了后面,容戟竟也开始学起了那些迂腐官臣来了。如此明显表现的容戟怎能不让秦闻怒,所以,这股怒意正好牵到了刚刚得罪他的容天音身上。 容天音顺着容戟的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暗暗观察着秦闻的情绪变化。 “你确实是教导无方。” “皇上,这与父亲无关,是天音自己胡闹,这才坏了皇上的大事,实在是天音的罪过,还请皇上莫要怪罪父亲。”容天音做出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样子。 秦闻瞳孔一缩,“你当真知错。” “只要皇上不要牵累了父亲,一切都由天音来承担。” “容天音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愿,”皇帝将身体陷入了身后的龙椅里。 “是,”容天音仰着头颅,用最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皇帝。 “皇上——”容戟急急唤了声。 秦闻却当没有听到,仍旧冷冷地凝视着容天音,“既是这样,寿王妃就自己下去领罚。” “皇上,您答应过微臣的,为何您却要背着微臣反悔。”容戟咬牙,抬着头,话语里有着质问的意思。 秦闻脸色一变,看向容戟的目光带着暗沉的锐利,死死的盯着他说:“朕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霍地,容戟起身,用失望又黑沉的眼眸盯着秦闻。 那刻的秦闻突地觉得心脏一缩,之后便是隐隐一痛,被容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对秦闻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多少年来,他都没有让容戟失望过,容戟也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可而今却因为佘妃的事情竟然对他如此的失望,秦闻在恼羞成怒的同时也心慌了起来。 面部表情却是冷锐而阴沉着,完全是一副欲要暴发的状态。 容戟挺立站在下面,紧紧地迎着秦闻的目光看过去,不避不躲的。 “既是如此,是微臣逾越了,”容戟失望的眼神里露出了自我嘲弄的笑意,这一笑,刺得秦闻一愣。 “你——” “皇上,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就当是看在微臣多年的苦劳份上,让微臣带天音离去,此后……我会辞去侯爵一职,还望皇上能成全。”轻轻地闭上了双目,艰难的字眼从容戟的嘴里慢慢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 皇帝终于震怒,手下的桌案立即被他掌心拍得碎裂,发出轰然的声音。 压抑的冷气息正嗖嗖地窜流着,容天音有些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她是不是要回避一下?上次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一次,难道还要让她再承受第二次? 容戟蓦然睁开明亮的双目,看着上首浑身绕着火焰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道:“请容允微臣辞官而去。” “容—戟。” “那个……”容天音被夹在中间,实在有些不好受,“其实爹您不用这么消极,不过是一件小事,也不用闹到辞官这么大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容戟则是转过温凉的目光,紧紧盯着容天音。秦闻燃烧一切的眼神正冷冷剐着容天音,像是猎豹般随时干掉自己的敌人。 倍受压力的容天音抹了把冷汗,鸵鸟地道:“你们继续,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如出鞘的利剑般盯着容天音的秦闻,容戟最终是叹息般道:“天音你先退出去,爹有些话要与皇上单独谈谈。” “这……”容天音犹豫地看了眼上首的皇帝,见其还像是盯着自己的仇敌似的皇帝,左右观了眼,最后还是乖乖的听从容戟的话退出了内殿,候在了外殿。 等容天音一走,那个要发怒的男人霍然走下来,狠狠地捏住了容戟的手腕,“你可以再说一遍,容戟,别挑战我的耐心。”后果只怕是你无法承受的。 前面容戟不是没有担过要辞官的话,秦闻也像今日这样愤怒,好不容易忍住要伤害容戟的冲动,秦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容戟挣开他的钳制,退后一步沉声道:“请皇上听微臣说完。” 秦闻冰冷的视线落在垂首的容戟身上,“说。” 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执他不是个窝囊废,他背后的那些东西是我的疏忽大意了,竟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发现。以前我只是以为秦执这个人不简单,经过这次齐国一行之后,我才发现我们错得离谱,当年,就不该留下他……” 听到容侯的话,皇帝的身形一震,满腔的怒火却在他的解释下渐渐消散。 “可还记得以前我与你说过的话,”容戟转过身去,走到了窗边,悠远的声音发出。 秦闻愣愣地看着容戟的侧影,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去。 “你是帝王,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影子,黑暗或许也可以更适合我……”当时容戟提过了,可是秦闻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到让容戟有些失望了。 容戟说完这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拧眉回头过去。 在容戟回头的刹那,秦闻惊得侧背过身去,一双拳握得泛了白,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他知道只要他控制不住上前抱住了容戟,那么他们之间的友情算是真正的完了,所以,只能忍,只能将此藏于心中。 “皇上?” 容戟知道他不可能会答应,但还是说了出来。 秦闻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依稀记得刚刚容戟说过的话,冷着脸干脆回绝,“我不许。” 秦闻不认为容戟藏身在黑暗中做他的影子是最好的结果,容戟绝对不能走进黑暗,他怎么能埋没了容戟。黑暗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又怎么舍得。 有很多话,他都无法向容戟说,只能将它们深藏于心,将来一并带进了棺材,永远的随他消失,这世,他们只需要做好友便好。 来世……也许他们能投做一对姻缘璧人。 “此次我辞官去,是最好的机会。佘妃你不能杀,秦执背后的那些来源,我们根本就没有查清楚,你就这以冒然牵动这根弦,实在不妥。” 所以,容戟全是因为他秦闻才会这么做的。 秦闻在那瞬间,郁结的心情不翼而飞,取代的是悦雀的好心情! 容戟却似没有发现皇帝的心理变化,感受到周边压抑的气息有些松缓了,轻舒了口气。 “背后的那些事不需要你来做,只要记住,你永远会站在我的身边,支持着我。也不妄费当初的坚持和决心,容戟,如果秦执是个变数,那么我会将这个变数变成不可能的变数,我不会让历史重演,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所以,这次你也不要阻止我,毒刺既然已经种下,就算是后悔也是徒劳,不如再信我一次。” 秦闻深黑如渊的黑眸正紧紧盯着容戟,说出誓言般的言语。 容戟紧紧蹙紧了眉,朝殿门的方向看了眼。 秦闻见状眉宇一抬,沉着声道:“在这其间,你的宝贝女儿不会有任何事,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保证,也是最后一次了。容戟,我已经破例太多,偶尔,还请你也要想一下我的感受,我们……是生死兄弟。” 容侯愣愣地看着秦闻,两人的视线在凌空交汇,两人的身量相当,只是容侯稍微比秦闻低矮了一些,但不会影响他们的平视。 他的感受? 容戟微微低敛着眼中的神色,低叹着道:“我明白了。” 两人并肩而立,面朝着闭紧的窗户,耳边是哗哗的雨声,世间竟是一时的安静了下来。 然,里边的两个人似乎真的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受冷的可怜人儿。 虽然是七月份的天气,可是在褚国的七月与在齐国的七月大有不同,在褚国还是比较凉快一些的,被大雨洗刷的天空不断的扫来冷空气,容天音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又全身湿透了,冷得缩在一个角落里。 等了好半晌都没见里边的人有动静,柴公公看不过去了,走上来道:“寿王妃还请回锦元宫暂居一夜,如若皇上有传招,老奴立即派人前去锦元宫召唤。” 容天音乐得如此,急急忙忙的杀回来,又杀进宫,淋了一天的雨,再加上身心疲倦,她确实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至于锦元宫那里,要不要去容天音还真的要考虑一下。 “送寿王妃回锦元宫。” 没等容天音决定要不要去锦元宫,柴公公就先发制人,直接替容天音决定了。 容天音无言地望了望天,已经折腾了这么久,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再生事了,于是只好顺从了柴公公的意思回了锦元宫。 至于她那老爹,只怕今夜是没法出宫了。 想到秦闻有色心没色胆的样子,容天音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秦闻不至于让事情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容侯的心意似乎只是建立在那道友情上,于别的东西并没有半点的心思,秦闻这辈子算是栽在了容侯的手里了,被吃得死死的。 容天音一身湿哒哒的踏回锦元宫,迎面就是佘妃满眼的担忧。 第一次从佘妃的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容天音愣住了。 “如何……” 从佘妃的嘴里听到关切她的话,容天音还真的非常不适应,觉得自己有自虐倾向,人家对你好反而不自在了,非要凶巴巴的才舒服。 容天音抓抓脑袋,“母妃请放心,有我爹在旁边替着说话呢,他和皇上是铁哥们,没有什么事不好商量的!” 她努力想要调起气氛的语气反而令殿中有些尴尬了起来,容天音干笑了两下。 “赶紧去给王妃找套干净的衣裳过来,备好热汤。” 没看容天音那点尴尬的表情,佘妃飞快地吩咐了起来。 容天音就这样被一群人推拥着进入内殿,剥光衣服清洗全身,全程都有人伺候着舒舒服服的,容天音别扭的想要反对,她们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非把容天音伺候舒服了才罢休。 容天音几次挣扎未果,整个人又累又饿的,只好闭上眼任她们摆布。 等容天音被叫醒的时候,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了。 将自己装戴整齐后,走出前殿,佘妃呆呆愣愣的坐在灯火下,对着满天的雷电。 顺着佘妃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映在窗前的一道闪电,直从天际劈了下来。 容天音突然觉得心里不安,站在佘妃的身边同看着一个方向。 “执儿他可还好?” “因为担心母妃,在路奔波得厉害,儿媳怕他受不住特地让他留在了原处,儿媳率先回了城。”容天音悠悠地道。 话虽是这样,可为何心里还是那么的不安? “希望执儿能平安归来,”佘妃双手合什,对着一个方向祈祷了起来,那态度的虔诚得叫人动容,容天音不小心瞥见佘妃眼底的那深深的恐惧,那道恐惧击得容天音一个激灵。 不好。 容天音在心底里暗叫了一声,她怎么能忘了他不是一般的病者。又怎么能忘了皇城中还有许多人对他的虎视眈眈,只等着他送上老虎口,然后一咬断脖吞肉。 正祈祷的佘妃并没有看到容天音那一闪而过的慌意,没等宫里人反应过来,容天音就已经走了出去,佘妃一愣,侧身过来看她。 “王妃这是去哪?”霜雪端着姜汤过来,差点就撞上了匆匆出殿门的容天音。 这一声惊得里边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容天音拧眉看着外边越下越大的雨势,拧眉道:“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未处理,”言罢,容天音折身回去从自己的那堆衣物里搜出一些贴身药物来送到了佘妃的手中,道:“这些是解药,对抗毒性极好,如果母妃信得过我就服用了它,如果信不过,便扔了吧。” 说完,容天音没理会殿中的众人,正要再次冲进雨夜里。 “等等,”佘妃急将她叫住。 容天音回头,就见佘妃下面的人给容天音拿了蓑衣和防身的武器,一把锋利的宝剑。 “拿着吧,替母妃将执儿带回来,他放过了你,必然不会放过执儿的,去吧。”佘妃冰凉的手推了推容天音的手,满含希望地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有种感觉,如若秦执真的出事了,佘妃只怕不会再独活。 这个为了儿子而活的女人,容天音竟是一时没法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剑,披上蓑衣匆匆入了雨夜里。 剑绝对是饮过血的好剑,容天音拿在手里时便感觉到了剑与其它剑的不同。 * 雨水的冲刷下,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柄,染了血色的剑尖如巍巍月芒中的的一峰霜雪。 雨势越发的大了,在他们没有进皇城之前就被拦在了这山岭之间。 雨夜博杀,不过是瞬间的点燃。 子默等人紧紧护住了被逼出马车的秦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些人分明是来击杀他们的,下手毫不留情。 如若不是身边带有足够的人,只怕早就被杀成血渣了。 面对如此严峻的情況,子默不得不现身保护。 秦执仰起头来,任大雨将他无双的脸冲洗干净。 再低首时,那双目如深沉的海洋,素来温润的眼神一时间好似被冰层覆盖,隐含锐利的刀锋之气。 “王爷,您先行一步。”子默不敢再让病发的秦执在这里受苦,如若要保证他的安全,只能他先行回城。回到了那里,王爷才是最安全的。 “杀,”秦执寒若霜雪的声音吐出,顿时令人骨脊发凉。 子默等人手势冷冷地一摆,山岭之中,阵雨与打斗声缠在一片! 秦执就站在边缘上,由他的人冲杀四周,而他真正的视线则是投射在不远处的几名黑衣人身上,衣料贴着身躯,面巾紧裹出轮廓来,在这样视线受阻的雨夜里,还是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面孔。 秦执霜封般的眼神仍旧没有离开过半分,仿佛那几名未动过手的黑衣人是相熟的人般。 突然东南方向奔出数名精湛的高手,绝对是可以比拟子默的武功,霎时间他们的压力倍增。 “神隐家族。” 四个字,由身边的子默低喝出来。 秦执手中剑芒一闪,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击那奔来的神隐家族长老,他们当真一点遮掩也没有,奔着秦执就杀了过来。 剑气一击,首先的人一惊,竟是不敢去接秦执这一招。 而彼时的祭祀台中,一素衣袍人正执着一柄竹伞,立于台前,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哗哗声,鞋子和衣摆也被打湿了,也浑不在意。 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拈着,白发一动,眉眼微抬对着雨夜的一个方向,头次微微蹙了下眉。 【131】往事。误会。 【131】往事。误会。 “唰拉”一声,秦执的长剑蓦然间犹若龙吟,在半空中滑过雪亮的剑痕。 燕子掠飞,蜻蜓点水,他身影飘逸的划过数道黑影面前,如一片鸿毛,落入了方才奔进来的神隐家族诸众前。 刀剑相击,血线飞溅,秦执的剑大开大合间竟直拦住了其中的一名黑袍老者。 迎面出击间伤了对方的胳膊,使其身后奔进来的人不得不退后一步,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秦执会突然出狠手,一击就中! 雨水如箭刺般打在身上,秦执纵是被淋得一身狼狈,手握长剑的手仍旧没有抖半分。 刀光森然相交,空气里有雨声,有剑撞击的尖锐声。 秦执皓白的靴子踏在泥泞之上,被染上了暗沉色的泥土水,他的表情并不如何冷酷,可是无端的让人觉得寒冷。 “没想到褚国寿王竟是那个人的传人,实在令人意想不到。”首前的老者缓缓地拉开了兜衣帽,雨水很快将他身上冲洗干净。 秦执长剑斜挑,突地又冷冷一收,年轻的脸上是与这肃杀的雨夜一点也不符合的温润。 如果不是场景的不对,这个人就算是站在富丽堂皇的殿宇上,而不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内。 “若非神隐者的命令,诸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站在那里的秦执,淡淡说道。 老者沉着的视线放在秦执的身上,然后扫视周围打斗的人群,“在寿王妃的身上找不到缺口,唯有在寿王这里寻找一些有利的条件了。” 秦执笑道:“如此是本王之幸。” 夜风刮吹,雨水斜斜的拍打着,风雨卷起地上的血腥,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 “想必寿王很愿意为了寿王妃牺牲,寿王当明白,神隐家族绝对不允许有一个可以左右神隐者意志力的威胁存在。倘若是寿王站在这个位置,也只怕比我等下手更绝。” 秦执嘴角微扬,微微笑道:“确是如此,看来神隐家族的长老对本王甚是了解。既然如此了解,必然也知道本王的做风。” 他的面色变得有几分冷冽了起来,继续道:“既然诸位杀意已决,便全部留下吧。” 老者闻言,陡然放声一笑,笑声中有几分的嘲弄他的自不量力,更嘲弄他的自信。连那些死士都没法对付的人,又谈何将他们留下? “寿王好大的口气,希望你能够拦得住我们一步。” 风雨呼嚎着,零星的箭雨顺着斜飞的雨粒冲了下来。 此时,子默带着几名属下围在了秦执的身边,将秦执远远的带出一个安全圈。 箭雨疾冲而下,神隐家族长老疾后而去,如此来势汹汹的箭雨,直奔他们头顶来。 他们不得不被迫向后大退出去,如此射程,必不是一般的弓弩所射。 秦执在大雨中,任部下在前方厮杀,自己一人闲庭信步般朝厮杀中心走去,鲜血四处飞溅,却无一能沾染他的衣袍,连雨水似乎都未曾是打在他的身上。有杀手不开眼的向他冲来,两侧冲出两名护卫将来人阻下,血光凄楚,四面都是惨烈的厮杀,却唯有他好似游离在厮杀之外,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他的目标而去。 冲洗天空的夜空下,一道浓白的身影无端的出现在前方的小坡间,一柄紫竹伞静静撑在白发头顶之上,远远观着像是飘然面来的仙人! 雨夜之下,秦执缓缓微抬着目光隔着一道长长的雨幕与之对视着。 神策抬手轻轻曲指,如利箭般的指风破雨而去,被内力凝聚成球状打进了正在缠斗的神隐家族众人之中。 神策一现身,所有人都像是定住了般。 秦执手微微一负,立于雨夜中,手中长剑已经被雨水冲洗得光亮,闪烁着寒冰般的冷芒。 “神隐者,有自己的责任,难道你是想要推却自己的责任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由雨夜中传音而来,立于穹顶之中的神策手中结印动作一滞。 远远的望着下首的混杀,眼神慢慢变得悠远。 “不要忘记你自己立过的誓言。”又是一句震荡于耳的话飘来,神策已经僵了身子。 “杀了他,”另一道声音犹在耳边震响,“如若你还记得自己的誓言,便杀了他。” “与他无关……”神策没有感情的声音飘忽而去,密音入耳,令众长老十分的不满。 确实是与秦执无关,可是他是容天音的丈夫,对他动手也便是对容天音动手。 “既是如此,由我们来。” 密语震响在耳边之际,冷芒破雨击来。 这话的意思是让神策不要插手此事,由他们来解决,但凡后面出点什么事,神策都不能做半点行动,也就是让他只看不能动。 就在神策沉默时,神隐家族的长老们已经出手了。 因为在乎神隐者的继承,所以长老会才出手,如若神策毁在了容天音的手里,那神隐家族一代只怕会就此绝掉了。 并不是说血缘关系的绝断,而是每一代的神隐者传承皆由上一代来授于下一代的神力,方才能成为下一代的神隐者,如若神隐者在受劫所迫,或是突然死亡,那么神隐者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所以,在神隐者的背后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然而这个组织一直以守护神隐者安全为己任,除非死,就算是让神隐者发怒,他们也不能让神隐者有任何危机。 子默长剑大开大合,又不失轻灵之气,一时间好似杀入狼群的青龙,纵然敌人多且狠勇,却仍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跟在秦执身边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就算是神隐家族长老会的人,也要被他们逼得朝后退了数退。 但是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同时也越来越精。 秦执身边的人向来不多,只在于精。 没想到这次会突然受到如此严重的袭击,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得太多,外围的弓箭手还是无意的安排,不想派上了大用场。 秦执立于雨夜中,视线扫向另一方,在黑暗一角正静静立着一抹修长的黑影,透过重重雨幕,还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如野兽般的眼神。 秦执在雨夜下突地微微笑来,迎着风雨,他一身素淡的青白长袍,静静地道:“今夜若杀不死我秦执,他日不论谁人,必死我秦执之手。” 此话灌入了内力传播了出去,远远的递入每个人的耳中。 仿佛是在说给身后那白发男子听,又仿佛是在说给那方黑影听,亦是说给今夜来杀人的人听。 他的父皇忍不住,并没有在他的意外之中,反是意料之中。 在他没有进城前干掉他,绝对是秦闻最狠辣的手段,想必容侯那边已经察觉到一些什么了,此次回褚国,只怕不能避免与容侯府为敌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面对如此的四面楚歌,秦执面容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反而是镇定地看着他们每个杀伐而来的黑衣杀手,眼神中的淡定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后方的神策眼神微动,还是没有动作。 在这里杀了秦执,完全不在话下,可是他却没有。 对他有如此威胁的人,神策完全没有杀念,或许,在他心里就忌惮着一件事,确切的说是害怕才是。 在秦执话落当即,只见远处的黑影手势一打,自身后处涌入数名黑衣人。 仿佛是车轮战般,一批接着一批来。 秦执突地回头看过神策的方向,悠然而道:“本王愿为她代劳生死,如若此次你能令本王死于你手中,从此你的神隐家族退出去。” 身边的人听到秦执的话陡然瞪大了眼,“王爷?” 秦执如幽的眼直直盯着神策,“不仅是你可以为她,本王也可以为她而死。” 神策淡淡地看着雨中的秦执,似乎并未被他的话所震,眼中平静。 “我不会杀你。” “他们会杀了本王,你是神隐者,难不成是想让本王杀尽你神隐家族?”秦执幽寒的声音震出,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终于,神策侧了侧身子,正面对上秦执,淡淡道:“你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神策,你当知道在回褚国之时,便是你死我亡的日子。” “我不会杀你。” “可你们要她性命。” “不——” “神策,莫要再自欺欺人,你对小音投入太多的东西了,这不该是你能做的。无论如何也请你记住,神隐者只是神隐者。” 是啊,神隐者不可能有牵挂,更不可能有威胁,当然,也不可能拥有人类的感情。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 在很早很前,在成为神隐者之前,他就该知道了。 容天音是他的劫,他必须除掉,就算他不主动招惹,迟早有一天会遇上他,事情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为了杜绝所有可能性的发生,神隐者必须将自己未来的劫难杀死。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继续他的神之路,替天下造福。 事情会变成这样,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和意外之中。 早料到有些一局,只是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神策早就在来褚国时就动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田地。 闻得秦执的话语,神策身形一震,竟是觉得秦执说出这样的话对他十分不公平。 不公平? 没想到他神策也会觉得有这么一天的时候,这样子的心理就不该是他能够有的,他做为神隐者,又怎么能想到不公平三个字? “我与她是朋友。”神策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 秦执一听,无声地微笑,“朋友吗?在你心里当真如此想?” 男人最了解男人,秦执看得明白,神策对容天音的不同。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肯让她近身,肯让她在他的身边胡闹,他甚至是为了她不惜速赶到齐国守护她的安危。 看到这些,秦执如若再不气,就不是男人了。 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窥视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更何况这个男人还要比他出色,这绝对是***裸的打击。 神策沉默了。 “动手吧,如若我真死于你手,那是天意。” “我不会动手,”神策依旧淡淡道,对他的邀战毫无所动。 秦执低首微笑了下,“只可惜你不可不出手。” 他们这间迟早是要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是现在不动手,在他纵容神隐家族如此掳杀下,秦执就不能放过他们,也包括秦执在内。 他不杀他们,终有一日会被他们所杀,为了不被杀,只能采取主动。 被动的人,往往都是没有防备之下,死是迟早的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天下里,你若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你。只有你变得比对方更残忍,才能真正的站稳住脚跟。 在这个世上,又有谁没有双手沾满血腥的? 容天音不过是一借口,神隐者威胁到了天下王者的地位,虽然有时候也可能助益他们,但是,同样的忌惮神策的能力。 神隐者在救治天下之时,同样也得罪了许多人。 对他忌惮的同时也在崇敬他。 神隐者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存在,想他活着,却又怕他的神力影响到自己或者威胁到自己。 “待到不得已之时,我会出手。” 闻此话,秦执不由微微而笑,“或许你等不到那天了。” 望着一直以笑面对一切的温润男子,神策眼中有几不可察的东西闪过。 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似乎没有遇见过,抬起眸时,神策竟是直接将秦执看成了对手,如此一闪而烁的想法又无端令他一惊。 今夜,似乎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在他的心里边升起,令他不安的同时,又觉得奇妙。 或许,他已经在渐渐接近“人类”了,而不是所有人口中的“神。” “嗡!” 长剑一挑,秦执如碧水般的身形一动,内力催动,震震压抑气息运转! 神策略一惊,这下,不得不出手了。 空气中的喊杀声犹如排山的海浪冲击着,秦执如同一尊嫡仙飘然而上,剑横如虹。 秦执在逼他动手。 在雨夜里,两道身影划破了渐渐压抑的黑暗,两道身影迅速的相击,几乎是在半空中戈出火星来,原来在神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柄长剑。 首次,神策不得不握剑抵挡,因为秦执还未尽全力就已经压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魄力! 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两个本就没有交集的人,却突如而来的成为了敌人。 不,是情敌! 既使秦执已经得到了容天音,可只要像神策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影响着容天音,他就不可能安心。 容天音与神策之间的奇妙关系,让他打从心里感到不安。 这也许是因为秦执从小没有太多安全感的原因,所以,得到的东西若不是死死守护着,总是不能安心的。 容天音是对秦执的影响,已经超呼了他自己的想像。 在那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今夜会对神策说出为她死的那番话。 真正的说出来后,才发现对容天音的喜有多么的浓重! 凌厉的剑气冲破雨幕,打开了战号。 今夜将会是一个开端,在今后里,只怕他们再也不可能避免。 秦执害怕,神策同样也在担忧。 容天音会如何选择,他们谁也无法猜测得到。 刀光森然划过,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连肉眼都没有办法辩证谁是谁,竟逼得神策出剑,秦执是第一人。 面对如此强劲的劲敌,神策竟觉得有些吃力。 两个人虽然是在对战,可下意识里并没有要让对方死的意思,因为容天音,他们必须有所保留。 容天音策马飞奔进雨夜,直冲出城门口朝着前方奔驰着。 也就是此时,皇宫内由柴公公进了皇帝的寝宫报备着容天音的去处,“皇上,寿王妃已经出城了。” 正站在寝殿外殿的秦闻闻言,黑眸冷冷地一眯,“果然是他的好女儿。” 柴公公压了压声道:“侯爷他——” “已经歇下了,”秦闻眼中闪过一抹温和,又陡然一利,“避过他的耳目,出城拦下她。” “寿王妃非同一般,只怕不好拦,兰太慰因失女太过自伤,也不便出使此事。沈大人已经被派出去,一时半会也不能回京……” 秦闻蹙眉摆手,示意柴公公不必再说下去。 “让她去,朕到要看看她能做到如何地步?” 柴公公望着眼前冷绝的帝王,在心里低低一叹,对寿王的死令,也是因为害怕寿王对侯爷的不利。 处理这类事,向来都是由侯爷来,皇上自然是害怕别人威胁到侯爷。 秦执手里有容天音,以容侯对容天音的宠爱,只怕以后交起手来,侯爷会被动,导致的后果秦闻不敢想像。宁可在这样的时候动手,也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到容侯的可能性。 其实,皇帝大可以对容天音杀之剐之,可是他几次都没有出手,都是因为容侯。秦闻并不希望他伤心,更不希望因为一个容天音使他们的友谊绝裂。 秦闻害怕失去这个人,先爱上的那个人,必输! 而秦闻,爱得如此隐晦。 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这一生,他都注定要输给容戟。 “沈闲那里已有数日没有消息回京了。” “侯爷的人已经回来了,必然也是放弃了追击,当年余孽,侯爷只怕是有意放过。”柴公公在说这句话时,不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变化。 皇帝只紧紧抿着唇,眼神越发的锋利了些。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些余孽,一一清除干净,那些人的存在一再提醒着他当年容戟对那个女杀手的爱意有多么的深。 从容戟对容天音的宠爱中可看得出来,容戟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那个女杀手身上去了。 就是这一点,才让秦闻恨不得容天音死。 当死就是因为差点将她掐死,实际上是当场就断气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年刚出生时的容天音完全继承了容戟的容貌。 只是后来容天音一直以粉遮盖了真实的面目,所以才到最后他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这也就是当时秦闻在看到容天音真面目时满含愤怒的原因,他被容戟给欺骗了,设计了。 被自己所在意的人如此对待,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怒。 容戟竟然防着他! “此事不能让他知道,退下。” 柴公公微微一愣,并没有看到皇帝的愤怒。 只要有关于当年话题,秦闻总会大发雷霆一番,今夜却如此的安静,实在古怪。 想到内殿躺着的那个人,柴公公似乎也能理解了秦闻的压抑。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秦闻站在外殿的门前许久,真到身上都被雨水的气息扑得周身一凉,这才缓步走了进来,然后穿过内殿,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轻轻推开门时,榻间的人已经被惊醒了。 秦闻有些懊恼,因为他连偷窥的机会都没有。 本该打算做个好臣子,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破例,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成了他容侯的另一个家了,偶尔还会时不时居于此,都是以宫禁为由留下来。 之后都是偷偷跑出宫,闹得他整日跟个贼人似的,进宫偷完腥就溜掉。如若对方是个美人也便罢了,偏偏这个人是人高马大的皇帝。 容戟是和衣而睡的,直接从榻上坐起了身。 秦闻的嘴唇动了动,望着他没说话。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安排?”容戟脱口而出,话一落,容戟又是一阵的恼恨自己。秦闻是皇帝,不是他的兄弟。这么久了,他已经渐渐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了。 如此下去,不是什么妙事。 秦闻幽暗如枯井般的眼神静静凝视着他,良久,缓声道:“动手是迟早的事,你当是明白我的。” 这一句话的意思不言自明。 向秦执动手已经太迟了,让他翅膀硬成这样算是他们的失策。 如若当初就这么将他弄死,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 如今的秦执已经成长到他们无法估量的地步了,再后悔也迟了。 “是我让你留下他的,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容戟捏紧了拳,沉声道:“事因我而起,也该是由我来结束。” 秦闻深深望着他,“你是在为我积德,你说我杀戮过重,会影响寿运。你说我是皇帝就该让天下人明白我的仁慈,你所说所做都是因为我……” 后一句话说出来时,秦闻心里边有一股异样感,仿佛这个人也是对自己有别点不一样的感觉的。但他明白,这是他的妄想。 容戟摇了摇头,“可这也是因为我,她也是我的责任,我不该让她……” “容戟。” 看到他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样子,秦闻脸色都变了,秦闻觉得容戟回忆有关那女人的样子非常的刺眼,也非常的让他心痛。 容戟苦涩一笑,收了声音,然后扭身回去,“天快亮了,皇上也早些歇息吧。” 秦闻握紧了双拳,眼神紧紧盯着容戟的动作,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微哑着声道:“你好好休息。” 秦闻恋恋不舍地退出殿门,好不容易将容戟拐进来,不能做得太过了。 等殿门一闭,刚躺在榻间的容戟又慢慢地坐起了身,一直坐到了天亮也没有再躺回去。 而这边,容天音冲破了雨夜,黎明前终是听到了空流中的沉重打斗。 耳边充刺着激烈的缠斗声,策马的容天音只觉得连心脏都变得紧缩了起来,呼吸也有了些粗重。 身体的疲倦却不及心中的那种担忧,如若知道秦执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她的命,容天音只怕是会被气死不可。 “咳!” 秦执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过来,剧烈的朝着吐着艳红的血液,淌进水里,蜿蜒流失。 神策来不及收剑,朝着秦执的心脏位置一剑刺了进去。 秦执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反噬得如此厉害,身体似乎一下子达到了极限,身体无法自控,连挡开神策那一击都已然没了气力。 大量的血液从心脏的位置溢出,像是女子唇角的胭脂,流水般的飞溅而出,与雨水融合成污红色的水渍,流窜出去。 神策心中一惊。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巧合,那刹那间的一幕,巧被策马奔来的容天音瞧得一清二楚。 看见秦执被刺于神策的剑下,脚下淌着的会是血水,容天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那刹间的感觉。 震惊,愤怒,僵硬,冰冷…… 所有不好的情绪充刺着大脑,最后被害怕和冰冷所取代。 “啪!” 容天音直接从马背上踉跄的跌了下来,好不容易将自己站稳了,又是一番踉跄的跑过去,手中宝剑一抽,寒着目朝着神策狠狠的刺过去。 神策被容天音冰冷的眼神惊到了,或者说是伤到了。 一时间也不知避让,容天音的利剑就这么朝着他的心脏位置刺来,见他不躲,容天音瞳孔一缩,剑到他面前又硬生生的一偏,划过了他的肩膀,带出一条血线。 神策慢慢地收回了动作,然后望着容天音,仿佛自己没曾受伤,也没有知觉般。 容天音冷冷看了神策一眼,一脸惊慌地转过头来,“秦执!” “咳咳……”秦执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又被神策直接刺了一剑要害,虽然神策及时刹住了剑招,可还是伤及了他,心脏的位置伤口也彼深。 “别说话……”容天音在身上慌乱的找着些什么,猛然的发现自己在出来时是穿着皇宫的衣裳出来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救命的良药,全是毒药。 容天音抖着声音低咒了句:“该死。” 一只染了血的冰冷手掌突然覆上她的手,秦执极是艰难地吐字:“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与神策无关,是为夫技不如人……咳……” “秦执!” 容天音紧紧的将怀中的人抱紧,满身是血的秦执让容天音失了方寸,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捂住他受伤的地方,眼眶红得难受。 神策伸手点住了秦执身上的穴道,止住了他不断淌血的伤口,对此事,却是一点解释也没有,容天音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将秦执扶了起来,因为颤抖的原因,她差点就带着秦执一起摔了出去。 秦执昏迷不醒,让容天音十分的害怕。 万一他真的醒不过来了,万一他伤到了性命……神策刺的那一剑正巧在心脏的位置,淌出来的血如此的惊心动魄。 一只手伸出扶住了她,容天音冷冷地打掉他的手,神策手背一麻,缓缓地缩回了手。 然后就听到容天音冰寒般的声音传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他,是不是误会,你中伤他是事实,是我亲眼所见,你太让我失望了。” 神策站在雨中,望着容天音艰难的背影,竟不知道该如何做。 子默等人皆退到了容天音的身边,秦执的倒下让他们人人染上了恐慌。 神策一摆手,一道密音入室传了出去,所有神隐家族的人缓缓住了手,也不知道神策到底说了句什么话,竟令得长老们住了手不再发难。 那边的黑衣人同时收手,看到秦执倒下并没有再恋战,而是带着人离开。 容天音与他们带着重伤的秦执速离,只有一方黑衣杀手阻挡他们的去路,神策竟是出手替他们挡了下来。 看着神策如神仙般降在她的面前,容天音抿紧了唇,深幽的眼眸中并没有往日的灵动之气,而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沉淀。 这让神策心中一堵,那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忽略这一闪而过的不舒服,神策阻挡了前面的阻碍,容天音一声不吭的带着秦执离开,留他在身后善事。 神策做得心甘情愿,也似一种发泄,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同样觉得不妙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神策站在血水之中,任雨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腥洗刷干净。 身后是一众黑压压的神隐家族诸众,冷眼看着容天音带着秦执离开而不能追,那个女人终究还是将神策影响到了如此田地,不可再挽回的局面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神隐者不该是做这样的选择。” 神策淡淡地回头过来,淡淡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的情感,“如何做,是我的选择。” “你……”长老被气得不知该如何发作了。 刚刚神策竟然用他自己的命来威胁他们,实在是不可理喻! 望着一张张铁青的脸,神策却始终无动于衷,即使他们是为了他好,可是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守护。 多年以来,他都是以造福天下为己任,如今,他想也该为自己做出一个选择的。 只是为了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在神隐者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说明他已经接受了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 容天音走前的那眼让他心脏无法承受,她的恨意,寒意,都是他无法接受的,在不知不觉之时,他投注在容天音身上注意力越来越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觉得有些不舍她从自己的身边消失半会。 他的身边需要一个可以随时提醒他是人不是神的她,纵然这是奢望的东西,他仍旧觉得美好。 “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老者沉声提醒着他。 神策淡淡地颔首,“我不会忘。” 放下这淡淡一句,负手缓步踏入黎明前的黑暗里,随着雨幕的隔绝,让他苍劲的身影缓缓掩盖。 对着神策渐渐消失的背影,长老沉着声传出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希望接下来你能做好心理准备,神隐者绝对不能逃避。” 声音远远的传出来,不知雨幕之后的神策能否听得见。 秦执若不死,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神隐家族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容天音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了,而不是天下仇敌。 神隐家族在各地都有仇敌,特别是上位者绝对不允许比他们还有影响力的强大存在。 神隐者就是各国皇帝想要却忌惮的人,能得到神隐者,控制神隐者,他们会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只可惜,神隐者不受任何所控制,随时一句话便可搅风搅雨。 在他们以为没有弱点的神隐者,如今出现了一个容天音。 于容天音而言是最危险的,同样的,也是神隐者唯一的死穴!! 利用这一点,是迟早的事,就像今夜的一击,就是对容天音和神策的一个击溃!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132】解释。背后的推波助澜。 【132】解释。背后的推波助澜。 由于神策及时收住了剑,秦执心脏位置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入了两分,伤及要害的地方,淌出的血比较严重了一些罢了。到是他被内力反噬,让他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得太久。 内力反噬是正常的,逆行支撑体内的病源,又要分出一部分来对付神策这尊大佛。 神策岂是那种简简单单的角色,当面对付,需要冒怎样的风险,不可估量。 容天音好不容易将人救治过来,正如以住那样,秦执陷入了昏迷。 佘妃被放自由,同样也被皇帝准许出宫看望儿子。 皇帝现在是什么态度,容天音并不想去深究,从秦闻派人拦截秦执的那刻开始就明白,他们回褚国就不可能有安宁的日子。 “我可怜的执儿,”佘妃红着眼眶坐在秦执的榻前,看到苍白无血色的秦执,声音哽得难受。 容天音看着佘妃痛切的样子,身形微微一动,离开了主屋,走进了兰院。 经过齐国一行,有很多东西已经改变得彻底了,比如她与秦执之间的关系。 “王妃,”一直不看好她的义晋,此时将她叫住了。 站在过廊边上,回头看来。 义晋走到容天音的面前,用最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王爷的事,如若没有王妃只怕我等不能再见到了……” 知道义晋想要说什么的容天音笑笑道:“我是他的妻,这是份内事,晋叔不必谢我。” 义晋张了张唇,终是没有说出生分的话来,因为容天音说得没错。 容天音与秦执之间早就有了婚姻上的契约,在这个朝代里想要更改绝非易事。 朝义晋颔首,走进了兰院。 清苒被打发去照看秦执了,整个兰院静悄悄的,容天音一头又扎进了药罐子里。 神策的事,容天音是主动忽略了过去,脑子里尽量避及去想神策为什么要杀秦执的想法。 害怕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样,她并不希望那些想像成为现实。 倘若有一日让她去做这道选择题,容天音不敢肯定自己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可以,她希望生活能够平平静静的守着,这是她的初衷。 而现在看来,离她的目标还很遥远。 “什么时候我也学会这般多愁善感了?”容天音甩甩脑袋,拍拍脸,一头扎进研究里。 容侯府。 自太子入宗人府后,容花月就一直留守在太子府内,因郁郁寡欢流了产,身子随着一天比一天的瘦弱了下来,哪里还有当时意气风发的容二小姐风采。 大起大落的遭遇后,已经让她的世界只剩下绝望了。 林氏为此事操碎了心,容侯对林氏的无情也是发挥到了极致。 “侯爷,夫人求见。” 近半年来,这已经不知道是林氏第几次想要亲近他了。 正在看折子的容戟眉一蹙,“让她进来。” 林氏似得了糖的小孩,欢欢喜喜的走进了容戟的书房。知道容天音回来了,想着容戟的心情会好一些,趁着这样的好机会,林氏自然是要过来试试的。 果然,容戟还见她了。 在欢喜之余,林氏心里的酸楚难以后道明。 为了女儿的事,林氏憔悴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儿子,她何须将所有的法码都押在了容花月的身上。如今女儿落得这般田地,太子入宗人府,虽未被剥夺太子封号,可那又有何区别? “侯爷,妾身给您熬了燕窝粥,且请偿偿吧!” 言罢,朝身后一摆手,丫鬟将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端了进来。 容侯淡淡地扫了眼过去,但见林氏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表情,对林氏,他从来都是淡淡然,并不上心。 当初娶她也是她求着的,如若不是迫于当时的情况,容侯只怕也不会娶林氏过门。 当年他刚助秦闻稳固江山,做为将门之后的她,利用了一些有利可图的东西令他娶她。 直到后来容戟秘密将威胁到江山的将门从朝廷中拔除,如今的林家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世家罢了。 “放下吧。” 被容侯不冷不淡的态度再次伤到了,林氏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想到女儿和自己的前途,不能就此轻易放弃了。 “侯爷,这是妾身花了一个时辰熬制出来的——” 容侯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折子,幽深如墨的眼正静静凝视着林氏勺粥的动作,淡淡地道:“夫人辛苦了,放着便可。” 一摆手,林氏就算是再想留也是不能的,“侯爷,妾身……” “下去,”容侯耐心已经尽了。 林氏哪里还敢再惹恼他,只好匆匆一福身退出。 待林氏走远,容侯却已经看不进去了。 手里拿着的正是凤悦楼那位的消息,他还是在背后偷偷这么做了。 再想到萧远说的话,容侯心中有些无主。 女儿对凤悦楼的熟悉程度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看容天音的反应,只怕是清楚了当年的一些真相了。 容侯一直在等,等容天音主动找上门来求证这些事。 可是容天音却没有,他已经怀疑自己是否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现在的女儿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无法猜测。 萧远是容戟身边最得力的部下,几乎一些大小事都经由他手,将这次的事看在眼里,对林氏却是没有一点的同情。 侯爷向着谁,做为部下,他们心里十分的清楚。 虽然现在侯爷已不在朝中数月,在皇帝的眼里,他们的侯爷仍旧是最可以信任的人。 林氏几次在容侯这里碰了壁,找不到出路,回到屋里慌了神。 容天音回来了,可是容花月还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煎熬着,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受苦受难,别人的女儿却可以享受别人没有的安宁。 林氏不甘。 可是不甘又能如何?容天音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太多,是他们这些人是望尘莫及的。 “夫人,太子妃她找您!” 随在容花月身边的白梅跑回了容侯府,急匆匆的将林氏唤出了府。 萧远这边便马上将林氏出府的动作告知了容侯,对此,容侯并没有任何的限制。 只要她们没有闹出事来,一切都好说。 如若真的利用某些机会闹出个大动静来,累极了容侯府,必然是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氏直入凄凉的太子府,除了一些零散的下人外,就只有容花月院里的那几个从娘家带过来的下人。 没有了太子殿下这个支柱,再大的家也变得凄凉不成一个家。 太子入宗人府后,家中的一切并没有改变,只是一些收入上的问题却让这府中的人无法生活,光鲜亮丽的生活早就远离他们而去,走在外头,都被人指指点点着过。 皇后虽也没有被废,却被禁在宫中,不得接济太子府。 如此,就成就了今天太子府的窘境。 太子妃院子不复往日的热闹,连屋边也开始长出了无人理会的小野草。 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凄凄凉凉的肃然,连走廊的声音都刻意被放缓了,生怕走大声一些会震蹋了头顶的屋子。 “夫人,太子妃就在里头。” 白梅走进门,掀起一道冰冷的珠帘,将林氏引入了屋内。 “母亲!” 林氏刚入屋,里边的瘦骨如柴的美人便奔了出来,一双失去光彩的黑眸正瞅着林氏。 林氏赶紧将女儿扶住,“你身子骨弱,还如此鲁莽作甚?快进屋去。” 望着女儿的惨状,林氏声音都是哽咽着的。 “母亲。” 林氏低叹着将有些失控的女儿扶进了屋,将她带坐下。 母女俩的手紧紧交握着,“寿王回来了,在途中中伤如今正昏迷当中。” 容花月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母亲,女儿本是他的妻子……” “花月,你到现在还想着扭转乾坤吗?寿王固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今你还是太子的人,你父亲又不肯帮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女,叫母亲如何替你做这个主?” 眼看着太子就要被埋没,容花月无法过着这样的日子,于是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想法。 如若没有交换新娘,她就是寿王妃,不会是如今的这般落泊妇。 “可是女儿不能在这里虚度年华,母亲你一定要帮帮女儿。” 做寿王妃总比在这里强上许多,虽然那个人传闻快死了,也是个克妻的,但是容天音嫁过去可不一样没事吗?寿王不也是没有死成吗? 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林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答应女儿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替她办到,不答应,也不想看到女儿那绝望的模样。 “花月,母亲会替你想法子的,再耐心等等。” 终于还是斗不过心里那点柔软,张口答应了容花月。 容花月无神的眼中闪烁着光彩,紧紧握住林氏的手,“当真!” 林氏红着眼眶颔首。 母女俩终是抱紧在一起哭了。 皇帝对秦执的态度很奇怪,容天音左右等了数天都没有等来皇帝下一个动作。 佘妃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嫌隙也在心里扎了根,脑中总是有一个讯息,皇帝想要她死。 “王妃,王爷醒了!” 正在研究毒药的容天音忽然听到门外的清苒唤了声。 容天音拈起药丸的动作一顿,然后打开门走了出来,迎上清苒满是惊喜的黑亮眼眸。 秦执能醒对寿王府来说就是一件喜庆的大事,整个寿王都充刺着欢喜的笑容,每次寿王度过难关总会迎来这样的场景。 容天音快步走进来,一把将要起身的秦执按住,恼道:“难道你还想摔死在榻下?” 听得容天音有些嗡声嗡气的话语,秦执不由勾起了略苍白的唇,顺着她的动作躺了回去,“有小音在,为夫不会摔着。” 容天音无言以对,让下面的人赶紧准备一些清淡的热粥,她亲自给秦执喂上。 昏迷初醒的秦执此时正虚着,再者,容天音要亲自喂食,他巴不得如此。 佘妃娘娘听闻秦执醒了,收拾了一番便出宫来了,进门就是夫妻俩安逸一躺一坐着的场面,这一刻,佘妃对容天音的改观得彻底了。 容天音见佘妃来了,朝其轻轻一揖,正要退出,就听佘妃道:“坐着吧,这里没有外人。” 闻言,容天音愣了愣。 佘妃所说的这个没有外人,是不是就代表着佘妃已经接受了她? 容天音又遂坐回原位,转首对着窗的方向,耳边却是听着佘妃关切的语句。 难怪秦执将佘妃看得如此之重,这样事事为他先的母亲,若是她,也会看作比性命还重要,只可惜,她两世为人都没有得到母爱。 爱这种东西,上世于她来说就是奢望不起的奢侈品,到了这一世,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的到底是不是真爱,父亲的宠爱,到底是有些浮荡。秦执对她,到底是爱还是喜欢,她并不想多加猜测。 “母妃前些日子受惊了。” “只要我的执儿好好的,母妃就是死也甘愿了。” “母妃切莫说如此不吉利的话,”秦执温声截住了佘妃的话。 佘妃闻言,眼眶湿了。 在这对母子情下,容天音缓缓握住了手,将自己靠进了椅子,静静地闭着眼,然后睁开眼对着窗外的景致发起了愣。 今天阳光明媚,心情却怎么都有些愉悦不起来。 容天音不时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境变了?还是这就是原本的她? 直到佘妃离开了,容天音都没有发觉到。 秦执下了榻,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回过神来,容天音抬头看着他温润如墨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愣怔。 “怎么了?” 属于秦执温柔的手掌心正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砂着。 容天音被撩得有些痒,避了避他的动作,“天天闷在家里挺无聊的,秦执,不如我们春游吧!” 秦执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小音莫不知现在是夏季?若是想要春游,要等到来的年了!” 容天音摸摸了鼻子,“不能春游,可以夏游啊!” 她不过是打个比喻,这么死板没情趣的,也唯有这个古代里才能生出来了。 秦执却是眼神微闪间说道:“今日为夫要去趟宗人府。” “看太子?”容天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秦执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容天音颔首,“太子这个人,我可不想见,免得融应我!” 秦执微微而笑,“既是如此,小音不见也罢。” 太子去见了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于容天音来说,就是添了点堵,又何必去见。 容天音颔首,“你自己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是不是真的在家里等着,秦执也没有多问,只知道容天音是没法坐着不动的,想到那夜的厮杀,几次想问这个人,到了中途就改变了。 容天音将秦执送出了府后,自己也离开了王府。 在行道上,一道黑影闪了出来,随着马车走动着,在帘边汇报了几句。 “王妃去了苍海城。” 里边的人默了默,良久才道:“下去吧。” 黑影没有犹豫的速离而去。 果然还是去找了吗?秦执将疲倦的后背靠在了马车上,低低地叹息着,“他对你而言当真如此的重要吗?小音……” 有种叫做嫉妒的东西由腔而起,容天音对神策的在意让他心里的危机感越发的浓重了。 秦执靠着马车闭了闭,又陡然的睁开,里边黑礁冲击着。 对一个人太过在乎,就会想着要更多那个人的关注,对关注以外的人,总是容易产生这样的嫉妒心理。 秦执是个凡人,并非圣人,做不到不见不闻,更做不到无动于衷。 “小音,不要怪我。” 一道低喃又冰冷的话语从秦执薄利的唇中溢出。 容天音站在苍海城之中,看着那座高塔,犹豫着没有踏进去,就这么静静凝视着。 对神策,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或许,那天夜里真的只是个意外。 她来,或许就是想要听到他嘴里的解释。 可是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边的那个人,就这么静静凝视着那个方向,一动也不动。 先感觉到外面有人的不是神策,却是范峈。 这个当初被原主追逐的男人,数月再见面,容天音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在范峈的身上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双枯沉的眼眸,仿佛是要透过明媚的光线,将容天音看得浑身起寒毛。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天音有些夸张地抱了抱身体,恼道:“再看,小心我咬你。” 范峈沉黑的目光一愣一动,挑着眉道:“你既已是寿王妃,为何还要来招惹这个你不会得到的男人?” 容天音脸一黑,“你知道什么,我和巫婆就是朋友,难道你们还管得着我交异性朋友?你们性别歧视!” 范峈再听到她乱七八糟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错了。” “错了?”容天音皱眉。 “寿王妃当真以为你们之间会有人当真是纯粹的友谊关系?”范峈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神隐者对寿王妃而言是否只是一个朋友,寿王妃可有问过清楚了?” 范峈的话让容天音一愣,张了张唇,竟发不出一个字眼来。 “寿王对寿王妃的好,想必寿王妃也是看在了眼里,又何必再多伤一人,寿王妃还是请回吧。”范峈淡淡地望着她。 容天音抿紧了唇,心中有些东西似被点醒了。 “范峈——” 范峈惘然轻笑,慢慢地看着她的眼,里头闪着的东西同样让容天音读不懂。 “如若不想再伤人,就好好陪在他的身边,记住你自己的选择。” 容天音眯着眼,盯紧了范峈,“那么你呢?为何要选择这样做?” “选择?”范峈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话,发出一声讽刺的笑,让容天音觉得非常的刺眼,“寿王妃以为,在这样随时会动荡的天下里,又有谁真正有得选择?” 愣愣地看着范峈的苦笑,有些不明白,却又觉得明白了。 “如若你愿意,没有什么能不能选择。”容天音淡然道。 “寿王妃呢?你面对的选择呢?是否也如你意的去抉择?”范峈突然问。 “我不用选择……” “既然是这样,寿王妃此行又是为了什么?在神隐者与寿王之间做出选择就这么难为寿王妃吗?”范峈犀利的话语重得地击在了容天音的心房上。 心脏被狠狠地一震,陡然缩了瞳仁。 “不要将他们摆在同样的位置让我选择,”容天音声音沉了沉,“秦执是秦执,神策是神策,他们于我而言都是不一样的意义存在。范峈,你不会懂的。如果你经历了那些,也许你不会这么认为。” 在那个连男闺密都可以有的时代,在这样古代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 她是正正经经的现代人,就算是投身于古代,思想还是现代的思想,有很多东西都不是这个朝代里的人可能够接受,理解的。 对神策,她当真只是以朋友的形式相处,可她却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约束。 范峈望着容天音,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不理解容天音那样做的原因,更不了解这个女人。 仿佛从他认识她的那刻起,她的表现就让他无法理解和了解。 不论是以前的容天音还是现在的容天音,都充满了令人费解的神秘感。 即使她变了许多,仍旧是那个神秘的女子。 范峈读不懂,也无法理解她所有的做法。 “我是不懂,也不能理解。” 喃喃一句自范峈的嘴里吐出,仿佛从悠远的边际传来。 容天音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幽暗,但那仅仅一瞬间。 范峈没有再拦着容天音,而是折身回去,消失在门的后边。 容天音看着范峈消失的方向许久,心里不禁的纳闷了起来,搞什么鬼?今天的范峈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最近生活太过压抑了? 挠了挠头,转身就朝着那道门去。 到是范峈提醒了她,同时她自己也说得很明白了,神策是她的朋友,而秦执则是她的伴侣…… 伴侣? 容天音被自己这般脱口想来的字眼给惊了下,继而翘起了嘴角,是啊!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巫婆!” 容天音娴熟地翻过墙头,一转身就可以看到祭祀台上的白发男子了。 那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淡静的看她,而是有些愣怔后就恢复了原来无情感的神策。 见他没有理人的意思,容天音有点来气,哒哒的走到他的面前,有些气势汹汹地道:“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两人对峙着,然后就见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容天音,声音自幽谷而来,“你想听。” “如果我不想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容天音使劲盯着他。 “如你所见。” 容天音瞪眼,这是什么态度? “这就是你的解释?” 神策没再回应她的话,静坐在那里,当容天音是无意间飘过的空气。 他如此就是默认了他当真是想杀了秦执,容天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堵,“为什么?” 神策还是没有回答她,似乎回到了原先第一次的相见。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容天音连轻松的表情都变得紧绷了起来,“你这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他死?如果你是想让我死……” “我不会让你死。”他终是淡淡截住了她的话,平静无波的眼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太过干净清澈了,连感情的部分也没有。 如果这句话从秦执的嘴里吐出来,必然能看到那无尽的温柔,而不是淡得几乎冰冷的眼神和冷声。 容天音知道自己是被秦执的温柔击败的,她太需要温暖了,而这些,都是神仙般的神策无法给予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她一直知道自己需要的是秦执的温暖,而不是神策的淡薄。 “可是你所做的,就是想让我死……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了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情劫,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我与你绝无可能。”容天音的声音犹如冰凌断裂的声音,清清脆脆,同样也令他心头一冷。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们之间是绝无可能性的。 但是他们之间有一劫,连他也预知不到那是什么,只知道他们之间总是有一个要牺牲些什么的,至于是什么东西,是个未知数。 他在等,等那个所谓的大劫到临。 等到那一刻来临时,他只希望容天音能够好好的活着,罪就由他来承受。 “巫婆,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容天音蹲在了神策的面前,乌亮的眼睛正紧紧盯着神策。 乍一看,竟是吸人的亮丽! 神策忍住伸出手抚摸她漂亮眼眸动作,静静地看着他,表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仿若一尊神像坐在那里,眼里也没有人类的情感,活脱脱就是一尊无灵魂的雕塑。 “你们神隐家族的人也就你和柳姑娘是能聊得来的人了,看看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一见面就逮着我不放,非要我死不可。” 聊得来的人? 神策有些怀疑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到是柳芙她是说对了,那样一个女子是谁都可以好好相处的,柳芙就是善良与恶魔的结合。 善时便善,恶时便狠辣。 “你不是神隐者吗?如何能让他们骑到了你的头上去了?”容天音拿起一块小石子在台前郁闷地画圈圈。 神策低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乱涂乱画的行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只是从神隐家族方向考虑问题。” “所以,我是犯了神隐家族的条例了?”容天音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这叫什么事,她明明就是交了一个巫婆朋友,至于让他们这么有危机感吗? 神策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容天音,只摇头不说话。 容天音又被他搞得郁闷了,他这样吊人胃口,实在有些可恶了。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谁也不说话。 看了看时辰,容天音觉得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从这里回到皇城那边也是需要一两个时辰左右。 希望从这里回去时秦执还没有回府。 就在容天音带着失望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弦月般的声音,“那天只是个意外。” 容天音一愣,倏地回头看着宁静的白发男子。 微风徐徐吹来,拂着雪白青丝,划着优美的弧线,风带过来,将她肩头的乌丝吹向后方,然后只见绝丽女子的脸上扬溢着璀然的笑靥。 纤影一转,终是迈着轻巧的步伐消失在视线之内。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仅凭他的一句话就信了,可是她就是信了,没有理由的。 朋友,交的就是一颗真心。 她愿意相信神策,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而事实上,神策确实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容天音露出半分难过的表情来。 门之后,一道淡蓝袍子露出一角来,目光悠远地望着那道轻快纤影,眼中幽暗一闪而逝。 * 宗人府。 秦执带着略苍白的脸色踏进了宗人府的门,寿王虽然没有在朝,可他终究是皇子,宗人府的人自是放行。 幽径曲折,亭台环绕,却古仆暗沉,在一座大院前停下,直入大门进入了宗人府的内部中心。 戒备森严,不容他人随意的进出。 太子虽然在宗人府内禁闭着,却没有剥夺太子封号,宗人府内的人还算是对他照顾。 谁知道哪天皇帝会不会想不开又将太子给放了出去?他们这些不知道最后结局的人,自是不敢对他太过分了。 “寿王还请抓紧了时间,这是宗人府的规定。”后面一个官员忍不住提醒了秦执要快些。 秦执未曾理会,脸上却是一派的温温和和,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在幽暗的屋檐之中的尽头处,一道不高不小的身影正迎面向他们走来,显然是刚刚看望过了太子殿下才出来的。 他们彼此都看到了,却没有停在原地的意思,走得近了才突然顿住。 “见过七皇兄!” 少年微弯的身形十分的有力量,不等秦执开口便直起了身。 “曜丽的事,莫放在心上,你七皇嫂迟早会找出最好的解药,到那时,她还是齐国的皇后。” “多谢七皇兄。”少年再次揖身,淡漠道谢。 秦执温和地颔首,“可是来看太子皇兄?” 秦谨顺着点头,左右瞧了眼却没有见到容天音的身形,不由有些失望。 将秦谨的表情看在眼里,秦执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连这个小孩子也敢惦记他的王妃,实在令人恼火。 秦执眯了眯眼,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皇弟与太子皇兄之间的感情也颇深。”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眼神变是警惕了起来。 皇子之间本就是仇敌,不管是明里暗里都要将对方算计得死死的,在皇宫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你若是不狠,不小心,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阶下囚。 “七皇兄与太子皇兄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少年冰冷的眼神扫来,秦执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柔了,“不过是尽责罢了。说来,皇兄还是要多谢皇弟在这数月来对母妃的照顾,听母妃说皇弟没少到锦元宫替皇兄看望着母妃。” 少年冰冷的脸刷地一沉,眼中的警惕变成了戒备。 看着少年瞬间变化的脸色,秦执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走到他的身侧边,望着前方,轻轻道:“贤妃当初的所做所为,皇弟到是学会了不少。看到如此的你,皇兄甚感欣慰!” 秦谨双拳紧握,脸上极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 小小年纪,城府如此之深,如果不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会有如此推波助澜的手腕! 没等秦谨有反应,秦执已经走开。 秦谨回头盯着前面的人群,一丝杀机跳跃在墨瞳里! 【133】夫君好色,娘子无错! 【133】夫君好色,娘子无错! 秦禄并没有那种被打击后的狼狈,看到秦执仍旧如霁月般站在自己面前,秦禄只发出无声的笑意,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整天只能呆在一个房子里,对秦禄来说已经算是轻刑了。 “如今七皇弟是来炫耀亦或是来警告?”秦禄的声音像是讽刺着某种东西般,“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再刺激我,看看现在的我,已经孑然一身,落泊至此,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盯着摊开双手的秦禄,秦执并没有说话,坐在这间阴暗的房屋里,手里喝着的是冰冷的茶水,没有香味,如同清水般。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犹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俯瞰着众生。 秦禄在那一刻,从嘴角边溢出一道自嘲的笑。 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秦禄嘴边的笑容变成了苦味,“如若当初没让你活着,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或许吧。” 此时已是傍晚,光线昏暗的照进屋子,落在对面的秦执身上,散着一层明晦的光泽。 由这一刻起,秦禄才真正的明白,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斗不过这个弱病皇子。 一切事情看似皆与他无关,可是真正的无关吗?只怕未必。 是他们,都小看了他。 “当年的大皇子,是死于你手……”说到此,秦禄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咽着。 大皇子对秦执的虐行,整个行宫的人都看在眼里。大皇子与德妃看似是被皇帝处决的,实则是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秦执静静道:“太子皇兄现在追究这些,可否还有意义?” “确实是没有了意义,”秦禄发出自嘲的笑,“那么这次,你需要我来做什么?”无尽的失败感由腔而起,他秦禄已经真正的败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秦执突然来宗人府,不可能当真是因为闲得发慌过来嘲讽他一番这么简单。 “五皇兄对太子皇兄的做法也实在过分了些,大家都是手足,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秦执温淡的话轻轻地响着。 秦禄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最后慢慢地扯出一道无声的大笑,“原来如此,你要如何助我?你可知,现在的我无法走出宗人府。” 没有皇帝的命令,谁敢释放他?虽然他没有被剥夺封号,但与废弃没有区别。 “只要太子皇兄点头,一切都会按着那个方向发展。”秦执平静地答着话。 “太子皇兄”四个字像是在讽刺着秦禄的失败,现在还要靠着秦执的路子走,牵制着。 如今,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秦禄不会傻到问如果自己不答应,秦执会怎么做。如若没有利用价值了,那还留着干什么?难道还想让他等到有一日皇帝改变了主意,将他释放出来继续做太子吗?然后再让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威胁制压着。 秦执不是傻子。 皇帝留着秦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秦礼被斗下来,再扶持回来,朝中需要抗衡的力量。 如若让一家独大了,那绝对是对皇帝的威胁。 能让这样的威胁消化,只有将他们扶到同样的位置,你来我往的斗争着,皇帝才能安枕。 望着屋边的一角,幽暗不明的目光变得冷然,“如此看来,七皇弟已经布署好了一切,心思果然缜密,连父皇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秦禄说的是秦执多年的隐藏,只怕他克妻,宿疾一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不能娶妻,不能活长命,不在朝堂,不理世事……如此的皇子,又有什么威胁性?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 “太子皇兄过誉了。” “秦执,如若能回到那个时候,我选择动手的对像绝对不会是秦礼。”秦禄幽暗地目光冷冷地盯在一脸平静的秦执身上。 秦执轻然而笑道:“这个必然永远不会再发生了,今日来见你,不过是一个愰子,你当清楚该怎么选择才是最有利的。秦谨还是个孩子,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个位置上,而我不同,太子皇兄可知道为什么吗?” 秦禄觉得秦执的笑容有些刺眼,闭了闭黑眸,静等他的下文。 可秦禄还是没能得到答案,秦执与秦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秦禄想不通。 都是为了权力面争夺,又有何不同? 秦执静静地笑了下,起身离开。 秦禄不知道他打算要怎么做,只要他出手,秦禄就必须偏向他的方向,否则,性命不保。 多可笑,什么时候他秦禄也有此下场了? 秦禄望着空旷幽暗的房间,对着窗外那道远去的影子发出震颤的自嘲大笑。 秦执已经什么都算计好了,又何必还留着他? 突地,秦禄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下,对着那道身影慢慢地瞪大了双目,里边有着不可置信,然后就是了悟了般。 空气里的笑声更加的凄然,他以为已经可以算计所有,可以掌控所有会发生的事。 然而事实并非是那样,秦执的手腕只怕无人所及。 “连容天音也算计在其中,秦执,你何其的可怕。” 从那场婚姻开始,他就算计到了结局。 秦执知道他会换新娘的可能性,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下了如秦执愿望的事,从一开始,秦执根本就是打算娶容天音的,根本就不是容花月。 当时的自己还以为成果做下了得意的事,如今看来,他才是那个大傻瓜,替秦执做了嫁衣。 因为换新娘的事,让容侯对他记恨上了。 容侯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别人巴结还来不及,他却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容侯。 反到是秦执这里,娶了一个容侯最疼爱的女儿。 秦禄满脸灰败地冲空气发出凄然的大笑。 他错得太离谱了。 也不能怪别人,他今日的下场,全是因为他识人不清。 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如此任秦执成长到至今,秦禄的眼里闪过浓烈的报复快感。 既然他不得善终,那么谁也别想好过。 让秦执去折腾吧,将褚国闹得天翻地覆,那才如了愿。 * “秦执,我去见巫婆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秦执说了今天出府的目的,正巧回府不久的秦执没有让她赶在他之前。 秦执令下人去准备了晚餐,耳边听到容天音这么说时不由微笑道:“他又是如何说的?” 没等来秦执的酸味,到是听他如此不温不火地问出了这句话,容天音有些愣怔,过后才讷讷道:“他说是个意外!” “所以小音便信了?”秦执说这话时正温和地笑着。 容天音觉得秦执越来越可怕了,连他在的喜怒都看不出来,当真挫败。 “难道不是?” 秦执发出一声低叹:“小音你当知道,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 容天音嘟囔,“不要把话得这么悲观嘛,总会有好的时候。” 秦执轻轻笑道:“小音说得极是!” 这分明是在敷衍。 希望会好起来吧。 秦执没有再多问,容天音到是觉得不安了,因为他的表现有些古怪。 用过晚餐,容天音赶紧逃离回自己的兰院,却被秦执给强留下翻云覆雨一番。 次日早晨,容天音气得摔枕头,扶着纤腰气急败坏的回自己的兰院了。 清筑院的众下人将容天音与秦执同房之事传得沸扬,为此容天音更是气得将自己关在里边不出门了。把她折腾成这样,不晾晾他就对不起自己,想到自己从清筑院狼狈的出来时的样子,容天音又羞又恼。 再看到下人们看自己的那种古怪眼神,容天音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就在容天音把自己关在兰院时,外面发生了一些大事,容天音却躲在了兰院里,只有一个消息是秦执让人送了过来。 齐国发生了内乱战,平西王几欲溃不成军,梁国太子突然求娶嘉平郡主。 突然有个梁国插足进来,本是要战败的平西王府突然扭转乾坤,有未来女婿的支持,平西王再想倒下也是不可能的。 为了父亲,嘉平郡主不可能不答应这场政治联姻。 虽然平西王得到了支持,可同时也与锐帝生出了大嫌隙,不可能再补回来了。 梁国太子突然横插一脚,实在说不通,而且还是娶嘉平郡主。 齐国的信息,容天音也只是略略看了一下,关于嘉平郡主的事,她并不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嘉平郡主嫁入梁国,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容天音对那个梁国太子,为何会独独在这种时候看上了嘉平郡主一事十分好奇。 研究了半天,容天音也懒得再理会。 把这个消息抛到一边,研究起了她的药物,小银给了嘉平郡主,容天音正想着要到什么地方找个好宠物玩玩,以前她极力的隐藏自己这一点,是因为有一分防备心。 这一世,她并没有刻意去隐瞒,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样的事,又怕这样的事被古人诟病。要相信,怪力神说的东西很容易引起大麻烦的发生。 就如同神策那样,有一身观测天象,推理未来的能力,虽然得到了天下子民的推崇,可也同时竖立了许多强劲的敌人。 再加之她对皇帝的防备,一来二回的,这项能力就隐藏了起来。 外面,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动作已经暗中慢慢的进行了起来。 容天音仍旧躲在了兰院里不受打扰,秦执也并没有让人去打扰她,有些事情还是不必她掺和进来为好。 秦礼最近焦头烂额的忙着,有很多的失误同时发生,秦禄那边不知道对宗人府的府官说了什么话,见了一面绍文帝后,他的父皇就开始在暗中进行了一些清扫。 另一方面,有支来自隐藏黑暗的力量在推动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有很多东西不该出现的却在这种时候一股脑的涌了出来,而让秦礼窝气的是,在绍文帝的盯视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动作和反抗。 秦谨做为唯一还在宫中居住的皇子,在背后也进行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动。 “此次的行动十分的顺利,看这情形,皇上要拔掉康定王的可能性很大。” 幔布之后,水丞相从于右手边上,左手边是头戴紫金冠的少年人,一身华贵的扮像。 “从七皇兄去见了太子之后就发生了这等大事,五皇兄的势力一点点的被瓦解出来,如若这其中没有七皇兄的推波助澜,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寿王这个变数确实是令人意外,以往谁也没有看出来,最近的表情越发的明显了,只怕是寿王有意表现出来,也不知寿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水丞相对秦执的所有行为不由担忧着,生怕秦执下一个要对付的会是秦谨。 当时水丞相“叛变”太子,现在太子眼看着就要被重新启用,水丞相这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 “你不必担心太子,他已经翻不出海浪来。”秦谨冰冷的眼神静凝着前方,冷然吐字。 水丞相望着失去母妃后变得越发冰冷的少年,一时没有说话。 当初就不该让贤妃入宫,如果当初他那样强留了她,必然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只是往事再难回,一切都只能向前看,以前已是过去。 “希望如此,但太子这个人还是小心为上,既然他能够从宗人府那样的地方走出来,说明他依旧有些手段。”对于每个人,他们都必须得小心。 “祭祀大典很快就要到了,想必父皇会在那个时候对太子进行释放。”秦谨眉眼突然间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可是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便就消失了,他好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范大人站立的对像似乎有些摇摆不定了,丞相如若得了空,便替我去会会范世劭范大人。只要他主动站队,那我们的胜算会比五皇兄来得更多。” 仿佛一切都在那双眼的算计下,秦谨很喜欢掌控着权力的快感。 也只有权力才能让一个人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没有了权力,你就什么也不是,天子脚下,只能任人作贱。 在贤妃死的那刻,秦谨就告诫自己,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就算是变成魔鬼,也不能让任何人骑在自己的头上,因为佘妃的事,秦执已经对他心生戒心,也有可能生了杀心,他不能坐以待毙。 在这个时候,他就该主动出击。 水丞相的眼神闪了闪,“十皇子请放心,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有劳水丞相了。” “这是臣该做的,只是范世劭这个人实在有些难以应付,在朝时与容侯多有冲突,只怕臣出马也未必会成功。” “若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功?”秦谨勾起薄唇笑了笑。 水丞相颔首。 秘密将秦谨送回了宫,水丞相就将自己的儿子水晟邢叫进了书房。 水晟邢虽只是文官中的一个从七品的内阁中书,可是他的能力却是隐藏的,随时可以为他的父亲谋走另一条出路,有些东西总会给有准备的人,水丞相自然也有自己的准备。 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水晟邢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支持的是名不正传的十皇子,直到今年,他才频繁的行动。 水晟邢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加身,推门缓步走了进来,“父亲。” “嗯,坐吧。” 水晟邢依言坐下,两父亲面对面着,由水丞相先开了口:“映嫊那丫头对范祀司的感情投入过深,迟早会步兰蔻佟的后尘,如若有时间替父亲劝劝她。” 望着父亲面上灰暗的担忧,水晟邢颔首,说道:“父亲将孩儿叫过来,只怕不是想要说这些吧。” “有件事还是需要你去办一办,你与范峈走得近,当年你们又是同窗好友。” “父亲是想让儿子去劝范峈站到十皇子的身后?”水晟邢一点也没有意外地道。 水丞相也不绕弯子,直道:“你知道父亲是支持十皇子的,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只要给他成长的机会,必然也会超越了康定王等人。” 水晟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他确实是与范峈是同窗好友,同时也常游走在伏诛塔之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好,可是有些东西他却觉得范峈一直在隐瞒着自己,就拿紫微星现的那次来说,他与秦执的对话里就透着一股奇怪的东西。 “我相信父亲的眼光。”水晟邢并没有反对水丞相对秦谨的支持,如今太子入宗人府,康定王有兰太慰,而秦执,也许根本就不适合。那么秦谨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虽然知道一些父亲的原因,可秦谨的聪明能忍,却也是必要的一个条件,如若秦谨没有能耐,又谈何让他们无条件的支持? 只是,拉范峈下水的可能性并不大。 水丞相颔首,看着能够几年隐忍在小小的内阁中书位置上,也算是极有耐心的,等待机会才是他们现在要做的,内阁中书这个位置虽小,可能做到的事情往往是最多,最神不知鬼不觉的。 地位低,你做事,总不会让人注意得太多,容易成事。 这就是水丞相安排水晟邢的原因,在暗中,他这样的位置在暗中给水丞相的助益极多。 * 暗夜下的伏诛塔正静静耸立于山林之下,大地苍穹之中。 高耸的伏诛塔在月光的影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冰冷寒芒,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伏诛塔之中。 立于伏诛塔中的范峈从仰望天际的视线收回来,悠然道:“却又是什么风将你吹了过来。” 低磁圆润的男声淡淡传来:“康定王与太子这股风,算不算?” 范峈娴雅而笑,“你是请神来了。” 藏青衣男子沉着声道:“也不知在下能否将你这尊神请得动。” 空气中有短暂的安静,半晌才听到范峈勾着唇轻笑着道:“如若范某人来者不拒,今日岂还能站在这伏诛塔之中看尽这片大地景致。” 如此,是没有办法请了。 答案早就知道了,可还是想要亲耳听到。 “小妹想要见见你,若是有空,便见一见罢。” “你这话题未免跳跃得太过了,将我拉近与她的关系,可不就是将范某人拉到水丞相的阵营中?水晟邢,你到是好想法。” 面对范峈的揶揄,水晟邢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 “如若能够让你成为我的妹夫,在下到是不介意!” 你是不介意,是非常的赞成! 可惜,范峈的心并没有向着水映嫊。 见他微笑中带着苦涩,水晟邢有些不乐意了,“怎么,难道小妹配不上范祀司?” 范峈摇首:“水晟邢,你我是朋友,我的想法你多少是猜测到的,映嫊是个好女孩。” “既然是这样,你为何总是避着她?”水晟邢沉静的目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容天音?你竟是对容天音动了心?” 范峈愣住了,微眯着眼看水晟邢,许久,无声一笑,“你想太多了,她是寿王妃。” “既然喜欢,为何当初要推开她。”水晟邢实在不懂他,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在范峈愣怔的那一会,水晟邢就知道他对容天音并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个女人追逐了他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嫁入了寿王府,对范峈的打击必然是有一些的。 如果范峈对容天音有心思的话,痛苦是应当的。 “你不会懂的。” 对于那种心境,水晟邢根本就不可能懂得。 还有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故事,一直发生在背后。 而范峈并不觉得有义务向任何人说清楚和解释,只有他们自己懂得便好。 “我确实是不懂,但是内暴即将发生,你当真的可以避免吗?你若是不站好了,你让那些大臣如何做?容侯与沈闲是独立的站在皇上的身边,可是又有谁能保证有些事情不会随时变化。” “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你若是我的朋友,就不要劝。” “倘或我们有一天成为敌人而不是朋友呢?” “那你们便自求多福,”范峈幽幽地笑道,脸上的平静像是早就预知了后面一切的发生。 水晟邢深深地看着范峈好久,最后化作一道低叹,“现在康定王已经失去了部分的力量,又被皇上猜忌,其结局必然不会比太子好得太多。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是与我为敌还是友。” 范峈只笑不言。 有些选择,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 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动摇了,一切皆成定局。 控制天下的野心他们是没有,可是为了某些利益,他们必要时就会控制一些东西。 见范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水晟邢明白,今夜之行是没有收获的。 范峈的意志力极强,他不可能令其改变任何主意,早就在范峈的心里就做出了决定,今夜就水晟邢磨破了嘴唇,也不可能说动范峈。 所以,水晟邢放弃了。 直到水晟邢离开了,范峈才对着漆黑的夜空低叹,“在这样的情况下,友谊当真是薄弱得过分。” 他与水晟邢之间的那点友谊,终是比不过他们儿时的友情。 秦执这边,他可以替着铺路,在水晟邢身上,他却无法投注太过的东西,或许水晟邢说得对,他对容天音并非无情的,如若不是,为何多年来他都没有动摇过? “来人。” 极轻的声音从伏诛塔中传出,随着一道脚步声响,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上来,“祀司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范峈摆了摆手,示意那人看向摆在旁边红木桌上的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一道暗蓝色花纹卷轴。 “这是对康定王的测评,呈上金鸾殿。” 官服男子微微一震,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测评卷轴,快步入了黑夜,很快就有马蹄声响起,向着皇城的方向奔腾而去。 范峈负手而立,喃喃自言:“希望你的做法是对的。” 运用钦天监击倒强手,也是不错的招数,但也同时很有可能会影到一些人和事。 秦执这一招,也委实太过损了,但也同时是最有效果的。 又有谁会相信,他范峈也会有做这种事的时候? 对着苍穹,范峈苦涩笑来,“容天音啊容天音,你何德何能让我们如此为你做到这份上。” * 翌日。 皇帝拉开了钦天监呈上来的测评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宣读了出来,大慨的意思是说康定王是下一任帝王,明言说康定王会在几年后登位云云。 绍文帝还好好的坐在上面呢,几年后也还能硬朗,意思可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除了康定王羽翼强大篡位外,已经没有别的解说了。 而事实上,范峈并没有说太多的谎,里边的话却是有一半是真言,只是被他篡改了罢。 康定王当场被绍文帝质问,施压,再拿那几天中发生的事情做文章。 康定王一直都是极有亮点的一个人,突然间被皇帝如此忌惮,除之而后快。 在这么大的转变下,根本就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乱神怪力的威力果然是强大的,不过是一句话,就可以令一代权威变成落泊狗。 但康定王岂会这么被打倒,在一番回旋下,皇帝还只是罚他面壁思过,手中的权力如数上交,霎时间架空了康定王的权力。 就在同一时间,被关在宗人府的太子殿下被释放重见天日,如此一番变故令得朝野震荡。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事发生时,寿王府的那两位则是过着舒服的潇洒小日子,只是某位王爷数次求欢不成,已经开始郁郁难欢了。 那天折腾了容天音后,就把她自己关了兰院里不出来了,秦执几次想要踏进去,都被拒之门外,言道,他不是试药人就不要随便踏进来,免得打扰她的研究。 为此,秦执对那些频频进入半院的试药人嫉妒得牙痒。 每个看到某王那平静的眼神盯过来时,都起了一身寒毛,不敢再靠近寿王,天天出了兰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于是,秦执对容天音说了句话。 义晋对秦执的行为有些不耻,身为一家之主,竟然主动去讨好,实在丢尽王爷的面子,更丢尽男人的脸面。 义晋已经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每天看到王爷那讨好的脸面就忍不住掩面遁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秦执这天就坐在离兰院不远的小院里看兵书,每隔个一两时辰就去敲容天音的门。 寿王府都因为秦执的举动处处变得诡异了起来,事情发生得太快,那些不知情人都被秦执这番动作给惊着了,想着王爷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感觉从齐国回来后的王爷不像王爷了呢? “王爷!王爷!不好了!” 小院外陡然响起小厮的惊慌喊叫声,一路的奔跑声哒哒的来,令得刚走进来的义晋皱眉不已,这府里头的人越发缺少管教了,不过是一芝麻绿豆小事,瞧这点定力,实在是让寿王府蒙羞。 “又怎么了?”坐在凉椅上的某位王爷很是淡定地翻开一页书,对小厮的大惊小怪没有理会。 刚刚从容天音院中试毒出来的小厮两眼泪汪汪地盯着淡定的王爷,喘着气大声道:“王妃研制了新型毒药,要拿王爷您来试药!” “什么!” 四面同时响起惊叫声! 秦执修长的手轻轻再翻了一页,嘴里淡定地道:“哦,那没事,告诉王妃,爷喜欢类似大补丸那种!” 众人傻掉,匆匆来禀报的小厮傻傻地张着嘴,一副说不出来话的傻样。 王爷!您老真的越来越坏了! 前面还不断的在王妃门外求欢,当然一些露骨的话没少说,寿王府上下也没有少听。 那些言语气得他们家王妃冒了黑气,跑出门来教训他,他到好,直接装病让她心一软他就趁机当着众人的面占她的便宜。 亲得她全身发软不说还在下人面前说那些脸红心跳的闺房话,让容天音气得差点没吐血。 在一个又一个无赖般的表现下,寿王府众人才发现他们以前认识的王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爷。现在他们真正认识的王爷,贼坏贼坏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无视傻掉的众人,秦执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兵书,温润的面上已经闪过些不耐烦,长身一起朝着容天音的院子走了进去。 小厮一愣,赶紧拐着另一个方向先一步秦执进入容天音的院子通报一声。 容天音这几天已经用各种方法将秦执这个厚脸皮赶走了,可是他的脸皮之厚出呼她意料之外,竟敢说出那种在药房里做夫妻之间爱做的事的话,实在太可恶了。 还当着下人的面让她没面子,亲得她全身发软不说还敢说出那样露骨的话。 浸泡过药香味的身子尝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更美味之类的话语,气得容天音想要弄死他方休。 容天音已经对秦执彻底的看清了,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罢,而且还是色狼的那种皮。 “王妃……” 容天音冷眸一抬,咬牙切齿道:“人呢?” “王,王爷……已经过来了,说,说是让您给王爷练一些大补丸补补身子……” “砰!” 进来通报的小厮一只满是药味的木盆子砸了个正着,小厮哎哟一声抱头遁走。 秦执摇头看着小厮慌走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看着双手叉腰,一脸防备又愤然盯着自己的容天音,秦执温笑道:“怎么,可又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惹着你了?” 容天音死死地盯着秦执,忽然邪气地勾唇笑道:“怎么会,我可喜欢他们了。” 这下轮到秦执脸露不高兴了,伸手便勾住了容天音的腰身,危险的眼神正紧盯着她的笑脸,“不许喜欢别的男人,只能喜欢为夫,小音可不能朝三暮四。” 容天音挣了挣,又拍掉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气笑道:“秦执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霸道,专横,好色……” 一只手抚上她精致的小脸,温柔细语从耳畔拂来,“为夫只对娘子一人霸道,专横,好色!如此说明小音对为夫的吸引力越来越强烈了,小音该高兴才是!” 容天音一口血呕在心里,这人果然越发不要脸皮了。 【134】决裂前奏! 【134】决裂前奏! 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太子被释放出来的这一天,秦执正静坐在兰院内,一边正是捣鼓着药粉的容天音,两人的气氛十分的安静,空气里只听得见容天音捣药的声音和秦执翻书页的声响,两道声音时而交织,时而错开,彼是有一番节奏感。 容天音手里的药杆发出嘟的一声。 “秦执!” 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容天音的声音,秦执从书中移开目光看了过来,温和的眼神正静凝着她投来的目光。 容天音冲他招了招手,明媚的阳光散在她的笑靥上,染出一屋淡淡的薄光,刹是绝丽逼人! 秦执白衣素容,润雅风仪,微微笑道:“可是有什么得意之作!” 容天音的眉眼间染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且过来!” 秦执依言走了过去,走到她的跟前,好看的眼漾着温柔的笑容,“让为夫瞧瞧!” “拿好了,你给我试试!”容天音眼底眯着浓浓的笑意,将手里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丸放到了他的手心。 秦执掂在手里,有些怀疑地看着笑得正欢的容天音,总觉得这玩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 容天音笑道:“萎缩丸啊!” “萎缩丸又是什么?”秦执捏着新出炉的药丸,脸色难看。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货,如若没有猜错的话,吃下这东西不会要人命,但是让男人吃了会比要命还要难受,秦执何等的聪明又岂会不知道。 “哦,那是一种让男人臣服的良药!” 秦执脸色阴沉地捏碎手里的药丸,“你竟敢用在本王身上,嗯?” 容天音一脸巧笑,“怎么敢!不过是让王爷试试药效而已,怎么能说是‘用’呢!” 让你再折腾,让你不知节制,让你随地发情…… 容天音就是让秦执知道,她可不会任他对自己胡来。 秦执:“……” 连自己的相公也敢设害,实在大胆包天了,如若不让她知道厉害,改天不是什么萎缩丸,而是别的东西了。 容天音笑得阴险,只是下一秒,秦执将手中的书集朝身后一掷,稳稳当当的落在案几上,一道黑影直扑而来,容天音吓得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秦执一手紧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朝身后的药槽压过去,容天音哪里敢后退,只能任他再为所欲为,她这么一倒下去,她的药就没有用处了。 可恶! “看来娘子对为夫的功夫有很大的怀疑,不如我们再来温习温习,娘子以为如何?” 撩着她额边的发梢,暧昧的话语轻轻在她的耳边拂着。 容天音不适地躲了躲,“别乱来,这里是药房……” “这可是娘子先招惹的为夫,怎么,难道娘子还害羞?”秦执低润的声音抵在她的耳边,轻轻吐着息,热气拂在她的耳廓边上,慢慢地贴近她,撩拨着她。 容天音有些急喘,稳住自己的气息道:“混蛋,你的脑子除了这些,难道没有别的。” “如若娘子平常时配合一些,为夫又何至如此?”秦执低低一叹息,“小音,我们的房事能用一个巴掌数得出来,从齐国回来到现在,为夫也只能让你留一次房,整个天下的男人,也只有为夫如此忍得辛苦了!小音于心何忍?” 容天音脸孔一红,这个人还真是……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这么频频***扰她? “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 “我们是夫妻,难道小音还想让为夫吃素?” “你先走开,”容天音用力推了推他,秦执也没有强迫她太多,慢慢地退了出去。 容天音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人总算没有变成禽兽。 这几天一直在研药,容天音都没有好好陪他,反到是他,病刚好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今天太子出宗人府,康定王必然是气急攻心了,想必这也是你的手笔,你这样做,就不怕康定王盯上你?”主要的还是皇宫时的那位不会轻易放任他。 容天音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对秦执还是挺了解的,那天他去见过了秦禄,不出几天太子就出宗人府了,想必在背后,他又拿什么诱惑了秦禄了。 说到此事,秦执面上只有无奈,他并不想容天音参与进来,这可不是好事。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容天音干脆躲在这里静静的捣鼓她的药,没想到外面的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样子,事情只怕已经走向了她估算的范围之外的发展了。 秦执道:“这件事为夫不想让你也一拼牵扯了进来。” 容天音闷闷地点头,“我知道。”所以她才乖乖的呆在这里。 像孩子一样将她纳进怀里,投望在远处的目光不禁悠远了起来。 晚一些的时候,秦执出门去见他的太子皇兄了,太子回府,做为皇弟自然是要过府瞧一瞧的,除了宫中的秦谨外,在外建府的皇子都过去了。 皇帝的子嗣稀少,算起来也就是那么几个。 容天音则是被秦谨唤进了宫,特地派的是水丞相的儿子水晟邢过来相请的,就在秦执离开王府的那一刻,水晟邢的人就过来了。 容天音摸着下巴在想秦谨这么做的意思,这是容天音第一次接触水晟邢,不用说,这位水晟邢自然长得不会差到哪里去,放在现代也是英俊的公子哥,浑身透着一股沉稳。 “寿王妃,请!” 容天音望着坐在马车内的水晟邢,没有犹豫的就上去了。 见容天音一点防备也没有,水晟邢到是有些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水晟邢席坐着,看着容天音安静的靠在马车边上,眼神有些闪烁。 容天音对这位水晟邢一点研究心思也没有,秦谨突然让这位大公子过来接自己进宫,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着连这样的小孩子都跟着参与宫廷争战,心里有些阵阵的不舒服。 但她还是来了。 也许是因为初见那个孩子时,她就已经有些想要保护的冲动了。 后来她知道,像秦谨这样坚强的孩子,怎么可能需要她的保护?也许是她太过小看了他。 现在再看看,果真是那样,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马车咕噜咕噜的转悠着,直到半路,容天音都没有和这位丞相的大公子说过一句话。 “寿王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坐在对面的人温和的笑,“就不怕在下是坏人?” 容天音愣了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啧地一下笑了出来,容天音不是倾城美人,却有她独特的绝丽。 “看来在下让寿王妃笑话了。” “既然我敢上你的马车,就不会怕。” “确实是在下多想了,”水晟邢轻道。 容天音将自己挨了回去,闭上眼,没有再理会他的打算,现在她正为难着。 如果这次入宫,小家伙跟她提什么要求,她这是要如何回绝? 本来水晟邢还在担心,现在看到安安静静的容天音,心里不由松了一截。 容天音托着下颔想了又想,突然将目光盯在了水晟邢身上。 被这么一道目光一扫,水晟邢不是死人,自然是感受到了,嘴角溢出笑容,“怎么?寿王妃可是有什么疑惑,在下很愿意解答。” “以往想不明白以大公子的才华,又怎会甘愿做一个小小七品内阁中书,现在我也总算是明白了。” 闻言,水晟邢不由轻笑道:“哦?看来寿王妃对在下也委实了解。” 怎么可能不会了解,水丞相是当朝的文官之首,他是水丞相的儿子,她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另一方面去,所以才会一直将这个人给忽略到现在。 如若不是这个人突然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只怕她都不会记起还有这么一个隐藏的人。 水丞相突然站在秦谨的身边,不论是谁都为此而感到好奇。 “了解到是说不得上太多,只是今日的大公子让我觉得有些不一样罢了,突然想起本妃在什么地方见过大公子罢了。”容天音拢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淡淡地道。 水晟邢有些愣住,因为他可不记得自己与容天音有过什么交集。 容天音见他一副茫然的样了,嘴角邪肆一勾,突然朝他凑近。 水晟邢被吓得向后倾去,他的反应十分怪,也极快,快得让他自己有些不自在了。 果然,水晟邢微微一抬视线,便撞上了容天音似笑非笑的眼神,水晟邢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头了。 “大公子既然对我有防备,又何故让我上车?” 对上容天音这般戏谑的笑意,水晟邢低咳了一声,掩饰性地道:“寿王妃多虑了。” 容天音邪气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水晟邢现在知道为什么连范峈那样的人也会为这样的女子折服了,容天音绝对有这样的资本,她身上的魅力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的。 容天音看着他躲闪的目光,又突然道:“大公子与范峈极熟?” 水晟邢心里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范祀司是何等人物,岂是区区下官能搭上的。” 望着水晟邢的黑眸越发的深了,水晟邢被看得心里一跳,因为容天音那个笑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脱了衣服却说自己没有脱的人。 “是吗?没想到大公子竟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出伏诛塔,本妃到不知道,伏诛塔的条件放宽到了这种程度。” 水晟邢心中一紧,脸色微沉,“寿王妃……” “好了,我也没有逼问你的意思,瞧你严肃成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容天音在水晟邢紧张得想要解释时,满不乎地摆了摆手。 水晟邢已经黑了脸,她刚刚分明是在逼问。 好不容易进了宫门,水晟邢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和容天音呆在一块,绝对不是太过美好的事,虽然这个女子处处充满了灵动,魅惑,只可惜他消受不起。 临走时,容天音却突然回头,冲水晟邢莫名奇妙地说了句话,“大公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说完,容天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陡留水晟邢愣愣地站在原地,皱眉想着她这话的意思,然后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出不来了,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将简单的事想得复杂了。 跟在容天音身边的戴弦忍不住问了句,“王妃为何对水大公子说那样的话?” 容天音则是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挺好,说那句话我可没有歧义。” 戴弦望着容天音半晌,突然觉得自家王妃胡闹也是够折腾人的,你只是简单一句让人保重的话,却不知道让那位算计得十分到位的大公子如何将自己绕进去呢,却不想,你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候罢了。 秦谨再一次见到容天音,已经是隔了半年之久后了。 容天音再次见秦谨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小家伙长高一些了,脸上的冰渣更厚了些。 小小年纪,何必将自己装得这么冷冰冰的?看看秦执多好啊,整天笑眯眯的,虽然让人看不太懂,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笑脸,心里也是舒服一些的。 “七皇嫂!” 少年紧绷的冰脸终于在见到容天音时有了一些裂痕,露出了久维的笑脸来。 “小家伙长高了!”容天音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仍旧笑眯眯地揉搓着他的脑袋。 已经和容天音差不多个子了,两人的视线是平视的。 在某些性质上,他们彼此都已经改变了。 再也回不到以往了。 “七皇嫂,谨儿已经是大人了,”秦谨有些不满容天音总是用小孩子态度对待他。 盯住秦谨一身严谨的锦衣华服装扮,容天音笑了笑,“是啊,都已经是大人了!”言罢,眼神微微放远,愧疚道:“秦玉的事,皇嫂很抱歉。” 秦谨伸手拉住了容天音的纤手,柔柔软软的让秦谨觉得舒服,“如此的结果,才是对姐姐最好的。” 容天音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不必面对那些尔虞我诈,更不用面对不爱她的男人,在齐国,也才是最安全的。谨相信七皇嫂这么做的理由,不想让姐姐醒过来的原因,只怕是不想因为我让姐姐为难,步步心机的走那条路,齐国国君并不喜欢姐姐,她只是一个筹码,谨明白的。” 深深地望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容天音觉得恍惚。 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却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如若再让他成长下去,只怕会是所有人的威胁,也抱括秦执。 容天音低低一叹息,望着少年的样子,没有说话。 难得见容天音的安静,秦谨有些收敛了自己的聪明,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传来,“皇嫂是不是也觉得谨不该说这些话?” “没有,这是你们的生存之道,我无权干涉。” 身为皇子,如若没有聪明的脑袋,只怕是活不长久的。 就像以往的那些公主,皇子一样,下场可不会好,就是现在的太子与康定王也不是一样? “齐国皇帝对皇嫂……” “秦谨,齐国的人与我无关,以后别再打探这些东西。” “那么皇嫂对谨呢?”秦谨抿着唇,抬头巴巴地望着容天音,黑亮的眼珠一动不动的。 容天音道:“今日你将皇嫂叫来,却又是为何?” “皇嫂当是猜得到的。” “秦谨,我不想猜,太累人了。你皇嫂,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容天音有些伤脑筋了。 秦谨仍旧望着她,紧紧地看着。 好长时间,才听他缓缓道来,“在皇兄与谨之间,皇嫂到时候会如何选择?” 容天音突地失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声音也带上了笑意:“你以为我会如何选择?” 她最害怕的,就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题。 秦谨紧咬住下唇,黑眸倏地染上寒气,“如果我与皇嫂之间呢?” 容天音伸手拍了下他的小肩膀,“秦谨,我不是个好人,没有无私的精神,你以为我会选择什么?只要有人敢伤害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就算是你,也绝不会手软。” “那如果是皇兄呢,皇嫂又如何做?难道你也要将皇兄杀死吗?”秦谨有些失控。 容天音捏了捏拳头,然后慢慢地松开,“这些不是你能担心的。” “回答我。” 秦谨紧紧揪住了容天音,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容天音皱眉,“秦谨,你觉得这些有意义吗?” “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知道。”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气,“秦谨,你不会懂。” “我当然不懂,为什么皇嫂为什么不能站在谨的身边?谨也可以保护好皇嫂,为什么非是他们。”秦谨紧扯着容天音,不松分毫。 容天音扬眉,低下线视放在他紧握着自己袖口的手上。 “秦谨,你在发什么疯?如果你是让我来听你这些废话,那没必要。” “我没有发疯,只要皇嫂愿意,谨可以——” “够了,”容天音突然有些害怕秦谨会说出一些她不敢听的话,厉声截住了。 秦谨紧咬下唇,手里的力度却没有松分毫。 看着少年死死地压迫自己的情绪,容天音到底还是无奈了,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秦谨,如果有一天秦执要你的性命,我可以保你一命。但是,有一天你要取秦执的性命,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是我最低的底线,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皇嫂……” “你好自为之,以后我也许便不会再是你的皇嫂了。”而是你的敌人。 秦谨背后有一个水丞相和水大公子,足够他在这个朝堂上立足了。 可是秦谨并不满足,因为他缺少军队。 做为皇帝,不该只能掌控朝堂,在外,也需要有自己忠心的军队。 然而,那些军队如数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那就是容侯。 如若说在褚国内,最高权位的人,除了皇帝就是容侯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容天音,只要容天音肯愿意那样做,必然可以争取得到容侯的支持。 容天音也能猜测得到秦谨这么做的原因,有必要的时候,能利用的东西自不能放过。 容天音不怪秦谨,这是被生存所迫。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愿意就不必去做,你不做,就会失去生存的保障。 只要有了容侯的支持,秦谨就算想要不成事都难。 但是容天音只会站秦执的身边,会成为秦执最强大的支柱。 所以,秦谨觉得只要将秦执这强大的支柱拔掉,很多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他原是可以派人暗杀容天音,甚至是他自己动手,可到了最后,还是让容天音离开了。 大殿之中,那杯酒已经泛了寒气,一直被斟酒的主人给忽略了。 等在宫门之外的水晟邢,看到容天音安然无恙的走出皇宫,慢慢地阖下眼帘,修长的手一摆,“走吧,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最危险的突破口了。” 连九皇子都无法下手的女子,可见得何等的可怕。因为,她影响着褚国所有决策者的情绪,连皇帝都被其所牵制,说白了,就是因为容侯的原因。 可追究到底,还是在容天音的身上。 皇帝杀不得,范峈为她犹豫,神隐者对她的纵容与影响,寿王对她的动心,再来是九皇子对她的心软……这个女人,仿佛无时无刻在影响着这些高位者的行为。 往往因为这个女人,他们都能做出连他们自己意想不到的反应。 容天音带着一身寒冰走出宫门,眉眼间跳跃着的寒冰之气一直未退。 秦谨还是太过自信了,但让她觉得欣慰的是,秦谨那怀毒酒并没有让她饮下,他本是打算要将她杀死的吧,可惜到最后,他还是连下手的勇气也没有。 她不怪他,如若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 能够给他威胁的人,就该除得一干二净,只有狠辣的人,才是真的成大事者。 容天音对着星空深吸了一气,觉得自己快成了香勃勃了,为何连秦谨也如此想要她死? “秦谨,你太让我失望了。” 自此之后,他们便是陌路了。 心里压着一股闷气,容天音转向苍海城的方向,忽然又改了道回寿王府。 秦执早早就等在了饭桌前,受了委屈的容天音回到王府,看到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再看到那个正冲自己温柔笑来的绝世男子,容天音那些郁闷的心情就不翼而飞。 “有什么委屈,吃过了饭后再与为夫说说,可好!” 容天音忙点头。 容天音吃着秦执挟着的菜,心里舒坦了不少。 用过饭后,夫妻俩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后院里,此时正值夏日,虫儿叫声极密,周围都茂盛的花草。 没有冬季的冰冷,心里是温暖的! “秦谨的事,小音可要与为夫说说吗?”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是皇子,想要争权夺势也是在所必然的。” “他为难你了?”很笃定地道。 容天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暗夜下,温润的黑眸闪过一丝冷厉的锋芒,一瞬间便消失了。 “宫里头,往后还是少去些吧,等过段日子平静些了,再与为夫入宫见见母妃!” 容天音颔首。 现在佘妃已经对她有很大的改观了,和佘妃相处也没有什么压力。 唯独有些事情,让她觉得甚烦。 现在太子被释放出来了,那么皇后也就开始重撑后宫了。 受了这么窝囊气,皇后和太子只怕是要给他们自己找回些痛快了。 “秦谨那边我答应了他给一条生命,如若到逼到绝境的那天,我会极力保他一命,如若不能保,你也不必顾及得太多。” 皇子之间的争斗,她明白。 你留情,别人未必会对你留情。 只有死人才绝对是忠诚的,容天音明白那个道理,有些事情若是秦谨真的做绝了,她不会怪秦执对秦谨下死手。 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是没有必要留了。 如果不是秦谨最后没有去看那杯毒酒,更没有去提及毒酒的事,也许容天音不会对秦执说这句话。 望着主动依偎在身上的女子,秦执眼底一片温柔,轻轻地抚过容天音的秀发。 “放心吧,我会的。” “谢谢。” “小音这是在与为夫生分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别给我动手动脚,”容天音拍掉在自己腰间的手。 秦执低润又暧昧的气息喷在容天音的脸颊上,“为夫如此牺牲,难道娘子不给为夫一些犒劳?或者说,是回报!” 容天音脸孔一红,低下了头,嗡声道:“把你脑子的黄色部分削去。” 秦执在她的头顶低低地颤笑了起来,手又在她的腰间煽风点火,完全无视她的反抗。 在容天音的半推半就中,弯腰将她横抱而起,随意的撞开了一间房间。 夜色正浓,罗帐***! 秦执终于在回褚国后第二次开荤! * 昏暗的容侯府来一位稀客,是这数十年来,秦谨第一次踏进容侯府。 在宫中,这位皇子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可如今并不是了。 萧远走进书房通报时,容侯还是被秦谨的到来惊愣了下,继而面无表情地点头朝着后厅去了,秦谨是秘密前来的,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来这里。 秦谨一身黑衣兜帽盖着整张脸,在看到容侯走出来时才缓缓将自己帽下的真面目露出来,对着前来的容侯颔首道:“容侯爷。” 容侯沉静的目光在秦谨的身上扫过,淡然地冲着秦谨道:“下官见过九皇子!” “容侯爷多礼了。” “不知九皇子临来寒舍,下官有失远迎,”容侯淡淡地一揖身,很是客气地道。 秦谨却因此微微眯了眯眼,当即笑开道:“容侯爷不必如此与本皇子客气,今夜前来,也不与容侯爷拐弯末角了。” 秦谨的话让容戟微微蹙了眉,然后屏退了左右,只余他们一老一小在客厅内。 这时容侯才缓声沉着道:“九皇子冒然而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事要与下官商量。” “虽然父皇将容侯爷禁在家中,可是在朝中,容侯爷的权势依旧。”秦谨缓慢地道来,对于容侯连茶都没有倒一杯的冷漠,他一点也不介意。 对待这个皇子,容侯确实是有资格这么冷落。 如果秦谨清楚皇帝和容侯之间的情谊,就不该走今夜这一趟。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盘。 “九皇子想说什么。”容侯的声音微微一冷,凌厉的眼神正紧紧瞅着秦谨。 秦谨不被容侯的眼神所震,反是笑道:“容侯当知道,一个家族的兴衰总归是离不开帝王的支撑,容侯以为呢?” 容戟眯起危险的黑瞳,身上的冷气息噌地冒了出来,冷冽的目光正紧锁在秦谨的身上。 “铮!” 寒芒一闪而过,秦谨脖子位置已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寒剑。 “容侯?”秦谨一愣,眉头一皱看向正压抑着自己冷气息的容侯。 容侯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来,“九皇子想要劝本侯替你谋夺皇位?” 秦谨没想他的话没说完,容戟的怒火就燃烧了起来,这一刻,秦谨觉得自己来找容侯是一个错误。 “九皇子若是想要活下去,就该明白后面的事并不是你能做的。” “七皇嫂会一直支持我,若不是如此,容侯以为我会踏进容侯府说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话?”秦谨抬着目光,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容侯手中的动作一滞,愣怔地看着秦谨,“是天音的意思?” “容侯若是不信,可派人稍微打听一番,今日七皇嫂进了皇宫见过谨。” 见秦谨说得像是刹有其事的样子,容侯再是一愣,今日确实是有来报说容天音进宫见了秦谨,难道当真是容天音的意思? 冷冷地在秦谨的身上扫了又扫,最后容戟冷然收回了剑,“最好是没有骗本侯,否则,本侯不介意替皇帝取了九皇子的脑袋,如若九皇子不信,可以试试。” “谨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若是没有七皇嫂的意思,谨也不会来找容侯了。” “九皇子请回,就当今夜九皇子没有来过本侯这里。”容戟冷冷地一摆手,并没有再听下去的***。 秦谨的话已经转成这样了,可不会轻易的离开,“容侯爷,难道你就想看着七皇兄篡位?” 容侯瞳孔一缩,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盯着这个冷静的少年,对少年的话,容戟根本就抱着十分的怀疑,可是秦执的心思,谁也猜不着,如今从秦谨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加重了容戟对秦执的防备。 本来就有了浓厚的戒备,被人一戳,容戟心里的那点戒备意识就变成了危机意识。 难道秦谨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是恰巧听到一些什么风声? 从容天音的口中得出来?这有可能吗? 见容戟已经动摇了,秦谨在心里冷然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容侯爷还请自行想想,七皇兄隐忍至今,又在途中将你的女儿娶入了寿王府。如若侯爷还相信换新娘的意外说法,那就说明皇兄的手段确实是高明。” 容侯黑瞳再度紧缩,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冷气息。 “希望容侯爷好好想想,今夜谨冒险出宫,就是想要给容侯爷一个警言,七皇兄和太子皇兄见过面后,太子见一面父皇就将五皇兄压制得如此境地,如此手笔,当真是一个无权无势皇子能够使得出来的?只怕现在太子皇兄已经被七皇兄控制在手了。” 言罢,秦谨朝着容戟一揖身,转身离开。 出得容侯府,秦谨对着漆黑的夜空勾着一抹冰冷的笑容。 七皇兄,不要怪谨,要怪就怪我们的父皇,不该将我们同时生在帝王家。 好戏,才刚刚开始! 【135】死局。 【135】死局。 秦执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季,寒冷和饥饿像是吐血的毒蛇,紧紧地咬住了他生存的最后一丝生机。那些至今在睡梦中仍旧能够使他惊醒的叫嚣和虐打,如同一只染了剧毒的箭,十几年如一日的扎在他的胸口上,在每一个沉睡的夜里将他抛进恐惧的深渊里,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朝黑暗的掉落。 他不能逃,更不能停,拼尽一切,不择手段都要害他的人碾在手心,掌控一切可能发生的东西。 呼—— 睡梦中的人突地坐起,身边是熟睡的玉人儿! 他握紧了拳头,掌心是一片冰冷的空虚,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器着。 低首间,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伴着自己,他以为这样的恶梦永远不会出现了,因为有她,他秦执的生命就是完整的。但是,那些想要取她性命的人越来越多,想要从他身边夺取她的人也越积越让他心中不安,总有一天,这个睡在他身边的女子会成为别人的。 怎么可以,谁也不能从他的身边夺走她,没有谁可以。 娇体一转,朝着坐起的方向翻了一个身,触摸她的玉|体,秦执心中那点空虚与恐惧才得以慰安。 幽暗不明的黑眸扑闪了两下,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此时夜风吹起,似有一场大雨将临,黑呼呼的,看不到任何方位,窗口外风声呼呼打过来。 容天音还在他的身边熟睡着,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秦执将她的姿势抚平好,替她盖上了厚些的被子,起身穿戴整齐走出厢房门。 外间早有人静候许久。 夜风清冷,拂过秦执的如海藻似的乌丝,苍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飘渺的雪,四下里悄无声息,乌黑的发丝在凛冽的风中散开,如同一匹诡异却又优美无比的绸缎。 男子的身量极修长,在这样的夜里,他的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前,任淡色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拖长,突然有着令人心惊的威慑。眼角寒冰速凝而就,迸裂出属于毒蛇般的毒性。 “王爷,可要吩咐厨房准备膳食和热汤?” 突然间,一道身影凑了上前,目光不敢对视他。 旁人没敢轻易上前,这个时候王爷出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吩咐,那些沾不了边角的下人只能远远的观着,没敢作响,更不敢动分毫,只有秦执身边的侍卫靠近。 夜风吹刮过后,就是平静,一场暴风雨即将倾倒而来。 吹过风的空气极好,抬头望去,天幕之中还有一轮弯月正挂着,映在秦执那极黑极沉的眼眸里,是一轮乌沉的小月儿。 “九皇子如今正在何处。” 旁边的一道黑影现身,发出低沉的声音:“已从容侯府出来了。” “到底是年纪小了些,耐心如此浅薄,”秦执静静的仰着头,望着除了弯月外的漆黑天空,“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让他先行一步吧。” 站在身边的人似乎有些愣了下,但对王爷狠辣的手段,必然是不会留一个想要杀死王妃的人存活太久,那样太危险了。 任何妇人之仁的犹豫,都可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黑暗血腥的日子,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狠,才能在这样的世间存活长久。 对秦执的决定他们并没有意外,只是在考虑容天音的问题,冒然行动会不会对容天音造成了别的影响?或者说,给他们夫妻之间造成一道裂痕? “是。” “水丞相那一家子不是好应付的,只要让他们发觉不妥,立即放弃。”机会还是很多的,在秦谨没有当场将容天音拿在手里时,秦谨就没有机会了,但是秦执却有很多机会置他于死地。 “是,属下明白!”黑影消逝在暗夜下,暴风雨如期而就! * 夜,被一场大雨冲破发宁静。 容天音醒来时朝旁边的一摸,是冰凉的,她身上盖着被子,外面的声音很大。好不容易等脑子清醒了些,心里头恼道,那该死不知节制的混蛋,还没有为自己身上的腰酸背痛恼怒完,就愣愣地望着被拍打开的后窗,屋子里立即被灌进了一股冰冷的风,扑在容天音的脸上,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晰了,愣怔地看着外头刮起的大风大雨。 披上衣服,容天音走到窗前将窗关上,身上散了不少的雨水,睡意已经没有了。揉着腰一边穿戴好,疑惑着这么晚了秦执还乱跑哪去了。 趁着雨夜时,一辆黑黝的马车冲破了雨幕正朝着宽道疾去。 同一个时间,通体普通的车驾停在了一处茶肆边,大雨将所有的客人都冲走了,茶肆内只有寥寥几名黑衣兜帽的男女老少。 在黎明前的黑夜下,散发着比风雨还要冰冷的气息,将这座茶肆浸得一片冰寒。 茶肆的老板急急给他们端上了茶水便退开了,坐在后屋里偷偷往外看,见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茶肆的老板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朝后一缩,半晌才从里边探出一个头来。 一双华贵的暗纹靴子踏着泥泞的水渍上,沾上了一些泥巴。紧接着就是一身束身的黑色锦衣和一张有些憔悴的俊脸,最后是头顶那翠绿的玉冠。 小厮打着伞撑在他的头顶上,踏雨进入这简陋的茶肆,方圆之内,也唯有这一家茶肆了。 桌边坐着的几个男女老少一时间将视线投向来人,见他只身而来,脸上还是满意的。 “褚国太子。”做为最年长的一名老者像从悠远的地方发出了一个声音。 “神隐家族的诸位长老如此有诚意,到是本宫怠慢了各位。” 来人不是谁,正是刚出宗人府不过多久的秦禄,不短短的时间,他就勾搭上了神隐家族的人。 “褚国太子过虑了,是我等选择了此处,还是说说正事吧。”其中一名女性长老幽幽道。 秦禄完全被他们的气势给压制了,主动权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以前他可以摆谱子,可是在神隐家族这些人面前,完全没有用处,就算是皇帝在神隐家族长老的众人眼里,也得低下一等。 忍住心里的那口气,秦禄会在其中,对他们的决定只能点头不能摇头。 他们要容天音死,秦禄要的是皇位。 有神隐家族的相助,皇位对他而言也就没有多少的阻碍了。 可前提是,他必须替他们除掉容天音,如果是受到外力的杀死,神隐者那边他们也就有了交待,这些并不是他们神隐家族的错,所以,他们才会想着要请出秦禄。 以秦禄对秦执的恨,必然能够出份力量,若有他们神隐家族在背后相助,皇位还是有可能朝他来的,只要有一点希望,秦禄就不会轻易放手。 谁也不想受制于人,更不想最后以悲剧收场。 * 问了府里的人并没有看到秦执,最后得知秦执出府后,容天音就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外边守着戴弦,秦执出府时吩咐过戴弦一定要好好的看着王妃的,匆必不要让她出府。 坐在里边的容天音却一门心思的想着秦执冒着大雨离开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发生大事了,以这样的天气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最后容天音还是忍不住了,披上风衣就要出去,刚打开门,迎面就是戴弦小心的探视的眼神,容天音有些皱眉,秦执这样防着自己更是让人疑惑和怀疑。 “秦执到底是做什么坏事去了,让你这么防着我。” 戴弦一惊,赶紧道:“王妃误会了,王爷只是出门办些事,很快就会回府,王爷交待过了,让王妃好好等着。如若等王爷回府看不到王妃,必然是着急的。” 容天音眉一扬,发出一声冷笑,“他冒着大雨三更半夜离开,就不怕我们担心?” 所以,他没资格说限制她的行为。 戴弦汗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让清苒跟着我就行了,你下去吧。” “清苒一直跟在王爷的身边,”所以,能跟着你的人,只能是我。 “那就好好的呆在府里,”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雨势也渐小,拿过了屋边的竹伞就走。 “王妃?”戴弦见状,立即跟上。 前头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到,直径朝着后门去了,容天音也不是完全没有听到秦执离开前的话,虽然睡得蒙胧,还是隐约间听到了一些字眼。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那些话是什么,在书房坐着半天,她前后搭了起来,总算是想明了一点。 “王妃此时要去何处?” 身后的戴弦急急追进了雨里,不敢让容天音一个人在外面跑。 容天音仍旧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直径朝着皇宫的方向去,戴弦见状,眉心一跳,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王妃已经发现了什么? 想起秦执的交待,戴弦有种想要将容天音强行带回去的打算。 可那绝对不可能实行的事,是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现在还不是进宫的时间,容天音走的并不是正道,戴弦只好跟着容天音一起走弯道,两人直入锦元宫,贤妃去后,秦谨一直就住在锦元宫内。 容天音不知道秦执到底用什么手段去谋杀一个深宫皇子,但是现在秦谨还不能死,这对秦执并没有好处,皇帝留秦谨的意思难道秦执还不明白吗?可不能因为秦谨想要害她而做傻事,在事情没有陷入死局之前,容天音觉得有必要阻止秦执这点行为。 她不会因为和秦谨有了那点过交,就对秦谨做到这样的地步,她是为了秦执。 一路撑着伞,挡着风雨潜进了锦元宫。 容天音这样做很冒险,但是必须做,秦执的犯错会关系到他后面的计划。 但是容天音还是来晚了一步,因为有人比容天音更先一步的将人给拦截了下来。 等容天音进入锦元宫,还没有真正的踏入殿宇,秦谨身边的人已经在殿前候着容天音了。 “寿王妃,九皇子已经等您许久,请随奴才来。” 容天音记得这个太监,确实是秦谨身边的人,只是秦谨是怎么知道她会进宫? 没有犹豫的跟进殿,秦谨一夜未眠,正等着容天音。 见她进来,脸上有些笑容,但很快就消退,深沉的眼神略一闪,说道:“你要找的人,容侯已经带走了,至于如何处置,我并不知道……” 秦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影子一闪,容天音弃开手里的竹伞,已经在秦谨话落之际就将差不多高度的少年给拎住了脖领,眉梢间尽是冰寒,冷冷的掐住了秦谨的脖子位置。 “不要告诉我你没什么也没有做。” 秦谨听到她冰冷的质问,眉头一皱,眼中闪过落莫的暗淡,“皇嫂,如若谨不动,死的那个人是我。皇嫂,你何其的残忍。” “我不会让他杀你,如若你这样陷他死地,没有退路,我会让你偿到代价。” 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容天音面无表情的看阒他,眼底是大片寒冰的霜雪。没有一句废话,狠狠的朝他身上踹了出去。 砰! 一声震响,也不知道被砸到了什么东西,秦谨被踹飞进杂物里,一阵阵的响动。 没再多看他一眼,容天音凌然转身离开。 大雨停了,天空正飘着小雨,天空灰蒙蒙的。 容天音好不容易通过某些捷径找到了容侯,见到了父亲,希望她还能来得及阻止容侯对秦执的赶尽杀绝。 她并不知道父亲的手中究竟握了秦执什么要害,心里边总是不安定。 走进暗淡的房间,容天音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背对着她的容侯就已经先开口了,“这是从那个人的手中拿到的东西,看看吧。” 视线落在容侯身边案几上的暗金色锦盒上,容天音抿着唇,伸手打开了它。 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死虫,容天音紧紧抿住了唇,手微微一抖差点打落它,容侯的手覆过来,立即盖了过去。一双幽暗的黑瞳正直视着容天音,寒着声说道:“你可知道,只需要一道工序就可以引动这只虫子。” “尸蛊。” 从容天音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眼。 是的,正是之前容侯所中的尸蛊,那一次如果不是刚巧有容天音在,只怕容侯此时已经不站在这里,褚国的天下早已变天了。秦闻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将容侯害死了逍遥法外,容侯一死,皇帝就会不择手段的替容侯报仇,那个时候天下就会大乱。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一次会是秦执动的手。 “送盒子的人是霜雪,以你的名义。”后面,容侯再加了一句。 容天音紧紧捏着双拳,没有说话。 “你希望爹如何做?” 她不知道。 容侯静静望着容天音,却不再说,因为他们都知道,多说都是无益的。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皇帝知道,爹,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父女俩的关系走到那一步,希望爹能够成全女儿。”容天音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很无耻,可是如果容侯真的走那一步了,那么他们的世界也许就真的会不一样了。 容天音凝视着容侯,等待着他的决定。 “天音,你当真是想让爹难为了。” “我知道……”可若不是这样,秦闻会杀了秦执的。 敢对她爹使出这样的手段,秦闻若不把秦执碎石万断了,那才叫做意外。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插手,爹答应你,不会要他性命便是。” 容天音咧牙一笑,苦涩的味道充刺着整个口腔,早就猜到结果了。 容戟不是烂好人,对女儿可以宠爱,可以任之,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让她为所欲为。 容侯这里有了动静,绝对是逃不过皇帝双眼的。 所以,容天音的请求是让容侯替着挡开些。 只是容侯并没有答应,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谁也不知道。 从容府出来,戴弦就迎了上去。 “王妃,容侯他——” “回府吧。”容天音用力揉着太阳穴,现在让她头疼的是事情该怎么解决。 戴弦知道从容天音的嘴里问不出些什么东西,只好闭上了嘴巴。 就在容天音离开容侯府的那刻,萧远就进门来,冲着拧紧眉沉思的容侯道:“皇上的旨意已经到了,侯爷可以进宫?” 容侯眉头一蹙,总有种被监视的错觉,他们这边刚动作,皇帝那边已经得到全部信息了。 皇帝的旨意,容侯不能拒绝。 经过一夜的洗涤,空气极是清新,泥道之上,黝黑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那处,细雨之下,有一辆普通的马车正悠然的从前方而来。 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吱吱的声响。 嘎吱—— 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车门被打开,里边的人露出了真面目。 正是夜会神隐家族的秦禄。 在他看到前面的这辆黝黑马车时,秦禄心情在那一刻阴沉了下来。 来得太快,让秦禄再次认识到秦执情报网体系的庞大,如若没有极好的情报网,秦执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准确的位置。 由此来看,秦执从他出宗人府的那一刻就已经盯上了他。 是他大意了。 在看到秦执的马车那一刻,秦禄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秦执,以为只要有神隐家族在就会保他的平安,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站在黝黑的马车前,里边的人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而是身边的方拓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盯着方拓作揖的动作,秦禄嘴角泛起了苦味的笑容。 “七皇弟这是想要将本宫如何。” “太子皇兄言重了,”低润的声音悠悠从马车里传出,“只要太子皇兄没有做有为违规则的事,本王岂会对太子皇兄如何。” 言下之意,你太子要是做了什么违约的错事,那么他秦执不介意在这里清理干净。 刷地,秦禄的脸色煞白。 堂堂太子竟然会被一个病弱皇子威压,岂有此理。 不可否认的是,秦禄根本就没有办法对秦执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低声下气。否则,前面等待你的则是一条死路。 要生存,并不只是强硬,也要懂得隐忍。 “七皇弟说笑了,皇兄岂会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秦禄慢慢地露出笑脸,讨好的意味十分的明显,跟在太子身边的人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可是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法做任何动作,因为在这满林里,全是死士的味道。 “只要皇兄遵守约定,本王自然也会遵守该遵守的东西,”清冷的气里,泛起一丝轻淡的笑,“太子皇兄又何须如此紧张,连夜大雨,本王知道太子皇兄在外奔波劳累,才马不停蹄的出府相迎,不想让太子皇兄误会了,是皇弟的过错。” 太子的脸色直接黑掉了,这话说得让人一上一下的。 “七皇弟的好意,皇兄心领了……” 空气里,有些死气绕过。 秦禄捏紧了拳头,身后的侍卫则是暗暗的按上腰间的剑,出门时,秦禄只带了几名护卫。 现在林子里这么些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 如果可以,最后是不要在这里有冲突,代价他们可付不起。 “如此看来是本王多此一举了,回罢,还请太子皇兄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言罢,黝黑的马车一动,悠悠朝着前面转去。 秦禄站在原地没敢动,因为谁也不知道秦执会不会突然发难。 看到秦执的马车真的远走了数丈后,秦禄才稍松了一口气,正是在他松这一口气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靠近。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暗中那些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数道黑色劲装人影从林子里闪出,脚下踏着着的是泥泞的水渍,一双黑幽散着寒光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中间的秦禄。 气氛突然间的紧绷了起来。 雨色蒙蒙,阴沉的天气让他们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秦禄瞪着眼眸,眼中是浓郁的不甘和愤怒。 但那又如何?秦执要的,就是他死。 犯错了事,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秦执不会给任何人一点机会,现在的太子,不过是任他揉捏的柿子罢了,没有任何顾虑。 “秦执,你意敢——” “皇兄又何必惊讶,在你联系上神隐家族的那几位时,就该明白要承担的后果。帝位本王可以不在乎,但你不该拿小音的命来赌。谁让她死,我秦执就要让谁死。”秦执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出来,在劲装黑衣人之后,眼神淡淡地望着这边。 秦禄眯紧了双眸,震怒。 “是我太小看你了。” “不,是皇兄太过高估自己了。”秦执前一步,缓声道:“皇兄须知道,既然我能让你走出宗人府,就能让你死。” “你不敢这么做,难道你不惧父皇?”秦禄在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可惜,秦执根本就不为所惧,如果他没有做好后路,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秦禄还是不太了解秦执,却在这样不了解的情况下做出如此的愚蠢的动作,实在不明智。 错已酿成,再难回头。秦禄能做的,就是要承担后果。 “惧?”秦执勾唇轻笑,“太子皇兄以为在父皇的眼里,有我这个儿子?” 秦禄望着秦执没有说话,因为这是事实。 如若当真重视,又何必放任他一身宿疾不理不睬? 他们的这个父皇,早已经无情到了那种地步,又何以惧他? 到这一刻,秦禄才明白,他这个太子之位不过是一种平衡力的支撑点。 什么太子荣耀都是假的,他们都是父皇手里的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就算是那样,你在这里杀我没有任何好处,就算父皇不在乎我这个太子,可是你杀太子的罪名却是真的存在。” 看着秦禄咬牙撑着的模样,秦执慢慢地溢出了寒冷笑意,“确实是,杀太子的罪名本王可担不起,但是莫忘了,方才太子皇兄与谁见过面。” 秦禄倏地瞪大了双眼,“你……” “太子皇兄放心,待来日,本王会替你报这个杀仇的,你且安心的去!” 言罢,秦执缓缓转过身去,身边的黑影同时一动。 秦禄哪里敢再怠慢,抽剑撕杀。 刀光剑雨中,秦执慢慢地退了出去,秦禄赤红着眼,死死地盯着秦执的方向,想要第一个时间冲出去擒拿秦执。 只有将那个主擒拿住了,才能有机会脱身。 看着秦禄的垂死挣扎,秦执微抿着唇,一双眼平静地看着血腥一幕,完全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戏人。 “秦执,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在撕杀中,秦禄咬牙恨恨地低喊了句。 后果是遭到周围更加激烈的杀招,他们几人哪里是秦执手中死士的对手。 死士用的招数极为古怪,并不像是平常时所用的武功,秦禄看到这里,早已凉透了心。 秦禄肩头鲜血淋漓,面色青白,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杀手,一双眼睛冷厉如刀,冷然挥着手里的剑撕杀着重重的包围。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他只能走上死局的那条道。 何其的可笑,想当初的秦禄何其的得志,而今,却被一个无权无执的皇子逼到如此田地。 纵是秦禄武艺高强,也不可能一时之间杀出重围,站在秦执身边的那几名绝世高手还没有出手,这些死士就已经将他们逼得如此狼狈境地,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放弃吧,再反抗也是那个结局。 可是,他不甘心啊,就在他以为有一丝希望时,秦执却要扼杀他所有的希望,这不公平。 杀红了眼,身上全是血水,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林间死寂,只有不断的打斗声传来,没有人发出一声喊,可是却让气氛更加肃杀诡异。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活着的机会了,纵然他十分的不甘心。 这种事,并不是不甘心就可以逃避的。 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从四面涌来,为了让秦禄死,秦执出动了这些人,也算是看得起秦禄了。 在暗角一处,几条萧条的影子隐藏着半边身,看着前方的撕杀场面。 其中一个老者问最老的那个,“当真不出手?” “如果他连这点都抗不过,又如何是最好的人选?连寿王一点眼丝都避不过,如此之人,要来何用?”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其余人都不再说话,赞同了老者的话。 “这个寿王很是诡异,”其中一个女性慢慢地开口,老眼却沉沉地观着不远处的秦执。 站在混战之外的秦执忽然似有所感地抬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温温望来,并没有什么力量,却无端给人一种阴寒迫力感。 “他发现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然后就见老者慢慢转身朝着雨幕走,其他人微愣了下,也跟着离开。既然大长老不管这事,他们也没必要去掺和,毕竟他们要的只是容天音的死,并不是掺和到皇室内战中去。 秦执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也就是在他抬头回头的那瞬间,撕战已经结束了。 中间的位置,只有秦禄正浑身是血的撑住自己,宝剑上已经被砍得缺齿了。金黄色的惠子已经沾满了红艳的颜色,已辩不出原来的颜色。 人已走向枯竭,黑衣死士如来时无声无息消失大树林两边。 现场,只有狼藉的血腥混乱。 “你赢了……” “我们都输不起,输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秦执站在那个奄奄一息的血人面前,轻轻说道。 吐着血水,秦禄笑得凄然,“秦执,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尽失败的兹味。” “只可惜那一天,你永远不会看见了,”秦执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 秦禄凄笑一声,然后永远闭上了眼, 看着这个人的下场,秦执站在血水中很久很久,直到方拓上来提醒了句,才重新回到了马车里,在上车前对方拓淡淡道:“去吧。” 方拓眸色一闪,重重一抱手,“是。” 望着方拓消失在原地的身影,秦执不由有些恍惚着。 “希望你能理解我今日所做,音儿。” * “你说什么。” 秦闻几乎是暴跳着走到容戟面前的,冰冷如霜的眼盯住了他,“你再说一遍。” “这是微臣的私事,还请皇上能够交由微臣来处理。” 面对皇帝的暴怒,容戟缓缓说道。 秦闻当真想敲死他,可惜舍不得。 “你当朕是什么。” “皇上。” “你……” “还请皇上准允了。”容戟仍旧无视皇帝的暴怒。 秦闻冷然道:“朕不会答应。” “皇上。”容戟抬着乌黑的眸,静静望着秦闻。 秦闻被他看得心里一阵烦闷,“容戟,你何时也学会了这等妇人之仁了,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差点就丢了性命,”想到秦执的尸蛊杀死容戟,秦闻就无法压抑心中的那股盛怒。 “但这是微臣的事,还请皇上恩准了。” “容戟,你是想要将我逼死了才甘心吗?为什么总是这样,因为他是容天音的丈夫还是因为别的?我可以容忍以前的任何事,可唯独这一次,不能。容戟,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这样威胁我们任何人的性命,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立誓,同生共死的话你一直当假的,对不对?” 看到秦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受伤,容戟愣愣地微张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闻是君,他是臣,同生共死的兄弟情怎么可能会是真,他一直都没有当真。 “皇上——” “你不必说了,朕都明白。”秦闻脸上突然染上了浓厚的疲惫感,朝容戟摆了摆手,“这也是朕的事,你无权插手,退下吧。” 容戟捏了捏拳手,望着秦闻疲倦的脸色好半晌才缓缓躬身退出。 柴公公瞅见容戟满脸恍然的走出来,上前试问了几句,容戟仍旧没有反应,柴公公愣住了,只见容戟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而不是出宫。 柴公公瞅着容戟走的方向,那正是太后宫院的后方位置,而那里正是一个秘密藏点…… 【136】用离开来逃避现实。 【136】用离开来逃避现实。 小屋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密封了起来,容戟在看到那落下的新锁时愣住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人会将这个地方封锁起来,他一个纵身,便入了清冷的院子,将里边的新锁震开,有些灰尘飞扬。 容戟站在半开的门前,再次的愣怔住,曾经精挑细选的东西已经一扫而空,找不到半点痕迹,连一张桌椅都搬清一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闻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吗?不是很在乎她吗?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早已不复往日的华丽,完全是一间被废弃的屋子。 摸着昔日被秦闻紧紧护着的地方,容戟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有些模糊的映像闪过脑海,却怎么也没法捕捉。 站在门前左右沉思了半晌,容戟最后还是转身离开,这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要说有,也只有秦闻对她的好了。 当年他并非是真正的想要从秦闻的手中夺取她,只是有些意让他们之间生了裂痕,看似稳固的友情,已经有了缝隙,再也补不回去了。 容戟刚回身,纷纷细雨中,那个人就站在那里,刚刚不过是一别,现在又在这里撞上了。 容戟一时有些愕然,“你——” 一身龙纹黄袍加身,朦胧的站在潮湿的院子里,容戟一转身就撞上了秦闻深邃淡静的目光,已经不是前面那种暴怒。 “我们好久没有说说话了,陪我一起走走吧。” “现在?”容戟有些无措地扬眉。 “现在,”秦闻刚毅的唇溢出温和的笑容。 “雨势刚过,不适合——” “走吧。”秦闻大步走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就朝外走。 容戟一急,伸手按住秦闻的动作,“很快就早朝了,你别胡闹。” 秦闻幽亮的黑瞳闪过一丝失望,“以前你也常潜进宫与我一起出去踏青,逛青楼……” 容戟脸轻轻一别,沉声说:“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我们不一样了,秦闻,你是皇帝,不能再任性了。” “如果我不愿意做这个皇帝呢?容戟,你是否还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秦闻紧紧盯住容戟,缓缓地朝他走上来,似喃喃出口。 容戟倏然心中一跳,刚刚那些东西仿佛一下子清晰了些,可仍旧一时察不明那是什么。 最后只化为轻轻一叹息,“是不是我做错了?秦闻。” “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你说的都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 秦闻的反应让容戟有些好笑,从他的手中收回自己的袖子,“刚刚你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因为我处处护着天音。” “不,我怎么会杀你,”秦闻嘴里泛着味道,“这些事我们且先不说,陪我走走吧。” “可是你的早朝——” “不重要。”秦闻没再理会容戟的罗嗦,一手负后,一个轻飘飘的纵身,从瓦顶上掠过。 容戟先是愣了好许久才无奈的提步跟上,由腔而发:“秦闻,不要一个人跑了,等等我。” “容戟,不要输了,且看看谁先抵达。”前方,一道如洪的声音悠远传来。 容戟愤然道:“秦闻,你这个小人!” “哈哈哈,你且追得上我再打上一场!” “你就等着受死吧!” “好,我便等着,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你别太得意了,早晚我要将你打趴下……” “……” 两道声音在洗清的空气里,前后你追我赶的传递着。 他们都没有说那个所谓的目的,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一直追逐到山外,掠过一片林,然后前面就是豁然的一片崖壁,并不高,只有几丈高,下面是一片栽种的桃花林,只是此刻早已谢了花,已经结了果。 这是他们最秘密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颗桃树,都是秦闻亲自栽种的,而容戟只负责每年来这里看桃花。 那个时候的容戟不过是一个玩笑,没想到秦闻真的给他种了一片桃花林,没有一颗假于人手。 还记得当时容戟眯着笑眼随意指划了一个方圆,“秦闻,这下面要是长满了大片桃花,待我们凯旋而归时,便一起观桃花,吃香酒,岂不是快哉!” “这有何难。”秦闻沉声开口,在容戟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的容,“没有桃花,我们便自个种上一大片,想种多少就多少!” “我才不种桃花。”容戟笑道。 “行,你不种,我给你种,行了吧。”容戟没有发现,少年天子在说这句话时已经带上几分的宠溺。 容戟得意地笑道:“你种得活吗?” “不要小看了我。”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的桃花!” …… 当年,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有多久,他们已经没有再来这里了?似乎已经隔得太久远了,遥记得当初容戟看着秦闻卖力种桃花树,他坐在大石上指挥的样子! 现在两个人再度站在这里,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这里没有了桃花,或者说,这里已经不再是他们共同秘密的地方了。 当年那个女人闯进他们的生活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迎着清风,雨执刚过,吹过来的风是寒的。 “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来了?”容戟沉声说,墨一般的黑眸正静静凝视着前方一片桃花树,上面结的全是青色的果,还有些成熟了。 秦闻负手站在他的身边,眼神悠悠远远的,迎着风,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回应容戟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并肩而立。 啪—— 容戟突然打了秦闻一拳,秦闻吃了一记重拳,然后愕然地瞪着容戟,仿佛是在说,你竟敢打我? “你没等我。”容戟很理直气壮地道。 秦闻愣过后,从喉咙里发出低沉轻笑,“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落下!” 于是,两人像是闹不和的打架高手,一路打进了桃林里。 就在他们二人愉快的在桃林里切磋得难分难舍时,此时整个朝堂之外一众大臣小声议论着,这是几十年没有发生过的事,竟然在今日破天荒发生了。 皇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后宫中有他们不知道的新晋美人使得君王不早朝?于是,马上有大臣让人打听了下去,得知的结果是并没有找着皇帝,更没有什么新晋美人一说。 * 一只暗金色的锦盒出现在秦执的面前,刚踏入王府的秦执乌眸一沉,手一摆,方拓等人满含担忧的退出,替夫妻二人掩紧了门,紧张的守在外面。 秦执凝视着从容天音手中拿出来的锦盒,轻轻地一叹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本是打算在回褚国时向她坦白这件事,可仍旧是让她从别人身上发现了。 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抚过那只泛着寒气的锦盒,轻叹道:“小音,这件事——” “秦执,当时为何要下狠手我不想追究,现在事情已经不同,无法控制了。” 如果容天音知道今天他去杀了太子,必然又是一番大怒了。 “父亲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听完容天音说的话后,秦执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心中一喜,突然猛地将容天音圈入了怀里,“小音谢谢你!” 容天音被他突然这么一抱,懵了下。 接着,眼神微微一暗,“我没有原谅你,别自作多情。你怎么能在那种时候对父亲动手,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低柔的声音从耳边幽幽传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容天音有些来气,凭什么一副做错的人是她? “不要让我为难,秦执。” “再不会了。”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容天音的心里也安了些。 可是这点安心就在一两个时辰后瓦解掉,事情已经钻进了死胡同了,哪里还能再钻出来。 “秦执,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容天音拿过锦盒,退出的房间。 秦执深深望着容天音的身影,使劲的揉着额头。 这件事,还是将容天音惹恼了。 想到容天音有个毛病,秦执不得不追了出去,如果不守着她,还真的又要跑苍海城了。 在他的心里,是不希望容天音去找神策的。 容天音感觉到身后的人追了出来,并没有理会,脚下步伐加快了些,然后直接进了兰院里用力关上门,秦执差点就朝着门上撞了去。 望着紧闭着的门,秦执一脸愁闷,身后方拓几人面面相觑,在秦执的眼神扫过来时,刷地四下仰头望天,或是低头看地板,又或者玩着手中的兵器。 撞门的事,他们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哄女人的事,他们也不行,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容天音不出来,秦执手一摆,令人搬了椅子到这边来,守着她的门。 容天音确实是想要跑一趟苍海城,要不是秦执那尊大佛挡着,她怎么也不会拿手里的尸蛊发泄,想到这只虫子让她牺牲了好些东西,要不是有良药敷着,她手腕上还会留着疤呢。 “该死的死虫子,让你作怪……”用刀子戳着盒子里的虫子,嘴里不断喃喃咒骂着。 没有办法,容天音只好用这只虫子的尸血,好好的研究起解药来,找出一种相克的毒物来,看着空荡荡的药房,容天音想着自己也该走一趟深山野林了。 太子的尸体被送回宫了,太子被杀害事件,举国震惊! 秦闻则是震怒,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名茶肆的老板捉了进宫,细细盘问后,才得知竟是与神隐家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才是让褚国最愤怒的原因,堂堂的神隐家族竟然褚国太子下杀手,还直接介入褚国皇室的争斗之中。 杀害太子,可不就是直接介入了。 容天音推门大步走出时,正见子默如同一只幽灵般出现在秦执的身边,凑到了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刚说到了一半,就被容天音的突然推门打断。 微眯着眼看着他们的动作,容天音挑了挑眉,“你刚刚说什么?” 子默尴尬又为难地看着秦执。 秦执一摆手,子默如蒙大赦,转身就消失在一个角落里。 容天音阴沉沉地瞅着秦执,“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难道为夫在小音的心里就只会干坏事,没有好事?”秦执有些哭笑不得地上前,笑道:“娘子可是气消了?若还没有,便揍为夫一顿,等消了气,为夫便再和娘子解释解释!” 容天音冷哼一声,“别以为示弱我就会原谅你。” “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秦执紧握住她的手,笑意浓浓,“现在小音可以听听了!” “还用得着听吗?秦执,你当我容天音是傻子啊。”容天音对这个只会装蒜的男人很是气恼。 “是啊,为夫的小音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子!”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声音略显得悠远。 容天音紧紧抿住了唇,“秦禄他当真死了?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我不相信神隐家族会这么愚蠢,直接对秦禄动手,完全没有必要,而且他们之间根本就的没有交集。” 这么明显的破绽,又有谁会相信? 可是容天音错了,正是因为漏洞太大,越是聪明的人,更是容易相信这一切。 容天音紧紧盯住秦执,没有作罢的意思。 “小音,有些时候做一个聋哑人,也并没有不好的。” 容天音抿住了唇,低闷着声道:“我明白了。” “如果小音觉得为难,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管好好的呆在府中。”秦执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你也不必帮着谁,更不用为难自己。将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容天音低头,听着他的温柔细语,不禁有些恍然,然后慢慢地点了下头,“秦执,我可以暂时闭上眼,塞住耳朵。但是,请你也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一切要量力而为。” 秦执轻轻一笑,将她紧紧拥住在怀里,“小音,不要离开我。如果你离开了,我不知道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容天音心里一震,如若没有她,那他又该如何做? 就算是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秦执对她的改变和爱护,与之前的那些不同。 秦执,这是用生命在赌。 赌一个字。 情!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最后,如若没有动心,没有和他发生这么多事,也许,她会毅然的离去,天下之大,总是有她容身之处的。 “秦执,我——” “不要说话,”秦执突然害怕从她嘴里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更不想听到她嘴里冷冰冰的伤人话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住。 他秦执,何时也变得如此脆弱了? 不由在心里嘲弄了一番。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作孽太多,双手沾满的血腥越浓,那些美好的东西总是能越来越快离开他的身边。 “秦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心里明明想去得紧,干嘛还在这里搂搂抱抱。”从底下轻轻踹了一脚秦执,容天音是满心的恼意。 事情变成这样,她完全不能插手。 一边是他,一边是父亲。她又如何能插手?只能在缩在壳里当缩头乌龟了。 秦执叹道:“娘子如此不解风情,为夫只好免为其难的主动一回。” 言罢,对着容天音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两人当着下人的面又深吻了一回。 等她的屋前人去楼空时,容天音抚着红艳的唇,眼神深深,良久,又恢复了以往的没心没肺,一副无所谓的释然。 让他们去折腾吧,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 转身进屋时,容天音不断的催眠自己。 站在屋前,容天音左思右想了许久,最后留了一书就背着一些用品离开了皇城。 等秦执发现容天音留书离开时,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 被如此冤枉,神隐家族的人自然是愤怒的,太子被害一事让秦闻不得不将秦执陷害过容戟的事暂放一边。 神隐家族牵扯进来,那可是相当棘手的事。 最后还是容戟亲自处理了秦执的事,就算皇帝不出手,容戟也不会轻易的放过秦执。 这不是原则的问题,是攸关性命的事,如果不是他幸运一些,是否早已化为一滩死水,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一丁半点? 谁也不敢去做这样的假设,既然受到了威胁,就没有道理让它继续恶化下去,唯有终止了才能还得平静。 祭祀台。 范峈站在神策门前,温雅的眉正微微拧着,“容天音离开了皇城,神隐家陷入皇储斗争,他们有人与康定王接触过,现在却死了太子,你说,这样的事当真是巧合?” 神策并没有动分毫,似对他的话完全的忽视了。 “现在他们已经严重的影响了伏诛塔的安宁,还请神隐者自行管束,莫要再将事情闹大了,如若你早早离去,又岂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 范峈的声音中已隐隐带上了几分的愁怒,太子的事情一出,满朝愤然,无不将怒火指向了神隐家族。 在范峈以为他不会动时,就见他突然慢慢起身,朝着他看来,“她出城了。” 范峈愣了愣,他竟然只听得进这一句?沉了沉脸,颔首。 神策缓慢地走进木门,然后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又折了出来,范峈疑惑地拦住了他,“你干什么?” “她有危险。”他淡淡道。 范峈又愣住了,有些不理解地道:“没有人可以伤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解决外面那群人,否则事情就会闹到了伏诛塔这里来。” 范峈还要准备一些祭典的流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搭理这种混乱的大事。 所以,他才主动让神策将他们引出伏诛塔。 容天音是趁着这种敏感时期离开的,就是要避免一些冲突的发生,因为她的个人让某些人为难,或者说是她为难了。 “你错了,有人可以。” 范峈扬眉,知道他回答的是自己前一句,根本就是直接忽略了重点。 第一次觉得与神隐者交谈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拧了拧眉,范峈沉声道:“皇上对此事非常的震怒,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容天音避开,就是害怕你们追着她的步伐做着每步的计划。她是在避免你们的为难,和她自己的为难,你这样上去,难道不是在为难她吗?” 范峈的话,让神策终究是回头来看他了。 “我能走。” 深呼吸,不能怒,他是神隐者,不是一般人,对话当然也不能往一般方面走。 他确实是能走,神隐者要走,没有谁可以拦得住。 可是树敌太多的他,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离开,据他所知,有些属于褚国的势力已经渐渐渗透了进来,为了此事,朝廷没少头疼。 内忧外患的时代只怕已经真正的开始了,范峈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走那么一趟的。 “随你,这是你们神隐家族自己的事,如果你当真是为了容天音好,就不要去找她。”秦执都放任着她出城,又遑论是他呢。 范峈走了,神策却不再走了,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着范峈说的话。 兰太慰还没有走出丧女之痛,就迎来了密集的各方压力,因为康定王的势已在渐渐消弱,只怕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容戟开始对秦执的各种暗地里的打压,皇帝对神隐家族的施压以及各种的威迫。 神隐家族头一次深陷如此糟糕的事,一时间也没法子抽身证清白,只能先搅了进去。 褚国,现在就像是一锅杂粮粥,什么都混着一起煮开了,糊成了一团,分不清五谷。 再有秦谨从中搅和着进来,水丞相这边也开始了游说,正是在这样混乱中,有些事情才能更加的事半功倍。 凡事皆有意外,秦谨就是那个意外。 水丞相趁着深夜时偷偷进了范府,范世劭见了水丞相,这位在朝与兰太慰这个武夫抗衡的文官之首,今夜突访范府,只怕没有什么好事。 果真,水丞相并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他今夜的来意。 若是有一个范世劭相助秦谨,离帝王之位也就不远了。 “水丞相的意思,下官明白。” 听完水丞相的话后,范大人老神在在地饮着手里的凉茶,乌沉的眼神闪动,“水丞相这是在为难下官啊,为官者,皆是为皇上,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水丞相这是要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如此,可不就是为难了下官。” 闻言,水丞相眼中闪过凌厉的寒芒,不过只是瞬间后就恢复了原初,“范大人误会了!本相的意思是你我携手共勉,让褚国走向更好的未来。范大人如此,可是有了心中人选?” 后一句话,已经夹击着一股锋利的试探。 范世劭依旧温和笑来:“下官,只是希望未来的褚国能够更上一层楼,如今水丞相与下官共辅皇上,又有何再创辉煌?水丞相言重了。” 水丞相幽暗不明的眼神正扫着范世劭温温的笑脸,一时间之间竟猜不着范世劭真正的想法,到底范家向着谁,又有谁知道?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如若得到范家的相助,就如同添一助翼! 只可惜,范府的意向,并没有摇摆的方向,难道当真只向着皇帝?这样的话,水丞相是不信的,可若是康定王,那更是不可能。 难道是—— 水丞相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冷汗,心中不断的摇头否定了这样的猜测,绝无可能。 看着水丞相变幻的脸色,范世劭老眼微眯,浑身散发出沉然的气息,“如若水丞相今夜是来此替哪位皇子说动,下官还是奉劝一句,静观其变才是水丞相当下最佳的选择。” 莫要乱动歪脑筋! 这是范世劭的警告,也是忠告。 水丞相眼冷冷地一眯起,直望着范世劭好长时间才收回视线。 “看来今夜是本相多此一举了,告辞。” 谈合不拢唯有一拍两散,不是友便是敌,这就是朝局的定义。不论你是否站队,只要没有益处,你就是敌。 面对水丞相的拂袖愤然离去,范世劭无声地浅笑。 “水丞相还是有些心浮气躁了,祭祀大典的事,你准备得如何了。” 正是范世劭说这话时,手里已经取出第三个怀子,斟满了一杯温茶。 茶满,身后踏出一条修长的身影,落座于刚刚水丞相的位置,男子娴雅地执起茶怀,轻啜了一口,才道:“父亲放心,已经准备妥当。” “你们这一计,可行?”范世劭问。 “他要除掉神隐者,并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个更便捷的法子,无论如何他怎么也不肯使。”年轻男子正是范峈。 范世劭眉头微微上扬,淡声道:“因为寿王妃。” 范峈目光深远,轻轻嗯了声。 范世劭盯着儿子神色间的变化,一个意外的可能想法形成,“如若他不能,你可以代替。” “父亲。”范峈下意识的唤出一声。 范世劭放下手里的杯子,喟然长叹,“峈儿,你对她动心了,对吗?” 范峈身子微微一震,稳住了身子,有些略急地饮尽了小杯的茶,“父亲,儿子并没有……” “你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得父亲。” 范峈略一沉默,低声道:“父亲,这些不该是儿子肖想得来的。” 范世劭深着儿子,“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是最好不过了,她是寿王的女人,更是神隐者觊觎的女人,牵扯这样两个人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一个齐国君王,只怕这天下,要为这个女人颠覆不可。” 一句话,令范峈心头发紧。 “父亲太把容天音高估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下意识里,要为容天音辩解。 难得从儿子的口听到维护一个人的声音,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就让范世劭心中生起了警铃,“是不是普通女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如若当真普通,又何以引得他们这些人为她如此大动干戈。” 范峈没有说话,仿佛是在默认了父亲的话。 儿子的沉默更让范世劭心生不安,容天音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条清泉,经过的人都想要偿尽甘甜,可惜,溪水只足够一个人饮用。 为了得到这条清泉,能够在沙漠中生存,他们只能选择了互相残杀。 但愿是他高估了容天音,不至于像他心中所想的那样严重。 越是看儿子的表现,心里越是没有底,祭祀大典当真会如愿的进行下去吗? 想想前一次的提前,依然是被迫停止了。 那么这一次呢? 容天音是逃避了,可是她真的能逃避太久吗?答案是肯定不能的。 “父亲,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所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但愿如此,”范世劭并没有反对秦执的做法,对儿子也是绝对的支持,他相信儿子看人的眼光,秦执是个值得的那个人。 “父亲且放心,有些东西该不该想,儿子心里很清楚。九皇子已经有动作了,寿王那里必然也会有所行动,有些事还需劳烦父亲了。” 范世劭并没有挡着范峈,范峈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不该是他动的,就该深埋于心。 容天音的事,希望不会影响到了他的决策。 对着冷夜沉默了许久,范世劭似下了一个决心,暗访了容侯府。 容侯向来与范大人不和,是满朝文武百官熟知的,没有人会想过他们能够同坐在一个屋子里,面对面静坐着喝茶谈天的画面。 在朝中,两人总是能在见上一面时就吵起来,秦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这两个人却静坐在一起喝茶,若是让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看到了必然跌破一地下巴。 “容戟,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喝上一口茶了。” “想让本侯泼你一身茶水?”容戟冷然一笑道。 “到不是,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当年——” “范世劭。” 范世劭耸肩一笑,停住了当年的话题,冷晒道:“容戟,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被石头砸坏了。” 容戟不由气得想朝他身上砸茶壶,噔地一下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范世劭,你有什么屁话就给本侯放干净,别数十年如一句的吊本侯的胃口。” 面对容戟气怒的样子,范世劭眼中嘲讽之意更盛,“以你这样的智商,就算是范某给你再多的提示也还是块榆木圪垯。” “你今晚是来吵架的还是想来打架。” “武夫就是武夫,文雅人那套学不来,连智商也跟不上了,容戟,范某真替你着急,”毫不留情的人身击。 “啪!” 容戟怒了。 范世劭举着茶杯,老神在在地坐着,斜视了眼大动肝火的容戟。 “范世劭,你将话说明白,这些年来你总是给我阴阳怪气的,本侯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你是没有得罪我,不过是看着你这样子,心里替你着急罢了,算范某多事了。” 又来了。 容戟气得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愤愤坐了回去。 可以说,秦闻和容戟之间的友谊,只怕就是姓范的清楚一些的。 在少年时期,容戟和范世劭也算是有深交的,明明是好友,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范世劭就是看不惯容戟,总是拿些阴阳怪气的话来激化着彼此的友好关系。 直到现在,他们都已步入中年时期,还是斗着嘴过。 扫了眼容戟,范世劭蹙着眉沉声转入了正题,“今天我来不是专给你斗嘴的,有件正事需要和你商量一二,这关系到褚国的未来。” 正待发飙的容戟一听来了正事,心情就突地一个转变,“难得范大人如此忧国忧民,实乃我褚国之幸,范大人请明说,在本侯这里不必绕弯子。” 范世劭讥冷一笑:“容侯爷放心,本官知道如何说话。” “范大人请讲……”容戟带着刺讽了句。 两个人在诡异的火花中进行着诡异的对话,竟然也能一步步的扯进了国家大事中去,这才是令众人佩服的原因! 【137】冲突。无法逃避的命运。 【137】冲突。无法逃避的命运。 孤雁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四周连绵起伏的小山峦中最耸立的一座森山野林,关键就是在离皇城不过两座城池的孤雁城内。 耸立在众小山峦之中的森山野林,是这里最独特的一座山峰,靠近孤雁城百里之外。 随着逐渐进入八月的氛围,孤雁山的气候在极端的变化着,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进入孤雁山的极地,因为气候的变热,在这样极北的地方,很容易降寒,但凡只要闷热的天气降临时,孤雁山的一切将变得诡异又危险。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这句话放在此时,也是正确的。 容天音已经窝在这里三天了,京中的那些变化她完全隔绝于耳,危险重重的森山野林,就是她最安静的世界,没有那些烦恼事找上门,也不用费脑子去做为难自己的抉择。 “你说现在秦执是不是已经放手大杀四方了?”孤冷的森山野林里,只有容天音的声音。 纤纤玉手正轻轻抚着一条三只成年男人手指头并拢大小的蜈蚣,通身暗红暗红的,身上数不清几条腿正不时的蠕动着,在容天音白皙的玉手上绕来绕去。莫说是小孩子,便是一介成年武夫见了也会被吓死不可。 这条暗红色的蜈蚣和普通的蜈蚣不同,长度有些惊人! “沙~” 是蜈蚣爬过枯草发出来的声音,四面仍旧静得只有容天音自己的声音。 她躲在这里,只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找得来,她来时,就故意将自己的行踪给隐藏了。 “怎么了,”感觉到蜈蚣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容天音低头看了眼,发现蜈蚣早就窜进了一片草纵里,然后就听到一阵轻轻的沙沙声,一条浑身花绿的蛇正远远扭动而来。 容天音从脚边扔了块东西出去,花绿蛇就在原地停止了蠕动,从牙齿边溢出来的黑绿色液滴在地表上,嗞嗞作响,一股黑烟冒起。 液体有强烈的腐蚀性! 花绿蛇在那块地方停住,不断的蠕动着身体,容天音慢慢地从旁边拿起枯枝,在地面上轻轻地敲击着,一种古怪的旋律正从地表发出,容天音正惬意的将身子半倾向后,手中的枝条不断的拍出节奏声。 “你一来,身边都安静了,还是回到你的窝里去吧。” 花绿毒蛇根本就没有听从她的指挥,就圈住冰凉的身体,微举着蛇头,咝咝吐着信子。 容天音见它怎么也不肯走,也就随意了它,将手中的枝条一丢,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沙沙……” 在安静的森林里,突然传来异样的沙沙声,根本就不是自然界发出来的声音。 风突然从远处刮来,大地不断的发出震耳的轰鸣,忽然侵略进来的声音让容天音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倾倒而来。 从身上抽出一支短笛子,放到嘴边轻吹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从被她改过的短笛里溢出,周边全是沙沙的作响。 容天音如豹子般的身影掠进了森林里,刚刚消失的毒物慢慢地聚拢到一起,在隐蔽的地方将身形如数藏了起来,等待那倾倒过来的重击。 “该死,是包围。” 容天音像只猴子般窜上了一颗大树,发现四周都是森森然的黑影涌进森林内,向她包围过来。柳眉一蹙,到底是谁?她的行踪连秦执都未必知道,更何况是这些杀手。 这一刻,容天音怀疑是否有人在她的身边按插了奸细,冷眸一眯,可她是一个人。 对方来得很快,四面重重杀机包围上来。 容天音的手缓缓摸上腰间,那里并没有现代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刀,触摸到冰冷的东西,手指都开始发颤了,血液跟着沸腾了起来! 好似已经许久未面对如此局面了,一个人面对。 杀气,使她恍惚的想起多年前,她是如何一个人冲出无数重型武器的包围圈,又如何从那些古派高手中杀出重围,九死一生的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面对如此森然的杀机,容天音没有退路,因为他们已经包围过来了。 如果他们知道她的位置,就当是知道在她的身上根本就讨不得好,能够启动如此大规模的围杀,是皇帝?还是神隐家族? 在她的敌人范围内,也只有这么两个人才有资格使用如此庞大的杀手组织。 不论是哪一边,都是让容天音难以抉择的,神隐家族让她与神策之间的关系从友变成敌;如若是皇帝,父亲的那一关才是让她无法选择的,不论如何做择,都会让父亲心伤。 “嗖!” 容天音挥刀斩落了一支袖箭,一个起落和躲闪间,她边躲开了箭羽的袭击,又飞快的向前冲了出去,连片刻的停歇也没有。 望着满天飞来的羽箭,容天音嘴角冷冽,充盈间有些有阴冷的肃杀,连手里的刀也升起了一丝血腥的冷意,脚下奔得快,手中的刀越发的稳了。 饮到了一个人的血水,刀变得更是锋利了! 眨眼间敌人已从四面八方冲来,容天音每个动作都毫不留情的斩,刺,横,抽,扎……她轻轻抿了抿唇角,背脊如同一杆笔直的标枪,冷冷的凝视着那此杀将而来的杀手。 刀剑瞬间挥出,发出沉闷的声音,鲜血将容天音身上的衣裙染得不见原来的颜色了。 容天音看也没有看,左突右冲,横杀面出,在森林里,有很多可以供她使用的东西,最是有利的便是那些没有解药的剧毒。 毒可以横行,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完全不可能接近得了容天音。 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又是谁的人,容天音夺过长刀,手腕一挥,洒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线。 刀光闪现,不过是那么一眨眼之间,她竟已经被人重重包围了起来,上百名劲装黑衣人挥刀而来,将她围得个水泄不通。 此处树林层层遮挡,不便弓弩射击,如若不是如此,容天音早就成了活靶子了。 容天音抛出手里的钩锁,钩住了树杆,如一只猴子般灵敏窜行着,在树上翻腾着移动。 忽听上方一道冷风袭来,尚未来得及看清楚,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电光火石间已来到了她的面前,锋芒一闪,紧抓着的钩锁被斩成两半。 容天音一个翻腾利落下了地,身后听黑影便跟着冲了过来。 完全没有给她歇气的机会,这里的每个人吐一口水都可以淹死她,更何况是挥着锋利的寒刀。 森林里,到处充刺血腥味。 容天音咬牙,回头就冲了过去,不知疲惫的侵入了血杀的世界里。 俏目冷冽,杀机暴现,容天音冷目锁定了突来的黑衣人,总觉得此人极是熟悉。 周围突然静了那么一下,容天音利落的撕下裙摆,飞快的在手掌心上捆包了两下,然后紧紧的握住了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战刀。 对着黑衣人冷笑一声,嗖地一下从前方跃了出去,身躯交错间,少女手中的刀光如同阴冷的毒蛇,昂首吐芯,战刀穿过那人的胸膛,将他狠狠的钉在树上。 喷洒出来的鲜血将她脖子的地方染成了血色,容天音迅速的抽刀,身后数名黑衣人涌上来,白光过处,容天音突地矮下了身子,朝着后方的枯地滚翻,躲过了几柄刀刃挥斩。 没有时间去理会那道熟悉的黑影,容天音再次被重重包围上,十多名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然杀至,容天音手中刀刃一划,一手环过树杆,将自己的身形带上了树。 “噼啪!” 树断,人如灵猴般窜开! 沉重的寒芒在森林里不断的闪烁,树杆伴随着肃杀的剑声一起断裂。 容天音不断的朝前奔了出去,看似狼狈了些,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容天音正是以一种另类的战略将他们引到了一个方位。 敌人凶悍,容天音可以越挫越勇,但若是这般来来不断,容天音就算是铁人也不可能应付得来,只好使些计谋,让自己的体力降到最低。 望着源源不断杀来的敌人,眼若冷煞,身躯矫健敏捷,在人群中灵巧的拼杀着,几个起落间,已然冲至离她目光锁定的方位不远处。 众黑衣人似乎隐约的察觉到了不一般的氛围,可是就在那时已为时过晚。 一道清喝冲来,“回来。” 说是迟那时快,一道清幽的味道飘了出来,然后就见森林之内冲出了大量的毒物,各种毒虫子朝着他们冲来。对待侵略者,它们并没有留情。 就在毒物一片墨黑冲出时,容天音很识像的跃上了一颗树,轻盈的身形没入了林内,消失不见。 一阵惨然的叫声在森林里啸叫着,冲天而去! 容天音站在后方的位置,身边是几只凶猛的猎豹正低吼着徘徊来回,容天音站在中间,就像是森林中的领袖,带领着万物众生走在大道上。 进了森林,还敢对她撕杀,那简直就是鸡蛋砸石头,只会悲惨收场。 闻着身上的血腥味,容天音皱了皱眉头。 一阵沙声传来,容天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森林,死死盯在一个方位上。 声音靠近,容天音伸手拍了拍头豹的头颅,,由它领着那几只凶猛的猎豹窜进了森林里,仿佛消失在了容天音的眼前,实则它们一直葡萄在隐蔽的地方盯着这个方位,等猎物的降临。 锋利如刀的眼神下,一道丽影缓慢出现。 两道视线相撞,容天音先是勾了勾唇,宛若刀锋利刃般的视线冷冷地落在女子的身上。 她们两个人,本就不能并存。 迟早有一人是要以悲剧收场,而容天音却不会做那个悲剧收场的人。 “只要你站过来,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 “你不该回来,”容天音煞冷的黑眸一阖,然后慢慢地抬起,一片冰寒。 “这是我自己的使命。”萧薰儿倾城的脸上溢出苦涩的笑,“容天音,不要怪我。” “怪你?为何要怪?你我不过是不能并存罢了。” 她眯起眼睛,沉声说道。 容天音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萧薰儿这个时候可以杀死她,也不可能低头。 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半点情份了,只有生与死的较量。 “只要你肯,又何会不可能并存,”萧薰儿执着于复仇,就算是逃过去了,就算是当时容天音肯帮她一回,这一次,她们再相见,就是真正的仇敌。 在救她时,容天音想她必然也是明白了,所以今天才会如此使动大规模的撕杀。看来,萧薰儿的实力比想像中更要强悍,他们可以冲过她的毒计,足以证实到他们也是精通此术的。 “你不过是想要父亲的性命,我是个关键的缺口,但是,你却想错了。你盯着父亲和皇帝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父亲对我,也并不是那么的宠爱。在某些事,某个人前,只怕父亲会毫不犹豫的将我舍弃了,你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你以为你说这些就可以逃避?可以不掺和进来?”萧薰儿几乎无情的声音传来。 容天音对着这个女人摇了摇头,萧薰儿是被仇恨充昏了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放下。 凭良心说,如果她站在萧薰儿的角度上,也许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她虽不是好人,但一个国家的灭亡也是因为走到了尽头,身为亡国公主的她本是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却选择这种自杀性的做法,实在令人不敢苟同。 然而,就在萧薰儿不肯放过容天音时,刚刚容天音觉得熟悉的那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低声在萧薰儿的耳边道:“他追来了,赶紧离开。” 萧董儿明眸一眯,却不肯放过这样的绝佳机会,因为这里只有容天音一个人。 迎着微风,染着一身血迹的容天音轻轻负手在后,面对着他们忽然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知为何,面对这般轻浅的微笑,萧薰儿却感到微微一寒,双眉皱起,却仍旧回视过去。 她们二人,从最初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相交,走到如今不可并存的局面,实在无法想像得到。 只要容天音没有选择,那么她们就只能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敌。 “除掉她。” 苏卓眯起眼睛,沉冷着声说道。 萧薰儿手势一摆,轻闭上了双目,两侧边突然冲出数十名黑衣高手。 “萧薰儿,你不要后悔!” 冷冽的声音响在耳侧,容天音侧过身去,萧薰儿的身形就这时微微一动。 “吼!” 数道凶猛的兽口冲来,暴发着惊人的冲力,向上跃起冷冷咬住敌人的咽喉,撕裂! 鲜血撒泼而出。 在萧薰儿等人惊骇的目光下,容天音冷然勾唇一笑转身。 “拦住她。” 面对如此身手的容天音,再加之突然横冲出来的凶物,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追击。 抛下身后一道道撕裂的声音,容天音脚下步伐稳稳踏着枯枝下山。 这里已经不再是她能够呆的地方了,已经出来避了三天,城内必然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容天音摸着鼻子,迎着袭来的凉意,无声一叹。 烂摊子还是得她去掺和,萧薰儿说得对,她怎么可能逃避得了,是她先前天真了。 说白了,就是不敢面对那样混乱的局面。 沈闲是追着萧薰儿而来的,几次的大意,竟让萧薰儿活动到了孤雁城。 容天音避着沈闲的人,看着他带着人进入森林里后才从隐藏点钻出来,飞快下山,回皇城! * 秦执收到容天音被袭击的消息时,容天音已经从孤雁城回到了皇城。 消失三天之久的容天音终于是快马赶了回来,希望一切都没有超出她承受的范围。 迎面是皇城熟悉的味道,只是比她离去前更是压抑了许多。 寿王府。 子默快一步的回到了寿王府,阻止了秦执出行的动作,沉声说道:“王妃已经脱险,如今已经回了皇城,只要再等片刻就可以。” 秦执的脸色有些微沉,容天音晚不回,早不回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难道,这就是天意? 秦执退了回去,闭上了黑眸,淡淡地道:“母妃那边如何了。” “已经秘密送出了皇城,请王爷放心。” “去,将王妃拦住,不要让他们碰面。”秦执低咳了一声,脸色苍白道。 子默沉吟着道:“王爷,现在去阻止,只怕为时已晚。” “晚了也要拦,”秦执闭上双目,声音低沉中有了些沙哑。 “是。” 直到子默的身影消失了,秦执才猛地回神,上了马车令方拓将车驶离寿王府。 皇宫。 柴公公从宫门一路着朝御书房飞奔,行走的宫人纷纷避让,垂首不敢通气。 秦闻今日见了神隐家族的大长老,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多少的重视,神隐家族与褚国早已整兵待发了。可是秦闻却与他们各退了一步。 但是这样一来,就显得出他们褚国的卑微来,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褚国? 若与神隐家族直接为敌,赢的可能性很低,同时也会让褚国的天下生灵涂炭。这并非是秦闻所想要看到的,天下苍生他必须保。 神隐者一直未曾露面,秦闻在等。 等待一个机会。 “皇上,皇上!” 黑夜下,柴公公急冲冲的跑着长廊,将平日里的仪节皆抛之脑后,猛然推开了安静的御书房。 秦闻正沉思,权衡之际,突然被人如此无礼的打断,眉头都可以拧作了一团。 “何事如此慌张,狗东西,看来朕往日太过惯着你们了。” 帝王的威慑瞬间压迫下来,柴公公急急拭去冷汗,“皇上,侯爷有难!” 秦闻正待发怒的面色突地暗沉,惊慌之色一闪而逝。 捕捉到了帝王那一闪而逝的失控,柴公公已经没有了惊诧,再次急道:“有人利用了荆国那桩陈年旧事将侯爷引了出去,只怕现在他们已经将侯爷给……” “砰!” 皇帝根本就没有听柴公公说完,人就掠了出去。 柴公公赶紧跟上,手一摆,暗中的影子和明处的禁卫军紧随。 容天音刚进皇城的边界,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黑夜下的皇城仿若是一座空城,安静得令人发寒。 皇城大门之下,容天音勒住了马匹,这个时候的城门已经关闭了,远远的只能看到城墙之上巡逻的守兵,黑暗下,守兵手中的长枪发出冰寒的光芒。 容天音只好弃了马,从身上取出钩锁攀着墙面潜了进去。 轻盈的身形在黑夜下奔行着,容天音如一只野猫般不动声色的翻过了森严的守城。 没有现代科技的扫描,容天音要进到一处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 迎着城内的寂静的黑色夜空,容天音闲步踏着青石板的大道走。 四周安静得犹如无人之地,容天音纳闷地摸着鼻子,踏着夜路朝寿王府的方向走。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炸起一道惊天的动响。 高手过招的沉闷一显而就。 靠得近,都可以感受到来自空气的压抑,无法喘息压抑让容天音心口的位置怦怦然而跳。 站在拐角的位置,盯着长长的巷子,容天音在犹豫着要不要翻过去看看,也许那边有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着呢?走到墙边,她又倏地退了出去。 “没必要趟这些浑水,整日打打杀杀实在有辱斯文,还是赶紧回家睡大觉为妙!” 一边低喃着,一边朝着前路快步走。 行出数十步,容天音猛地又退了回去,对着巷子后面的打斗声音低低咒了句,“真是麻烦,就去看一眼,什么也不做,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事沾身。” 低低自语时,容天音已经翻过了一面墙,朝着后方的一道深幽的巷道跑了过去,又是几个翻腾,跳出了几条隔绝的巷子,前面就出现了一处平地,空间极亮。 破空的沉响让容天音急退了数步,来自空气的肃杀之气逼得她无法靠近,高手对招果非凡响。幽暗下,连真正的招式都没有办法用肉眼观清。 眯眼望过去,黑瞳在暗夜下渐渐眯成一线。 父亲! 容天音身形一震,盯着袭击她父亲的人,其中有一道黑影极有熟悉感。 这一刻,容天音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进城,或许她明天再进来,或者刚刚直接回府睡大觉,也许此时此刻也就不必面对这样的局面。 捏紧了双拳,黑幽的目光正朝前四下扫射着,寻找那道可能隐藏起来的身影。 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容天音闭上眼将身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嘴角发出苦涩的笑意。 秦执是何等人物,又岂会出现在这里让别人抓住把柄。 容天音咬紧着牙关,强忍着自己可能会给局面造成另一番变化的冲动。 如果她现在冲出去,她可以救下自己的父亲,但是秦执呢?又该如何?难道让他们走向灭亡的道路? 她心里清楚,父亲是不会放过秦执的。 秦执为了活命,只能先杀死可能会致他死命的人。 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错,只怪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才可能生存下去。 残酷的现实让容天音陷入了两难,无法抉择的两难。 背部抵着冰凉的墙壁,坚忍着自己的冲动,催眠着自己。 如果可以,她只想他们和平共处。 想法固然美好,只是结果是绝无可能的。 刀剑碰撞的金戈之声传来,容天音捏得双拳咯咯直响。 容戟是战神,可是自从他双腿受过伤后,有些招式根本就没法使全,在几名高手的强攻之下,他竟是被逼得节节退败,只能极力相挡,不能回击。 萧远等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绝顶高手压制,出来时,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调遣更多的人,就算是可以,但现在再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嘶!” 容戟受到了主力的撕伤,对方的目的是让容戟葬身于此,主攻的对像自然也是他。 萧远等人早已被架空了保护容戟的能力,竟是被牵制得死死的。 现在就算是他们想要拼命,也绝无可能了。 眼睁睁的看着容戟受伤,他们心里在嘶吼,杀红了眼也无法阻止别人的伤害。 容戟知道在样的情况下自己想要平安离开,很难。 看对方逼迫的杀招,根本就是想要在他们的救援来之前解决掉他。 容戟冷煞寒冰的目光迸出无尽的杀机,身上只是轻微的伤势,对他造不成别的影响。 身边的高手越聚越多,只在倾刻之间要取下容戟的性命。 容戟的几个部下已经赤红了眼,身上染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高手的对决,破坏力的强劲足以从方圆的废墟中看得出来。 这些人当真跟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也甩不掉,只能任由他们死命的逼压。 凌厉的剑光虚晃着,只在那一刻逼近容戟。 “侯爷!” 有嘶叫声突地传过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影飞窜了上来。 同一时,容天音与那条身影擦身而过,同时制止了事态的恶劣变化。 如洪的内功迫压着人的心腔,容天音只觉得心头一闷,几乎是要被这股力量击飞。 众人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见来人时已眼露惊诧,但是他们没有退路了。 容天音在见到皇帝时,就知道事情坏了。 赶紧将一人截住,迅速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还不快走。” 眨眼间,他们的攻击力更是猛烈,完全是要连皇帝也一并杀死的作势。 容天音的眉心一跳,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现在能够杀死他们,那么最后呢?皇帝一来,身后的那些死士就会跟着一起涌了过来。 “秦闻,你干什么。” 暴喝声从遍布杀气的重围中传来,容天音一个猛然的回头便见秦闻将容戟环住,替他挡一剑,然后利落的带出还击,连看也没有看伤口,一身冷然的杀气暴体飞出。 秦闻怒了。 容天音一把将疑似子默的人扯住,两人照面之间对上了几招,“快滚,他们来了你们就没有办法走了,还不快走。” 容天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但是黑衣人却滞住了动作,似是极是不甘心地朝着撕杀的黑衣人打出一个手势。 然后在容天音放手之际,他们快速的退出。 秦闻哪里会让他们轻易的逃脱,沉声下令,“捉住他们,朕要活的。” 一声令下,刚刚奔来的大批黑影直掠过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消失。 容天音拧着眉,望着受伤的两个人一动不动。 在腰部的位置,容天音感觉到血液的流失,在混乱中,还是有人伤到了她。 心有恻隐之心,出手时必然也不可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让我看看……” “只是小伤。” “让我看看。”某人威严的声音带上了冰寒的气压。 容戟不得不拿开手,让堂堂皇帝替他检查伤口,就在腰部的侧位。 留下来的人不敢看,默默地背着身,警惕地环视着周遭,以免再有杀手袭击。 容天音却是静静立在那里看着,并没有转身避嫌的意思。 “皇上,您身上的伤……”容戟皱眉。 “闭嘴。”秦闻在他的身上点了几处穴,止住了流动的血,眼神仍旧一片阴沉沉的寒冷。 容戟只好任由他撕裂身上的龙袍,缠在自己的腰间,望着他娴熟的动作,容戟在心里低低一叹。 一个抬头间,就与容天音无辜的眼神对上。 容戟眼中一沉,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一字也说不出来。 容天音何尝不知道容戟的心情,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三天出走,他们都明白了一点,皇帝和秦执迟早有一天是要决裂的。 等处理好了容戟身上的伤口,皇帝阴森森的寒光直射在容天音的身上,“容天音,希望这次你有更好的解释,现在,就是神隐者也没有能力再保你。” 秦闻的声中已然染上了浓重的杀机,敢伤害他的容戟,必须得死。 “皇上……” “你给我闭嘴。”皇帝终是没有再心软。 容戟扬眉,闭上了嘴巴。 容天音无辜地耸肩,“皇上您老是不是对天音有误会?天音不过是出门赏个月不巧碰上了有人袭击爹爹,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秦闻幽眸一眯,冷声道:“朕看你救的是他们不是容戟。” 容天音皱鼻子,无辜道:“既然皇上如此认为,就算是天音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洗不清了。” 见容天音一副认命的样子,容戟眉头直皱,多次欲要开口的动作都被秦闻冷冰冰的眼神盯了回去。 女儿今夜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了,就是他自己也未必相信容天音的鬼话。 谁会在这样的深夜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赏月?是鬼都不会相信了,更遑论是他们。 他们心里边都十分清楚,有些事情不过是没有确凿的证明罢了,是谁动的手,又是谁最有意图。 容天音现在只希望他们没有怀疑到秦执的身上去,心神略一闪,容天音觉得有必要将秦执从怀疑中摘除出去。 “不瞒皇上说,天音在回城之前,与凤悦楼的萧姑娘碰撞上了。皇上也绝对不会想到,萧薰儿她……” 将事情推动到萧薰儿的身上,实在也不冤了她。 然而,容天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突兀的马嘶声在寂夜里响起。 容天音的声音渐渐消逝,愣愣地看着那辆熟悉的黑黝马车靠近而来,脸色一寸寸的下沉。 心中大声咒骂着。 秦执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旦他来了,事情就没有办法圆过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是有多么的危险。搞不好,秦闻会直接弄死他。 纵然容天音在心里呐喊着,骂着,也无法阻挡暴风与雷电的交加。 这下,全玩完了! 容天音闭上眼,等待着暴风雨的激发。 【138】以和为贵!舍弃江山,给你一个追逐的机会。 【138】以和为贵!舍弃江山,给你一个追逐的机会。 淡淡月光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有一种刀子雕刻般的冷冽扑面而来。 他目光清冷,露出温和笑容,说道:“儿臣拜见父皇,听得父皇冒险而出,儿臣甚是担忧,一路追出。让父皇受惊了,是儿臣的错!” 容天音看着睁着眼睛说大话的秦执,皱眉站到了一边,既然秦执敢来,那么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准备,是她瞎操心了。 皇帝幽冷如墨的眼神正紧紧瞅着秦执恭谨的作势,并没有发言,只是一眼就从他的身上移开了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容戟身上。 不知道秦闻这是信了还是如何,他的反应让容天音感到不安。 而秦执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意外,静站在原地望着秦闻将容戟拉走。 望着秦闻的动作,容天音抿了抿唇,有些话欲言又止却被秦执不动声色的使了记眼色逼了回去,直到秦闻和容戟脸色难看的离开,容天音一身气像是突然泄了般。 垂着两肩,容天音一脸幽怨地瞅着月光下的秦执,对方却回以一记温柔的笑。 容天音郁闷着沉声道:“看来你现在很想快点死,秦执,你这样做太儿戏了。” 秦执却摇了摇头,道:“小音,你错了。现在我不动,迟早有一天他会动我。” 所以,不如由他起这个开头,他们父子俩本就无法再收场了,有些东西是你如何也努力改变不了的。 容天音微微抬眉,低垂着目光没有说话,像是一种默认。 凉风如玉,卷起了容天音发梢的尾端,光线萦绕间,独显得几分灰蒙。 “回吧,”他没问她消失三天去了哪,又何故此时回来,像是走出来接回散步的她,没有距离感,反到是有一种极其自然的东西绕上心头。 容天音被自己下意识的伸手交握动作吓得一跳,平静了心绪,静声说道:“不要掉以轻心了,更不要忘了你已经是两次要取父亲的性命,皇上他……”对父亲有情。 后一句话,容天音却是吞了回去,这样的话,还是不要透露得太多为好。 一只温润的大手轻抚上她的秀发,轻轻说道:“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你父亲,对吗。” “秦执,关于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只是,你信我吗?”容天音捏紧他的手心,横在他的身前,轻声说道。 秦执仿若浸入烟雾中,看得并不真切,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轻轻抚住她的脸,用一种连容天音也看不懂的深情静静望着她,声音轻柔如水,“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选择让他们太过痛苦了。 有些事情是无法人力更改的,除非他们彼此放弃生存的希望,将命送出去。 容天音埋进他的怀里,没有作声,脑子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两人安安静静的回了寿王府,容天音折腾了一天,回到府就呼呼睡了过去。 灯下阅读消息的秦执侧眸就可以看到躺在榻间的少女,彼时正对着他这个方向露出疲倦的睡颜! 凝视这张睡颜,秦执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从案前起身走向她,缓缓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梦中不安的人慢慢地向他这边靠过来。 就在秦执以为她沉睡时,就听见她发出喃喃的声音:“秦执,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秦执有些愣怔,想不起他对她曾几时的承诺了。 迷迷糊糊的容天音突然一睁开眼睛,“你是不是想赖皮?” 秦执好笑不已,“为夫对小音的承诺太多,总会有忘怀时,还请夫人提醒一二!” “你说要和我一起隐居山林,秦执,我想过了,我们还是赶紧逃为好,天下之大,去哪都能活得比在褚国潇洒!”容天音一双眼正亮晶晶地瞅着秦执,手也紧紧抓住他的一边衣襟。 秦执伸手覆上她的手,道:“再等等,很快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可是容天音不信,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她总有种要陷入不可挽回的代价里。 此时此刻,她特别的后悔没有在当时将秦执留在了齐国那个山野之地。 如果当时她坚持,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你可做好了准备?”容天音抬头,深深凝视着秦执的黑瞳。 幽远的声音传上来,两人对视了半久,秦执终是轻声一叹,指风一弹,烛光一熄屋内便只有一片漆黑了。 窸窣的声音传来,很快,容天音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两人平躺着,薄被下的双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在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十分的清晰,连每个感觉都可以感受得到。 “如若没有准备,为夫岂会轻易动手,小音——” “别说了,”容天音突然伸手压住他的唇,截住了他的话。 “怎么?” “睡吧,我很累了!”容天音在他作势要拿她的手时缩了回来,身子一侧,腿一横就跨到了他的身上。 秦执被容天音这等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刚想作怪,容天音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别动,让我好好睡一觉,累死人了。” 容天音低喃的抱怨声让秦执失去作怪的气力,低叹着将人环住。 罗帐下,两人紧紧挨着沉睡。 * 秦闻一言不发的将容戟带回了皇宫,容戟对他的所为并没有拒绝,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深厚的友谊让他们没有了别的顾忌,随着时间的变迁,容戟突然发现在他们之间有很多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不过是他们一直刻意避免罢了。 马车悠悠地转着,容戟微微抬着目光看着外面,心脏却因为对面的那个人灼灼目光盯得怦怦然跳动。 就在这个人三番几次的施救,再是一直不顾皇帝的威仪如此冲动行事,想起上次尸蛊的细节,容戟的心猛然剧跳。 仿佛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容戟的心脏几乎是快得要承受不住。 多年的好友,从小玩到大,从小互相扶持到现在,他才发现好友对自己另类的感情。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容戟是震撼到了。 气氛僵硬。 “停车!”寂静的黑夜,容戟略微颤抖的声音炸起。 莫说是车夫,就是一直在盯着容戟的秦闻也被他吓到了。 “容戟?” “停车。”容戟没等车停就一掀帘而下,身后秦闻蹙眉跟着掀开一边的帘子,望出去。“皇上,微臣还有些急务处理,就不随您入宫了。” 匆匆言罢,容戟垂着身体急转大步离开。 秦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拧着眉宇,盯着容戟远去的身影,唇紧紧地抿住了。 “皇上,可要追过去?” 秦闻手一摆,仍旧拧紧了眉,“让他回去。” 身边的人安静的退下,秦闻闭上眼,揉着疲倦的眼部,沉声道:“回宫。” 容戟匆匆回到了容侯府,将自己关进了房门,连伤口也没有再去理会。 “侯爷?”萧远是追随着身后回来的,被容戟这般激烈的举动吓到了,连敲了几下门都没有得到容戟的回应,萧远不由急了。 就在萧远考虑着要不要敲门进去时,就听到里边的人沉着声道:“下去。” 萧远发现了容戟的声音有些不稳,站在门前候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的容戟一手扶着桌面,双眸紧紧闭住,长长的眼睫正轻轻颤抖着,连同身体也在不断的发出颤栗。 秦闻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容戟好不容易压制住了自己灵魂上的颤栗,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气力,朝着榻倒了进去。 脑子一片的空白,还有喜悦不断的充刺着每根神经,连指尖都在颤动着的。 脑海里不断的重复飘过一句话。 秦闻对他有情! 迷糊间,容戟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滚烫的热度令他无力地扯了嘴角。 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幸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起了高烧。 并没有理会这点烧度,容戟慢慢地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的相遇时期。前前后后不断有片段闪现,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到底是如何发展成那样结果的。 只记得,那个女人出现后,他们之间除了怨怼外,似乎还加上了那么一些冰冷的距离。 “记住,你是臣,他是君。” 一道震醒他的话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耳边。 是啊,他们是君与臣,何来的兄弟…… 可是秦闻和他确实是有着无人能比的深厚兄弟情,他没有什么可以胡思乱想的…… 在迷糊的混乱中,容戟完全陷入了昏迷。 * 秦闻行动了,秦执只能接招。 容天音站在中间,仍旧无法正确选择。 然而,萧薰儿这边由沈闲极力的追捕,皇帝给过死令,所以沈闲只能杀她,不然死的会是他。 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学会狠辣。 容天音将这一场混乱的博弈看进眼里,却冷在心里。 不论结果朝着哪个方向发展,都不是她最想要的,人无完人,更何况是事情。 没有两全齐美的法子,只能舍弃一方,选择一方,这是她现在的处境,没得选择。 “皇上见过了神隐家族的长老,似乎已经谈妥了某些条议。” 站在秦执面前,方拓正汇报着皇帝的行踪。 旁听的容天音不由有些心惊,秦执连这点情报都拿到了手,看来他所说的准备好了并不是骗她的。 皇帝要去见神隐家族的长老,必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然而秦执却在第一时间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其实这个消息昨夜已经送到了,只是发生了那件事让他们的汇报延误到了今天晨时。 “如此,那就便不必等太久了,”秦执温淡的声音吐出时,手中执笔的动作不由微沉,在宣纸上快速游走,带起一道霸劲之风。 容天音瞅着的他主仆俩打哑迷般的对话,只听得懂其中一些意思。 秦执,还是当着她的面动作了。 一番交待完后,秦执继续扯下另一张空白的宣纸,在上面练着字。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容天音眯着小眼神,趴在书案上紧紧瞅着秦执。 秦执直到写完手里几张宣纸才慢慢放开手里的笔,然后叹道:“随为夫出去走走。” 两人准备了下,出了门。 马车里有些沉,明媚的太阳遥遥挂在天际,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照进这狭窄的空间里。秦执并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靠坐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容天音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那宽阔的街道,忙碌的人群,热闹的集市,来往的商旅。 整个皇城的热闹依旧如常,繁华锦绣,热闹非凡,行人往来不绝,商贾犹若流水,车水马龙,一派峥嵘。 只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天际布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蒙,像是预示着所有人,即将有血腥抹杀热闹的盛京。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命运的捉弄,皇帝与秦执早已在昨夜撕破了脸皮,背后那些阴暗阴谋不断的推上台面。最后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手狠辣,谁的手段够高明,又或者谁的权势才是真正的绝对强大。权力的强大未必能够推倒一切,只肖一个不正确的选择就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覆的境地。 谁都不敢轻易冒那个险,天下还有忧患,褚国平静的表面,一直引来众国的窥视。神隐者在褚国停留太久,终究不是件好事,只会加重众国对褚国的觊觎。 再过几天,就在秦执的书房里,她不断的听到汇报,皆是关于暗部的行动。 定力足够的容天音,一直忍着没有去问秦执,他在背后如何布署的,又对谁动了手,她都没有参与一丝一毫。 也许,这就是她最终的选择。在旁边看着,只管做好自己,等待有机会的出手。 七月底来临,过了这夏季最温热的季节,容天音心情却没有因此好得太多。 褚国的冬季总是来得最快,九月十月便来了寒气。 只是今年的寒气似乎来得有些快,还是这个七月底,容天音已经觉得身上寸寸寒冰了。 秦执煮着茶,待凉了许多斟上两杯,与容天音坐在一处宽阔的庭院里,前面是半个园子,里边栽种了许多各式花草,侧之中是两条略长的庭廊,中间正对着园子的是一处四面通的平台亭子,四周无幔帐,只有暗红色的石柱子,中间只坐着一男一女对饮着香茶。 男俊女美,是这满庭里最美的风景,连开放的花儿都没法与这道风景比拟。 放下手中茶盏,秦执绕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素白的披风,两人自然而然的携手缓步踏着园子走。 “待此事一过,便许小音承诺。” 容天音微微愣了下,继而轻笑,“秦执,不用顾虑我。” “你是我的妻,总该是为你考虑。”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用小心待着我,”容天音无声笑道。 秦执手下的动作微微一紧,忽然狠狠将她扯时怀里,用力的拥抱。 “我明白。” 纵然是明白,知道容天音不会插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心里的不安仍旧浓烈着。 容天音在低叹着回力拥着他,像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说秦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所以你甘愿让自己受委屈吧?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秦执啊。” 秦执轻笑。 “是啊,为了小音,为夫已经甘愿到如此境地了。小音要如何报答为夫?” 容天音在他怀里翻了一记白眼,这人还真是。 “我才不稀罕。” “可为夫稀罕!” “那是你的事,热死了,放开。”容天音挣扎了几下。 秦执紧抱改为轻环,“答应我,不要离开。” 容天音狠狠地一挣开,“烦死了,你到底是希望我走还是留?” 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太多次了,容天音都听得厌烦了,可他仍旧像是日日对着情人说情话似的拿来提醒她。 她若是想离开他,又何必回来。 “小音,”对容天音的气势汹汹一点不介怀,他温静的目光紧紧粘在她的脸上。 容天音有些不耐地道:“不吃茶了,回家睡觉!” 秦执轻轻一笑,随着容天音的动作走出亭子,沿着廊道而回。 容天音并非是想要破坏那个气氛,实在心烦意躁得很,他每次说那句话留下来的话时,容天音总觉得心里边十分的难受,好像他巴不得自己离开似的。 秦执,就是太过没有安全感了。 这与他小时候的遭遇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而今的他该是极有自信的皇子吧。 往事却不可更改,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容天音几天里又将自己埋进了药罐里,从孤雁山里带回来了不少的好东西,手上也带回来了一条毒蜈蚣,那些毒物,并未敢带出来现眼。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上不该惹的是非,制毒本身就对她造成了莫大的影响,若再来一个控制动物的能力,只怕这里的人当她是神仙或者是妖物不一定。 这种事谁又说得定呢?所以,只好乖乖的将其藏了起来。 朝局动荡,九皇子和寿王本就不在朝局中的两名皇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影响朝局的最大关键人物。 然而,呼声极高的康定王却受到了极重的压制,虽然没有像太子那样的下场,可落泊的程度实在太大。从期许甚重的权势皇子突然一夕之间变成如今的境地,实在落差极大。 佘妃被秦执以别的名义带离了京都,在这样的乱局里,用最有利的隐密法子紧护母亲。 秦执是没有把握在这样的动荡里护得住宫中的佘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如果不是信不过皇帝,秦执也不会出这一招。 容天音抬头凝望着天空的蔚蓝色,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太后已经许久未曾出动过了。 皇帝后宫越发的稀疏了,太后这个时候招集臣女们入宫,不过是想要在其中挑选更佳的女子入宫伴君。 在皇宫里头,并没有年纪的差距,只有权力的诱惑。 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皇宫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最理想的地方,只是对于某些人而言算得上是深暗的牢笼。 太子在死之前已然被释放出来,重新获得太子的荣耀,皇后在后宫自然不会受到压制,仍旧是一统后宫的女主人。 皇帝真正的结发正妻! 太子之死对皇后的打击有多么的沉重,从皇后前后被太医施救多次中看得出来。 直到今日出现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她的面色仍旧憔悴苍白得无一丝人气,纵是将再多的珠宝往身上配戴,也无法显出一线珠光宝气来,反是衬得她周身死气沉重。 朝中震荡,暗招不断,在这后宫里头,同样也是暗斗不断。只要有皇帝的地方,就会有女人耍心机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 容天音坐在其中,今日她并不是主角,那些打扮得娇美的臣女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望着太后不亦乐呼的过问臣女们的生活,不由恶劣的想,如若她老人家知道皇帝对父亲的感情,会不会气得呕血。 想到父亲,容天音就不由头疼,轻揉着太阳穴。 感觉一道怨毒的视线紧紧锁住了自己,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早已有些陌生的苍白女子正恨恨地瞪着她这个方向。 容天音一时有些愣怔,差一点她没法认出容花月来了。 多次的打击,令得原本春风得意的太子妃步步陷入绝望的灭亡里,再也爬不出来。 本以为这次太子出宗人俯她可以继续有期望,不必让母亲去做那些事,可谁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会突然暴死。 遥遥与之对视一眼,容天音无谓地收回目光,也不管容花月是有多么的恨她,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今日容花月坐在这百花争艳的人群里,连个宫女都没法比得上,早已是死气一团。 容天音完全的无视让容花月心腔涌上黑滚滚的恨意,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只怕早就扑了过来。 面对太后如此的作为,身为皇后的她十分的痛恨,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容天音看着这些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变成如今这副落泊模样,不由寒在心里,这就是宫里的女人。在这样的时代里,不光是宫廷的女人如此,后宅的女人同样不会过得如意,有些女人的下场一样令人寒意冷冷。 “哀家今日甚是高兴,待皇帝下了朝便过来瞧瞧这些可人儿!” 听太后笑眯眯的说出这话,刚刚有被太后多看几眼,多问几句的美丽少女们不由露出娇羞的神情来。 容天音托着下巴,无聊地吃着手里的水果。 对于这些戏码只能作翻白眼动作,女人啊…… 正是容天音想要感慨之际,一道皇帝驾到的尖锐声音划破了空气,所有的莺莺燕燕都是涨红着小脸,不由暗暗整装着自己,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柔和亲近一些。 皇帝威严英俊的身影出现在众女的眼前时,本以为是个老头的众女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容天音都可以感受得到周围那些拥挤的心形了,看着那个明明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却仍然散发出王八之气的男人,不由低叹了起来。 这就是秦闻的魅力所在。 如果可能,她到是希望世界可以变得更美好一些。 秦执还是继续做他的寿王,他继续做他的皇帝,互不相干。 如若可行,她到是不介意替他推父亲一把。 连父亲都要出卖,不知容戟知道了会如何感想。 皇帝一身凛然地站在众人面前,对着皇太后淡淡一行礼,“给母后请安。” 一众女人朝着皇帝跪拜,一声请起刷啦的站了起来。 容天音一眼就与皇帝愠冷的眼神对上,在她没有避开之时,就见皇帝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威严的他站在娇小的容天音面前,狭长的凤眼正细细地眯着。 她只觉得一阵的莫名奇妙。 “你,随朕走走。” 言罢,他高大的身形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消失。 容天音对着他的背影愣愣用手指着自己,他让自己陪他走走?有毛病吧。 众目瞪视之下,容天音逃似的紧跟着上去。 “皇帝……”太后的话,皇帝充耳不闻。 容天音到是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让那些有意接近皇帝的女人们恨不得将抢走机会的她咬碎脖子。 沿着回门走,直入了一处有些荒凉的殿宇后园。 身后的柴公公一众太监侍卫主动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容天音跟个小跟班似的缩在皇帝的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的皇帝莫名奇妙。 不会是秦执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然后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吧?盯着前面的秦闻,容天音在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等他们走出了老长一段的距离,皇帝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容天音伸手拔掉一边的花草,拽在手里把玩着,她就等着他老人家说话。 皇帝不知在想些什么,步伐越走越慢,冰冷的眼神也渐渐迷离了起来,甚至是带上了几分恐慌。 站在他身后的容天音并没有看到。 “容戟提出了要求。” “哦。”原来是父亲的事啊,手里的动作大了些。 “他说内乱外忧,他要替朕维护边境,以防万策。” “哦。” “他向朕请去。” “哦。” “他竟敢向朕请去,”皇帝的声音带上了愤怒。 “哦。” 单调的哦字从容天音的嘴里发出,让人觉得恼怒,特别是秦闻还在这样的烦躁的时期。 容天音淡淡的哦字让秦闻心腔的怒火化为涛涛海浪覆来,倏地一转身,冰冷藏匿着杀机的眼神冷冷地盯住她。 面对如此重重杀机的眼神,容天音一点慌意也没有。 直迎上皇帝的目光,耸着肩,吊儿郎当地道:“皇上,您老要想要在这个时候捉天音来威胁父亲留下,我想唯一的结果就是逼怒父亲。到是不会与皇上您为敌,只怕父亲逃得更远。” 皇帝的脸色一黑,因为这个极有可能。 “那夜后,他便对朕有了极大的转变。”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曾有过的。 就是当年那个女人出现时,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太过的影响,但是那天晚上后,容戟对他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的变化,看他的眼神总是复杂难懂的。 秦闻再也不敢表现过头了,在容戟的面前,他完全收压自己的异样,做出一副君与臣的姿态。 秦闻一想起容戟从马车上逃离的背影,心就像是被一记重捶抡到了。 容天音憋着嘴道:“是皇上你忧虑太多了,如果是我啊,管他什么君啊臣的。其实啊,我觉得吧,皇上您老人家还是放开些,像现在的内乱,也不过是您老人家一手造成的。一个家尚且要以和为贵,更何况是您这大家庭呢?您说是不是?” 她的话虽然有些混了,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容天音这是在劝秦闻放弃内斗,以和为贵?但如此一来,就是皇帝先向秦执低头。 皇帝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难看,这个容天音还是这么不知死活,敢在他的面前胡言乱语,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没等皇帝发怒,容天音又道:“其实,爹是在给皇上您一个机会。” “机会?”秦闻的心脏倏地一停,眯起眼看容天音。 想了半晌,容天音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表情沉重的拍了拍秦闻的肩,淡淡说道:“难道皇上您没有发现吗?爹这是在逼您放手。” 话音刚落,秦闻的眉皱得死紧。 秦闻已经忽略了容天音哥们似的亲近,一心只想着那句放手是什么意思。 看秦闻的表情,容天音就摇头,没想到秦闻的情商这么低,真是太高估他了。看来,还是需要她容天音出马才行! 皇帝这么突兀的来找她,这么好的突破口不拿捏住,她就不是人了。 容天音真想替皇帝大笑几声,送这么好的机会到她的手上! “皇上,商量个事呗!” 正沉浸于自己悲凉世界的秦闻收紧了眉头,冷冽的眼神投在容天音的身上。 “我们和好吧!为了父亲!”容天音瞅着秦闻,摆出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秦闻眉头更加,眼神更冷。 容天音和容戟实在太像了,让他都有些恨痒痒于容天音的容貌了,竟敢长成容戟那副样子,单是这条罪就已经让她死上千万次了,现在她还敢说和好? “容天音。” “知道了,真是小气。”容天音无语摆手,“您说您这样有意思吗?杀了我没有好处不说,还直接影响了您老人家和爹的关系,如果我们和好,我不介意叫您一声爹的!” 秦闻越听脸越黑,牙已经咬得咯咯响。 容天音觉得自己已经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了,这位老人家还想要怎样? 脑子闪烁过一些画面,容天音瞅着正待发怒的秦闻,“我说大爹啊,有我这样的女儿您老人家也不吃亏啊,我还可以替您将小爹给追回来,送到您的枕边都没有问题。” “容-天-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容天音完全不惧他,今天皇帝来找她,说出那些原因,她就断定就算是再发怒他也不会拿她如何,因为他还指望着她去阻止她爹呢。 就是抓住了这点,容天音就在这里占尽了皇帝的便宜不说,对方还得忍受着。 因为这份忍受,更让容天音明白秦闻对自家老爹的深情。 容天音继续道:“如果皇上信天音,就听天音一句话。父亲是不想让局面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去边境确实是给您一个追逐的机会。但前提是,您老人家能舍得下江山,陪他快意人生。这是父亲的追求,但他不会强求你。” 秦闻死死地拧着眉头,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动容了。 依稀记起那个人曾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想想,也许容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才会选择离开,放弃权势。 试问,为了容戟,他秦闻可以舍弃得下锦绣江山吗? 【139】容花月欲要二嫁秦执。 【139】容花月欲要二嫁秦执。 虽说容天音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混话,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再加上秦闻现在着实对此事钻进了不可理解的程度去,容天音才会从秦闻的手中安然无恙的放回去。 暮色四合,天已经很晚了。 和皇帝聊完的容天音此刻正大摇大摆的走出皇宫大道,一边走路一边嘴角翘个没完,仿佛是要将嘴角都融化掉才甘心。 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不像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只要现在秦闻没有时间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一切都好说。 脚踏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对着正街的位置大大伸了一个懒腰,世界总算是恢复平静了。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平静更让人觉得舒服了,容天音完全将自己放松,对着热闹的集市口微笑,眼睛都含了浓浓的笑意。 离开前,容天音已经再三向秦闻保证,一定会把容戟留下来,但不能保证能留多久,皇帝很神气地冷扫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等着她的实际行为。为了让他们过上安静日子,只好容许自己再去折腾一次了。 然而刚刚走出几步远,还没有真正的踏进东集市口,就被一个带着血迹的人拦了下来。 如果容天音没有看错,是凤悦楼萧薰儿身边的侍女华月。彼时,她满面苍白之色,一脸焦急地紧抓住了容天音的手臂,控制着自己的意志,让自己不至于会马上倒下去。 容天音任由她抓着自己,用并没有什么起浮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救救公主……” 声音带着乞求与一丝绝望,不知道她是如何冒着这样的胆子过来的,更不清楚她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来救助容天音就会得救?跟在萧薰儿身边的人应当知道她与她之间已经没有半点牵扯在里边了,当初从沈闲手中救他们一命已算是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还了情。 在两清的情况下,萧薰儿身边的侍女却跑到她的面前求救,这又算怎么回事? 容天音顿时失笑一声,从华月的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凉凉道:“我与你家公主没有瓜葛了,回去告诉她,我没有在孤雁山杀她,是因为我不想染上她的血。现在,是她咎由自取。” 听得容天音冷冰冰的话语,华月整个人浑身震颤,现在唯一能够救公主的人也只有容天音了,如果连容天音也对此置之不理,那公主她不是要丧命于此? 阵阵的抽痛侵袭而来,华月抬起泪眼,慢慢地跪倒在容天音的面前,乞求着:“求求你,救救公主,华月愿来生来世甘愿做寿王妃的牛马。” 容天音轻轻拂开她的动作,摇了摇脑袋,“你走吧。” “寿王妃……” “你家主子就在不久前想要取我的性命,我不是烂好人救她等着她来杀我。没有对她下杀手已经算是仁慈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救?而你,又有什么资本做我的奴才?” 容天音犀利的话,一句句的撞进华月的心底里,纵然心再焦也无法再开口。 因为容天音确实是仁至义尽了,能够让他们的主子活下来,就已是最大的让步。 容天音恨不得将他们公主杀死,又怎么会去救人? 沈闲一路追踪萧薰儿的身影,清扫荆国余党,而皇城下的凤悦楼,百药堂早已被容侯掀翻出来。在这件事上,容侯也会横插一脚,只要让枢密院的沈闲抓到了,只有死路一条。 这次,萧薰儿是遇到大难了,身后无路再逃。是她自己把自己死胡同里钻,怨不得别人。 在容天音救下他们的那刻起,萧薰儿若是聪明的话就该离褚国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但她并没有容天音想像中的那么聪明,那么有耐心,她完全被仇充晕了头。她等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能再多等几年?甚至是十年,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的实力会更加强大。 可惜了,萧薰儿一味的只想要复仇,结果把命搭进去了不说还报不了仇,连容侯和皇帝一片衣角也触摸不到。 在冰冷的感觉浸入体时,华月如弦一般飞了出去,使出她最后的气力折了回去。 她的主子死了,那么她也就没有活命的意义了。望着这些盲目的部下,容天音摇了摇头。 郊城外。 容天音站在暗角边上,盯着暗夜下撕杀的人群。其中有一队人马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沈闲一身黑色的披风,冷漠地站在撕杀范围之外,目光清寒。 “一个不留,圣上要的是尸体,不是活物。” 沈闲的声音仿若是来自地狱,震荡在小郊林边缘,在暗夜里犹如一把带血的利刃直扎入他们挣扎的心脏,收割每条跳动的生命。 容天音坐在后面的位置,对萧薰儿和苏卓的困境不为所动。 暗夜下,招招杀伐,沈闲出手,果真非同凡响。 出动所有的枢密院的主力军,击溃萧薰儿最后那点组织力量,他们根本就没有法与整个褚国相抗,褚国的强大已经在他们评估的范围内。 萧薰儿的人,终究还是不够强大的。 或许是够强大了,可是她运用的地方不对,一个有计谋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知道的。在当初容天音知道她秘密的那会,她就应当极力击杀容天音,不留活口,那才是对她最有利的。在孤雁山时,她更不该出现杀容天音,暴露了她所有的行踪,让沈闲有了可佳的机会。 可是她并没有做正确,所以这一次她失败了。 一旦失败就是要失去价值的生命,容天音在等,等萧薰儿最后的结果。 站在最明显的方向,只要有人从那个角度看过来,就会看到她所站的位置。 她十分安然地盯着那满林的杀伐,空气里还能感受到来自那处的打斗压迫的沉重。 “嗖”地一声,一条黑影如雷电而至,容天音站在林间一角,迎着那个人没有动。 待寒芒抵在她细小的脖子上时,对方却猛然刹住了招式,在接触到那双璀璨如星的黑瞳时,他硬是让自己抽开了不可能避开的剑招。 沈闲对她出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次都是震撼的抽开冲势,沈闲的身形稳稳一落,但因为中途生硬的抽招,使得他的虎口被自己的力量震到了,有麻痛感传来。 “是你。” “是我,”容天音微微一侧身,“沈大人,许久不见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沈闲收住愣愕的神情,皱起眉头。 “沈大人不也在这里?”容天音打着哈哈道,一点解释都没有。 谁会相信容天音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在沈闲的认知里,有容天音在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有好事。 “本官是奉令行事。” “我也是奉令行事!”容天音笑眯眯的。 至于是奉谁的令,不过是各有所不同吧了,容天音是奉了自己的令,而是是奉皇帝的令。 沈闲黑白分明的黑眸静静地盯着容天音,缓缓低声道:“希望寿王妃知道自己的分寸。” 容天音知道沈闲的意思,他只怕是以为他是在和他抢人的,在京中,她和萧薰儿是好朋友的关系就一直存在着。如果此时说容天音是来救人,只怕十个人会全部相信了。 似看穿了沈闲的防备,容天音轻轻笑道:“沈大人不会以为我来救人的吧?” 沈闲眉宇微蹙,神色未变,那样子仿佛就像是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容天音这个人什么地方热闹就什么地方有她,如果不是知晓她真正的目的,被她阴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沈闲碰上了容天音就显得格外的小心。 见沈闲一副要谨防着她的样子,容天音无趣地耸了耸肩,她真的没有说谎,真的不是来救人。有些时候,说真话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她,唉,真是难伺候。 沈闲就冷漠地站在她的身边,不言不语,却是变相的监视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 对此,容天音表示很无语。 瞅着沈闲一本正经的僵立着,嘴角挂着慢不经心的笑容,以右手食指轻轻摸着鼻子,微微笑道:“沈大人不会是奉皇令连我也一块捉了去吧?想当初沈大人曾向我保证过,如果不是我机智,只怕早就被毒死在牢里了。” 沈闲眉宇一拧,看向容天音的目光重了一分。 容天音啧啧了两声,“沈大人果然是皇帝派来杀我的,这不,我刚刚和大爹谈完天,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善变的男人。” 大爹? 纵是沈闲记忆力好,也一时想不起来容天音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大爹的亲人。 容天音也不解释,只是摇头晃脑的,估计是沈闲看不过去了,沉声解释道:“并非杀你。” 瞅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容天音嘴角不由加深了几分笑意。 沈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当真了,真开不得玩笑。 正是他们说话的档口,那边的撕杀已经渐渐停歇了。今夜沈闲派出了枢密院的精英,牺牲了这么多人,如若再杀不了他们的退路,那他这个枢密使也就不用做了。 萧薰儿和苏卓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后被逼上了绝路,逃无可逃。 眼见着沈闲对他们发出最后的一击,并没有拒绝,缓慢的走到双双相拥的两人面前。 当萧薰儿的视线对上容天音时,不由发出凄然的笑容,“我们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走上那条路,容天音,你很像你的父亲,连无情的性格也一并像极了他。” “你错了,在这方面,父亲可不及我。”容天音慢慢地蹲到了垂死的萧薰儿面前,轻轻笑着道:“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从孤雁山的出现开始,你就输了。” 萧薰儿再次苍凉发出轻笑,“我是输了。可是,容天音你永远不可能会得到幸福,我死了,下一个就会是你。” “像萧娘这样的倾城绝色美人死了确实是可惜,至于我的生命,就不劳萧娘操心了。” “容天音——” “萧薰儿,你如若放聪明一些,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我放了你,你却回褚国了。你更不该在这种时候行动,一旦动了,对你只有死路一条。”容天音的声音很轻,很淡。 萧薰儿突然瞪了瞪眼,伸出血手来抓住了容天音下垂的衣摆,微仰着头颅,咬牙道:“是你引我回来的,是不是……” “这很重要?”容天音缓缓伸手推开了她的动作。 萧薰儿嘴里的血涌了出来,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只能咧着唇无声的凄然笑着,软下的身子朝着身边的人倒进去,苏卓早已替她挡刀挡剑先她一步去了。 看着这两人相拥而去的样子,容天音的眼神有些暗沉,如果有一日她和秦执之间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是否也会如他们这般下场?只怕他们死也不能像萧薰儿和苏卓这样死在一块吧。 “不必送我,”容天音抬手,阻止了沈闲派人相送,一个转身间容天音就消失在黑暗里。 沈闲目光停留在那片黑暗许久,回首时吩咐活下来的人清理现场,至于这两个人,沈闲让人另外抬走了。 萧薰儿和苏卓的尸体必须带回去让圣上亲眼看到,之后会如何阻止可就看圣上的了。 亲眼见证了萧薰儿的死,容天音的心情有些沉重,萧薰儿到死,对她的事还是心存怨恨了。因为她的冷眼旁观,因为她没有帮着萧薰儿复仇,所以萧薰儿心存怨恨。 对于这样的结果,容天音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她以为的聪明人,实则是个愚蠢的。到最后,连死都是这么没有价值,连皇帝和容侯都没有伤到一分一毫,就挂掉了,实在太过可惜了。 容天音并没有忘记出宫前答应皇帝的话,如果此时不去的话,只怕容戟会半夜逃走。 以免夜长梦多,容天音赶紧跑到了容侯府去劝人。 容天音见到容侯前,差点被守在暗处的萧远一剑斩了,原因无他,因为她没走正门,也没有走后门,直接翻墙潜进来的。 如果不是萧远收手快,只怕她早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萧远将容天音送到容侯面前后,黑着脸色离开了,这位大小姐还真是胡闹。 容天音瞅着还没有入睡的容戟,对上他沉沉的视线,清咳了一声。 “那个——” “何事?”容侯很头疼这个女儿,现在这种时期来容侯府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闻父亲想要驻守边境,其实爹您——” “是他让你这么说的?”容戟眼神一寒,冷冷地朝着她的身上扫过来。 容天音一愣,随即想到了容戟和秦闻之间的熟悉,秦闻想要做点什么事,只怕没有办法逃得过爹的法眼吧。突然的,容天音觉得容戟并不是心里没有皇帝,而是两者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又各自藏心,一直彼此的误会对方没有喜欢。 无奈地抚了抚额,容天音觉得今夜的任务也不是那么难搞定的。 “是皇上让女儿的这么说的,他已经认女儿做干女儿,现在他是我大爹,您老变成女儿的小爹了。” 闻言,容戟直接阴沉了脸。 “胡闹!”容戟暴怒。 容天音缩了缩脖子,无辜地道:“爹,您知道的,皇上有权威在,女儿不得不投降。” 意思是说秦闻逼迫她的,就算胡闹也是秦闻在胡闹,可不是她。 对于女儿的话,容戟不信,却也有点怀疑秦闻的作为。 “边境也不需要父亲你这么拼死拼活的守,不是有镇国大将军,还有沈闲在吗?这种事,还轮不到您老人家操心。再说,现在褚国好好的,怎么会和其他国家打起来。爹,是您太过杞人忧天了。”容天音苦心婆口地劝解着。 容戟的眉宇越发皱紧了,“谁与你说我现在要驻扎边境的?” “啊?”容天音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道:“不是……皇上他说您……” “怎么,他巴着我离开吗?”容戟冷然道。 容天音抹汗,老爹耍脾气可惹不起,既然是误会了,那就先走为上。 在容天音溜走前,容戟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要妄想利用这点推翻一些东西的存在,秦执想要我性命是事实。秦闻放过他,本侯绝不会。还有,爹与秦闻,除了兄弟和君臣之情,不会有别的。” 容天音只觉得身体有些发寒,飞快的出了容侯府。 容侯的话不断回放在脑海里,他还是不敢放过秦执,只要容戟不肯,秦闻就会全力支持。 看来,真是她多管闲事了。 容戟的话她明白的,只做兄弟,做君臣,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还在皇城下,不能有太多的羁绊。一旦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秦闻就会被人拿捏住,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时期。 她的父亲对皇帝的情,并不比皇帝来得浅啊。 摸着鼻子走在路上,突然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容天音对天发出苦涩的轻笑。 父亲,连她也开始防备了。 如若不防着,又何须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他没有明言,她也不会将秦闻与他之间的深层情谊道出去,没想到在父亲的心里,还有比她这个女儿更重要的人。 以前还没真没有发现,现在这样一想来,当年的事情只怕有很深很深的误会。 萧薰儿是清楚的其中之一人选,只可惜,现在就算是想要问,也没法问了。 至于秦闻和容戟,他们都没有必要说与容天音听。 * 次日,秦闻还是将容戟喧回了朝,那些没有收回来的权重新放回到了容戟的手中。再次引得满朝哗然,一时间对容戟的看法更不同了。不论这个人走了多少次,终究是要回来的。 现在,满朝大臣才真正的明白,容戟的地位当真不可动摇。 沈闲亲自交了差,回到了枢密院,对容天音那天晚上出现的事并没有上报。 早朝时,秦闻点头同意了容戟九月底前去边境驻守。 现在才七月末,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只怕有很多事情会发生极大的改变。能否如计划进行下去,那还真是个未知数。 褚国的天气仍旧多变,人心亦是如此。 如若没有变的就是容天音的胡闹,她还是这么爱惹事。自从在皇帝面前讨到一些便宜后,容天音觉得自己被招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佘妃的踪影一直是众人对付秦执的机会,秦谨要找佘妃,就是连秦礼亦是在暗中派人拿到佘妃。康定王是被打压了,可他仍旧没有落下太大,起码还是能在某些捷径上扳回一局。 他的情况要比太子好了许多。 容天音没有再踏进祭祀台,眼见着祭祀大典就要来了,大家都各安己份。 容天音每天除了去药房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和秦执呆在一起消遣时间。 大家都在等,等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是国家大事,皇帝重视,臣民更是重视。 因为这关乎于天下太平时的预兆,对于未来,大家都怀着一颗不安的心。 眼下皇城的形势不对,有些事情说发生就发生,不会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 八月初。 天气已经转凉,在南方的天气和这边的相较,还是颇热的。 今年的褚国降霜极快,不过八月份就已经有丝丝凉意了。 “秦执秦执!” 响亮的吆喝声让秦执片刻的安静都没有了,轻轻揉着额头,看着砰然闯进门的容天音。 不出几天,这个人又胡闹了。 “怎么了?”秦执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并没有生气的痕迹。 容天音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凑近过来,“我那后母最近发了疯似的想要把容花月往你这里推,看样子她是打算让我们姐妹俩共侍一夫了!” 秦执这些日子的调养后,人一天比一天精神了许多。 想必林氏是见秦执当真死不成了,所以她才会利用那段“上错花轿”给纠正回来。 容花月守寡了,必然是不能再另嫁了。 眼看着一个个皇子的跌落,唯有这个寿王一直安然无恙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如若这个时候大家还认为秦执怯懦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林氏也是看出了点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急着将自己守寡的女儿嫁回寿王府。本来嘛,容花月就是要嫁给秦执的人,只不过是中间出了点环节,才让姐妹二人对调。 现在太子死了,也该重新调回来了。 林氏和容花月也当真是敢想,特别是这几天,林氏走寿王府走得那个叫做勤快。 在时局混乱之时动作,林氏背后可能还会有什么损招。 容天音突然联系到了祭祀大典上,人开口说的话不能作算,那么“神”说的话呢? 对于容天音的胡闹,秦执投来的目光中深,静静的抬起冰。温柔的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竟有一种妖艳的美来。 一时间,容天音有些愣愕在那里。 “小音似乎很是热忠此事,莫不是当真喜欢为夫再娶自己的嫂子进门?” 秦执完全像是没有听到容天音那些话语里的揶揄,淡淡说道。 容天音站在他的面前,叹道:“瞧瞧你,大家都知道寿王真的长寿了,指不定哪个时候连沁心亭都排满了天下间精挑细选的美人不可。” 死丫头,明知道他心中只有她,仍旧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容天音趴在他的身上,近距离的瞅着有些生气的秦执,郁闷着说:“其实容花月看上的人是你吧,只不过是被你克妻,宿疾给吓坏了。现在好了,你克妻的传闻破了,连病都好了。大家都觉得我容天音占尽了便宜,不服气的上门挑战来了。” 秦执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往他的身边带过来。 哪知,容天音却突然猛地推开他,跳出许远的距离,牙痒痒着道:“一朵桃花便好了,如今连皇城底下的闺阁女子都争着要踏进寿王府的门,等你哪天的桃花折断了,再进我的房。” “什么?”秦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那些女人进门,也是以找寿王妃的名义,并非他寿王。做为女主人的她大可拒之门外,怎么将人一批又一批的接待了到怪在他的头上了? 看着容天音溜走的背影,秦执这回真是哭笑不得了。 关于林氏的事,容天音也是纯属于有事没事找事。 难得有人送上门来消遣,容天音也不至于会那么的无聊,这回,林氏连容花月一块儿带了过来。容花月一改之前的仇视,对她不是虚寒就是问暖的,好得就像是亲姐妹似的。 容天音被寒得一身鸡皮疙瘩掉地,还没有来得及捡起来,容花月又是谈心又是送礼物的。 现在的寿王府,可谓是美女如云,天天有闺阁少女窜门。皆是以求见容天音为由,贵圈之间走动无可厚非的。所以,容天音当然也不能一批又一批的拒之门外。 刚开始的时候,容天音还觉得这些女人彼此打着圆呛十分好玩,暗中周|旋在一些弯弯道道的门道里,容天音越听越觉得有趣。 可时间不过几日,容天音就烦扰了。特别是针对自己的水丞相之女水映嫊,这女人像是吃错药似的,不时对她绕上几句,容天音可不能做出一副冷冰冰的倨傲样子,别人呛你,自然是要回驳的。结果,就把她自己给累着了。看着别人斗多好玩,放在她的身上,懒根都生长出来了。 “最近寿王的精神好了许多,姐姐真替妹妹高兴!”容花月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笑得一脸甜美,口中不断提及秦执,一句话都没有离开过寿王二字。 容天音再傻也明白容花月这对母女的企图了,这不,容花月关心的话刚完,这边林氏就开始加把劲的往里使了,“怎地不见寿王在府中?”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秦执在朝中根本就没有一官半职,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一天不闲在家里能去哪里?只是她们来了这么久了,仍旧没有看到秦执一片衣角,一天天的不甘心,就一天天的来。 秦执的容貌是出了名的绝世,在没有克妻和宿疾的情况下,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天下女子的梦中白马王子!他确实也是白马皇子! 不单是如此,秦执现在还有了实力。能够立足于此等地步,不是有能力又是什么? “秦执不喜欢见生人,所以特地交待了,一侓不见客。”容天音的声音带着疏离的清寒,把秦执和她们肚绝在外了。 容花月却是眼神微闪,在太子府生存过的女人,心计上得到更深的造诣。在多重的打击下,容花月已经练就了一身极好的休养功夫。 容天音现在就算是说破了嘴,她们下次还是会准时的造访。 而另一边,秦执已从另一道门离开了寿王府。 在一个秘密点里见了范峈。 两人秘密见面,说的却是祭祀大典的事。 “父皇竟然允了神隐者做主典人,这不合规矩。” 秦执淡淡地说道,目光清冽的投在一处上。 范峈道:“皇上这次只怕是有什么企图。” “与神隐家族沾上边的东西,又有什么好事?我这个父皇,可没有绝了取我性命的想法,反而更加强烈了。他的计划只怕是想要引出我背后真正的力量,只可惜,他的算盘打得响,我却不会如他的意。” “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但你还是谨防着些,特别是这几天,寿王妃那边还是要麻烦你自己亲自盯着了。他们不能在你的身上下手,可能会走别的捷径。” 范峈的话更让秦执眯起了眼,心一点点的下沉。 “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发生?”范峈近几日一直不安,水晟邢一直频繁的进入伏诛塔,说的那些话虽然颠三倒四的,可还是让范峈多了几份警惕。 所以,今日才会忍不住过来与秦执一会。 “异常?” 秦执马上就想到那些络绎不绝的女人,还有林氏和容花月的异常,秦执淡声道:“若说异常,可还真有一件事。” 于是秦执只是大慨的说了下容花月的情况,对于寿王府上的桃花朵朵开的趣事,已经传远了,只是这些日子来范峈一直在忙于祭祀典的准,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闻得寿王府的变化,范峈不由发出低沉的戏谑笑声:“寿王妃只怕是将你恨得牙痒痒了。” 秦执不会告诉范峈,因为这件事,容天音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压根就没让他碰一下。做为男人,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不能抱,那确实是件极痛苦的事! 这些家事,秦执可没脸拿出来丢脸。 * 范峈的话让秦执多留心起了容花月和林氏的举动,暗中派人盯住了她们。暗中却有人相帮这对母女,让秦执的警惕性更强烈了。 容花月无非就是不想守着活寡过一辈子,现在她才十七岁,不能因此痛苦的过后面的大半辈子。现在这样的她绝无可能有人再娶她,所以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秦执这里,准备了这么久,容花月和林氏终是出手了,一步步的渗进寿王府。 几乎是天天报道,容花月直言是因为容天音是她唯一的姐妹,在伤怀时,有容天音这样的一个姐妹在身边,是她容花月的荣幸,不至于让她孤伶伶的。 容花月将自己说得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如若在容天音的面前说也就不必理会,可是有些话她竟然直接拉着几个闺阁女子来听,再加上对容天音并不友好的水映嫊在,她们之间的谈话还怕不落入外头的口舌吗? 容天音几次忍无可忍的想要一包毒药,将这个女人给毒死了,一了百了才干净。 现在她越发的后悔没有干掉容花月,留着她再次作乱。 就像此时,容天音身边还围着几个不肯离开的闺秀,不是对她虚寒问暖就是频频打听秦执,容天音的脸黑了都没能阻止她们的热情,当真是精神可佳! 正是她被几个女人围着转时,秦执直接从前门回府了,要回他的书房处,必然是要经过这一处的庭院的。当然,这个地点也是这群女人硬要走过来的。 容天音还没有来得及赶人,秦执就出现了。 清楚的看到众女颤抖的星星眼,对着那绝世俊美的男子投去秋波,作娇羞状! 看着这些女人卖力的动作,突然想起太后为皇帝选妃时的情景。 朝着那个正温柔如水笑着的俊美男子,容天音嘴角不由抽得厉害。 正是众女只顾着发花痴之际,容花月一脸得体的微笑,顶着精致的妆容款款走上前,声音柔得似要滴出了水来,“寿王殿下安好!” 【140】皇储的机会。 【140】皇储的机会。 为了更好的前途,这些女人已经把所谓的矜持抛之脑后了,根本就没有给容天音这个正主儿发话,就一窝锋的朝秦执涌去团团围转着。 站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容天音郁闷摸着鼻子,眼神有几分幽怨的眯着看秦执。 秦执嘴角含着温和的微笑,但凡见到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论是哪个女人都会心动,之前是因为他的克妻和身体原因,现在这些都排除了。又有谁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他本身就是高贵的皇子,有如此绝世的容貌不说,不论是对谁都温柔,给人一种极度良好的亲近感。试问,这样极品的男人上哪找去? 如果她们知道秦执真正的背后,只怕连杀了容天音上位的心都有了。 人常说红颜祸水,蓝颜何尝不是呢。 “皇嫂上门访视,执未曾迎接,是执的过。”秦执发挥着他的温柔攻势,勾着凉薄的唇,散发魅人的温雅。 就像是个好脾气的权贵般,不论是小孩,老人,贵的,贱的,都可以与他好好交心! 实则,不过是个冷情冷酷的男人罢了。 只可惜这些女人一直拎不清楚,巴巴着上赶,实在没有发展性。 秦执见容天音站在那边用风凉的眼神瞅着几眼,然后令人搬了个椅子过来,就坐在小庭院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热闹。 秦执被围着转,对容天音此举很是哭笑不得。 但秦执好脾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得到的,在温雅的笑容下,有一股清淡的冷气息扑面来,让这些女人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的退开两三步,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秦执。 容花月精明的眼神一闪,计上心头。正面朝着秦执突地一崴脚,哎哟的一声朝着秦执的怀里扑进去,那扑势相当的美妙。 容花月身边都是一些闺秀,自然有法子圆过去。 容天音看到容花月这点小心思,不由眯起了危险的眼睛。 敢公然吃她老公的豆腐,容花月的胆儿到是肥得很,容天音眼线眯得更细。 就在众女一声惊呼下,秦执不动声色的避让,做了一个苍白的咳嗽动作,可怜的容花月就这么朝着凹凸的小石块砸下去,想刹也刹不住了。 容天音见状,不由啧地一声。 “啊!” 容花月身边的闺秀发出一声惊呼,而容花月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太子妃!” “女儿!” 林氏和容花月身边的侍女脸色一变,惊慌的跑上来将扑倒出去的容花月扶了起来。 容花月这一磕,直接将下巴给磕破了,盈盈眼泪在水眸里打着转儿,下巴的位置已经破皮见肉了,血没有流多少,可是看着有些碜人。 容花月这娇美的脸孔顿时苍白了,全是被痛出来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容天音“急急”走过来,“惊慌”着道:“姐姐,你没事吧?快,快找大夫来瞧瞧,可别留疤破相了!” 容天音这话分明是在说给容花月听了,听到破相两个字,容花月的脸色就不对劲了。 被容天音扶住的容花月强忍着甩开容天音的手,勉强着挤出一抹惨淡的笑靥来。 “是姐姐不小心,妹妹莫焦急……”为了表现出她的善良和大方,连这一点都忍住了。 容天音看着容花月强忍的可笑模样,也不戳穿她,只是打发着人将容花月送走了。 其余者见容花月受了这等对待,哪里还敢再多呆,寿王对寿王妃的宠爱早就闻名皇城,之前不信,现在那是不信不行的。连看似温雅的的寿王,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虽是如此,那些闺秀们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容花月离开后又派人赠了几株人参过来,给谁的就不言而明了。 容天音随手翻了翻包装精致的锦盒,眼神瞅着秦执,我们的当事人则是坐在灯下看书。 对于容花月的一举一动,浑然不在意,就像是个局外人。 “容花月到是大方,这样的好货色也往你的手中送。”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 闻言,秦执更是哭笑不得,心里却对容天音这样的反应很是欢喜,只有在乎,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有在乎他,才证明她的心里有他绝对的位置。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容花月?” 见他没有回话,容天音终是忍不住的开口了。 秦执的心情似飞了般,放下书,笑眯眯地瞅着容天音哼哼的样子,温言道:“你是寿王府的主母,这些女人如何打发,都由王妃做主。” 不可不说,秦执这句话让容天音的心情美了不少。 “自然是由我做主,”在她还是他的妻之前,都得由她做主。 想到秦执会聚第二个女人,第三个女人……她的心情就不好了。如果哪天皇帝心血来潮,给秦执赐个婚什么的,那她该怎么做?抗旨?还是杀了皇帝?亦或者离开? 容天音突然心情低落,令秦执觉得有些莫名,在她失神之际上前紧紧将她拥住,低吻她的额头,“不要多想,一切都不会改变。” 就算容天音没有说出来,秦执也知道她心里的那点想法。 最近太后有意将容天音叫进宫说那些夫纲大道理,目的就是让容天音替秦执纳一房妾。 毕竟容天音嫁入寿王府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后可就有了由头说事。 容天音连佘妃都可以视而不听,更何况是太后的话。 只是,皇帝那边可就难说了,如若太后在皇帝的面前多说了几句,那她就是想要抗也难。 揉着发疼的脑仁,伸手推开了秦执,沉进了自己的烦恼世界。从来没有想过她容天音也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一个男人胡思乱想,担心受怕。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一夫一妻的天下。 在这时,娶一个妻子那叫做奇葩。 容天音寻思着要不要到皇帝的面前打个预防之类的?不行,秦闻这只老狐狸,肯定又要占她的便宜了,提出来的要求到时候是她不能承受的,可就要陷入两难境地了。 此险,冒不得。 对于容天音这些天的反常,秦执也只是摇摇头,她对他如此的没有信心,有些令他难过。 * 太子的葬礼过后,就要举行祭祀大典,冲掉了大家对太子一事的姜凉。 凤悦楼自萧薰儿的身份公布出来后,就解散了。 现在,不过是剩下了一个空売冷清清的立在那里,以往皇城底下最繁华的地段,如今清冷如灰,完全看不到一丝人气。 每个经过凤悦楼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凤悦楼,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像是在叹息皇城第一美人的逝,又或是叹息凤悦楼的清冷,亦或者是叹一代繁华凤悦楼的遭遇。 容天音一撩衣摆,直推开贴着封条的大门,沉重的声音发出,仿佛是经过了许多年的尘封,突然被人打开。 踏进寂静的凤悦楼,容天音一路沿着后院走进去,这是容天音第一次踏进了凤悦楼的后院,比想像中的要宽阔。 容天音看着布满灰尘的桌椅,除了这些家具,其余的东西都被收刮干净了。 这块地方,一直没有人来处理。 缓步走在凤悦楼内,容天音眯着微暗的视线细细地扫量每间屋子的布置和方位。 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筒,将一条细小的虫子放到了地上,地上染了灰,只要虫子一爬就会显露出一条痕迹来,站在主屋的位置,容天音的黑眸越眯越细。 顺着视线落在地面被打碎的茶具上,地上的茶叶已经有些发霉了,幽暗的视线倏地一眯。 纤细的手腹一划,在薄灰的桌面上划开一道淡淡的痕迹,脚步随着虫子的爬行走过去。 在墙面上找了又找,然后朝着地面跺了跺脚。 “咔嚓”的一声,随着她脚下规侓的动作开启了墙面的机关,将密室的门呈现在她眼前。 盯着黑洞洞的门口,容天音低头将虫子收回了竹筒,刚刚她的跳动,正是跟着虫子的爬行做出来,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站在门前半晌,容天音才慢慢的踏进这黑洞洞的门。 顺着密室门走到尽头,容天音发现下面别有洞天,数道通道通往着的各个方向,容天音摸索着这里的地表,知道这通道只是用来逃生的,并不是用来设计害人。 应着自己的感觉选了一条路朝前走,大慨有走两个时辰左右,容天音终于看到了亮光,从一个草洞钻了出来。 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直接出了城门口,凤悦楼离城门口并不太远,所以,算算时辰也是差不多了。 站在迎风的山头,容天音抿紧着唇从山头翻过去,站在顶端上可以看到皇城门口。 将下面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视野极好! 迎着风站了许多,忽然,容天音对着皇城门的方向发出低低的笑声。 “好个萧薰儿。” 满含深意的回头看了眼那被草遮盖住的山下通口,容天音转身下山。 她并没有再从通道走,而是直接从皇城外走。 正是容天音踏着并不愉快的步伐朝着皇城门走去时,在前面人行中,容天音正面迎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如果不是帘子掀起的一角,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都瞥见了。 只怕车不会停,容天音也不会发现里边的人。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容天音的身边,在那人掀帘之即,容天音转过了身来看着从马上下来的人,黑眸慢慢地眯成了一线。 “皇嫂。” 一句皇嫂后,两人站在微凉的风中对视,刹时间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 容天音静静地凝视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秦谨,向来安分的秦谨竟然亲自出宫,这又说明了什么?并不是容天音疑心重,这种时期,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当什么也没有。 看懂了容天音眼中的猜疑,秦谨说道:“皇嫂对谨既有怀疑,为何不问?” 少年的成长很快,仿佛一夕之间高出了容天音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容天音很不喜欢这样的秦谨,太深沉,太沉稳,根本就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不过才多久?一年而已,和她当初所见到的秦谨简直就是两个人。 望着陌生的秦谨,容天音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问,转身离开。 “皇嫂……”秦谨心中微跳,下意识的要去拉住容天音,但她的动作比他的更快,避开了他的动作,望着落空的手,秦谨抿紧了凉薄的唇,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睛正深深凝视着她。 “难道皇嫂不关心谨下一步会如何做吗?” 容天音淡声道:“没有兴趣。” “可是谨想让皇嫂知道——” “你的事,我不想听。” “皇嫂,”秦谨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容天音叫住,周围的行人不由扭头看过来。 “秦谨,不要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言罢,容天音没有再理会秦谨,朝着城门走去。 就在容天音入城门时,皇城内又有一辆还算整齐的马车驶出,经过容天音的身边时,只见里边的人撩开了半边的帘子,朝着她的身上扫了几眼。 容天音轻轻的一瞥眼间就可以看到水晟邢修长的身形,神色微闪间并没有理会,继续朝里走。水晟邢和秦谨一起同时离开皇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也许在这之前容天音会疑惑,会好奇,可经过凤悦楼的通道后,容天音已经大慨明白了一些东西。秦谨,比想像中还要让人心生惧意。 这个小孩,始究是不一样的。不,他根本就算不得小孩。 水晟邢的马车停在秦谨的面前,直到水晟邢下马车站在他的面前,秦谨仍旧深望着缓缓远去的纤影。少年的脸上,深邃如海的眼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水晟邢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半晌,直到容天音的背影消失不见,水晟邢才道:“寿王妃并非普通的女子,殿下,是否要……” 秦谨冷冰冰的眼神倏然转了过来,投在水晟邢微低的头顶上。 水晟邢并没有一点惧意,反是自然抬头微笑道:“如若殿下当真在意,何不让寿王妃一道前往?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秦谨却淡淡地摇头,冷沉着声道:“太冒险了。” 见秦谨并没有要阻止的打算,可见得寿王妃在九皇子的心中当真不一样的,也不知道容天音的存在会不会给九皇子带来阻碍?水晟邢站在秦谨的身边,目光温而深地望着容天音消失的那个方向。 “祭祀典已近在眼前,九皇子可做好了准备?”水晟邢朝着秦谨的方向看过来。 秦谨却紧抿着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个时候出城已经引起旁人的注目了,秦谨再被容天音撞上,水晟邢他们不该再行动,走到秦谨的马车前,道:“九皇子……” “水大人,本皇子自有自己的分寸。”言罢,秦谨一摆手,马车夫驾着车缓缓往外驶。 水晟邢无奈,只好令人驾车跟随。 * 城楼之上。 一道明色袍角露出来,一头白发迎着从高墙上吹过的风轻轻朝后飘逸着。 同时,另一道翠绿衣裙飘然而出,站在修长身影的身后,像风吹来的声音轻轻响起:“她不死,没有人会死心,您当真想好了?万一寿王他当真取您的性命,居时你们又如何?” 不是谁,正是前段时间离开齐国的柳芙。 这种时候她出现在褚国,使得这里的空气有了些异样。 像她这样干净出尘的女子,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褚国的天空阴暗沉沉的一片,确实不是不染纤尘的她站立。 “从心。” 柳芙默然,迎风立在高处许久,她道:“寿王妃是个极好的女子,只要主子您愿意,世间不会有人难为得了,求来又如何?” “神隐者有神隐者的使命,她与我是不同的。” 柳芙温眸黯然,“主子只知替他人想,何曾想过自己?” “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替谁想又能如何。” “寿王妃呢?主子可否能放下?”柳芙提出了这样的大胆的话退后一步,低垂目光。 神策温淡无情的目光定在柳芙的身上,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容天音对他来说算什么,又该如何处理,心里完全没有底。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有些时候,竟让他平静的湖面漾起震荡的波澜。 “既放不下,主子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柳芙愿意替主子——” “你今日多话了。” 柳芙缓住声,微微低首,“是柳芙逾越了。” 神策淡淡望着城楼后方的那道早已消失不见的一个点,神色间有些闪烁,心早就波动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停止。 也许是因为太多的缘,让他们一次次的相遇。 如果没有她,他是不是就不是今日的神策了? 依稀的记起,那个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发现神策的神游天外的柳芙缓缓垂下目光,“如果寿王妃过得并不好,主子是否就接受?” 话题再次绕回到了容天音的身上,柳芙只是觉得可惜,忍不住想要替这个人脱离“神”的区域,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欢笑,有情绪。 神策修长的手一伸,在空中轻轻地一拈,虚空中有些实质被控在手心中,然后慢慢化掉。 透过风,柳芙隐隐可见那是一朵风中莲花。 手指一覆,风在他的手心化去,“这便是她。” 柳芙一愕,然后了悟。 风是容天音,驾驭不住,握在手心里,再厉害的功夫也会从手指缝吹走。莲,只可观,却不可近,更不能折。 在神策的心中,容天音就该是这风,乘驰万里不该被束缚。也是他心中的莲,只可守,不可近。 “如若能有机会握住这朵莲,主子会选择吗?” 会吗?也许吧。 可是不会有那个可能。 神策心一惊,当即压住自己不该有的想法,面色一丝不变。 沉默站了许久,柳芙回到了正事上,“荆国公主的事。” “她是个聪慧女子,纵是没有指引,还是会在黑暗中找到那盏明灯。” 衣袖划过一道飘逸的弧度,犹如踏水归去的动作,极是优雅。 柳芙立于墙上半晌,一个旋身瞬间从高墙之上飘然而下。 柳芙没有随着独行来往的神策去,而是奔着秦谨他们所去的方向。 一路跟行,发现这个少年的行为相当的谨慎,并没有去会任何人,反而是在郊外游玩,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来,褚国皇帝能够生出这样的皇子,也不知是福气还是不幸。 秦谨,才是最像秦闻的那个人。 在秦谨的身上,还能从中看到一些秦闻的影子。 柳芙并没有隐藏自己,跟着众人一样,游湖,游景。 但是柳芙的独特还是引起了秦谨的注意,跟在秦谨身边的水晟邢也不由多瞧了几眼过去。 柳芙顺从心意的从湖岸边走过来,“见过九皇子,水大人!” 女子柔和的光芒很容易让人亲近,也许是因为生长在那样的地方,自身的休养又深,智慧型,又温柔的女子总是很容易招人喜欢。 对于柳芙这个陌生人,秦谨和水晟邢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你何以知晓本皇子?” “小女子有幸见过九皇子一面,虽隔得久,九皇子与皇上面貌神似,也就不难猜出了。” 柳芙说话时,总是笑着望住对方的眼睛,有一种不卑不亢的尊重,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 “不知姑娘芳名!”水晟邢打量着柳芙之际,作出一个公子哥的姿势。 “姓柳单名一个芙。”柳芙行走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假,更是博人好感。 水晟邢看人的眼光也不差,自然是感受到了柳芙的真。 只有这样一个“真”的人,才值得深交。 “柳芙,齐国人?”柳芙这个名字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柳芙笑着摇头,“在柳芙真正意义上,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算是自由人。” 女子温雅一笑,那些忧点一览无憾。 柳芙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的女子,特别是她的笑,她比任何人都适合笑容。 水晟邢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笑意。 两人陌生人就这么谈得来,在将来不久,会成为一个交心的朋友。 对于水晟邢的私事,秦谨并没有掺与,这是他的权力。 * 第二日,秦执带着容天音踏入伏诛塔,后日就是祭祀典了。做为皇亲国戚,都要提前两天进入神祭坛内入住。 这是无祖流传下来的东西,是不能更改的。 秦执和容天音携手从马车上下来时,秦谨也跟着后一步下了马车,紧接着就是消失多日的秦礼。 对比往昔的康定王,今日看到秦礼,突感时间真是磨碎人心的东西。 在秦礼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往前没有的沧桑。 秦礼幽冷的视线放在容天音和秦执交握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褚国仅剩下的三个皇子,在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地点,碰头了。 就在众人停在门前尴尬之际,一道淡淡的身影由内缓步走出,在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到来人的身上,一身素色的袍子,一身的淡,白如雪的发。 容天音微抿着唇迎上了神策淡淡的目光,然后在冷凝的气氛下,扬手,“巫婆!” 紧张的气氛刹时被容天音的没心没肺给打破了,正是她要撒开秦执的手时,被秦执温笑着半揽在怀侧,容天音有抗议地抬头,发出不满的信息。 秦执当是没有看到,情敌面前,他怎么能任由自己的女人目光投放在对方身上。 容天音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禁郁闷。她这不过是和神策打声招呼,想要缓和气氛罢了,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神策的视线错开容天音,停留在秦执,秦礼和秦谨三位皇子的身上。 现在太子已薨,皇帝却没有要再立太子的念头,使得这三位皇子明争暗夺,只要其中两位消失于世,在只有一位皇子的情况下,皇帝没得选择。 范峈做为祭司,出现在这里也是正常,可就在数日前,秦闻突然请求神隐家族为褚国祈福,神隐者竟也亲口应下了。 所谓的祈福,也不过是变相的太子选位大典罢了。 只要神的指引指向谁,这位皇子当是下任的储君人选,关系到将来褚国的国运。 在这样紧张的时期,他们又在背后准备着怎样的争夺。 容天音完全没有自觉的继续和神策招呼着:“巫婆,今后就叨唠你了!” 众人脸色怪异,投向容天音的目光也深了些。 随行的还有众位大臣,容侯复职回朝,在三位皇子杵在伏诛塔前不进之时来到众人面前。 刹时间,所有的视线都投放在那个被皇帝准许回边境的容侯,在褚国,这对父女向来惹眼得紧。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总是这么光芒万丈。 以前的容侯是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示人,现在的容天音更是瞩目万众。 能与神隐者打上交道的女子,可见其的影响。 “寿王,康定王,九皇子!” 容侯一身幽暗色的劲装来,黑色将容侯衬得犹如黑夜降临的魔魅! 容天音望着精神变化彼大的容戟,不由叹息在心里,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又何必呢。 对上女儿深邃的目光,容戟慢慢将视线移开,放在秦执的身上,又遂回到了容天音身上。 “容侯不必多礼,请。” 秦执温笑间,携着容天音,对容戟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容戟眉宇微蹙,没有拒绝他们的先让,直径走到了神策的面前,迎着他淡淡目光。 “希望接下来,神隐者能够公平对待。” 一句不言而明的话说出来,周遭都有了些***动。 神策静凝着过去,声音淡如墨,“神指引的线,谁人都无法更改。” 容天音柳眉微蹙,却也理解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害怕神策会不跟着自己的心走。 容戟眼神微暗,并没有再为难神策。 一众人走进了伏诛塔,队伍极是浩荡。 皇帝让容戟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监视这些皇子和大臣的动作,更有种针对神隐者的意思。借用容天音和神隐者之间的联系,用容侯是容天音父亲的这层身份压制着神隐者接下来所有的行动。只要神隐者敢在其中动手脚,必然会连累到容天音,想必以神隐者的聪明,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必然不会在大典前后动心思。 其实,秦闻真正要防的不是神隐者,是神隐家族的那些顽固不化的长老会。 对伏诛塔,容天音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再次近距离的与神策同往一个地方,身边又有这些人围绕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迟早是要乱的。 容天音总是在逃避两难的选择,可这些为难总是让她做出选择。 她很头疼选择题,对她来说就是死穴。 “如果觉得为难——” “其实住在这里也挺好的,秦执,晚上我们放烟花吧。”容天音突然回身打断秦执。 秦执微愣,碰上容天音期待的眼神,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好,”秦执纵容她的胡闹。 在伏诛塔内放烟火,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可容天音就是这么心血来潮,想到了放烟火这种胡闹的行为。 “什么?”容戟扬眉,“放烟火?她这是在胡闹,伏诛塔禁此项,难道她不知道?” 萧远也汗颜,硬着头皮道:“大小姐已经令人将烟炮搬上了伏诛塔,将众人都吆喝过去了。连范祭司也同意了,东西是寿王令人准备的。” 容戟一时气结。 祭神坛上早已经布置好了所有,这个时候容天音突然要让人放烟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怕今夜又要生事了。 秦谨站在伏诛塔边缘,抬头看着高高的塔尖,眉头皱得紧紧。 身边的水晟邢同样是如此,觉得该阻止她这种胡闹的行径,她胡闹归胡闹,可若是因为这些胡闹让他们的布署失败,那他们彻底失去最佳的机会了。 “九皇子。” “水丞相会处理好,且再看看。”秦谨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擅动。 “可是伏塔的位置正对着祭神坛,万一出了错,我们就错过了绝佳的机会。到时候神隐者偏心于寿王,那么等待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想必九皇子心里有数。” 他当然知道如果不阻止,后果并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可是他们一动,所有人都会清楚祭神坛被他们动过手脚了。 在祭神坛上,设有一道引线,到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会出现奇迹的光芒,但如若这个时候容天音放出去的烟火掉入祭神坛上,引开了那条设好的线路,后果可就不是他们能设想的。 容天音,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难题。 阻止不是,不阻止亦不是。 “九皇子,没有时间再多想了,”水晟邢沉下声,“父亲那边有容戟,只怕不容易阻止,连范峈都没有阻止寿王妃的行径,父亲只怕是没有那个权力。” 秦谨却闭上了眼,惨然道:“也许这就是天意。” 如果他做不成储君,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不可能是他能想像的。结局的走向,就在这次的大典之中。 每一次的大典的举行,针对的是国动,是皇储,更是所有人的未来。 然而,这次,亦是如此。 秦谨不敢冒险这个时候派人进入祭神坛撤回所有的准备,一旦动了,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等待他的也是个死局。 “九皇子?”水晟邢见他犹豫了,不由蹙紧了眉。 正是这时,那边传来容天音欢喜的叫唤声,“秦执,快走!” 群臣随着涌进来,他们动手的机会已经失去。 【141】赐婚秦执。容天音的抗旨。 【141】赐婚秦执。容天音的抗旨。 烟火冲上天际,在高空中炸开一朵朵虚幻的花朵。 容天音仰着细白的脖子,目光闪闪烁烁地盯着天空开放的烟火,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安静了,伴在她身边的人,正静静凝望着她。那灼热的感觉,让容天音连扭头过来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秦执一直在看着她。 如果这场较量,他输了。不,他不会输的。 终是没有忍住,容天音低头扭过来。 还没有等容天音反应过来,眼前黑影强势覆来,夺走唇时的芬芳。 有人直直望着伏诛塔边角的这对相吻的夫妻,神情变化极复杂。 容天音退开时,脸上已染上光彩的红晕,目光微低,不敢去看众人惊愕等目光。 秦执深情凝视着她发红面颊,自然将她半拥在怀里,与她一起再看一场盛世的烟火。 秦执让人准备的烟火极多,部下放烟火的速度也极密集,天空炸开的声音一直未曾停止过般。烟火的七彩光芒映射在两人的脸上,身上,还有心里。 像是珍惜现有的东西,生怕往后再也看不见了,紧紧地抓住在心里边,记着这一刻。 也许是因为烟火和温度的影响,刚刚那点窘态也就消失不见,只有此刻的享受。 “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心里这么想着,也就从嘴里脱口而出,脑袋半靠在秦执的身上,黑眸注视着天空一朵朵炸开的烟花。 容天音说得小声,可是秦执却听得清楚,那一刻,心情无法言语,是激动,或者是感动,他已经分不清楚了。只知道,原本他的小音也是和他一样把彼此看重的。 “若是喜欢,往后每年我们都要看一次。” “不,我要每个月都看一次!”烟火虽虚幻,可是这东西很美,美丽的东西就该和他一起分享,远离那些肮脏的黑暗。 他们心里明白,那些东西只能想像,以他们现在的地位,想要做到,实在很困难。 就好比如眼下,他们的欢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下面祭神坛就出事了。 还是没有能够缓过劲来,祭神坛就直接失火了,火势来得非常快,连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去做些什么时,祭神坛已经被烧到了。 烟火来不及放完,伏诛塔上的众人皆奔下来,容戟和范峈对于祭神坛失火一事犹为焦急,前者是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后者是不想因为此事影响到了秦执,毕竟烟火是他们放的。 事情要是追究起来,只怕很是让人头疼不可。 容天音抿着唇站在外围看着火势猛然的上窜,知道里边定然是有猫腻了。 回头看了秦执一眼,一只手紧紧交握住她的手,火光下,秦执无双的面容有了几丝沉和安静,更有种让人安心的作用。 不管这次事件是怎么回事,不管后面要面对什么,有这样的一个人陪着,足够了。 秦谨与水晟邢对视了半眼,什么也没有说,默然退了出去。 正是这时,容天时正巧看了过来。 容天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一恍惚的幽暗不明。 “怎么?”发现容天音的异样,秦执眉一扬回头。 容天音摇了摇头,视线重新落在抢救的现场。看着自家父亲焦虑的样子,视线放在一言不发的秦礼身上。 秦礼将投放在火场中的视线收回,落在容天音的眼里,两个人交汇着眼神。 “你怀疑本王。”秦礼淡漠说道。 容天音摇了摇头,抿紧了唇,向神策的方向走过去。 站在外围的神策,就像一尊神仙像,一动不动地盯着火势冲天的场面,就是容天音走近了,也没有反应,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巫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容天音扬声打断他的沉思。 神策回头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我不是神仙。” 容天音皱鼻子,“你不是巫婆么?怎么就看不出来?” 容天音的话让神策无言以对,他不是巫婆,只是受神的指引者罢了。 并不是什么事到他的手里就是万能的,是容天音太过高估他了。 瞅着神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的,容天音颔首,“人生总会有那么一点意外,看开点!”言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神策一愣,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烁。 她说得没错,人生哪里没有一点意外的。 容天音道,转身回到了秦执的身边,与他暗暗对示了一眼后,两人趁着救火场时离开。 这两个人一离开,周边的人马上就注意到了。 秦礼朝着身边的人抬了抬下颔,紧跟着有几人跟着朝外走。 * 秦谨与水晟邢从一开始就离开了伏诛塔,直取外道而去。 容天音和秦执站在夜下,望着冷寒的大道,互对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了东西。 “看来,今晚是没法安生了。他们的事,你没必要管。”容天音扯了扯秦执的袖子。 秦执回头凝视火焰飞腾的祭神坛,点了点头,秦谨今晚想要做什么,是没有必要去掺和的。 将暗地里的那些人没有放眼里,两人携手回屋去了。 秦礼的人跟着出来观容天音和秦执并没有做什么就回屋了,纳闷互看了一眼后一半回去禀报秦礼,一半则是追了出去。 等大火扑灭的时候,已经是进入了半夜时分。 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际,容天音问身边同样没有入睡的秦执,“你就这样放弃皇位,当真值得吗?” 身后传来书卷翻页声,容天音等着秦执的回答。 沉默半晌,秦执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部,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小音不是不喜欢我做皇帝?” 容天音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执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道:“皇帝并不是人人都想做的,小音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容天音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她并不知道秦执并不想做皇帝,毕竟前面他这么努力,现在却说他不想做皇帝,实在有些不可置信,“帝王位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怎么说放弃就放弃? 秦执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皇位,他只是想要得到权力。 权力,未必一定要做帝王才可能得到,做了帝王,有很多事情都会被约束,而且,容天音也不喜欢他做这个皇帝,既然不会给他们带来开心,这个皇帝不做又能如何? 秦执走到她的身边,望着开半扇的窗外,漆黑一团,一粒星辰都没有。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这个皇帝,如果不是他们逼我,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你是皇子。”所以,不管逼不逼都是一样的。 秦执轻笑,“是啊,谁让为夫是皇子呢?这些都无可逃避的。” “可若你将皇位让给他们,你以后的日子……” 秦执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两下,眼神凝视着容天音,“小音以为,做了这个太子便万事大吉了?父皇是个怎样子的人,你当是清楚的。” 想到秦闻的性子,容天音一噎。 确实是如此,就算是过了这一关,下一关还得看秦闻的意思。现在人家还老当益壮,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皇子有机可趁。 “只怕今晚的意外,他老人家早就猜到了吧。”容天音有些郁闷地说。 秦执只笑不语。 将容戟派过来,可不是摆设那么简单。 夜里睡着的时候,容天音被一阵轻响吵醒,细细听之方才听得出那是远处的打斗声。 睡在旁边的秦执已经醒过来了,一副完全事不关己地平躺着,容天音一醒,黑暗中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拍了拍她有些不安分的动作,“不过是刮风了。” 容天音抿着唇颔首,重新躺了回去,心想着,他们应该不会冲进来才是。 一夜无梦,夫妻俩双双起了个小晚。 在这里,他们没有太多的房间,做为夫妻自然是要在一块儿住,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也是没得选择的。 与秦执睡在一起习惯了,到不觉得有半分的别扭。 晨时,两人像老夫老妻一样,妆台前,容天音正拿着木梳子替他顺着又长又黑的青丝。 端水进屋的方拓和清苒对视了一眼,清苒被派了过来,身为丫鬟却有很多事情不必她动手,因为这两人已经各自动手。 夫妻俩也挺热忠于此道,完全不想假手于他人。 给秦执顺好了发,拿起一边的紫金冠,替他髻上。 动作轻柔的整了整冠,看着精精神神的秦执,容天音心里还是挺美的。 端着真真是美人如玉,莹白透光!鬼斧神功所造出的俊容正漾着温柔细水的笑,长身一起,一身温雅气息撩着人心。 容天音愣愣的被他带坐到还有余温的椅子上,只见身后的人娴熟地替她轻缓顺着秀发。 容天音倏地瞪大了眼珠子,“你会吗?” “从今日起,为夫日日替娘子梳头!梳得多了,便熟了。” 因为怕勾住她的发皮,秦执的动作放小心了几许。 头顶一双宽厚的大手正不断的游走着,温暖的气息不断的围绕着。 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缝跳进来,窗外有一枝树枒挡住了半边,点点斑斓落在地上,两道柔和的身影上,仿佛星星点点的阳光,使得屋内温沉的气息也变成柔和了起来。 一股温馨的暖流淌过心底,荡着***的涟漪。 盯着铜境内的装容,容天音不由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会打扮的。” 铜镜的容天音梳着一个妇人的挽髻,很简单大方,却叫不出名儿来。 容天音左右瞅了半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又让她发现了秦执一项特点,在他的身上,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 “小音可喜欢?” “嗯!还行!”容天音摸了摸头,点着头。 秦执望着容天音已婚妇女的髻,嘴角边的笑意变得深味了起来。 双双走出门,站在祭神坛前,看着忙碌的人群正努力的恢复神坛的原貌。 四下寻找下,容天音发现站在一边指挥的容戟和范峈。 想到范世劭和容戟不和的内幕,容天音小眼神不由闪烁了起来。 看来,那些传闻并非是真的。 “爹。” 容戟早就看到了女儿,本来好好的父女相见,瞥见身边的秦执时,脸色都沉了下来。 对此,容天音也无法拯救,他们的关系似乎是永远不可能维修好了。 在心里边低声叹息好几次,容天音冲着点头的容戟道:“爹,昨夜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对这个老爹,容天音还是挺关心的。 容戟仍旧沉着脸摇头,对女婿那叫做置之不理啊。 容天音回头朝秦执无奈一笑,好在秦执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并不觉得尴尬,反是自然地开口:“后面的事就麻烦容侯收拾了,本王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愧疚。” 容戟冷然道:“只要寿王照顾好自己,不要随意乱走动,就算是对本侯的帮忙了。”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在战争没有恶劣之前,赶紧出声阻止,“爹,您忙着,女儿还有很多话要和秦执说,”言罢,将秦执就拉走了。 秦执也并非是想要和容戟过不去,只是有些时候不能不这样。 容戟和他天生就是克,比范世劭还要克。 “我爹就是那个脾气,你可别当真了。”容天音一副有气无力地扯着他的袍子,垂着脑袋,一边在心里边郁闷得要死。 秦执笑着摇首,“为夫自是知晓的。” 知道是一回事,这两人还是有可能拿刀砍在一起的,容天音可不想夹在中间被劈来劈去。 昨夜一战,还在伏诛塔外围留下痕迹。 如若不是秦执表明了什么,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容天音伴着他的身边直走向前,心里边不由猜测着。 两人沿着伏诛塔的边缘一直朝前走,四周安安静静的,因为失火一事,有地位的大臣都亲自跑到现场与容戟一起指挥恢复工程了。 正是他们安安静静的单独呆在一起的好机会,前面传来的一阵***动打断了他们片刻的宁静。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一道门前出现几抹身影,为首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容花月。 容天音正惊讶容花月为何会在这里,马上就想到了她现在尴尬的身份,前太子妃,确实是够尴尬的。 “她怎么来?”看到容花月,她的头就疼。 “对她,小音到是手软了些。”秦执温雅一笑,说出来的话让容天音愣住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要替她搞定容花月? 做为前太子妃,想来容花月不会再被赐嫁入寿王府,是以,容天音对容花月也就没有防着那点,现在竟然连这里都要追来,显然是她太过小看秦执的魅力了。 秦谨太小,康定王后院有那么些女人,唯有秦执的后院有她,有眼力劲的女人当然会选择秦执,是她太大意了。 瞅见容天音瞬息的冰寒,秦执嘴角闪过一抹意色! 容花月进了后园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容天音和秦执,最终的视线停顿在秦执的身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散发出粉红色的光芒。 容天音憋憋嘴,还真是麻烦的女人。 在容花月向他们走来时,身边的秦执温笑着低声道:“待大典过后,再处理,此时太过扎眼了。” 容天音愣愕地看过去,盯着秦执笑得无害的温雅,随即嘴角闪动着邪恶的笑意。 “好,就依你的。” 她就容忍两三天,大典之后,她就让容花月无法走出太子府。 凡事皆有变数,容天音并不知道容花月已经说服了太后,而太后那边也同时说服了皇帝,请求将容花月赐回给秦执做平妻。 要与容天音平起平坐的她,此时不知该有多么的欢喜。 能得到太后和皇帝的点头,容花月的生活只觉得充满了色彩,你容天音的好日子总算是要到头了。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的得寿王的心,等她到了寿王府,一样将你容天音挤出去。 瞅着容花月喜悦的笑容,容天音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花月见过寿王殿下!” 听得容花月特地装得细柔的声音,容天音的眉头挑得老高。 “皇嫂无须多礼,起吧。”秦执不动声色地一摆手,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看着容天音郁闷之极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 只有容天音为他吃醋的样子,才真正的感觉到她是真实是他的。 在寿王府跌了一跤后,容花月精致的下巴留下了明显的疤痕。 有时候容天音怀疑这个容花月是从哪里来的信心,竟然敢做到这种地步。 “昨夜听闻起了大火,寿王殿下可有伤着了?”容花月发挥她的关切之意,一脸担忧地打量着秦执,然后责怪地冲容天音说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只是这些事可不能拿来胡闹的。要是寿王殿下因此出了意外,你当要如何是好?” 容天音嘴角一抽,她还真是有代入感,当真以为自己是她的姐姐了。 “这是王爷的意思,我怎好拒绝了。” 昨夜因为她放烟花的事早就传远了,容天音也不惊讶容花月是如何知道的。 容花月摇头道:“这就是妹妹你的不是了,王爷那是经不得妹妹的胡闹这才允了你。” 敢情都是她的胡闹了,祭神坛上的那点动作,只怕是没有逃过秦执的眼,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到这个女人的嘴里,到成了她的不是了。就算是她容天音的错,你容花月还没有资格指责她。 “容花月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容天音阴沉着脸,冷然地盯在容花月彼有几分得意的脸上,总觉得容花月不会无缘无故这般的自信,定是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容花月愕然地张了张唇,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了,竟然连容天音真正的本性都忘记了。 “你说什么。”容花月的脸色刷地一变。 “记住你的身份,前太子妃这般没羞没臊的勾引小叔子,还真替你的脸皮厚感到着急。” 一句毒舌话语吐出,容花月气得脸一歪,明显的下巴伤露出几分狰狞色,好不容易扭曲着脸压制住脾气,换上得意之色:“容天音,你不会得瑟太久的。” 摞下这样一句嚣张的话,容花月扭身便走。 容天音纳闷地抓抓脑袋,回头疑惑地看秦执,“她不会又整出什么好事吧?” “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气坏罢了。” 有秦执的安慰,容天音也并不觉得容花月能再闹出什么事。 走到缕空门时,一道身影又映入了眼帘,容天音抬头望过去,少年的身影坚硬挺拔,像是立于风雨中的苍松。 站在池边的秦谨感觉到了身后几道视线,缓慢转身撞上了容天音平静的眼神。 三人对望,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 无声的眼神交换让他们都明白,好戏已经开始了,他们真正的较量拉开了序幕。 行走中,一只温厚的手紧紧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声音轻轻柔柔的传来,“怕吗?” “我很好!”她是谁?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击倒? * 祭神坛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初,祭祀大典的这一天,整个伏诛塔紧闭的门被敞开,露出它的真面目,新一轮的盛典,在这一刻开启。 新的储君将会在今日产生,由神隐者和祭司大人一起为他们褚国祈福。 这天,文武百官,乃至是皇帝也来了,在伏诛塔之外,是千千万万的子民伏跪祈祷。 看着虔诚膜拜的百姓和权贵们,容天音听到自己的心在轻叹。 总有那么一些小情绪在影响着她,或许是越近最后的较量,越是让人心情紧张。 偷偷朝旁侧的人瞅了眼,发现秦执正目光如炬看着她。 容天音愣怔了半晌,凑过去压着嗓子道:“怎么了?” 秦执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为夫的小音有些圆润了!” 容天音无语翻了一记白眼,“干嘛突然说起这个?还有,我这叫做精神不是胖。” 想说她吃得多就直说,何必拐着弯骂她胖。 祭神坛周围前排坐着的都是皇亲权贵,容天音微微抬头便见斜对面面色有些苍白的康定王,忽然想起昨夜的那场打斗,不由心里唏嘘了下。真没想到啊,当初意气风发的康定王竟然会败于一个小孩子的手,反观秦谨那边,别提有多么的精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秦谨这个小孩子,果然是不能小看了。 感觉到容天音投过来的视线,康定王微眯着眼眸,看着容天音。 容天音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在中间神坛的两人吟诵的声音中昏昏欲睡。 说白了,就是跟法师作法没什么两样,诸多的繁文缛节皆在这里呈现得无遗。 起身跪拜,再坐,然后再拜,如此跟着中间的两个人周而复始的做着动作。 容天音被折腾得有些烦躁,却不能喊停,连皇帝都照着做了,你一个小小的王妃还想怎样?所以,乖乖的跪到完成吧。 现在她担心的是秦执是不是受得了这样的体罚,万一再折腾出个好歹来,她非拆了这里。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后,最得要的环节最终是要来临了。 三位皇子朝着神坛中间一站,围着神隐者和祭司。 在接触秦执的眼神时,范峈冲其暗暗点了点头。 一道水银色的液体被范峈棒在手心里,神策神色淡淡地退了出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没有必要再参与进去。 直到那抹白发消夫在神坛的一角通道里,范峈才慢慢地将手里的水银色液体放到了中间,然后闭上眼念着什么咒语似的,众人紧张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身穿明黄龙袍的秦闻漠然的站在外边,神色同样淡漠地看着这场面,似乎对他来说,哪个儿子做太子,都是无所谓的。 如若太子还在,祭祀大典上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一场选储仪式。 但如今太子不在了,必须有一位新的继承人。 容花月紧张地挍着手绢,唇咬得紧紧的,只希望上天选中了秦执,保她太子妃的名头。 容天音瞅了眼自信满满的秦谨,心里也已经知道水流失的方向会奔向哪了。 反观秦执,对储君的事并不上心,一脸平平静静的。 想起秦执昨夜里说过的话,容天音无声地一笑,看来他真的无意皇位,也罢,让他们来折腾,他只管做他的王爷就好。 正如他所说,并不只有做皇帝才能撑握生杀大权,实力那才是最重要的。 和容天音预想的结果是一样的,液体果然缓缓向着秦谨的方向如数流失,没有一滴是向着另外两位的。 康定王的眼神可怕到了极致,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有忍。 看到液体流窜的方向,部分大臣的脸色都变了变。 容花月直接跌回椅子上,小脸瞬间苍白了起来,容天音见状,勾唇一笑。 时间仿佛一下子间被静止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个曾经毫不起眼的皇子,如今的储君。 看到最终的结果,秦闻手一摆,“宣旨吧。” 身后的柴公公立即上前宣旨,大致的意思是听天顺命,当即就将秦谨册封为太子,旨意宣读完,众臣在愣愕中呼啦的一声下跪,高呼着太子千岁。 秦谨站在众臣前,上位者的气势一显无遗。 没等大家被这则变化砸晕脑袋,只见柴公公又拎出另一道旨,尖着声音让秦执上前听旨。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也不怪众人惊讶,因为秦执除了十一岁时被封为寿王的旨意外,就没有再听皇帝赐过任何旨意了,就是一些特质上的东西都不曾赐过。 突然好端端的令其听旨,实在是让他们纳闷。 秦执上前接旨,别说是别人,就是秦执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容天音看在眼里,不由一阵的不安,这道旨意总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就在容天音猜想之际,只听见柴公公尖着嗓子赞赏了一番容花月,又拿出姐妹错嫁的佳话出来添油加醋加工了一些好词读出来,最后一句才是让容天音一阵怒火冲进胸腔。 什么顺天应命,特将容花月赐入寿王府,抬做平妻…… 这简单就是在污辱她容天音。 柴公公的旨刚宣读完,所有人都惊了! 唯有容花月一脸激动地叩拜谢恩,一双充满希翼的眼睛正直直瞅着愣怔的秦执。 “寿王殿下,接旨吧!”柴公公将手里的圣旨朝下一抵。 容天音完全被这道旨意给震住了,前面所有的不好想法,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未等她解决容花月,这道圣旨就下了,如若此时再动容花月,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容天音嫉妒成狂,将容花月折磨死吧。 到时候她要面对的,又是一大麻烦。 容天音倏地朝着秦闻的方向眯起了冷眸,寒冰般的视线投进了他老神在在的双眼里。 世界安静了。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没有人会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错嫁?本是良缘?那皇帝这是要置容天音于何地?分明是在逼容天音去死。 想到前面的种种,众人也就想得通皇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又为何独独将寡妇容花月配进了寿王府,明摆着就是要气死容天音。 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容天音整死了。 容天音完全没有了反应,秦执敛着脸色,冷淡地盯着扎眼的明黄圣旨。 柴公公再次提醒:“寿王殿下,接旨吧。难道寿王殿下是要抗旨不成?寿王殿下,容二小姐兰质惠心,才学……” “柴公公。” 容天音突然站起来,朝着柴公公冷冷地叫了句。 柴公公倏然转身,就这么突然对上与容侯相似的冰脸,一时愕住。 “寿王妃!” “他不能接。”容天音抿紧着泛冷的唇,声音冷得跟二月飞雪似的。 “什么?”柴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不能接,”容天音捏紧了双拳,眯着眼看向了秦闻的方向。 几乎就是那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放到了秦闻的身上。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事,秦闻一点表示也没有,神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变化过,一只手微负在后,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仿若那个下旨的人并不是他。 容花月惊愕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天音,她竟敢公然抗旨,太不可理喻了。 连秦执都没有开口拒绝,她凭什么替别人拒绝了?这样是否太过专横霸道了? 看清情式的容花月,嘴角勾勒出一抹寒笑,只要秦执没有开口拒绝,现在容天音这么做,只会让她容花月拿到更多的好处。若因此事将容天音给除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以,容花月低首等待着裁决容天音的结果。 是以,容花月低首等待着裁决容天音的结果。 “寿王妃,你好大的胆子!”柴公公捏住明黄圣旨指着容天音发出尖锐的喝声。 容天音冷然一笑,“只要我容天音在的一天,就不允许秦执纳妾。” “皇上赐的是平妻,并非妾室。”此公公出言提醒容天音的错误用词,容花月到了寿王府是要与你容天音平起平坐的,可不能以妾来称。 正因为是这一点,更让容天音生气。 面对容天音无理取喻和专横霸占的行为,众人只敢看,皆不敢出声,连寿王都没有出声,他们哪里敢作声,再说了,这是他们的私事,根本就管不到那层次去。 “皇上,”容天音对着秦闻这个方向清冷说道:“容花月是前太子妃,是秦执的皇嫂,难道皇上这是要让秦执做出有为伦常的丑事吗?还是说,皇上您一直认为这样的颠倒伦常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来?现在,我容天音不得不怀疑褚国的国风了。” 一番话方落,只听见一片抽凉气声! 容花月嘴角弯了弯,闹吧,闹得越大,对你容天音来说越没有好结果。 这些话说出来,秦闻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看了,看向容天音的眼神就犹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142】秦执的诡计 【142】秦执的诡计 “你想抗旨?” 四个字,凝带上浓重的黑气绕来,秦闻幽邃的眼睛也冷凝了起来。 四周,皆没有半点的声音。 皇帝对容天音发难,谁也阻止不了,向来以护女儿为先的容戟也只是捏着佩剑站在一旁,并未马上开口替他的女儿求情。0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多了,容侯也会觉得累了。 “皇上,天音与秦执……”容天音朝前一步作揖,还没有说完秦闻就阴沉着声打断她。 “男儿三妻四妾乃家常事,容天音,你可是想独占荣宠。”秦闻泛着寒冰的声音再次提高:“如若你不肯,朕可赐容花月为正妃,你容天音朕也可以赐和离书。” 做为一个帝王,竟然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有些过分了。再说,她是秦执明媒正娶的妻子,岂是说赶走就走的?容天音听得此话,当即从嘴里发出冷笑。 可就在容天音想要说些什么时,就听秦闻阴着声道:“将寿王妃带下去。” “皇上,天音一时冲动,还请莫怪。是为臣……”容戟当即来到秦闻的面前,朝前一跪。 秦闻当即脸就黑了,几乎是要滴出了水来。 “你——” “父皇,儿臣接旨!”一道温润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低沉气氛,同时也掀起了一片骇浪。 容天音的反应犹为震惊,倏然转过身来,微睁着眼目看着正跪地接旨的秦执,仿佛那一刻,已然不再认识了眼前这个男人。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接?难道他已经忘记了他所说过的话了? 所有的不理解,那瞬间的空白冲击着她整个脑袋,耳边只闻嗡嗡的声音,容天音一直以为,秦执会为她做到那一步,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怎么能做到? 莫说可以,单是容花月是她的妹妹就足够她排斥了,现在他竟然要将容花月娶进王府? 柴公公愣愣地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了秦执的手中,所有人都被秦执的动作给搞懵了。 容天音抿紧着唇,僵直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秦执接受无理的圣旨。 最高兴的莫过于容花月了,终于不再守着空荡荡的太子府过孤寡的日子了。 “恭喜寿王,寿王妃!”柴公公尖利的道贺将众臣的失神招了回来,纷纷给秦执道贺。 秦执手拿着圣旨,一一回以温雅一笑,嘴上道着多谢,仿佛真真欢喜过头般。 变化得太快,让众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事情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发生了。 身体突然被人抽干了气力,容天音紧捏着的双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容花月望见一脸死灰的容天音,脸帘上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靥,向容天音示威。 寿王可是亲自接了圣旨的,你容天音不过如此,也并没有外面传闻那样对寿王有多么重要。 秦闻一双眼睛幽深盯住正被朝臣围绕的秦执,不禁深思着。 秦谨忽地从椅边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秦执,一脸的怒容死死盯着秦执,如若不是水晟邢一直向他暗使眼色,只怕秦谨早就冲了上去撕打秦执了。 秦执在接受众人的道贺时,并不敢朝容天音的方向看过去。 别说是容天音不理解,就是常年跟在秦执身边的方拓等人也无法理解秦执这么做的理由。容花月再嫁入寿王府成为平妻,与容天音平起平坐,可不就是甩了容天音一巴掌? 秦执从接受圣旨到最后都没有和容天音的视线对视,仿佛昔日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容天音凄然一笑,在祭典没有结束之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时的秦执才从人群中抬头,脸上的笑容尽敛,望着容天音凄凉的背影,心一阵抽疼。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有很多事根本就不可能当面分析给她听,只能等她来找自己。 依秦执对容天音的了解,她必然会在事后来质问自己,也暂且将此事先收着,希望到时候小音能够理解他现在所做的。 父皇在这个时候赐婚,无非就是让他们犯罪,只要能够激怒容天音,事情就会安着秦闻所想的方向走。 “皇嫂,”秦谨急急追了出去。 容天音给他们这样的背影,那时仿佛可以感觉到她将会永远的离开褚国,离开他们。 走到门口的容天音慢慢地回头来,没有去看众人,冷寒的眼神穿过秦谨投在秦执的身上,一字一顿地道:“我会离开,不用担心我会死皮赖脸。” 天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是要费多大的劲,控制着颤动的声音,不断的让自己冷静。 可是她等了又等,却听不见秦执一句解释。 容天音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倒到脚底,凉气直冲,心几乎是要停止了跳动。 “皇嫂,你不能走……”秦谨焦声低喊。 一记绝冷的笑容从容天音的嘴角溢开,然后是她没心没肺的笑靥所取代,“就当是我们有缘无份好了,我这个人啊,就是受不了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这职业可不适合我,既然如此,我容天音只能祝你们白头到老了!不必送了。” 言罢,容天音背过身去,扬手摆了摆。 却在她转身的那刹那,平静如湖的眼眸忽然涌进了无尽的悲哀和痛楚,在深处里隐隐涌现冰冷的杀意。 “秦执,你这个大混蛋!” 跑出长道,容天音仰着头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句,然后飞快的从长道上消失不见。 没有人追出来,却是有人静静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两手负在后背静静地交拧在一起,许久才慢慢地松开。 容天音失踪了。 祭祀典后,秦执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可是一直没有容天音的消息。 秦执没想过容天音这么的能把自己藏得这么深,连他的人都没有办法找到。 这下,秦执真正的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留和解释的地步了。 很快容花月的婚事就敲定了下来,由太后亲手操办,现在容花月和容天音就算是皇城下响当当的名人了。 不论你走到哪里,聊的都是容天音和容花月,还有人道寿王是个有福气的。 也有人替容天音感到不公的,好不容易将寿王克妻的命轮扭了过来,现在却便宜了别人。 当然也有人替容天音的离开拍手叫好。 总之,众说纷云。 而秦执这边找人已经找疯了,仍旧得不到容天音半点的消息。 “王爷,王妃她极有可能离开了……” “砰!” 一向稳重的秦执突然将面前的桌案一把掀翻,方拓几人瞪大了眼珠子,刷地跪下。 “请王爷息怒,是属下等无能。” “出去,”秦执面容冰冷,声音轻缓却极度的寒冷。 方拓等人大气不敢通,直退了出去,替秦执掩了门却紧守在外边,生怕他会想不开。 秦执没有去看摔成碎片的桌案,微闭上了凤目。跨走过狼籍,站在正对窗的位置,一双眼睛幽深若海,沉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找,继续找。找不到,提头来见本王。” “是。”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答应了,嗖的一声便消逝在暗处。 然而,我们的寿王妃则是在一处军营大帐里正躺在草坪上睡着美觉。 一身男装的容天音干净利落,劲衣将她肖瘦的身子衬得更为纤瘦,从伏诛塔出来后,容天音伤心之极,心口总觉得有一股东西死死的住了,跟缺氧似的。 朝廷设立的这个守军军营并不远,就在孤雁城之外的一处驻点。 算是皇帝设立的一个保护点,避免皇城随时会发生意外事件,边境将士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且这些军队养着,也是要来利用的。比如剿匪等等,这些军队都是从边境选回来的,没有饮过血的军员,还进不得这块地方呢。 军人有自己的野性,容天音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在厨房里帮工。 如果不是沈闲发现了她,也许她现在还在那里安安心心的干着活呢。说来这小子已经数次找她了,让下面的人以为她走了什么后门,是沈闲的什么亲戚之类的,弄得她很是烦躁。 这不,警告沈闲不许将她的消息放回皇城,自己就偷个懒跑到这块安静的地方来了。 枢密院的枢密使,这样的职位,比将军职位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者说,沈闲是皇帝身边信任的人,手里又掌握着整个枢密院的使用权,一些调兵权也落在他的手中。 在暗地里,皇帝又派他过来视察军队的情况,变相的将后盾交给了沈闲来管理。 秦闻对沈闲到是极度的信任,但想想沈闲这个人的性子,她也就了解了。 说白了,就是死板,愚忠。 正是容天音美美的享受着日光浴之际,一道暗影将她给挡住了。 容天音眉一扬,慢慢地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双沉静又温和的灵眸,容天音发自内心的一叹,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侧过身看着对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主子担心你,在你离开之时,便令我跟来了!” 顺着容天音的身侧,席地而坐。 容天音瞅着柳芙半晌,淡淡道:“是你自个的意思吧,那块木头才不会这么细心呢。” 柳芙摇头轻笑,“到真是被你猜着了,寿王的人一直在寻你的下落,却没想到的害咫尺。” 提到秦执,容天音整个人突然充满了伤痛与冷绝。 柳芙微微一叹,“你可有问过寿王为何答应这婚事?” 容天音默然,她当然想问,可是那样的情况下,她早就被充晕头了,哪里还想得到要去了解背后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连自己的理智都会被瓦解掉。 来到这里后的容天音想了又想,总觉得她的双眼被蒙住了,看事情的角度突然偏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想天不怕地不怕的寿王妃也会有怕的一天,也许你太过没自信了。寿王对你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如今他只怕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柳芙的话让容天音心底里暗惊,心想着秦执那样的人不会那么的脆弱吧。 见容天音一脸的纠结,轻笑着道:“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意图,你不开心,他也不会开心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神策了。 容天音深看着微笑的柳芙,这个女子总是这么宽容别人吗?总是这么替他人着想吗? 她与柳芙之间的相识不过是浅薄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柳芙却可以做到这一步,实在让容天音感叹柳芙的胸襟。 这样的一个女子,比萧薰儿好上了许多。 萧薰儿有再漂亮的脸蛋,在柳芙这里也是不够看的。就算是她容天音,也觉得矮上了一截。 “柳姑娘误会了,并非怀疑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为什么不和他说?”容天音亮晶晶的视线盯在柳芙的脸上。 柳芙闻言不由露出了一抹细微的苦笑,“你不会懂的。” 容天音当然懂,不过就是主仆之前的关系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发展吗? “他需要的是寿王妃这样的女子,而不是我。”柳芙见容天音愣愕的样子,又笑道:“我们是一类人,只有寿王妃你才能给他不同的快乐,也只有寿王妃才能在他的面前放肆,他需要的东西我无法给予,我与他只有主仆上下之分,并无缘份。” 容天音微张着唇,愣愣地看着柳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神策的问题,她选择避过,将自己的身子重新躺了回去,柳芙说得没错,就算是再如何失望,如何痛,也要听一听他的解释,不能连彼此一个机会都没有了。 “再等等吧。” “他等不了,”柳芙也跟着容天音一样躺在青草坪上,对着碧蓝的天空,四周吹刮着清凉的风。 “谢谢。” 听得容天音由衷的话,柳芙摇了摇头,愧疚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让主子不高兴。” 容天音不由低叹,这么好的女子,神策要是错过了那就真是可惜了。 “神策他……” “他只要你幸福。”柳芙说了这一句,慢慢坐起了身,然后站起来低头看了眼容天音,“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了。” 等身边的影子离得远了,容天音对着天际勾出一抹苦味的笑来。 也许吧。 心情在柳芙说完那番话后,突然间变得轻松了。 晚上的时候,容天音拿了酒跑到了沈闲的营帐,举着小杯挑着柳眉问:“瞧你整日就知道忙活公事,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沈闲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公务,抬起手揉搓疼得难受的脑仁,“寿王妃……”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容天音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跑到了他的面前,自顾自的给他们二人斟了一杯水酒,“沈闲,咱们俩算是朋友吧!” 沈闲挥退左右,低头看着正认真斟酒的女子,思量着,他们之间算是朋友吗?不算吧。 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了,只是有些无法拒绝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人,仿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麻烦,但同时也给人一种极端的感染力。 就像是你沉静数年的湖突然闯进一些波澜,搅得不能安宁,却又悄悄的享受这样的热闹。 在矛盾中,他已经看不清楚了。 “来嘛!就陪我喝一壶!”容天音笑眯眯地将手里的一杯水酒放到了他的手中。 沈闲无语地看着自顾自乐的她,明明前一刻还跟个死人似的,下一刻就恢复了本性,果然还是太过高估了她吗? 其实秦执在她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吧。如若不然,她又如何轻易的放弃。 沈闲哪里知道,容天音是想出来静静,然后想着有没有对容花月动手的必要。 抢了她的人就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那简直就是做梦。 如果沈闲知道她心里的那些计算,定然立即拂袖而去,只怕手里的这杯水酒就会朝她的脸上倒。 “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饮太多酒水,对身子不好。” “啰嗦!喝!” 叮的一下就和沈闲手里的这杯用力碰上,溅出些许纯香的酒。 容天音一个仰头饮尽。 沈闲再想阻止,容天音已经再斟了第二杯,第三杯…… “容天音。” “沈闲,你娶妻了吗?”容天音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闲愣了下,先是脸微红,抿着冷硬的唇,沉沉地道:“没有。” “哦,那你想没有想过要纳几房妻妾?”容天音一边问一边再给自己添酒。 “没有想过。”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难道你的家人都不催?”容天音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势头。 “一切由我主张。” “那你挺自立的,你家老爹也挺时毛的。”容天音感慨了一句,“要是秦执是你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沈闲下意识的伸手拿过容天音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满,连急饮了两杯。 瞧他猴急的样,容天音笑开了:“你不是很硬气的想要阻止我吗?怎么自己到是先喝了。” 沈闲没有理会她没心没肺的取笑,继续闷头喝他的。 容天音那里肯让他全部喝完,夺过酒壶倒下。 等到两人已有些醉意时,桌上已然空出了两个酒壶子,此时容天音的手中再多出了一壶。 拿酒的侍卫站在外边吹着寒冷的夜风,进入八月份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寒意。这种时候在外面岗守,就是受大罪。 容天音脸孔红得跟大苹果似的,沈闲则不是那种饮酒上脸的人,此时正闷头喝着。 “我说沈闲,你这么替皇帝做事,有拿好处没?” “寿王妃说笑了,本宫只为民做事,”沈闲沾了水渍的冷唇一勾,闪过一道锋利的晶莹,“既然是为民,何来的好处。” 只有心安罢了。 当看到子民欢乐,心中便有了欢乐,这些东西他并没有向谁说过,突然间很想找个人倾诉所有埋藏在心的东西倒出来。抬眼望着灯光下已有三分醉意的女子,沈闲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和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说那些话。 “你就别装了,沈闲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夜深了,回去吧。”沈闲侧目看了眼窗外,漠然道。 “酒还没喝完,不走。”容天音耍赖。 沈闲揉着发疼的脑仁,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法将容天音赶走。 既然如此在乎,却为何还要躲着?秦执出动多少来寻她,大家都看在眼里。 秦执对容天音的在乎早就超出了料想,在这里看到容天音,沈闲那时有些吃惊的。 但想想,这个人既然出城了,又没有离开太远的痕迹,像是在皇城前后这一片中消声匿迹。如不是躲在这里,谁都可能找到她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喝完这一壶。”举了举手中的杯,容天音笑得一脸灿烂。 沈闲无奈,只得依了她。 也许是因为无法说出一个拒绝的理由,又或者,他自己已经很多没有这么放肆的喝过了。 突然间很想要尝试醉意的感觉。 容天音见沈闲这么给面子,嘴角都翘了起来,“好,今夜我们就不醉不归!” 沈闲闷着头没有回答她。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还是头疼。 容天音趴在沈闲营帐内的小矮桌上睡死过去了,而沈闲则是好端端的躺在床榻上,醒过来的容天音愤愤地瞪着有风水宝地躺身的沈闲。 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这么将她放在这里,自己却去睡舒服的榻。 容天音走到一边,拿起小厮端进来的冷水朝着沈闲的脸上一泼,哐啷的一声丢开,扭身出帐。 沈闲被一盆冷水扣下来,死猪也该醒了,更何况是他这样警觉的人。 弹坐起身时还能看到容天音潇洒离开的背影,沈闲的脸顿时就黑了。 昨夜若不是她硬赖在他的桌上不走,何至于将她留在这里。 没想人还没醒,她到是给他泼醒了。 容天音离开了,昨夜的宿醉后,今天起身时脑子虽然绷紧又疼得要命,但脑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更加的清晰了。 这么便宜了容花月,可不像是她容天音的作风。 也许她太不信任秦执了,那天的情况,他只能接。 又或许,他是为了她才那样做,在听到赐婚容花月与秦执之时,她的脑子就一阵发晕,根本就没有想过前后果就站了出来和皇帝对着干。 当真是太在乎了,连脑子都是不灵光了。 想想当时,秦执不接的下场只怕会很糟。在柴公公念圣旨时,他沉默了,也许他是在担心,在衡量。 担心她会误会,会不理解。衡量着当时的情况,他若是拒绝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化。 想通前后,容天音更觉得自己真的被冲晕头了。 同时,也为秦执对她的影响如此之深而担忧着,倘若有一天这样的一幕成真了,又让她如何? 陷进去,只怕再难回来了。 容天音发出一声苦涩的笑。 不管如何,这次她该是好好问一问的。 祭祀台。 柳芙无声无息的站在打着座的人身上,轻声道:“她回来了。” 闭着眼的白发男子慢慢地睁开了,温淡无情的眼淡淡地看着柳芙。 柳芙低下了头颅,“是柳芙自作主张了。” 神策并没有多说,更不处罚她,只一摆手让她退下去。 他果然是在乎容天音的,柳芙凝视他半晌,这才退了出去。 神策到底如何想的,柳芙从来看不明白,明明是担心容天音却不主动去找人,或许他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对于他一些了解的柳芙,知道他没有行动那么就代表着另一种意思。 容天音第三天回到了寿王府。 从她一出现,秦执的人就盯住了她,直到她乖乖的回到了寿王府这才如数撤了出去。 秦执瘦了,不过是离开了几天的时间,容天音发现秦执不仅是瘦了,连脸色都苍白得厉害。 容天音将眉拧得紧紧的,人刚踏进院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狠狠的勒进怀里。 那一刻,容天音以为自己要失去呼吸了。他却两手带出她,然后用唇表达他的思念和害怕。 容天音不由心中暗嚎了声,完了,她真的陷进去了。 直到容天音软倒在他的怀里他才舍得离开,改为紧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两人还是保持着沉默相拥的姿势。 “谁准许你离开了?”秦执异样的声音低低由她耳畔传来,手上的劲就没有一刻松放过。 容天音不由皱眉,“你答应过我的事可没有做到,我凭什么不能离开?” 听到他的话,她就一肚子的火。 “难道为夫就如此的不可信?”秦执惩罚性的狠勒住她。 “放开我。” “我不会放。”秦执就是不放。 容天音挣扎了两下发现无法动弹,只会白白浪费气力,容天音咬牙,“你先放开我,我听你解释就是了,你最好能说出个理由来。” 秦执这才将动作松开了些许,但不敢放开她,生怕她会逃离。 容天音着实有些无语,怎么闹得委屈的人是他了?最憋屈的人是她好不好。 于是容天音被他拉进了屋子,然后封锁所有的门窗。 容天音:“……” 他当她是什么?犯人? 正当容天音要发怒时,秦执深幽如墨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一时间无话可说地沉默着。 “既然接了圣旨,必然有我自己的把握,让我失望的是,你竟然不相信我。” 这话说得彼此痛心,像是被妻子抛弃的丈夫。 容天音也很委屈啊。 “我不是……” “你是。” 秦执倏地靠近她,温润的声音染上几分怒和难过。 容天音抿紧着唇,迎视他。 她承认,她是有些不信他的,当时她都被这道赐婚圣旨给砸昏头了,哪里还有其他的理智思考别的。 说到底,她还是得感谢一下柳芙的。 “那你和我说说,你到底要拿容花月如何?”容天音咬着下唇,抬起头看他。 注意到了容天音表现在面上的那一丝紧张,秦执堵在心口的郁气总算是消散了。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容天音才会没有思考的理智。同样的,找不到容天音,他就急攻了心。 秦执的沉默让容天音心里的紧张更浓烈了,抿紧着唇,在他的沉默中转过身去,语气酸溜溜的:“秦执我警告我,你要是敢娶这个女人,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好过。” 拧眉秦执终是一叹,面上恢复了如初。 “小音是否忘了为夫具备一项让女人害怕的东西。” “什么?”容天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秦执没回答她,而是用魔魅般的眼直视着她。 一个恍惚间,容天音倏地瞪大了眼,“你的意思……” 秦执无奈将她的手抓住,抵放在唇上轻轻地吻着,“为夫如此牺牲,小音却不信为夫,当真令为夫伤心。” 容天音已经惊愣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才的话,是说真的? “可是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影响了?”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背上克妻的名号。 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她。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前面的那些传闻,心里有些猜测,“秦执你老实告诉我,你当真命理克妻?” 秦执却温声道:“答案很重要吗?亦或是小音怕被为夫克死?不需要担心这些,你不会有事,我保证。” 容天音深深看着秦执,此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秦执虽然没有口头上承认,但是后一句话却让明示了她。 他也不是一个好人,她早就明白的。却还担心容花月会入主寿王府,简直是一大笑话。 秦执何等人,又如何看得见容花月这样的女人,容花月在没有嫁入太子府之前确实是闻名一时的才女。 表面上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欺骗得了秦执。 若真要一个妾,兰蔻佟岂不是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要选择容花月。 突然的,容天音觉得容花月也当真可怜,以为的圣旨赐婚,不过是魔鬼向她招的手罢了。 * “啪!” 容花月被皇后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发白的皇后一巴掌甩了出去后几乎是站不稳了,身后的嬷嬷赶紧将人扶住,替皇后顺着急喘的心口。 容花月咬着唇,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仍旧没有低头的姿态。 “本宫养了一只白眼狼,禄儿尸骨未寒,你却急着要改嫁,容花月你当以为秦执是真心娶你入门?到了寿王府,你又如何斗得过容天音。到了那里,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没有理会皇后发狠的嘲讽,容花月松开手,恭敬地道:“这些就不劳烦娘娘了,花月走后,还希望娘娘能够保重自己,花月不能再近身照顾您了。” “滚!”皇后狠踹脚边的矮椅子。 容花月脆声应了声是后便携着一众丫鬟离开了,连头都没有再回一次。 看着突然甩脸不认人的女人,皇后最终是大笑出声,只是这笑声里多是恨和痛。 没有人为她的儿子昭雪,连疑凶都没有办法处决,想她堂堂皇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老天爷待她当真不公。 “皇后娘娘……”身后一众宫人低泣出来,替皇后伤心难过。 容花月走出皇后的地盘,突然觉得所有的坎都过去了,想到往后的富贵生活,心情飞扬。 容天音迟早会被她挤出去,没有人可以和她容花月争。 想到那天秦执接下圣旨,容天音愤恨离去的场景,容花月踏出宫门的步伐越发的轻盈,你容天音放弃的东西,很快就会躺在她容花月的手心,永远都会属于她。 【143】克妻命! 【143】克妻命! 秋月中天,云色如雪,容天音却无法入睡。 明日,就是秦执的大婚了,由太后亲定的日子,皇后也没有办法驳击,只能任由容花月嫁进寿王府。也许是害怕过程有什么状况,太后派了特别的人关照着容花月。 说白了,就是害怕容天音在容花月的身上动什么手脚。不单是容花月这边派人,就是寿王府这边也没少派人守着。暗地里,皇帝更是亲自出动了暗卫紧盯着这对夫妻的动向。 对此,容天音只能表示无语,秦执说让她不要插手,让她好好看着。 今夜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心情做事,连饭食都吃得少了。不是因为不信他,而是怕有意外出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睡不着的容天音反复在床榻上滚了几圈,呈青灰色的脸布满了担忧。 万一真把容花月娶进家门了,那她岂不是亏了? 不行,她得过去和秦执商量商量对策,万一他的计划不行,还有她在后面留一手。 让容天音愣怔的是,秦执竟然出门了?这个时候? 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前方,容天音不由郁闷极了,同时心里边也在担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这么晚了还往外面跑。 回到兰院,容天音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漆黑过上了一夜。 至于秦执去了见谁,做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也不不想知道得太多。 翌日。 整个寿王府一派喜庆,容天音是被一阵喜庆声给惊醒的。 容天音走出院门,清苒就先迎了上来,“王妃。” 瞧清苒紧张的样子,容天音无声苦笑,“他呢。” 清苒见容天音并没有别的表情,垂下目光道:“已经前去接亲了,如若王妃觉得饿了,奴婢马上给您备上膳食。” 容天音略一垂下目光,淡声道:“他是否吩咐过你们,让我出不了这道门。” 清苒被容天音看得身体一寒,“王爷并没有限制王妃的自由,只是王爷生怕王妃您有什么地方想不开,特地让奴婢来提醒一下您,务必要忍受住。” 盯着不再装疯卖傻的清苒,眼睛不由眯起,“看来他对此事很有把握,好,我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如果不能令我满意,我不介意再亲自动手。” 正如他所说,克妻这种事情在他的身上还发生得少吗?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容天音都能活下来了,当然,活下来的是另一个灵魂,真正的容天音确实是死了,这到让容天音真的好奇了。 秦执克妻是否是事实? “请王妃放心,有王爷出手,必然不会有失。王妃只要在家里等着好消息便是。” 清苒的话并没有让容天音的眉头抚平,反而是越发的深了。 “下去吧。” “是,”清苒能够在秦执的身边呆这么久,只怕从一开始就是秦执亲自安排下来的。 霜雪是谁的人,她虽不清楚,但佘妃离开时并没有带上霜雪一路,足以表明,在寿王府内,有的是别人的内应。 看着紧闭上的房门,清苒并未敢离去,容天音是什么人,她还是比较清楚的。 只是清苒不知道的是,在容天音关上门的那一刻,从药柜里取了许多小瓶子放在身上,顺手将毒蜈蚣带在身边就翻窗离开了。秦执安排在暗中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离开。 出了寿王府的容天音朝着容侯府去了,净身回容侯府的容花月要从容侯府再次出嫁,聘礼完全是以正妻来办,礼节等都是隆重如娶正妻。 在皇城下,容花月再次受到瞩目,更是幸运儿的话题。 本以为守寡的前太子妃,却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寿王的平妻,与寿王妃平起平坐。 不可不说,容花月确实是有福气。 做为容花月的娘,林氏早就左邻右舍的说开了,那炫耀的意味十分的明显,没少惹来贵妇们的不屑和嫉妒。 像容花月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能再二嫁,就算是个二嫁也不会嫁得好。不想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到让她占尽了便宜。 那些曾想要嫁入寿王府的闺秀们气得眼红躲脚,但这是皇帝赐下来的婚姻,也是没办法。 容侯府内满是喜气冲天,今日的新娘子十分的漂亮,正坐在新房里等着新郎官来迎娶过门了。林氏看着女儿再次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由眼眶微红。 还没有盖上盖头的容花月不由嗔道:“母亲这是做什么?女儿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 “娘亲是在替你高兴!”林氏动容地紧抓着涂着漂亮豆蔻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容花月心中不由一堵,如今她能够再嫁入寿王府,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份,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要在容天音之前牢牢的抓住寿王的心,只有这样的她才能永远长存,更将容天音挤出去。 “母亲,女儿很高兴!” 林氏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哽着声交待一些事宜与注意事项,因为是二嫁,所以有些礼节上要有些改动。而且嫁过去,也是平妻,要是与容天音平起平坐的。 做为姐姐的容天音可不会缺席敬酒那个环节,想到容天音那张扭曲的脸蛋,容花月嘴角都渗上了几分阴冷。 看出女儿的心思,林氏不由劝道:“容天音和寿王的感情极是不错,你若是想要成功挤进去,凡事都要小心,不要因为一时之失,又害了自己一生。” 容花月摸着已经结疤的下巴,眼神瞬间冰冷:“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林氏点了点头,心中仍旧有些担忧女儿会再冲动行事,毕竟现在她和容天音一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并不是林氏贬低自己的女儿,在太子府受的那些苦后,女儿的面貌明显的变化了。整个人也没有了以往的灵气,眼里,面上全是阴沉沉的算计。 这样的女子,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 林氏虽然话里都暗喻着她这个意思,可是容花月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太后进了容侯府的门,端丽的坐在了上堂之中,笑盈盈地看着这般喜庆的一幕。 亲自招待的人自是容戟,对于秦执突然接受圣旨一事他们都非常的紧张,以他们对秦执的了解,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这桩婚事,毕竟整个天下人都知道他与容天音之间的恩爱。 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可是直到今日接亲,秦执仍旧没有一点的异动,甚至是隆重的安排了这次的大婚,让皇城下的所有人知道秦执对容花月的重视,并没有落了谁的面子。 说到底,不过只是伤了容天音的心罢了。 可当初的容花月也是要嫁入寿王府的,只不过是天公给他们开了一场玩笑,现在就算是正确归位了。 在众说纷云间,容天音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身边听到的都是有关于容花月和秦执的大婚。若说不在意,那全是假的。就算最后容花月没有嫁入寿王府,此时此刻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心里边还是十分的难受。 就仿若秦执真真会将容花月娶进门似的,那种被别的女人分享一份爱的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间,容天音又出了皇城的门,站在了苍海城之中,目光朝着伏诛塔位置。 这一瞬间,容天音觉得自己快成妒妇了。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执去娶别的女人,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更是不想听到属于容花月和他的喜庆和议论,所以,她又选择了逃避。 就当她是懦弱好了。 最近这些天,大家都变得安静了。再也没有杀气出现,唯一让容天音觉得心堵的就是这桩莫名奇妙的婚事了。 她并没有靠近伏诛塔,而是在几里之外的一处酒楼里坐着,二楼的窗正对着伏诛塔方向。 自从知道神策的明意后,她也是有意避免了一些碰撞发生。 虽然她在努力的做好了,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巧。 正是容天音发愣看着那个方向之际,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的***动。 容天音的窗口正开着,只要一侧脸过来就可以看到正街下的一切。 闻得***动,容天音被惊醒后下意识的看了眼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一个转目间,就直直与下首的一双淡淡眼目撞上,飘忽的白发随风飞舞,那刹那,画面美得让容天音有些不敢眨眼。 顺着白发的目光往酒楼上瞧,走在地上的众人皆是一震,呆滞地看着托着下巴的绝丽女子。 神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人,可是看他欲要走进另一家雅致的茶馆,容天音就知道有人约了他在这里碰面。让容天音好奇的是,神策到底是受了哪路神仙的相邀,竟然能将堂堂神隐者请动了? 能让神策如此重视的,容天音想,事情必然不会太简单了。 愣怔片刻后,容天音收起恹恹之色,突然朝着下首的神策咧牙一笑,扬手大声道:“巫婆!这里呢!没想到我们还真有缘啊!在这里都能碰得上!” 神策并没有迈步进茶馆,反而是将那只穿着白色靴子的脚收了回来,正视着上方的她。 最后,两人还是碰到了一起。 容天音不知道神策要进去做什么,神策也没有问容天音为什么会在今日出现在这里。 总是遇上了,两个人身份摆在那里,面貌和影响力也是摆台面上的,自然是不能像平常人那样随意的走在街上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你。 两人选择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在苍海城内,有是安静的地方。 “柳芙没有和你一起吗?”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侧面是一条小河,真真是风景优美不说,还十分的安静,正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神策继续走,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又在她面前装神气了! 不知走了多远,容天音已经快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去时,就听见他淡淡道:“秦执一生克妻,是无法再娶第二个女子。” “啊?”容天音愕然停顿,傻傻地看着神策高修的背影,最后讷讷道:“难道是真的?” 可为什么她还好端端的没事?这说不通啊,就算她是灵魂重生来的,但她也是个人啊。 神策突然站定,幽幽的声音从前面飘来,“你与她们不同。” 至于为什么不同,哪里不同,容天音疑惑了。 但是那些话,容天音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神策是神隐者,想必很多东西是瞒不过他的,秦执是否真的克妻,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 突然间,容天音心里觉得特别的舒畅!先前那些堵心的东西,在这一刻完全消逝了。 只要克妻命是真的,容花月只怕是进不了寿王府的大门就该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样的结果,容天音嘴角都翘起了。 神策并没有回头看容天音的表情,说完这句,继续朝前走。 容天音心情一好,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巫婆,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 神策仍旧没有看追赶回到身边的女子,一双淡淡的眼正静视着前方一处。 容天音也没有生气神策的忽视,毕竟他就是这个性子,再说,现在她心情好,可不在乎。 “巫婆,你说容花月会怎么死法?会不会也像前面的那几个一样死得很有话题?” 神策还是没有理她。 容天音就再接再厉地道:“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个女人死了,就会什么事都好说了。” “既是如此,你该回去了。” “我这不是想多陪你走几步路嘛,巫婆,你总是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 神策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收回,淡淡道:“习惯了。” “这可不能习惯,这样吧,”容天音笑眯眯地道:“我看柳姑娘就很不错,不如你就考虑考虑呗!”言罢,冲神策挤了挤眉。 神策突然看着她不走了。 容天音一愣,“怎么?柳姑娘不好吗?” “不合适。” 容天音:“……” 从神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怪异。 “那你总该有心动过的女人吧?”容天音再接再厉。 神策看着她没有说话,在容天音被看得有些紧张时他又转身过去继续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容天音总觉得刚刚神策的那一眼,很别有深意。更有一种,她就是那个人的错觉。 容天音抖了抖身子,赶紧打破僵局:“不然这样,我给你物色几个……” “回去吧。” “既然你不喜欢相亲,那我就不给你张罗了。”容天音赶紧嘿嘿一笑转了话,他生气了。 也许是接触久了,容天音也能摸得清没有表情下的情绪。 她这个朋友当得可真够称职的。 神策没再赶人,和容天音沉默的走完这条江边,当然,过程中容天音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了。 也就是神策才会容忍她这样的胡闹,偶尔会提出让人为难的话题,不是胡闹又是什么? 真的可能是因为寂寞得太久了,突然觉得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直陪着也是不错的。 天知道容天音说得喉咙冒烟了,仍旧没有探出神策真正的属意。 柳芙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配他,可是见他对柳芙完全没有半点想法的容天音泄气了。 长此下去,神策迟早有一天会一个人慢慢的老死去。 身为她的朋友,怎么能忍心,所以就想着给神策找个伴,以后的日子也就不必如此孤单了。 只是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神策很不喜欢她为他做这样的事。 容天音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走后面的路罢了。 * 迎亲队伍进了容侯府的范围,这次容侯并没有亲自出面再将第二个女儿交到秦执的手中,或许是因为并不太重视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容戟对秦执如此大方娶他守寡的女儿抱有了怀疑,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斟酌与防备,哪里有心思再管容花月出嫁时的心情好坏。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容花月如何幸运之时,后院却突发了一件诡异的事。 容花月好不容易等到了秦执接亲的消息,满脸红光的让丫鬟覆上盖头,媒婆等一众人欢欢喜喜的从她原先的院子簇拥着出来,在经过的路上有一浅浅的池子,成年站进去,最深的不过就在肩膀的位置。 可就是在这样没有威胁性的地方,发生了一件鬼神莫测的意外! 秦执一身在红新郎衣装,站在容侯府的门前,目光温和,整个人精神亦亦的完全不像是个病人。而且,他表面上的高兴更让容戟觉得心中凉意透体,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容天音和秦执之间的感情,容戟虽说不太了解得太多,可是众人都看眼里,以秦执现在与容天音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轻易娶一个寡妇进门做平妻。 圣旨这么轻易接过去,绝非表面那么的简单。 果然,后面已经出事了。 正是接亲之际,所有人都摆在明面上,谁也没有办法动手脚,婚事也在圣旨赐下时就急急忙忙的定了日子,要杜绝所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后面却突然传来惊骇诡异的消息。 太后正坐在堂中看着呢,却还是出事了。 此时发生这样的事,直接将众人震到了! 太后被告知后面出事正坐在新娘子过路的方向,此时正匆匆赶到了事发地点。 水池并不深,可是人掉下去后就没有了踪影,一下子急坏了众人。水下不少侍卫已经在水里搅和寻找,但容花月意外掉下去后就没有了,找来找去,一片空荡荡。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面,众人不由背脊发寒,额头冒冷汗。 林氏被人紧紧拉住,以防她跟着跳进去。 容戟和秦执也闻讯赶过来,水池内,周围都围满人群。 “怎么回事。”容戟拧着眉看着水池下搜寻的众人,沉着声问。 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但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戏剧性的发展,他只顾着盯秦执,在新娘出门前却出事了,实在叫人一时反应不过,虽然事前已经做过了准备。 “小,小姐她掉池子了……”白梅哭啼着指向池子。 “我的女儿啊,侯爷,您一定要救救花月啊,她也是您的女儿啊。”林氏哭得几乎是要晕厥,爬到容戟面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哀伤的表情一览无憾。 容戟眉头蹙紧,并没有安抚伤心过度的林氏,而是转身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此事本侯会及时处理好,还请太后娘娘移驾他处,以免冲撞到了您。” 太后脸色一沉,“花月的婚事是哀家亲自主持的,现在她莫名出事了,哀家如何能离开,快将人找回来。” 容戟沉着颔首,太后不肯离开,谁也没法逼走。 正是这时,林氏像是看到了大仇人似的猛地扭着狰狞的脸,露出愤恨的表情直扑向秦执的方向,“还我女儿,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来……” 秦执自然是没有让林氏得逞,微微一偏身就避开了她的扑势,随即看着发狠的林氏淡淡道:“这是父皇赐的旨,容夫人该向谁讨要女儿,该分得清楚,本王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容戟眉宇一拧,对秦执这番话很不满意,甚至是想要发怒,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这话分明是在说所有的错在秦闻的身上,容戟如何能不气。 “我不管,你还我女儿……”林氏已经失去理智了,没有儿子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现在女儿突然落水失踪,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理智瞬间被吞噬。 “容夫人当知道本王的命理如何,又如此冒险将女儿嫁于本王,又何以怪得了本王。要怪就怪那个赐婚人,是他,将你们逼到这种地步。”秦执的声音轻缓的传来,淡淡的,有些冷情。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没有表情的秦执,突然发现他们以往所见到的寿王与今日的寿王很是不同,眼前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冰冷。 林氏眼中一片空洞,容侯眉宇拧得更紧,太后眼中深深看着秦执。 几乎就在那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找到了!” 一道叫喊声将所有人的视线拉了过去,目光所极之处,就见已经泥巴糊了一身的容花月被人抬了上来,看那僵硬的程度,显然已经没得救了。 “侯爷,二小姐没气息了。”萧远先一步走过去探了探容花月的鼻息,回身对容戟说道。 林氏一听,眼前一黑朝后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有丫鬟慌乱的叫唤声传来。 容戟眉头一扬,面无表情地摆手,“将夫人带回去。” 秦执缓缓走近了些,容花月确实是没气了,死像有些惊恐,嘴里吐着大堆的淤泥,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也沾了不少的泥,在死前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死也不能瞑目。 看着女儿的惨状,容戟阴沉着脸色看向秦执。 只秦执勾唇一笑,这一笑很柔和,却无端让人觉得浑身发寒。 “侯爷当知道,本王命理克妻,任何想要嫁本王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件事,想必侯爷也并不陌生的。如若侯爷信不过本王,可以请神隐者,范祭司前来算一卦,听听他们对本王的评价,至于小音,本王也没有想到,会恰巧符合本王的命相。” 一番话放下,秦执连看也没有再看地上惨死的容花月,转身离开了容侯府。 容戟阴沉着脸色盯住秦执背后洒然离开的背影,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结果,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接下圣旨。因为容天音的原因,大家已经相信那些谓的克妻命,完全是巧合,或者是人为的。没想到这些东西却是真的,让容戟陪上了一个女儿却不能对他做任何事。 因为,这并不是秦执想要的,更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自找的,而他说得没错,一切的错都在秦闻身上。 容戟面无表情地紧捏着双拳,大手一摆,“将二小姐抬下去,厚葬。” 对于容侯的无情,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并没有觉得意外,容花月全是自找的,对这个女儿并不如对容天音来得重视,而今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里发生这样的事,会是这样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 于是,容花月死得诡异又惨不说,还没有得到容戟的那点伤痛。 并不是容戟有多么无情,相反,他是个多情的人,只是这些情全给了一个人。 在发疯的压抑下,他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当得知那个人和他一样时,他高兴得只想发出大笑。 可是眼下,他还必须要忍耐。 毕竟这样的感情,见不得光。特别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允许出现差错。 看着女儿的尸体被抬远,目光抬起眺望。 “侯爷,接下来该如何?”萧远看着不远处的太后,压着声音问。 容戟回神过来,令将脸色刷白的太后护送回宫。 新娘死了,这场婚礼自然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容戟阴沉着一张脸匆匆进宫了,家里的宾客已经被送走。 容花月被克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时间轰动了整座皇城。 容天音在回路上听到那些沸扬的话题,顿时愣住了。 容花月就这么死了? 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刻容天音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容花月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寡妇,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可惜,容花月根本就不寂寞,就是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就是想要超越任何人站在顶端。 容戟进了宫,直接到花园里见了皇帝。 皇帝似乎也早就在花园里等着他了,容戟沉步走到秦闻的面前行了一个君臣之间的礼。 秦闻背着手,高高俯视了背脊挺直的容戟,不着痕迹地一摆手,“起吧。” “谢皇上。” “事情朕已经听说了,明知执儿的命理奇殊,却还要强行将你的女儿嫁过去,如今出了这等事,也有朕的错。” 自从知道容戟要远离他后,秦闻和他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这个样子,秦闻显然维持不了多久。 虽然对容天音那些话带了几分怀疑,每次看到容戟冷硬的面容,又在他的面前如此规规矩矩做一个臣子,秦闻就打消了那些怀疑。容戟心里边,只当他是兄弟,并没有容天音所怀疑的那些感情。 为了不让这个人跑,只能隐忍。 “是花月自己求来的,并不怪任何人。” 听到容戟的话,秦闻的眼睛眯了一下,深看了容戟一眼后,有些局促地问,“那你今天匆匆来找我,是因为?” 连称呼都变了。 容戟正要作揖的动作一僵,他来做什么?是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进宫要做什么。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习惯了,以往可不就是这样子? 现在猛然的发现,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 半晌,容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臣只是担心皇上。” 听得容戟疏淡的声音,秦闻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因为在容戟的潜意识里,还是担心他的。 这一点,足够了。 “担心我?为何?” “秦执他不安全了,还是请皇上早就决断。” “容戟,你知道我的心意……” 听到这半截话,容戟的心怦然跳动。 “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也该知道我不会任由别人随时威胁到我。” 容戟暗松了一口气。 秦闻回头深看着沉默的容戟,说道:“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我就只信你了!” 容戟倏地抬头,看到的却是秦闻苍然的背影,眼神一黯,大步走上去与他同肩而行。 光,将两道身影拉得斜长,然后慢慢重叠在一起。 这条路,他们已经共同走了几十年了,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有一刻,容戟就在想,如果在那个女人没有出现前发现这一点,是不是很多事情就可以避免了? 但是这个想法被否定了,秦闻是皇帝,总该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而且,这个帝王位也是他容戟逼他坐上去的。 下意识的,容戟侧目过来看了眼秦闻,猛然撞上深情的双目,容戟心跳猛地漏掉了好几拍,然后很好的掩饰自己的失态,问:“怎么了?” 秦闻有些失措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瞅着抿紧唇的秦闻,容戟张了张唇最后化作无声轻笑。 * 容天音跨进黑暗的房间,愣愣地看着背对着她坐在黑暗中的秦执,可以感受到空气的凝结,步伐滞住在门槛,“怎么不点灯?” “你去找了他。” 秦执异样沉冷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容天音借着外边幽明的月光看清那条人影的轮廓,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从他的声音里却听出他异常的生气。 容天音有些懵,以前她不也是经常去找巫婆,今天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空花月的死? 想到容花月,容天音迈步走到他的面前,更明显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压抑冷气。 容天音有些拿捏不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愉快。 “容花月死了,”容天音静静地说:“在这之前,我很害怕。可是当听到容花月死后,我便安心了。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恶?如果不是因为你奇特的命相,也许我会亲自对她动手,秦执,在你属于我时,我容天音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碰你。” 听着容天音霸道的宣誓,那股冷然的气息慢慢消散而去,秦执也终于伸出了手来将她拉到了大腿上,身形轻轻一旋,让她坐在了身上,从身后揽住她,声音轻缓吐出:“傻瓜!” 低磁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诱惑着她,从他的大腿上扭过身来,突然主动伸手捧住了他的俊脸,一记柔软的吻覆了下去。 秦执有些愣怔,随即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霎时间,空气中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144】想他死,就来! 【144】想他死,就来! 夜风清冷,天地间刮过一股寒冷的烈风,吹破了短暂的沉默与安静。 拢着衣的容天音独自站在清筑院的外院中,迎对着清冷无人静夜,秦执在气什么她自是明白的,很多东西她明着装伤充愣,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东西沉淀再沉淀。 她想要的生活终究是没有办法实现的,容天音在想,他们之间的约定只怕是没有办法实现了。前路太多的阻碍,太多的放不下,只能陪着他一起披荆斩棘了。 呼—— 对着清凉的夜空,容天音深深吸了一口浊气。 起夜的秦执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披上素色外袍走出院子,有前院就看到仰着脑袋对天发呆的容天音,他并没有惊讶,只是笑笑走过去道:“怎么起了!” 她起身时并没有惊动身边的人,见他过来给她披上外袍衣,伸手自然的微拢着衣角,笑答:“想着人生大事,突然就有点失眠了!” “来,坐下!” 拉着她坐到几步远的露天石桌前,也没有问她到底烦恼些什么,似乎从他知道容天音那刻开始,就没有见过她脸上有半丝的烦恼。 如果不是偶尔能从这双明眸里看到一些精算的东西,秦执定然以为她是真正乐观的人。 容天音笑道:“齐国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了。” 秦执无奈摇头,“还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诸葛犹不会甘心的,你要小心他。”因为她明白,以诸葛犹这样的人怎么甘心被人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没错,对诸葛犹来说,容天音就是他的工具,所有物,只有他能使用,也只能属于他的个人所有。 他是控制***极强的人,容天音在那一世不管是什么都追随着他,一心只有他,到了这里,容天音却为了另一个人改变,在意,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正因为这点的担心,容天音一直觉得诸葛犹迟早有一天会杀回来的。 在四面迎敌的情况下,容天音不得不小心。 但是在这些危机中,容戟和神策两个人是容天音的软助。 “梁国和齐国联手,往后会有更多的国家主动联手制造一个暴动,那个时候,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 现在只是梁国和齐国在动,再过不久,基他的国家必然也会随时加入争夺项目。 在这个世上,权力才是真正的话语权。 不论是在什么地方,你手握有实际的权力,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重视,反之,你会被贱蹋。 度过那种黑暗的生活后,秦执就暗暗发誓,永远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样的困厄。 为了权力,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很多的伤害,以往他放弃是因为不想连累她,可命运的兜转,让他们又绑在了一块。 现在的容天音就是他最大的软助,只要有人拿捏住了容天音,就犹如捏住了他的七寸,怎么也无法动弹,只由他人宰割。 容天音耸肩,“他们想来便来,到那时候我们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秦执望着女子佯装狠辣的样子,不由轻笑出来:“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将他们对付了!” “喂!我可不是说笑的,我是认真的!你还笑,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非要你保护不可。不过说起来,秦执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落下这毛病的?”容天音纯粹是随意的问问,并没有要揭伤疤的意思,更没有打探的深意。 秦执闻言微微恍惚,神色间有丝不易觉察的飘忽,深黯的东西一闪而逝,沉默片刻,他轻轻招手让容天音坐近,一副我要和你咬耳朵的样子。 容天音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但还是顺着他的动作靠近着他的位置,一股暗幽药香味绕了上来,将她身上的气息覆盖了过去。 虽然现在秦执的用药量已经在减少了,为了平衡,容天音还是主动的去翻了一些医书,再融合她那些毒药药理来配出一些控制他病发的良药。 秦执对她也是信任,竟然问都没问就将她试调出来的药给吃入腹了。 做为毒剂师时,她容天音就极少救人,持着只害人不救人的口号进行到底。 到了这里,为了秦执,她从齐国阙氏医典库里偷偷拿了不少好书,都是一些手抄册的。 只怕等阙氏的人发现少了这些重要书集时,容天音已经看得厌倦了。 而秦执并不知道这件事,只以为容天音得了空就钻药房是因为要研制毒药。 容天音是个聪慧女子,书集上的东西很快能运用如出自她手,甚至是亲手改造了一些药的用处,再进行研发它的药性作用。 “如若小音想听,为夫可以说说。” 听着秦执明显有些暗沉的声音,容天音下意识的拒绝,后悔道:“我还是不听了,那一定不好的事!” 不好的故事,容天音觉得没有什么可听的。无非就是那些阴暗的诡计和陷害,她不是不想听,或者说是害怕听到秦执受伤的痛苦过程。 秦执见状露出温柔的笑意,“好,等哪天小音想听了,为夫再好好说!” 容天音微紧的心松了下来,同时也郁闷了下,明明是她要秦执说的,害怕听到的人也是她。 人一旦有害怕的东西,就容易变得脆弱。 容天音凝望了秦执许久,两人默默地坐在院子里,什么也没说,秦执将她带到怀侧,而容天音则是靠在他的身上,仰望着无星辰的夜空。 次日一大早,寿王府从喜庆的红恢复了过来,看着恢复如初的寿王府,容天音只觉得雨过天晴了。 先是太子身死,后又是太子妃二嫁被克死,前太子府的话题不断的传出。 那些主动涌入寿王府的闺秀们,再次露出惧意,不敢露面寿王府。 对此,容天音心情更美了,终于是能安安静静的做自个的事了! 秦谨要入主东宫,太子妃刚刚溺水,次日皇帝就正正经经的给秦谨封太子仪式。 太子的仪式并没有太多的繁杂,只是在早朝时空出一些时辰来准备交印仪式就好。 就像是一种见证,所有文武大臣,皇子皇孙都必须在场。 极少入宫的秦执,天刚蒙蒙亮就入宫了,容天音则是一个人留在王府,容花月被克死后,那些贵妇圈里的人也不敢再将容天音叫出门了。 放在平常时,那些常娶聚首的贵妇,闺秀们都喜欢递帖子到寿王府请容天音小聚。 容花月事件后,似乎所有的一切又变得平静了。 街上的人群依旧热闹得让她已经开始觉得烦躁,因为这次买的不是毒草药,容天音到是喜欢到民间一些小摊里捡好的药材,动物上的,长地上的,都需要备用。 “王妃,买这些药做什么?”戴弦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容天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切地一声,“放心吧,不是毒药。” 戴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同时心里边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见戴弦前后的表情如此明显,容天音在心里阴笑,这些不是毒草药,但后面的就是了。 容天音极少出街走动,但她绝丽的外表还是让人印象深刻,因为容花月的事,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 别人的异样目光,容天音完全选择无视,就算是个无事人一样该买的买,该走的就走。 旁边的戴弦可不同,他就是看不过眼,更听不得。 几次想要发怒都被容天音给拦了下来,嘴长别人身上,她又没杀人,就算她杀了人又如何,别人爱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一天,容天音再巧的碰到了入城来的范祭司,只是范峈并没有看到容天音,她却看到了他,当即吩咐戴弦几声扭头就追了过去,弄得戴弦一脸的郁闷。 范峈一般都会在伏诛塔,不可能没事就进皇城来,还搞得这么低调,肯定有什么事。 带着好奇心的容天音快速的跟在后面,在一处院落的门停下,然后就见范峈身边的人上前很有节奏地敲开门。 安着节奏扣了七八下,门就呀地打开了。 里边普通百姓装扮的男人半开着门,朝外左右望了几眼,这才让他们入门。 容天音眼眸一眯。 一般的老百姓可不拥有那样气势,范峈到底在搞什么鬼? 幽黑的目光朝着墙面瞅去一眼,麻利的借着一边的树杆嗖地窜了上去,跟个猴子似的轻而易举的进了院子。 院子是普通的四进院,装修并不太好,看来不过是某些人的临时据点罢了。 容天音像只小猫,轻轻踏着边墙,猫着娇小的身形潜了进去,守位都没有看到墙边的一道小身影,等他们发现有什么东西经过时一抬头,容天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范峈挡下了身后的人,独自进了一间屋子,房门一闭,什么也听不到了。 隔得远,容天音也不敢越过屏障靠近,这样很容易让别人发现。 范峈的实力,容天音可不敢小瞧,更何况四周都是一些看门的高手,哪里还能再动。 “孤雁城的南军营一直在沈闲的手中控制着,而这位沈大人向来也只听从皇上的安排,如若要拆掉,只怕很有困难。” 容天音试着靠近,隐隐约约间的听到屋里人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 眯着眼,贴着墙一步步的挪近过去。 “此事先急不得,那边的安排怎么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年纪一猜就是在三十多岁上下之间。 “已经在磨和了,只要他们同意,这件事的成功率还是极高的,”范峈低润的声音传来。 容天音眉一蹙,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隐者并不是禇国的欢迎对像,只要皇上点头了,事情要比现在简单得多,沈闲必然也会让路的。” “不行,太冒险了。如果皇上不同意,反而有所怀疑,事情只怕就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只要容侯点头,皇上必然不会拒绝,”几乎下意识的认为容戟的决定就是皇帝的决定。 范峈沉默了。 只听那道年老的声音再响来,“这事急不来,容侯对寿王已经暗中行动,皇帝特许了。让寿王且小心些,别着了计。” 范峈重重地点头。 容天音听到这里,眉头紧蹙。 她父亲已经向秦执动手了?这怎么可能? 想到今日入宫的秦执,容天音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 关于秦执对容戟的投蛊的事,容天音也是清楚的,她的爹不肯放过秦执也是知道得清楚。 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容天音嗖地一声潜了出去。 范峈眉峰微蹙,朝着一边窗口望出去,旁边的人见状,疑惑道:“怎么了?” 范峈摇了摇头。 容天音出了院子,直取回道,戴弦早就在那边候着离开的容天音,彼时见容天音一脸焦急之色奔来,不由一愣。 他们是吃过午膳后才出来的,和范峈说话的人必然是朝中大臣,别人都出宫了,可是秦执却迟迟未回府,实在叫人担忧。 皇帝有理由将秦执留下来,而留下来后又要对秦执做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容天音一收拾自己的东西,吩咐了戴弦运回府,自己则是折了另一条道匆匆离开,连戴弦问了数次都没有说。 看容天音奔走的方向是皇宫,戴弦眉峰紧拧,暗想,难道是王爷出事了? 容天音直奔皇宫,现在想想,在皇宫出事还真不少。 果然,在宫门口一打听,就听说皇帝带着三个儿子出城了,刚刚与她错身而过,目的地是孤雁城的南军营,正是前面她呆过几天的地方。 想起到范峈和那个人说的话,显然也是不知道皇帝最后将秦执几人带离皇城的。 城中没有皇帝,大臣们只怕此时没有发现吧。 只是好端端的,皇帝为何将秦执几人带去孤雁城?难道是善心大发想要在军营里好好操练他们的体格?容天音摇了摇头,这死老头肯定没有这么好心,要不是将秦执折磨出半层皮,他就不是皇帝了。 恨恨地踹飞脚下的石子,容天音飞快的在附近找了一匹马,直冲孤雁城而去。 而回府报信的人,却一直找不到容天音的身影,一时间慌了。 * “皇兄若不善骑马,可不必勉强。” 坐于马背上的少年此时正转头看着一边霁月般的温润男子,声音里不难听出几分的冰冷。 秦礼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多投去视线。 现在秦谨是太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为储君,而他们这些争了这么久的皇子,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当然,秦礼是在威慑自己。 至于秦执,根本就没有那个觉悟,对秦谨仍旧回以温和的微笑,仿佛一点也不介绍秦谨的那点冷意。 “多谢皇弟关心,为兄还能撑得住。”秦执一脸的淡静,神色间不见半丝的慌乱,也没有见憔悴与苍白。这次他们的父皇突然秘密的将他们带出皇城,直取孤雁城,实在有些闹不明白他们的父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帝要入军营,那可是头等的大事。 南军营一直都是沈闲在打理,但多数用人的却是容侯。 军营里的人都是容戟部下出来的,自然也只听容戟的话,而沈闲也就相当于容戟的一个副将,替他暂且掌管一二罢了。 说白了,皇帝这是明目张胆的在为容侯养私家军。 沈闲站在军营大门迎接皇帝时身边并没有多少人,都与平常时无异。 因为皇帝这次微服出来,沈闲也知道皇帝是不想因为他影响到了军营的正常运作。 他们跑到大半夜才到的孤雁城,皇帝只带了简单几人,身边除了三位皇子外就只有容戟。 此时已入夜,大家伙都入睡了,皇帝来了也没有人通知,自然不会起身迎接,皇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往进了军营。 秦执,秦谨和秦礼都是被安排到了临近的三个帐营里,然后皇帝就将这三人抛之脑后。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般的跟班,到了这里就没必要再多管了。 秦执摸不透皇帝的想法,其他人就更加的摸不透。 到是容戟一直在拧紧了眉看着站在夜下的皇帝,军营里的风吹得有些不一样。 容戟陪着秦闻站在南军营里,与他同看一片漆黑,“非要这么做?”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不会有回头路。” “秦执早已防着我们,佘妃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我们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一点痕迹。”容戟拧眉,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觉得秦执这个人极是不简单。 “时间已经不多了,”皇帝转过身来。 “我知道了。”容戟也没有再反对。 只是他有些怀疑秦闻选择的地点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箭。 容天音从皇城直跑孤雁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而此刻,秦执正坐在帐营中想着此次皇帝的行为,手中兵书并没有翻几页。 他在担心的是容天音到底有没有按着他的意思安安分分的呆在府里?秦执却不知道,此刻的容天音已在路上了。 他们是散了早朝就出发了,而容天音则是在傍晚时分出城的。 秦执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是皇帝的要求,谁敢多带人? 三位皇子都是独身跟来的,这样其实很危险,当然只是针对秦执而言,一路跑马,秦执竟是连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在这个夜没有过去之前,秦执都不能动,也不能睡。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望着帐帘,秦执静静地挨坐着,在等待着。 不管他的父皇想要做什么,他都在等着,等着他出手。 “啪!” 手中的书轻轻地一丢,帐外就传来了一道声音,是皇帝安排过来伺候左右的小厮。 连身边的人都要亲自安排,这么明显的动作,也就只有他的这个父皇做得出来。 现在秦执只希望自己的人不会傻到送上门,今夜必然会出事。 经过了几次的较量,秦执都是在暗中占尽了上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玩弄了一些权势。 比如太子的死,再比如曾经的大皇子等人的死,一步步的瓦解和隐藏,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个大威胁。 他们要在这个大威胁没有变在直接威胁之前,要斩草除根。 外边的人没有听到秦执的回应声,再次叫唤了一声。 这回秦执是直接掀帘而出,那名小厮见状赶紧道:“寿王殿下,皇上他们已经等着了,还请随小的来。” 秦执一手微负后,闻言颔首迈步跟着过去。 夜下,几匹性子看着就十分野的马驹正打着响,上面坐着人,只有一匹是空着的。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等有一会了。 做为一个有礼的人,秦执上前冲着秦闻行了一礼,然后也没有问皇帝这是要将他们带到往何处,在皇帝的示意下秦执利落的上了马匹。 看到秦执这个动作的几人都不由眯了下眼。 就算现在秦执想要问,秦闻也不会多说。 今夜,注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只不过让秦执觉得可笑的是,为了他,父皇竟然会亲自出马,如此也可见他的父皇对他的重视。 秦执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为了对付他,竟然亲自出动了,何等的讽刺。 夜风吹得秦执的肌肤生疼,连心都跟着抽搐了。 他不知道他的父皇是如何想的,既然如此恨他,又为何生他?现在却又要杀他,可笑。 南军营并不是真正的军营,全是容戟的部下旧人,现在他不在边境守着了。皇帝也许是害怕有一天容戟会失去一些支撑他的人,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将人调到孤雁城来,在离皇城最近的地方成立一支挂名的军队。 这数十年来,他们都没有停歇过操练。 当然,也有新兵迎进来,老将会替其洗脑,逐步成为只听侯爷话的好兵! 而这些,哪位大臣都不敢多说。 因为容戟根本就没有动用过这里的私军,容戟有自己另一支人,自然不会动明目上的人。 所以,朝中的元老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打的是国家军队的名号,表面上是直属皇帝命令,后又有枢密院的枢密使亲自监管所有,其他人就更加没有办法多言一句。 枢密院的权执,往往都在一些大臣之上,就好比如兰太慰,再来是水丞相。 不管是哪一个,名面上的官职是比沈闲的高,而实际上,沈闲才是握有实权的那个人。 十人左右的队伍在沈闲幽暗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没入山林,神色在秦执挺自温和的背影上扫了下,满是复杂之色。 直到夜风再吹刮过来,沈闲才慢慢扭开身回帐去。 前后布署了几道防线,就算秦执插上双翅也难飞出去。 在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决断,想必此刻的秦执心里边十分的心寒吧。 * 终是在等到了黎明时分,沈闲仍旧站在大营的门前,幽冷如霜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住不远处的黑暗点,仿佛可以听到那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黎明时分的天色看不到一丁点的光线,暗得只可以从火把的微光看清脚底的影子。 “笃笃!” 突然后方正门传来一道单调的马蹄声,来得非常之快。 沈闲脸色徒然一变,当即低喝出声:“拦住前面的人。” 呼啦的一声就见黑压压的一众人,握着明晃晃的寒剑。 前方的马蹄声并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横冲直撞的奔来。 近了…… 沈闲冷眸一缩,就在那匹黑马进入火把的范围之际,倏地一惊。在身边的人做出动作之际低喝出来:“住手。” 容天音娇小的身影进入众人的视线,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娇影利落的从马背上跃下来,气势汹汹的三步作两步朝沈闲走来,一脸狰狞之色拎住了沈闲的领子,冷冰冰道:“他在哪?” 沈闲抿着冷唇看她,并没有回答。 “铮!” 容天音毫不犹豫的从小腿的地方抽出一把短旨,冷冷地抵放在沈闲的脖子间。 “说。” “可能已经晚了,”沈闲淡漠的目光正对着一个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容天音狠咒了一句,甩开了沈闲又遂翻身上马。 沈闲眉峰一扬,“你要做什么?” “让开,”容天音露出阴冷的表情,眯着如霜雪的黑眸。 沈闲一手按住了她马匹的头颅,仍旧一脸的淡然道:“来不及了。” “我说,让开。” 容天音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箭弦般冲了出去,沈闲无法再拦。 盯着容天音飞出去的方向,眉头狠狠地一拧。 令人拉来马匹,也随后冲了出去。 夜下,容天音焦虑不安的入山林之内。 竟然是孤雁山,秦闻这该死的老不死的竟然敢让秦执进这种地方。 此时孤雁山内,尸体横生,血涌如水。 秦执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应对,可是他却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会召唤他背后的势力。 今夜他的父皇,要的就是他们自投罗网。 四周已经看不到他们,全是黑幽幽的杀手。 污黑的血,将他清润的一身染成了污黑色,再也看不到原来袍子的颜色。 血腥味不断刺鼻而进,秦执手腕的剑不断的挥出,斩杀,刺出…… 血水不断的喷洒,这个看似病弱的寿王却在数名黑衣人的围杀之下镇定自若,连动作都潇洒漂亮,他们数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近他的身,实在不可思议! 站在远处观战的秦谨与秦礼,却不知是何等的兹味。 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父皇所杀,这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同时也寒心。 那种冰冷,血液里渗入骨髓,冰渣子不断的扎入心脏,连神经都被冻得无法伸展。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下场会和他一样。”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理,秦谨满唇一启,冷然的说出这番话来。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他。”秦礼阴沉沉地注视着黎明下撕杀的场面。 那些刀剑就犹如砍在他们身上般,痛得麻木了。 “希望如此吧。”秦谨从嘴里发出一道冰冷的笑。 他们只能看着,纵然与秦执为敌,可是当看到父皇这样的手笔时,他们才真正的感觉到那种冰冷。 他们的父皇如此的绝情绝义,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布下此等的杀阵,一点余地也不留。 容天音将马朝山边一放,身形如箭般冲进了孤雁山之内,远远的就可以听到里边传来沉闷的打斗声,此时,已经渐渐天亮。 脚下的路已经可以看得清楚,容天音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迎来了这样的情况,心中的焦急可见。 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当容天音出现时,便看到秦执被人从背后狠划了一刀,他周身全是血的颜色,身边全是尸体。 就在有人再偷袭第二轮时,容天音一双眼睛猛然窜上滔天1怒火。 “当!” 一道娇影猛然出现在秦执的身后,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容天音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 “秦执!” 秦执喘着息,回头冷然一眼投射过来,眼中倒映进容天音的身影时愣住了。 血水顺着秦执的青丝一滴滴的淌下,连平日里温润如春的脸也染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利刃一横,替他挡开了错来的杀招,当即就听到了容天音的大吼:“发什么愣。” 秦执精神一震,伸手下意识的要去护住容天音,不想容天音完全不领情,恨恨道:“还护个屁,先护好你自己再说。” 被打得发麻的手改握住剑柄,如容天音所愿的,秦执横而出,不时分心过来看容天音。 后面的秦谨见状当即就要朝外冲出去,身边的秦礼冷然将他拦住。 秦谨愤然道:“你干什么。” “阻止你做傻事。” “让开,我不能让皇嫂出事。” “她会保护好自己。”秦礼仍旧一脸冰寒。 “你不救,我救,让开。” “你想与父皇为敌?你有这个资格?还是具备那样的条件?” 秦礼冷冰冰的质问让秦谨所有的火焰瞬间熄灭,是啊,他根本就没有达到那样的条件,拿什么与他们的父皇斗? 容天音手中的刀挥发自如,招招出手不留情,以狠辣的手段将他们一个个斩在刀下。 从来没有的怒火不断的涌上心腔,如果她没有来,如果没有发现不对劲,如果秦执出事了…… 那些如果没有在容天音的准备之下发生,打得她错手不及。 黑眸一扫,突然定在了一处点上,冷眸闪过阴辣。 既然是这样,那就怪不得她了。 如果她不狠心一些,今日他们只怕难以逃出孤雁山。 将手中的蜈蚣一甩,带出一股清香味道,十里飘香不过如此。 “砰砰砰!” 就是秦执也不由身形一软,容天音使了的毒连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在吸到香味时,容天音赶紧拿出解药来给突然吐出一口血的秦执吞入腹。 此毒与秦执体内的东西相冲,如果不及时制止,会在秦执的体内留下后遗症。 有可能的后遗症和死相比,容天音还是选择了前者。 快速的扶过秦执坐到还算干净的地方,容天音飞身进入更深的地步,因为毒离得远,并未让他们有吸入的机会。 容天音一跃进入了秦闻和容戟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马上就被容天音给阻隔了去,容天音一转身朝着容戟身上一划过指尖。 秦闻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容天音,就让她得逞了,只见容戟眼前一晃,藏在容天音指甲缝的毒就渗入了体内。 “你?——”本来容侯面对女儿已经让了三分,没想到容天音会如此的狠心。 而更狠心的还在后头,只见容天音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抵在了容戟的脖子间,冷声对欲要上来的秦闻道:“想他死,就来。” 【145】堵你活路,兰太尉的报复! 【145】堵你活路,兰太尉的报复! 见容天音阴狠的下毒抽刀抵住容戟的脖子,用性命来威胁他,秦闻惊愤交加的目光阴森森的投在容天音稳稳的短匕上,眼神几乎是要洞穿了容天音手中的短刀。 随即大手一挡身后欲要冲上去的影卫,对容天音此行径暴喝道:“容天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朕随时可以令你毙命,放开他。” “我也随时可以让他毙命,皇上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 容天音声音平静,态度平缓到令人发指。 眼见容天音手中的短刀朝里抵入一分,容戟的脖子处有细微的红痕显出,秦闻哪里受得住,眼目充血,表情阴狠中带着无尽的惧意,他根本就赌不起。 容天音敢如此直接的将容戟毒倒再抽刀威胁,秦闻根本就不会怀疑容天音会为了秦执杀了容戟。至于那点父女情感,秦闻压根就不敢赌,他也赌不起。 “你到底想如何。”秦闻咬牙,阴狠的目光并未离开容戟的脖子处。 “这话还得是我问您了,皇上是打算将秦执如何?”容天音的意思犹为明显,秦闻也听明白了容天音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秦闻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了水,“放开他。” “那就要看皇上的诚意了。” 都到了这一步,容天音也没必要再跟他讲究太多,嚣张也罢,不要命也罢,今天秦闻若是想要让他们死,不过是一挥手间的事情。 所以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举动,这是秦闻逼她的,现在就算是秦执的人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想必在来时,秦闻已经令人清扫后路了,而且,秦执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带过来了。 如此的情况下,秦执根本就无法运作任何东西,连自己的性命都会随时捏在对方的手里。 “天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毒得迷迷糊糊的容戟惊怒交加地咬牙挤出一句话,向来疼爱的女儿竟然会对他做出这种事,让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容天音眼神微微一黯,淡然道:“对不起了爹,等我们过了这道难关,女儿会亲自回府谢罪的。” 如果现在她放手的话,秦执就必须死在这里。 “朕答应你的条件,先替他解毒,”他不能看着容戟这么痛苦,一点也不行。 皇帝明显对容戟的在乎更是让容天音松放,不管怎么样,她这步棋还是走动了。 只要秦闻心里装着人,容天音敢保证,秦闻迟早是要放弃皇位的,这样想时不由侧头深看了一眼刚刚过来的方向。 如若有一日,他也面对同样的问题,会不会也为了她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想到此,容天音心中不由苦笑。这种事本不该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抉择的东西,就算是再爱,也不能因为这层爱放弃那些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使命,你接受了,很难再从心里摆脱掉。 容天音有些松放手里的刀,眼神仍旧警惕和不信任,“皇上且放心,爹的毒不会立即发作,等几日后我们会回皇城,到那个时候天音自然会亲自替爹解毒。给皇上一个忠告,不要试图让别人来解,否则哪个环节出了错,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也无法再清解,希望回去后好好的想清楚,这毒,只能是我来解。” 言罢,对自己的父亲,容天音直接推向了秦闻。 秦闻刚刚阴黑的面色在容戟砸过来时闪过一丝惊慌,张开双臂将其稳稳揽住在怀里,一抬头就只瞥见容天音侧开走远的背影,秦闻狠不得要将她拆吃入腹,可眼下…… 容天音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实在太过无情了。 经今日一举,有些人再次见识过容天音另一方面的性格,为了秦执可以捅自己父亲刀子。 这样的人,不是无情又是什么? 容天音转回到了尸堆的方向,见秦执满身是血的坐在外围的空地上,此时正用温润深长的目光凝视着向他奔来的娇小身影。 那刻,秦执觉得就算今夜重伤了,也值得高兴,那些压抑的恨怒已经渐渐消失,因为那道正朝他焦急而来的娇影,将他心里面的那些怨恨冲淡。 “我们走,”容天音并没有多说,二话不说快速将他架了起来。 纵然是像秦执这样的高手,对战这么些高手,人数又在绝对之上,不伤也会累死,更何况后面不断的涌进大批的高手,势必要将他性命拿下。 在那样情况下,秦执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看脚底下那些横躺着的尸体,容天音可以猜测得到在背后秦闻布下了更大的网,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迟迟没让他们动手。 架起秦执浑身是血的秦执时,容天音脑海不由闪过一个可能性,不由侧目微抬看了秦执一眼,那种猜测突然间变得强烈了起来。 秦执既然敢一个人扛下,那么事情就不会是皇帝想要杀秦执那么简单了。 秦执温润的黑眸闪过一丝疑惑,似在问容天音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容天音转开目光,极快的将秦执带了出去。 前后发生的事,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快得让他们都没有法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容天音就将秦执带出了孤雁山。 站在后方的秦礼和秦谨互视了眼,复杂的视线再度投放在两道拖长的身影上。 初升的太阳正将他们远去的身影逆境模糊了下去,渐渐淡入了林间的另一头。 如若在孤雁山内打起来,秦闻未必会赢,只怕是要付出点什么代价。 容天音不想动手,是因为顾及到父亲,现在她只用容戟来威胁秦闻,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当时要是秦执没有同意,或者直接弃容戟的性命不顾,又或者不相信容天音会动手硬要将容天音拿下,结果可能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他们藏起来,不过是充分说明,他们还不想在表面上撕裂那张薄薄的纸。 等他们回以了皇城,秦执还是皇子,他还是皇帝,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而实际上的东西却全然改变了,这对父子已经正面拉开了血腥对峙的序幕,接下来表面的作派已经没有可能再强装得太久,迟早是要撕得粉碎。 容天音扶着秦执走出孤雁山时,正好碰上身后匆匆追来的沈闲。 远远的看到容天音与秦执的身影,沈闲停住了步伐,站在前面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出来。 “如果你是想要拦下我们,我不介意多算上你一个,”容天音扶着秦执,表情阴寒。 很少见容天音露出这样的表情,沈闲闻言不由摇头,沉声道:“你们走吧。” 容天音则是深看了他一眼,“多谢。” 没有再多的交集语言,容天音生怕秦闻在背后来阴的,赶紧将秦执带了出去,在出去之后,容天音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秦执换上,两人进了孤雁城。 秦执受伤了,不宜跑动,容天音决定在孤雁城内找一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随后给皇城内的方拓等人飞鸽传书了一封,告他们现在很安全。 至于地点,容天音暂时没有说,皇帝这个时候定然也以为秦执和容天音一起回了皇城。 没想到容天音会直接带着秦执在孤雁城内落脚,还要静养一段时间。 容天音并没有去城内,而是去了城内不远的一处小村桩。 此时容天音和秦执身上都着装普通,粗糙的布料穿在二人身上,显得别有风味,半点贫民味也没有。两人一个是皇子出身,一个是侯府大小姐出身,与生具来的贵气怎么遮也遮不住。 两人就像逃难似的在这座挨近孤雁城的村桩住下了,听说这小村叫石牛村。 至于名字的由来,容天音可不会去深究,只是村长被他们这对外来“避难”者有些忧愁。 看容天音和秦执两个人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村长姓石,可以说这整个村的人数半人是姓石,有另一半是姓牛的。 也许这就是石牛村的由来。 石村长是个高瘦子,模样有几分慈详,但目光有些沉,显然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 容天音一眼就知道这位石村长是个有眼力的,只怕在这之前,他还是某某城内的什么管事,因为石村长给容天音的感觉就像是寿王府的义晋。 其实石村长并不太瘦,身体下盘很稳,所以容天音就估计这位村长大人还是有些身手的。 这年头,像他们这样的小村拥有这样的村长,也确实是难得。 “石村长放心,我们夫妻二人养些时日便离去,绝不会给石牛村带来灾祸。” 知道眼前这位石村长的顾虑,容天音笑着打保票。 石牛村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对金童玉女,一村人都挤在了这里,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执和站在床边的容天音发愣。 在他们这样的小村头里,哪里见过这般神仙模样的壁人,一时间从窗户到门外面小院,都挤满了人,隐仗可谓是不小。 在石村长拒绝之前,就听见村民们不由替这对神仙般的壁人求起了情。 是以,容天音和秦执就安心住进了村长安排的小院子里,是一处独立小院,平常时并没有人来住,但常年也打扫得干净。 秦执安心的住下了,难得和容天音有空在这样朴实的地方体养,身边又有自己的爱人陪伴,秦执都觉得这是在享受! 看着容天音肯为他忙活这些,甚至是住在这样的地方,秦执忽然理解了。 她并不是想让他过早的面对那些,或者更好的解释是她还没有想好要站在谁的那边。 他知道很多事为难了她,但那是不可选择发生的事,由不得他们。 其实只要秦执保持完好的心态,身上的伤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对比外伤,秦执一身内伤才是令人担忧的。 在这样朴实的村庄里,秦执安逸地养着伤,他们是以真正的夫妻形式告知村民的,到不会引来什么女人男人的青睐之类的。 像他们这样天仙似的人物,哪里是他们这种底层的人物够得着的。 今天秦执和容天音在江边打了鱼回来,容天音不会厨艺的,虽然她煎药很有一手,但仅限于煎。 以前在齐国老林里过的那些日子,容天音全是简单的烤吃食,下厨那简直就是跟烧厨房没区别。 所以在有厨房和工具之下,容天音几天下来那可谓是瞪大眼开了眼界。 秦执娴熟的动作,做出来的美味让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玄幻了! 堂堂王爷,竟会如此平民化的活儿,真是令她瞪眼刮目相看,不得不说,秦执下厨的动作完全与那些粗大个下厨完全不同,明明是个脏活,怎么到了他的手里,就像是在做一件雅事?瞧瞧那杀鱼的动作,一气呵成又优雅,多少人都学不来的一套! 容天音撑着小脸,蹲在一旁皱着小眉看着,秦执这么能干,难怪有这么多女人抢着要。 若不是他那点克妻命,只怕现在能看到他这一面的人不会是她了,想起秦执在娶她之前有好几任,柳眉皱得更紧了,虽然没有成功,可心里边仍旧计较。 在容天音小肚鸡肠的幽怨瞅着秦执之际,他已经开始熟练的生火,下菜再放料,动作那个叫优雅漂亮,不多会儿就传来鱼香味,容天音咽了咽口水,把刚刚那点小肚鸡肠给抛脑后了。然后迫不及待的上前,主动给他烧着火,一边欣赏美人下厨的画卷! 几天下来,不但是秦执的心情好,连同尝到某位爷厨艺的容天音心情也跟着飞跃了起来! 此时容天音就会想,也许这就是最安逸平常的夫妻生活! 如此,也不错! 想到将来秦执“退休”了,他们也该找一个像这样安静的村子长居,过着神仙般的小生活! 但是这样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因为方拓几人已经找来了。 既然方拓他们能找来,那么秦闻他们也就瞒不住的,这里也就没必要再住下去了。 临走前,石牛村的村民还热情相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几天里,他们没少照顾到,特别是秦执需要到的一些药材,村民们都很热心上山替他们采摘或是将家中的干货贡献出来。 是以,秦执在走前令方拓给了石牛村众一笔众款,由石牛村的村长保管分下去。 村民们自然是一番推拒,被秦执的一番话给打了回去,最终才接了秦执赠予的钱财。 坐上舒适的马车,容天音掀着帘子朝着身后正冲他们摆手的村民看去,嘴里感慨道:“如若真能在这里住下去,也不错!” 秦执闻言不由轻笑道:“总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嗯,”秦执的话让容天音不由陷入了幻想,也许真的可以等到那样的一日。 想到后续要面对的东西,容天音又不敢想得太过简单了,因为这是他们该面对的不能逃。 秦执的话虽承诺了下来,谁又能保证,不出一个意外? * 安安稳稳的回到了皇城,彼时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回到这里,秦执仍旧是不受重用的病弱王爷,而容天音还是那个胡闹的寿王妃。 用过午膳后,容天音并没有让秦执陪同一起,而是自己去了容侯府。 经过那件事后,容天音对容戟生出浓浓的愧疚,当时的情况不容她多想,只能那样做才是最有效果的解决方法。 从孤雁城回来,容天音就没歇一下就过来了。 进门时,容天音差点被一道狠厉的影子扑倒,正在闪神想其他的容天音有些狼狈的避开。 等容天音缓过来,就听到空气炸开一道低喝,是容侯府管家的声音。 顺着几个高壮的侍卫看过去,容天音才见到刚刚向她扑来人。 “还我女儿,你们都是凶手,凶手,快还我女儿……” 只见林氏被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给拦着,满脸狰狞之色,两手两腿不断的挥舞着,用一种极狠的势头朝着容天音的方向抓着,踢着,却只能抓踢到虚空。 管家没有再去看一身疯样的林氏,沉着脸向容天音道:“侯爷已经候着寿王妃多时了。” 听到管家生冷的称呼,容天音并没有介意地点点头,随着他一起进了内院。 林氏今日的结局,是她们的咎由自取,与她容天音无关。 容戟的寝室内。 容天音望着虚弱躺在榻间,身边有皇帝亲守的画面,不由心中苦笑。 皇帝到是对她的父亲看重。 “天音来给爹爹陪罪,要打要骂,随爹爹的意!”言罢,容天音朝着榻间的容戟跪下去。 容戟满脸沉静地看着落跪的女儿,并没有出声,到是旁边的皇帝始终阴着一张脸,眼神几乎是要将容天音活吞了,若不是因为容戟的原因,他会如此忍受。 “容天音。” “天音在。” “解毒。”皇帝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容天音却无辜地抬头,眨巴着明眸,一副迷茫状看得秦闻真想拧断她的脖子。 不想她却轻笑道:“皇上,您老人家是不是误会了?爹没有中毒啊!” “没有中毒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闻咆哮如雷的声音震得屋子颤了三颤。 容天音无辜地耸肩,“我给爹吃的是大补药,洗去爹身体的遗症,以前爹双腿受过伤吧,那么其他的地方肯定也有不少的伤。呃,内伤必然是不可缺的。这补药实则是洗髓散,专门清洗人体的遗症,只是我给爹的药力有些过头了,要躺床十日左右,那之后爹的身体就渐渐恢复如初了!” 秦闻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就是不可信。 容天音见秦闻不信,再次耸肩道:“我不会对爹下毒手,皇上将我看成什么人了?” “你会这么好心。” “他是我的爹,怎么会没有好心?”容天音摸鼻,无语道。 秦闻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等玩意,哪里肯相信她的话。 容天音也没让他真正的相信,言道:“如若皇上不信,可以再多等两三天,就知道天音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来人啊。” 皇帝沉声一喝,外屋马上就进来几名劲衣黑衣人,表情冰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容天音。 “等等,”容戟平静的出声。 “这件事你不要多管。”秦闻已经不悦了。 “我相信天音,”容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中毒的迹象,只是觉得全身被抽去了力量,特别是这后面几天,特征犹为明显。 秦闻气怒不已,真想刨开容戟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一次次的相信容天音。是不是她真的要杀他,他也相信她? 迎上秦闻的愤怒,容戟平淡地一字一顿道:“我相信她。” 气氛一下子凝结成霜,大伙儿都可以感受到秦闻那种惊涛骇浪的预兆。 可是容戟没有退,仍旧以平静的目光与其对峙,直到秦闻败下了阵,只见他咬牙挤出一个字:“好。” 容天音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好笑,甚至是想要发出大笑来。 秦闻啊秦闻,你这辈子就注定是被老爹吃得死死的,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既然容天音说不是毒药,大家都放宽了心,只是对容天音不由多看了一眼,真没想到啊,连亲爹都不放过,够狠的! 容天音并没有得到特许回府,派了容侯府上的一个到寿王府给秦执送了封信,是容天音的亲笔信,当然字体是不敢恭维的。 想来只用惯现代笔写字的容天音,一手毛笔字可见有多么的恐怖,但能勉强看得清楚。 秦闻过目后才交由人去办的。 容天音就这样被留在了容侯府,在容戟没有恢复过来之前,她就不准踏出容侯半步。 为了前面的犯错,容天音只好忍了。 不就是三两天嘛,也没有什么不好过的。 皇帝每天除了上早朝,直接秘密将所有的折子都搬到了容侯府容侯的寝室内批阅。 游手好闲的容天音对皇帝的作为很是鄙夷,光明正大的滥用职权霸占空间,简直就是强盗行为! 不论容天音心里作何鄙夷的想法,秦闻都不知道,只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么的美好! 容戟第一天赶不走,第二天就赶不走了。 正如秦闻所言,他们是好兄弟,在有危险的时候他可不能放容戟一个人面对容天音。 弄得容天音很危险似的。 而真正使毒阴人的容天音确实是很危险,只是他连容戟的女儿都如此评价,很让身为容天音父亲的容戟无言以对。 “皇上还是回宫吧,明日后我就无事了。” 批折子的秦闻闻言淡淡地道:“那就等明日过后再回。” 容戟有些郁郁地闭上了嘴,拿过一边的兵书看了起来,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批了许久折子的秦闻没再听到容戟的声音,不由抬头见他正专注的看着书,不由眉拧紧。 “我不放心她,不要忘了,那天她对你抽刀子了。” 听得秦闻寒气森森的话,容戟不为所动地继续翻书页细读,仿若未闻。 秦闻见他直接忽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可就是不能对他做些什么,只得恨恨地将手中重要的折子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容戟仍旧没有理会他,翻下一页书继续看。 秦闻瞪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节骨分明的手。 “你到底想我如何。”秦闻还是败了。 容戟在他察觉不到的角度轻弯了下唇角,声音却极是淡然道:“回宫去,不要胡闹了。” “我胡闹?”秦闻一股恶气上冲,霍然起身,“是谁在胡闹?你将这么个危险的人放在身边,我能安心?” 不想容戟眉都没抬一下,声音浅浅传着:“是你自个放到我身边来的。” 他可没有说要将容天音留在容侯府,所有的事都是秦闻安排的。 秦闻被容戟的话噎得很憋屈,他可全是为了他好,不然他会容忍容天音做下那种事后好好的活在眼皮底下? 可是容戟却非常的不领情,还继续相信他那个狠毒的女儿。 “我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一道清越的声音突兀的传进来,两人同时侧目,秦闻见到容天音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两人的世界中,气焰忽地升腾。 对上秦闻阴恻恻的眼神,容天音嘿嘿一笑,“实在抱歉,抱歉……不打扰二位了。” 然后夹着尾巴跑了。 “站住!” 可惜没等容天音跑多远,就听到身后威严无比的声音夹着阴森吹来。 容天音讪笑着回头来,“皇上有何吩咐?” “你过来。” 容天音狐疑了下,还是乖乖的走过去。 站在皇帝的面前垂着目光等了又等没听到声音,容天音不由好奇抬眸,却见秦闻一脸愁容地盯着她,确切的说是盯着她身后某一处发愣。 容天音愣了愣,紧接着就是一叹。 秦闻被这一叹唤回神,眉宇拧得死紧,看她的眼神总是像看仇人似的,恨不得将她吞吃了。 没等秦闻发话,就听到容天音老成叹息的话语:“皇上,您真是辛苦了!” 秦闻眉头皱得更紧。 “我爹这脾气,实在顽化。” “他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来质论了?”皇帝阴沉沉的声音砸过来。 容天音摸鼻,噎着。 没等容天音开口说话,就听见秦闻有些别扭的话传出:“怎样才能延长却又不伤他身体的药物。” 容天音像是被惊雷劈到了一样,张着嘴,愕然地盯着秦闻。 秦闻眉宇紧蹙,声音低沉:“到底有没有。” 哟!皇帝这是恼羞成怒了! 容天音哪里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这家伙是想要借她的手制造更多与父亲单独相处的机会。 世风日下啊! 看看,连自己的兄弟都这么出卖,还是人吗? 可瞅着秦闻冰冷的眼神,容天音哪里敢说个不字? 狗腿地凑前一笑,皇帝一记眼神飘过来赶紧后退,“皇上,打个商量呗!” “朕暂时不会动他。”冰冷的字眼告知了她,他后续不会对秦执有任何的行动,后面秦闻再次加了句:“但若他敢有异动,朕绝不姑息。” “晓得晓得!”容天音笑眯眯地点头。 皇帝眉宇再次一拧,容天音赶紧道:“天音既然没有了价值,就先回府了,就不打扰您与爹的二人世界了,天音只能给您拖过一两天,拖太久会出事的!” 皇帝甚为满意地点点头,也准许了容天音的离开。 容天音做完手脚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 出容侯府的容天音走出几百米远,一个转弯就看到东集市方位停着一辆马车,车边立着一条修长冰冷的身影,在这里见到这个人叫容天音有些摸不着脑袋。 “康定王这是?” 秦礼用复杂又深沉的目光盯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容天音,没有多余的言语,淡冷地道:“上车。” 言罢,没有理会容天音是应了还是没应,自顾自的先上了马车。 容天音站在原地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爬上了秦礼的马车。 瞅着这个第一眼见到时想起那个世界的他的人,容天音心中有些矛盾。 秦礼的这双与诸葛犹的眼睛实在太像了,当然,那仅是起初那么认为的。现在仔细一瞧,并没有觉得他们之中到底有多像。 阴魂不散的诸葛犹追到了这个世界来,彼是让容天音头疼了一番。 在她彻底冷情放开时,诸葛犹却穷追不舍。 想到在齐国做的那番动作,想来诸葛犹是不可能轻易的放过她。 见容天音在他的面前发起了呆,冷厉的眉峰一蹙,声音犹如来自修罗地狱,“你就不怕本王利用你来威胁利诱他?” 回过神来的容天音听到这一句,不由轻笑,“那你可以试试看啊!” 对上女子清幽如墨的笑容,秦礼凤眸紧眯。 “你到是对自己自信。” “想必康定王也见识过了,又何必多绕几圈,不如直接挑明你今日找我的目的。”他可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从容侯府出来,必然是一直守在了那处。 没想到今天到让他给碰着了,还意外容天音竟然一句废话也没有多问就跟来了。 难道她就不怕吗? 秦礼并没有回答她,节骨分明的手正轻轻地扣击着膝盖骨,偶尔只是回头看了容天音一眼,眼底里的东西很深,容天音有些看不清楚。 较量到现在,他从高高在上的康定王变成如今空权的康定王,变化多端的发展下,他竟然还能保持现今的风度,到让容天音有点刮目相看了。 容天音和他绕了大半天,最后进了一处安静的独院,在皇城底下,这样的独院有很多,多数是一些达官贵人或是富商才能拥有。 正所谓寸土寸金,一般人可不能卖得下这样的独院,还装修得雅致或华丽。 搞不清楚秦礼作为的容天音一路随着他入了一间屋子,门一打开,容天音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屋子很清亮,布置得雅致,到是令踏入此处的人感到心旷神怡。 只是屋内坐的人,并没有让容天音的心情有些半点的美。 在看到正坐在中间的位置的兰太慰时,容天音蹙着柳眉看向秦礼。 秦礼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进去。 兰太慰阴冷的眼神在容天音的身上扫了眼,然后恭敬地揖身道:“见过康定王!” “兰太慰无须多礼,你要的人,本王已经给你带来了。” 言罢,秦礼大大方方的落坐,马上有一丫鬟上前给他斟上一杯温茶,因为眼下天气已经转凉,喝一口温茶最适合不过了。 在看到兰太慰时,容天音就知道秦礼为何带自己来见他了,兰太慰只怕是查出了女儿的死因,他们这是想要动她呢。 只是此时逃走,还来得及吗? 在容侯府碰上时,容天音就明显的感觉到周围伏击重重,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容天音只好硬着头皮跟来,没想到要见她的人会是兰太慰。 这个自从丧女之后就鲜少出现在人前的太慰大人,却在背后搞了小动作。 到叫容天音有点意外,这回,算不算羊入虎穴,插翅难飞? 特别是在看到兰太慰眼中透出浓浓杀气时,容天音更觉得今天跟着来,就是个错误,还不如在容侯府门前直接开打,逃跑来得为上策。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门后已经被堵死。 【146】麻烦。背后的阴谋酝酿。 【146】麻烦。背后的阴谋酝酿。 容天音侧眸含笑看着正坐从容喝茶的男人,嘴里淡淡地对身前的兰太慰道:“太慰大人,您这是演的哪一出?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也该回家吃饭了,不如这样,您老要与我叨唠,改天如何?” 冷视笑眯眯的容天音,兰太慰冷漠地哼笑:“寿王妃何必贬低自己,老夫的好女儿不知寿王妃可还记得?如若不记得,就老夫来提醒提醒寿王妃。” “兰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不记得,”言罢,容天音作一副惋惜状,“可惜了,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就被人迫害了,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将兰小姐拉住,如若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兰太慰觉得都是我的错,想要以此来取我的性命,我容天音也毫无怨言。” 说完,做出一副义无反顾去死的就义状。 容天音的话刚落,兰太慰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寿王妃莫以为你将罪放在齐国国主的身上,就可以洗清自己,”兰太慰的眼神更阴狠了,“蔻佟一直对寿王心生爱慕,齐国一行她非要随行,却不想横生意外死在了齐国。” 容天音眉一挑,兰蔻佟死于谁手她清楚几分,可是兰太慰的话却让容天音眉头皱得厉害,深深的目光扫向了身后正静坐的秦礼身上。难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牵扯到了什么?怀疑的目光从秦礼的身上收回,嘴角微勾,露出一分邪恶的寒芒。 “不知道这则消息是谁给的兰太慰?”容天音自若地笑道。 面对这样的围堵,容天音完全不露半丝的焦色,反是轻松自若地抱住两手,好整以暇地瞅着兰太慰愤恨交加的阴脸。 兰太慰会认为兰蔻佟的死与她有关确实是没有错,如果不是那点意外,或许亲手杀死兰蔻佟的人会是她,可惜了,杀她的人不是她容天音。然而现在的兰太慰却要在这里杀了她,当真有趣。到了这里,容天音是不慌不急了。 见容天音如此的表情,兰太慰不禁的怀疑自己是否信错人了,或者说消息来源有人做了手脚,将他误导了。 “兰太慰要杀我不过轻而易举的事,不过,兰太慰可要想好了,在这里杀了我到底谁得好处,可就不一定会是兰太慰你了。”后一句话说出,容天音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身后不动如山的秦礼。 面对容天音却背对着秦礼的兰太慰睛眸一眯,里边闪烁着汹涌的暗礁。 容天音见他虽没表示却已有了些松动的样子,耸肩道:“我没必要说谎,兰太慰不信可以再派人查查,齐国有人想要让褚国窝里斗,兰太慰想要如他们的愿,我容天音也是没办法。” 兰太慰阴沉的眼睛里有了一些松动,因为容天音的话并不觉得全部不可信的。 也许,有些东西是真亦是假,但要看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和东西。 在兰太慰犹疑中时,秦礼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急不徐地道:“兰太慰,天音向来与常人不同,可要想清楚了。” 低沉有力的声音仿佛是来自某种的警告,令兰太慰不由挑起了眉。 不难听出这其中的威胁之意,刚刚松动的兰太慰此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阴冷,直直盯着容天音的笑脸,一副要活吞她的样子。 无奈地耸肩,“看来我们是没法达成一致了,兰太慰动手吧。” 什么意思?她竟是直接叫他们动手然后做出一副绝对不会还手的作势,不单是兰太慰就是秦礼也有些不明白她在玩什么把戏了。 容天音会是那种任人宰割而不还手的人?绝对不是,那么眼前的这一幕又算什么? 等了许久。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打算,容天音唇角溢出抹冰渣的笑容:“既然兰太慰不杀,那本妃可就不客气了。” 话落之际,兰太慰倏然的瞪大眼。 可是等了半会,却也没见放狠话的容天音做些什么动作,一时愣住在那里。 正以为被容天音给耍时,兰太慰只觉得眼前景物微微晃动,脚下飘浮找不着真实感。 兰太慰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身后的秦礼蓦地起身,眯起那双野兽般阴测的黑眸。 容天音手背后,笑眯眯地看着一室摇摇晃晃的众人,不禁勾起唇角发出轻笑,“看来康定王的功力要胜一筹!” 秦礼至始至终都没有动,站在桌边透过虚空投来阴冷吃人的寒光。 “你做了什么。”从牙缝里挤出来。 容天音只笑不语,因为根本就不必她回答,想必他们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 砰…… 有人首先撑不住倒地,接二连三的无力虚倒在地,兰太慰连退了数步,瘫坐在椅上,表情阴沉得似要滴出了水来了。 无视一双双吃人的眼目,容天音优雅从容地走到秦礼的身边坐下,拿出倒放的杯子,就着刚刚秦礼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啜了两口。 “果然好茶。”喝完,还不忘记感慨一下其中味道。 秦礼冷冷地凝视着自顾自喝茶的女子,眼神要洞穿了她。 容天音仿佛刚发现他们的窘态,疑惑道:“康定王怎么了?一起坐啊,方才可不就是康定王请我请过来的?难道请我来就是为了看我一个人喝茶?虽然康定王这壶是好茶,可惜,我一个人消受实在太过单调了些,来来来!我给康定王斟满一杯!请!” 手一摆,笑眯眯地示意他喝茶。 康定王已经有杀她的心都有了,还有什么心情喝茶的。 见他不动,仍旧以阴狠的目光瞅着自己,哀叹道:“康定王太大意,既然那天我能做到那种地步,康定王就不该进这屋子。” 他当然知道容天音的不简单,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拉兰太慰掺和进来,没想到反到让她将了一军,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天音哧地一笑,像看白痴一样扫了眼过去,秦礼因为她这一眼扫过来,眼里的冰霜更甚,然后就听到容天音凉凉地说道:“康定王当我是傻子吗?这种事也敢随便说出来。” 秦礼的脸更黑了一分,扫向容天音的眼神越发的深锐了。 容天音面上的笑容淡去了许多,再度缓慢开口:“秦礼,我自认为与你没有任何仇怨,可你让兰太慰受冤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死不足惜,到是可怜了兰太慰,先是女儿被人陷家致死不说现在兰太慰还要被骗入局。康定王果真好手段啊,我容天音佩服,先不说兰小姐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不说,就是兰太慰身边派去隐护的高手也能将我踏扁,何况说我杀害兰小姐呢?” 一番话平平淡淡的从容天音的嘴里吐出来,刚刚那些怀疑仿佛又消散了不少。 兰太慰冰冷的眼神扫向同样已经落座的秦礼身上,闪烁的目光中阴沉沉一片。 谁真谁假,完全看不出来,查到的东西总是在一次次的变化。 “容天音,你到底想如何。” 容天音无声一叹,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么一句?是他们逼着她来,也不是她容天音要这么做的,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康定王莫是忘了是谁主动将我约来的?”容天音突然起身,余光斜斜投来,从嘴里发出冰冷的字眼:“好自为之,康定王。” 丢下一句冰冷深意的话,容天音转身离去,谁也没法拦着她。 “天音!” 身后的人面含复杂的叫住了她,好似有什么东西夹在了里边。 容天音步伐微顿,没有回头。 “如果可以再重来,我不会让这一切上演。” “如果真的可以重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言罢,容天音大步走了出去。 屋里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容天音直径而出只引来他们的目光扫视,却没有上前拦她的意思,因为里边的人并没有暗示过任何行动。 从容侯府轻易的走出来,难道还怕你兰太慰和康定王? 可惜容天音洋洋得意的姿态还没有摆全,就被另一个麻烦给缠上了。 走出这处院子对着就是西集市的安静路口,容天音两个拐弯就看见了一群不善的男女老少,人人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容天音无语望苍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批跟着一批来整自己,有意思吗? 那名女长老沉步上前来,语气也没有多善地道:“我们大长老请寿王妃谈谈。” 容天音眉毛一挑,“大长老看来非管我这事不可啊。” 硬的不行,只能来个怀柔政策吗?看着他们几人排开的作势,容天音可没法拒绝。 再说这些人一直找机会杀她,现在不玩那一套了,反到玩起了心理战术,还挺有点意思! 二话不说,直径随了他们走。去的自然不是他们的落脚地,而是别的地方,郊外的一处小亭子,就在通往苍海城的方向大道旁边,此时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一群人围在小亭之中。 趁着黄昏时分前,可以看得清楚他们每个人的冰冷表情。 容天音从容走入亭中,正坐于亭中的老者一身仙风道骨,面目之中颇有几分慈善亲近之意,像一尊从天而降的老神仙。只是他冰冷的眼神让他身上的仙气少了许多,添了几分冷霜。 神隐家族的长老会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直呼姓氏的,大长老就是大长老,二长老就是二长老,如此类推下去,不带重复的。 容天音清淡的视线在他们之中扫了下,态度从容地说道:“不知大长老找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人已经在这里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他们把自己请来,就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使自己折在了这里。 莫说秦执不会放过他们,就是神策也不会容忍。 对神策,容天音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寿王妃需要怎样的条件才肯远离神隐者。”大长老沉长而苍老的声音冷冷传来。 容天音略一歪脑门,噗笑一声,“你们还当自己是他的大家长,专拆人家恩爱的小情侣啊,我和神策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不要乱套用关系。” 还条件,远离呢,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到了他们的嘴里真成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容天音不由投去鄙夷的目光,瞧见容天音这眼神的人不由紧蹙了眉,眼底的冷意也重了几分。 “说出你的条件。”大长老仍旧稳如泰山地问出同样的话。 “你们离开,消失在我的眼前,这就是我的条件。” 方才还在笑眯眯的女子倏地敛尽了笑意,沉声说出了她的条件。 他们不是非要一个条件吗?她就给他们。 至于答应远离神策的事,她可一句也没有承诺。 “不行!” 容天音耸肩:“那就是没法谈了,我们的志道不同,不可为谋,只好一拍两散做自己该做的选择,大长老以为呢?” 听着少女轻松的话语,对面几人同时蹙眉。 容天音根本就不怕他们今天会对她做些什么,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他们是一路盯着容天音从容侯府出来的,再见她一个人从那处园子独身而出,不可能有机会在背后做任何的准备。 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如此轻松自若,如果说她没有准备,没有人信。 其实容天音还是挺怕这群老家伙动手的,这种鬼地方连经过的人都少之又少,更何况面前坐着的可是前面处处要她命的神隐家族长老会。 她将自己的表情遮掩得十分完好,并没有让对方看出来些什么,反而怀疑她早就在背后搞了小动作,就等着他们来似的。 “寿王妃这是没有诚意要与我们平谈了。” 大长老苍老而威压的声音冷冷地传出,换得容天音无声一笑。 “大长老多想了,只要你们不逼迫,我容天音只是寿王妃,若是再逼急了,可就难说了。” 话一落,众目冷冷地扫在容天音淡笑的脸颊上。 看着除了一张脸吸引人外的一无事处,其实背后的她怕不是如此简单吧。 感受气流瞬间的僵硬,容天音嘴角的笑意不由扩大,加深,一双黑亮的眼目静静地看着这群自视清高的神隐家族长老们。 他们现在坐在这里,就像是给足了容天音天大的荣幸,你当是接受。 可偏偏容天音完全没有将这个体系庞大的家族放在眼里,甚至是对他们并没有一点的惧意,面对这样的女子,他们着实头疼了一把。 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寿王且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顾忌到神策的随时牵制。 虽然长老会对神隐者很有强硬的牵制性,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神策根本就不听,他们也是根本没有办法的。 然而现在,容天音竟然直接威胁他们。 正如她所说,现在的神策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可到时候就难说了。 这句话,让长老公滋生了警惕,眼底的杀气噌噌而冒。 就在他们想着是否要改变主意将她杀死之际,不远处的路前突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咕噜声,两道声音在入夜前夕响彻安静的空间。 容天音与他们一样缓缓回头过去看那道不急不徐而来的马车,嘴角缓缓上扬一道极好看的弧度,好整以睱地斜坐在石椅上。 马车来得极快,不过几个眨眼间车就到了眼前。 黑黝的车厢门被打开,一道皓月般洁净清冷的颀长身影缓缓从马车走下来,两边左右都有随行的人一个个面露冷寒之色。 容天音看着来人,唇边便是淡淡地露出一抹笑容。 “神隐家族众长老将本王的王妃请到此处饮茶对谈,怎可少得了本王。”低磁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来,然后就见他不请自入的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当看到秦执时,他们的眼神明显已经变了。 容天音当下得意地勾唇笑道:“难得妇唱夫随,到是叫我们二人好好与众位长老好好的聊一聊,秦执,你可真是来得时候!” 秦执温润的眼神扫了她一眼,里边多有无奈之色,面上却含着笑落坐在容天音的身边。 对秦执突如其来的介入,几位长老的眼神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这对夫妻还真是令人头疼的脸皮厚! 在秦执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动容天音了,把刚刚那点浮现的念头压制回去,就听大长老以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沉然道:“寿王妃与神隐者之间的关系,还希望寿王能够看清楚一些,以免惹得一身腥。” 言罢,由他带头起身,其余人也纷纷走出凉亭。 两人含笑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受到这帮老家伙的“邀请?” 秦执只笑不言,伸出手将她细腰一环,猛地带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一众属下纷纷转开身,背对他们。 容天音被人猛地一扯,差点控制不住惯性朝他磕去,秦执伸手扶住了撞来的冲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上她的香唇,探进去寻找许久未尝到的香甜。 眼前要冒出星星来,牙关被橇开,容天音被迫承受突如其来的强烈掠夺。 好不容易结束,容天音看着两边围绕的秦执属下,脸都羞红了,恨恨地瞪了得逞的男人。 秦执露出满意的微笑,眼底的颜色深得闪过一些让容天音不敢直视的***。 从鼻子里发出一道轻哼,又在她的身上展现他寿王爷的霸道,还让她在他的属下面前这么丢人。 秦执温笑道:“小音再不回府,为夫可就要杀进容侯府了。” 回应他的是容天音一记轻哼。 秦执笑着将她纳到怀里,低润如琴弦的声音低低传来:“回家吧!” 容天音那点羞愤也因为这三个字减退了不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寿王府,是她的家!而秦执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喂,你干什么?” 下一秒,容天音瞪大眼看着他直接将她横抱而起朝马车的方向抱去,惹得容天音羞得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因为她可以感受到四面投来满含笑意的眼神。 * 父子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藏的,皇帝回朝后对秦执的限制更甚,当然,仅限于表面上。 在暗地里,这对父子的较量真正的开始。 从接触到秦礼兰太慰的事后,容天音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打探一下齐国方面的消息。 梁国太子娶了嘉平郡主后,平西王在齐国的地位可见一斑。诸葛犹不得不容忍于他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诸葛犹只怕会不择手段将平西王给折了。 想到嘉平郡主无端嫁入梁国为太子妃的意外事件,容天音不得不想像其中的复杂关系。 梁国和其他国度不同,他们以一种阴暗的世界存活于世,在国度内世家十分分明,特别是层次的分明更甚。 相当于齐国的阙氏一样,而梁国有不少这样的阙氏,竞争力的强劲可见。 梁国并非小国,相反,对比其他的国家,梁国绝对当得上数国之间的翘楚,其世家的发展迅猛无比。例如毒医世家的存在,本就是一种诡异。 容天音后段时间一直安安分分的陪在秦执的身边,到是有些时候见秦执忙碌得不见人影。 神隐家族那几个老家伙似乎已经打消了某个念头,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只要他们不动,她容天音就不会有所为。 日子并不无聊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子,不过转眼间已经进入了九月末的日子,很快就迎来了十月的临冬之日。 褚国的九月末已经开始吹起了寒风,今年比之去年更冷了许多,不过是九月末已经吹起了冷风。 今日秦执早早就出了门,既然他没有交待,容天音也没有要打算问。 “王妃,水小姐来了。” “告诉她,我有事就不去了。”容天音打着哈欠,有些不雅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从后门走了。 清苒眉一蹙,提醒道:“王爷说了外面现在不太平,还希望王妃乖乖留在府中。” 贵圈里有活动,水映嫊做为闺秀之间的领袖,自然是起到拢络圈子的作用。 比如年轻贵妇之间的聚会之类的,都要彼此之间走动,相识,就像现代的那些贵妇圈差不多模式。 对于这种无聊的聚会,容天音完全不感兴趣,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跑去看看戏,可是看多了,就会无聊了。前面几次水映嫊不知道发什么疯,三番五次来请她出席。盛情难却之下容天音答应过去了几次,发现所谓的聚会增进感情,不过是一种攀比宴罢了。 因为容花月的事,没少有人拿来挤兑她,到不是她介意了,只是每次的话题都是这种,就没意思了。 久而久之,容天音宁愿往外跑动,也不要去参加什么贵圈活动。 可没等容天音走出后门,就有人将她请走了。 面含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嫡仙般的男子,此刻正用一种清雅的目光递视自己。 声音清雅传来,“还请寿王妃上马车再说。” 容天音犹疑地歪着脑袋思量了起来,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熟悉? “范祀司瞒着谁来找我的?”容天音有点意外范峈会偷偷摸摸的找到自己。 “寿王妃多想了,”范峈仍旧一副淡淡地看着容天音,与以住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无声一叹,容天音只好踏了进去。 首次与范峈同一辆马车,总有点不习惯,也许是因为从这具身体醒来时的那些传闻让浑身有些不自在,又或者是因为心理问题,范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单独见她? 两人在沉默中来到了一处郊外,然后很让容天音郁闷的认知到范峈是带她出来踏青的。 江风吹起容天音的衣裙,撩起如波浪的弧度,乍一看去,极是唯美。 而范峈负手在后,缓缓踱着步子往前走,并没有与容天音交流的打算。 容天音不由暗忖,这家伙想要搞什么明堂? 直到容天音陪着他走完了半边江,这个人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容天音气不打一处来,美好的时间就这么被他给浪费掉了。 走到一边的石榴树边的石块边,容天音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翘起了双腿揉了起来,嘴里同时抱怨出声,“不走了,不走了,你爱走就走,姓范的,你就是装傻来折腾我的。有什么事,你赶紧说,装逼了这么久了,你也够了吧。” 身后的嚷嚷声让范峈回了头,淡淡的目光扫视着正不顾形象坐在石头上揉腿的容天音。 修长的身影缓缓回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容天音无语道:“姓范的,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我知道前面是我做得过分了,可你一个大男人,事隔了这么久了还这么记仇,不太好吧。” “范某并不知道寿王妃的脚力如此的脆弱。” 容天音脸一黑,噌地起身,瞪着他:“你到是说话了,我还以为范大祀司是个哑巴呢。” 言语带着几分讽刺。 对容天音,范峈仍旧置之不理,迎着江风凝望江的平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范峈的态度气得容天音鼻子一歪,见他又装逼的看江面不理人的死样,哼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姓范的,你倒是给个痛快啊,这么扭扭捏捏的,算什么男人。” 然而身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当她是一回事,仍旧一副高人临江而立的鸟样。 容天音受不住的起身就要走,然后就听到那个装逼的人发话了:“你与神隐者之间到底算怎么回事,不知道寿王妃能否清楚的解释一二?” 闻言,容天音有些不高兴了,斜瞄了眼老神在在的范峈:“秦执让你来问的?” “回答我,你对神隐者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容天音火了,“这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范峈来质问?姓范的,你想发神经不要找我,老娘不奉陪了。” 丢下这句话,容天音蹬蹬走了。 “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在寿王和神隐者之间,你会如何?” 清雅的声音夹着冰寒,此言一出,容天音顿住脚,两人的背缓缓同时转过来,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 容天音抿紧了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没有到那一步,不是吗?” 范峈静静凝视着她,一只手轻轻负于身后,像神一样藐视着自己的子民。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她是犯了错的人类。 感受到他目光的含义,容天音气不打一处来。 “姓范的,你到底又想做什么?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好了,何必在背后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瞧着徒然冷脸的容天音,范峈淡然开口:“既然寿王妃已经有了选择,还请坚固自己现在的选择,不要到了最后将寿王害死。” “哼,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是傻瓜,范峈这些话分明有别的意思。 范峈对她的愤怒不为所动,再次静静说道:“现在寿王与皇上撕破了脸皮,康定王一直在背后使绊子,梁国,齐国也罢,他们永远不会选择寿王。太子现在居于高位,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们赶尽杀绝。皇上,是个没有心的无情人,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连自己的儿女,兄弟都可以眼不眨一下的杀死,又怎会是一个仁慈的皇帝。 莫说是皇子了,就是范峈看到这样的皇帝,都觉得非常的寒心。 容天音抿紧唇,深深地看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是不是在背后又做了什么事?” “寿王妃只要记住自己的位置,不要站错了。” 这些不需要他来提醒,她知道怎么做。 “这是我的事。” 范峈淡淡道:“希望寿王妃能做到,这并非是你一个人的事,寿王妃的所有情绪与,选择的会影响寿王所有的决策。” 所以容天音的每个行动都会影响他们的结局,是好是坏,是死是生,都在容天音的身上。 容天音听完这番话后柳眉紧蹙,“今天你来就是为了向我发出警告?” 不想范峈却看着她轻轻摇头,其中必有说道:“不,范某来是想寿王妃帮忙。” “帮忙?”容天音扬眉,不明白他这是想玩什么把戏,他范峈也需要她容天音来帮忙?说笑吧。 范峈深深看过来,“不是现在,在将来的某一天里范某需要寿王妃之时,希望寿王妃能够相助,只要是对寿王好的,想必寿王妃不会拒绝才是。” 范峈的话直让容天音蹙眉,听他这话,毕是不会是好事了。 前面他问到了神策,后又说到了这个问题,其中必有诈。 容天音眉眼紧眯,“不管你想干什么,但只要是违背我的原则,你会知道后果……” 言罢,容天音扭身迈步离开。 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他给破坏了,真是晦气! 一路回走的容天音却因为范峈的反常的话心中变的不安,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还有什么瞒着她在进行。 几次想要去确认,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她要的是秦执亲自告诉她,范峈的话根本没有几分可信度。 抛开这些,容天音看看天气,早上还好好的天气,此时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一点阳光,让人的心情跟着更不好了。 范峈突然找到她说了这些话,不可不说,他成功将她心湖的平静给打乱了,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就是让她不平静了。 好得很啊,范峈不愧为范峈,手段不错。 直到容天音的身影变成不可见的一点,范峈才慢慢收回目光,低敛眉眼,藏下之间的深锐,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法搞清楚的情绪。 今日的这番话,只怕是推翻了她对他的认识,以后会如何,他不敢想。 如果有别的法子,他不会选择拉她下水,转念一想,她其实根本就没法划清出去了,只要神隐者在乎她,而她亦在乎神隐者。 就是这一点,她就没办法划清出界。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仰天轻叹。 “什么破玩意,晦气啊晦气,”容天音哀声叹气的出了小河畔,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己的马和车,难道要她大老远的跑回城? 而此时的管道上,一道飞驰的马车正扬尘绝飞着,在他们的身后数道黑影紧追不舍,马蹄声不绝于耳冲来,阴沉沉的天际一副要落下倾盆大雨的样子。 只听见驾车的车夫冲车厢低喝一声:“娘娘坐稳了!” 【147】被坑了!没有准备的孩子! 【147】被坑了!没有准备的孩子! 没有代行的工具,容天音直接从范峈的手中先夺过了马儿,将车厢留在那处,车夫也一并留了下来。 所以,当落峈回到原处看到的就是一脸尴尬的车夫和一截让他无言以对的车厢,眼底闪过的尽是无奈,车夫战战兢兢的将头颅压低。 容天音策马沿着城北方向绕过去,避免苍海城的方向,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靠得太近了,就让一切回归平静。 虽然嘴里没有答应那几个长老会的,行动上却忍不住跟着实行了起来。 回头望了眼苍海城的方向,调转马头就回城。 穿过一片平林,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皇城大门了。 “驾驾!”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容天音赶紧策马偏到了一边,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飞驰奔来,身后是一批黑衣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褚国真是越来越乱了,太平盛世只怕不太长久了,容天音摇了摇准备将自己掩藏起来时,一眼就瞥见那方驾车的人有些眼熟。 确切的说,是马内的人让容天音觉得熟悉。 眼眸一眯细细望去,可不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佘妃娘娘吗? 当即容天音心中一跳,来不及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再藏着自己,马儿一打就直接拦在了路上。 此时容天音拦在正中央的位置,看着马车越靠越近,却没有避开的意思。 嗤! 容天音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到对方,突从两方奔出数道身影,将容天音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有看清楚对方,容天音就已经先一步就着地往下滚了出去,一支支泛着寒光的箭羽正扎在她刚刚滚过的方地,看那入地三分的力量,容天音黑眸都眯了起来。 好强的箭术! 是谁? 还是没等她找到人,对方又朝着她连射了好几下,根本就不容允许她接触那辆马车。 容天音知道他们是想支开自己,想来对方也是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上了容天音,一时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了起来。 “拦下她。” 空气中炸开一道低沉的声音。 容天音细听不出对方的声音,显然是刻意掩饰自己。 外面的阳光虽有些微弱却也是明亮的,可是丛林里却一片阳暗,厚实的枝叶将微弱的阳光线挡在了外面,丛林里只有那股闷热的湿气,一股清凉的凉风不紧不慢地吹了进来。 骑着悍马的黑衣人如闪电而来,快且狠地朝容天音劈头盖脸的就杀来,容天音几乎是狼狈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从马上飞身下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让她有机会反击,杀得她窜来窜去,连拔身而起的动作都压制得死死的。 若不是清楚她的身手的人必然不会这么紧追不舍,由此来看是熟人无疑了。 箭矢飞窜左右,还有数道黑衣人频频向她发动进攻,特别是束缚她手脚的黑衣人犹为聪明,不给她动手的动作。 容天音眸色一冷,他们竟然连这点都知道,而且不近身,只用功力不断的将她逼到死角的位置。左右夹击,容天音就算是再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这样的频繁袭击。 “该死。” 容天音从嘴里低咒一声,突地从地上弹跳而起,冒着受伤的风险。 果然,没等她有意识的回击,右手就被扎进了一支短箭。 没顾得去查看,咬咬牙扭身一挡,拉过旁边的一人,一边挡一边对起了招。 如此他们根本就没法看到正确的方位无法前进,也没法射击。 容天音趁着这个机会,扬手就拔出扎在地上的箭矢,利用手中的那支箭头发出雷霆一击,就着前面的一个人从脖子被箭头穿了过去。 顿时血涌如泉,没有来得及惊讶,容天音猛然抽出箭,染血的箭头横划出去,被斩过来的剑给削断了,拿着半截的杆,容天音气极了。 好家伙,还是让他们占尽了上风。 丛林后方一处隐蔽地,一身着烟青色的衣袍,毫无华饰的男子静静背着手立,在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折射出一种暗冷的魅力。 “大公子,这些人只怕拦不住寿王妃。” 水晟邢闻言没有半点的慌意,只是淡淡的问:“寿王的人可拖住了?” “已经拖住了,只是难不保寿王不会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到时候他们追来,事情会生变。” “将佘妃拿下,不轮死活。”他缓缓地说道,“不能让寿王有机会再见到她。” 身后的属下低声回道:“是。” 只要他们大公子决定的,必然没有错。 前面虽说要活的,但现在情况只怕不允许了,在大公子的指示下,这件事只能转嫁祸给某个人了。 正是这时,后面又钻出了一道黑影,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揖身道:“大公子,容侯来了。” 水晟邢沉默了会,手一扬,道:“别让寿王妃完发无损的回去,将容侯引来,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也是该撤了。” 嘴角,在话落之际扬起抹高深的笑。 “砰!” 前方马车被整个摔了出去,顿时支离破碎。 容天音一个回头,就清清楚楚的看到马车朝前冲摔出去,马匹前肢被砍断,血涌不止,嘶鸣着,挣扎着。 她的目光落在摔到不远处的佘妃身上,只见佘妃被砸得滑出去许远,身上某个地方显然是摔断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爬起来。 容天音柳眉拧紧,眼中冰渣子猛涌上来。 “娘娘!” 那护送佘妃的车夫已经自顾不暇,几次都用生命来护佘妃的安全。 可对方人多,他一个车夫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得过来。佘妃一下子就落了单,在几次的挣扎之际,佘妃拖着不知是断了还是伤的腿跳着朝前跑。 容天音离他们越来越远,眼看着佘妃被人杀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那感觉真的不太好。 “去死吧!” 容天音后背被人划了一刀子,火辣辣的疼。 但是对方也为付出了代价,迎面就是容天音的毒粉香扑面来。 “啊!” 容天音的毒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能抵挡的东西,她的毒特别是运用到这些武功高强的古人身上,自然是不给他们运功的机会。 只见刚刚还包围着容天音的黑衣人,此时被某种东西折磨着身体,一片的朝地面倒滚出去,极是痛苦地压抑着自己,不断的揪着自己的心脏部分,却还是抵挡不住容天音的剧毒,倒地抽搐而死。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瞪眼露出惧意,早知容天音的毒不简单,没想到连高手都没有办法抵挡下来,容天音的出现果然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大公子,怎么办。” “挡者,杀。” 从水晟邢的薄唇溢出冰冷的字眼,身后的黑衣人不得不咬牙奔涌上前。 容天音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仁慈了些,人还没起来后面就跟着涌出一大票黑压压人群。 “好不容易有个空子,你们就往里钻,还真打算让我死在这里。” 冰冷的视线盯紧着一个方向,正是黑衣人大批涌过来的方向。 看来背后指挥的人就在那个后方,可是容天音现在不能傻x一样冲过去,眼看着佘妃就要死于他人的刀下,她就地奋然跃起,手中的掷出从地面拔出的箭矢。 “砰!” 就在那人挥剑斩杀之际,身体被狠扎了一箭,低头一看,身体已经被一支羽箭射穿。 杀人的同时,容天音也为此付出代价。 她再次光荣受伤了,捂住腹部的位置,容天音的眼神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好家伙,敢伤我这么重的人早就死翘翘了。” 不由分说,容天音已经冷然一笑,抽出另一支羽箭,只握在锋利的部分,就近的前面的黑衣人从他身后狠狠的刺入了他的颈部大动脉。 噗噗两声闷响,气管被割断,鲜血喷涌,血沫从对方的嘴里潺潺涌出口令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的抽搐着。 对方不给她歇息的机会,她也不会给对方得逞的机会。 想要佘妃的性命,她偏要将她救下来,看谁敢杀佘妃。 瘦小但却灵活如鬼魅的身影就着他们围攻的势头游走,撕杀间一边朝着佘妃的方向奔去。 眼看着容天音一步步的靠近,而他们竟然不能在最后关头将容天音截杀。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根本就没法实施最后的目的性计划。 “撤。” 眼看着容天音拼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在不能耽误时辰的情况下只能放弃截杀容天音的计划,眼下撤退要紧。 “想走,还没那么容易。” 闻得他们要离开,容天音就知道后面还有诈,同时也看出刚刚他们是想杀了佘妃,然后将她杀死在这里,后果由谁来承担,只怕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想到嫁祸那一条,容天音眼神越发的冰冷。 “拖住她。” 眼见容天音越发的英勇的往前,每次差不多得手的人又被迫从佘妃的方向离开。 背后那道沉然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的杀手越发的狠辣了起来,容天音连连骂娘,但这不能让她第一时间将佘妃救回来。 只能看着佘妃被追离她的视线越来越远,眼见着佘妃就要被逼入绝境而无能为力。 不能想像得到如果佘妃就这么死在了这里,秦执会如何的伤心欲绝。 到了那个时候,她容天音又何以向他交待。 思及此处,容天音下手的动作更狠更快速,没敢停歇一分。 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佘妃已经被两名黑一剑挥斩而下,容天音连牙都咬出了血,可远不可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佘妃落入他人之手,然后死于非命。 怎么能,怎么能让他失望。 容天音身子一旋,淡淡的香气四溢,容天音趁着他们避开之际奔了出去,可还是晚了。 只见两柄锋利的剑刃朝着佘妃的面门挥砍而下。 “当!” 正是容天音以为一切都晚时,一道身影疾风而出,手中的剑一横,当即挑开了两名黑衣人的招式,佘妃终得救。 看到这一幕的容天音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回身将这群人剐杀时却见他们已然撤退许远。 机会一失,就没法再挽回。 容天音没再追击,飞快的来到了佘妃的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发现除了一条腿扭伤外,并没有其他的重伤。 可谓是大难不死了。 容天音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微喘着息,不由抱怨,“姓范的,怎么遇上你就没有好事。不过,还是多谢了。” 范峈拧眉,低首凝视着她。 容天音转身过去看惊魂未定的佘妃,奇怪佘妃怎么会在这里,伸出手去扶了佘妃一把,“母妃,感觉怎么样?” 容天音一边扶她坐起,一边四顾环视了眼。 范峈和他的那个属下四下看察了起来,似乎他们也对佘妃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更不觉得寿王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让佘妃在皇城之外发生袭击,可不像是寿王谨慎的性格。 思及此处,范峈心魂一震,猛然回头。 “唔!” “容天音!”范峈从嘴里发出惊慌的声音。 容天音拧着眉,捂住心口的位置频频后退,反手打掉“佘妃”手中染血的匕首。 “该死,又被坑了!” 一手捂心口两腿一手着地,血涌如泉。 范峈哪里敢多想,飞快的将容天音护在身后,“佘妃”再想补上一刀已经来不及了,被范峈那猛烈的回击击得节节退败,但这个女人身手了不赖,竟然在转招之间隐隐有与范峈平手的作势。 越是看女人的身手,范峈心里头不由咯噔一声。 温雅的眼神慢慢地眯成一线,里边是深渊般的黑幽。 “神隐家族。” 四个字从范峈唇边溢出,夹着阴寒之气。 女人腰身一转,手中匕首横划,虚空中可隐隐见深厚的内力带风冲来。 范峈不由暗暗心惊,好强悍的内力。 “生与死,且看她的造化了。”女人丢下一句话,旋身凭空而去。 范峈收手,不敢追急急回身扶起容天音,此时容天音脸色苍白无血色,只见她紧紧咬住牙关,眼神盯着某一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嘴里抖动着,“姓范的,你可不能让我死了……” 范峈蹙眉,急急在她的穴位上点了几下,可血还是止不住多少。 “你现在需要一个地方疗伤,我不会让你死的。” 言罢,范峈蹲地横出两手,猛地一收将她整个人横抱而起,招呼身后的属下飞身跃往一个方向。 容天音哆嗦着手,死死地纠住范峈的干净的衣袍。 不能倒,绝对不能倒。 “给我找个大夫后……你,你给我去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我不能安心养伤……”容天音失血过多,眼前渐渐模糊,却强撑着自己,满眼的愤恨。 想她容天音竟然会被这种小把戏给骗到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范峈拧眉,脚下生风般疾驰飞惊过一片又一片的地方。 范峈并没有将容天音带进伏诛塔,而是在苍海城边给容天音找了一个大夫后,就让他的人守在原地,自己则真的是离开了,至于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替容天音报仇,就不得而知了。 容天音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并没有真正的刺到心脏位置,可谓是险中带幸了。 容天音是女子,范峈带来的那名属下一直守在外头,屋里只有大夫和容天音,也难得容天音的意志力坚强,并没有因为这一刀就晕得乱七八糟的。 范峈哪里又知道容天音根本就没有让大夫多看,只是从大夫的手里拿了药箱自己处理了起来,大夫一直守在屏风外面候着。 给重伤口上了伤药后,容天音的衣服已经湿完了,又痛又晕的感觉真不好受。 在大夫的眼皮底下,容天音给自己吃了两粒止痛药丸。 含有毒素的东西当然不能给大夫查看,她的身体在毒物催化下,虽然不同于上世的身体那样可怕,但终是与普通人的不同,万一这大夫把出个什么来,外面那人汇报一声给范峈,再由范峈的嘴巴传到秦执的耳朵,没毛病都得给秦执急出毛病来。 踏着虚步走出,大夫已经候着多时了,好不容易见容天音出来了,暗送了一口气。 “姑娘,还是让老夫把一把脉,免得那位相公回来责怪。” “也好,”容天音没有纠正大夫的用词,朝榻边一躺,然后出声警告道:“我的身体和常人有不同,大夫,有些话该怎么说你自己可掂量着。” 容天音的意思是说,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的话,就和她说,至于范峈随便交待一两句。 大夫自然听得懂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坐下,伸出略苍老的手指搭在容天音细腻白皙的手腕上,容天音折腾出来已经承受不住了,眼皮已经粘在了一起,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 看来,是副作用来了。 腹部位置隐隐传来一阵抽搐的痛,让她整个人失去了血色。 大夫把着脉,眼神闪烁着古怪。 容天音微微睁开些眼皮,发现大夫的眼神不太对,容天音虚声再警告,“大夫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就好,外面的那个人,你随便应付就成。” “夫人……” “怎么?” 见大夫犹豫的样子,容天音疑惑地强撑住自己的身体,蹙紧了眉,心忖着,果然不能让这个老家伙把脉,万一真有什么事,担心的可是她。 “夫人方才可是服用了某种压制疼痛的药物?” 没在意大夫变称呼的话,容天音到是有些惊讶这个民间高手,竟然连她的药都能看得出来,到是她小瞧了这位大夫。 可正是因为这样,容天音才更觉得麻烦。 “是又如何?”容天音声气虚弱地道。 不想老家伙下一刻就板起了脸来,斥道:“夫人怎可如此糊涂,你的身体到是不要紧,苦就苦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当真是胡来。” 容天音被骂得莫名奇妙,不由来气,“喂,老家伙我现在可没有气力和你吵,你只要记住,到了外面不要乱说话……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孩子?” “当然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老大夫气得胡子一抖。 仿佛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容天音完全懵了,傻了。 孩,孩子? 有没有搞错? “等等……”容天音头不晕,伤口不痛,眼前清明了。 伸手将气得不行的大夫抓住,瞪着眼咬牙道:“你再说一次。” “夫人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大夫的话像是一记重硾,砸得容天音一阵天眩地转。 嘴角在艰难中抽动着,“你,你开玩笑的吧。” 算算日子,现在已经十月初,六月份被诸葛犹设了一计,难道就是那个时候中招的? 可是,不对啊。 “难道夫人在质疑老夫的医术?”大夫不乐意了。 容天音喃喃地道:“大夫,会不会是你把错了?不如,再把把!”言罢,撸起袖子递前。 大夫气得胡子一歪,“夫人,老夫在苍海城是历久的老医者,又怎么会把错。” “可是,我没有一点孕显的症状啊。” 只是觉得身材微胖了些,再想想这段时间的折腾来折腾去的,怎么可能没掉? 开玩笑的吧。 不想大夫一边提笔写药单一边说:“有些人因为特殊体质并不会出现呕吐等症状,与常人无异,但嗜睡这一点还是有些相似的。最近夫人可觉得特别懒惰,食欲是不是不太好,又或者脾气上有些没有把控。” 揉着发疼的脑仁,容天童努力的回忆前面时间确实是如这位大夫所说的,症状确是如此。 难道,真的有了? “那个,大夫,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密啊。”容天音朝榻上一倒,两眼瞪直,连疼痛都没有了,脑子嗡嗡响。 大夫后面说了什么话,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但大夫还是挺有节操的,知道替她保密,至于外面的那个抓药的人知不知道这方子的作用,那就是他们自个的事了。 看着容天音一眼,大夫摇头晃脑提着药箱离开了,心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胡闹了。 容天音发了高烧,一烧就是一个晚上。 如果不是前面的那位大夫把了脉,说晚上她可能会出现发烧的症状,早早就开好了药,他们非把就皇宫的御医请出来不可。 且不说容天音之后,在范峈离开后就碰上了匆匆去到案发现场的秦执,如果不是碰上范峈,只怕执就要与他们错过了。 原来是秦执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赶在身后冒充了佘妃去取容天音的性命,在妥善安排好了佘妃另一个安全点后,秦执直接错过了容侯的人,直接绕了过去追赶容天音。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结果还是看到一身伤的容天音躺在这里。 夜里发烧,几次上上下下的烧着,着实将秦执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早上,容天音的烧才慢慢退。 范峈站榻前,看着紧紧捏着取下来的温毛巾,温雅的声音有几分的低沉,“是我没有及时。”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 秦执病态的苍白更甚了些,眼神正紧紧盯着榻间的人儿。 “他们铁了心要取她的性命,不能再留了,你更不能再犹豫了。” “再等等吧,我不想将她牵扯进来,”秦执拧紧着眉。 “那绝不可能的事。” “那就让它变成可能,我说过,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身后的范峈止了话,知道这个时候谈论这件事只会惹恼了秦执。 “他们只派一个人刺杀她,警告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言罢,范峈转身出门。 凝视着榻间的人儿,秦执闭了闭眼,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了她。 侧目盯着小窗的位置轻轻一笑,笑容清淡,美得令人炫目却有股暗礁在不断拍涌而来。 “小音,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x 在浑浑噩噩中醒来之时,入目是秦执病态苍白的脸。 然后是他温暖的微笑,“醒了!” 容天音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香味。 朝他的手里一瞧,只见一碗肉粥正冒腾着一股烟气。 闻到粥香,容天音的肚子适时的响起咕咕声。 容天音眨巴了下眼,嘶哑着声道:“是姓范的告诉你的?” “你已经睡了许久,先把这粥喝了,来!” 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她轻轻扶起靠着长枕而坐。 “我睡了多久?”容天音只觉得浑身没气力。 总觉得像是被人突然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突然想起昨天大夫的话,容天音拿怀疑的目光瞅着秦执,他是不是知道了?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却来了。 当真不是时候。 “已经八个时辰了,”见容天音拿古古怪怪的眼神瞅着自己,秦执疑惑道:“怎么?” 容天音摇了摇头,虚弱地一笑,“没什么。” 秦执喂过容天音吃完粥后,她又沉沉睡了过去,也许因为某些因素,或者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人,又或者是因为她乱吃毒药的原因,影响到了里边的胎儿。 在秦执离开屋子后,容天音糊糊涂涂的摸索着自己的衣里找出一粒解药服用了。 没有止痛的效果,昨天那些被她压制的疼痛不断的涌来。 痛到她慢慢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已经天黑了,容天音睡得昏天地暗的,早已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而这边,先前看过容天音病情的大夫刚刚让人送出了大门,秦执回头看到容天音已经醒了过来,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嘴角的笑意都沾了几分苍白,“醒了。” 看秦执的样子,容天音就知道自己又昏死过去了,虚弱地一笑,“让你担心了。” 秦执已经坐在人她的身边,伸手捋过她的发梢,然后弯腰将她抱入怀里,“小音,不许再受伤了。” “好。” 感受到他的颤抖,容天音虚力笑了笑,回抱着他。 “我们回家吧,这里挺难受的。” 这次容天音并没有问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头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回寿王府好好的养着。 至于这个孩子,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又如何与他说。 现在秦执要与皇帝抗衡,更要与她的父亲和两个兄弟对抗,根本就不能再多出一份心来担心孩子的事。 容天音看着转身过去安排的秦执,想着,还是等风头过后再告诉他吧。 以免到时候保不住让他怀,容天音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在这样乱糟糟的时期能够保得住孩子,但她会尽量。 只是这个尽量中,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瞒着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等肚子大了起来,不用她来说,秦执也会看得到。 想到这,容天音也就让他顺其自然了。 容天音在秦执喂过粥后,就带着她回了寿王府。 苍海城离寿王府并不用一天的时间回府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范峈并没有再出现,至于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容天音也没有过问 接下来,又是一场暗仗。 神隐家族将她害成这样,她没有不想报这个仇,只是这种时候,她要顾及这个孩子。 “唉。” 容天音回府后,秦执似乎忙得天天不见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容天音觉得自己越发的嗜睡了,连精神都变得差了,特别是发过高烧后,她的体质仿佛一下子间下降了许多。 几天后,皇宫不断的传出某某官员落马或者问斩的话题。 天,变了! 十月份的风吹得寒冷,比之去年,今年的寒风来得更快更猛烈了些。 容天竟不知道的是,神隐家族那些人不得逞后,神策来找过秦执,却没有能见容天音。 也就是这段时间,褚国内不断的涌入奇奇怪怪的人,各国人士像是凑热闹一样,踏入了褚国的土地。 只是这些,容天音并没有去关心。 现在她专心看着自己,体内的剧毒还是影响到了孩子的成长和她自己。 不到十天的时间,容天音就肖瘦了不少。 “王爷今年不回府了?” 听到容天音反问,站在身后的清苒抿着唇颔首。 “最近我没有管着他去了什么地方,今天到是直接不回府了,看来他真的够忙的。” 话语里有几分不的善。 清苒将头颅压得更低,“王爷今夜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闻言,容天音眉头一挑,“可有危险。” “这……”清苒不敢说绝对是安全的。 容天音一见此,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了。” 摆了摆手,示意清苒下去。 清苒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离开,容天音已经转身走进了内室。 再不过几天的时间,容天音再听到了康定王府传出来的流放的恶耗,康定王被发配边境,康定王府一家都被遣散,而康定王在没有圣旨的传召下永不得踏入京师半步。 没有抄斩已经算是万幸了,康定王的下场总归是比前太子要好了许多。 康定王总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是吗? 日日夜夜坐在兰院内听到这些明争暗斗的结果,容天音只予以一笑,对此并不关心,只要不是秦执出事,一切都好说。 步入十月后期的天气,吹进屋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寒。 容天音穿衣也越发的宽松了,孩子到了四个月并不太显,更何况她偏瘦,再加上冬日穿上的大披衣,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也没有恶心的症状,想来是因为她特殊物质影响了。 也正好,这样能够隐瞒得久一些。 【148】道歉。和秦谨合作。 【148】道歉。和秦谨合作。 入夜来,寒风猎猎吹刮,一辆马上车驱往一处独立的偏院,向着城西集的方向,这个地方向来偏僻,一般人不太喜欢往这条死巷走。 可今夜却有一辆马车缓行此处,随着夜风吹灌进来幽巷里,特显得阴森恐怖。 吱呀的一声,巷口最后一道木门被打开,泄出里边明亮堂皇的光线,光线照在刚从马车下来的淡青色衣袂上,不似皇亲贵胄,却似那凌波仙人,古到深深,烟雾浩瀚,夜风如同无形的大手,一路穿过幽巷,吹起他鬓角的发丝,吹飘他衣袂一角。 青袖下的手微微拢着,在寒风吹拂时那只藏在袖中修长白皙的手伸出,轻轻拢了拢身上的孤大裘。 彼时,木门之后有一道微弯的身影偏出,恭谨地将他请入:“寿王爷,我们太子殿下已候多时。” 一句话,将屋外屋内两人的身份道尽。 方拓紧一步上前引了秦执入屋,身形没入屋后,就可以看到里边简单的摆设。 只是屋内的人不简单罢了,人数也在秦执的人数之上。 秦谨一身华贵炫目的明黄太子服饰打扮,身边的人亦是神神色色地面对着秦执,两人同坐一席,到显得对面的秦谨高人一等了起来。 屋里,一股茗香茶水被煮沸了,正涔涔地冒着水气。 两人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秦执进门就不请自坐,然后从容地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上了热茶,然后喝完后又复前面的动作。 这个屋子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那种淡若从容的气势叫人彼是有压力。 特别是来自太子那方的下人,可以明显感受到来自秦执身上那股浓重的压迫感。 “七皇兄就不问问今夜谨约见所谓何事?” 秦谨的声音有些沉,到是他先忍不住打破了僵局。 “皇弟如今是太子,想要做什么,为兄又岂能过问,只是有件事为兄的到要问问九皇弟了。” 他的声音温雅,连笑容都是温和淡定的,漆黑的眼睛也染了几分的温柔。 如果第一次和他打交道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好欺的主,实则不然,他就是个难以相处的主,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你都未可知。 “七皇兄请问。” 秦谨虽做为太子,可是有很多东西却觉得难以适应,也难以掌控。 太子这个位置虽然十分诱人,可一旦坐上这个位置,人就会变得战战兢兢。心里边的野心也随着周围的压迫慢慢膨胀,只有坐上那个高座,才知什么叫做安心。 只要再跨前一步,就可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九皇弟最近似乎与水丞相这边走得有些生疏了,是否是水丞相对九皇弟有了嫌隙之心?”没等秦谨回话,又道:“为兄对九皇弟可是很关心啊,若是水丞相这边有什么问题,为兄的自然是要帮一把的,毕竟往后九皇弟在宫中还得有个倚靠,水丞相可是个良臣,正是适合的人选。” 因为某些行动计划,秦谨与水丞相之间相走甚密,没想到秦执会如此直白指出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 秦谨的脸色勃然而变,死死地瞪着秦执。 说完这番话,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如同好看的白玉,茶水的热气腾起,在他的脸上笼上一层看不见的水雾,将她的眉眼也遮得迷糊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素淡的清寂,如寒雪中的冰凌击碎:“九皇弟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吗。” 秦谨倏尔眯起危险的黑瞳,紧紧地盯住了秦执的眼神,心神有一阵微慌。 刚刚那句话已经直接指明了那天行刺的人,只不过没想到水晟邢他们追错了人,却意外的让容天音受了重伤。 不可想像,如果那天没有范峈在场,水晟邢会不会真的将容天音给杀了。 握杯的手不由抖了抖,秦谨控制自己的颤抖,闭上道:“七皇嫂的事是个意外。” “确实是个意外。” 手指紧密地拢在一起,温润如水的声音却透出几分沉长的冰寒。 没有人可以将她伤后还能好好的活着,只见秦执伸出修长如竹的双手,轻轻地一拍击出个单调的声音。 “呀!” 木门再次被人打开,两名大汉将一个人押了进来。 秦谨起先没有看得清楚,待看清那个被押进来的人真面目时,噌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七皇兄,你这是何意?” 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阴森森的。 秦执淡淡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去,安之若泰地坐着,修长的手轻轻一摆,两名大汉当将押进来的放了。 水丞相被放开,老脸都黑得滴出污水来了。 在两人愤然又疑惑的目光下,他温淡地挑唇笑了笑,像是初春的暖风吹拂。 “九皇弟莫要以为一个太子位可以带来给自己更多,相反,居于高位者有很多料想不到的束缚。好比如,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每步棋,希望九皇弟不要步三皇兄的后尘。” 这句话说得轻缓,却极具深意。 秦执这是在警告秦谨,如果不想死就别冲动。水丞相纵然在朝居于文官之首,可他秦执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他们的性命早已捏在了他秦执的手中。 赤祼祼的警告。 不理会二人色变的脸孔,秦执轻笑一声:“二位不必如此拘禁,今夜本王这么做并没有特别的想法,水丞相请!” 一杯热茶就推向了水丞相的方向。 水丞相脸色阴沉沉的,今夜受了这等污辱,心里难平。 但终归是只老狐狸,面上的东西很快就隐了进去,仿佛刚刚脸色难看的人不是他。 水丞相大方的落座,然后饮了秦执斟的那杯茶。 沉默笼罩着整个屋子,只闻得斟茶的沁沁声,还是那些压抑住的呼吸。 “今夜七皇兄这般做法,到底是想要对谨说什么。” 率先忍不住的人到底是输了,在旁的水丞相有些皱眉地摇了摇头,到底太子还是耐力不如寿王。 水丞相依稀的记起,寿王在太子这个年纪时已经差不多出府了。 而今的太子仍旧居于东宫。 忆起当初的那道小小挺直的身影,水丞相就是一阵恍惚。 那个时候看到一个深宫走出来的孩子露出那样干净温和的笑脸,竟给人一种寒碜的错觉。如今想想,当初大皇子死时,那个少年露出水一般温柔的笑脸,如今天想来,还令人忍不住感到惊悚。 到底,秦谨不如秦执的。 如若不是有贤妃的那层,水丞相的橄榄枝是抛向寿王的,只可惜了。 “九皇弟自行到你七皇嫂面前请罪,为兄给你一个机会。” 声音温柔如湖水,萦绕着撩人的药香味。 心神仿佛跟着这道声音奔走,每一步都被他带动。 惊觉的水丞相忍不住一惊,这就是寿王的厉害之处,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仍旧温笑以对。 往往就是这样看似好脾气的人,才真正是可怕的人。 水丞相突然觉得无力,太子终究还只能向他低头,在羽翼未丰之前,太子只是也只是太子,而寿王却不单是一个王爷那么简单。 “什么机会。” 秦谨凝视着对面笑眯眯的男子,秦谨不由直皱眉。 “合作的机会。” 秦谨和水丞相愣住了。 合作?他们有没有听错?寿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仿佛是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惊讶和疑惑,秦执淡笑道:“九皇弟可以不信,为兄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但是你七皇嫂却是我的命,孰轻孰重,九皇弟自个掂量着,为兄等着九皇弟的回复。” 言罢,只见他起身就朝外走,并没有多留的意思。 秦谨的人并没有阻止秦执的离开,本以为今夜会有一场硬仗,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扭转。 秦谨当然懂得秦执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如果他没有向容天音承认陪罪,秦执会让他的太子之位坐得不安稳。 也许,下一个前太子就是他。 明知秦谨在乎容天音的看法,可仍旧让他去谢罪,让容天音知道他秦谨是怎样的人。 想到容天音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秦谨就无法承受。 可若不去,依照七皇兄的性子,必然不会这么罢休的。 即使是做了太子,他仍旧没有办法反抗秦执,这才是秦谨最大的痛苦。 长久以来,他们都认为太子和康定王才是最大的威胁,现在才知,原来那个人是秦执。 后悔已经没有用,因为已经成为事实。 “太子殿下。” 水丞相沉着脸看在心里挣扎的秦谨,心中的无奈和愤怒是没有人知道的。 秦谨惨然一笑,“你说,我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处?” “太子殿下不可如此想,还请太子殿下想想贤妃娘娘。”水丞相认为有一天终于得偿所愿的,只要他们细细琢磨,步步计算。 将来的寿王也不过如此罢了。 水丞相还是相信秦谨能够成长起来,总有一天会超越秦执,居于高位之上。 闻言,秦谨嘴角的笑容更是苍白无力,“水丞相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终究是我不如七皇兄的。” 听到少年自嘲的话语,水丞相终是化为长长的一叹,“太子殿下,还是忍忍吧。” 水丞相的意思是让秦谨去请罪,对方毕竟只是寿王妃不是吗? 可是水丞相并不知道容天音在秦谨的心目中占据怎样的位置,宁愿在他的身上捅一刀子,也不愿让容天音知道背后差点令她丧命的人是他。 “水丞相……” “还请太子以大局为重,妥协不代表就认输了,我们,还没有到输的程度。”不管秦执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总归是承诺了不争那个皇位,谈及的合作。 现在朝中,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只要秦执不争,皇位非秦谨莫属。 既然是这样,他们又何须多做考虑。 秦谨却是闭紧了双眼,在水丞相深深的目光下沉思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少年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会去的。” 水丞相微松了口气,与寿王合作并没有什么害处,只希望寿王所说的并非一句空话。 夜里。 一灯如豆。 容天音在灯下抚摸着手里乱爬的蜈蚣,那画面如若是别的人见了必然惊出一身冷汗不可,可她却淡然从容地抚着手中乱爬的东西。 “噫呀!” 门被推开,手中的蜈蚣像是被什么惊着了一样嗖地窜走了。 容天音抬目看着进来的人,外面已经没有月色,一口冷风随着他的开门灌了进来,容天音愣愣地看着进来的人,讷讷道:“不是说今夜不回来了?” 进门的人马上就将门给关上,将外边的寒风隔绝。 容天音看着走进来的人,一扯被子就将自己给盖住了,秦执见状无奈一笑,走到她的身边和衣而躺,感觉身边的身子挨近,还带上外面持有的凉意。 “提前结束了,为夫想着娘子等着睡不着,特地匆匆回。不想还是让为夫受了冷落,娘子可是生气了?” 容天音圈起被子,就是不理他。 也不知道最近受了冷落的到底是谁,现在他这是恶人先告状。 身后的人连人带被的将她半抱住,侧躺着,屋内烧了火炉,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受凉。 容天音冷哼一声,却没有挣开身后的人。 “后面的事情,小音不用多管,只管好好的呆在家里。” “嗯。” 容天音觉得挺郁闷的。 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她已经不想再插手了,如果不是因为为难,她还真不想乖乖的呆在家里闷着。 不想夹在中间为难,只能当只鸵鸟。 “一切小心。” 身后的人闻言,嘴角轻轻地翘起,有些无赖地从她的身上扯被子。 “娘子分点温暖给为夫吧!” “滚到一边去。”话虽然有些恶气,但没有要扯回被子的势头。 秦执顺势从她的身上扯过了被子,严实的盖在两人的身上,从被子的下面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不管将来发生,都不要离开我。” “嗯。” “如果真的要离开……” “你今天吃错药了,又开始说胡话了。”容天音不满地用肩头撞了撞挨紧她的人。 秦执嘴角溢出一抹柔软的笑,“是为夫多心了,就算小音要离开,为夫也不会放手。” 身后人霸道的将她紧揽在怀里,连一点缝隙也不给。 容天音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皮越来越重。 耳畔那道温柔的声音不断的传递着,到最后她连他说过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觉怀中人儿呼吸绵长,秦执缓缓低首,看着容天音侧睡的容颜,安静而美好!现在每天能将这个人拥在怀里,是他最幸福的事。 这个人,只属于他。 想到前几日出现的神策,秦执心情便有些沉,神隐者如此在乎一个人本就是不正常的。 而这个人是他秦执的妻,就更让人心惊了。 秦执知道,他们相撞,不会有好结果。 那么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消失得彻底,他承认,在感情上,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一个人。 睡着的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枕边人是如何翻涌心绪,如何计算将来,又如何谋划后路的。 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着她安静的睡颜,有她相伴,才会使得他的生活变得更加的完美。 容天音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天已大亮。 清苒早早就守在外头,听到里边的动静才敲门而进。 洗漱过后,容天音才问,“秦执呢?” “王爷在书房习字!” 今天不出门了? 还真是难得,容天音憋憋嘴,“今天他到是清闲得很!” 清苒答道:“王爷说要多陪陪王妃,免得王妃一人闷在家中不舒坦!” 一边系着狐裘的容天音从嘴里发出哼声:“他还知道我闷啊。” 说什么让她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她现在连外面的情况都不清不楚的,只顾闷在家里东想西想,他到好,天天外跑,搞得她跟个怨妇似的天天坐在家里等着丈夫回屋。 越想越郁闷的容天音气不打一处来,扯着系绳的动作粗鲁了些。 “王爷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王妃可要过去?” “不去了,让他过来!”容天音走到兰院内的膳堂里一屁股坐下,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清苒不由挑眉,王妃最近这段时间的脾气越发的上涨了,偶尔还不可理喻得让人头疼。也许是因为往前的胡闹给人种一下了深刻的印象,怀孕后脾气变差的容天音并没有让人怀疑到别的上面去,反而觉得她只是“本性”显露罢了。 最近容天音想着秦执会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瞒着他有孩子的事,到最后知道了会不会大发雷霆,或者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秦执会不会也想别的男人那样有着浓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再来是孩子出生后又如何如何的。 将来的事情,不断的在脑子里转悠。 折腾得容天音累极了,如果不是身边有个秦执相伴而眠,单独入眠总会被梦里的画面惊惊,外头有点风吹草动就犹如惊弓之鸟。 容天音耷拉身子趴在桌子上,心忖着,自己指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古代怨妇的一种人。 想想这画面,容天音猛地打了一记冷颤。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做怨妇! 清苒出门吩咐一声回屋就见容天音站在窗前一会摇头一会皱眉露出苦恼的纠结样,不由摇了摇头,看来王妃是有什么事将自己给困挠了。 “王妃,可要传膳?” 容天音猛地转身过来,视线落在清苒的身上。 清苒被她冷锐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王,王妃?怎么了?” “秦执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跑夜场里混了?”容天音突然莫名奇妙的逼身而问。 清苒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前面那句听懂了,可是后面一句,她还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爷一直忙于正事,何来的女人,王妃多想了。只是这夜场,是什么东西?”清苒疑惑提问。 容天音眯着眼道:“自然就是青楼。” 清苒了悟地点点头,然后摇头,“王爷向来洁身自好,家中有王妃这样的美娇娘,自然不会出去寻花问柳!” “是吗?”容天音再逼近。 清苒忙点头,心里头却奇怪王妃怎么突然怀疑王爷怀疑到了这份上? 虽不理解,却也没敢多问。 容天音阴郁的神情却没有半点的好转,反而因为清苒毫不犹豫的回答令她心情不快了。 并不是容天音胡思乱想,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的。 原因是因为那些古代剧的影响,容天音以前在那个世界时,还是看过那么一两部古代电视剧的,里边可不就是这么演的。 说男人经常不在家,在外面应酬逛青楼,那是家常便饭了。 也就是脑子灵光那么一闪,就闪出了那些画面,才令容天音脸色不好看。 以至于秦执亲自过来时,容天音盯着秦执的目光十分的阴沉,盯得秦执浑身起寒毛,却没从容天音的嘴里打探出一丁点的意思。 最后秦执化为一叹息,“先用膳吧。” 容天音却探视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执,眼神时而怨,时而锐利。 正是秦执再想开口寻问她的意思时,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然后就见戴弦步入这诡异的屋子里,似乎没有发觉屋中的诡异,戴弦道:“王爷,太子来了!” “太子?”容天音条件反射的重复他的话,眯了眯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太子指的是谁。 秦执拿异样的目光扫了下容天音一眼,今天的容天音实在太古怪了。 回想起昨天夜里他并没有做什么,更没有说什么刺激她的话,秦执不由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问问。 “秦谨怎么突然来了?”言罢,容天音的视线看向秦执,眼底露出几分怀疑之色。 秦执摇头微笑,表示自己也不知,心里却皱眉,来得可真及时,正巧赶在二人用膳之时,要知道平常时,秦执就是享受与容天音二人用膳的时光了! 可现在,却被秦谨给破坏了。 秦执的心情自然也没有多好了,但还是摆手示意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戴弦左右望了眼,见容天音没有别的表示,点头出去将秦谨请了进来。 不多会,秦谨就被几个人簇拥了进来。 看到一桌的膳食,没等他开口,秦执就令人摆多了一个座位。 秦谨没有怯让,自动落座,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 容天音见状,挑眉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得了空过来?” 秦谨抿了抿唇,话还没有说出口,这边秦执就吩咐开饭了,于是三人就同坐一席,在沉默中吃着饭,其中秦执不断的给容天音挟菜。 秦谨看着二人恩爱的相处模式,捏碗的手不由重了重,神色阴暗了些,但终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来了,就代表着向七皇兄妥协了。 容天音也没有多问一个字,似乎就这么自然坐在一起吃饭,就像是每日例行的动作。 等三人用过饭后,秦谨就提出了单独与容天音说话的意思。容天音回头看了正微笑冲自己点头的秦执,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眼神闪了闪,然后与秦谨单独走进了一间房。 容天音站在秦谨的面前,直言道:“说说,你这次到底想要做什么。” 秦谨盯着容天音却没有发话,等了半晌才道:“七皇嫂的身体可还好?” 几乎是在他话落的那时,容天音一双眼眯得细细的,声音比刚刚沉了许多,“是你。” 不过是一句问好的话,却不想容天音已经猜测到了他的来意,秦谨脸色有些沉,容天音会这么快猜到,必然是因为在心里边怀疑过的,心情在容天音冰冷的言语和眼神下变得相当的糟糕。 秦谨苦涩笑道:“七皇嫂是否早就猜到了。” “能与秦执为敌的人已经不少了,排除父亲也就只有水丞相的大公子有那份腕力了。”容天音淡淡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秦谨张了张唇,最终没有说出心里边的那些话。 “或许你可以将事情推给康定王,但是你莫忘了他的人我是知道的。兰太慰已经夹起尾巴做人了,必然不会做出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如若我父亲要动佘妃娘娘,又何必等到追逐入苍海城。” 秦谨愣愣地看着容天音,听她的话语,仿佛所有人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她早就洞察了一切,在她的面前,你根本就没有办法隐瞒任何事。 “秦谨,你们怎么斗,我都不会插手,可若是有一天你再次威胁到我的性命,我不会饶你。”容天音冷冷地盯住秦谨,那冰冷的眼神直叫秦谨发冷。 他知道,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刻,他并不会怀疑容天音会不会在下一次杀了他。 容天音手一摆,淡淡道:“你走吧,以后你好自为之。” 秦谨捏着拳,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他还没有来得及谢罪,就已经失败了。 容天音不会原谅他的。 等秦谨离开,随后进门来的是秦执,看见坐在椅前皱眉沉思的容天音,秦执轻轻一叹:“不要多想。” 话落,已经从前面弯身将她揽进怀。 容天音将头埋进他腹前,手揽着他的腰,侧着目光投放在他身后的门外,声音仿若从很遥远的方向传来:“秦执,我不想躲了。” 就算她再如何躲,也躲不过,既然是这样,她就没有必要做什么缩头乌龟。 秦执眼神微微一沉,却没有拒绝她,“好。” 容天音心下一松,吸着他身上的药香味,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今年父皇的寿辰,各国使臣会如数入褚国,你也该准备准备的。” 准备?准备什么?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秦执笑道:“自然是好好表现一番,莫要丢了为夫的脸面!” “哼!”容天音从鼻子里哼出声,转而又道:“母妃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上次有人扮佘妃,差点没让她丢了性命,这笔帐到不知是算在谁的头上,秦谨吗?可他也同样被神隐家族的人给骗了。神策,他根本就不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已经安排妥当了,母妃的事情让你受苦了。” 容天音苦笑地摇了摇头,“只要她安全了便好,我没事。” “那些伤着你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算了吧,这件事不是秦谨的错。” 秦执略一挑眉,似乎没想到容天音会替秦谨求情。 就是容天音自己也不知道对秦谨抱着怎样的态度,秦玉的事,她无能为力,或者是已经置之不理了,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才觉得愧对秦谨吧。 秦执岂会不明白容天音心中的想法,但容天音已经不想再藏着自己了,后面接触的机会就会变得更多。 现在的褚国并不安全,虽然那些人是冲着皇帝的寿辰来的,但背后真正的目的,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 “秦执,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秦执闻言温柔轻笑,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我明白你的,我们是夫妻,何须与我斤斤计较!” 话虽是这样说没错,可她还是觉得欠了秦执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好以后再对他好一些就行了,容天音暗暗想。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秦执,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让她这样,只有他。 或许这就是缘份。 秦执顺着杆儿道:“既是如此,娘子不妨在别的方面谢为夫!” 听得他暧昧的话语,容天音嗔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旋身就从椅子上起来,“想都别想。” 秦执也挺郁闷的,容天音前面受伤也罢,但现在伤也养得差不多了,那档子的事并不会影响到她,而且他也表明说过要小心一些的。 可容天音就是死活不同意,夜里只能睡在一块。 前面因为怕自己忍不住,就在清筑院住了一段时间,后面没法忍了,到是容天音的态度让秦执十分的郁闷加不解。 “小音……”无奈加叹息。 容天音不肯给,秦执就是想用强的也不能。 没得逞的秦执再听她问来:“齐国这次派谁过来?” 容天音并不希望是诸葛犹亲自过来,事情绕在同一个时期,就会和麻绳一样,理都理不顺。 秦执拉着她的手走到窗边,说道:“是阙越。” “阙越?”容天音挑眉,什么时候阙越的地位如此的高,连他都可以代表了? 阙越和秦执的关系,容天音是知道的,没想到诸葛犹竟然走了感情牌,只怕将阙越派过来,也是没有什么好事吧。 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覆到她的额头上,容天音愣了愣,抬头不解地看着秦执。 “莫蹙眉,有为夫在不会翻出天来的。” “希望如此,”容天音不由苦笑一声,对他的保证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秦执的话也不过是起一时的安慰,后面会发展如何,谁也不知。 “诸葛犹虽是一国之主,但总得顾忌一些大局,他知道分寸。” “我没担心他,”容天音摇了摇头,仰着头看他:“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秦执嘴角的笑更柔了,连眼睛里都是温雅的笑意,“为夫还要与小音白头到老,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容天音却是摇了摇头,神隐家族的压迫和秦闻的打击下,已经让他难以应付了,现在加一个诸葛犹,事情的发展只怕不乐观。 派阙越过来,就是诸葛犹另一种态度。 她最担心的是诸葛犹会利用阙越来打击秦执,这才是诸葛犹最可恶的地方。 【149】两人私下见面,秦执醋。 【149】两人私下见面,秦执醋。 十月二十日,正是大批诸国使臣前往褚国贺寿,褚国大臣不得不放下暂时的内战,开始对外一致。 毕竟对比外侵之力,他们自然是十分注重的,内讧这种事情还是先得压制压制。 只是以秦执和秦闻之间的破裂关系,怕是没有办法压制的。 朝堂的一切总是那么的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今天位上坐的那个人,明天是否还是这个人。 在这一场逐鹿争夺战之中,似乎因为某些东西正渐渐发生着改变,到最后的结果,秦闻都不知道,一个容天音会影响这么大。 如果早一步将容天音除掉,或许没有后面的一切事情发生。 又或者,早就在之前没有将容天音嫁入寿王府,所有的一切都会安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任何一场政变都有其根源,古往今来因为一个女人覆国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 能像容天音这样影响着数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却是少之又少。 在所有人都在为绍文帝这场大寿忙里忙外,明争暗夺的角逐仍在暗中进行着,神策走出了祭祀台,踏出了伏诛塔的门,走进了皇城大门,仿佛是在随波逐流般淌了进来。 城内,有不少的外来客,乔装打扮者比比皆是,好像一下子将多个民族融入了进来。 容天音推开了厚重的门,凤悦楼的废弃已经几个月了,偶尔有时间的时候,容天音还习惯跑到曾经常坐的雅阁坐,后面又朝院后步行。 并不是觉得这里是块值得怀念的地方,而是整片皇城底下,能有这样安静却又漂亮的地方,实在不多了。 而空置的凤悦楼却恰巧是其中一块好地方,又是她熟悉的地方。 偶尔溜达进来走走也就成了常事,就像今天这种闲闲的日子,容天音在秦执出门去替皇帝接待各国使臣之后,她就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 寒冷的风呼呼灌了进来,因为被废置掉的地方,显得格外的肃然,容天音紧紧拢着身上御寒的白孤裘衣,十月份下旬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 容天音一步步的走在小院里,看着萧索无人烟的凤悦楼后院,只觉得日子太长,长得让心都变得有几分苍老。 院门咯吱一声,打破了这一院的萧条,容天音抬起头来,眼角被一道白光划过,越发显得眼如曜石,眉若柳枝。 萧然寒风突然放缓了速度,带着一股缓劲之力吹起青烟般的淡蓝影子,寒风由门扑地进来,上好的檀香扑朝过来,渡进了鼻息间,混合着外面土气息,刺激得眼皮微涩。神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蓝纹道袍,腰束紧,外面披站同色的缎面披风,站在寒风口,逆风吹得猎猎作响,满身装束,显得极是修长高大。抬首之间,扎眼的白发飘飘渺渺吹拂着,在凌空轻卷着一两个小圈,明澈淡静的眼睛正视着中央位置回眸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多久才见的面,仍旧熟悉的对话着,两个月以来,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他会在这里出现,容天音并没有半点的惊讶,好似约好了似的早早在这里等着他。 猛然从正院门灌进来的风比掠过墙头的风来得更猛些,神策手轻轻地一划,后面开全的木门像是活了般,轻轻地闭上了门。 容天音憋憋嘴,内力厉害就很了不起啊,见面就显摆。 神策缓步走到她的跟前,白发被风吹得如梦如幻,容天音一直都觉得神策的白发很美。 但神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一头白发,几次想要说要伸手摸摸都没能如愿。 现在更是不能出言相问了,容天音觉得是心里边那些想法在作崇。 “半个月前,你受伤了。” 一句简单的话,道明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容天音豪气地摆了摆手,“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些疼,巫婆,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啊!” 她也没有指望神策会给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又静又淡地看着容天音,并没有接她这些没心没肺的话。 独角戏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唱得下去的,容天音倏地收住了有些尴尬的笑脸。 “真的,我还是谢谢你。” 容天音微微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冷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有几处乱。 莹白的肌肤有水润的光泽一闪而过,神策淡淡的眼神静视着这张小脸。 有一种放松式的话语传递而来:“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了!” 少女璀璨的笑靥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感染力,眩目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一时间竟痴愣了。 朋友这一词对她来说,多么的陌生。 活在两个世界里,她的身边总是缺少友谊这种东西。 这一世,她想,神策算是她的知心朋友吧。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说话,可是她却觉得和他一起说话是件享受的事。但仅是友谊罢了,如果先遇到了他,或许她和秦执之间未必会发展到那一步。 那场婚姻,也不会错抬错嫁。 “身体可好些了。” “我是谁啊,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容天音抬了抬手臂,想要做出个大力水手状的动作,发现现在是冬季,有些难度,只好讪讪举了两下就放回去了:“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以后你要多替我挡着点就行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个女人我就先不计较了。” 只要那个女人不出现,一旦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给那个女人好看。 当着人家领袖的面前说出这样威胁的话,也唯有容天音敢这么做了。 神策点点头,说道:“以后小心些。” “怪只怪那个女人的易容术挺行的,当时又是那样的紧张时期,一时没注意让她给捅了一刀子。我幸运,没让她给捅死,我现在还能好好的活下来,可见阎王殿也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对她的胡说八道神策直接忽视,道:“谢谢。” “什么?”容天音像是发出了新大陆一般,愣怔地瞪了瞪眼,“巫婆,这可是你第一次向我说谢谢呢。” “嗯。” “你对那些部下挺好的,就是他们不知道珍惜,想我容天音三大好青年,什么坏事没干反到被他们逮到了就杀,我实在不明白。你不来惹我,我不去招你,不就天下太平了吗?非要搞成今天的地步,不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学着电视上的老禅师,摇头晃脑的说出一番大道理。 长篇大论神策完全可以自若的忽视掉:“他们皆是为了神隐家族着想。” 容天音突然正视他平静的面容和无波无澜的眼睛,“那你呢?也是为了神隐家族?” 按照容天音对神策的理解,他一定会直接回答是。 可是这次他没有,而是静静地递着目光看她。 容天音一愕,半晌才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叉开话道:“现在皇城内进了不少的外国人,章乱纷杂,你自己小心。” 神隐者正印证了一句话,得之得天下,得到神隐者和得到天下并没有区别。 同样的,若得不到,他们宁毁之。 在千年之后的世界,他们可没有能力预测到神隐家族会不会逐一的将天下吞并,神隐家族现在分布天下各个角落,只要神隐者一声召唤,四面八方,诸国之中必然有大批神隐家族的成员起应。 如此庞大的家族,又有如此神呼奇呼的预算能力。 对天下上位者来说,那就是强大不可推翻的存在,在他们还没有强大到侵占天下之际,必要时除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容天音担心神策在褚国会有危险,也许有些人就是奔着神隐者来而非皇帝大寿。 往年的大寿,也并没有今年的热闹。 因为神隐者在褚国,去年刚来时,消息只是传开了,并没有让他们有足够的准备。 事隔一年,已是有备而来。 神策缓缓地颔首,对她的好劝也放在了心上。 “你不急着回去吧。” “伏诛塔并非我真正的地。” 容天音默了下,环视了四周,“不如你就住这吧,凤悦楼以前虽和那烟花之地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但这后院毕竟也是干干净净的。” 对容天音的提议,神策并没有应允。 容天音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住在这里,神策有自己的去处,在褚国,必然有他的地方去。 只是他顺了褚国的意思,一直住在伏诛塔内罢了,现在他突然进城,必不是因为来见她这么简单。 想到前段时间秦执的忙进忙去,到现在接待使臣早出晚归的,还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这东西……” 似想起了什么,容天音从怀里取出一块暖玉,正是当初神策给她的那块。 看着躺在白皙手掌心的玉佩,神策并没有接过来。 容天音朝前递了递,“这是你的东西,我恐怕是用不到的,它对你来说也极是重要,我不能收,拿回去吧。” “给你,便收好了。” “可我不需要它。” “终有一日你会需要它的。”神策缓慢地开口拒绝回收。 容天音摸着暖玉,耸肩道:“虽然我挺喜欢的,但它坒竟是你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放在我这里吧。” “无妨。” “什么无妨,万一让那群老家伙看到了,岂不是连拼死的心都有了?”她不过是跟他接触,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神隐家族的事,就被追杀成这样,她哪里还敢再惹怒他们。 神策眉头微蹙,对于容天音脸上表现出来的害怕,让他不解。也许她是不了解这玉佩的用途,所以才不敢收下。 “此玉,可避免任何危险的发生。” “什么意思?” “天下人对神隐家族的惧意想来你也看到了,他们惧它。同样,神隐家族的人对持玉的人并不会滥杀。” 容天音听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神策淡淡地道:“予你时,我便说得明白了。” 明白你个鬼,分明是糊弄她。 感情前面她所受的苦都是白受了,容天音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最后哼哼一声将玉佩又收回怀里。 在容天音气愤收回玉佩之际,神策已经微转开了些视线,平淡如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 “既然你不要了,我不收岂不是白痴?”容天音哼道:“和你交朋友,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所以这玉佩还是交给我保管一段时间吧。” “嗯。” 他完全没有意见,本来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容天音扬眉,摆手,“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至于这里,你住还是不住自个做决定。” 待容天音推开另一道门绕了出去后,一道萧然的风吹动他素色的袍子,带起一股隐隐的凄美感。 “嗤。” 手印一指,两指一弹。 指风破空而去。 “噗通”一声,有重物从梁边掉下。 不远处的过廊上,有条身影掉落,肖瘦的身影忍住疼痛快步走到他的跟前跪下,“主子。” “是她放过了你。” “是,属下知错。” 从声音听得出来,正是那名扎了容天音一刀子的女人。 “柳芙已经安排好了,下去领罚吧。” 声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轻轻缓缓的却让人有种置身冰窖的错觉。 女人不敢有异,咬牙应下声是便退出了萧条的院子。 在神隐家族中,柳芙的地位也并不是太高,但是,她却是神隐者亲点上任的判刑官之一。 所谓判刑官只是一个统称,在神隐家族内,并不叫判刑官,叫执法者。 执法者并不多,由神隐者亲授,如今能被授予执法者的,也就只有芙一位女性,家族内共有三位执法者。 他们三人随意游走于数国之中,什么地方需要他们便会在哪里出现。他们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有些人甚至是怀疑他们是否见过对方。 庞大的家族中只有三位执法者,可见得三人的权力也挺实在。但在家族的职位上,却有时候不如这些杀手来得高档,比如在杀人时,他们完全没有机会插手,在领功上他们不能,但杀手可以通过功劳增长家族内的职位。 而执法者,完全处于一个阶段,不能升只能降。 心性决定了一个人的位置,比如柳芙,她是个持别的女子,不会心生邪念,虽然冷情亦有之,却也同时夹着一种令人不可及的清雅与善念。 神隐家族比想像中更复杂。 x 从凤悦楼出来,容天音就绕过了南集市往回里走。 没入南集市的热闹,与刚刚在凤悦楼的萧索不同,四周都是人声,叫卖声…… 车火马龙的热闹景象彰显着皇城底下真正的热闹,因为有外来人,城中的热闹比任何时候都要沸腾。 容天音也难得有机会出门走走,索性也就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在热闹的集市中。 但意外往往总是在你不经意之间发生,容天音也没有想到自己倒霉了这么久,还会如此的晦气。 “前面的快些闪开!” 一道暴喝声音四下炸起,容天音还没有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一路***动冲来,刹时近在眼下。 容天音回头一看,身后竟是几个来不及逃跑的老少,她一跑身后的人肯定跟着遭殃。 一匹疯马笃笃冲来,雷霆万钧的冲势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街坊的拥挤,只顾着恣意的横行。 柳眉一皱,看来对方根本就不打算要将慢行的意思。 “前面的闪开!” 容天音站在中央就是不动,她也是看不习惯这些人的行为,虽然她一向嚣张,这样嚣张的还是头一次见。 “快闪开,闪开……” 银铃般的声音低喝而来,容天音马上就断定了马背上的人是个女子。 就在悍马冲来之际,大家都以为这绝丽无双的女子要被撞成肉泥时,就见前面一道身影一闪,容天音同时也就地扫出一片香风出去。 马儿嘶叫,仰蹄一起落下,紧接着就是一幕惊心上演。 “砰!” 连人带马直摔了出去! “公主!”一道焦急叫声随着传来,身后紧接着一群人涌上来。 “我没事,可以放开了吧。”容天音挣了挣身后刚硬的怀抱。 沈闲漠然松开,一脸冷然的站在容天音的身前,看着街中心的一幕,眉头微微一蹙。 如今皇城底下聚众的人群越来越多,沈闲做为秦闻的左右手之一,当然要调回来维持。 容天音顺着他冷漠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马儿已经摔得七窍流血,座上的女子也被摔得浑身骨头一疼。 “什么来头?”走到沈闲的身边,偷偷问一句。 沈闲连一眼都没给她,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大手轻轻一挥,身后一众人随时跟上。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容天音皱皱鼻子,跟着上前。 闹得这么大,看来不是普通人。 刚刚她似乎听到那些人喊着公主吧,这小女孩难道真是个公主? 之所以说是女孩,那孩子看着就和秦谨差不多个年纪,乌眸尖鼻子,五官深邃,很有混血美人的感觉,身上穿着偏向民族风格的衣裙,华贵的头饰正灿灿地耀着光芒。 天然而成的高贵气质,又有一股风般的灵动,整个活脱脱风中精灵! 在这个时代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只是小小年纪就长得如此水灵动人,长大了也定然是个难得的大美人,那种西域独特的美! “谁毒死了我的马儿!” 西域美人发彪了,捂着摔疼的屁股,怒目横扫试图想要找出毒死她马儿的人。 容天音摸着鼻子,并没有傻到自己走出去承认。 这等张牙虎爪的小美人,可惹不起。 沈闲已经走到小美人跟前,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道:“玥姝公主,在下是褚国枢密院枢密使,负责接待您的人,请随在下来!” “你就是沈闲?” 小小年纪的墨夷玥姝扑闪着一双长睫毛的黑眼,以一副打量的姿态上上下下观着沈闲。 沈闲何等人物,大大方方的让她看完,冷冷淡淡地道:“正是在下,玥姝公主,请!” “听说你们褚国的人都很厉害,今天见了,到真让我长了见识了。是不是她做的手脚?”纤指一指,正是容天音的这个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来,一片抽凉气声响起。 容天音勾唇一笑,刹时迷晃了人。 墨夷玥姝美眸一缩,显然也发现了容天音惊天绝丽的脸孔,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似倾城美人,却端端让人移不开眼的美。 五官的组合十分完美,特别是那双眼睛,似要将人的灵魂吸了进去。 美人见过多了,可是像容天音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 墨夷玥姝后面再见到容侯后,方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生出这样的娇美的女儿。 “区区小女子,何以将玥姝公主的悍马毒倒,公主实在高估了小女子了!” 言罢,容天音笑眯眯地退后几步。 墨夷玥姝柳眉一蹙,容天音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那等本事的人。 上夷国,相当于现世的蛮夷之国,而这位上夷公主绝对算得上是善战的主,因为常年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孩子,比褚国这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子要高大许多,不过十来岁的女孩子,就已经有了这等个头,实在让褚国女子自愧不如。 只是上夷国将一个十来岁的公主派过来当使臣又是怎么会回事? 灵光一闪,容天音想到了刚上位不久的秦谨,可不就是与这位玥姝公主同岁吗? 似乎这个玥姝公主还比秦谨虚长了一两个月,但这些都不成问题。 在古代,姐弟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上夷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了,以玥姝公主的姿色,确实是上层的,配秦谨绰绰有余。 果然打得一手好主意。 为了稳固朝局或是自身的利益,联姻这种东西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有发生。 上夷国会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了。 “国师,你给我瞧瞧这马儿到底是谁毒死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汗血宝马可不能在这里没了,那多可惜。”玥姝勾了勾小唇,使唤着身后的男人。 一道年轻的身影走出,容天音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道藏青色身影缓步上前,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憾。 容天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神策的情形,这位国师相当有当初神策的一些风范。 纵是这位上夷国师的静,怎么也不比神策来得震撼人。 容天音冲这位国师轻轻一笑。 辗迟眴微微冲其颔首,看来是个懂礼的孩子,容天音如是想。 没在容天音的身上停留过久,只见他踏着步子走到马儿前,淡定地摇头道:“不知,请公主降罪。” 墨夷玥姝挑挑眉,没有多言,哼道:“既然国师看不出来,那我这马儿就交给沈大人了,希望在我离开前褚国能找出一匹好马来。” 沈闲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有答应墨夷玥姝要找一匹好马还给她,只道:“玥姝公主,辗迟国师请!” “有劳沈大了。”辗迟眴颔首,礼节到位。 墨夷玥姝墨眸一扫,就见容天音已经负着一手,踱步随着一条人影走了,小眉一挑,指着容天音的方向,问沈闲:“她是什么人?” 沈闲顺着墨夷玥姝的方向看过去,面无表情道:“本国的寿王妃。” “寿王妃?” 几乎同时,墨夷玥姝瞪起了眼,呼出声。 与此同时,辗迟眴的目光也跟随着容天音的背影看过去,眼神沉静中闪过一丝异光。 看上夷众人的反应,沈闲就知道容天音是没法安生了,这两名身份地位不低的人分明是知道她的。 “听说本国的寿王妃与神隐者的交情不浅,我对神隐者十分好奇,不知道寿王妃能否引见一面?”墨夷玥姝眨着灵动的眼睛问道。 沈闲淡漠道:“这个在下不能做主,寿王妃向来不管朝事,在下想,玥姝公主的成功机率不高。” “为何?” 看那寿王妃也不是那么相处。 沈闲淡淡道:“神隐者不轻易见人,就算是寿王妃那也是传闻罢了。” 言下的意思,容天音和神策根本就没有交情,那只是一些传闻罢了。 沈闲说这些话时面色冷沉,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得不说,沈闲用这张脸说谎也很容易骗到人。 容天音是被方拓叫走的,方拓在这附近,秦执必然也是在的。 容天音跟着方拓走进了并不陌生的西风馆,当看到同坐一桌的阙越时,容天音了然。 想来是替阙越接风洗尘的,以前阙越来褚国时,总是秘密来往,现在他是代表着齐国而来,身份自然了是不同的。 做为一代神医,国人们总是喜欢拢络这样的人才。 毕竟,谁没有生病,受伤的时候?这种时候需要的当然是阙越这样的神医救治,有一个神隐傍身,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可偏偏阙越这样的人,却身在齐国。 阙修走了,阙越却走了老路,现在与朝廷做事并没有什么区别。 诸葛犹将阙越派过来就是要告诉大家,齐国有济世于人的神医家族。 “阙神医来得可真快。” 容天音在秦执的身边落座,视线在阙越的身上扫去。 阙越只是笑笑,“绍文帝的寿辰,齐国的大礼自然要奉上,以聊表心意。各国使臣早已抵达,在下岂能落于人后。” 对他一上来就打官腔容天音嗤之以鼻,转而对秦执道:“你这位朋友可真会聊天!” 秦执露出温柔的笑容,满是溺宠的目光暖暖地投在她的身上,“莫与他计较,来者是客。” 阙越郁闷地饮上了一杯小酒,这对夫妻还真膈应得让人难受。 “说得极是!”容天音点头,“既然你来了,给秦执把把脉,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你们夫妻二人还真当阙某是呼来唤去的仆人啊。”阙某人气结。 因为秦执刚一见面,连口水都没给端来,就让他把脉,这好了,容天音一来,又是这话。 容天音哪里知道阙越已经给秦执把过脉了,秦执的身体到是被容天音用好药给调养得挺好了,再者,秦执保持了心情的愉快,病情自然是好得许多。 听了阙越的话后,容天音也总算是放心的。 想到后面的日子难免不会出现状况,容天音一双眼盯在阙越的身上。 阙越被她盯得浑身一毛,挑眉道:“寿王妃可是有什么话与阙某要说?”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要学一手医术罢了。” 她有很厚的底子,对医术这块也极有把握,所以现在学也是不迟。 容天音的脑子挺好用的,就从她研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就看得出来了。当初在那个古武世家偷师,底子也是不错。 见她一脸的自住,阙越却头疼了。 觉得容天音就是在胡闹,容天音控毒不错,可是医术这东西是用来救人的,当然也可以杀人,但没有容天音的毒来得危险。医术是正正经经的救人技术,不是害人的东西,所以阙越有些怀疑容天音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没等阙越反驳的话说出来,容天音转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瞅着秦执,认错道:“刚刚我毒死了上夷国公主的汗血宝马。” 秦执抬手的动作微顿,继而淡静地继续抿下一口清茶,“哦,没事,上夷国汗血宝马不少。” “可上夷国公主让我赔一匹,秦执,咱们王府有这样的好马吗?”容天音问。 秦执想也没想道:“就算褚国给,他们也不敢收。” 为什么? 容天音愣了下,显然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秦执解释道:“小音以为,寿王府的东西可以随便取要?又或者寿王妃可以随便欺凌?” 容天音抽抽了嘴,旁边的阙越已经看不下去了,有他这么维护妻子的吗? 挑明了要和上夷国对着干,简直就是护妻过度了。 容天音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喝茶,吃饭! 秦执明显的相护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可不能因为这件意外事件又让他多惹一个上夷国。面对内在压力已经够沉重了,再受到外来力量的压制,他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 x 从西风馆里出来,容天音是直接与秦执回府的。 见秦执安排人将阙越领进驿宫,不禁奇道:“皇上会放你回家好好休息?” 她可记得前面他忙得连屁股都不沾椅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 秦执突然伸出温厚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纤细玉手,感觉到来自秦执温热的紧握,容天音微抿着唇,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有些怦怦然。 周围安静得仿若只有他们两人,呼吸挨得极近,虽然和他滚过床单了,也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可每次被他紧紧握住手掌传递着属于他的温度时总还是会有些紧张。 秦执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掌心里细细地磨砂着,手心有些微微的痒,容天音被他轻轻一带,身形紧挨住他的。 “为夫不想冷落你!” 容天音小脸微红,“什么冷落不冷落的,说得好似我非要人陪不可似的。” 头顶传来低磁的轻笑,容天音顿时觉得心底里痒痒的。 她好像被取笑了! “是为夫需要小音的陪伴!无法想像没有小音的日子,该如何活下去。” “干嘛突然这么感性,我们又没有非得分开不可。”容天音嘟囔一句。 “小音去见过他了?” 秦执的话题突然一转,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可就是让容天音心里微微一跳,心想,他不会又吃醋了吧。 只是他怎么知道她去见了神策? 不,根本就是神策去见她,那只是个意外。 容天音突然觉得自己的行踪被人盯住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你派人跟踪我?” 秦执停下,转身挡在她的面前,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挑起她微低的下颔,容天音刹时对上幽邃的黑瞳,里边闪着的东西容天音看不懂。 【150】秦闻,让位吧。 【150】秦闻,让位吧。 “我很担心你,”他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没有跟踪她后被戳破的尴尬感。 容天音有些被气笑了,拍开他的手,“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但你也没必要这样事事监视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搞得我浑身不自在,以后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 搞背后这套让容天音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是别人她可以气愤,但秦执这里,她就觉得不舒服,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我不放心你在一个人在外面走动,现在时局不同,万一你有个闪失,让我如何?”如果是别人用来威胁他,必然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到那个时候,他只能放弃手中的权力来救她。 又或者,他就算是放弃了权力也无法救她,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 秦执那柔和的叹息让她心头一颤,前面所有的不舒服就在他这低柔的一叹全消了。 是啊,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他又当如何?她自然希望他顾全自己,可他呢?又何尝不是想要她平平安安的。对比他的担忧,容天音前面的抱怨就显得十分胡闹了。 容天音不禁郁闷地想,怎么总是她的错?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到最后总是他有理。 无奈,容天音只能认输了。 “阙越他没有为难你吧。”容天音只好转移话题。 秦执没去计较容天音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握着她手动作轻轻松了下。 “没有人可以为难我,只有你。”秦执犹如情话般的声音传递,叫容天音一时红了脸。 什么叫做她只让他为难,难道她在他的心里就只是个会胡闹的人? 容天音心里有些不服气,对上秦执温柔的淡笑,又不敢接话了,默认了自己真的很胡闹。 “齐国……”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却听见他低柔的一叹。 容天音下意识的抿紧了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音如此挂怀齐国,可是念及了那个人。” 不知为何,秦执这让她有极大的无力感,那一句未说出口的话,已经淹没在秦执这一声叹息里。 听闻他并非醋意的话语,容天音淡笑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他不会放过任何合适的机会,而眼下,正是一个好时机,他放弃击杀平西王让他一家独大,只怕是存有余力转身过来对付你。诸葛犹是我最了解的人,他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秦执,我也担心你。” 是她将诸葛犹引进来的,如果没有她,或许他不会遭受这些迫压。 “傻瓜!” 他温厚的掌心轻轻抚过她的脑袋,嘴角溢出宽容的笑,眼底是溺宠的爱意! 容天音刹那浑身一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他这句傻瓜。 感受到秦执把所有的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容天音突然抬起头迎着他温柔细腻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避开。 望着这道温柔的男人,容天音忍不住处掂起了脚尖,两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捧住了他俊美的脸,然后与他的双眸平视。 深邃的黑瞳正静静地凝视着她,两道视线紧紧相贴在一起,隔绝了那边集市口的热闹。 彼此,只能听得见声跳,时快时缓。 “秦执,我容天音曾经心里边有个人,你可介意?” 秦执只用水一般的黑眸看着她,并没有接她的话。 容天音继续说道:“可是那个人现在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他连陌生人都不是。我没有试过被人爱的滋味,秦执,你是第一个可以让我做改变的人,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你和任何人不同,在我的心中只有一个秦执,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容天音从来不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今天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让秦执随着她的话慢慢地睁开了眼,目光带着惊讶。 容天音松开了手,慢慢将头滑抵在他的胸膛上,淡淡的呼吸扑在他的衣间,有种撩拨的感觉,秦执有些无奈,怀中人的情况不允许他乱动,今天的容天音格外的不同,让秦执不忍打断。 “有件事,我想……” “王爷。” 一个声音很不适时地打断了容天音后面的话,秦执倏地转身过去,看着来人。 其他人也紧瞅着来人,正是没有在身边的戴弦。 戴弦被这一道道诡异的眼神瞅得头皮发麻,但声音已经发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皇上有旨。” 秦执阴着脸色转回来,目光仍旧温和,“你刚刚说有件事想要与我说?” 容天音抬了抬下颔道:“还是先入宫,想必是出事了。” 秦执却固执地盯着她,非要她把刚刚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容天音却已经没有要说的兴致,推了推他,“找个机会再和你说说。” 见容天音一副并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秦执那点好奇也就打消了,沉着地点头,然后随着戴弦离开,命方拓将容天音安全送回府。 看着秦执的背影远去,容天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刚及时刹住实在明智。 “王妃,我们回府吧。” “皇上这个时候找他入宫,可是宫里头出事了?” 有秦谨这个太子在,只怕是不需要到秦执吧,容天音虽然搞不懂皇帝在想什么,也没有非跟着进宫瞧瞧的意思。 “王妃,可是要随行?” 容天音瞪了方拓一眼,“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弄得她跟查岗似的,秦执她还能不放心? 可是方拓下一句话却让容天音有些坐不住了,“听闻各国使臣都带了一名貌美的公主前往褚国,如今褚国皇室血脉就只有王爷与太子。但太子的年纪总究是有些小了,适合婚龄的也就只有王爷一人。” 至于秦礼,早就远离了朝局,又有谁会把一国公主嫁给一个驱守边境的皇子? 除非那个皇帝被门给夹了脑门。 此话一落,容天音脸都绿了。 难道还要再次上演容花月的事件? “可是你家王爷克妻一事……” “王妃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只怕大家只信王爷使了手段,未必肯相信王爷当真是克妻的。至于病情,如今的王爷精神极佳,根本就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经得方拓的提醒,容天音的脸色就更沉了。 敢情那些女人还是宁愿玩飞蛾扑火的戏码的,明知不可行却偏要作为。 瞅着容天音越发阴沉的脸色,方拓暗暗虚了下。 他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可事实便是如此,如若让王妃看到那样的情形,一定会大发雷霆,不如先给王妃透个口风,以免到最后打得措手不及。 “王妃,您没事吧?”方拓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容天音挑了挑眉,冷哼道:“你说我有事还是没事?” 方拓抹了抹冷汗,他怎么知道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王妃,回府还是……” 不想方拓的话却让容天音眉毛一竖,咬牙切齿道:“宫里的莺莺燕燕这么多,我这位正宫进去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想着我去给秦执选美?” 方拓莫名被殃及,不免让身边的那几人窃笑不已。 这就是多事的后果,容天音没想到这种时候皇帝还想着要将一个女人塞给秦执惹她不快。 一国公主到底不是一个容花月能比的,对容天音的生活有多大影响,皇帝必然是清楚的,所以他才想着将一国公主送进寿王府。 容天音头疼了,公主被克死,不管是不是你秦执的错,到最后的责任还是在你秦执的身上。 神策说过,秦执的克妻命是真,绝无假。 居时公主死于秦执的花轿子,事儿可就大了。 直到回到了王府,容天音仍旧没法安心,心里边总想着万一秦执从宫里头回来直接领了位公主,事情就麻烦了,从容花月的事情上,容天音知道他宁杀也不放过。 “现在只有祈祷我们这位皇帝不要乱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容天音到是希望秦礼在这,起码这种事情不会轮到秦执身上。 容天音抛开这些烦心事,细细品味着未阅完的医书,现在她有了身子,自然是学些保胎的医术,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也好急救。 外头清苒听了方拓的话后便一直守在外头,容天音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 现在的寿王府就像是一座牢笼,戒备森严,完全进不来一只苍蝇,更何况是刺客了。 晚间秦执带着一身疲惫回府,趁着夜黑坐在容天音床头边,容天音睡得并不熟,他没进门就知道他来了,直到他坐在床头边许久都没有睁开眼,一守一躺的安安静静地沉默着,两人极有默契。 容天音在黑暗中等着他开这个口,可他却沉默了,甚至是感觉到他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同样也是复杂的。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多少牵挂在怀,对父皇失望。与他之间没有父子情感,他一度觉得我的存在是个碍眼的,正因为这样,我一直隐藏自身,就是要活给他看。从皇宫到王府,我一直活得好好的,就算受再多的苦,我也认了。我以为只要有一天站在他的头顶上,可以证明自己了,他会多看一眼,脸上会多一份笑容。但我还是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一个人的一句话。” 黑暗中,容天音听秦执疲倦的声音轻轻传递着,并没有打断他。 今夜的秦执反常,必然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我拒绝了他的赐婚,得罪了别国使臣。他觉得我忤逆了他的权威,他觉得我的一切该要控制在他的手中,任凭我秦执再想飞也飞不出去。”秦执的手在黑暗中轻轻摸索着来到了容天音温暖的手掌心上,紧紧地交握住,从她的手上吸收温度。 秦执的手冰凉冰凉的,不知是心凉不是身体的凉意。 “我并不惧这些,但是……” “是父亲对你做了什么?”容天音忍不住开口,想来也猜测得到,她的父亲是站在秦闻那边的,纵然她这个女儿再怎么重要,也重要不过他的兄弟。 秦执沉默地紧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容天音低低一叹,回握他,“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的,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秦执从身后爬上床,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身,容天音下意识的将两手护住肚子的部分,生怕他一摸上来就会发现些什么。 四个月大的胎儿虽然并不凸出,但也显了一些。 秦执摸索到她的双手上,紧紧地覆上去,就算有异样也不会发现,只是发现最近的容天音有些微胖了起来,对秦执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越圆润说明他的王府能养人。 秦执后面有好多话没有说完,容天音却已经猜得大慨了,无非就是皇帝发彪,自己的父亲从中横插了一手,或许还有别的因素。 秦执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容天音在黑暗中翻身过来,面对秦执,然后在秦执的愣怔下突然一张开双手从被子下紧紧环住了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宽厚的背。 她这个动作令秦执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很受用,干脆将他自己埋进了容天音娇小的身体前,两人的动作有些别扭却极是温馨唯美!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外面发生的事情统统抛之脑后,享受彼时的这一刻就好。 翌日,容天音首次和秦执一同睁开眼起身。 窗外萧瑟,屋内温馨。 秦执正一梳又一梳的梳着捧在修竹手掌心的发丝,整个过程中就像是一种享受,夫妻似如胶漆,彼此恩爱。 屋内的气息仿若暖春的阳光,进门的人都感觉到这里边特有的暖意。 容天音嘴角含笑,身体朝身后的男人靠去,长发在他的手中轻轻抚顺,再由他挽个简单又大方的发髻。 “你的手艺越发的好了!”容天音感觉着头顶娴熟的动作,不由笑道。 秦执温柔的眼眸闪过丝丝暖洋的笑意,轻声道:“只要娘子喜欢,为夫甚欢!” 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你就贫吧!” 秦执笑着做完最后一步,给容天音在发间别上一翠竹色的簪子。 “不论什么时候,为夫都愿意为娘子做任何事!”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甜言密语,就算是女强人,偶尔也会喜欢听一两句,容天音虽不是女强人,但这些话彼爱听一两句的。 小脸扬溢着微微的笑意,转身过来让他坐下,两人同起时总会做这样互助的兴趣小事。 “今天还要入宫招待那些人?” 说实在,容天音实在有些不满,明明皇帝的寿辰在十一月,这些人十月分下旬就开始纷纷来至,褚国的众臣要招待他们半个月左右。 到了寿辰那日,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公事。” “公事也不能这么折腾人的,不如我与你一道……” “小音还是好生呆在家中,这些事为夫怎能让你来烦恼。”秦执可不想带着她四处招摇,他的小音只有他一个人能观,能动。 说白了,就是秦执心里的霸占欲作崇,不想让他以外的男人看到她的美。 秦执却不知,他出门在外,容天音在家中也彼是担忧。 现在的秦执,那可是炙手可热的皇子,万一被哪个公主死缠上了,那可就不妙了。 容天音可没有忘记突然想起的那个问题,如若秦执只用供着情人的模式养一个女人,并不娶回府,那他就不用克着人家姑娘了。 如此两全齐美的法子,也亏得容天音想得出来。 容天音抿了抿唇,有些郁闷了,她可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 秦执不知道出门应付谁去了,容天音这个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存在,只能暗中进行着某些行动。 容侯近来要给秦闻准备过寿一事,又要准备寿辰之后的驱入边境的事宜。 因为容侯的热中于此事,秦闻没少阴着脸色。 容侯一副要逃走的样子令秦闻十分不快,是以秦执在秦闻这里没少碰壁,甚至是看到了一些人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秦执当众拒绝秦闻的牵合某位公主的婚事,令得秦闻十分恼怒。 现在的朝局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来得理清,外人就纷纷踏至而来,搅得这浑水更乱。 “人找到了?” 宫内,秦闻正与容侯站在围拦之内,面对着一片萧索的枯树。 几国的使臣都由下面的皇子大臣们招待,皇帝极少现身招待,有那样的时间不如招来容戟进宫来多陪陪他。 容戟摇头,“佘妃被他藏得太深,眼下各国使臣都在此,只怕不太好行动。” “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来。” 容戟实在不明白秦闻为何一定要将佘妃找出来,就算宫中少了一位佘妃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损失的。 “皇上为何一定要费这么大的劲找到佘妃不可?”容戟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秦闻眯着眼看过来,在容戟的身上深深看了一眼后偏开,容戟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奇妙。 “佘妃是他另一个筹码。” 你不让动你女儿,只能动佘妃了。 容戟听出他的意思,拧紧了眉,“你怎么……” “我能怎么样?容戟,你告诉我能怎么样?”秦闻猛地转身,冷冷地逼向他。 彼时的后园中静无一人,他们只站在屋廊前,面对一片苍凉。 冷风吹刮得人皮肤有些刺寒,容戟被秦闻突然逼的作势弄得一愣。 随着他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逼近,秦闻就越发的烦躁,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表明心迹。可是又怕自己无法控制伤害了眼前人,只能一忍再忍。 “你这么急切的要除掉他背后势力,是否还在意当初的临王?”容戟盯着他的眼目,缓缓地说道。 “容戟,你让我怎么办?” 忽视容戟那句话,秦闻突然靠得更近,直到两人的呼吸彼此相缠时才停住。 秦闻深幽的视线夹着满满的情感盯着他,锁住了容戟的动作。 容戟拧着眉,慢慢地偏开了视线,朝着一个地方看过去,“秦闻,我是不是错了。” 秦闻情不自禁要伸出手的动作一僵,脸上一愣。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爬上去,如今就不会面对这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纠正这个错误。” 秦闻当初只想要一个安逸的生活,是他逼着他夺权争位的。 望着容戟愧疚的侧脸,秦闻却是笑了笑,“容戟,你想多了。如果没有你,我依然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这个位置一直稳固如此。只我不放手,没有人可以夺走。但如果当初没有你在,也许现在的秦闻就不是这样的秦闻了。” “你想说没有我,你会当个暴君是吗?”容戟苦笑。 “嗯。” “跟我走吧,秦闻。” “嗯?”秦闻徒然瞪大眼,直直地盯着容戟的侧脸。 “找个适当的机会,让位吧。” 容戟在说这句话时,几乎是用尽了气力,在此之前,他也想过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今天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私心,他希望秦闻放弃皇位,随他一起。 他知道他这样太自私了,秦闻久居高位,又怎么肯舍得,而他却利用了秦闻对他的感情,骗秦闻离开,甚至是丢掉皇位。 这样做,实在太过卑鄙无耻了。 但是他忍不住了,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发现以往的种种是何等的可笑。 他突然就觉得累了,想要找个人恣意的行走天下,而这个人,是秦闻。 如果是别人,他怎么也无法想像。 从容戟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秦闻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震惊,骇然,惊喜皆有之。 用那种极度兴奋的感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仿佛这就在做梦! 容戟似没有发现秦闻心中澎湃汹涌的变化,冷风中的声音轻轻吹带过来,“也许是我太过强人所难了,但朝局如今已经稳固,已经不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了。这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也该退一步了。” 并不是容戟窝囊,不敢面对这些,是不想让彼此重伤,更不想看到秦闻为了皇位,为了一些私怨造就后半辈子的不幸。 容戟不敢再赌秦闻一定会赢,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站在赢的一方。 起码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秦闻,这是我们最好的退路。怎么选择,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许久得不到身后人的答复,容戟也不奢望他会同意这样荒唐的决定。 “容戟……” 秦闻的声音道出,才猛然发现沙哑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容戟握住扶手的动作一僵,紧握住,等着他的下文。 “这些,都是你的心底话?”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容戟颔首,“是我的心里话。” “为什么?”秦闻哑着声问,这句为什么,彼此都知道问的是什么。 寒风吹过,将二人的衣袍,青丝吹得微乱,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 沉默中,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容戟直起身体,慢慢地转过身来,迎着秦闻深邃如渊的目光,眼中一片平静,用最冷静的声音说:“因为你爱她。” 秦闻一愣,随即苦笑,“我以为你爱她。” 再度陷入暂且的沉默,两人面对着凝视,闻此答复,良久不由互笑而过。 他们闹了一个天大的误会,当年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明明好好的两人,却因为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给搅乱了。 他们自诩聪明一世,不想被一个女人给耍了数十年,何其的可笑。 秦闻静静地凝视着容戟,眼中的那种情感不言而喻。 容戟就在想,当时的他们是如何骗过彼此,更将自己给骗到了?说来,也是一件荒谬的事。 “荆国虽不如梁国的毒术世家来得密集,但荆国皇室却是聚集了天下秘药的地方,他们的手段你当年也尝试过了。”容戟不由苦笑着解释为什么。 秦闻脸色寸寸下沉:“她给你下药。” 容戟没有点头,说道:“你的女人,我不会碰。” 秦闻的脸更黑,“她不配做我的女人,是你自己误导了自己。” 容戟苦笑,“是啊,都是我的错。” 秦闻皱眉,“不是你的错。” “秦闻,你不需要让着我。” “我没让着你,只是想宠着你。” 容戟:“……” 容戟脸色瞬间阴沉,咬牙道:“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 秦闻酷酷地挑了下眉,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人,你是我兄弟。兄弟宠着兄弟,难道也有错?” “……” 气息有些缭乱,也有些暧昧的升级。 秦闻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同望着一处地方,眼神慢慢变得飘忽了起来,但声音是真实的:“容戟,你说的话,我会考虑。” 他说考虑,必然是会认真的考虑后路。 不知怎么的,容戟真有种被秦闻一直宠着过来的错觉。 似乎他所说的话,秦闻人来没有质疑,也没有反驳过,就这么答应了,也就那么做了。 “嗯。” 容戟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秦闻愣了愣回身看到容戟修长的背影,不由苦笑。 他们这算什么?说开了?还是决定了以后一起生活?秦闻猜不透容戟了。 对着一角,秦闻的脸色慢慢阴郁了下来。 “出来吧。” 容天音拢着大衣,从一处角落里慢慢走了出来,郁闷着想,这老家伙的功力还不错。 看着容天音巴掌大小的小脸蛋,秦闻眉头拧得紧紧的。 “皇上……” “都听到了。”皇帝阴冷吃人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容天音。 容天音老实地点点头,没等皇帝发威,她就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皇上,您老人家会答应吧,既然都答应了,秦执的事……” “你想替他求情。” “秦执的事与你们的事不成冲突,为什么皇上一定要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哼,”皇帝冷冷一哼,“你根本就不懂。” 容天音低低一叹,“如若我懂的话,也不会让事态变得这么严峻了。皇上,你难道对秦执一点父子情感也不念了吗?” “在他想杀朕的时候,可有念过父子情感?”皇帝的话让容天音一噎,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啊。 “在他想杀容戟的时候,可有念过这些?” 容天音沉默,果然皇帝是因为这个,尸蛊的那件事确实是差点让容戟丧命了,如果不是有容天音在,后果恐怕就更糟糕了。 “那皇上你想怎么样?” “朕只想他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伤害他后还能好好的活着。”皇帝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杀机。 容天音眉头一蹙,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皇上就不怕两败俱伤吗?” 皇帝冷然地看着容天音,似乎在嘲弄她的话。 容天音知道秦闻的能耐,被她听到要提前“退休”的话,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杀人灭口? “所以,皇上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秦执府上塞第二个女人?皇上这是在逼我还是在逼秦执?”容天音的声音突然阴郁了起来,眼神冷冰冰地盯着皇帝。 皇帝眉眼一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天音。 这还是容天音第一次用这样子的态度对皇帝,不是讨好,也不是其他,容天音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枪匹马的站在他的面前这么说话。 “你是想挑战朕的权威?” 容天音挑唇一笑:“怎么,皇上是想拒绝爹爹?” 皇帝眉毛一扬。 容天音敢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她知道,秦闻会答应容戟的,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美好结局,秦闻不可能拒绝。 只是秦闻还没有来得及为此高兴,或做些什么,容天音的出现叫他心情极差。 好好的兴致全被她给破坏了。 容天音则是一点也没有破坏人家好心情的感觉,站在他的面前正明目张胆的发出疑似威胁的话。 “容天音,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就不怕朕将你永远留在皇宫。” 无视皇帝的威胁,容天音笑得有些奸诈,“皇上可以试试看。” 见容天音面上的笑容,皇帝眉毛挑得老高,眼目冰寒。 可秦闻就是拿她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听到容戟的心声,他不可能让一个容天音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解开的心结和隐藏多年的感情。 见皇帝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容天音心里别提有多么的舒服,前面秦执在他这里受气,现在她找回来也是一样的。 “你今天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不信容天音只是来听墙角的,所以他才会问这么一句。 容天音道:“皇上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天音的来意?” 皇帝狠狠地挑眉:“你就是为了这事来?” 容天音笑道:“不然皇上以为呢?” 秦闻真想将她掐死,眼神阴郁地盯着她:“滚。” 容天音得逞一笑:“谢皇上成全!” 秦闻一刻也不想看到她。 容天音知道秦闻心里边正有一把火要烧起来,见好就收,否则惹急了,可就难办了。 看着容天音潇洒离开的背影,秦闻气得冒烟,这些事被她听到也罢了,还被她用来威胁,实在可恶。 纵然是这样,秦闻还是对容天音没有办法,现在他就像是将最脆弱的一面摆在了容天音的面前,也就只能认了。 容天音进出都是走的正道,拐出来,就看到自家老爹正冷冷的站在前面在等着她,容天音低叹,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迎着他冰冷的目光。 父女对视沉默。 【151】重击。 【151】重击。 “爹。” 容天音穿着一身厚重的狐裘,紧紧拢着衣领,在寒风中只露出一张小小的面孔,黑溜溜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容戟,声音从寒风中轻飘飘的传出,耳力不好的定然也是听不到的。 “你和他说了什么。” 容戟的声音像是充了血似的,有些发狠,似乎也猜到了容天音在那里听到了不少的内容,甚至是在他走后用她听到的东西威胁了那个人。 容天音无声一叹,果然老爹是护着那个人的。 “除了那些小事,也就没有什么了。” “没什么?”容耸耸肩,觉得那些确实是小事,并没有什么大事可让她威胁的。 也不过是让皇帝不要再往寿王府塞女人罢了,这种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爹不信女儿?”容天音柳眉微扬,轻轻歪了下脑门,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种骗死人不偿命的错觉,令容戟不由挑起了眉。 这个女儿,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看破过,就好比如这次。如果不是走前发现了她在暗处,只怕他和秦闻接下去的话题都会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有这样的潜伏境界,实在心惊! 容天音并不知道她的一个举动让容戟心惊,想想当初的战神容戟在面对百万雄狮的撕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此时却因为容天音这一点心惊于心。 “在那之前,我的女儿还拿刀子架脖子,那还是爹认识的女儿吗?”容戟声音沉冷,眼神更是冷冰冰的投视在容天音的身上。 因为穿衣的原因,只看得见容天音满身的衣服,个儿显得越发的娇小了起来。 可就是这具娇小的身子,却有着惊人的力量,也让人不敢窥探太深。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开始防备了? 容天音不知道现在容戟心中的想法,解释道:“爹也看到了当初的情况,后来女儿也和爹解释了,难道爹一直是表面原谅了女儿,背地里却恨了女儿?” 容天音一双无辜的大眼微睁着,盯着容戟时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好生可怜。 容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听听她这是做女儿该说的话吗?容戟阴沉着脸警告道:“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得,随便在任何人面前放话,秦闻不是我,惹恼了他连我也没有办法替你求情。” 闻言,容天音眼睛一闪,转了两圈嘻嘻道:“还是爹最疼女儿的!” 原来是担心她,并没有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要灭口,更没有因为对秦闻威胁心生不满要打击她。一个父亲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是让容天音觉得意外了! 依照刚刚他的话,以前她的那个娘亲是因为给他下了药才得逞的。既然是这样,他该是恨她才是啊,毕竟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生出来的。 可是容戟却没有,反而护得紧紧的。 同时,容天音也算是了解当初秦闻为何要杀自己了,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因为秦闻误会了容戟爱那个女人,如果是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下的种,秦闻绝对是置之不理的,可容天音不一样,生来就得到了容戟全部的关注,这让秦闻承受不住。 可想而知,当初的秦闻和容戟是惺惺相惜的,可到了中途却横插进来一个女人,夺走了容戟的目光,后又有一个容天音夺走容戟所有的目光。但凡是重视对方的人,都会忍受不住原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别人夺走。 所以秦闻想要杀容天音的强烈***,也是能理解的。 到现在,容天音才解开这个惑。 其实秦闻错了,她的父亲不过是因为从秦闻的身上得不到那些爱,所以,才会把所有的的视线硬生生从秦闻的身上扯走,她的父亲害怕被秦闻发现,如此不耻的感情,怎么能让自己的好友发现,到了那时秦闻会如何看待他? 越是在意,越是害怕。 同样的,秦闻也是存在了这样的心理,两个人一直鸵鸟到现在才豁然开朗。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就像是捅破了这层纸,到最后还是选择做兄弟,只是这层兄弟情添加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罢了。 也许,这就是深厚的男人友谊吧。 容戟在说完那些的刹那转身,就已经表明了,在秦闻还没有彻底的摆脱皇位之前,他们依旧只是君与臣,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皇上最近喜欢做媒,女儿就是让皇上少操劳这些小事!”容天音无辜眨眼,摊手道。 容天音的话让容戟的脸色阴沉了些,显然是想到了那夜秦执的行为,“他和你这么说的?”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秦执。 容天音摇了摇头,“是他的属下说的。” “你当爹是三岁小孩?”当时的情况显然是只有他们几人,并没有秦执的下属在场。 容天音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感,道:“爹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爱。” “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常事,依照秦执现在的身份,他尽早是要纳几个女人进门的。” “那是对爹而言,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可对女儿来说,那是比杀死自己还要痛苦的事。” 容戟的眉头紧紧一蹙,对容天音的话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驳,在这样的世界里,三妻四妾确实是常事的。 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爹也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吧,女儿的愿望不大,就是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共首白头。” 容戟有些愣怔地看着女儿,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再次吞了回去。 “你要知道秦执不是普通人,”容戟提醒着女儿。 容天音回头勾唇一笑,“只要皇上和爹不插手此事,依女儿的本事还留不住他的心吗?” 容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如果真的要面对那一天呢?你又该如何?” 容天音无谓地道:“等到了那一天,也许我会离开,以后的事谁又知道。” 以后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预测。 …… 夜,无星辰的黑。 有冷风吹刮而来,容天音拢着身上的大裘衣,为了不招惹是非,她已经缩在府中数月了,对外面的世界也从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十一月临来,容天音仍旧没有走出寿王府的门,秦闻的寿辰在即。 去年也不过是小摆一席,今年却铺张,想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因为秦闻和容戟两人的世界,这次,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淡淡的,幽暗的天光,拂照在祭神坛上。 范峈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凛然的寒气冲面而来,身后有一人随出,低沉的声音在祭神坛之中响起:“已经准备好了,就欠寿王妃这股东风了。” “如今神隐者在何处?” “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是梁国的人已经盯住了神隐家族长老会的人,不会被他们干扰。” 有了这个确保,范峈并不觉得容天音那股东风会难借。 “长老会的人我还是不放心,让他们紧拖住后腿,佘妃那边也需要一个安排,到时候如若秦执问起,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即可。” “大人!” “不必大惊小怪,就算那个时候秦执不查也能想得到事情的始末。”范峈抿紧了着唇,冲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对于背黑锅这种事情,他似乎是无所谓的。 只要事情达到想要的效果,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容天音的事,他也已经想好了后路。 “可是这样大人还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寿王妃不买这条账,居时大人又如何是好?”身后的人似乎不希望范峈那样做有损自己利益的决定。 范峈冷冷地道:“怎么,你敢不听令。” “大人,这不是……”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在这里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是。” 身影一晃,范峈的身后就没有了那道身影。 负身对着夜空,喃喃发出一道声,“要变天了,今夜只怕会有一场大雪降临。” 寒冬来临,一切都会跟着改变。 范峈不知道这次的行为会给谁带来影响,但他努力让秦执不受到影响。 皇帝的大寿在即,正是一个行动的好机会。 他不能轻易的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只是这样的机会实施起来有了些困难罢了。 十一月十五日,夜。 风静,天空毫无征兆的飘下一粒粒粗大的雪花,寒流猛烈涌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极快,又极密。 容天音呼着气转回榻里,今夜的雪来得突然,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王妃,火盆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端进屋?” 屋外,响起清苒的声音。 容天音缩在屋子里,闻言扬声道:“进来吧。” 清苒将手中烧得火旺的炉子夹进屋,见容天音捧着热茶供自己的手取暧,不由皱眉:“王妃可要躺在榻上,免得王爷回府见了又得心疼一阵子了。” 容天音近来似乎越来越怕冷了,偏偏今年的褚国容易寒冷,这不,突降一场大雪,外面的大地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染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王爷没回府?”容天音皱眉,靠近火炉的方向。 “后天就是皇上的寿宴了,如今正与太子殿下商议着呢,”清苒一边拔着炭火,一边说:“王妃若是困了,便先行歇下,等王爷回府了奴婢再知会一声您。” 容天音摇了摇头,“无妨,我这时候也睡不着,开个窗看看夜雪。” “夜里寒冻,王妃还是爱惜自己为好。” “你哪里来这么多话,叫你开就开,”容天音坐在炉前,挑挑眉扬声道。 清苒无奈,只好将一扇窗打开,外面并没有风,却寒气阵阵的涌进来,容天音眯着眼拢着身上的大衣,挨着椅子正对着窗外的夜雪。 清苒没出去,则是站在她的身后守着。 雪花飘得密集,没有一点的缝隙,眼前的景致完全变成了一片白岂岂,有种苍白感。 今年的容天音并没有去年那样的兴奋,也许是因为怀有身子的原因,又或许今年的雪下得有些突然。而此刻的心情,似乎也有那么一些不同。 总觉得这场面下得如此的悲怆,好似它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 “这场雪下得有些不正常。” 清苒觉得容天音说这句话有些不正常,天寒下雪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今年寒流来得比较快些罢了。 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容天音想要去滑雪,却不能像去年那样恣意,要顾及肚子这条生命,不能因为自己的快乐,害了孩子。 容天音的举动落在清苒的眼中,不由道:“王妃可是积了食?” 容天音一愣,放开手,“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清苒也不疑有他,继续安安静静的站在容天音的身后。 容天音躺在椅子上,睡意一点点的来,有了孩子后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若了。 不知闭着眼多久,直到清苒将她叫醒了才迷迷糊糊的爬上榻,一睡就是天光光亮。 一眼眼,一片白。 侧身,身边的位置是凉的,也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到是床边多了一张椅子,显然那个人差不多天亮时才回府的。 面对秦执的早出晚归,容天音有些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容天音为自己的想法郁闷了下后下床洗漱,外面的清苒早就招呼了丫鬟进屋伺候着了。 等用过早膳后,容天音就缓步走在自家的院子后,因为孩子的原因,她连身边的毒物都遣散了,甚至是身上也没敢带太毒的药物。 一些救命药到是带得多一些,这种时候就怕是有个万一了。 外面的大雪已经减小了,只有一些小小粒飘落。 但一夜大雪过后,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苍白,完全找不到原来的景致。 面朝着冰天雪地,容天音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突然想起去年秦执说的话,盛世花海的场景今年也许可以与他一起相伴。 容天音轻轻地一笑,对着上空飘渺的小雪花。 身后的清苒一直随行,容天音知道方拓和戴弦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时间留下来护她左右,只好将清苒派在身边。 清苒是个练家子,有她在也方便许多。 “王妃,可要拿风衣?”见容天音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清苒问道。 容天音本意并不是太想出门,身边总归是想要有个人相伴,她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娇情的一面。可她现在有这样的心情,就让她觉得吃惊。 在两年前,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来到这样的世界,会在十七岁有一个孩子,会想要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 容天音披上了素白色的风衣斗篷,将头部盖得严实,身上穿着也厚。 “沁心亭今日特别冷清,王妃可要到市集转转?”清苒的声音传来,惹得容天音怪看了她好半晌,清苒被容天音盯着看心里毛毛的。 “王妃?” “以往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无事献殷勤,肯定有猫腻。 清苒却镇定道:“王爷说了您闷不得,让奴婢劝劝您出门走走。” 闻言,容天音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还真是……” 后面的话容天音也懒得和清苒说,说了也是浪费口舌。 “那王妃的意思是要出去走走,还是?” “就在这附近走走吧,积雪太深,也不好行走。”容天音是没有兴致,连水映嫊的邀请都没有点头,她就是不想惹是非。 从这里走出去,指不定就要倒霉碰上谁谁了。 所以容天音这段日子安静得反常,让秦执心里也有些不安了,他到是希望容天音能像先前那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容天音最近变得有些懒散罢了,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反常。要说反常,也许就是因为肚子的孩子束缚了她的行为。 出个门都不能安生,她只能忍了。 说实在的,容天音的最近的行为到是令人吃惊,乖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突然换了个人。 清苒闻言,不由拿古怪的眼神瞅了下她。 清苒撑着伞挡住她头顶上的雪花,一路伴随进入沁心亭内,白雪岂岂,一人都没有。 “大家都奔着皇帝陛下的寿辰去了,此处也是冷清了许多。” “秦执最近都在忙着应付那些来使?”容天音并不知道来使需要这样的招待。 秦执的身体当真吃得消? 知道容天音担心秦执的身体,清苒道:“王爷自个的身子必然自己清楚的,奴婢瞧着王爷的身体极好,面上也比以往有精神了,显然是不受影响的。” 容天音闻言却蹙紧了眉,她可没有忘记秦执如何用自己的内力抵挡住病魔入侵的。 “清苒姐姐,晋叔正寻着你呢!” 正是容天音和清苒走进沁心亭内之际,身后一道身影急急追了过来。 清苒闻言眉头一拧,晋叔找她? 容天音示意她将伞给她,然后道:“你们都去吧,我只在这里走走便回。” 清苒正想摇头,容天音已经背过身走了进去。 清苒无法,只好与那丫鬟快去快回,想着沁心亭离王爷也不太远,从出门就可以远远的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以容天音的身手,还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容天音踏着雪,听着脚下吱吱声作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手不自觉的放在肚皮上,来回轻轻抚摸着,“你爹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会抽空来陪我们母女的!” 容天音自言自语说完后一愣,随即失笑。 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显了,只是穿衣的问题让人看不出来是个怀孕的人。 再加之,容天音也没有别的明显变化。 坐在亭中一两个时辰后,容天音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才会出来踏雪。 “该死的秦执,为了你的孩子憋死我了,现在还敢给我玩这手。呸,天天不顾家的男人,最可恶了。” 一边愤愤地碎碎念,一边大步朝回走。 在一股怨气下,容天音的步伐加快。 前面突然转悠出一个人,容天音认得他是范峈身边的人,容天音停步看着他,“范峈让你来的?” 那男子正想走,被容天音叫住有些缩头缩脑的。 容天音一看就不正常的,正怨气上头的她赶紧将人扯住:“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秦执?” 他们正好站在通道上,而这人的方向也是寿王府的大门。 天空的雪花突然飘得急,又密集了起来。 男子猛地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他越是这样,容天音的就觉得越是不对劲,非要逼问出个究竟来。 “说不说?” 在容天音的冷声威胁下,男子不得不说出来意。 “在大安山上,神隐者和寿王他们……” “该死,又给我找事。” 容天音没等对方说完,扭身就跑,在路的那边找到了一匹黑马,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后的人在叫什么她已经没心思再听了。 想着秦执连日的早出晚归,显然是和神策之间有什么冲突了。只怕是双方都布下了局,等着对方往里钻。 脑中一副副想像画面闪现,容天音面上焦急之色明显。 就在马儿奔腾出去之际,容天音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那名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大安山,就在皇城郊外不远,大安山四面绕着陡峭的山崖与大石,说白了就是一座大石山。 正是皇城的靠右面方向,容天音一路奔驰而出。 就在三个时辰前。 本就要离开驿宫的秦执突然收到了佘妃藏身点被发现的消息,由容侯亲自带人前往捉拿。容侯出手,秦执当然不能轻视了。 一路奔出了皇城,穿过了苍海城直入孤雁山的方向,再往前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去的速度越快之下,回来的速度就会被拖延,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孤雁山,寒着脸令人快马加鞭回城。 另一头,柳芙因为需要的原因,被派了出去。 神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突闻有人将他叫住。 “果然是神隐者!” 神策略一转首,淡淡的目光投在来人的身上,并没有开口。 对方则是开口道:“在下水晟邢。” 神策仍旧淡淡地看着,连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显出来。 水晟邢似乎也预料到了神隐者的反应,想起范峈的这个忙,不由再笑道:“神隐者可是在等寿王妃?方才在下见神隐家族的人将寿王妃邀去了大安山,那里僻静,正是个商事的好地方!” 而此时的容天音还在王府内静看着雪花,等容天音出来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听了水晟邢的话,神策仍旧无半丝异样,令得水晟邢不由佩服了起来,同时也怀疑容天音在神策的心里到底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占领着一方位置。 水晟邢想到此,只是一笑而过,至于神策信不信那就不是他最后能决定的,只要容天音的份量够大,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这一次,他们就暂且合作。 当然,没有太子殿下的指示,他也不敢参与进来。 等水晟邢一走,神策面对着白茫茫的天际一时失了神。 本来这样的事情他不该信的,只是容天音她…… 白发飞扬,束腰的月白袍子外加一件两边纹着天蓝色花样的斗篷,他就这么去了。 不管信与不信,他都是要去的。 容天音在他的心中位置,显然已经超过了想像的位置。 白雪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了银白色的发里,消失。 …… 容天音一路上了大安山,大雪越发的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喘着息下了马,容天音一路朝着上坡跑去,积雪越来越厚,陷入了小腿的地方,前面一片白,只闻得呜呜的风声,哪里还有什么声音。 “该死。” 一个趔趄,容天音直接栽了进厚厚的积雪里。 抓起一把雪,朝积雪里一砸,愤愤两句又猛地爬了起来,飞快的朝山体走进去。 走深了,才听到里边沉闷的声音道道的传来。 寒风吹来,容天音狠狠的缩住了脖子,眯着眼睛,尽量让雪飘不进眼来。 “什么时候不闹,偏偏这种时候闹成这样,真是让头疼。” 一边碎碎念,一边艰难地移着步伐。 容天音好不容易走进了山体的内部,四面是光秃秃的,树木都没有几根。 脚板可以感受到地底下烙得难受的石头,容天音身体虽然轻,却有时候踏到浅的地方还是感受到了。 再往里走,发现积雪越发的厚了。 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大雪,就已经没到了膝盖骨的位置了。 “见鬼的大雪天。” 现在的容天音一点也不喜欢大雪,反而有些讨厌。 寒风猎猎中,大地不断的发出震耻的轰呜,苍穹之下震天杀气冲天而啸。 大安山顶前的位置,一身素白色的神策正被一群如麻的黑衣高手团团围住,他那头飘飞的白发极刺目的,在这样苍茫一片的洁白中尤其显得耀眼。 没有神仙的娴雅,四周充盈着阴冷的肃杀,一丝冷意从脚底窜起,让她不由得狠狠蹙起了眉。 竟然是围杀! 眨眼间敌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那种并非乱砍无章法的武功招式,在那些黑衣人手中挥使得十分锋利! 武功路数完全各异,打眼一瞧,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能够训得出来的高手。 毒药满天飞,但那些人显然是事前服了解药。 神策就算是神仙也无法顶得住一波又一波的绝顶高手的阻杀,在神策的身后是高耸的悬崖,下面的风呜呜的咆哮而出。 容天音眯了眯眼,再也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朝着人群冲了进去。 手中战刀挥杀自如,容天音没有办法看神策一个人这么拼杀向前。 白发飞舞,此时的神策哪里还有什么神仙之姿,那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天使,表情依旧淡定,可下手却毫不留情,身上染着一身血红。 发现前方空缺出一个口子,神策倏地瞪了瞪眼,显然没有想到容天音会在这里。 “走。”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容天音的耳中,可是容天音仍旧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传音密室。 容天音俏目冷冽,杀机暴现,一把将身上的披风撕下,将碍事的外袍给除了,身上也就轻便了不少。 夺刀入手,挥斩自若,容天音对着近身来的杀手冷笑一声,嗖地一声借着势来到了对方的身后,身躯交错间,手中的刀光如同阴冷的毒蛇,昂首吐芯,刀身穿过那人的脖子横划出去。 鲜血迅猛喷涌,容天音一个旋身将他推了出去,前面过来的人被扑了一个正着。 这时另外一名黑衣人已从侧面冲来,容天音如同一只泥鳅一般,借着力量朝着雪下一滑,穿过对方的下身,刀身凶悍地旋转斩出去。 容天音招招致命的狠,在生与死之间,容天音绝对不敢大意。 隐藏身形的范峈等人则是因为容天音的出现而拧紧了眉,再这样下去,就算褚国的人不伤她,其他人也会因此而伤到她。 身边,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上来,“你们的寿王妃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万一她出事了,只怕不好向秦执交待,你瞒过秦执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真没有后悔?”问话的是站在另一边的阙越。 集齐众国的力量打击神隐者,也就只有范峈敢想敢做。 如果按着秦执的方法去做,牺牲会更大,成功率也没有现在这样子的。 范峈挑了挑眉,“大家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不如想想如何一击即中神隐者,让他永远翻身的机会。” 言罢,范峈已经拉上了蒙面巾,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其余人互对了一眼,同时纷纷亲自出马。 神隐者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能够在这样的撕杀下撑到了现在,实在令人佩服。 容天音抬眼但见一道道绝顶高手的身影涌现,就是她也觉得吃力了,更何况是浑身是血迹的神策。 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可观的毒药,不由低咒。 出门太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取毒药,身上只有救命的良药。 “真是该死……” “砰!” 容天音被身后冲来的动作击飞了出去,正是这时,一条身影又横在了击倒她的人前,两人瞬间打得不可开较。 容天音眼眸眯得细细的,不用说,这些人里肯定是有自己人的。 难道真是秦执吗?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致神策于死地?又为何将她圣骗过来? 秦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个失神间,容天音被整个带飞了出去,用剑横在了身前,还是直逼悬崖的方向。 因为要护孩子,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出来助他。 她杀的人也不及他的三分之一,容天音眼见着要掉入虚空,冷然的将手中剑朝雪地上一扎,挡住了敌人的紧逼。 剑刃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 容天音却被逼近了悬崖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何至于受到这样的牵制。 正是数人逼近上来时,一道血影落在她的身边,冰冷的手突然将她扯了过来,“滚。” 什么? 容天音瞪了瞪眼,从来没有想过从神策的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 容天音被推到了一边去,那是一个缺口,只要她想走,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是容天音怎么能放神策一个人,顿时红了眼,“滚你个头,死巫婆,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部下,没权力命令我。” 言罢,容天音眼中杀意更浓,杀起来也越发的狠辣了些。 前面的人一下了无法承受容天音的杀招,竟是一时节节退了出去。 那方不知是哪一国的人钻出一个沉郁的声:“褚国的这个女人太碍眼,杀。” 紧接着,刚刚如数涌向神策的人一下子改了方向,朝着容天音杀来。 范峈见状,急了眼。 “噼啪!” 容天音站着的这块冰雪突然传出细微的断裂声,紧接着就被一阵阵的刀剑声给掩盖过去。 【152】神策之死。 【152】神策之死。 “皇上,侯爷来了。” 皇家别菀,柴公公匆匆奔走进门,推开积雪的小门,就见褚国的皇帝背着修长笔直的背影,面朝着一处结冰的小冰湖,身边的柴公公抖掉身上的积血,扬着笑脸朝里边的人道。 尖锐中带着几分窃喜,那份笑意可以没有瞒得过里边的秦闻。 背对着柴公公的秦闻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温淡朝柴公公扫视来,警告意味犹为明显。 柴公公赶紧将自己细微的得意收起来,听闻身后传来踏地雪地上的脚步声忙侧开身子。 一道破雪幕而来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紫竹伞挡住了那人的半截身子,待近了,那抹烟波似的身形映入眼帘。 菀内的秦闻不由倒抽了口气,就算是见惯了这个人,可今日容戟这身打扮着实令他有种恍然回到了那个少年时代。 这个人总是在无时无刻的吸引他的目光,就是此刻也似那天上仙人踏雪降来。 有一丝丝的梦幻错觉,秦闻喉头一紧,身子微微一颤动时突地急急上前,以一种生怕容戟会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的急迫感将他的手腕箍住! 正合伞的容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收了伞,抖去伞上的积雪拧起好看的眉峰,声音不善地道:“干什么,放手。” 随着这一声低喝,四下宫人皆纷纷垂首不敢多看一眼。 秦闻讪讪地松手,随着容戟退进了菀内,屏退了左右。 见秦闻进来就一副紧盯着自己生怕他消失的样子,容戟的眉毛拧得紧紧的,黑着脸,沉着声道:“别用这眼神看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正经事,天音出城了,身后跟着些人。” 听到容天音的名字,秦闻的脸都黑了下来。 又是容天音,难道他不就知道多将视线投放在他秦闻身上吗? 没有理会秦闻的不满,冷声道:“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他们却如潮而退,城外必然是出事了。” “让沈闲等人过去,这些事你根本就不必担心,你的好女儿可不是泛泛之辈,”秦闻可没有忘记容天音威胁他的样子有多么的嚣张。 容戟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我与沈闲一道出城。” 言罢,人就转身而出。 秦闻气恼不已,又是容天音破好了美好的气氛。 当即,秦闻气不过扬声叫唤了句,迫不得已跟在了容戟的身后去。 “皇上,可是出事了?”不明始末的柴公公见容戟匆匆离去,以为他们又吵起来了,赶紧抹汗多嘴问了句。 皇帝脸色阴沉地摆手,“传令沈闲随朕出城。” 柴公公讷讷道:“皇上,沈大人已经在城外了。” 皇帝袖子一拂,“还不快备马。” 柴公公大抹冷汗,赶紧招呼着:“备马!” 容戟担心女儿,秦闻只能跟着一起出城看个究竟。正如容天音心中所想的那样,他只能认输。 “该死。” 策马奔在后头的秦闻忍不住咬牙低咒了声,脑子全是想要如何弄死容天音的画面。 只要再让他逮到,非要她消失不可。 …… “嘎登!” 就在容天音之前刺下的地方,传出一声脆响。 正在撕杀包围中的神策见大部分的力量朝着容天音的方向攻击,眉头首次轻蹙了起来。 身形猛然一旋,稳稳的落在了容天音的身前,将她身前的危险都挡了下来。 “走。” “我不走。” 容天音哪里如他的愿,就算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包围得个水泄不通了。 冷冽的寒风从耳边刮过,之后就是锋利不可挡的剑刃挥洒而来。 容天音眉头紧紧一拧,“小心后面。”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口,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往后他们就真的要掉下去了。 然而就在容天音以为他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之际,一条身影突然飞身直入,将她狠狠的踹了出去。 “见鬼了。” 从容天音的喉咙里吐出一句,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在她以为自己要落入虚空之时,只见一道如仙的身影猛地将她扯住,生生从虚空的位置将她扯回到了现实中来,没等容天音回神,又开始一通惨然的嘶杀。 沈闲等人一路急追进入大安山内部,身后是褚国枢密院的人,再来是皇帝与容侯的烈马奔腾的身影。 有皇帝和容侯的地方,身边总会有一些高强的高手跟随着。 容天音怎么突然进大安山,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在寿王府吗?秦执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闲在烈风中飞腾着,没敢怠慢。 不知是谁敢在背后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令他们心惊不已。 想到神隐者被人围杀的场地,再有容天音介入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容天音满身浴血的样了闪现在脑海中,沈闲手中的动作不由紧了紧,不顾风雪的猛烈,直冲在前面。 而就此时,从西面迎来了另一道急促的声音,远远的看过去正是一匹黑马,身上坐得个白衣袍人。 只要细细端之,就会发现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熟悉的身影。 沈闲没有在那道身影上多做停留,策马急奔冲入。 到了大安山坡度的地方,积雪太厚,大雪不断在密集着落下来,严重的影响到了正常视线。 “王爷,是皇上与容侯他们。” 跟在身后几步狂奔的子默,指着前面不远的方向说道。 此时的秦执一脸的冷峻,连眼角都是冰霜,看不出一丝波动的情感,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阴寒令人都忍不住抖上了几抖。 从驻守在京都内的人快马来报时,他们可以看得到秦执那张温润如春的脸瞬间冰寒的样子。 那种似要吞噬一切的感觉一路上不断的传递着他们每根神经,他们更可以预见到范峈的悲惨下场,纵然他与王爷多年的朋友,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出卖了他们王爷,这点就不可取。 秦执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紧抿住唇,眼神紧盯着前方。 连马儿的双腿都要跑断了,他仍旧没有减慢的意思。 子默等人都很担心秦执会在这样的心理冲击下,会受不住。 一根弦绷到了极点,是会断裂的。 此时的秦执就是如同那根绷紧的弦,只要有一样东西砸过来,就会断。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王妃不要有事,否则就是杀了范峈也无法挽回失去的。 范峈没有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子,他并没有让人通知容天音进入大安山,结果却将容天音引进来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本以为完美的计划,现在却出现了偏颇。 “轰隆!” 容天音脚下的冰雪松动,下一刻就朝着高高的山崖体摔下去。 而容天音另一脚则是险险的踏了一个虚空,另一只手被神策稳稳的拉住。 就在神策一个分心之际,身后两刀砍了下来。 “哧!” 第一次眼睁睁的看到神策在她的面前受伤,容天音只能用震惊和愤怒来形容。 “我不需要你救。” 言罢她已经气红了眼,看着他为自己挡剑,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没有理会容天音的气话,神策已经揽住了她带到了身后去,容天音不敢大挣扎,因为身后就是悬崖,只能咬牙大喝:“该死的巫婆,给我放开,听到没有。” 神策连眼神都没有变,表情淡然得仿若自己身处的不是一个撕杀的世界,而是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 容天音眼见着他们越退越后,哪里还敢再挣扎,只能抓紧他的袖子,一手紧握住手中的血剑横扫。 两人共进共退。 从上而下的观望着,那等触目惊心的密集撕杀感在震撼。 前方突有弓弩破空声响起,范峈哪里还是心情再战,脸色都变了。 “你们想干什么!” 刀剑碰撞的金戈之声传来,范峈厉声大喊。 回应范峈的是不断夹击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阻止事态偏向严重方向发展。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血水洒在雪地上染红了再被一层厚雪覆盖过去,一层叠着一层,永无休止的势头。 “杀了他们。” 后面一道声音喝来,众人更是将他们逼得更后。 容天音身体一错,人就到了悬崖边缘,脚下一个错位,再加之被他们逼迫得无法还手,一时间整个人就像是被制在对方的手中一般,任他们为所欲为。 “小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容天音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一条血线喷涌而出,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跟着跃了下来,硬生生的朝下奔下来,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猛地将她掉下去的身形一翻,而他则是挡在身上,成为她最好的肉垫。 “王爷!” 在容天音掉下悬崖之际,秦执以惊人的轻功飞掠上来,但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朝着悬崖底掉下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口郁血上冲,身体趔趄,脸色猛地苍白失色,大口的污血从他唇中喷涌而来。 那种郁结的情绪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脏,呼吸瞬息间停止。 捂住心口的位置,秦执脸色苍白如鬼,眼神阴狠且痛苦。 “王爷……” 一道道惊心的声音传来,他两耳嗡嗡,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木偶人。 “音儿。” 风雪颤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周遭只能感受他浓烈的杀气和悲戚的丧痛。 那种悲痛的气息压抑得令人无法喘过气,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这个人催毁得一无所有。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让开一个道,露出了那头凄然崖壁口,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悬崖底,大安山下的悬崖谁也没有真正的下去过,路也难找。 “王爷,您保重啊。” 秦执却已经不顾了,或者说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尽管不断的嘴巴里涌出鲜血,脸色比这雪还要苍白无色。 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他会马上死掉。 跌跪到悬崖中,望着万丈深渊,连痛觉都失掉了。 秦执就像是没看以这周遭的所有人,也没有看到身后随来的容侯与皇帝,他的眼里,只有空洞和痛楚,只听见他依然做梦一般地道:“你说你要陪我,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我……只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而已,然后一起白头到老,难道你连这点奢望的东西也不给我吗?难道你舍得抛下我一个独自离去……”他突然笔直的站起来,朝着刚刚容天音跌落的方向走去,“你不能这样对我,音儿……” 万籁俱寂,每个人都听得见他的自言自语,部下的眼里都有了眼泪。 其他人,皆静静观着,竟是一时被这个男人的悲伤所感染。 “王爷,不可……王妃她也许还有得救。” 眼见秦执就要靠近过去,有种一跃而去的感觉,身后的人连忙阻止。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懵了。 秦执有一瞬间被身后的声音唤得一震,然后缓缓回首,嘴里喃喃:“对,一定能找得到的,一定能。” “砰!” “王爷!” 秦执苍凉的身体朝着雪地狠狠地砸下去,发出重得的响声。 “还不快将你家王爷带回去,沈闲,你随本侯下去寻人。” 容侯朝着方拓等人大喝一声,其他人早就见势离去了,唯有范峈和阙越留下来了,阙越急跟着秦执的队伍离去。 由子默护送回去,方拓和戴弦带着一些人随着容侯寻找悬崖口,因为下过大雪,将地面的路线都给覆盖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下,而天空飘的风雪越发的猛烈了。 秦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眉头不由紧紧蹙在了一起。 神隐者不死只怕会揪起一场腥风血雨,如若是死了,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的严峻。但结果如何,秦闻也说不好。 事情发生了,只能去填平了。 秦闻回头看着急喘着息刚到达的小儿子,冷声吩咐下去,妥善的将后面的事情顶了下去。 让神隐家族发现事情不对劲后追回来,后果可就不是他们褚国能随受的。 现场并没有神隐家族长老会任何足迹,只怕是被引到了某个地方,他们这才好实施计划。 秦闻越是想到整件事情与褚国沾边,就头疼。 “七皇嫂她……” 对上皇帝阴郁的眼神,秦谨抖着声音询问。 皇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零星几人朝着悬崖口的方向游走,秦谨的声音哽在喉头竟然发不出声来。 秦闻没有跟着容戟一起去找容天音,两人很有默契的各自处理事务,身后的神隐家族需要秦闻来挡着,身后容戟会做好,容天音是生是死都要看她的造化。 …… 震荡在耳边的颤动让容天音的心狠狠地一颤,神策用他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而她只感觉到身体震动了几下,下面是人肉垫不说,在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了下来,就算不死也残了,再加上容天音垫在上面,神策伤上加伤,不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十分严重。 感觉到身下温热的水渍染在脖子间,容天音惊得跳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不适,红着眼眶检查当肉垫的人。 “神策,你怎么样?” “咳咳……”神策被砸得狠了,一时没有缓和过来。 容天音在身上搜了又搜,抖动着手好不容易捞出一小瓶子药,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颤抖的手上,一道清雅的声音传来:“不哭。” 容天音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泪,“谁哭了,雪粒进眼了。” “唔……”神策手猛地一收,急咳中吐出大滩的血。 脸色瞬息间苍白。 容天音被他吓到了,赶紧从瓶子里倒出药丸来,连喂他吃了几粒,可是血水还是不断的从他嘴里涌出来。 容天音连喂了几种药,才把他的血给压制住。 “天黑了,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出去,到了外边,你招集你的家族力量杀光他们给自己报仇。” 神策眼眸闭了闭,迷糊的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眼睛又强撑开。 容天音死死地抿紧了唇,将他带离原位,朝着一个方向慢慢移动,风雪打在两人重叠的身影上,犹显得萧瑟。 “你不能睡啊,快陪我说说话。” 容天音用肩膀轻轻抖动了下,示意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不要沉默。 等了半晌,容天音以为身上的已经昏死过去时,声音狠狠地一颤,“巫婆,你别吓我啊。” “说……什么。” 低弱的声音由耳边传递,容天音暗送了一口气:“说你以前的糗事,你总是这么完美,说点糗事让我乐乐!” 气氛在压抑中放松着,在放松的一刻又紧绷着。 又等了很久,身上的人才虚弱的开口:“没有。” “别逗我了,肯定有,你就给我说说呗,我出糗的样子都让你看到了,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容天音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身后的人似乎真的累了,这次隔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声音。 四下沉寂得让容天音感到害怕:“巫婆,你睡着了吗?”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颤意。 “没有……” 呼! 容天音哽着喉咙轻呼了一口气,紧绷着身子将神策慢慢的带走。 雪埋在脚下,很艰难的移动着。 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容天音终于惊喜的在一个山坳口发现一个大洞穴,四面都是一些枯木。 将神策安放在干燥的洞口,从外面的地方,折下了一些干枝回到洞口打了好久才将湿柴烧起来了。此处背着风,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看着是暂时安全的。 火焰升起,洞内才暖和了起来。 容天音就着火堆坐着,神策就被她紧紧的护在身边,神策面容苍白无色,像是涂了一层粉一样,如同他无情感的眼睛一样。 容天音一侧头,就见神策睁着眼看她。 容天音赶紧将他带了起来,让他的重量靠在她的身上,两个人面对着火堆而坐。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饿不饿……”容天音沙哑地打断了空气的沉默。 “有些冷。” 容天音看着他染红的大衣,犹豫了下,替他扯得紧紧的,然后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而她娇小的身体也紧紧贴住他,艰难地半揽着他。 “这样是不是暖和些了?” “嗯。” “神策,还有哪里不舒服?”容天音不敢停止说话,生怕这个安静的世界一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没有……” “是不是我连累了你……你这个傻瓜,干嘛没事跑到这种地方……”容天音眨巴了下眼睛,将没有涌出来的眼泪眨了回去。 “担心你。” 容天音哼道:“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被骗到,你以为我是傻了,跟着他们跑上来让他们拿我来试探你……” 说到此处,容天音自动消音了。 因为她就是个傻的,竟然就这么傻傻的跑上来了。 “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万一再被骗,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神策没有回答她的话,安安静静的让她心跳不由加快,“巫婆,你别不说话啊,巫婆?” 叫了两声,神策仍旧没有动静,容天音一动,将他翻了过来,轻轻的将闭上眼目的人放下来,在身上又掏出了一种药,连给他喂了几下才让他缓过了气来。 神策一闭一睁的撑着眼皮,那苍白的样子像是真的已经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容天音心底一慌,“神策,你可不能死在这里啊,万一神隐家族的那些老家伙将虚有的罪名放在我头上,你是要让我与你共赴黄泉啊……” “小音……” 一只手突然紧紧扣住了她的手,然后收得更紧。 容天音心魂一震,这是神策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从他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竟觉得极是好听! “嗯。”容天意低着声,掩饰心底的害怕。 “还记得你曾问我为何白发吗?” “你现在愿意说了吗?”容天音回握他的手,顺着他的话往下。 那曾淡淡无情感的眼缓缓抬起,容天音从里边看到了一线温淡的笑,却不知为何,这漾出来的笑意莫名让容天音心头一哽,险些落了泪。 这个人…… “是你……” 一句是你震得容天音有些愣愕,“什么是我?” “在我没有遇到那个自称神隐者的人之前,我先遇见了你,等我再来到你的面前时,你却已经不记得我了。” 容天音呆呆地看着男子依旧神峻的面容,张了张嘴,竟不敢说出那个人不是她,到了中间只改道:“我那个时候太小,记忆力也差,你为何没有提醒我……” 多煽情的一句话,等我来到你面前时,你已不记得我了。 “活见鬼了!”容天音低骂一句,用袖子狠狠地抹了几下眼睛。 “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乞儿……是你给我生命,给我最好的记忆,为了拿取我这些美好的东西,他拔除了我的记忆,在一个偶然间逆转功力时,我重得这些美好的记忆,只是我这一头青丝……” “所以你是因为我白头的?”容天音咬住牙,偏开红红的眼眶。 “因为他可以给我深厚的背景,深重的权力……” “别说了。”容天音将他抱住,紧紧的揽在怀里。 神策顺从地闭了嘴,缓缓地将身上的力量朝她的身上靠去。 找到她,看到她幸福,足矣。 现在不说,他就没有时间了。 突然想让她记住,在她的和命里,有一个叫神策的人。 “好好活下去,我心慰矣!” 一句低低喃喃的声音传递入耳,容天音的身体僵了僵,哽着声音点点头,“你也不能死,听到没有,我还要听你讲故事呢,你还真会装,忍了这么久终于被我发现了吧。” “好。”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逼你。” “嗯。” “神策,你别睡啊,我睡不着,你得陪着我说话。” “好。” “你还没有跟我说说你的糗事呢。” “我是个孤儿。” “我知道,你刚刚说了,你个乞丐嘛。其实乞丐也没有什么的,无忧无虑多好啊,干什么偏偏去做个无情无欲的神隐者?看着光鲜,其实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看你,结了这么多仇家,到最后也没有多好的下场。要不,你回去后,重新做你的无忧无虑的乞丐……不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不能做这种没等级的脏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还是如何,神策就这么昏死了过去,容天音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给他喂芘,等火堆将空气烧暖了一些后才给他脱掉衣服,又快又细的给他包扎好伤口,又快速的给他穿上衣物,生怕他冷着了。 等容天音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人就悠悠转醒,精神看着比之刚刚还要好。 容天音心里边咯噔的一下,这分明是回光返照的后果。 “神策,你没事吧?” 神策竟然自己撑住坐了起来,虚弱地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像是败莲间最后一抹温暖,黑暗中最后一束光。 容天音神情紧绷,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无碍。” “什么没事,我看你根本就是回光……”容天音咬住自己的舌头,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 神策却是温淡地道:“这场雪也许会下很久……” 容天音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果然看到雪花越飘越急,密集得连前方景致都看不到一丁半点。 容天音哼道:“真是讨厌的雪天。” 神策没有回头,却兀自轻轻一笑,笑声清雅沁人,震动了人类的每一根弦。 容天音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失了魂,仿佛神策所有的第一次都在这里展现了出来,她在惊的同时也在害怕。 总觉得神策是尽量将所有隐藏的东西展现在她的面前,然后无遗离去。 透过雪幕,眼前人像蒙上了一层烟雾,随着雾气越飘越远,直到快要消失在她的面前。 “神策!” 容天音突然伸手紧紧抓了他的衣袖,大声叫了出来。 神峻男子愣怔回头,眼中有丝丝的疑惑。 “别走。” 闻得她近似哀求的声音,神策淡淡道:“你的身边有秦执,我已放心。” 容天音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紧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不同的,你和他不同的。” “他是你所爱之人,足够了。” “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容天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种话根本就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可好。” “好,天寒,你靠着我一起睡!” 对方依言躺在她的身上,两人紧紧靠在了一起,在担心受怕中,容天音给神策服下了另一种药。 也许真的太累了,容天音竟与他一块儿睡了过去。 第容天音再次醒过来时,天已大亮。 洞口已经一片冷冰冰,容天音猛地惊起,大声去叫神策:“神策!” 可是神策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冰凉冰凉的,容天音吓得紧紧将他抱住,不断的传递着温度,将自己身上的药物灌入了他的嘴里。 不断的在他的身上捶打着,希望能把他的心跳捶回来。 可是她已经尽力了,神策的呼吸仍旧停止了,身体的温度没有升起。 “不可以,不可以,你怎么可以死在我的面前,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窝囊的死掉了,神策,你这个大混蛋,赶紧给我起来……” 对着压心口,插人中,人工呼吸……一切施救手段都使出来了,可是躺在地上的人仍旧没有一点反应,一具生命就这么在她的面前消失殆尽。 “我不会让你死的……” “天音!” 就在容天音慌乱不知从何下手时,一道声音将她给惊了回来。 突然冷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咬紧了牙关,最终跌坐在他的面前,呆呆地看着横躺在自己面前的尸体。 “天音……” 所有人都停在了洞口外,没有人敢这种时候跑进去,心中不禁震惊。 神隐者就这么死了? 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觉。 “天音,没事了。” 容侯看着呆呆愣愣的女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死了,爹,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都是我的错……”容天音垂着头颅,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滴在他的身上,哽咽的哭泣声不断的扩大。 “神策死了,怎么办,他死了。我该怎么救他,我该怎么办……” “天音!” 容戟靠近着她,试图要将容天音失控的悲伤给扯回来。 没等容戟靠得太近,容天音猛地转过身来,朝着容戟的怀里扑来,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他死了,爹,神策死了,他怎么能够死……” 容天音突然放声大哭,整个山坳里回荡着她悲怆的哭泣声,令闻者都酸了鼻子。 容戟没想神策的死会对容天音的打击这般大,他不知道容天音如此的在乎神策,那么秦执呢?又是怎样的一个位置? 倘若现在躺在这里的是秦执,她又如何? 容戟没敢想,只是紧紧地揽住了女儿,给予她最有力的安慰。 这一天,雪下得很大,风吹得冰冷,绝世无双的神隐者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消逝了生命,世上再无神隐者…… 这一天,是容天音最伤痛的一天,同时也是秦执加剧病重的日子。 仿佛一切的不幸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然后不断的扩展,神隐家族的报复,各国使臣的窜走,齐国突然发兵边境袭击褚国边城。梁国同时出兵直逼而来,各国纷争一触即发,天下仿佛突然间被某种力量扭转,变成了另一个时空…… 容天音带着神隐者的尸体离开了,没有谁知道她将神隐者的尸体藏在了什么地方,最后一次的出现是在寿王府。 失而复得的容天音让秦执从重度昏迷中清醒过来,由阙越持针将他的命抢救了回来。 【153】摄政王。 【153】摄政王。 风雪停了,苍白的天下很快就会被血腥染成艳色。 容天音将神策的尸体藏起来后,神隐家族的人已经阻过她数次了,就是柳芙也是一直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她却不为所动。 站在寿王府门前,范峈迎着苍白的雪景从院子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她仿若未见。 范峈深看眼前已经失去许多生气的女子,狐白色的斗篷将她娇小的身形遮掩得十分紧密,只露出一双泛着清寒的眼瞳,身后是秦执的房门,四下散着寿王府的人紧紧地守着这个女子,直到范峈的出现他们才缓缓转开了目光。 “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主张,你若怪便怪我。”范峈凝望女子的侧脸,想要将她的脸印在脑海,想到那日容天音被迫掉进悬崖的样子,范峈此时连说话的样子都是忍着痛的。 没有发现他的心到底因为这件事的错误而悔恨着,可惜,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 “你回来了,就替我们守在他的身边,他需要你。” “这些是你们自己的事。” 容天音慢慢转过头来,阴凉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淡漠。 神策到底还是因为她死了,一个人死了,就代表着什么也没有了。 而她容天音凭什么要欠神策一条命,她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虽然这件事不是秦执亲力所为,可是他的属下都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如何进行的。 到底还是她无法保全两方的安逸,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但他需要你……” “他不会死的,可是神策却死了,你们联手将他害死了。”捏着双拳,迎着白光,紧紧闭住双目:“也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没有我,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因为我。” “天音!” 容天音的样子让范峈心口一堵,不对劲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不对劲的奇怪感觉。 “前面他已经醒过来一次了,也许现在他已经醒了,一起去看看他吧。” 言罢,容天音已经转身推开了充刺着药味的房间,里边是义晋和阙越几人,抬头见容天音和范峈一起进来,有人想开口被阙越无声拦了下来。 榻间的秦执睁着眼,撑起几乎要抽掉所有气力的身体,苍白无色的脸上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小音。” “你别动。”容天音快步上前,按住了他的动作。 其余人见秦执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知道他这是因为容天音的死冲击到了,现在失而复得让他突然缓冲回来,一时间的不适应也是常事。 “小音……”秦执紧紧握住她的手,视线一直未离开过容天音的脸。 容天音回握他的手,摇了摇头,“先别说那么多话,你还病着。” “别走……” 这一次,容天音没有回应他,让秦执不由慌了,“别走。” “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 秦执却只看着她,没再说话。 阙越示意所有人都出去,阙越已经明确的说秦执已经没有危险,只是身体上只怕要比以往虚弱许多,只要容天音没有死,秦执的求生意志就会在。 有了这点强烈的求生意志,他的病情起码是能稳定的,至于后面的事阙越也无法保证,毕竟这次秦执突然受到冲击,是因为容天音。心理的病,神仙也治不好。 屋里只有两个人沉默以对,容天音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低低一叹间道:“我陪你。” 言罢,秦执往里稍微移了些,容天音和衣躺在他的身边,秦执紧紧地半环着她,病态极显。 不知道秦执的人是怎么将神隐家族的人拦下来的,又或者是容侯从中出了暗力,将神策的事情压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容天音一直陪在秦执的身边。 也许是因为有了心里的安慰,秦执的病情也好转得快了些。 各国来犯,容戟不得已离开了皇城,沈闲也在暴乱的第二天就整装出发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阙越以人质的方式被扣押在褚国,一些未来得及离开的使臣也同时被追击捉了回来。 在非常时期,褚国也行了非常手段。 皇帝随容戟出征,朝中大小事皆由秦谨代理,秦执协助。 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秦闻这是变相的将皇位交了出来,与容戟一同共赴边境。 等到一切结束时,他们也该从世人的眼前消失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战火会连绵几年熄,停停打打好几个年头未有止境的兆头。 “你怎么出来了?” 容天音从药室内出来,见秦执正披着大衣坐在案前批折子不由皱了下眉。 对比容天音的显胖,秦执就见了几分瘦弱。 “又下雪了。” 没等秦执回答,容天音仰望窗外的雪景,从嘴里喃喃道了句。 顺着容天音的视线看出去,秦执温雅的目光再落在她的身上时,有一种叫做满足的东西填满心里的空洞,同时也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容天音的安静让他觉得不安,每一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见她,只要一个眨眼间容天音就会消失,现在的她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天寒了,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要是觉得不舒服,我那里有练好的丹药。”容天音无声笑了下,“阙越这个人,你还是紧紧扣在身边,他是你的保全符。诸葛犹这个人,你不用留,要是有那样的机会,杀了吧。” 秦执捏着两边的扶手,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将这个人刻在脑海里。 “你不怪我,就算范峈不这么做,我迟早是要那样做的。” 几天下来,秦执第一次开口打破那件不敢摆在两人之间的事。 短暂的沉默横跨在两人之间,容天音淡声道:“不能怪谁。” 要怪就怪她,没有她这个中间人,只怕是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更不会引起这次的战事。 只要没有她,神隐者不会出现,诸葛犹也不会发动进攻,甚至是联合了梁国攻其不备,让褚国陷入水深火热的局势之中。 说到底,局势的使然,谁也不能怪谁。 “那你为什么……” “你累了秦执,折子伤眼。” 秦执就这么定定看着,艰难地点头,“好,你陪陪我。” 容天音点头,上前主动的牵住他的的,在握住他的手时,可以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和隐忍,容天音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我陪着你!” 也许容天音的安慰起作用了,又或者在秦执不知情的情况下容天音在他的身上散下了不知名的东西,让他一沾床就睡。 握着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绝世无双的容颜。 容天音数日来,第一次笑容真了起来。 笑容一闪即逝。 等容天音从秦执的屋里出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扑簌簌的声音响着。 “王妃!”清苒有些不安地走上来。 如果那天不是她离开了,容天音也不会被人骗去大安山,王爷也不会突然加剧病情。 容天音仿若没有看到身边的人那种不安的眼神,轻声道:“好好照顾你家王爷,”言到此,转身看着义晋,“晋叔,麻烦你了。” 义晋有些愣了愣,点头。 “王妃,你这是……”义晋忍不住怀疑。 “我没事,药房那里还有些东西没有完成,等你们王爷醒了再唤一声。”不等他们再开口,容天音转过了身去,穿过院廊,一路走回了兰院。 大家都看着她的身影离开的,直到进了兰院,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 柳芙不相信神策死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可是当她亲眼见到尸体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再想看第二次时,容天音却和她说将人埋了,无论她怎么问都问不出神策被葬在何处。 “柳姑娘。” “我想再见见他。”柳芙要比那些长老会的人理智多了。 “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我想,那也是他希望的,”容天音没有看柳芙,面对着紧闭的房门。 “容天音——”柳芙跨上前的步伐不由急了些。 “柳姑娘回去吧,如果你是想来杀我,命可以交出去。” “他希望你活着。”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什么也不要问。” 说完这句话,容天音推门进了药房。 柳芙站在药房门前许久,直到雪花将她身体都染白了,她才冲着门内的人道:“他给你的东西替他好好保存着,没有它,神隐家族就永远不能有下任神隐者。” 她也是自私的,只希望下任神隐者能由神策亲自授予,既然他不在了,神隐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柳芙离开了,容天音不知道她是回神隐家族还是脱离了神隐家族去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 翌日,雪停放晴。 “砰——” 刚刚用完药的秦执还没开口询问容天音,就被一道惊慌的开门声震了下。 在戴弦没开口之前,秦执的脸色已经刷地白了起来,握碗的手紧绷得冒出了青筋,表情却是无波无澜的盯着一个方向。 “王,王妃她走了……” 戴弦一句话落下,满屋俱静! 隔了半晌,视线落在秦执的身上,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别的情绪,却发现,秦执比他们想像中要平静许多。就好像王妃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戴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情况,只是带着无尽的担忧将手中的书信递上去。 秦执缓缓拆开,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 我走了,勿寻。 容天音走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秦执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收了起来,一脸平静站起身,眼目依旧的温和,只是多了份清寒。 她终究还是走了。 他知道她迟早会走的,可是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快。想起她昨天说过的话,秦执淡淡一笑,笑得平静,而且温和。 “王爷!” 秦执这个样子,让他们的心都跟着寒了。 “终究还是将她逼走了。”自言自语地一句,秦执握着她留下来的书信,身形笔直地面对着外面苍茫茫的一片。 义晋试探着问:“王爷,是否要派人去追回来?” 秦执却道:“她要走,谁也拦不住,她要躲,谁也找不着。” 一句话令义晋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余的,只能由心深深一叹。 正是他们想要说些什么时,就听秦执温和却冰冷的声音传来:“现在朝事由秦谨来打理,本王协助,朝局也该换一换血了。” 屋内的人浑身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尽管吩咐下去,属下等愿意效犬马之劳!” 震荡的声音响在充刺着药味的屋子,只听秦执温冷的声传着:“通知范峈,上朝。” “是!” 朝局扭转,很多东西也会随着改变,人心亦是如此。 天下战事使得百姓若不堪言,生灵涂炭的毁灭令见者震颤,战事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如此断断续续。你覆我,我便覆你,周而复始的进行着。 …… 光阴似箭,不过眨眼间,已是五年。 褚国。 五年了,秦谨还是做了他梦寐以求的皇帝,娶了水丞相的小女儿为妃。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权力,他的影响力仍旧不如那个人。 表面上,他秦谨是个大赢家,别人却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皇上,摄政王已经拿下了齐国两座城池,如今势不可挡的进犯,如此这般下去,摄政王的势力也会随之增生,对您不利啊。” 闻言,秦谨却不为所动。 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一般,可以鼎立于天地之间,将一片天下踏于脚下。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再成功,也没有看到了,权力再高,也只有自己。 “让他去吧。” “皇上!” 身后某大臣不由急了,现在他们同站在御书房里,就是为了劝皇上要下手为快,莫要等秦执壮大了势力后再去阻止。 到了那个时候,就迟了。 难道,江山就要易主吗? “不要忘了,父皇和容侯还在边城守着,朕的这个皇位稳固与否,不过是看他们三人的决定罢了。” 仿佛是看清了局势,秦谨冷笑而出。 众臣默。 说到底,他的权力还是被架空了许多,如今秦执一家独大。摄政王的形象,如今在褚国的百姓心中不断的扩大。 五年来,他身边不断的出现能人将才,而他也不断的在赶尽杀绝,杀伐果断的手段令敌人闻之丧胆,唯有齐国那位一直与他来来回回的碰撞,今天你杀我的人,明天我就夺你城池…… 齐国与褚国早已水火不容,边境战场争来夺去,早已荒凉一片,黑土遍布。尸体横陈,不断的有人流血牺牲,血污染了整片天下。 纵然是这样,他们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来。 好不容易停战半年的齐国和褚国,却因为一件小事,又打了起来,就在前几日,摄政王座下的一支雄狮连破了对方的阵容,一口气夺下了两座城池。 行军打仗靠的还是个人手段,两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间竟谁也没有输和赢。 “皇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同样十几岁的向渠向公公低眉顺眼地问,那双贼眼滴溜溜地转悠着。 秦谨闻言不由淡看了向公公一眼,向公公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慌。 “皇上?” “朕的事何时论到你插言了?退下。”对于这位向渠,秦谨是不太喜欢的,但这个人是秦闻安排过来的人,不能不用。 向渠不敢再造次,乖顺的挥退左右,只有水晟邢留了下来,水丞相领着众臣而出。 “现在事态越来越严峻了,皇上还是早做准备。” “难道你让我再用对付五皇兄那招拿出来对付七皇兄吗?可他终究不是五皇兄啊,只要我们稍有异动,他的鹰爪就会将我们抓在手心,再也翻不出一片浪花。” 秦谨自嘲的话语冷冰冰的吐出,击得水晟邢也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范峈的影响力你也看到了,在褚国内,绝不输于当年的神隐者。”这一句话说完,忍不住想到五年前的那道倩影。 足足五年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活得好还是坏,是生还是死,没有一点的消息。 秦谨知道,秦执的人出去寻找过,可一点踪迹也没有,近一年来,秦执已经放弃了寻找,从此再无容天音这个人。 “范家一直站在秦执的那一边,范世劭如今代替了兰太慰的位置,坐拥武官之首,对摄政王的支持力也是相当。此时我们确实是无法憾动他分毫,但皇上难道就这样子放弃了?” 水晟邢看得出来,太上皇是支持秦谨的,虽然以往对秦谨是置之不理的讨厌,两人一旦放在一起,太上皇的心思还是朝向秦谨的。 所以,秦谨坐上这个皇上也是有了些底气。 “朕又怎么会放弃,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弃。”秦谨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单是运气那么简单,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大部的权力不在他的手中,但也同样不是那种傀儡处处受人牵制摆布,他有自己的活动自由,有自己的想法和动作,这些就足够了。 “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威望也不输于范世劭,迟早有一天你会撑控朝局,成为真正的皇帝。” 看着这个像兄弟一样的人,秦谨有一阵的恍惚,到底水丞相的真诚度又有多少? 是不是做了皇帝的人,总喜欢疑神疑鬼? “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发现秦谨的眼神有些古怪,水晟邢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没什么。” …… 战事无情,人却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后宫向来是一处阴暗的地方,秦谨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后宫之中虽无后,却有几个大臣的女儿做妃子。 最得意的还是水丞相的庶出女儿水沫凌,小小年纪同样的毒辣得很,心性到是与她那位嫡姐水映嫊有很大的差别。到不是水映嫊就是个善良的温柔女子,相反,水映嫊虽做为丞相嫡出子女,可她手中的功夫却不差于曾经的兰蔻佟。 新的帝王,新的面貌与格局。 可是水映嫊对范峈的情依旧的执着,可她没有像兰蔻佟那样飞蛾扑火。 一步步的朝着范峈的方向靠近,可五年了,纵然是容天音消失得无影无踪,范峈的心里边仍旧没有她水映嫊,曾经她就想过做出兰蔻佟相同的事来。 但范峈终究不是秦执,对待的方法自然是不能一样的。 所以,水映嫊只能等,如今已经是二十二的老姑娘了,仍旧没有嫁出去。 水丞相对此相当的头疼,水家与范家虽没有争吵,在但朝中也是势不两立的,一个管文,一个管武,就算没有大争吵,但在暗地里已经将对方当成了对头。 对女儿,水丞相也唯有放弃了,任她如何便如何。 今日水映嫊一身利落的打扮进了宫,这位庶妹妹自从得势后就一直找机会传她入宫,前几次拒绝掉了,这次不能不来。 因为自持美貌,又会使一些手段,有水家这样的硬后台保着,她翅膀就硬了。 再来,皇帝先母的封号为贤,水沫凌则也是继承了贤妃的封号,如今为后宫贤妃。 贤妃的封号代表了皇帝对她的疼爱,现在整个后宫中,也唯有她独大。 当初秦谨娶妃之时,她的父亲就有意让她入宫为后。 且不说她大了秦谨整整七岁,她心里早有人,如若嫁便早就嫁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而正因为是这样,水沫凌对这位持有美貌的姐姐有了几分忌惮,只要这位姐姐一天未嫁,心里就难安。 水丞相曾给秦谨提过后位的事,秦谨竟然答应了。只是水映嫊拒绝了,对此秦谨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仿佛就知道水映嫊会拒绝一样。 皇帝对此事的态度让后宫的那几个妃子都不安,水映嫊别看年纪大了些,可是样子与十七八岁的姑娘无异。 在这样的时代,女人比男人再大十岁都是无所谓的。 只要这个男人有意于你,就算是宠你上天都可。 水映嫊的姿色极好,保养得更好,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不知道嫉妒了多少同龄女子,别人却不知道她为了等范峈如何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的。 宫里的女人摆个小桌,煮个小茶,磕着瓜子都能聊一天的时间。 这不,水映嫊就是进宫来陪这位庶妹显摆的。 不过是说些皇上如何如何宠她的话题,从自己宫里头拿出一些赏赐的稀罕东西显摆,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纵然对此不厌其烦,水映嫊仍旧得应付应付。 居于后宫的除了水沫凌这位贤妃外,还有几个大臣的女儿占据后宫妃位。 “姐姐来了!” 居于首位的水沫凌朝着进门的水映嫊微微摆了手示意,水映嫊的地位摆在那里,忍着心里的那些不舒服朝水沫凌低首道:“见过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 逐一的行礼过去,将在场有身份的娘娘行了个遍。 正是几位娘娘想要明嘲暗讽几句,就听见后园处拐出向公公的身影,尖着嗓子唤来:“皇上驾到!” 众女皆朝着明黄身影行起了大礼,秦谨与水晟邢也是恰巧经过这里,他们出来此处确实是捷径。 再看看水沫凌的那番作为,就知道特意等在了这里。 秦谨心里有几分的不高兴,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到是水晟邢瞧着水沫凌身上扫视了两眼,水沫凌方才的那点气势哪里还有。 “哥哥。”到是水映嫊在两人的面前自然得多了。 “水小姐也在,朕正要派人寻你,既然进宫了便随着一道走吧。”秦谨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身高也差不多与水晟邢平齐,那样子并没有显得太过年纪小。 水映嫊一愣,欣然点道:“是。” 水沫凌则是恨恨地跺了跺脚,其余人也纷纷露出几许的不满,也有表面装得多么高兴的样子,后宫的女儿如若不披上一张皮,是不可能在这样人吃人的宫廷里存活的。 三人离去后,身后一两附和着水沫凌的妃子忍不住暗讽道:“贤妃姐姐,您这位嫡姐当真不知好歹,竟敢在您的面前拿乔……” 水沫凌不由一股恼冲上来,“够了。” 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了。 一路上,秦谨对水映嫊直言道:“听你大哥说水小姐的武功不弱,曾给他搜集过几次的情报。” 水映嫊听得愣了下,将视线转向一声不出的水晟邢身上,在他的暗示下才应道:“只是一些小小情报,只要皇帝上需要,水映嫊愿效力。” 有些地方,只能是女人去,水晟邢也会冒险让水映嫊去试一试,当然,前面那几次都是水映嫊自己要求的。 她要修练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超越容天音得到范峈的青睐,但这个效果并没有发生。所以她心灰意冷,到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不可能超越容天音。 秦谨点了点头,“朕给你的这个任务或许会随时要了你的性命……” “皇上尽管吩咐,水映嫊愿意去。”水映嫊没有多想。 秦谨朝水晟邢的这边看了眼,道:“接下去的任务,你大哥会向你明言,只管按着他的安排去做即可。” 水映嫊抿着唇颔首。 …… 齐国与褚国的交界边境。 帅帐内一片沉凝,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困扰住了。 麾下的这些大员几乎都是新提拔上来的,且都是秦执亲自挑选。 寿王府仍旧是原来的人,跟在他身边的亦是一些老人,不过是多加了一小部分的新人。 在秦执的身边新增了两名近身护卫,与戴弦等人平起而坐,一个是善于计的黄冥,另一个武功极高的夜离。 两人相较,武功还是夜离首前。 子默还是走的暗道,神龙见尾不见首,只有秦执才能招唤。 “王爷来了。” 如今在朝中,也唯有一个王爷了,寿字早已去掉。 但偶尔还是有一些前人唤一声寿王,毕竟他并没有剥除这个原始封号。 只见一只手掀开帘子,一道明色的身影缓缓而进,此时秋风正凉,他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脸色虽苍白却给人一种极具力量的错觉。 秦执一双温冷的黑眸淡淡地扫过众人,手一摆,风华绝代的脸有着几分的疲倦感。 望着褚国这位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这位摄政王的身体虽不太好,可人家的气势无端端的迫人,明明没有很用力的看你,甚至是称得上温和,仍旧给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大家继续讨论。” 秦执朝正位一坐,修长的手轻轻一摆示意大家不必紧张。 秦执近年来的手段大家是看到了,在他的手底下做事,相当的有压力,只肖他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你就没法动弹。 纵然有一张令女人神魂颠倒的脸,可仍旧减不去他身上那种温和却又冰冷的气息。 仿佛只要他想,就可以催毁一切。 “王爷,我们已经连夺了齐国的两座城池,不该再往前了。” 做为秦执麾下大将,李奎绝对是有话语权的,做为大将军,李奎年纪虽然偏年轻了些,二十三四岁,是年轻了些,但其心细却是秦执第一任人选,他的敢做敢为更是让秦执选择他的原因。 秦执温温地闭着眼,声音温和传出:“那依李将军的意思呢。” 做为副将的刘守任和黎詹闻言也沉默的赞同了下来,现在他们还不逼得过急了,否则齐国那边狗急跳墙可就不妙了,而实际上,齐国那位已经怒了。 “王爷,我们应当暂且休战。” 几年来,他们打打停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休战整修这两座城池,之后再战也不迟。 秦执修长的手指不急不徐地扣着桌案,狭长的凤眼温冷地凝视着面前沙地上的小旗帜,没有说话。 在众人为凝结的气氛抹一把冷汗时,就听见他缓缓开口:“就依李将军的意思去办,休战可以,但此时不能撤退,下面的操练,就辛苦各位了。” 众人大松一口气,以为这次会一番争执,不想今日的秦执会如此的爽快。 但想想也觉得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是以,他们也就觉得没有什么意外了。 等秦执一走,帅帐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他们为了这一场仗准备得太久了,如果不是齐国那边出了点状况,他们只怕没有办法一口气拿下对方的两座城。 “李将军,现在大家也该去放松放松了,今夜的酒宴就看您的了!” 秦执一走,李奎就做为首官,领着下面这些将军庆祝一番。 李奎笑着颔首然后与两位副将前后出了帅帐,外面草坪上,已经有人练起了摔跤,如果不是有一个摄政王在,他们只怕会玩得更疯一些。 正是他们苦恼着今夜该不该庆贺时,秦执身边的护卫夜离走了过来。 “夜侍卫!” “李将军,王爷让大家尽情享受,今夜酒水管足了!” 李奎等人听了不由惊讶后心里雀跃:“今夜夜侍卫也将方侍卫几人拉过来好好痛饮一番!” 夜离含笑颔首,他们一直同在一个军营里混,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算李奎不说,他们还是会凑在了一块喝个痛快的。 打了这么久的仗,好不容易来了一杯酒水,再不喝,等哪一天又上去了可就不一定有命再喝了! 战场就是如此,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方拓却是看不惯夜离的作风,明明是他在王爷面前挑出这事,到了将士们面前却说是王爷的话,方拓不得不佩服夜离拍马屁的功夫。 当然,这些马屁是无伤大雅的,甚至是没有让王爷知道,所以方拓一直在背后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夜离这种事做多了,也会被秦执知道,对此,更让方拓觉得夜离是在讨好王爷。 夜离的武功是拔尖的,可是这个人,并不太正气,反而有些邪性,让方拓相处不下来。 戴弦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拍了拍方拓的背看着夜离走远的背影叹道:“他是王爷亲点的人,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心里不痛快,再说,他这么做也是在替王爷与下面的将士打好交道,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方拓自然知道这样对王爷是件好事,可是这个人的作派就是让他不舒服。 【154】归途遇孩子群。 【154】归途遇孩子群。 虽说是这样,后加进来的两人还是让前面的人有些排斥,如果不是因为有王爷在前面挡着,方拓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夜离这样的人走得太近。 在戴弦的示意下,两人回走进主帐,没想到再听到夜离自作主张的将李奎等人没有说过的话编了出来。 “王爷,李将军他们正候着呢。” 座上看兵书的秦执抬起温冷的目光,这一眼叫夜离都觉得有几分心虚。 半晌,秦执才淡淡地道:“下去吧,本王知道了。” 夜离微松了一口气,扬声道了个是越过方拓的面前而去。 方拓眉头紧紧一蹙,秦执还没收回视线,见状,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王爷您的身体不宜饮酒,他们虽然好意热情,王爷还是寻个由头拒了吧。”义晋在出来前,还特地的吩咐了方拓要叮嘱着秦执,阙越被齐国要了回去,他们王爷身边早就没有这道保命符,不能再冒险了。 秦执却拿着书,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无碍。” 方拓再想劝一两句,秦执却已经摆了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方拓与戴弦对视了眼,没敢多言退出了帐外。 而外面的夜离已经开始招唤着李奎等人了,方拓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戴弦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暗暗朝他摇头,夜离愿意这么做,他们只管看着就好。 方拓又是一个挑眉,“他这样是在害了王爷。” “王爷近来的饮酒量也不少,你我又何以劝得住?” 戴弦说得是事实,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执拿自己的身体来作贱。 秦执亲自犒赏三军,像这样的情形,今夜是首次。 连拿下了齐国两座城池确实是该犒赏,也确实是该高兴的。 平原之上,秦执斜坐于椅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着酒水,与众将士对饮,起先这些将士们还觉得别扭,害怕,随着后面越来越多人上前,气氛也搞开了。 但大多数人都知道秦执身体不太好,都没敢上前碰得太多。 “希望这次不要闹得太过分了,”方拓拧着眉站在不远处,声音压低了。 戴弦对夜离这样的举动也有了不满,秦执如今谁也不敢劝,他如何便如何,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李奎见秦执一杯又一杯的慢饮,一轮下来,也敬了不少的酒水。 当即替他挡开了不少的酒,劝戒上来敬酒的将士,“王爷身体不适,还是少饮为上,少饮为上!” 众人先是一愣,有些人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个厉害的王爷有体弱症的这回事,经李奎这么一提及,众人才纷纷收了动作,在几个副将领的招唤下又喝成了一片。 秦执懒懒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椅子上,狭长凤眼穿过层层烟雾看向遥远的地方,那双眼细细地眯起,给人一种身在迷雾中的错觉。 看出了秦执的不对劲,方拓和戴弦赶紧上前,“王爷?” 秦执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又似乎听到了,在一个缓滞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自饮而尽。 “王爷?”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 “王爷您的身体不好,还是……” “笃!” 秦执放下杯子的力量重了几分,这样细微的声音在众噪音中并不响,可就是那一片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后方也随着渐渐熄了声。 好好的气氛突然就这么被破坏掉了,秦执淡淡地摆手:“继续。” 一语落,秦执已经喝掉了三杯水酒,身后的方拓几人想要阻止他再喝下去时,秦执却一摆手,人就起了身朝着林子的方向缓步走去。 方拓几人互看了眼,秦执明显是不想让人跟上去的。 安静的林子和草坪那边的喧闹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压抑的东西不断的积累在心里。一旦控制不住,就会朝外冲。 诡异的月夜下,林内这抹暗淡的身影一步步的深入,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再深的伤口只能自己舔着,捂着,不能向外宣泄。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活下去,他努力的向秦闻证明自己,反而让恨注满了心。他是个小人,容不得别人夺取自己的东西。 容戟要为秦闻取他的性命,他不能手软,他不能死。没有谁比他更怕死了,他不知道死的滋味,却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为了她,他最后放弃了杀容戟。 同样也为了她,去杀一个可能会影响她未来的人,他就是个无耻的小人。 嘴角溢出腥红的血迹,一路滴行,直到承受不住,整个人朝前一扑,单膝落地,一手捂住心脏部位,另一只修长的手深陷泥土里,血涌不止。 身体一翻,修长的身形仰躺而上。 脸色白如纸张,完全找不到一丝血气的部分。 是他逼走了她,五年了,他没有想过要放弃寻找,可是找了四年,他再也没有她一丁半点的消息,最后一年他放弃了。 可心里的痛仍旧不断的日夜扩散,烙在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是我先遇上了你……为什么……” 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他自己都昏睡了过去。 林子外传来脚步声,是他的部下寻了进来。 温冷的眼眸轻轻一阖,缓慢的起身,拭去身上的血迹,就像来时那样,并无其他的异样,如果不是他衣间的血迹,不会有人怀疑他刚刚在这里昏死过去了好一会儿。 方拓携着数人进了林子,远远的就见背对着他们的秦执,头颅猛地一低,冲着那道背影道:“王爷!” 秦执一手负手缓缓的转过身,淡漠的视线落在身后李奎众人上,清雅又冰冷的声音传出:“回罢。” 苍白无色的脸上尽是疲倦之色,在别人的面前,他还是那个手段狠辣的摄政王。 没有一个人敢询问秦执身上的血迹如何得来的,仿佛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很多人只听闻其一,却不知道真正的背后实情。 虽然有了猜测,却不敢多说。 等秦执被方拓几个亲卫护送回帐,身后的李奎突然就将夜离拉住,在秦执的近身护卫里头,也就只有夜离与他们往来过密了,所以,一般秦执身边的事都会向夜离打听。 但是夜离也是半路才被选来的,以前秦执的那些事情也就只听闻而已,方拓他们的嘴巴闭得严实,一点口风也探不出来。 李奎他们知道的,夜离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夜护卫,王爷这回是不是因为我们……”李奎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前方不远的酒席上。 是不是他们敬得太过分了,所以秦执才会突然吐血? 只不过是人家王爷死要面子不肯承认他休弱,偷偷跑进林子里吐完了再出来。 夜离摇了摇头,“王爷并非是因为饮酒的原因,到是一直得不到心情的放松,心里抑郁才会让他的身体更差。” 秦执如果再不放过自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夜离这边刚没说几句话,这边方拓就已经一脸盛怒的冲了出来,抬拳就给了夜离一拳。 揍和褁狠,夜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住了! 方拓一脸怒容大步走上去,再次将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夜离拎起,“夜离,不要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如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九条命来都无法弥补过失。” 夜离也是怒了,反手就扭开了方拓的手。 方拓分毫不让,到是身后追出来的戴弦一手扣住方拓,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王爷还在里头,别做得太过分了。” 戴弦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黄冥也加入了劝阻之中,他和夜离一样从半路加入进来的,但是他不是夜离,想法也和夜离不同。 离夜的出发点固然是为了让王爷放松心情,以助病情。 可这样的做活,同时也对王爷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自家人不好好的团结一致,反而在这里起内讧,实在不该。 “王,王爷……” 不知是谁先发现身后静静站着的修长身影,吓得一个哆嗦。 站在帐前的秦执像是刚刚发现面前的热闹似的从天际撤回了视线,投在这群人身上。 方括脸色一僵,急忙将夜离松开。 “方拓。” “属下在。”方拓急急跪下。 见此情形,大家都忽地散去了,帐前只留下秦执和方拓。 方拓跪在地上,等待着秦执的处罚。 但等来的却是秦执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方拓恭敬的接过来,有些疑惑的抬头。 “水丞相连自己的嫡女都派出来了,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动,盯紧她。” 方拓愣了愣,道:“王爷,如有必要时可要除掉?” “去吧。”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那就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汇报他后再做出决定。 方拓一走,整个天地又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方拓被掉走了,解气的还是夜离,这两个人在秦执的身边就是水火不溶的,现在一个被支开,正合心意。 紧接着,连身边的戴弦也被派了出去,身边只有黄冥和夜离随身紧护。 夜离的武功并不弱,保护王爷还是令人放心的。 支走了两个人,夜离成了秦执身边最可近的人,黄冥处理一些近身琐事。 “皇上派了钦差大臣来迎接王爷回京师,也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阅着折子的秦执闻言抬头看了眼汇报情况的黄冥,“安排好钦差大臣的住处。” 秦执只吩咐了一句,再无其他。 黄冥没有再请示,当真真接让人将京师过来的钦差大臣丢进了一顶帐营里,对钦差大臣嘴里嚷嚷着要见摄政王的话视而不闻。 这时的夜离则是神色闪了闪道:“王爷,只怕这样不妥……” 夜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一双温冷的黑眸,咽了下口水,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但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些后来的人,并不如方拓他们来得可信。 如果是方拓在此说出这样的话,只怕王爷的眉毛都不抬一下听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有些东西就可能公平对待,夜离自持武功超于方知之前,在王爷的面前却一直矮了一截。 “方拓是个沉稳的人,不会随意与人动手。” 更让夜离心里不舒服的是,王爷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替方拓说话。 见夜离皱起了眉,秦执淡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缓声说:“你可知本王为何留你?” 夜离摇头,可他心里明白,王爷是因为他的武功才选中他的。 “或许你觉得是因为武功的高低,但在本王这里,武功次要,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必须有的。团结心是必须的,如果你再如此,在本王这里尽早会失去这样的位置。” 说话间,秦执已经放下了折子,静静地看着他。 夜离被秦执看得浑身一僵,没有位置的后果代表着什么夜离十分清楚。 既然你不能胜任,只能由下一人来接替,而你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用平和的话气说出令人胆颤的话,却相当的有震憾力。 “是。” 夜离咬了咬牙,重重应了声是。 秦执没有再看他,能说的已经说过了,如果真的不能改,只能换人了。 损失一名高手护卫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夜在无声无息中飘三更,秦执仍旧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夜离太过敏感还是如何,总觉得秦执一直有做不完的公务,就好似不想让自己停歇下来的错觉。 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忙,想要利用这份忙碌来填补心中的空虚。 如此的折腾,秦执还能撑到今日,并且还能与齐国那位并驾齐驱,实在令人想不通。 四更天已快临时,一道黑影仿佛像是约好了一般,无声无息的闪入帐内。 如果不是夜离的武功高,又闻得对方有些熟悉的味道,只怕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而案前的人却一直没有抬头,等着前面的人开口。 见秦执并没有避讳夜离的意思,沉声道:“神隐家族的大长老要见您。” 秦执的动作一滞,但只是一瞬间,拿起笔在折子上做了一个批注后才道:“不见。” 前面的人犹豫了下,再道:“诸葛犹想要见王爷一面,就在城门口。” 看折子的人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前面一身黑衣的子默,“安排好了。” 子默一愣,没有异议地点头,然后没有退出去的意思,秦执淡声道:“还有事?” “还请王爷保重身体,夜已深还请歇息。” 夜离并不是第一次子默,但这两年来,他见子默的次数都能用巴掌数得出来。 自在秦执身边保护的那刻起,就没有见有人敢像子默这样对秦执说话的,就是方拓在说那些话时,也要斟酌一二方才出口。 可是子默竟然直言,可谓是令人震惊不已,同时也在暗暗打量秦执的表情变化。 秦执却意外的放下了手中的公务,冲子默摆了摆手,“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 “王爷,难道您是想要王……” “子默。” 子默咬了咬牙,朝秦执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秦执对着被掀翻的帘幕发了半晌的愣,满脸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朝着榻走去。 夜离识相的退了出去。 而躺在榻上的秦执却无半点睡意,纵然已经四更天了,他仍旧清醒是像睡足的人。 五年来,他又有哪天真正睡得安稳过? 又有哪一天是可以顺利入睡的?就像是闭上眼,周遭的一切仍旧清晰。 …… 翌日。 在两国子民怀疑的目光下,两个相抗多年的人却平平静静的坐在城门下的一处亭子。 因连年争战,所谓的亭子,只有一处残骸罢了,离他们二人所对坐的位置方圆围着他们各自的人马。 一个个摆出剑拔弩张的姿势,只要对方稍有不对就会马上跃起,将对方制于兵器之下。 秦执披着月白色的斗篷披风,温文尔雅的坐在临时摆出来的小桌前,面对着一脸冷色的诸葛犹。 “秦执,是你丢了她。” “那又如何。” “我们可以停战,但你必须将一座城做为条件抵押回来。” 秦执眉头都没抬一下,“低押?齐国皇帝是否在说笑。” “秦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看来今日的谈话并没有任何意义,”秦执拢了下披风,正欲起身就听见诸葛犹震出一句话来。 “如果是以她做为条件呢?” 秦执倏地眯起温和的眼,危险的视线落在诸葛犹的身上。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诸葛犹抓到了容天音,第二个想法就是否定了第一个想法。以容天音的身手和机智,又怎么可能让诸葛犹轻易的抓去,诸葛犹是厉害的角色,可是连他秦执都找不到的人,诸葛犹又凭什么找到她并且控制住了? 可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在乎的人时,明知是一个大陷阱仍旧选择了相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容天音一早就落入了诸葛犹的手里,他找不到人也就有了说法。 “本王凭什么信你。” 见秦执重新坐了回来,诸葛犹的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这东西签不签,就在你秦执了。” 只见一摞纸张摆在了秦执的面前,里边定下的条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是停战的代价,如若不服,他们只能再战。 损失的是彼此的人手和子民,两个人都是狠心无情的人,打了这么久,他们今天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知道,再这么打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破坏的地方实在太多,百姓叫苦连天,在这样民不聊生的时代里,他们只能选择这么做。 不管能停止多久,但今天此时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损失惨重的他们不想因为在其中一个败后,紧接着后面那个会被别的外来力量阻杀,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再不转身去对付那些碍手碍脚的家伙,在他们两人相争的同时也会被其他人吞噬掉。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一幕。 梁国早在那之前与齐国联手,可中途却生了变,将齐国后尾夹击得个措手不及,这也是齐国会在这个时候败给秦执的原因。 而另一方面,褚国一直在暗藏着荆国余孽,在纵容着各国对付褚国。 五年前的凤悦楼女主人命丧当场,后来随着容天音发现凤悦楼内的秘密后,便知道那天死的人不是萧薰儿和苏卓。 五年来,他们游走在各国的人脉圈里,在暗地里利用这些小国大国齐对付被齐国夹击的褚国。 如今的局势混乱,根本就理不清楚一个利字如何摆。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利字的走向。 只要签了,那么齐国和褚国短时间内必然不会有争战。 如不签,只能鱼死网破。 秦执冷淡地朝他扫了眼过来,然而在诸葛犹拧眉毛的表情下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搁笔后未等墨干,秦执整个长身而起。 “诸葛犹,没有人可以动她,就算是你本事再大,本王也有把握令你痛不欲生。” 放下这话,秦执带着自己的人撤回城内,夺过来的另一座城池就这么还了回去。 虽然众将士觉得他们的王爷窝囊了,却也理解秦执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再拼杀下去,尽早会被第三方势力给吞了,到了那个时候褚国可就及及可危了。 只要齐国与褚国停战,那些小打小闹也就不成什么大问题了。 秦执所做,并不管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理解,就算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秦执已然不在乎。 在褚国内,别人都怕摄政王。 并不是他在褚国滥杀无辜,而是他对敌人的无情狠辣,还有一张披着羊皮的狼脸。 对一些该舍弃的东西,秦执毫不犹豫的舍弃了。 这个人看似是为了褚国而战,却不像。看似是为了子民,却有时候对一座城的舍弃又是何等的果断。 一下子放弃了整座城的百姓,再从齐国手中夺回来。 如此的争夺战中,褚国百姓对秦执的印象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诸葛犹冷然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希望到时候你秦执还有这样的气焰。” 入了城门,李奎按奈不住的道:“王爷,难道我们就这么撤了?这是在做赔本买卖。” “李将军有疑虑?”秦执转身,看着李奎,温和的语气并不像是在生气。 奈何李奎就是不敢再出声,秦执做下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更改。 虽然这样可以换来一时的安宁,可是前面那些弟兄流的血岂不是白流了?秦执麾下的大军没有一个脸上是高兴的,阴气重重的。 秦执却没有让人出来解释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即使是一片怨声载道,最后还是将城池还了回去。 和齐国签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一张张废纸罢了,但凡一个冲突,不论你先前有什么承诺都是白搭。 大军留下,一支分队随着秦执回京师。 李奎等人并没有留下来,也不知道秦执是怎么会坚信诸葛犹不会出尔反尔回头来咬他们一口,就这么放心的将李奎和两名副将带走。 刘守任和黎詹都是得力的副将,没有留下来,实在令人看不透秦执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身边的方拓和戴弦已经派走了不说,现在还要重将撤离边境,实在大为不妥。 但帅令他们不可不听,只能乖乖跟着回京去。 …… 西陵山县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市,五年的连年的争战使得西陵山县有了许多行讨的灾民,更甚者强盗头子也不断的涌冒了出来。 西陵山县就是一个强盗窝子,今天有人占了这座山头,明天又有占了另一座山头,第三天又有第三伙人打入,于是强盗头子对上强盗头子,山岭之中打得那个叫做如火如茶。 为了生存,一些百姓人家都跑上山做山贼了。 西陵虽不是被战事波及的地方,可逃难的灾民特别的多。将这西陵搅得那个叫做鸡犬不宁,叫人没有一刻得安生的。 “觅儿!快抓住我的手,觅儿!” 一处上滑坡的陡崖边,一群小孩正狼狈的朝上奔,正企图翻过这座山岭逃出去。 是的,逃! 在一群小不点的孩子群后面,正有一支强盗队伍扭曲的脸急追上来,这群孩子显然是刚从他们的手中逃脱,只是为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被叫做觅儿的小女孩不过是五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小圆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惧意,小圆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真面目,却知道这小女孩有一张漂亮的小脸。 而喊话的是一名不知涂了什么做成的黑料,扎了个男孩子的头饰,身上穿着的款式也是男孩子的利落。 这么一看过去,孩子的一双眼有些深邃的黑,里边闪着一种其他小孩所没有的乌亮和智慧! 只见他伸出同样脏兮兮的小手拉住叫觅儿的女孩,而实际上,这位脏兮兮的小孩也不过是四岁左右的孩子,只是骨架子长得比较开一些,与小女孩同一样的高大,显不出他真正的年纪。 “都是你,要不是你觅儿也不会被他们抓到。” 一旁一个比较高大的男孩子瞪着小凤眼,发出几分凌厉的颜色。看他一身装扮,必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混进了这群脏小孩群中。 在这些孩子群里,就数这个个儿高大又显出几分公子哥温雅俊美的男孩最大,看着年纪也是十岁左右。 十岁的年纪却有了这样的气质,长大了只怕是不得了。 这不,现在就能将身边这群孩子迷得团团转。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小孩子对好看的东西一向抱有好感,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 “凌堂哥哥,觅儿不痛不痛!”粉嫩的小手抓紧了叫凌堂的男孩子的手,觅儿乌溜溜的小眼珠转在最脏的小孩子身上,咧着小嘴儿笑。 凌堂瞪了瞪脏小孩一眼,打量了下觅儿的身上有没有摔伤后才带着她先跑着前面了。 脏小孩哼哼两声,小身板跑了两步,嘴里不断招呼着身边的小孩一块跑。 放眼看去,大慨也就是七八个孩子,最小的就是那个脏小孩。 说话的声音还带着软萌的糯音,小身板跑得挺灵活的,完全没有受到阻碍。 前面被拉着跑的觅儿不时的回头,同样带着软软的糯声,“快点,快点!” 追着觅儿漂亮会笑的眼睛,脏小孩嘻嘻一笑,跑得更有劲了! “啊!” 孩子群里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道哭泣声。 被凌堂拉着跑的觅儿撒了他的手,蹦跳着小步跑回来和脏小孩扶起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伙伴拉起来。 凌堂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过来将那个摔了跤的小孩背上,一只手还不忘去拉小觅儿。 “嗖嗖!” 后面追赶的山贼突然对这群孩子赶尽杀绝。 刚刚还奔着目标去的,现在连目标都没有了,直接将这群孩子射死。 正是这群孩子怕得一路哭一路跑时,下山的那条路有一支军队正不急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玉凌堂两眼一亮,“有军队!我们安全了!” 十岁的孩子领着一群孩子一路奔下山,身后追赶过来的山头贼子哪里敢让他们靠近军队,瞒准了被玉凌堂带着跑的小觅儿射出箭。 玉凌堂背着差不多大的孩子,早已经跌跌撞撞,气喘连连。 “啊!” 小觅儿被身后那支箭穿过裙子下摆过,小腿的地方马上就见血了,小孩子的肉嫩白嫩白的,很容易就会破皮流血,更何况是那样的利箭穿过裙摆而过之势。 “砰!” 觅儿原本跑得并不稳的身子突然朝前扑了出去,乌黑的眸子盈上了泪水。 “觅儿!” 玉凌堂赶紧将身上的这个放下,跑到觅儿的身边却冲着脏小孩叫道:“快带他们下去,快点啊。” 见玉凌堂明显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脏小孩犹豫了下,说:“凌堂哥哥……” “快去啊。” 玉凌堂哪里想听他说,将觅儿几次朝自己身上背都背不起来了,脏小孩见状赶紧跑回来帮着他将觅儿扶上去。 等玉凌堂喘着粗气背着小觅儿往下跑时,脏小孩却因为身板短小,一时差点被身后的箭矢射中。 几步踉跄,狼狈的滚下了山。 玉凌堂朝着军队的方向大喊了救命,其他孩子也跟着哭声震天的喊救命。 好不容易赶到了山下,玉凌堂一回头,发现那脏小孩还在独自滚落,放下小觅儿喘着粗气将滚下来的孩子猛地正面接住,结果两人就抱在一团一起朝下滚。 “王爷,是一群山贼在追赶几个孩子。”夜离走到黝黑的马车前低声道。 不多会就传出温雅声:“既然是山贼,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是!”夜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那几个孩子……” “带到安全地。” 夜离没有质疑任何,挥手间,十几个将士已经冷着眼,抽出刀朝着山贼而去。 玉凌堂和脏小孩摔得鼻青脸肿的,但终归是保住了命。 半山腰传来山贼的惨叫声,一股血腥味从上面飘下来,玉凌堂将小觅儿的耳朵捂住,没让她听见那上面的声音。 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为上面那些惨叫抖了下,在乱世生的孩子,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可是还是头一次亲身碰上这种情况。 胆子小的孩子早就吓得大声哭了出来,有些是吓得哭不出来。 有一种很快也会轮到他们的感觉,让孩子们害怕得不敢再哭出声。 夜离让人将这些孩子带上,这附近可没有山村,王爷所说的安全地到底是哪里,他到是没有问清楚,所以,只能先将他们带上路。 【155】我爹真帅! 【155】我爹真帅! 队伍长长的穿过山坳,几个狼狈不堪的孩子被放到空置的马车里,幸得马车宽大也足够他们挤一挤。 玉凌堂向这里的将领取要了一些治伤药,把小觅儿的腿部拉起,一边小腿已经被射伤了,幸好没有太大的问题。 玉凌堂虽然已经不小了,可是在觅儿的身上看到这样的伤,不由瞪向脏小孩。 脏小孩无辜地坐在角落里,糯糯道:“我也受伤了。” 小小的身板贴着墙,谁见都觉得这孩子一副可怜模样,不忍心再斥责他的错。 这群小孩里,谁也不认识脏小孩,他们是被强盗头子从各地方抓进山里的,在那里好几天了,突然又来了一个叫玉凌堂和觅儿的,然后就是这脏小孩。 可以说,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一个孩子抽了抽鼻子,对最大的玉凌堂道:“凌堂哥哥,我想回家。” 玉凌堂虽说比他们大一些,显得稳些,但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个能耐让他们都送回家,他是跟着觅儿的,一路上他只管看着觅就好。 其他的都没有想太多。 看玉凌堂和觅儿的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和他们这群穿得普普通通的小孩是不同的。 股儿在玉凌堂简简单单的包扎下,也假装坚强地抹了抹泪痕,扭头对四岁多的脏小孩问道:“你叫什么。” 脏小孩一双眼睛如同一只猫儿般,闪着幽幽的光芒,这么细细一瞧,才发现脏小孩的眼睛很好看!比觅儿的还要好看!凤眼有些微的狭长,玉凌堂突然好奇脏小孩洗了脸后是什么样子的! 母亲说,拥有一双漂亮吸人的眼睛,必然也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儿。 “娘亲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儿,谨防骗子!” 玉凌堂脸一黑,刚刚才发现脏小孩一双漂亮吸人的眼睛,这会儿又听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对脏小孩的那点好心情也就没有了。 “我们不是陌生人!”觅儿驳道。 “可是娘亲说不知道底细的就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脏小孩继续无辜地道。 “底细是什么?”有不懂的小孩弱弱地问了句。 脏小孩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老气十足地道:“娘亲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你娘亲是谁?”玉凌堂不由被脏小孩好听的声音吸引了。 一个男孩的眼睛长得漂亮不说,声音还这么好听! “我娘亲就是我娘亲啊!”脏小孩眨了眨黑黝的眼珠子,仍旧一副软萌的样子瞅着玉凌堂。 “那你娘亲叫什么?”玉凌堂抱着小觅儿,问出了大家的好奇心声。 “娘亲没告诉我!”脏小孩皱了皱小眉毛,一脸的苦恼! “凌堂哥哥,他真可怜,自己的娘亲都不知道是谁!”觅儿抱着玉凌堂泛着同情的目光。 玉凌堂继续问:“那你父亲呢?” 这下,脏小孩的脸更加苦了,小小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我出来就是要找爹爹的,娘亲说爹爹在褚国的京师。” “京师?” 几个小孩子不由露出羡慕的光芒来,因为京师那样的地方就只听大人说过,那是一个很漂亮又热闹的城市。 玉凌堂却稳重了些,抓住了重点:“你一个人跑出来?你叫什么给我说说,或许我可以让我爹替你找找!” 脏小孩左右瞅了眼,小气子灵气十足的眼珠转悠了好几下,小声的说道:“秦玥,我叫秦玥!” “秦玥?”玉凌堂略一愣,打量着脏兮兮的秦玥皱了下眉,“这是褚国国姓,你是皇室的人?” 皇亲国戚不少有姓秦的,只是血脉甚远,如今正统秦氏血脉的也就只有远在边境的太止皇还有宫中的皇帝与摄政王。 所以玉凌堂猜测着秦玥是褚国皇室旁支血脉的人。 听到这里,秦玥双眼一亮,“凌堂哥哥,你知道我爹爹在哪?” “不知道,”玉凌堂摇了摇头。 秦玥不由一阵的失望,然后又听玉凌堂蹙眉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秦玥难过极了,觉得找爹爹的路好艰辛! “这支军队是属京师的,或许你可以问问他们,说不定知道你的爹爹在什么地方。” 玉凌堂显然对军队这种东西极其的热衷,知道的东西也比较多,他一直是孩子中的主骨心,一下听到他和大人一样有见识,几个孩子看向玉凌堂的眼神带上了崇拜的光芒。 秦玥暗淡下去的光又闪了起来,“还是凌堂哥哥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言罢,小身板灵活地钻了出去。 玉凌堂一急,在后面叫了两句没见秦玥停下来,不由猛地掀开了帘子,惊讶的看到秦玥灵活的顺着正行走的马车着滑下去,根本就没有受伤。 秦玥小小的身子跑动了起来,直朝着前面最大的马车去。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小不点的眼力劲十分好。 一个溜烟间,秦玥已经穿过了人群来到了秦执的马车前,夜离见状被这小孩子的大胆吓了一跳,要知道王爷最讨厌这些小麻烦了。 夜离一把将脏脏的秦玥抱了起来,秦玥挣扎了两下也挣不开。 “真是碍事,还不快将他带走。”言罢,夜离将秦玥交给了一下属下。 那名将士伸手就要将秦玥抱下去,夜离却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松开了秦玥。 秦玥小小的身子一落下来,就着地滚了两圈后就爬了起来,得意地看着黑脸的夜离,咯咯地笑了出来。 “夜护卫!” 旁边的人看见夜离一张脸暗黑得难看,瞧着就是中毒了,不由惊叫了起来。 刹时,有人抽刀砍向了秦玥。 秦玥一个孩子哪里能躲得过去,眼见着刀剑无情的砍下来,一道指风从马车内冲了出来。 王爷出手,他们哪里敢再进。 李奎几人掉马跑过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不由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痛苦不已的夜离,不由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秦玥抱头的小动作慢慢地松开,小小的身子缩着,一张嘴就到出控诉的话来:“你们大人欺负小孩子,不要脸,羞羞羞!” 李奎几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小孩还真是大胆。 他们都看到夜离进林子救了几个孩子回来,想必这个孩子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给夜离下毒了? 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王爷,夜护卫中了剧毒,是个小孩所为。”身边一个将干凑到了马车边,汇报了外边的情况,只是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打脸呢? 盘坐在地逼毒的夜离的脸色更黑了,广众之下竟中了一个小孩子的招,实在丢人! 枉他还是个高手。 “连个孩子都制服不了,夜离你也该是反醒反醒了。” 温润清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令夜离的脸僵住了。 秦执掀开了帘子,踏出一只白净的月白色鞋子,秦玥瞪着黑溜溜的眼看着马车下来的人。 随着那个绝世男人站到面前,秦玥一双黑幽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脆生生的朝着秦执就叫唤着扑过去,“爹爹!” 爹爹?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骇了,目光呆呆愣愣的投放在小孩子扑向秦执的动作。 心里同时响起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这孩子肯定被王爷一巴掌拍飞,下场可想而知。 大家都可预见这脏孩子悲惨的下场,秦执是何人?岂是你一个小屁孩可以乱认的亲爹? 秦玥一脸脏污朝着秦执一身月白衣抹去,两只小手挥舞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这双眼睛…… 就在秦执那一失神间,秦玥已经抱住了他的大腿,将自己一张小黑脸朝着秦执的身上抹了又抹,瞬间白净的袍子就染了一块大污点。 众人下意识的掩面! 完了完了! 风凉凉的吹在一大一小身上,竟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我爹真帅!”秦玥眯着独特狭长的眼睛,咧着没有长整齐的牙,笑得那个叫花开花放! 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衣摆,仰着已经褪了三分黑料的脸,再看看他白净无暇的衣袍已经印上了团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颜料,像是突兀染上的颜色。 秦执慢慢收缩着温眸,慢慢地蹲在秦玥的面前,凝视着这双小眼睛。 “你娘是谁?” “我娘亲当然是你的女人!”小孩子很有大人气势的仰头看自家的便宜帅爹。 “她是谁。” “娘亲啊!”秦玥又纠结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于是秦执放弃了追问那背后女人的话题,改问秦玥。 秦玥小嘴一咧,总算是不用纠结了,“秦玥!” 秦执浑身一震,倏地加重了两边手的动作,秦玥吃痛,呼了一声。 秦执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那瞬间窜动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缓,“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爹爹?” 小孩子的脸上有黑料,仍旧看不出面貌来,秦执深深地凝视着小孩子的脸蛋儿。 “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秦执挑眉,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娘亲说,长得跟仙人一样就是我的爹爹了!” 秦执眉宇轻轻一拧,觉得自己太过小提大作了,姓秦未必会是她,可是,可能会这么巧吗? 秦执倏地起身,对李奎道:“原地扎营,将他的脸洗干净。” “不要!” 秦玥反应有些激动。 秦执眉一扬,看着奏玥不满的小脸。 “娘亲说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这叫做伪装!” 看着小孩子说得那个认真,仿佛真的害怕别人知道他长啥样似的。 秦执温笑道:“我是你爹爹,不是陌生人。” 秦玥朝秦执身边一缩,使劲的摇着脑袋,一边抱住他的衣摆,“不要,不要,我不要陌生人,爹爹给玥儿洗!玥儿不要陌生人!” 众人一脸黑线,爹爹洗了就不是伪装了吗? 看着秦执的反应,李奎等人傻了,这,这是他们的王爷? 就这么认爹了? 王爷突然认了一个儿子,会不会太过儿戏了?他们可还记得刚刚这孩子是如何毒倒高手夜离的,就这么放在王爷的身边实在不妥。 “好,不要陌生人,要爹爹!”秦执难得面露真正的温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温和如玉的寿王! 秦玥高兴得揽紧他的脖子,跟着进了华丽的马车里。 而那边玉凌堂等人趴在车帘子边,远远的看着那边的情况,见秦玥被带进了马车里,不知该是担忧还是高兴,那个长得跟神仙一样漂亮的男人似乎蛮喜欢秦玥的。 “凌堂哥哥,秦玥他不会有事吧?” “觅儿,这是他自找的,好不好都是他自己的事。”玉凌堂皱着小眉,对秦玥的做法很是恼火,万一碰上个变态的军官,看他如何死。 玉凌堂就是气秦玥的胡闹,好好的呆在马车里不是很好吗?非要跑出去。 天还没黑,他们就原地搭起了帐营,各自安排了下去,秦执吩咐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秦执看着一直抓紧自己衣角的秦玥,不由温柔一笑,“来!” 牵住他柔软的小手,秦执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融化了,柔柔软软的小手反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朝着小木桶走去。 “爹爹,你要干什么?”秦执刚刚碰到他的衣带,秦玥一脸防备地抓住仰着炯炯有神的目光。 秦执一愣,笑道:“给玥儿洗个澡,身上太脏了……” “娘亲说不能让男孩子看女孩子洗澡,爹爹羞羞!” 看着小玥儿抱着自己的小胸脯,红着小脸转过身,嘴里却说别人羞的小模样,秦执不由发出一阵爽朗的轻笑。 帐外听到秦执如此笑声,不由瞪圆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怎么遇上一个脏小孩,就变样了? 难道这小孩子其实是个人蛊惑人心的小神棍?但显然,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但想到外面还在逼毒的夜离,他们又觉得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原来是个小女娃!到是爹爹眼拙了!”秦执眯着笑眼,笑得那叫个欢快! “哼哼!”秦玥不满地皱皱鼻子。 “爹爹给小玥儿洗脸,后面洗澡的事就交给小玥儿自己,可好!”帅气爹爹就是有魅力,秦玥看着秦执笑眯眯地点着脑袋。 至于什么是魅力秦玥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个男人整天挂在嘴边,她也是有样学样。 不知怎么的,看着小玥儿皱鼻子的样子,秦执就想到了容天音皱鼻子的样子,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等秦执将秦玥面上的黑料洗掉时,心魂震颤。 仿佛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玥儿,如说不是他的孩子,那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秦玥绝对是他的女儿! “玥儿,告诉爹,你娘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着帅爹一脸期待又压抑情绪的样子,秦玥摇了摇头,“娘亲不让玥儿出来,玥儿和绿铃姐姐一起偷偷跑出来,后来我们走丢了,玥儿好可怜,被那些大坏蛋捉走还连累了觅儿!” 感情这小玥儿还是离家出走的。 秦执越听越是皱眉,想着小孩子这么小,要不是他恰巧经过这里,是不是他的孩子就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想到此,秦执一双眼阴沉了下来。 “爹爹?”玥儿被他的手劲捏得疼。 秦执回神,看着自己捏着小孩子的手用了大力,不由对自己拧起了眉,“疼么?是爹爹不对!” 秦玥是个极其敏感的女孩子,也许是因为怀着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造就了孩子智商开扩得极快。 “爹爹,娘亲会来找我们的!” 没等秦执反应,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环住了秦执的脖子,惦着小脚将脑袋朝着他的侧脑上贴着,两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颈椎。 秦执浑身一震,慢慢地瞪大了眼然后释然而笑,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用了轻力将小孩子抱住,“好,等着你的娘亲来找我们!” 秦玥像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爹爹乖!” 小手扶着秦执脑后的别钗,小大人似的安慰着自家老爹。 给小家伙立了一个小屏风,待洗好了穿上秦执寒大的衣服,秦玥满脸的小皱眉,甩着自家爹爹长长的袖子,发出不满的声音:“爹爹,娘亲不会做衣裳,你也不会做吗?” 做衣裳? 秦执看着女儿包着自己的衣服,不由轻轻一笑。 “爹这里没针线,玥儿暂且将就着,待爹令人去取合身的衣服来!”秦执拢着女儿松垮的一边,两只袖子几乎是能将她绑几个圈圈,下摆全是拖地的衣服。 “可是王临的爹爹就会做很多很好看的衣裳,可为什么我的爹爹不会做?”秦玥挑剔地甩了甩身上拖长的下摆,皱着小眉。 秦执虽然不知道王临是谁,可听女儿的口气,断定对方的爹肯定是个裁缝之类的人物。 可怜的秦执,可以挥剑如风,杀敌无情,却唯独对这针线…… 对上女儿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秦执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到帐外。 “王爷!” 守在外头的黄冥立即上前,眼神不由暗投向秦执的身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秦执眉头蹙得紧紧的,看着黄冥。 黄冥被秦执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盯住,心里直发毛,实在受不住了,斗胆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执抿了抿略苍白的唇,斟酌了半响开口说道:“找些针线,上等布匹,记住裁缝工具要齐全。” 听着秦执一眼一板的吩咐,黄冥先是下意识的点头,等反应过来秦执要的是什么时愕住了,“啊?” 见黄冥有质疑的眼神,秦执眉宇一蹙:“还不快去。” 黄冥愣愣地揖手:“是,”转身出去两步又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东西送往何处?” 秦执眉头再拧紧。 黄冥微睁了一下眼,没敢多看秦执的脸色赶紧走远,黄冥脸上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弧度。 等黄冥快马加鞭去找裁缝师用的东西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秦执吩咐完回到帐内,就见小不点已经躺在榻上了,显然是累坏了,可是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瞅着进来的秦执。 见秦执回来躺在身边,小玥儿又弹坐了起来,秦执温声道:“怎么了?” “娘亲说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躺在一块。” 秦执先是一愣,笑道:“我不是,我是你爹爹,不是什么男孩子,不必遵守那些!” 言罢,大手已经将她轻轻拉了过来,将她的小脑袋放在手臂边,轻声道:“睡吧!” “可是娘亲说……” “玥儿不想和爹睡?” “玥儿要和爹爹一起!”小家伙纠结着躺回了秦执的身边,抱着大手就熟睡了过去。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这孩子很容易就亲近了他,若是别人,秦玥早就跑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往里钻。 秦执满足地看着女儿的睡颜,心里边的那些郁气早早就消散了。 现在他最强烈的就是要见到那个人,五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变,有没有过得好…… 在一番胡思乱想中,秦执竟然就这么熟睡了过去,五年来,第一次真正的睡过去,直到次日晨时过后才醒过来。 身边的小家伙已经在努力的覆着长长的袖子,又不想吵到熟睡的爹爹,只好努力的从秦执身下拔着被压住的下衣摆。 “哎哟!” 秦执受到下力的轻扯,轻轻的一坐起,秦玥小屁股就朝着地面砸了下去,发出一声大喊。 秦执眼疾手快的将她捞起,还是让秦玥一屁股坐了一下。 “疼!爹,玥儿屁股疼!”秦玥闪着小眼花的眼睛抬起,小手正努力的捂住小屁股。 秦执会心一笑,轻轻揉了揉小玥儿的屁股。 “还疼吗?” “啵!” 秦玥站在榻上,又突然抱了一下帅爹口水一下子沾在了他的脸颊上! 秦执被这突如其来的吻脸有些懵了,然后释然一笑,嘴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就是眼底也漾着前所未有的笑意! “娘亲说这是早安吻!”秦玥一本正经的松开了秦执,再一本正经的解释! 秦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满是宠溺的笑! 这个孩子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断的给他惊喜!先是让他尝到为人父的喜悦,再来是各种的小动作引起内心的共鸣! 别看秦玥只有四岁多,可脑子里的鬼主意比想像的要多,比如帅爹要给她梳女孩子的发髻,她偏要说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安全! 也不知容天音是如何教的孩子,教成这样。 可一想到容天音就是那种性子,也就释然了,也好,如此对她也是安全一些的。 只是这张脸,走出来,简单就是一模子刻出来的,谁敢说这不是他女儿? 等秦执带着洗净换上昨日黄冥送过来的衣裳,秦玥俨然就是一个贵气的小公子! 出帐前,秦玥看到了属下送过来的布匹,高兴极了,因为爹爹要给她做好看的新衣裳,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她没有个厉害的爹爹了! 在秦玥的眼里,似乎洗衣做饭,缝衣补衣等才是最厉害的。 当然,也是环境使然。 “当啷!” 帐外响起一片重物倒地的声音,一众视线直愣愣地停在这对父女的身上。 秦玥那小模样,谁敢说这不是王爷的种? 看着众人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秦玥伸手摇了摇秦执的袖子,“爹爹,玥儿很可怕吗?” “怎么会,爹的玥儿最好看了!”秦执欲要将孩子抱在手,却被秦玥拒绝了。 “娘亲说玥儿长大了,不能再让人抱抱了!”秦玥彼是认真地瞅着自家爹爹,煞有其事的道。 秦执愣了下,突然有些佩服容天音的教女儿功夫。 明明前一刻还睡在一起,后一刻又不让抱了,这逻辑实在令人费解。 但秦玥小小年纪却很有自己的一套。 想起自己在秦玥这样的年纪经历了什么,秦执心里默默的发誓,不能让他的女儿承受一丁半点的痛苦。 “他们都是爹爹的属下吗?”秦玥小手虚空一划,指着呆呆愣愣往这边看的诸众。 秦执颔首,带着秦玥走到众人之前,“这是你们的少主子,以后见她如见本王。” 众人愣愣地下跪齐喊一声少主子。 秦执介绍的是少主子,却没有说是郡主还是世子,可见得秦玥在秦执一夜间形成的份量有多大! 众人对此暗暗心惊了一把,没想到这小娃儿还真是摄政王的儿子! 那模子就跟刻出来似的,谁没敢怀疑是假的。 有人突然想起寿王妃的传闻,不禁想,难道是寿王妃回来了? 这些年,秦执一直未娶,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有人都在猜摄政王是不是有那一方面的隐疾,现在看到秦玥,那点怀疑早就没有了。 “少主子,夜离他对您多有冒犯,可不知者无罪,还请少主子替夜离解了毒,处罚他一夜也足够了!”到底还是担心夜离会被毒坏了,夜冥赶紧趁机出声求一声了。 再怎么说,现在王爷的身边只有他和夜离两个得力护卫,如果有什么暗袭,夜离就没有办法发挥作用了。再说,如果毒坏了,王爷还真一时半会找不着更适合的人选了。 秦玥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夜离一身冷霜的坐在原地,脸上的青黑一直未褪,也不知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秦玥想了想,点头,“那好吧,他既然知错了,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黄冥望着正一本正经的小不点,点头称是。 秦玥从身上摸了两下,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才想起那衣物是被秦执拿去处理的,无辜的小眼神看向秦执。 秦执一摆手,身后就有人将秦玥原本身上藏着的那些药物如数奉回。 秦玥喜滋滋地接过,从没有标注的瓶子取出一粒药来交到了黄冥的手中,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爹爹,他们是我的朋友!” 秦玥扯了扯秦执袖子,指着正愣愣朝这方看过来的玉凌堂等人。 秦执又是一个挥手,“让他们过来。” 玉凌堂领着几个孩子走到秦执的面前,愣愣地看着恢复真面貌的秦玥,几乎是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子! 再看看秦执那温冷的面容,不用怀疑,他们根本就是亲父子! 因为秦玥一身小男装打扮,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苗头来。再者说,十来岁的玉凌堂哪里经历得多,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没有大人们来得深。 “多亏了凌堂哥哥,我才找到爹爹的!” 顺着女儿的目光,秦执温淡的视线停在已显俊逸的玉凌堂身上,看他身上穿的料子,家底必然也是不错。 “你是京师人士?”虽是问,却已经笃定他是。 玉凌堂愣愣地点头,竟是被眼前绝世男子迫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执颔首,“既然如此,便随着一块上京,其余者送回家中。” 这句话是对身边的李奎说的,李奎点头应是就吩咐了下去,让几个将士分散出去,将几个孩子都带走,只留下玉凌堂与李觅儿。 两人都是京师人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会被捉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李觅儿乌溜转的眼珠在整齐又贵气的秦玥身上转了几圈,然后跑到秦玥的面前拉住她的小手,“原来秦玥长这样啊!” 李觅儿的眼珠转了好几圈又转回到了玉凌堂的身上,玉凌堂咬了咬下唇,觉得这小子长得真俊,小小年纪就将他的觅儿给夺走了。 秦玥哪里明白玉凌堂心里的那点想法,笑眯眯地冲玉凌堂招手:“凌堂哥哥,快来呀,爹爹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然后拉着李觅儿的小手跑进帐了,身后秦执摆手示意,部下马上给他们帐营呈上刚刚出炉的热食。 玉凌堂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嫉妒这个小子,也绝对不承认在见到秦玥真容时呆住了! 听着帐内传出的热闹声,李奎与两名副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不可置住。 他们绝对是在做梦,他们王爷竟然会和几个小孩子同桌吃饭?还莫名奇妙的冒出一个小王爷来!这世界实在是太过奇妙了。 到现在为止,众将仍觉得这是一场虚幻的梦。 好不真实。 …… 一处隐秘之地。 两道黑影如穿梭的光影落在一纤影身后,“主子,小姐在王爷身边,如今十分安全。” “让绿铃好好跟着,不必将她带回来,让他们父女好好相处。” “是!” “既然玥儿安全了,那边你过去一趟,一定要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女子淡淡的声音传出,犹是月中之色,清雅明亮! “是!”身后人沉声应着,略停一会又道:“神隐家族一直未放弃过,只怕我们这次的动作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主子您就无处可藏了。” “藏?”女子淡漠地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有藏过自己。” 后面的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阴即点头,“属下这就去确明,还请主子好生准备。” 黑影又如来时那般窜出去,消失在明空之中。 女子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袍,简单的男头饰,和束身的简单装扮,简单得干脆利落! 对着空际,轻轻仰着目,手微微负后,“五年了……努力了五年,很快就会让你醒过来,你再等等……” 话语轻落,女子慢慢转过身来,黑得吸人灵魂的眼睛正直望着一个方向,那是褚国的京师! “好好照顾玥儿。” 风吹落叶,衣带飘渺,女子转身逆风而去,带起一片枯叶雨! 【156】王妃出现了! 【156】王妃出现了! 因为一个意外,回途的速度也就减慢了许多。 而此时的秦执正纠结于手中这块布,秦玥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看着自家老爹和一块布纠结,线缠着线就不知道该朝哪走,结果失败了好几块都没成功,小玥儿已经不对自家帅爹抱希望了,觉得还是王临的爹有本事! 对上女儿鄙视的小眼神,秦执眉头拧紧了,好胜心填满了心房,非要弄出件像样的衣服来让女儿刮目相看不可。 在秦执破坏了第二十块布后,秦玥小手一摆,认命地道:“唉,其实我也没有奢望过能穿上爹爹做的新衣裳,还是王临的爹爹厉害!”后一句虽小声,但秦执还是听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讨女儿欢心,堂堂摄政王拼了! “爹爹是初学者,玥儿总该是要多给爹爹几个机会才行!”秦执哄骗着温声道。 小玥儿想了想觉得也有理,脑袋点了点,嘴里却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就再给你几次机会。” 于是,秦执再次和那几块布做斗争,但结果并不太理想,但总的来说还是让他体验了一把做父亲的美妙滋味! 夜离自从被秦玥下毒后,就对这位小祖宗有些忌惮,连他都下得了毒,小小年纪的秦玥有一股十分狠辣的劲儿,完全没有想过会不会将这个人毒死。 眼里完全没有人命关天的意识,又或者是继承了秦执的冷绝无情,对任何人可以下杀手。 “少主子是王爷的心头宝,你若是聪明就不该再计较那天的事,再者,你可是想要杀少主子的。”黄冥从身后出现,看向前方正与玉凌堂说话的小孩,变相的出言警告夜离。 夜离眉头微皱,看了黄冥一眼,“少主子是王爷的宝贝没错,可若是为了一个孩子过度的溺爱其中而放下了正事,我们的追随又有何意义?” 闻言,黄冥眉蹙得紧紧的,看来夜离还是没懂他的话。 既然他听不进去,黄冥也不再做那个不讨好的好人,随夜离自行去,后果如何由他自己承担。 如果一味的让秦执前行,连自身的病情都没法控制,那他们的追随又有何意义?夜离还是不明白,寿王的病情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大缺陷,如果寿王有一个良好的身体,又何至于如此的成就。 自从秦玥出现后,秦执的病情似乎神一般好转了过来,连入睡时辰也变得长了。 于这样的好现象,夜离似乎都没有看到。 到是李奎等人看得比夜离这位贴身护卫清楚,明白,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秦执选中了夜离这样的高手,仅只是因为他的武功绝卓? 天下间,武功没有绝对的。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夜离似乎没有经过太多的失败,起码近年来他在武功的造诣上并没有出现势敌的对手。 “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了,”黄冥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你如果再这么下去能不能看到那一天还不一定。 夜离太过自信,或者说是自大了。 方拓在时他们总是针锋相对,现在方拓和戴弦不在了,夜离却在很多事情上开始逾越了。 夜离拧眉看着走向秦玥的黄冥,眉头紧紧一蹙。 “冥叔!” 小不点冲着黄冥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糯糯的声音极是好听。 玉凌堂带着李觅儿站好,冲着黄冥叫了声冥叔,玉凌堂为首的站在前面,刚刚见秦玥远远的指划着些手势,似乎是在和玉凌堂说什么。 黄冥见秦执难得不在,不由好奇上来询问一句。 “少主子!” “冥叔!冥叔!”顶着秦执缩小版面容的小不点朝着黄冥蹦哒两下跑过来,嘴里还不明发出悦耳的糯音。 被这样的一个孩子对待,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被融化了,更何况是黄冥这样的。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对夜离心生厌恶还是怎么的,竟然几天下来也没给夜离好脸色看,小家伙似乎记仇得很。 “少主子有何吩咐?”黄冥有点死板的动作让秦玥有几分不满。 觉得爹爹身边的人都不太好玩,个个都死板板的老头似的,好没趣! 别看秦玥才四岁多的年纪,内心世界的想法和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放自若了,到叫人看不出这小家伙的想法来。 “凌堂哥哥要和你学功夫!”秦玥直言而语。 旁边的玉凌堂俊脸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别开一个方向。 他的父亲也是京师的武官,只是因为一些原因,玉凌堂一直不肯学武硬是学什么文,可没把他老子气死,几次争吵的结果都是因为玉凌堂对武功不感兴趣。 玉大人也无法,只好随他去。 没想到经过这番遭遇后,玉凌堂到是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其实武功并不是害人的东西,有些时候也是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秦玥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他的心思,竟然主动提出了让他跟着学习的事情,有点让他觉得意外的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小他差不多六岁的孩子给看清了。 玉凌堂却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孩子。 黄冥闻言一笑,道:“少主子想要属下教玉凌堂,还得请示王爷才行。” 他是秦执身边的人,自然是以保护秦执为责任所在,不能破坏了规矩。 秦玥作一副无语状,“冥叔可以找个人代替!” 一副我又没有让你亲自上的意思,瞧得黄冥一阵无言以对。 黄冥一阵无言以对,最后还是没有去请示秦执,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办得到的,看玉凌堂的骨骼,也并非不能习武的好料子。 也许是生得好的原因,一般人是不会觉得这小子有半点的潜力,但以黄冥的眼光看来,这小子潜力无穷。 在将来的某一天里,他会有所作为。 玉凌堂到是接受了黄冥的好意,派来教习他的也是一名高手,只是相对黄冥而言还是逊色了些,但这不会影响到教导。 玉凌堂每天都在练习,起步总是困难艰苦的,但一想到那个时候的无能为力,再大的苦头玉凌堂都得吞着。 李觅儿和秦玥则是在旁侧悠闲的看着玉凌堂吃各种苦,至于我们的摄政王,如今还在和几块破布作战呢。 一路上,秦玥到是玩得不亦乐呼,看着教习先生罚他,秦玥心里就偷着乐。 被山贼捉去的那会儿他还对她发火来着,要不是为了救李觅儿她才不会进什么土匪窝呢。 说来也是巧合,李觅儿也是因为秦玥被捉走的,秦玥只好自个相救了,没想到让玉凌堂好一通不爽。 这会儿,她可都给找回来了。 “王爷,这玉凌堂到是不错,学了几天也有些收成,主要是这孩子还肯吃苦。” 站在秦执的跟前,黄冥远远的望着那边的情况,不由替玉凌堂说了一句好话。 旁边的夜离闻言不由皱眉,觉得黄冥的话是不是过头了?难道还想着王爷再收下第二个儿子不成?有一个就已经很是麻烦了。 实际上,有些人还是对秦玥的身份抱有了怀疑,或许这个孩子的长像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又或者这孩子的脸上被过了,是敌人派过来做奸细的。 后一个想法实在有些过头了,但如今秦执的身份不同以往,想要杀他的人皆多。 最危险的就莫过于神隐家族那边的人,以神隐家族的势力,想找出一个与秦执相像的孩子,只怕也不易。又或者在孩子身上用一些隐秘神术,改变一些东西,使其与秦执长得一个横样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属于在一个脑洞大开的情况下想出来的。 “其父是京师护军参领玉大人,从五品官员!” “玥儿对这个玉凌堂到是有几分好感,”现在秦执总算是体会到女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了,总觉得这个玉凌堂会夺走自己的女儿。 存在这样的感觉后,秦执看这个玉凌堂也就没有那么顺眼了。 感觉到秦执对这个玉凌堂的几分不满,黄冥微微一愣。 黄冥想不通,少主人和玉凌堂要好也没有什么影响吧?再说,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少主人的一条左右臂膀呢。 如果黄冥知道秦玥是个丫头,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依属下看,那叫李觅儿的与少主人到是合得来!”黄冥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会心一笑。 秦执却是笑不出来,李觅儿到是没有什么,他担心的是那小子小小年纪就将他的女儿哄骗走。 其实秦执想多了,以秦玥那种“娘亲说”的想法,必然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亲近一个人。 京师。 秦谨收到一则惊讶之极的消息,同时这则消息也让秦谨心中激动不已。 “你说什么?收了一个儿子?” “那位钦差大臣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亲生儿子,显然是寿王妃出现了。”水晟邢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当即皱眉道:“消息是否可靠,只有等摄政王自己回来了才知道。” 秦谨眉锋上扬,声音略冷:“朕到是希望此事是真。” 水晟邢眉一蹙,以前就觉得秦谨太过在乎容天音了,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身为帝王受一个女人影响,那绝对不妙的事,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寿王妃,秦谨和秦执之间的那点不为人知的明争暗夺,又是他们最尴尬的东西。 可不能因为一个容天音让这层关系更加的尴尬,水晟邢认为秦谨对容天音的那种念头还是早断为好。 为何秦谨一直不肯娶后,别人不知道他水晟邢还是猜得到几分的。 是以,见秦谨对容天音的在乎,水晟邢就觉得不妙了。 “如若是真实性的,那么我们将会很危险,摄政王绝对不能有继承人。” 因为前面秦执一直没有再娶的意思,甚至是一直只热衷于扩疆土。 现在,突然与齐国停战不说还突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奇妙的继承人,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就好像是在预示着他回京师来扫荡朝局,夺下皇位让他的继承人坐上帝王位。 并不是他们多想,而是有些事实上的东西不得不去多想,谁都知道摄政王权势涛天,如若说他不想做皇帝,绝对是不可能的。 不管他是真的不想做皇帝还是假不想做,只要手握有权势,想要取皇位,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水晟邢一直想要劝说秦谨将秦执除掉。 想要除掉秦执,绝对是不容易的,但秦谨的一再让步让水晟邢怀疑了是不是因为容天音这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容天音这个人离开了,水晟邢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存在扰乱了皇上的心。 此次是容天音自动送上门,那么他不介意效仿五年前的计划。 “水晟邢你的想法,朕明白,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水晟邢眉一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转话题道:“上夷国出现了聚息珠,此珠的功力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至于是否属实,还在打探中。” 突听水晟邢说起这个聚息珠,不由眉头一蹙:“这又与此事何关?” “神隐家族的人认为容天音会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只怕是谁也不相信神隐者死了。” 秦谨瞳孔一缩,就是他也不曾相信过的。 现在听水晟邢这么一说,突然想起容天音的神通来,初见时,她就使出一些东西引来满湖萤火虫。只怕在这背后,会有更大的秘密。 “这个聚息珠当真有此功效?会不会有假消息?上夷国与我们褚国前后也有战事,只是这一年来停息了下来,突然冒出这个东西,只怕背后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谨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上夷国是想要将神隐家族的人还是容天音?将他们引过去又有什么目的和好处?左右想想根本就没有,反而会让上夷国陷入不必要的危机。 “神隐家族的人在上夷国,水小姐想必也会追过去,你且派人过去接应,她一人无法应付。” 水晟邢想了想,本是想要让自己过去的,可他一离开,秦谨的身边就没有人可以差使了,再者,秦执很快就会回京师了。 让秦谨一个人面对秦执,那绝对是不靠谱的。 “沈闲也许是个人选。” 想了又想,水晟邢提议到。 “沈闲?”秦谨摇了摇头,“他如今在边境,只怕是分身乏术。” 将他招回来又要分配下去,来回也就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不妥。 水晟邢摇头笑道:“只要皇上派个人透露个消息,上夷国与他的距离可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近,还怕他不会去吗?” 秦谨拧紧了眉,不知道水晟邢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如今的沈闲根本说不太听从他这个皇帝的话,说来也实在窝囊得很。 沈闲手握兵权,枢密院那些家伙也只是尊从沈闲的指示,实在窝囊得紧。 见秦谨还在犹豫,水晟邢再接再厉,“皇上尽管下令,沈闲的脾气您当是知道的,只要事关褚国安危的事,他必会不推辞。” 说白了,沈闲只对子民上心,对皇帝错误的指示完全是置之不理的,简直嚣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这件事与褚国完全无关……”秦谨想不出这个聚息珠与褚国的安危有什么关联。 “皇上难道忘了,神隐家族的人正是追着聚息珠去的,引寿王妃出来,到时候摄政王必然也会进入上夷国。居时,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听水晟邢此番话,秦谨觉得也有那么一点的意思。 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试试。 褚国的摄政王去了上夷国那必然是代表着褚国的,在褚国内,也就只有他这个摄政王最有威望。 万一在上夷国做点什么不得了的事来,岂不是坏褚国的声誉,以沈闲的性格一定会管管的。同时,秦谨也明白了水晟邢另一层意思,让他们在上夷国斗个够,至于褚国这里,他们只管好好计划着,等将来有机会时,秦执也不过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越是厉害的挑战,越是能激起人们的欣赏战心,激发人类的好胜心,而水晟邢就是其中的一个。 对秦执,他们不是惧,而是要一举歼灭在手中。 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后期的反水,要除就要除个彻底。 “沈闲也不是泛泛之辈,迟早会想到的。” 秦谨并不是不想试,只是沈闲现在并没有真正的归属于他的麾下。 这样难以控制的人,不适合这样的任务选。 水晟邢却坚决启用沈闲,也许到了上夷国就有可能帮得上忙。 容天音的出现让秦谨期待,如果允许,他到是想要亲自过去看看。 “还请陛下莫要犹豫,如若臣能离开亲自过去自然是最好的,但眼下摄政王就要回京了,臣不能让陛下一个人面对他。” 这几年来,看得出来水晟邢是全心全意的站在他这一边的,秦谨自然明白水晟邢迫切的想要让他撑权。 可是有的时候,水晟邢做得太过了必有其反。 越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秦谨心里边就对这个水晟邢产生了怀疑。 也许眼下水丞相是真心对他好,可是贤妃的那点情素早就过了,人心是会变的。 秦谨坚信一点,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水晟邢并不知道秦谨在背后弄了一套,如果水晟邢知道秦谨心中所想,背后所做,必然会有不良的反应。 秦谨回头过来,深深注视着水晟邢,淡淡道:“既然你如此有把握,朕就交由你去安排了。” 秦谨放权,对水晟邢这样有野心的人来说,那才是最大的收拢方式。只是这样的一个方式确实是有点冒险了,以后的事情变化多端,谁也猜测不到最后的结果。 谁胜谁败还是个未知数。 秦谨站在拦台前,看着水晟邢远去的身影,黑瞳慢慢地缩了起来。 “不要让朕失望了。” …… 秦执带着秦玥进了皇城,小玥儿被眼前的热闹晃花了眼。 “爹爹,好多人!” 秦执微笑看着女儿朝帘子外指点的小模样,一手轻轻撑着身体,一手悠闲的执着书集。 一路上面对布料的秦执,最终还是没能成功,须知行行出状元,而他绝对不是这一行的状元,连学徒都算不上。 果然还是不能讨得女儿欢心,只好从另一方面补偿了。 如此一想,秦执也就直接放弃了裁缝的“工作。” 秦玥到是没有指望着秦执会坚持下去,想当初娘亲坚持了两天就没有坚持住,她的爹爹能坚持好十几天也算是圆满了。 “以后青儿就住在这里,可高兴!” 放下手中书卷,笑着将女儿搂在怀里,温笑道。 “当然高兴,如果娘亲在就好了!”秦玥小嘴一蔫,有些不太高兴,因为只有她和爹爹,缺了一个娘亲。 秦执敛尽了笑意,对容天音的思念,日积月累,不减反增,叫他每每想起总会后悔。 至于后悔什么,他也没有想过。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没有办法阻止容天音的离开,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她会回来的……”说这句话时秦执连底气都不足。 他不知道容天音将秦玥送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他对她的了解,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她必须将女儿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她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此,秦执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爹爹?” 小孩子是敏感的,马上就发现秦执的情绪波动。 “爹没事。” “爹爹,玥儿不会离开爹爹的!”秦玥靠在秦执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安慰着。 秦执嘴角弯成变柔的笑,“以后爹的身边就只有玥儿了。” 秦玥小脸微蹙,觉得爹爹好可怜。 “王爷。” 外面响起夜离的声音,马车也停了下来。 他们回城,并没有铺张,也警告过了那位钦差大臣,让皇帝不必出行接迎。 这正合了秦谨的意,凯旋而归本就是万民同庆之时,秦执却只想安安静静的和女儿度过。 李奎带着副将和那支军队直接驻在孤雁城的南军营中,并未跟随进京。 至于玉凌堂和李觅儿则是被送了回去,李觅儿也是京师人士,家中是行商的,与玉凌堂的府邸相邻。 秦玥跟着秦执回了原来的寿王府,现在的王府仍旧是寿王府。在朝中,他虽顶着摄政王的名头,可是他的封号仍在,依旧有人称之为寿王。 秦玥踏进温雅的寿王府,一双眼一眨不眨的,接着爹爹的大手一路而进,无视众下人投来惊诧的目光。 看着王爷牵着一名缩小版的小王爷回府,众人早就目瞪口呆了。 义晋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王爷,确定着这孩子。 “王爷!” “晋叔,腾扫出一间房来。” 牵着秦玥的小手,一边吩咐着旁人。 “是!” “玥儿要和爹爹住一起!”秦玥摇了摇大手,仰着头说。 秦执点点头,“玥儿就住在爹爹的身旁,可好。” 虽然没有和爹爹住一个屋子,但能住在旁边也是能勉强接受的。 见秦玥没有异议,秦执再吩咐了一句打扫清筑院旁屋给秦玥住。 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在义晋的安排下,进了府门就直接传了热食和热汤,父女俩各自收实好后才一齐坐在桌子上享用热食。 褚国的天气到了这时,已经有些阴凉了。 今年的天气并没有往年的冷,还是有些温和的。 秦玥坐在桌上,任由身边的帅爹给她挟菜,直接无视来自身旁的灼灼目光。 高兴的莫过于义晋,他们的王爷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自从王妃离开后,整个人像是丢失了灵魂似的,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差,夜晚无法入睡,吃食也减少了许多。 现在看到秦执吃下去的东西比原来多了许多,义晋心底里还是感谢容天音能够将秦玥送回来。 有一个人王爷的身边监督着,他们也就放心了许多。 夜深深,风凉凉。 站在秦执身后的子默正垂首汇报着此次出去回来的结果,对秦玥的出现,子默在听说时也是在心里边又惊又喜的。 他们的王爷终于是有继承人了,最主要的是王爷身边有一个孩子,心里的郁结也就没有那么重,不必每天夜里都受折磨不能入睡。 “王妃并不没有再出现,小王爷是自个偷跑出来的,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小王爷在路上碰到了王爷,王妃那边显然是知晓的,是以,王妃也就没有现身的必要了……” 说到后面,子默没有再说下去。 “她还是不肯见本王吗?还是在怪本王……” 子默抿紧了唇,想要劝两句却没有出声。 直到秦执无力的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王爷,您没事吧?”见秦执轻捂住心口的位置,不由焦急问。 秦执背着子默摆了摆手,语气正常,“下去吧。” 子默犹豫着没走,透露了另一个消息,“上夷国出一颗可起死回生的聚息珠,神隐家族的人已经撤离了褚国边境,对我们的人已经放弃了纠缠。” 多年来,他们一直想要从秦执这里得到一些什么,更想要报复。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下死手,每一次总是有所保留。 几次他们都有机会杀了秦执,却放弃了。 后来他们猜测神隐家族是想要从秦执的身上找一样东西,只是这些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是说,她有可能会在那里。” 秦执心跳有瞬间的停掉,觉得极有那个可能,否则神隐家族一直追踪他,不断的暗杀他,却在这种时候突然撤出了褚国朝着上夷国进入。 这里边绝对有问题。 “属下只是猜测,王妃会不会出现在上夷国,难说。” 容天音是那种不按理出牌的人,谁知道会不会觉得其中有诈,躲起来也不一定。 子默明白秦执对容天音的感情,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秦执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沉声道:“准备一下,明日就出发。” “可是您的身体只怕会承受不住……” “就算是个陷阱,也要进去闯一闯。” 子默无法,只好退出屋子。 “咯咯!” 修长指节紧紧扣住了窗棂,在某种力量催动下,发出扭曲的声响。 挺拔的身形慢慢地弯下,血腥味绕着屋子飘散。 “咳咳……”一道低沉而压抑的咳嗽声如断开的落雨,断断续续的发出。 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秦执整个身子朝地上磕了下来。 一手撑住冰冷的地板,膝盖骨边全是污黑的血水。 血咳出来,心底压抑的东西似乎得到了释放,从身上摸索着几粒药丸服吞了进去,瓶子却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爹爹!” 推门进来的秦玥看到幽暗下的秦执,吓得大叫了出来。 秦执虚弱地摇了摇头,“爹没事。” “可是你吐血了……爹爹,呜呜……爹爹你不要死,不要死……玥儿不想没有爹爹……”秦玥怕得抱住了秦执,哭调越来越浓,最后放声哭了出来。 秦玥的哭泣声引来了义晋等人,夜离和黄冥率先进门的,看到秦执一身是血迹,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再这样下去,王爷他…… 本以为秦玥来了,会好一些,哪里知道还是老样子。只要心里压抑过分,就会引发体内宿疾发作。 好不容易将秦执身上收拾干净,秦玥还趴在秦执的床边抽抽咽咽着,死死地拽着秦执的衣袖,谁都劝不走她。 一双小眼哭得通红通红的,小嘴儿紧紧地抿着。 秦执只好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榻边,直到确定了秦执服药无碍后,众人才退了出去,留他们父女俩。 “爹爹,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很重很重?”小家伙半趴在秦执的身上,抽着鼻子带着浓浓鼻音问。 “爹爹没有生病,是想你的娘亲了!”秦执虚力温笑着:“玥儿可愿意和爹爹去找娘亲?” “愿意!”这一声回答脆生生的,然后声音有又有点委屈道:“可是我们得先去找绿铃姐姐!” 秦执一手环住小家伙,微阖着眼点头。 也许是知道秦执需要休息了,秦玥也默默地陪着不出声。 秦执闭上眼,便慢慢沉睡过去。 秦玥不是别的小孩子,她聪明着,爹爹刚刚说的那些话肯定是骗人的。都吐血了,肯定是病得很严重。 在秦玥的印象中,只有受重伤的人才会吐血,甚至是难受。 她的爹爹肯定是身体出问题了,如果娘亲在这里,就好了,小家伙这么想着时,也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趴在秦执的身上,睡熟了,秦执一手紧抱着小家伙,像是怕在梦中连自己的女儿也一起弄丢了般。父女俩紧紧靠在一起,画面极是温馨。 秦执醒来时,发现一边手已经有些麻了,动了一动,身上的小家伙也正拿手搓着眼睛,也许是睡前哭过的原因,一双眼有些朦胧的温润,扑闪着亮丽的星光! 秦执温柔笑了笑。 正是这时,屋外传来夜离的声音:“王爷,佘妃娘娘来了,说是要看看小王爷!” 秦执愣了下,然后将秦玥抱下榻,摸摸她正疑惑的小脑袋,“走,爹爹带玥儿去见祖母!” 小孩子对祖母一词有些迷茫,只反应过来爹爹要带她去一个人,没有怕生地乖巧点头。 说到佘妃,如今日是后宫的太妃了,佘妃对后宫的事也没有再插手,一心做个置身事外的闲人! 这不,听说儿子带回来了一个小王爷,激动之下才从宫中跑出来。 容天音那件事后,佘妃已经极少踏及这座寿王府了,因为儿子常年在外,在京师的时间相当的少。这回却不想带回来了这样的惊喜,佘妃等不及秦执带进宫,就忍不住自己跑出来看看了。 【157】佘太妃的异样。 【157】佘太妃的异样。 佘妃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抱上孙子,突然被这么大的惊喜砸中,不由两眼发懵,特别是看到与秦执如此相像的秦玥时,那种愉悦的心情怎么也无法阻挡。 秦玥疑惑地看着两眼泪汪汪的贵妇,不由转身看向秦执,在秦执的眼神示意下才大着胆子上前,糯糯地叫了声:“祖母!” 佘妃一抹眼泪,沙哑着声音应住:“哎!快让奶奶看看!” 在佘妃的招手下,秦玥乖顺地走向佘妃,被佘妃紧紧抱住的秦玥说不出来的奇妙,并不是爹爹和娘亲的那种味道,总之有些奇怪。 “瞧瞧,果然是执儿小时候的模样。”早先的时候,秦执并不像秦闻,因扰了佘妃好一阵子,总归的来说,还是有一些地方有皇室血脉的像似。 秦执朝着身后人摆了下手,马上有人端上一些精致的吃食上来。 佘妃带着秦玥坐了下来,欢喜的逗弄着孙儿,越看秦玥越是满意,只是笑容满面看着秦玥的佘妃慢慢地收敛了所有的笑,猛地抓紧了秦玥拿糕点的手。 秦玥手中的糕点抖落在地,手腕因为细嫩,一下子被佘妃捏住,不由吃痛呼出一声。 秦执眉一蹙,急声提醒佘妃:“母妃!” 被儿子突然扬声一唤,佘妃猛然回神对上秦玥吃痛的表情不由得一抖。 秦玥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被突然变脸的大人吓到,反而是站在佘妃面前等着她缓过来。 秦执上前将秦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些疑惑地看向佘妃,“母妃怎么了?” 佘妃身子一僵一抖,眼神躲闪地偏开,在秦玥的身上扫了几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白,一起身险些跌倒。 秦执手疾眼快的将佘妃扶住,心中担忧:“母妃可是身子不适?传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佘妃倏地握住了秦执的手,艰难地转过身来,突然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是心惊。 脑子那些被忽略的东西突然冲击而来,身子再次狠狠地一抖,秦执将好她扶住坐下。 疑惑加重,“母妃,到底怎么了?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不对?” 佘妃仿佛被人打了一棒喝,有些激动地摇头,“没有,你别多想,母妃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盯着佘妃颤抖的身体,秦执的眼神闪过一抹深暗,然后让人将佘妃送了出去。 跟在身边的霜雪和张嬷嬷赶紧扶稳了佘妃,直到秦执将佘妃送上马车,佘妃这才狠狠地捂住了精致的脸面,身体发出了原始的颤抖。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生这么一个真相,她到底是多么的可笑。 秦执站在门口凝望着佘妃的车驾驶离寿王府,心底的疑惑越发的浓重了,总觉得刚刚母妃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而这东西让母妃惧怕的同时也让他心中极度的不安。 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秦执低下头就见女儿仰着与容天音相似的眼瞳,抿着小嘴道:“爹爹,是不是玥儿不乖惹奶奶生气了?” 秦执露出温雅的笑意,牵起小玥儿的手,摇了摇头:“奶奶只是累了,玥儿很乖,奶奶很喜欢!” “真的吗?”秦玥暗淡的双眼突然亮了下,“可以奶奶不喜欢玥儿。” “怎么会,爹爹的玥儿最可爱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奶奶欢喜得紧,等奶奶休息好了,爹爹带玥儿入宫看奶奶,可好?” 秦执的声音很温,如玄月一样令人醉在其中,更有一种安抚的成效。 秦玥闻言小脸一扬,泛起欢喜的笑容来,大大地点住脑袋:“好!” 祭神台。 范世劭与范峈父子坐在亭台之内,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正围着棋。 四面是悠悠的凉风吹灌过来,带起亭内青丝飘渺。 范峈职位没有变动,可是权力仍旧让人忌惮,单是控制着子民精神的“神存在”就已经让人心起惧意了,如若再往上升,只怕朝局有变。 范峈并不介意自己一直停留在这样的职务里,只要对某人有极大帮助,在哪个位置都是一样的。 “你今日心神不定,既然心不在这里,却为何还要与为父在这里浪费时光?” 范世劭的黑子一落,对面的白子却久久不落。 想容天音一去不回后,范世劭一直在劝解范峈娶一房嫡妻。做为范家的男丁,自然是要以传宗接代为己任,可是范峈一句话就打发了自己的父亲,他不是一件工具。 之后无论范世劭如何劝说也是无用,气得差点断绝父子关系,但儿子能耐了,老子都奈何不得。 久而久之,范世劭也就由着他,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容天音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以至于让这么多人争着。 如若是其他人范世劭到是不理不睬,可自己的儿子明明前面对容天音露出如此厌恶的神情,怎么到最后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范世劭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 “再等等吧,也许秦执有自己的原因,那孩子是不是真,还未可知。” 范世劭皱了皱眉:“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我看那孩子分明就是寿王妃送回来的。”顿了下,范世劭用古怪的眼神瞅着儿子,问出心中多年来的疑惑:“当年你对容天音可是厌恶到了恨不得将其杀死的地步,怎么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 范峈捏白子的手倏地一紧,“哧”的一声响,手中白子成粉末。 范世劭拧紧了眉,反应这么大? 从范峈的嘴角泛起一抹浅淡的苦味,“父亲,你不会懂的,她……” 说到此处,又断掉了,惹得范世劭一阵心痒痒。 等了好半晌没听儿子继续说,不由吹胡子瞪眼,气恼道:“混帐小子,你不说明白老子当然不会懂。” 范峈略一愣,继而笑道:“天音受过伤。” “什么意思?” “容侯对天音的保护父亲也看到了,似乎忌惮着什么,一直藏着她。儿时不入宫也就罢了,可是长大了,她又怎么可能不会有意外被皇上碰见。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可儿子猜测,容侯将她藏起来的原因很简单,他忌惮皇上。” 范世劭不由扫了儿子两眼,眉头蹙得紧紧的。 不想范峈却饶是兴味地瞅着他,那眼神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范世劭老脸一凛,沉声道:“你看为父做什么?” “父亲不与儿子说说吗?” 看见儿子这般笑脸,范世劭头皮一麻,总觉得被儿子算计了。 范峈的表情不像是知道了什么,范世劭不由嘀咕那两人的隐秘工作做得好,心里又暗暗惊了下,明明是他在质问儿子怎么就被儿子绕到这份上了? 不过是提了一句差点就让他忘掉了范峈前面的话,还真是可恨的臭小子。 “你这个臭小子,别转移我的话题。” 见老爹不上当,范峈不由失声一笑,却也没有接他的话喳。 儿子养成这样,范世劭也就有认了。 “父亲,有些事情希望您能理解我,”不知想到了什么,范峈突然一改方才的表情,略一沉声说道。 范世劭眉头一拧,“你又想要做什么?” “上夷国那件事,只怕他也会凑一脚……” “不行,你不能去,”范峈的话还没有说完,范世劭已经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范峈看着自家老爹的反应,不由一愣笑道:“儿子这是为了褚国,如果秦执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褚国也就没有什么希望。” “胡说,”范世劭生气地哼了下:“皇帝还在,怎么能说没有希望。” “不一样的,父亲既然支持了秦执,那就得保他的地位稳固,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倒了,我们范家也就完了。”范峈对于这一点十分的清楚。 所以才会想要跟随而去,想必父亲不会拒绝才是。 范世劭果然沉默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上夷国一行是必然的。 范世劭看着儿子,越看越气,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叹息。 “我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神隐家族的人……” 白子一执,落下,“父亲多虑了,五年来若是想要毁掉我们,神隐家族又何须如此忍耐?” 范世劭手执黑子,幽暗的眼静静凝视着对面的儿子,神色间彼是沉重,“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如今他这个样子,能不能撑得过去还是个未知数,我们范家的前途还是堪忧。” 范峈唇角微勾,揶揄道:“父亲后悔了?” 范世劭摇了摇头,“他再这样子折腾自己,总会有那么一天,你自己要做最坏的打算。” 听了父亲的话后,范峈不由锁紧了眉,“已经这样了,父亲以为我们还有退路?” 范世劭沉默,落下手中的黑子。 两人你来我往间又走了好几招,却没有胜负之分。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爹都会支持你。” 范峈略一震,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父亲,表情并没有多少的变化,“父亲就不怕我将范家赔进去?” “你不会,”范世劭很笃定地道。 范峈却是一笑,“父亲高估了我。” 范世劭深深看着儿子,并没有多说。 范世劭既然已经不反对了,上夷国一行也就落定了。 秦执在踏风楼见到范峈时,已经晚饭过后了。 范峈坐在踏风楼里,一副温雅公子般对着窗口,手执温茶,听见身后的声音微微转首,就对上秦执那略温冷的眼神。 “什么事。” 秦执还未进门就直言相问。 范峈略一愣,还真没见秦执这么表现过,这到是奇了。 “上夷国一行,你我必须同行。” 秦执眉宇紧锁,“你何以得知我会去。” “能找她的机会,你不会放过,不是吗?”范峈似乎将对面的人看透了般,直言道。 “朝中需要有人。” “父亲就是最适合的人选,难道你信不过父亲?”范峈的声音轻响。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进了那里,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们都未可知。” 秦执的话让范峈轻轻笑出了声:“多谢关心,只是这些是我自己的选择。秦执,不要忘了,现在我们范家和你是绑在一块的,你可以不让我去冒险,你也必须留下。” 秦执眼眸微眯,“你这是在警告还是威胁?” “都有,”范峈道:“如果你真放心不下,我可以代替你去找她。” “谁也不能代替。” 范峈皱了皱眉,“既然是这样,我也只能走一趟上夷国了。” 秦执没有说话,是默认了他一同前往上夷国。 范峈转身过来看他,说道:“你带回来的孩子,当真是你自己的。” 秦执挑眉,“真与假难道我自己无法分辨?” 范峈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希望不要再来一个意外。” “你多虑了,”秦执声音有些冷意,因为范峈质疑了他的智商,同样也质疑了秦玥的存在。 谁都知道这些天秦执对秦玥的宝贝,范峈却这样直言怀疑,也难怪会惹秦执的不快。 见他心中不快,范峈眉宇间染上了寒霜,“希望如此。” “还有事?”见范峈目的达到了人还不走,秦执直接下逐客令。 范峈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厚脸皮道:“我要看看那孩子。” “不行。”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范峈也难得对秦执生了火气。 秦执与之对峙,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范峈更不会让步,如果有人借机对秦执做些什么计划,连累的将会是范家。 如若只是他范峈一人一切都无所谓,可如今他范家已经搭进来了,不能白让他们牺牲了,更不能莫名奇妙的牺牲掉。 秦执也能理解范峈。 “我会尽量保你们范家安然无恙。” “你的确保没有任何作用,秦执,不要忘了当初你是如何对我说的。” 秦执眼神一闪,沉声道:“我自然是记得。” “那就不要拿自己去冒险,”范峈冷下了声,“天音那边我会替你处理……” “除了我,谁也不能代替。” “你……” “范峈,她是我的人。” 对上秦执冰冷的眼,范峈拧紧了眉,“我知道你还在怪我的自作主张,但引她去的人,并非是我。” 秦执抿着唇,沉默。 他自然知道范峈不会将容天音引到那种场面去,这背后定然有人作梗,可恨的是竟然查不出这个人的背景。 …… 秦执带秦玥入宫的事,不过片刻就已经传遍了大圈子。 一些大臣们对这位小王爷十分的好奇,数半人是好奇容天音到底有没有跟随回府。如果没有容天音,那么这个孩子的身份是否就有另一番的质疑。 毕竟现在的秦执不是当时的寿王,如今的他有权有势,一言一行都在众人的注视下。 昨日佘妃的举动让秦执很是在意,那种感觉就是说不准,就算是秦闻想要他们母子的命时也没见她如此异常。 今日的佘妃比昨日要显得憔悴了,眼角青灰,显然是一夜未能好眠,眼袋位置也呈现红肿。 尽管佘妃用胭脂粉铺过了,可仍旧让秦执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好看的眉轻轻一拧,想破脑壳也想不出原因来,只归于母妃的异常。秦执也不逼着佘妃非说出来不可,就当是没有发现这点异常之处。 对秦玥,这次佘妃到是没有别的异样了,能好好的逗弄孙女。 秦执告知佘妃秦玥是个女娃时,佘妃就忍不住念了句说他粗心,女孩子这么小就以男孩形式养,长大后可还得了。 佘妃主要还是担心秦玥长大后像个男孩子似的,没点大闺秀的样子。 秦执却没有想到那一点去,他的女儿就是要随心所欲的活,不该被那些死规矩束缚了,想必小音的意思正是如此吧,如若不是这样,却又为何要秦玥以男孩子的身份示人。 “玥儿这样活着甚有,不必受规矩束缚。” “但孩子总归是要正正经经的养,不能任由她胡闹,到时候养成她娘亲那个性子,可如何是好?”佘妃对容天音以前那些无法无天的个性可是头疼得紧。 佘妃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现在秦玥就有偏向男孩子的性子,长大了只怕没法收拾了,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孩子,这些秦执自然是知道的。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讨论,秦执话语一转道:“儿子必须去一趟上夷国,玥儿就多劳母妃操心了。” 他的意思是要将秦玥留在京师,他一个人去上夷国。 佘妃听了连忙摇头,“不行。” “玥儿要和爹爹一起去找娘亲!” 秦玥的话到没什么,可是佘妃断然的拒绝叫秦执一愣,解释道:“此番去上夷国,孩儿也没有把握能平平顺顺的,希望母妃能够谅解儿子,替我带着玥儿。” “既然有危险,母妃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佘妃话语略重,又是一个拒绝。 秦执却听出另外的意思,愣愕道:“母妃是想要一同前往?” “以前你外公在上夷国游走,认识了不少的人物,母妃去看看也没什么,你若不喜母妃同行,母妃自行想法子。”佘妃有些强硬的道,以一副不容你拒绝的作势面对他。 秦执到是想起来了,他的外公确实是边境驻地的将领,坚守上夷国与褚国边界。只是后来不知是因什么事,外公一家就到处行商,不再朝中行走。 佘氏也曾在朝中有官职,虽不高,却也有些小份量的,后来就慢慢淡出了朝廷,四处行商。之后再也没有外公一家人的消息,现在听佘妃提起,秦执才怀疑一直以来,外公那边是有与母妃联系的,只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直被蒙在鼓里,想到自己一直都未能过在母妃的身边,不由愧疚有加。 是以,后面再拒绝的话秦执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上夷国有危险母妃知道,可是你外公他们如今极有可能就在上夷国,两年前他们进了上夷国后就了无音讯。母妃一直没有和你说起这个事,现在正是时候,母妃也不放心,在有生之年希望还能再见一面你外公。” “母妃。”秦执有些动容地叫唤了声,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外公一家是因为什么被撤出朝廷的,只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而他秦执却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想来,他还真是个失败的儿子。 佘妃一切以儿子为先,对那些不好的事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 这一次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儿子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他能够保护好自己,更能护她这个母妃。 有儿如此,佘妃此生无憾了。 “当年的事,母妃已经想开了,他不想让我们母子俩有个依靠,母妃也能理解他。”佘妃在说这句话时,表情十分苦。 秦执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衡量着这次上夷国之行的危险性,人行过多只怕不太好。 但又不忍母妃就此郁郁寡欢,秦执最后低低一叹息:“既然母妃的要求,儿子会准备好。” 听他答应了,佘妃嘴角泛起一抹淡笑,“天音那里,如果找着了,好好劝一句。” 秦执点头,心里边却没有头绪,因为上夷国一行也许会与容天音错过也不一定,错过一次机会,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奶奶,玥儿也要和爹爹一起去找娘亲!”秦玥听懂了一些大人之间的谈话,赶紧表示自己也要紧紧随行。 佘妃捏住她有些肉的小脸,笑道:“当然,没有小玥儿还真不行!” 秦玥得意地一笑,“没有玥儿娘亲可不会出来。” 秦执与佘妃会心一笑,对这童言表示赞同。 用秦玥来引容天音出来,那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要看看容天音买不买账了。 祖孙三人正用着午膳,这边秦谨就来了。 皇帝在宫中行走,那就是一种极其招眼的事。 佘妃住的还是锦元宫的姣若殿,秦谨对佘太妃的留在后宫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对这位佘太妃,秦谨算是抱着尊重的态度,对于外人来说,秦谨这番作为是将佘太妃当作是自己的母妃那样对待了。 秦谨进殿,视线就落在一动不动的瞅着自己的秦玥身上。 朝着行礼的众人一摆手,对这位皇兄到是极是温和道:“皇兄凯旋归来,朕本该是想要为皇兄犒赏摆宴……” “皇上不必为为兄的铺张,这次能与齐国停战,也是为兄的自作主张,还望皇上莫要怪罪,为兄皆是为了禇国未来出发。”秦执温淡地打断了秦谨后面的话。 秦谨虽被打断了,可是面上却是一点尴尬感也没有。 “这就是皇兄的孩子?” 对上秦谨探究的目光,秦玥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下,佘妃却将秦玥带到了秦谨的面前,“正是执儿的孩子,模子长得可是像呢!” “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孩子快五岁了吧。如此看来,七皇嫂在离开时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她怀孕之事。” 秦谨的话叫秦执脸色有些沉,如此可见容天音对他也并不是那样的重视。 只怕在那之前,容天音已经告诉别的人,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蒙在鼓里,足见失败之处。 没理会秦执脸色变化,朝着秦玥招了招手,“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瞧瞧!” “皇上,小王爷可真长得俊呢,将来长大了,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闺阁少女!”秦谨身边的贤妃不由抿嘴儿轻笑夸赞。 秦谨眉宇轻轻一蹙,对水沫凌的话置之不闻。 “去吧,”佘妃轻轻拍了拍秦玥的肩头。 秦玥看向秦执的方向,并没有走过去,似乎对秦谨有些排斥。 孩子本身就十分敏感,从秦谨一进殿门,就可以感觉到氯氛的不对劲,马上从自己的爹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不悦,孩子也会护短,对这个叫做皇上的人也就没有多少的好感。 但见佘太妃和秦执都对这个秦谨抱有另外一种对待,也知道试探一番,没有很快的翻脸,足见秦玥对人情世故又或者对大人之间的相处十分敏感。 “有件事情为兄想与皇上商量一二,不知皇上可否移步偏殿?”秦执对正期待秦玥奔过来的秦谨淡淡道。 秦谨一愣,好笑道:“也好。” 言罢,两人同时朝着偏殿去,他们有事要相商,贤妃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去的,留在了姣若殿与佘太妃一起。 “太妃娘娘宫中往后可就热闹了!”贤妃很自若地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打量着秦玥。 与秦执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可没有人敢怀疑那是假的,绝对是秦执的种。 贤妃几度想要怀上孩子都无果,此时见到秦执突然多出来的孩子,不由心生几分嫉妒。 再加上秦执和秦谨之间的关系,贤妃自然是不想让摄政王有个继承人,而做为帝王的秦谨却仍旧空空如也。 后宫那些女人到是一批跟着一批进来,却没有几个争气的。 前面有一两个妃子显怀了,结果还是“不小心”流掉了,这种戏码在后宫里也是常见的,死几个皇子,妃子再正常不过了。 如此折腾下来,秦谨到是一个儿女都没有。 幸而如今的皇帝还十分的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如今贤妃是后宫之主,皇上子嗣一事,可就交到贤妃手中了。后宫那些是是非非,贤妃还是要管管才是。”佘太妃像是没有听出贤妃话里有话,让秦玥坐在身边,悠悠地开口对贤妃道。 位份的原因,贤妃在后宫虽然是暂管大权,可是迟早有一天会被坐上后位的那个人拿取。 以她庶出的身份,绝无可能爬上后位的机会。 前面那两三个妃子怀孕流产一中,多半是与她有关的,是以,佘太妃一句话叫贤妃心里面虚了不少。 “谨遵太妃娘娘教导,”对佘太妃,也真不能太过了。 在佘太妃面前,这位后宫掌权者到也低了几分,原因就在秦执身上。 如今的褚国摄政王,谁敢得罪? “你心里清楚明白就后,皇上那里,还是希望你们姐妹能够和睦相处。” “是!” 秦玥奇怪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觉得大人间的话突然间有些难懂了。 可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观察着你来我往的唇舌战。 “嘶!” 佘太妃身边那个斟热茶的宫女突然一个不小心洒出滚烫的热水,手心手背一阵的火辣,佘太妃猛地看向那名落跪求饶的宫女,顿觉得陌生。 对面的贤妃见状,脸色一变,朝着那名宫女低喝了起来,上前就朝着宫女的脸蛋儿生生甩一巴掌出去,啪的一声极为响脆。 佘太妃后面责斥的话到是被这位贤妃给断了,冷冷地坐着看贤妃自导自演。 “不长眼的贱蹄子,让你给太妃斟个茶水也斟不好,要你来何用?来人啊,将这贱蹄子拖下去……” 贤妃身后两名粗使嬷嬷马上上前,将不断求饶的宫女拖了出去。 佘太妃始终是保持着冷待的态度,她这个正主儿还没有发话呢,贤妃到好,先发制人不让她插手半分。 佘太妃眼眸眯了眯,有些危险地盯着一脸担忧的贤妃身上。 “太妃可还好?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过来瞧瞧,让太妃受苦看不要了你们这些贱奴才的小命。” 佘太妃眉头一皱,抬手打断贤妃的大呼小叫,“不必了,霜雪,你去后殿拿些治愈的膏药过来。” 霜雪本是有满腔的郁气要发,听见佘太妃的话只好转身快步进了后殿。 “奶奶,让玥儿看看!” 身边小小的身影滑下大椅子,快步的走到佘太妃面前,小手拿住大手翻看了两次。 手心和手背的地方都被烫得起了泡泡,可见那茶水是多么的滚烫。 小玥儿突然回头瞪了贤妃一眼,小孩子露出几分仇视的目光叫贤妃愣了下。 “奶奶,玥儿给你吹吹就不痛了!”说着,小嘴撅起,在佘太妃的手上吹着气。 刚刚觉得麻辣的手,被这股小暖风给吹得没了,佘太妃不由露出子笑脸来。 只是还没有等她惊喜过,这边秦玥又从身上找出一副药膏贴在了佘太妃的手上,“这是娘亲给玥儿用的伤药,可有效果了!敷了它后,奶奶就不怕疼了!” 看着被贴歪的药膏,佘太妃会心一笑,“还是玥儿知道疼奶奶!” 旁边的贤妃看着这一幕,不由艳羡不已。 “谁叫你是玥儿的奶奶呢,不疼奶奶疼谁呢!” “小嘴儿可真甜!”佘太妃不由捏了捏她的小脸颊,心里欢喜不已。 收起笑脸,抬头看着贤妃,“既然是你自己的人,好好下去管教,本宫看皇上应当是从偏殿门离去了,本宫也乏了,下去吧。” 贤妃还想要说些什么,见佘太妃脸上有不悦,只好告退。 能让佘太妃吃一回闷亏,贤妃心里也是彼是有几分的得意。 “娘娘,这个贤妃实在太嚣张了,您怎么就受了这等窝气,当是让奴婢好生教训教训一番。”霜雪拿着药膏出来见佘太妃的手上早已经贴有了,也就放下,没动。 “这后宫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今天本宫若是当着皇帝的面办了她,后宫那些闲言碎语又当是如何传?执儿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莫要留下话柄让人诟病。” 霜雪听明白了,就算要做,也要在暗地里做,别让他们有话柄王爷的机会。 要是佘太妃在这里大发雷霆祸及了贤妃,外面的人会说摄政王自持权势,佘太妃在后宫大肆虐待皇帝的妃子,这些话传出去自然是不好听的。 正是她们说话间,却没有发现身后的一道小身影已经从后殿门转了出去。 佘太妃冷然一笑,“不过是几个女人,本宫还可收拾得住。”言罢,突然想起身边的秦玥,猛地回头过去一看,哪里还有秦玥的身影,不由一慌:“玥儿?” 其他人也跟着一惊,刚刚小王爷还在这里呢。 【158】白衣公子。柳姑娘。 【158】白衣公子。柳姑娘。 秦玥顺着殿门摸向前方,跟着贤妃的身后走去,然后在对方看不见的侧方丢了一块东西过去,正巧踏在了贤妃的脚底下,跟着她的人一起带走。 “哼哼,敢欺负我奶奶!”秦玥从身后钻出来,看着贤妃嚣张离开的背影哼了两下。 身后追出来的霜雪叫住了她,“小王爷,太妃娘娘找着呢,快些回殿去。” 秦玥这才转身溜回殿里,这一次也够贤妃受的,跟在身后找出来的霜雪其实早就看到了秦玥的那点小动作,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也是应当的,也叫她知道欺负太妃是要付出代价的。 …… “皇兄当真要去上夷国?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皇兄可知道现在神隐家族一直未对我们褚国放弃追击。” 神隐家族的人在找一样东西,从他们对褚国手下留情来看就已猜得出来了。 容天音那边,只怕还是最关键,但他们也不敢排除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褚国某位人士的手里,就是秦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容天音给过秦执什么东西,而他自己不记得了或者是藏起来了。 那是一个保命符,确实是该好好收藏着的。 “母妃也会随为兄一起,褚国的事,往后就交给皇上自己处理了。” 秦执并没有觉得秦谨是真正的关心他的安危,反而是一种试探。 秦谨见不肯透露半点神隐家族的事,也没有追问到底,只是道:“这是佘太妃自己提出来的?” 依照秦执对佘太妃的爱护,必然不会让她去冒险,除非佘太妃自己坚持。 “这个皇上不必多心,此次上夷国一行想必皇上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皇兄又何必忌惮朕,只要皇兄能找回七皇嫂,朕便高兴了。” 两兄弟面对同一片天地,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是奔着同一个人去的,只要能找到容天音,一切都可以推后,就算要争,也要等找到了她。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默契的约定,还有一个保证。 秦执深深看着秦谨,转身朝着殿门跨走,秦谨转身时只见到秦执那一半衣袍。 外边有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位向公公。 “皇上,可要回宫?” 秦谨没有回答他,眼神仍旧深深地看着那道殿门,偏殿内一片安静。 此刻的秦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反常。 回到姣若殿,对上佘太妃投过来询问的眼神,秦执只是微微颔首。 佘太妃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如果他们兄弟在这个时候激烈的争夺,待秦执一离开褚国,秦执的势力只怕会很受到影响。 “爹爹!” 一道糯声将两人的眼神交谈打断,小小的身影扑向了秦执,姣若殿内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站在姣若殿外的那只脚在欢声笑语中慢慢地收了回去,身后向公公不由探试了声:“皇上?” 秦谨手轻轻松摆,示意其不要出声打扰了里边的其乐融融。 背对着殿内的欢声笑语,秦谨慢慢地迈开步伐,朝着他冰冷的御书房去,心中想着的却是当初萤火虫的一幕。 对着蓝白的天空深深一叹,七皇嫂如今又在何处?到底是好还是坏?为何将秦玥送回到他的身边,而她却藏起来? …… 上夷国与梁国交界城市,商水城。 所谓商水城是一座两国交界的商城,因为四面临水,两国被一条大运河隔着,运河上全是往来的客商。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边行水上交易,来回两国之间,一派和睦繁荣。 水光粼粼,般中油灯打在水皮上,扩散出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刹是好看。 运河属于两国,中间两道高高的城门对立,只管放客流窜行。 上夷国与梁国之间的纽带正是这条河,往来行商的都是两国人士,其他国家的甚少。 上夷国那方几乎都是草原地,倒是梁国有山有水,山是高山,水是海水。 这条大运河是清淡水,同时也是上夷国最繁荣的地方。 此时刚刚到入夜时分,运河之中早已有各种货船来往,还有一些花舫走动,在做生意的同时也是两国人士游玩的胜地! 有热闹的地方自然也有安静的一角,就在东北角的方向,一处高台边,一男子头戴斗笠低低地压着,在黑暗里只见得对方鼻子以下的轮廓。 立体如雕塑,年纪有些猜不准,对方一直临水而坐,手拿着一条垂钓。 可以看得清的是,这个人在钩鱼,在这样混杂的地方垂钓确实是一件稀罕事。 而这一角落,确实是没有人过来。 因为大家的道路都在正道,极少人会选择这个方向过来上岸。 然而今夜有一艘大船由远而来,朝着梁国的方向过来。 男子垂钓的地方正是梁国的地盘,大船一来,周边的鱼儿也被搅走。 垂钓男子慢慢地伸手压了压头顶的斗笠,从低视线中看向了那方驶来的大船,似乎也对此时有人过来惊讶。 在大船的另一边,也有一叶小舟不紧不慢的滑过来,垂钓男子慢慢地收拢了手中的竹杆。 “前面的,赶紧让开!” 大船上突传来一道大嗓门,方圆都可以听得见。 男子对此视而不见,更是宛若未闻。 “这是太子船驾还不快速速离去,”见男子毫无所动的样子,再次低喝出声,连船主是谁都报出来了。 太子? 哪一国的太子? “他娘的,不想活了,给我撞过去。” 对方十分没有耐心,直接朝着男子方向撞去,因为刚好这块地方是码头,码头并不太大,刚刚足够这艘大船停靠。 船上大汉使舵狠撞了上去,就在要撞上的那刻,大家分明见到男子倏地闪退,连收杆的动作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过是一个照面间就已然看出这名男子不简单。 待大船中明亮灯火照去,但见斗笠下的半截五官有了些苍老,却深邃英俊,这名男子是名中年人。 单是下半脸就可以看出此人在年轻时定然是名俊美无双的男子。 那人慢慢地压住斗笠,将自己的面貌掩饰下去。 “什么玩意,给我拦住他,别让他跑了,敢拦太子船驾实在大胆。”船上大汉自称太子船驾,那自然是梁国太子无疑了。 梁国世家居多,皇室是制毒至尊,在梁国之中,毒是常见的东西,当然,也有不少的稀世珍宝。 上夷国与梁国结好,也是有原因的。 彼此互利,在诸国争战之时,他们两国却往来甚好,实在奇怪之极。 这艘大船确实是梁国太子的,只是梁国的太子却不在船中。既然是使用梁国太子的船驾,那么里边运作的并非是简单的东西。 船上奔下几名黑衣劲衣人,将男子的后路拦住了,并将其包围了起来。 因感觉到对方并非是普通人,船上下来的人才更不会让他逃走,谁知道他是不是别过来的奸细。 领首的大汉也是一身黑衣,身材有些发福,但其走路的速度生风,丝毫不受肥胖影响。也足见这名大汉的功底深厚,这船中货物更值得人去深究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太子殿下派出这样的人来护送,这其中必有猫腻。 大汉刚从甲板上下来,正要开口将此人擒拿回去审问,身后又突响起同伴人的声响。 “不知道太子殿下船驾停靠吗?赶紧离去。” 顺着声音回头,就见他们的身后一叶小舟不紧不慢的滑靠在岸边。 舟上有两三人,一男子撑着杆儿,另一名年轻男子则是抱着宝剑立在船中,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前面一名白衣翩翩的公子哥护着。 白衣公子一身简单的行头,可是长得却十分独特,五官并不如何绝世,可偏偏这五官组装起来无端叫人移不开眼,那双仿若要将人灵魂吸进去的黑瞳正冷淡地扫过来。 刚刚还嚷嚷的汉子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似乎第一次遇着这样的人,一时间也看得目瞪口呆。 白衣公子一手微微负后,迎着大船下来的人缓步上岸,完全不受周遭所影响。 “公子。” 划舟的中年男人放下杆子,沉步走在身后,对周围的这些人抱以戒备的态度。 就是抱剑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将剑握在手中,两人皆仿若如临大敌般,而走在前一步的白衣公子则是不咸不淡地扫视过来,最后的视线停在那名略胖的大汉上,正是这艘大船的领首。 “梁国彭然彭将军。” 彭然被突然指名道姓的叫出来,脸色徒然一变,眼神倏地阴冷。 “你是何人?何以知晓本将军的名号?”彭然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名男子,以白衣男子的容貌,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所以,彭然断定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却识得他,看样子还识得他的底。 对方的无端道明,令人寒毛直竖。 看出对方的防备,白衣公子缓声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可还好?在下是太子的故友,今次来,正是想要见见太子,没想到遇上了彭将军。” 故友? 彭然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一时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太子殿下出游的那一两年期间所交的朋友?心中虽是这般猜测,可仍旧对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故友十分怀疑。 “你到底是何人?”彭然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后,眼神和语气都是冷冰冰的戒备。 “慕容霄难道没有告诉你,在下是何人吗?”白衣公子淡淡一笑,眼神微冷。 “将他们拿下。” 彭然没有半点犹豫,大退向后一步,手一挥又令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也包括了那名垂钓中年男人。 站在中央的白衣公了见状,不由冷笑,“彭将军可要想好了,若是到了慕容霄面前不好交待,可就怨不得在下了。” 听对方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彭然不由拧紧了眉,似乎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又见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犹疑之下又是一个摆手,“让他们走。” 白衣公子轻轻一笑,“如此就多谢彭将军了。” 言罢,收了笑容果断的转身离开,只是方向却也是梁国最繁华的方向——帝都! 梁国向来世家诸多,一个国家皆由世家强硬区分高底,慕容姓是梁国国姓。 目送白衣男子等人离去,彭然身边的人不由聚拢过来,拧眉道:“将军,就这么将人放走是否不太好?万一……” 那人话未说完,就见彭然手轻轻一摆,打断他的话。 “这几个人看着不简单,此时不宜生事,还是速速撤离回城,将东西交给太子殿下。” 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东西安全送到太子殿下的手中,途中突然横杀出这几个人,难免会让他们不安,特别是口称太子殿下故友的白衣公子,特别的诡异。 从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武功修为,如果不是在彭然之上,就是完全没有武功底子。 但彭然不敢冒险,他猜测是前者。 只有武功高深的人才会有那样的气势,所以他明智的选择放走对方。 “公子,刚刚就该上船查看一番,说不一定会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拿剑的年轻人沉声对白衣公子道。 白衣公子却摇了摇头,回身过去对跟行的斗笠中年男子道:“这位前辈看着眼熟。” 白衣公子幽暗的眼里全是怀疑的探究,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出这句话毫无尬尴。 对方也没想这名白衣公子会突然问出这句话,先是一愣,更是将头顶的斗笠压低了些,声音清雅中带着三分刻意的压低,“这位公子说笑了,在下从未见过公子,何来的熟悉。” 白衣公子轻浅的目光落在男子修长的手指上,深邃的眼微眯起,“也是晚辈糊涂了,只是前辈与晚辈的故人有七分相似,这才冒犯了句,望前辈见谅。” 在白衣公子的凝视下,斗笠中年男子微微点了下头。 白衣公子并没有介意对方的无礼,毕竟对方是前辈,做晚辈的总是要让几分的。 “晚辈李锐,不知前辈高姓?” 李锐做了一个标准的揖,那吸人灵魂的眼瞳正温温地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李公子此时来梁国并非是明智之举,还是速速离去为好。”不想那名中年男人连看也没看李锐一眼,丢下一句话就转离走了。 “公子,这人……” 细长白皙的手一摆,“他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他面上易过容,但只是易了四五。另外的四五分却像极了那个人,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他的话也是一番好意,想必这人不会是敌。”身边的中年男人断定道。 “人人争着挤进上夷国,却不知道其中乾坤就在梁国境内,慕容霄和墨夷皇室玩得一手好牌。”李锐眯着冰眸,冷笑一声。 “我们发现的东西,别人迟早也会发现。”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去会会这位梁国太子,”李锐手一摆,人朝着中心去。 五年前,梁国太子突然迎娶齐国平西王的女儿嘉平郡主,如今的梁国太子妃。 梁国和褚国不同,太子做为东宫,自然是一直居于东宫,不曾出宫建府。 而做为太子妃的嘉平郡主,随着五年来的流逝变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嘉平郡主了。 如今的梁国太子已经是独揽一方大权,很是得梁国皇帝的垂爱,皇后更是稳坐后宫之首,梁国皇后对嘉平郡主这位儿媳妇并不如何满意,在嘉平郡主嫁到梁国来不过一年的时间又给太子纳了一房侧室,如今这位侧妃已然是太子东宫的领导者,在东宫后院摆起了大谱来,完全将太子妃的名头胜压了过去。 嘉平郡主对后宅那些争斗毫无兴趣,前一两年她还和这位侧妃斗得你死我活的,突然有一天嘉平郡主对这位侧妃的挑衅一点波澜也不起,不论对方有多么的嚣张。 也幸而太子对嘉平郡主还算是不错的,起码在某些方面这位侧妃做得并不是太过分,还可以在容忍的底线之内。 没有皇后的支持,嘉平郡主的生活确实是艰难了许多,而太子整日忙于政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她们这些女人间的小事。 问兰,是嘉平郡主明惜云的贴身侍婢,近几年来跟着嘉平郡主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只是对嘉平郡主的隐忍很是不解。 “太子妃,侧妃又将殿下拉了过去,再这样下去,殿下来您这里可就少了。” 估算着日子,殿下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过来了。 明惜云凄然一笑:“随他吧,当初我嫁入梁国,就是为了保爹爹平安,可今我的爹爹却被困在齐国进出不得。诸葛犹迟早有一天会将父亲吞噬了,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与慕容霄缘尽之时。” “太子妃?”问兰一听不由瞪大了眼。 以往的嘉平郡主荡然不存,曾经快乐的少女如今又与宫中那些冷宫妃子又有何不同? 进了梁国,没有太子的护佑,日子就是在水火中度过。 “近来一直没有师傅的消息,身在梁国的我却也无能为力为师傅做些什么。”明惜云言罢轻轻一摆手,“问兰,你让我好好静一静,侧妃那边,你替我送些东西过去,算是我这个做正室的给底下的妹妹添些温暖吧。” “太子妃您又何若如此呢?您送过去,少不得还得让她们笑了去,更是滋长她们的嚣张,到时候……”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让你送过去就送过去。”明惜云有些不耐。 “是,奴婢这就去办。”问兰不敢再多惹事,只好乖乖的送好吃好喝过去,就像是一种变相的讨好。正室讨好侧室,这是什么道理?现在东宫人人都知道太子妃失势了,上赶巴结着侧妃。 问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太子妃吩咐的事哪里敢不从,这半年来一直往侧妃宫中送好吃的,好穿的。 明惜云对慕容霄似乎已经失望透了,但其中是怎样的原因,只怕只有慕容霄和明惜云两个当事人知道。 五年来,东宫被纳进了多少个女人,有动静的女人不过多久就会流产,太子殿下无后。 皇后对此事十分忧心,可找不着源头,太子殿下又对此事不甚关心,更是急坏了皇后。 近年来,梁国的夜越发的阴寒了。 明惜云支着脑袋坐在窗台前,幽暗下,一条银色的蛇发出咝咝的声音,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冰凉的蛇体顺着明惜云的脚爬上来,缠住她的手滑向窗台的位置。 “咝咝~~” 小银微举着脑袋,吐出信子,看着面前主子。 一只手伸来轻轻抚过小银的脑袋:“小银,我身边只有你了。如果爹爹不能逃出齐国,我这个女儿又有何脸面生存下去?他骗了我,他是不是该死?不但陷害师傅,还骗人,假的,全都是假的……” “咝咝~~~!” “小银,我们回齐国,好不好。” “咝咝。” “除了师傅,没有人理解我,他后宫这些女人我还不屑去斗呢。挺累人的,她们让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真羡慕师傅,只有寿王一个人,不必去争,不必去夺,他只能是师傅的……就算师傅走了五年,寿王还是一直一个人走过来,如果他有寿王一半好就好了……” 深夜里,只有女子寂寥的声音突兀响着。 诸不知就在女子窗口边,直直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俊美的脸孔上是浓浓的落寞。 院廊尽头,一个太监模样的公公朝着窗前的身影轻轻一个揖身,良久那道身影才缓慢动了下,朝着院廊的尽头走去。 “殿下,侧妃和皇后娘娘差奴才出来寻您回去。” “告诉母后,本宫还有要务处理,今夜就不过去了。” 言罢,挺拔的身形一转,走出两三步又停顿,深黑的眼眸凝视着刚刚站立的窗口位置,冷声道:“将备好的药送到侧妃宫中,亲自看她饮下。” “是!” 身后的王公公立即颔首,打发一个人去通知皇后娘娘然后他亲自去备药,待皇后一走,就马上端药过去亲自监督侧妃饮用。 “太子妃,殿下又偷偷赏了好些稀罕玩意过来,这次可要退回去?”夜刚深,就听到外边问兰的话传进来。 坐在窗台发愣的明惜云倏地回神过来,“让他们抬进来。” 退回去做什么,她现在正需要那些东西。 每次赏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叫人闷气,这次也是一样,非要三更半夜了才让人偷偷弄过来,实在可恨。 “小银,我们去看看他到底赏了什么东西过来。” 小银窜到明惜云的手中,随着她一起出去。 …… 梁国国都人群繁杂,一样的热闹,不一样的风情。 彭然带着人将东西运入了国都,一路上的不安到了这些似乎更加的沉重了。 国都这种地方,繁杂难懂,一旦被人发现了异样,必然会受到了阻碍。 所以,彭然根本就没有带东西入城,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放,等禀明了太子殿下后再做打算。 只是刚刚进城,就遇上了不该遇的人。 翠红楼的正堂门前,正巧遇上了寻花问柳的瑞王,太子的三皇兄。 “彭将军这是奉太子命去执行公务了,如今回城,可要与本王饮上两杯?”瑞王不等彭将军回话,便笑道:“彭将军不知,今日柳姑娘可是特例一次,本王邀得一同饮一杯,如何,彭将军不是欢喜柳姑娘,如此难得的机会,彭将军舍得放过?” 听到是柳姑娘,彭然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变。 翠红楼的花魁柳姑娘一直不接客,只管卖艺不卖身。 今日却突然破例,彭然第一反应就是柳姑娘出事了,或者是被瑞王协迫了。 彭然眼眸一眯,然后笑道:“如此就叨唠了!” “唉,彭将军哪里的话。彭将军对柳姑娘的一片痴心,整个梁国都知道。” 言罢,堂堂王爷直接与太子麾下的人勾肩搭背的走进翠红楼,刚踏入,就闻一阵阵浓烈的香风扑来,大爷长大爷短的娇滴滴传来。 彭然略了一皱眉,还是跟着瑞王直接上了二楼。 早有妈妈笑着迎进瑞王,二楼的厢房中早已备好了酒菜,妈妈见瑞王多带了一个人,便笑盈盈的叫人多拿副碗筷与酒杯过来。 里边的柳姑娘待二人落座,这才从一名丫鬟掀帘下从里头缓步走出。 一名淡青衣女子出现在两人眼前,女子年纪已有了些,只是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见岁月的痕迹。依旧干净出尘,在温雅的笑容下体现出一种任何女子身上所没有的沉静与优雅,这是一个干净又优雅的女子。 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人见了都忍不住叹一声。 也难怪以她现在的年纪竟还能稳坐花魁之位,实在有她自己的实力。 “柳芙见过瑞王,彭将军!” 对坐的彭然不由从呆愣中回神,猛地将身前的酒水一饮而尽,仍旧还是压不住那一丝的紧张。 柳芙在瑞王的示意下优雅落座,然后替二位斟了水酒。 休贴温柔的动作让男人心中舒爽,得到了心灵上的安慰同时也饱了眼福,柳芙这样的女子确实是令人神往。 仿若是没有看到彭将军的紧张,柳芙微笑着轻声道:“彭将军近来授了太子殿下的令出城了,今日回归,柳芙在这里敬彭将军一杯,替彭将洗尘!” 对面的彭然连忙端起酒来,彼是有些不自然地道:“多谢柳姑娘!” 瑞王好笑地看着愣头青的彭然,呵呵笑着:“彭将军听闻姑娘想见,这不紧巴巴的跟着本王来见姑娘一面!” 闻言,彭然眉头一蹙,却也没有解释。 柳芙是什么人,依她对彭然的理解,必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当即只是温笑:“柳芙能得彭将军看重是柳芙的三生有幸!” 柳芙这话说得彭然老脸微红,直说不敢不敢。 “彭将军过谦了,谁不知彭将军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诸多大事都放在彭将军的肩上,彭将军辛苦了!”瑞王端起了酒水,朝着彭然的方向敬来。 彭然只好硬着头皮上。 在彭然没有成为将军之前,也不过是一介粗野的武夫,做事直来直去的,当然也有他的细心之处,如若以慕容霄的为人必然不会启用这样的人。 对朝事,柳芙并不插言,只是替两人斟着酒水。 “瑞王抬举卑职了,小事尚可处理,大事就说不上了。” 面对彭然的软硬不吃,瑞王只好出动了柳芙,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这么不买账。 柳芙是局外人,瑞王用了好些气力才促成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彭然回城来个偶遇,安排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要从彭然的口中打探出些东西来。 却不想还是耗不开这块大石头的嘴,实在有些气怒。 但瑞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频频向柳芙使眼色,却得到柳芙平静的微笑以对,不由直皱眉觉得自己被柳芙给耍了。 突然想,是不是柳芙早就看上了这个彭然? 彭然对柳芙的维护,大家可是清清楚楚的。半年前,彭然可是为了她打了太子侧妃的弟弟。幸而打的是太子那边的人,才没有闹得太大。 之后一些小事中,彭然没少帮着这位柳姑娘,才让柳姑娘没受到老鸨的欺压卖身。 正是气氛有些不对劲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瑞王摆好了心态,笑了笑,对门外人道:“进来。” 进来的是彭然手底下的副将,忽视屋内的古怪气氛,直言道:“彭将军,前段时间在运河遇见的那几个人已经进城了。” 闻言,彭然眼神一冷。 看来他们是跟踪进来的,那东西极有可能有危险,但瑞王在这里,他也不好马上离开,只吩咐道:“盯紧他们,不要他们在这里作乱。” 副将犹豫了下,抱拳沉声应了声是后退出。 屋内再度只有沉默的三人,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压抑。 还是柳芙轻笑着打断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彭将军,瑞王,柳芙敬二位一杯。” 有人跟台阶下了,瑞王自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僵了。 三人再度恢复原先的气氛,你来我往间回敬着,柳芙虽是个女流,可是她常年混迹于这样的场所,酒量自然不同一般人。 与男人相较,也绝对不输分毫。 女子干净温雅的眼神下总有一道淡淡的郁色,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可是坐在对面的彭然却发现了,从第一次遇见这个独特的女子时,他就发现了。 他只猜测柳芙是因为情伤,但其中是真是假,也难分辨。 “柳姑娘,酒水伤身,还是少饮为好,”大老爷们的彭然还是看不过去,忍不住劝了一句。 柳芙闻言,轻轻一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凄然的笑意。 “多谢将军关怀,只是今日柳芙想与瑞王,将军饮个痛快!” “彭将军担心太过了,柳姑娘酒量可比我们这两个爷们还要强,如何,彭将军这是担心柳姑娘吃亏?” 面对瑞王戏谑的取笑,彭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又响起熟悉的敲门声,瑞王眉宇一蹙,声音已经有些沉:“进。” 还是彭然身边的副将,彭然回身看着副将,眉头也不由一蹙:“怎么回事?” 副将犹豫了下,道:“他们要见将军一面。” “可是彭将军的朋友,让他们一道过来,也好让柳姑娘见见面!”瑞王不等彭然开口,就先替他做起主来了,彭然更加皱眉。 显然瑞王今天必然是要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才甘心了,回头见柳芙也是轻笑着颔首,像是在示意着他些什么般。 彭然拧眉道:“将他们带过来。” “不必了,岂能让彭将军亲迎的道理!”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声响,里边的人闻声后不由得一愣,人一直在外面他们竟然毫无所察。 【159】他还活着吗? 【159】他还活着吗? “爹爹,我们能找到娘亲吗?”小玥儿歪着脑袋看着她爹,“要是娘亲离开了呢?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在秦执的询问下,秦玥竟是不知道原先的路段,连方向都没有。秦执也不能指望秦玥带路直捣黄龙,唯有用此笨办法来寻人。 至于秦玥口中的绿铃,一直未见出现,秦执怀疑是否有此人。又或者是容天音将其召了回去,以免透露了她的方位。 通过秦玥所诉,她们母女俩过着的却也是居无定所的日子,在同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并不太长久,也不知道在秦玥出来的这段日子是否又换了一个新地点。 秦执突然有种容天音打算不出来,只是想将女儿交给他的打算,而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就算她跑到了天涯海角,这一次他也要将她追回来。怨他也罢,恨也罢,他都认了。 发现秦执的不对劲,秦玥慢慢地靠近过去,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玥儿会一直陪着爹爹!” 柔软的小身子偎进了他的怀里,用她的行动来安慰失意的父亲。 看着乖巧的女儿,秦执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有女儿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容天音也舍不得将秦玥丢在外面不管。 有了这样子的想法,秦执的心里边得到了更大的安慰。 …… 翠红楼厢房。 三道视线同时投向声音的主人,但见对方的面目时彭然还是呆了呆,瑞王直接呆愣住了,柳芙清润的眼瞳蓦地一眯,闪烁着不可置信。 白衣公子缓步跨入厢房,扫见对面的柳芙,眼神无波无澜,就像是他们原本就在这里约好了一般。 朝着柳芙微微颔首,“柳姑娘,别来无恙。” 像老朋友那般,轻声问候一声。 另外两个人一愣,就是在白衣公子身后的两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和柳芙相识。 看柳芙的样子,彭然不由心头一紧,暗暗猜测着是不是这个公子哥伤了她的心,但看两人的年纪也不至于会是他所想的那样,是以,他等着后边的发展。 柳芙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情绪,五年了,她找了五年。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突兀的碰上,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还是特意的行为? 特别是看到对方无波无澜的与她打招呼时,柳芙那样的想法特别的强烈。 打量着白衣公子的柳芙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你变了许多。” 柳芙指的是性情,五年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快乐夺走,也是正常。 在白衣公子的脸上,她找不到当初的那些爽朗与快乐,有的只是沉淀和静。 如果不是那张脸,柳芙还以为自己错认了。 “柳姑娘一切还未曾变,如此甚好!”言罢,微微撩衣袍下摆,不请自入。 瑞王与彭然对视了一眼,却也没有当场指出对方的无礼来,因为好奇心已经盖过他们的不满。 “他,他……” “柳姑娘尽管放心,他在那里挺好的。” 白衣公子不是谁,正是消失五年之久的容天音。 听容天音这话,是不打算要长谈那个话题了,柳芙也只好住嘴,毕竟这里不是谈那些话的地方。 柳芙细细地打量着容天音,心中各种复杂。 她只是想要去看看神策到底葬在怎样的一个地方,可是容天音却一直不肯透露,却是为什么? 如果柳芙再能明白一些,或许就不会在这里钻死胡同了。 “这位是?”瑞王忍不住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叙话。 柳芙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介绍现在的容天音了,见她一身男装打扮,显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做,是以,柳芙选择了沉默。 “在下李锐,想必这位就是瑞王吧!”容天音朝着瑞王看去。 就算是男装打扮的容天音朝着对方看过去,也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错觉。 瑞王先是一愣,有些回不过魂来。 半晌才恍然笑来,“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 “瑞王言重了,能认识瑞王才是李某的荣幸!”容天音抬手道。 “李公子想要见太子殿下?” 因柳芙这层关系,彭然对容天音的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容天音淡笑道:“如果彭将军愿意引见的话,当然,李某不会逼彭将军。就算没有彭将军,想必慕容霄很快就会来见我,只要彭将军替李某传达一句话即可。” “什么话?”彭然下意识的回问。 “彭将军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容天音面色淡然,完全没有一分求人办事的样子。 柳芙在旁不由疑惑,容天音一出现就想要找慕容霄,也不知是为的什么事。 在柳芙的疑惑下,只听见容天音再道:“彭将军只需要告诉他,故人来访便可。” 一句话再加上一番描绘,想来慕容霄会想起她来。 只要他们手中有那个东西,必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彭然拧眉,并没有说答应与否,但容天音知道他会传达到慕容霄的耳中。 彭然最先起身告辞,之后瑞王同桌与容天音详谈了几句,瑞王句句话里都有打探的意思。 直到酒过三巡,瑞王才起身离去,待柳芙将人送出翠红楼,厢房内才得以安静,容天音示意身后两人外头候着,两人坐在厢房中饮着饭后茶。 “我们找了你五年,既然他不在了,神隐者玉佩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收服神隐家族。”柳芙吐着不知味的话,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容天音将身躯朝椅后挨去,沉默着,似乎在想怎么回答柳芙这句话。 “这些话若是让长老会的人听见了,你又如何自处?” “他已经不在了,你以为柳芙还会在乎这些吗?你是他选中的人,也许在神隐者之中没有出现女性,你愿意的话,也许可以让世运变幻,扭转乾坤做一回神隐者也无不可。” 闻言,容天音摇了摇头,“柳姑娘这些想法太过前卫,且不说我能不能坐得上,就算能,我也不会去做这个累人的职位。” “可是他……” “我掌管他的玉佩,因为那是他的意愿,但他没有要求我去做无情无欲的神隐者。生前,他就被这道枷锁紧紧箍着,想必他不会希望我也走着他的老路。神隐者是上天指引者,只要他没有交给下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再有下一个神隐者。” 柳芙轻轻低笑,有些苦涩的味道。 “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柳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混迹这样的地方了,这里不适合柳姑娘这样的人。”容天音环视一周,对翠红楼的摆设表示有些不喜。 柳芙微愣,继而道:“没想到你会如此关心我的事,既然是这样,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面对柳芙的哀求的眼神,容天音仍旧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等哪天柳姑娘真正的放开了,我会带你去见他。” “放开?” “柳姑娘不要误会,我所说的放开并非是要让你放弃对他的感情,柳姑娘到现在仍旧执念于替他运作报仇,却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想你去冒这个险。他若是看到柳姑娘如此为他伤心伤肺,必然是心中不舒服的,所以,在那之前柳姑娘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柳芙这些年来游走各国,可不就是为了找出当年杀他的人吗。 褚国的那些参与者她是清楚不过的,可正因为清楚了所以她并未动手,反而是先寻找背后来那些藏起来的家伙,一个个的毁灭掉。 在柳芙的骨子里头,有一种别人不知的冲劲和冷酷。 五年来她为了神策不断的钻牛角尖,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放弃杀人报仇的念头。 柳芙想报仇,她又何偿不想呢。 只是这背后牵扯到了秦执,又让她如何?其实她就是个自私的家伙,明知道柳芙一切只为了神策,现在她却逼着柳芙放弃报仇。 她容天音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柳芙凄然看着容天音,淡雅的笑容里染上几分凉意,“你的意思我明白的,禇国我会放到最后,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让步了。可若让我放弃对他的复仇,我做不到的。这是我唯一的执念了,若是连这点唯一都要剥夺,容天音,你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 容天音静静看着她好半晌,并没有回应她的话,缓缓地站起了身,“希望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柳姑娘不要防碍太多。” 柳芙道:“我只是希望看他一眼罢了,五年了,黄土之下,他已然化作一堆土,为何你还要死守着不放?” “终有一天柳姑娘会明白的,但在那之前,希望柳姑娘能够好好对待自己。” 放下一句话,容天音轻轻推开门迈步离去,留柳芙独自一人对着空荡的厢房。 “主子,她是神隐家族的人,会不会坏事?” 握剑的年轻男子不禁有些担忧。 “她不会,”容天音十笃定柳芙不会说出一字半句。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在梁国,除了那位梁国太子外也就只有她那位嫁入东宫为妃的嘉平郡主了。 想到当初的嘉平郡主,容天音不由仰头看着梁国的天空。 是碧蓝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中年男人问容天音的意见。 容天音朝着天际轻吐一字,“等。” 等?要等多久? 容天音并没有说,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暂且居下。 夜色清幽,风气凉凉。 梁国的东宫依旧清冷,太子慕容霄正坐在正殿中批阅折子,突然抬头问一直立在身边的王公公,“太子妃现在可用晚膳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王公公算是看出来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根本就是心生爱意的,只是不知道是如何弄成这个样子,两人现在就像是鸡蛋与石头,一磕就碎。 太子妃对东宫进来的女人置之不理,甚至有种听之任之的感觉。 太子妃这是要放弃太子殿下啊,可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全藏在了心里边,东宫的女人害死了太子妃的孩子,太子殿下就让谁也没法怀上。 每次皇后逼着太子殿下留宿东宫其他妃子寝宫后,都会送上一碗药,由王公公亲自去办,也是为确保万一。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深意重,只有东宫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妃子敢给太子妃难堪。 “回太子爷,太子妃一直吃得好,并没有什么异常情绪发生。” 刚刚太子殿下才问了一句,不过隔多久又问了一次。 “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有什么缺的尽管送过去,别让她心里不踏实……” 王公公垂首听着,许久不见他后文,提醒着道:“彭将军今天的话……” 没等王公公说完,慕容霄挑挑眉头,“此人还是暂时放下,容天音已经消失了五年,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梁国,本宫已经让彭然盯紧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将那东西运回,本宫会亲自出去一趟,太子妃这边给本宫照顾好了。” 对彭然汇报的情况慕容霄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觉得那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 王公公连连应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上心,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要好生对着,不敢让主子有不舒爽的地方。 “皇后娘娘今日吩咐了太子妃,明日一早上纳慈寺还愿,太子妃最不喜与东宫那些个妃子一道出门,据时若是闹起来可如何处理?”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而且经常发生,是以,让皇后娘娘对太子妃不大喜欢,觉得太子妃并非是太子的良配。 慕容霄眉宇一蹙,“有此事?” “太子妃并没有应下,亦无拒绝,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大为不满。” 王公公说完这句话,不由暗暗盯着太子的脸色。 皇后娘娘喜欢侧妃众所周知的事,这会儿又让太子妃难堪了。太子殿下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慕容霄沉吟了半响,长身一起。 王公公一愣,“太子殿下?” 慕容霄一手负后,皱眉看看外面的漆黑,然后大步走出殿门,朝着明惜云居住的宫殿去。 身后的王公公不用问也知道慕容霄想去什么地方,见慕容霄脚下生风不由抿嘴一笑,太子殿下还是很担心太子妃的。 …… 明惜云吹熄烛灯,刚要想要躺下歇息,突地起身,眸子一眯,“谁?” 外面一片安静,什么动静也没有。 问兰可不会守着后窗,明惜云探着脚步走到后窗,轻轻推开。 推开后并没有看到一片黑,入目而是一条熟悉的身影,惊喜的声音还没有发出,窗外的身影马上就窜了进来。 “师傅!” 容天音暗暗摇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原来是熟人,也难怪小银没有动静。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们……” “这些问题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 明惜云这才稳定情绪,看着五年之久未见的容天音,突然发觉容天音变化了许多,不由轻轻抿紧了唇。 “他对你可还好?” 明惜云摇摇头,又点点头。 容天音也没有再多问,两人对视沉默。 “师傅,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你的事我听说了,只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帮不了你……” 容天音摇摇头,“你不必如此,你自己的事我帮不上,又怎能求你有能耐助我。” “师傅这次回来……” “我回来的事并没有声张,”容天音静静的道。 明惜云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问得太多,容天音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很多花只能吞进肚子。 “师傅……” “我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是想与慕容霄见一面……” 明惜云突然想起什么,募地瞪大眼睛:“难道说……” “他死了,”容天音冰冷的声音说明了一个事实,那个无所不能的神隐者真的已经死了,明惜云也知道这件事与慕容霄有关,所以现在容天音这是想要回来复仇? 想到这个,明惜云不由抖了抖身子,“师傅,你回来是要杀他的,对不对?” 没有看明惜云惊恐的眼神,淡淡的道:“要杀他也不会等到今天,这次回来,不过是想要跟他借一样东西罢了,”言罢,容天音拿眼神扫了下明惜云,仿佛将她內心的想法看透了:“你不必替他紧张。” 明惜云闻言,安心了些,随后又猛地提起,“师傅想要取什么东西?” “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清楚我的脾气,如若达不到目的,我不会离开……” 正是这时,殿门外突然响起问兰惊喜的声音:“太子妃,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里边的明惜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容天音。 容天音在幽暗中点点头,她本是想等着慕容霄亲自出去见自己,不想慕容霄并不相信她是真的跑出来了。 容天音抬了抬眉,示意明惜云出去将外面的那位迎进殿来。 明惜云咬了咬唇,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慕容霄有些意外明惜云会出来,一时有些愣在那里。 看着慕容霄,明惜云眼中满是复杂。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被迫嫁给他,后来相处下来,他们之间也生了情。可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东西实在太大,让他们都没有办法面对。 之后的事情就搅和成这样子了,她知道他有自己的难处,可是她亦是如此,她不能让自己的父亲脱离苦海,那就是一大失败。如若连父亲也救不了,那当初又何须嫁入梁国? 在一切的变化中,明惜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是会变的,比如人心。 对上明惜云的满眼的复杂,慕容霄略一皱眉,声音比往常要柔和了几许,“我来看看你,你瘦了许多。” 明惜云却是轻轻一笑,露出几分苦涩来,让慕容霄不明白。 明惜云看了看他身后的人,让出一边的身来,“先进来再说吧,有一个人想见见你。” 闻言,慕容霄倏地眯起了黑眸,心下也同时一惊,因为在悄无声息中竟然有陌生人闯进了东宫而不知。另一面是因为自己的大意,他竟然让明惜云置身危险之中,万一她有个好歹…… 后面的画面他压根就不敢想像,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而明惜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进来吧。” 慕容霄倏地回神,阴沉着脸大步朝里走进去。 问兰被吓得不轻,她一直守在外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殿中进了人。 进了殿,问兰马上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掌灯。 刚刚幽暗不明的大殿,此时堂亮明晃,只见殿中坐着一名白衣公子,正用淡淡的目光看着进殿的他们。靠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仿佛就像是坐在自家的客厅一般,从容自若。 慕容霄再见到容天音时,眼瞳倏地收缩着,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是你。” “是我。”坐在椅子的人无声微笑,“如果不是梁国太子难见,在下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震惊过后的慕容霄从容地坐在了容天音的身边,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她,又看了看明惜云,在明惜云的身上没有看到半点异样后才转回到容天音的身上。 “梁国太子放心,嘉平郡主是我是不会动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年了,这个女人消失了五年突然出现在他的东宫里,这其中若是说没有猫腻,他绝对是不相信的。 容天音则是淡淡地扫了他身后人一眼,慕容霄会意,只将嘉平郡主留下,屏退了其余人。 这时容天音才开口道:“梁国太子这么聪明,应当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霄倏地眯起了黑瞳,“你想要那东西。” “梁国太子与上夷国玩得一手好戏,只是,还是让我们给识破了,如果梁国太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东西在梁国,就该明白如何做才是更明智的。” “给你了,你又如何拿得稳。”被人当面威胁,慕容霄的心情可想而知。 “梁国太子不给,我容天音也有法子拿到,”容天音似乎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说完起身。 慕容霄见她说了一半就要走的作势,眉头拧得紧紧的。 她这又是玩哪一出? 慕容霄发现现在的容天音根本就不是当初的容天音,现在的容天音整个人给别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只要稍微碰上一点就会被伤及体肤。 看来,那东西容天音非要不可了。 “那东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梁国太子不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对你没有好处。” “你现身,神隐家族的人会放过你吗。” “无需梁国太了挂心,只要拿不到那东西,短时间之间,我还是会留在梁国。到了那时候,梁国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保证,梁国太子好自为之。” 言罢,容天音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明惜云,再望了眼脚下缠上来的小银,然后头也没回地消失在殿门,直到没入黑暗,殿内仍旧是一片清冷的沉默。 “师傅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明惜云回头过看慕容霄。 慕容霄拧眉摇头,“以后少接触这个人,终归她与我们梁国不和。” 明惜云岂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是怕容天音会利用明惜云做些卑鄙的事。 但明惜云相信容天音不会对她那么做,“师傅不会对我那样做,”这么想着就说出来了。 明惜云对容天音的信任让慕容霄非常的担忧,越是信任的人越是容易上手。 “五年前因为她,齐国发兵褚国,之后诸国之间的争战连年。五年后好不容易平息了许多,她又突然跑出来,但凡有她容天音在的地方,准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只要她再呆在梁国,迟早有一天神隐家族的人会涌入梁国,到那个时候,我怕你被牵扯进去。” 听出慕容霄对她的关心,明惜云心里边十分的复杂,心里边仍旧选择相信了容天音。 “今晚她这么堂而皇之的找上你,我不放心。” “慕容霄,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到底想要什么,给她吧。”明惜云转身看向慕容霄,既然容天音说要拿,她就会不择手段,明惜云不想他们之间争得个你死我活,到最后谁都不得善终。 父亲的事已经让她十分若恼了,不想因为容天音的出现再次打乱。 可是慕容霄不会松口,因为那东西绝对不能给她。 “是不是那聚息珠?”明惜云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宫闱女人,关于聚息珠的传闻她还是听到了一些的,前些日子慕容霄将彭然派出去,必然是为了此物而去了。 慕容霄微微收缩瞳孔,道:“惜云,不要掺和进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受伤,但那是不可避免的。正如当初容天音的选择,她也没有办法避免伤害一方。” 明惜云紧紧地抿住了唇,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慕容霄离开,明惜云仍旧没有想起他临走前说过了什么话。 容天音从梁国皇宫出来,还没有回落脚的客栈,前路就被一条倩影给挡住了。 一手微微负手,停在中间迎上对方的目光。 “你要什么。” “柳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 言罢,容天音正打算绕过柳芙离开,柳芙突然横了过来,伸手再次挡去她的去路,“告诉我,是不是他还活着?” 话语里压抑的颤抖连容天音都听得出来,在柳芙的心里边还是期望着有那么一天那个人突然像梦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她等了五年,仍旧没有那道飘渺如仙的身影。 等来的只有容天音无情的消息,再次确认他的死,只会让她更加的痛。 她不怪容天音带走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他们见。 容天音沉默地看着柳芙,清丽的容颜已然有了许多的憔悴,眼底有着无尽的悲伤与哀求。 “柳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让我帮你。” 柳芙突然抓住了容天音的手,紧紧箍住。 “柳姑娘,你……” “求求你。” “聚息珠只是一个传闻,有没有用处,我也未可知。到了那个时候只会是一个失望着,柳姑娘可承受得住?”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子,容天音终究还是心软了。 柳芙慢慢地睁着明亮的双目,听容天音这个意思,他当真没有死。 但又觉得不是,隐隐有一种期待感袭击着她的身体,只要有一线希望,都是对她心灵上的安慰。 “你答应了!” “柳姑娘不要抱太大希望就是,夜深了,柳姑娘请回罢。” 柳芙张了张唇,终是转身离开。 望着柳芙离去的方向,对着天际低低一叹,“希望吧。” …… 彭然在慕容霄的指示下出城拿回那物,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那里收到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他们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东西竟然被人盗了? 而且可恨的是,他们竟然不知对方底细,当真可恨得很。 慕容霄收到这一消息时,震怒可见一斑。 容天音带着人夜潜跟在身后,知道彭然他们丢失了东西,心中也甚为恼火。现在东西不知道落入谁的手中,如果不是有些人不知道那东西的用法,只怕早就没有了,又何会传到现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找。”容天音满脸阴郁,转身朝着夜色奔出去。 身后两人对视了眼,狠狠地皱眉,到了这节骨眼还出事,当真是波折不少。 在水路的那时,他们就该动手,只是那个时候不确定东西在不在船上,后面果然确定了东西不在船上还庆幸了下,这个彭然也有些办法,竟然能避过许多眼目将东西运进了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国东宫,慕容霄大发雷霆,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却就这么没了,法子没找着,东西就消失了,还无声无息的。 简直就是在污辱他们,“不管是谁,都给本宫找出来。” “是,”彭然顶着一头的压力应下。 现在只能将视线放在各大世家之中了,为了这东西,彭然也只能先得罪那些自视清高的世家。 太子这边的交待比得罪那些人还要重要,彭然这么想时,人已经出了宫门。 身边的副将正阴沉着脸等彭然的吩咐。 “那几个人有问题,先把他们捉了过来审问。”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们就是奔着这东西来的,在运河之时本将军有意转移视线让他们没能得逞,现在他们竟敢盗取,也该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是,”身后人不再有异议。 东西丢失,他们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容天音他们。 而被冤枉的容天音几人则是寻着各条线索奔跑,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东西。 容天音只好令人暗中观察搜寻,自己则是找上了翠红楼的柳芙。 柳芙本就等着容天音等得着急,就在她以为容天音会食言时,容天音就来了。 “柳姑娘。” “寿王妃有什么尽管吩咐,”柳芙从容天音一进门就已然知道事情生变了。 容天音也没有诧异她为什么会知道,说道:“柳姑娘既然是知道聚息珠,那就该知道这次慕容霄派彭然去上夷国,取回来的东西正是它。可就在昨夜,那东西从彭然手中被人盗走了,我怀疑是梁国这些世家动的手脚。” 柳芙眼神一闪,“寿王妃是想让我走入这些世家中寻找那东西。” “有劳柳姑娘了,柳姑娘放心,我会从旁协助。” 柳芙摇了摇头,道:“拿到这东西时,希望寿王妃能够给我一个见他的机会。” 容天音沉吟,却是没有马上答应她,“再说吧。” 柳芙无奈地一,现在她只能帮容天音,没有别的选择。 【160】找到她。 【160】找到她。 又是一个夜,不过两三天时日,梁国就变得相当不一样。 容天音在等柳芙的消息的同时也在暗中行动,慕容霄现在只怕无暇顾及她,至于那位彭然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捉得住她。 柳芙这两三天游走在烟花地,再于各世家之间奔走,已然有了点眉目。 今夜容天音带着人进了一处寂静无人处,在小河边停顿,朝着前面一看,正有一人垂钓。 容天音手轻轻一负后,并没有上前去打扰,一摆手,身后的两人缓缓退开。 “是你。” 正是容天音在运河边遇上的那名垂钓中年男人,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容天音想像不出这个人为何要夺取聚息珠的理由,他不像是那种会夺珠的人。 但是一路追踪过来,看到的却是这么一个人,让容天音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名夺珠人,当时只有他看见彭然从运河上岸,太过巧合了。 听容天音并不惊讶的声音,中年男人到是有些惊讶了,容天音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他般。 此等定力相当令人刮目相看,就是中年男人也忍不住抬头朝着容天音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在运河时他一直压低着自己的斗笠,在别人看不到他真面目的同时,他也看不清楚对方。 中年男人明显易过容的,容天音看着这双熟悉的双目,不由微微一颤,很快就稳了下来。 “小女娃来得好快,在下还未来得及准备,你就出现了。” 听着他不知是夸赞还是别的话,容天音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 “你来,可是为了那东西?”中年男人直言道。 容天音仍旧只看着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中年男人突然从怀中拿出一颗东西,朝着容天音抛来,容天音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摊开,是一颗水蓝色的圆珠子,只是这颗母指大小的圆珠,并无半丝光泽,与平常时一些珠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上夷国不可能让他们轻易拿到这东西,聚息珠只是一个传闻,并没有真正存在过,有些人是想要假借这东西引起风浪。姑娘看着面生,并不像是常出现在人前的人物,聚息珠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妄想了。” 容天音捏着假的聚息珠,眼神在中年男人的身上转了几圈,仍旧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良久,只听见她说:“前辈用此珠又有何用处?如果前辈肯相让,过后,我必归还。”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地看过来,手中的垂钓轻轻一收,抬了抬斗笠,露出他上半截的容貌,五官俊逸,与他的年纪不符,是易容无疑了。 “姑娘何以为此物在在下的身上?” “前辈,还请相让。” 容天音的声音有些冷硬了起来,有种只要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错觉。 容天音突然强硬的态度让对方有些不太喜,但也没有显露出来就是。 “看来前辈是不肯交出来了,”容天音黑眸微眯,眼神冰冷。 “姑娘一定认为那东西在在下身上了,”中年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容天音来抢。 而容天音当真的抢了,出手还十分的狠辣,容天音是使毒的高手,上来就是阴招损招齐上。 中年男人的武功也相当不错,容天音从他的招式中可得知,此人武功曾废过,现在这一身只怕是因祸得福拥有的。 就算是如此,这个人武功仍旧让容天音不敢小觑,能够从慕容霄的眼皮底下拿出那东西,绝非简单的人物。 所以,容天音一上来就使用了损招,为了达到目的,再损的招她都不介意用一用。 “好阴险的女娃,”中年男人也被容天音此等攻击惊吓到了,在这场对峙里,他明显是被动的。 容天音从容不迫的对招让他重新估量起这个人的实力来,原本以为这个女娃只不过是受身后两名高手保护的假公子。 此时的容天音仍旧一身白衣公子的扮相,让容天音小心的是这个中年男人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单是这一点,容天音就知道他一直在观察过自己的行为。 这样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随着中年男人的频频后退,容天音冷笑,“前辈还不交出来吗。” “小女娃的好生毒辣,梁国之内只怕无人及你,你到底是何人。” 容天音冷目一眯,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容天音疾快的攻击他的薄弱点,男人明显受过伤的动作让容天音眼神更冷了几分。 今天她必须要拿到那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见容天音没有松口的意思,中年男人知道今日算是栽倒在她的手里了。 “啪!” 男子将手中的鱼杆朝河里一丢,脚下生了风般踏着水面的竹杆就要疾过对面去,容天音站在河边,冷冷地看着他作死的行为。 手掌一挥,一股飘渺的香味浸入河流内。 “哗啦啦!” 水里游动的鱼类,突然从水里跳起,朝着他砸了过来,就是水蛇也缠上了他的脚。 中年男人惊骇住了,前面鱼类猛的跳跃挡路,他只能甩开脚下的东西,施展轻松回身掠到了岸边。 容天音看着中年男人狼狈的样子,面无表情地道:“前辈这下可以让晚辈见识真正的聚息珠了。” “你这个女娃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你是如何办得到的?”中年男人此时不知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容天音面对中年男人的惊骇不为所动,只冷冷道:“还请前辈赠聚息珠一用。” 中年男人弹了弹身上的水珠,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沉声道:“这颗珠子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可否说说你到底用它来做什么?” “还请前辈赠珠,”容天音面容冷淡,眼神冰冷,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中年男人道:“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前辈须知道,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对你可不会太好。”容天音逼视着他。 中年男人闻言无声地一笑,“你说得没错,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但是,女娃,今日这东西可不能交给你。” 容天音眼眉染上寒霜,就在那时,几道黑影从四面冲来,站在容天音身后的两人同时一惊,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已经飘远。 身后两人上前来,阴沉着脸道:“可要追击?” 容天音玉手一摆,“不必了,我们追不上他们。” 三人站在岸的这边,看着中年男人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护送过岸,然后消失在眼前。 容天音冷眸一眯,知道现在追过去根本就没有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逼他出来。”言罢,容天音转身便走,回身之际,玉手一抬,握着的正是那人挂在腰间的玉牌,上面是简单的令字,玉刻,并不太清晰,但足见这令牌的重要性。 两人对视一眼,那人以为避开了他们,却不知,只是容天音撒过药粉的人,就没有逃得过的。 对方,还是小看了容天音。 容天音转身就朝着远处的马匹去,朝着拿剑的年轻人道:“让柳姑娘跟上,别让他们逃了。” 那人见事情暴露,就不会再梁国呆下去。 就在柳芙跟着出城时,彭然的队伍也随其后,东宫太子也率领了两个世家子弟朝着前方追击,瑞王的人紧跟其后。 刹时间,梁国这些高手纷纷朝着城外追逐,一时间将梁国搅乱了。 此时的东宫,问兰劝阻着明惜云的冲动,“太子殿下吩咐过了,让您好好的在宫里等他回来,太子妃,还是不要再做惹恼太了殿下的事了。” “那是他的事,他不能将我一辈子关在这里,”容天音的话还一直在耳边响起,明惜云担心他们会打得我死我活,再来,她也受不了一个人躲在这等冷宫中,已经忍受了五年,难道他还想要让她和别的女人一样静静守着他的临幸吗? 她办不到,更办不到让他去冒险,她则在宫中苦苦等待他的消息。 “可是皇后娘娘那边要是怪罪下来,太子妃的头衔被……” “让那死老太婆如何便如何,我明惜云不稀罕了。” 明惜云素手一挥,将内心压抑的东西发泄了出来,“我已经忍她很久了,就算我做得再好,她还是对我有意见,既然如此,又何须在乎得太多。” 明惜云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不管皇后如何对她的,她都无所谓了。 因为她也不准备再呆在梁国,等她见到父亲后,一切再说。 问兰见说不通明惜云,不由急在心里边。 最后还是追随着明惜云离开了梁国,直往齐国的方向走。 …… 上夷国边境。 秦玥一路上在佘太妃和秦执之间来回窜动着,这次上夷国之行,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所收获。毕竟容天音会不会来,完全说不准。 直入了上夷国边境,秦执仍旧没有那种真实感,直到身边的秦玥将他唤醒,方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 “爹爹,前面有人!” 顺着秦玥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群商人打扮的队伍正运着大大小小的商物,但其中让人惹眼的是一辆大马车。车两边流苏显动着,照着淡淡的阳光线,金光变得有些耀眼。 秦执微眯着眼看了半会,只发现那辆马车比一般马车要宽大以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地之处,可能是离得远,看得并不太清楚。 看他们转头的方向,显然是临时调转方位的。 顺着他们岔路过来的方向看去,是梁国的方位,秦执蹙紧了眉。 “爹爹,我们过去看看!”小孩子见了人多,不由好奇起来。 秦执命令下去,马速突然提升朝着那支队伍跑过去。 前面的队伍也发现了他们,不由人人紧绷了神经,等着他们的靠近。 等秦执他们靠近,一条小小的身影掀帘而出进,原本冷视他们的那群人慢慢地收回了冰冷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运送货物。 一路上也不单是他们这支商队,大道上来来回回也有好些人,可唯独他们这两支特别的惹眼。 “玥儿,回来。” 见秦玥就要朝地面跑下去,秦执及时出声将秦玥唤了回来。 秦玥有些失望地看了眼,然后坐在一边,掀着半边的帘子盯着那群陌生人,总觉得有几条身影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小孩子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还是想不起来。 等秦执他们洁然的车队错过他们时,在私下里,人人对视了眼,然后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行动。就是这时,一只飞鸽朝着其中一人的肩膀落下,那人拿起从鸽子的脚上脱下竹筒子,拿出里边的纸条看了眼,然后毁掉纸张,放走鸽子转身对同行的人点了点头。 “王爷,那些人……”这时夜离走到了秦执的身边,低声道了句。 “不宜生事,静观其变。” 夜离一愣,然后郑重应了声是,可视线仍旧不时停在落在身后的那支商队身上。 足有二十人的高手护送货物,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一路上,不少商队行走,可仍旧没有那支商队来得扎眼。 入了上夷国的地盘,就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平川,很少看到山体,偶尔有一两座小山出现在路边,但那根本就看不过眼。 “执儿。” 佘太妃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地,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秦执的马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走太久,正是休息之时。 跟在他们之后的那支商队也在不远地方停靠,让马儿吃草休息。 四面也三三两两的停着人,但是都没有敢靠近秦执他们这边,单是看他马车上的标志就知道是褚国皇室的,再看看那些密集的护卫,更是彰显了此人的非凡。 “母妃。” 秦执站在平原地前,看着佘太妃走过来,再看秦玥朝着佘太妃乖巧的叫着奶奶,祖孙俩很快就凑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当然,总是秦玥将佘太妃给逗笑了。 身后黄冥走过来,在秦执的身侧道:“梁国有异动。” 秦执眼眸一寒,等着黄冥的后续。 “梁国太子前段日子派了身边的彭然进了上夷国,之后又匆匆返回,现在突然又朝着上夷国的方向过来。只怕是听闻了什么风声,王爷,我们可要先截住对方,以免生事。” “梁国太子这个时候离开梁国,必然是冒险的,只怕这背后不简单。” 能够让梁国太子如此冒险离开的东西,自然是重要。 “听闻这聚息珠不但有起死回生的效果,还有延长寿命的成效,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起死回生可以将自身残缺的部分修复,不论你受多重的伤都可以利用这东西恢复,增涨。 但是这样神呼奇呼的东西,只怕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 就算是这样,人人还是争着夺着。 万一这东西当真有用呢?谁也没有试过,又怎知其中的效果是真是假? 所以,聚息珠成了人人想夺的香勃勃。 “不管真假,必须拿到手。” 秦执突然觉得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有种只要握住了那东西,容天音就会现身的错觉。 希望这一次他赌对了。 神隐家族的人就在上夷国,随着他们越是靠近,越是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再次朝着那支商队看了两眼,秦执收回目光,回头便见女儿和自己的母妃正朝着他看来。 母妃的行为,也同时让他困惑,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开始浮出了水面。 秦执没有逼着佘太妃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事情的真相会浮出水面,可是随着一路来,佘太妃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难免不会叫秦执心里有些不安。 就好像是在预示着往后事情的发生一般。 “爹爹!快来呀!” 见他不动,秦玥忍不住朝着他招手来,一面兴奋地说道:“叔叔好厉害,给我们捉了一条大鱼,爹爹给玥儿烤着吃!” 闻言,秦执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果然有一条溪水,捉鱼的正是一名劲衣侍卫,也就是秦玥口中的叔叔。 放下那些不该想的东西,脚步不由加快了起来。 秦执也不是那种爱动手的人,可是在女儿的面前难免要强了些,在众属下目瞪口呆之下当真亲自动起手来。旁边的秦玥一双黑亮的眼珠子不由转悠着,煞是可爱! “爹爹,不对,娘亲不是这样做,要这样……” 在秦执弄错一步时,一只小手伸过来,有种手把手教的感觉。 秦执的做法与容天音的做法到底是相差的,只是秦玥只觉得娘亲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怜了秦执这个大好父亲。 秦执到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一路上陪着女儿也是不亦乐呼的! 佘太妃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这样的儿子,还真是少见,着实令她忍不住吃惊了。 …… 梁国与褚国边界。 风沙将整座高城吹得萧索凄冷,城墙之上,一人身着戎装站在城墙之上,身姿挺拔。 城下,一名挽发女子手捧着灰色披风走上墙城,从他身后披上披风,与他一同迎着风沙。 “王爷来这里已经五年了,每时每刻都面对着这样的风沙,想必心中也已经厌烦了吧。” 女子一身暗色的厚裙,也许是常年生长在这样风沙之地,有着健康小麦色的肌肤,高挑的身段。 女子姓董,单名曦字,边境守城城主的女儿。 如今已为人妇。 “曦儿,你可知我这一去也许会重蹈覆辙,你们也会跟着我吃尽苦头。” “不,我明白你的抱负,你所做的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男子转过挺拔的身形,看着面前处处为他着想的女子,一时间迷茫了起来。 这五年来,他从小兵做起,一直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手握边城重兵,娶了老城主的女儿,更是稳固了他现在的地位。 一切风起云涌已经过了,等待他的将会是另一场盛宴的开始。 面对这样的好时机,他是该把握还是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度过自己下半余生。 “你就不怕,我一去无回。” “早就在五年前王爷就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可最后,我董曦还不是嫁给了王爷吗?”董曦笑道。 秦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想起五年前那道无情的身影,转身不敢面对满含爱意的董曦,“她确实是存在过我的心里,可是她一直以最无情的方式推倒了。可越是这样,心里的烙印越来越清晰。” 或许,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犯贱吧。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更强烈的想要追逐。 董曦静静地看着秦礼,听着他的诉说,并没有打断他。 “既然是这样,王爷为何不对她好一些呢?”董曦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令得他如此痛苦又如此的思念,五年来一直未断过。董曦长得并不差,在秦礼没有来之前,这里的男人对她那可是趋之若骛,她却唯独对他一见倾心,别的男人再好,也入不得她的眼。 既使在他明言他心里边有个重要的人,她仍旧坚持嫁给他,为他铺路,为他而战。 她是个柔情铁血的女人,从小就混在男人堆里长大,面对边境最恶劣的环境,手上染过无数敌人的血。这样的女子,却对他柔情细腻,甘愿陪伴在他的身边,支持他所有的决定。 五年来,一直未曾变过。 也许他永远不会正眼看她,可是她只要看着他,守着,就已足够了。 “曦儿,她和你不一样。” 是啊,她当然和她不一样了。 “很想见见王爷口中的这个不一样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令得王爷如此执念,”董曦轻轻一笑,露出一抹微苦的笑容来。 看着英气的女子,秦礼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一直坚持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上阵杀敌,一同创造明路。 刚刚那些话,伤到了她。 他知道董曦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可是有些东西,他根本就无法给她,只能在不断的伤着她。明知道这样会害了她,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这个女子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正是董曦想要说些什么时,城墙边上有一副将指着前方,喊了一句,“有敌情!” “什么?” 董曦下意识的跟着朝前方一看,果然见一片尖烟滚滚而来,当如大军而至般,当下心惊不已。 秦礼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这么近的距离才看到,前面的人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秦礼不敢再想像下去,只是匆匆令城上准备,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 董曦跟在身边也不由指挥了起来,城内刹时如临大敌。 “王爷,听这马蹄声不像是大军过境,这个时候梁国可没有那么傻,再来一击。” 已经停战了半年之久,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无缘故的袭击,有点不对劲。 秦礼也发现了这一点,大手一摆,与众将站在城墙之上眺目望着前方的动静。 “王爷,我出城看看。”说着话时,董曦已经转身。 秦礼一手将她拉住,冲她暗暗摇头。 “再看看。” 董曦低头看了看他握在手腕间的手,微抿着唇低头重新站回他的身边。 城墙一两里之外,烟尘滚滚将前路遮挡。 偶有兵器交加的声响传来,前后追击相当的激烈。 “殿下,他们实在太狡猾了,竟然绕路直奔到了褚国来了,我们是要进还是退?” “进。” “是,”那人应下,朝着身后的人招手,大喝一声:“追。” 马蹄声沉闷的传出,击打在心里,有种震颤的错觉。 而就在远处之后,又有几人冒头而出,首前的是名如玉的白衣公子,策着马站在高坡上看着前面的情况。 “前面就是褚国边城了,我们还要不要追?” “追,为什么不追?”白衣公子勾起薄唇冷笑:“他们越是这样耍着我们,我们越是紧追不舍,就算他们跑进褚国的皇宫,也要追过去。” 下面的人互看了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怪异。 一名翠衣女子利落的拉起了面纱,朝着前方掠了出去,就从容天音的身边错开冲出。 容天音眯了下眼,策马跟上,对那东西,他们势在必得。可是前面的人似乎知道那东西对容天音的重要,竟然一路上绕着路耍他们玩,先从上夷国的方向绕过来不说,现在直奔褚国边城,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别让他们进城,越过去。” 来到翠衣女子身边,容天音沉着声道了句。 翠衣女子突然一拍马背,身形跟着跃起,容天音很有默契的拉住她座下的马匹,然后带着朝前跑,对身边的人道:“助她一臂之力。” “是。” 两道身影紧随着翠衣女子奔出去,鼎力相助。 城墙之上。 眼见着他们越跑越近,看清楚那并不是大军后,明显的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讶此景。 但见前面的那支队伍不要命似的朝着城门冲过来,然后又在一个点上突然一个转身朝着另一个方面奔出去。 “王爷,看来是他们梁国内起了讧。” 秦礼却是眯起眼看着那锦衣华服的男子,那可不正是梁国太子吗。 身边的人也看清楚了那道身影,不由吃惊,“是梁国太子,他们这是……” “梁国内想必发生了我们不清楚的大事,既然他们不是来攻城的,且看着便是。”这个时候可不宜生事,好不容易停歇不能因为他们的插手又导致两国一个不和打起来。 董曦也觉得是这个理,后面的也就不再理会。 只是他们在城门下打起来,总有些不妥。 一边翠衣女子如风仙子一般,将自横疾破尘来,直朝着前面的人冲来,那凌厉之势叫见者不由心惊。 “好厉害的轻功!” 城上的董曦忍不住赞了一声,顺着那道翠绿色身影走,只见她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抢在了前面,不过一下之间就来到了对方的面前,素手一扬,朝着马匹狠击上去。 马嘶鸣,整片天地都充刺着这种声响。 翠衣女子一个动作就阻止了对方的继续前行,紧跟着梁国的人疾冲上来。 彭然则是瞪大了眼,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柳芙。 “柳姑娘。” 一柄长剑从空中飞疾来,柳芙一个漂亮的旋身凌空抽过飞来的剑,朝着前面还想跑的人击去。 三方不明的人马就这么在城墙之下打了起来,挑起阵阵的尘烟。 一身白衣的容天音犹为明显,冲开了尘烟出现在身后,等近了墙城,上面的秦礼瞪了瞪眼,又甩了甩脑袋,猛地两手紧抓住了墙面,脑门一伸出去。 身边的董曦见他如此失色的一面不由一愣,顺着他的方向朝下面看去,只见那方一名如玉的白衣公子正冷然的接近过来,浑身上下都充刺着冰霜的寒冷。 好一个无双男子! 只是见自家夫君面色激动又古怪的,不由拧了拧眉,再细细观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看着前面的缠斗,容天音的脸色越发的寒了。 “不对,我们被骗了。” 回剑的年轻人突然回头看容天音,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冰渣子,显然是也猜到了。 “杀。” 回到她身边的人一愣,然后没有任何异议的冲上去与梁国的人将那些骗过他们的人统统杀死。 血腥的场面在城墙下上演,看得上面的人目瞪口呆。 当血腥场面平息后,梁国太子等人勒马看过来,慕容霄的视线冷冰冰地投在容天音的身上。 容天音冷漠回视,等柳芙回到他们这边来时,拧眉道:“看来我们低估了对方,不能拖太久了。一定要拿到手,拖得越久,我不敢保证后面会顺利。” 柳芙闻言,脸色也是一寒,心中焦急。 “你到底……” “柳姑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容天音挑眉,打马转身过来。 突然朝着城墙上望去一眼,那一眼,看得城墙上的人猛地一退,然后慢慢瞪大了眼,就听见下面的人张唇,从她的唇形可听得出是在说:“康定王别来无恙。” 她变了! 差一点,他就要认不出她来了。 并不是她的容貌改变了,而是她的人变了。 柳芙顺着她的目光朝城墙上的人看了眼,然后与容天音一同打马快速离去,他们被耍了一次,不能再被耍第二次了,必须在梁国之前拿到那东西。 “王爷?” “是她,是她!”秦礼有些艰难地吐字。 董曦站在旁边,满是不解,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不确定。 那一眼,即使是隔得远,董曦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世间仅少见的无双容貌! 秦礼猛地转身就要下城,身后的董曦猛地叫住他:“王爷,您要去何处?” 董曦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秦礼苦苦思念的人,这一走,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种害怕充刺着身体每根神经,让她不敢放他走。 秦礼突然僵住,他这个时候追上去又何用处?追到她该做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刚刚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这个梦没有醒来之前,他要追回她。 可那之后呢?他迷茫了。 董曦见他僵愣在原地,又见他神神复杂又痛苦,突然走上前,笑道:“我与王爷一起去把她找回来!” 秦礼猛地抬头,对上董曦清亮的眼眸,愣住了。 “曦儿,你这又是……” “我陪你一起,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如果那个人愿意,我也可以退出来。” 秦礼苦笑了摇了摇头,“她不会,永远不会。”因为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他秦礼的位置,他们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是敌人!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要靠近,想要找到她…… 【161】棺材中人。 【161】棺材中人。 从褚国与梁国交界处分开后,慕容霄并未与容天音他们相撞,似乎是有意拉开距离,又似乎是一个巧合没有碰上。 彭然对柳芙的突然改变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原先那种文静的弱女子,突然在他的面前大开杀戒,用狠辣的手段将那些人杀死。在如此大反差下,彭然若是还能保持原本的平静,足以说明彭然承受能力强到令人不可想像的地步,但他没有这样的强悍承受能力。 一直到离开梁国,踏进上夷国,内心的那种冲击感仍旧不真实的存在着。 进入上夷国边界地,随处可见一些平原,虽说是平原之地,可却也极少见到牛羊之类的活物,放牧人在上夷国似乎并不存在,也许会有,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茶肆酒馆仍旧不少,随着走入一个地方,可见得一些服饰艳丽相貌俊美的少年穿梭来回,上夷国这些小茶肆到也有绝味茶香与食物,可称得上是名品。 在这样的一个国家内,还能有如此美味的东西存在,实在是有些意外的惊喜。 五年来,容天音跑的地方并不少,但是上夷国这块地方却是没有涉及,今次到也是意外踏进了这里。那个人带着聚息珠也真是能跑,直接往上夷国冒然而进。 容天音身边仍旧只跟着那两人,现在多了一个柳芙。 进入上夷国后,其中的一名中年男人就先行一步,柳芙心有疑惑却也没有提出。 只要一路上容天音没有撇下她,那才是让她真正的放心。 容天音对柳芙到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一路上只管追着那些人走。 在那些人身上容天音就下了一种药,十天之内是不会撤味的,十天之后就完全没有了味道,所以,在那之前,容天音极力的追逐那人的踪影。 他们一路捷径追过来,那人再有心躲也无处可藏。 而就在几天前,有不少商队和其他国家的人物悄然或光明正大的踏进上夷国的地盘。 一番动静下来,已经引起了一方人群的注意,是以,容天音等人进入上夷国就马上被人盯住了。在这些行人里,到底有几个是普通人,他们也不敢说。 “公子,依我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快行。黎叔去了这么久,想必那边也是出了事,我们还是……” 容天音坐在茶肆之中,闻言,手一摆,示意跟在身边的人不要多言。 蒙面的柳芙不由看了眼过来,一路上来她听到的哑迷也不知多少,可每次容天音避讳了她,到是让她更加的好奇了。 “我们确实是该马上离开了,让他们开路。”容天音突然冷声道。 绍延一愣,然后看了眼身边的柳芙,眼中有担忧:“公子?” “去,”容天音不想和他废话太多。 绍延犹豫了下,起身作揖,“是。” 柳芙不明所以地看向容天音,似乎是在询问她到底在干什么。容天音静坐茶桌前,啜着茶饮,并没有要回答柳芙的意思。 柳芙柳眉微挑,容天音不想说的话,她再想逼着也是没有用。 “柳姑娘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吗?”在柳芙打破沉默时,就听容天音冷淡地说出这句。 柳芙当然记得,容天音答应带着她,可是她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容天音不说的东西,柳芙一慨不能打听,如是不是特殊情况,柳芙必须听从她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如若做不到,柳芙也就没有必要跟着,自行离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容天音绝对不会有权力束缚。 柳芙知道只有跟紧了容天音,才能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容天音当是没有看到柳芙的难受,为了那个人,容天音只能这么做。 就算知道秦执来了上夷国,她还是忍住要去见他的强烈念头,现在去见秦执只会让神隐家族那些人盯上他。她的出现,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又何必。 想到此,容天音的眼神倏地锋利,拿起手中的茶水猛地喝了一杯。 “自然是记得的,”柳芙笑了笑,有些苦味地道。 容天音颔首,锐利如刀的眼神朝着四下看了眼,绍延一走,周围的人也就开始按奈不住了。她的行踪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天下,到那个时候,引来的麻烦必然不会小。 现在容天音头疼的是要怎么对付那群自视清高的长老会,神隐家族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皱了皱眉,容天音将视线投放在柳芙的身上。 柳芙眉一扬,“怎么?” “接下来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柳姑娘了,不知道柳姑娘能否帮个忙。” “寿王妃又何须如此,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不必客气,”也亏得柳芙心性好,能够容忍容天音的所做所为而还持有这样的态度。 容天音对柳芙的评价向来就高,觉得只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才能配得上神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神策也不会死,也许现在他和柳芙之间能够成就一番好事也不一定。 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容天音对柳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要柳芙想方设法将神隐家族的人拖住,她自己去取聚息珠。 柳芙自然是犹豫了,如若让容天音单独行动,到时候又玩一手消失,她又上哪里找容天音?所以,柳芙犹豫了。 明白柳芙现在心中所想,容天音沉然道:“柳姑娘放心,短时间内我不会走,就算找到聚息珠也未必结束,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去找。到那个时候,还需要到柳姑娘的帮助。” 看容天音的样子不像是说假的,柳芙不得已只能再次选择了相信,因为这场游戏的主导者是容天音,她只能妥协。 从茶肆出来时,只有容天音一个人了。 前后绍延离开,再是柳芙,只有她一个人往前。 容天音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际,这样的天气最让她容易想起不好的事情,出事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大雪…… “放心吧,我会找到的,等着我,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容天音对着天空,喃喃着:“再忍忍。” 之后,容天音就走进了一条临时聚成的小街市里,再从一家小店出来时,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容天音了,样子已经变成了一名年纪更长些的俊俏公子! 那双眼睛格外的亮眼,让人忍不住往里探究。 “啪”的一声,容天音突然打开了手中的骨扇,步履优雅,一身白衣当真是一绝世翩翩公子!只是面上的清冷让不少人却步不敢上前。 时间倒回三天前。 秦执带着佘太妃和秦玥继续朝前赶路,褚国摄政王驾临上夷国,出使迎接的自然也不是小人物。由上夷国的公主墨夷玥姝出城相迎,一路迎出来,足有几个城市远,由此可见上夷国对褚国的摄政王的重视。 秦玥今天就坐在佘太妃的马车里,祖孙俩相处向来融洽,有说有笑的,到也让这一种上的枯燥减去了不少。 原本平平静静的大道上,突然身后冲出不少的人群,朝着商队行冲而来。 一些商队赶紧护住自己的货物朝两边闪开,突然钻出的这群人显然也是意外之中的意外碰上了那原先那支大商队。 行在前面的秦执轻轻掀了一边帘子,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混乱,淡淡地冲驾车的人道:“继续走,不必理会。” “是,”车夫更快的将马车赶在前,还有意的避开一边。 但前面的人似乎也是认出了秦执的车驾,哪里敢朝前冲。 正是要冲开,突然,那支大商队出现了状况,满满的杀气冲来,行人呼地一下冲散。 “王爷,他们冲过来了。” 并不是冲着他们而来,显然是被殃及池鱼了。 “护住太妃,”秦执冷声令下。 前方的马匹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已经不受控制,正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山体下的平地上,一片混乱,叫喝声一片,很快马蹄声,杀声混成一片,分辨不出哪个是真正的声音。 “王爷,要处理掉吗?”夜离站在马车边,冷然的眼神正盯着前方的混乱,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快一些,只怕就真的被殃及池鱼了。 “不必掺和进不必要的事情。” 现在他们重要的是找到容天音,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碰!” 正是这时,前方的大马车突然暴裂,朝着山体撞上去发出一声大响,然后混乱彻底的暴发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商队的人对突然闯进来的人毫不留情的动杀机。 大马车里边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口大棺材,材质看上去极是上等,不像是平常那些普通的棺木,也不是那种高档棺木,是一种特制的棺材,暗色油亮的材质让人一直看过去就十分舒服,那股药水味冲天而起,很特别的药水味,让人闻着难忘记。 “保护好棺材,快!”商队的人突然放弃了杀人,回头,满是焦急的将那口笨重的棺材扶了起来,脸上是一种绝望似的焦虑。 看着他们熟练的将棺材用大布盖了起来,又飞快的将那辆大马车拖出来,他们之中似乎有木工,很快就将大马车恢复了过来,整个过程焦虑又快! 几乎不过是一个眨眼之间。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保护得如此的夸张,尽最快的时间挽救回来了,可仍旧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这边的秦玥正好奇的趴在车帘边,看到那口棺材,突然大喜正要叫出声,刚刚那些人突然奔了过来,显然还没有受到控制,马匹正疯狂的奔跑着。 看这样子,是被什么人给下药了,马儿一路逛奔。 从那群人的打份来看,是上夷国内的人,上夷国与梁国往来甚密,两国对毒药的那种热衷,大家有目共睹的。 在上夷国和梁国之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常见的,只是这次他们不好运碰上了不该碰的人。 这不,那边刚恢复过来的商队,在有人令下突然冲上来见人就杀。 血腥的场面很快就上演,对方使毒,商队的人似乎无所畏惧。 “爹爹!” 秦玥被颠得难受,大喊着秦执。 秦执眉目寒霜布满,“处理掉。” “是!”夜离得令,飞身冲进去,将那些骑着疯马的人如数斩杀在刀下。 佘太妃在颠簸中紧紧地捂住了秦玥的双目,不想让她看到这般血腥的东西。 那方夜离带着人杀进来后,追着佘太妃的马车,因为马儿跟着受惊,一路狂奔不前。 商队的人突然飞身拦截下佘太妃的座驾,稳住了发疯了马儿,在秦玥对上其中一人时,就见一人暗暗用指风打在了秦玥身上的穴位,秦玥明亮的眼睛突然一闭,软倒在佘太妃的怀里。 佘太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死了,“玥儿!玥儿!” 商队的人见状,对视一眼又朝后退了出去,等他们落回原来的位置时,秦执的车行已经远了,刚刚那些闯进来的疯马已经如数被击杀,连同人! 路人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得散去了。 看着满地的狼藉,带头的叫高螓已经一脸阴沉了,“有人利用了他们来试探,也不知是试褚国那位,还是我们,为了保险,我们必须改道而行。” 其余人纷纷颔首同意,现在他们就是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不能因为一时的大意害了他们。 二十多人齐齐看着刚刚恢复过来的马车,眉头拧得紧紧的。 …… 秦执寒着脸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想起那些人对他们的相助,女儿突然的昏迷,其中有着诸多的古怪。 等了大半天,他们却没有再跟上来,显然是改道了。由此来看,那些更有古怪。 “王爷,人已经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看着女儿沉睡的样子,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方给她吃了什么,解了穴道女儿竟是没醒来。 见秦执面露焦虑,佘太妃建议道:“就在这里停一天吧,玥儿一路上奔波想必也是累到了。” 秦执只好点点头。 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的城镇落脚,他们一行人极为惹眼,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好惹。除了今天那点惊险事件外,到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到了晚上,底下的人回来了,却只说那些人完全没有了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闻此汇报,秦执眉宇一冷。 “王爷,让属下亲自过去。”夜离觉得那帮人太过诡异了,那些武功路数各有不同,简直就不像是一路人。 一个组织里竟然有这么些人,实在诡异。 这些人是第一次见过,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各国世家之中,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影子,突然间跑出这么一群来,实在古怪。 “王爷?” 发现秦执正沉吟不语,夜离忍不住再提醒了句。 秦执淡声道:“你们二人一起过去,不要让他们跑了。” 敢在他的玥儿身上动手脚,简直活腻了。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齐齐道:“王爷。” “在上夷国内有方拓和戴弦,不必担心本王的安危,去吧。”报女儿这个仇才是正经的。 两人同时颔首,转身入夜离去。 …… 同一时间,齐国方向有一支神秘的队伍穿过了褚国进入上夷国。 有人为了一颗东西聚集在这里,有人为了人踏进这淌浑水里。 正值上夷国朝凤节在即,人群杂乱涌来,在上夷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容天音带着一张陌生人的脸离开,柳芙的事情,容天音却是一点也没有担心,神隐家族那边柳芙总会有法子应付的。 进入上夷国三天,容天音一种单独行走,完全没有受到旁边的干扰。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 追着那个人过来,随着气味的越来越近,容天音找到人的可能性就越来越接近。 大城门口,容天音凝视着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如今的上夷国内可随处见面到外地人,容天音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单独行动,脚程总是比人多时要快了许多。 为了聚息珠,她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今天就要从那个人手中夺过来。 容天音淡漠的眼神紧盯着前方乔装打扮的几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对方的气味没有错。 就算是易了容,她一样可以认出对方来。 气味是没有办法掩盖的,容天音从怀里拿出一只八宝小盒打开,只见里边一只指甲边大小的虫子伏在里边,通体的暗红色。 放在指尖上,突地朝着那个方向指出去,虫子无声无息的朝着那些马匹爬上去。 容天音看着他们走远,眼神冷了冷,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走进了人群内。 此时,他们隔上夷国的皇城不过三座城市,越是往皇城的方向地方越是热闹。 也许是容天音跟得久了些,前面的几人已经开始察觉不对劲了。 看着他们在前面几个岔路口分开时,容天音嘴角翘得更高,想跑,没那么容易。 顺着正确的气味,容天音跟着虫子的方向追出去,直追出这座城市的中心点,朝着前方大道疾驰。 “叮!” 容天音借着马势朝着那人掷出一块石子,那人抽剑就挡。 “前辈,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有法子将你找出来,”容天音清冷的声音扬起。 前方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容天音突然从指甲弹出一块粉末,正巧打在马儿的腿部上。 粉块并没有多大,打在马腿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只是这药力可就比力道更来得让人寒悚了。 马儿嘶鸣,马上口吐白沫,马鼻流血。 中年男人脸一沉,心中大惊,好狠毒的手段。 不敢再多停留,中年男人弃马。 容天音如风而至,两人一上一下的打了起来,容天音看着纤瘦,一旦对峙起来,那股力量对方都能感受得到。 中年男人心惊于容天音的暴发力量,明明没有内力的人却能够缕次在她的身上偿试失败感。如果不是容天音出声,他连她的易容术都没有看破。 “前辈,让出来吧,对谁都好。” 容天音短匕突然架住了中年男人横划过来的剑芒,声音冷了两分。 “天下人都想要得到这颗珠子,若人人来夺在下都相认,又如何分?” “前辈既然都这么说了,只能各凭本事了。” 容天音下手毫不留情,出手招招都是致命的,完全没有给中年男人回击的机会。 中年男人惊讶于容天音的招式,看似平凡出奇,两方对峙却容易被她架住,实在惊人! 容天音白皙的手不断的穿插在前,想要取下他身上的东西,东西他必然是随身携带,除了衣襟间能存放东西,其他的地方必然是放不下的。 看出了容天音的目的,中年男人频频相退。 “哧!” 容天音的手一划,中年男人的衣物上立即沾了毒液,一股烧着的味道传来中年男人惊骇地瞪大了双目。 “前辈不想死的地方,就乖乖将东西交出来。” 此时荒山野外的,只有他们二人在,气氛压抑之极。 中年男人摸到那块地方的手立即就黑了,运功逼毒,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容天音是个使毒的高手,现在他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大意了,在第一次交手时,他就该想到了。 可还是小看了容天音。 容天音没有多考虑其他,飞快的上前在他的身上搜出用一块布包得紧紧的东西,打开一看,青蓝光圆润,自有一股自然的圣光散发出,堪称是极品。 中年男人看着容天音拿走聚息珠,不由闭了闭眼,连动都不能动,更不想着去抢了。 容天音收紧了东西,回头送了一粒药到中年男人的嘴里,直觉上告诉她,这个男人不能死。 中年男人吃下药,全身的麻痛消失。 再抬头时,容天音已经皱眉站了起来,正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容天音朝着前面小坡跑过去,站在上面往前方看去。 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前面,容天音左右看了看,回头问了句中年男人方位后脸色微变朝着前面飞快奔去,中年男人一愣也跟着撑起身追在身后去。 他输在毒物上,并非是武功上。 容天音的解药果然厉害,身体恢复得极快,堪称神奇。 恢复过来的中年男人对容天音这个人存了极大的好奇,对抢了他聚息珠一事到也不那么耿耿于怀了。 中年男人跟在身后,看着容天音飞快奔驰向那山坡体边的混乱,明显是在缠斗。 在这种地方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真是奇了怪。 中年男人温润如玉的眼神落在容天音的身上,眼神微闪。容天音认识那些人,这是中年男人第一反应。 奔近了,中年男人可见到有一支商队打扮的人正极力护住一口棺材,没错,确实是一口棺材。 容天音奔进去,刚刚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忽地被冲得一散。 中年男人下意识的停顿,站在外围没有掺和进去。 “公子!” 商队的人明显是让着另一方的,三方在这里发生冲突,也当真是奇妙了。 另一方人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掺和进来的,容天音一来,场面很明显的受到了控制。 “都在干什么。” 容天音自然也是发现自己的人对那群褚国侍卫打扮的人手下留情,如若不然也不会弄得这般狼狈。 冰冷的声音击打在高嫀等人的心脏口,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褚国的人也没必要留情。 场面突然扭转,气氛陷入了一片紧张之中。 “哧。” 容天音夺过夜离手中的剑,朝着他的大腿位置往下一斩,偌大的血口立即呈现出来。 黄冥知道这个刚刚闯进来的白衣公子才是真正的主,不由心骇之时抬剑挡开了容天音另一剑的斩落,救了夜离一命。 夜离狠狠地咬牙,自诩武功高强的他没想到会被一个完全没有内力的人伤到了。 棺材就在身边,容天音没敢乱用毒药,只是冷然的斩杀着。 从内里散发出来的杀气叫人心惊肉跳,就是夜离等人也不由大退了数步。 场面突然被控制住,散开三方,容天音看着他们不甘的面色,冷冷地将手中的长剑一丢,大步走到了棺材面前,细心的察看了一番后才落了一颗心。 “怎么回事?” 容天音转过身来问高螓。 高螓羞愧地低头,沉声道:“公子,是我们保护不周。”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大意,”容天音的脸色布了一层寒霜,眼神冷冷地扫视了那边两方人马,最后落在夜离和黄冥的身上。 “公子,请责罚。” 高螓等人朝着容天音身后大跪,请罪。 容天音眯着危险的眼睛看着夜离,刚刚就是他想要动这副棺材,至于另一帮人,容天音看他们如看一堆死尸,冷煞道:“打扰了他,还留着做什么,处理干净。” 顺着容天音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一方人马,看打扮不是上夷国的人,竟是梁国人。 高螓重重地一颔首,当先闪身过去,不过几个斩杀间尸体横陈,场地极是血腥。 夜离等人看向容天音的眼神不由紧了紧,小心防备着她。 等高螓他们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容天音的身边时,容天音清冷无情的目光仍旧停在那一堆多出来的尸体上,自有一股阴郁嗜血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要靠近一些,就会被毁灭。 容天音保护身边棺材的作势,更让人忍不住好奇那里边躺着的到底是谁,但在场的,都没有那个胆子往前凑。 “公子,这些人。” “扣下来,”容天音冰冷的一道命令发出,高螓等人立即朝夜离等人方向凝视,一副准备擒拿的作势。 夜离他们的人明显是没有太大的反击能力,他们的人数虽然不相上下,可这白衣公子给他们的感觉非常的奇怪,让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渐渐失去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黄冥看着白衣公子的侧影,延出心中的疑惑。 可是容天音却没有闲情回答他的问题,杀不杀他们,是她的自由。 听他们主动投降了,高螓回头看容天时一眼,似在请示。 容天音从身上拿出一瓶子丢给了高螓,由他给夜离等人服下。 “这是什么。” “吞下去,”高螓居高临下的看着夜离,声音冰冷。 夜离非常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黄冥见夜离有反抗之心,暗暗冲他摇了摇头,他们还没有完成王爷的命令,这个时候拼一死回去也无用武之地,到不如先跟着过去看看。 等他们服用过后,高螓立在容天音的身边,大气没敢出。 “黎叔已经先一步过来了,他人呢?”容天音再次查看了眼棺材,回头问高螓。 高螓说明了原因,他们绕路了和黎叔错过了。 没想到却和容天音碰上了,这到底是巧合。 听了解释的容天音没有多说,视线再次落在棺材上,白皙的手轻轻抚着棺材面,四面的人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东西给你找到了,希望这次我们能成功……”言罢,容天音拿出聚息珠按了下棺材边的按扭,开了一个小口放进去。 聚息珠放进了那人的嘴中,容天音又从身上拿出了一瓶药液朝着棺材里倒进去。 隔着老远,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几种混合在一起传出。 那方的中年男人拧了拧眉,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容天音将聚息珠放进去,棺材里边的人用特殊的药液保持着气体的新鲜。可以说是一种保持肉身不坏的药物,远观过去,只见棺中一抹银白,再无其他。 等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容天音迅速的将布盖上。 中年男人这个时候上前已经看不见真体,好奇心再次勾起。 “多谢前辈相让,”容天音朝着中年男人抱拳,一点也没有抢了人家东西的尴尬感。 中年男人愣了愣,看向棺材,低敛眼帘,“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非常重要,所以在下多谢前辈,”容天音面无表情道。 “如若你早些明说,也不必闹得如此地步,”他们也不用你追我赶的跑这么大老远。 容天音摇了摇头,“有一事前辈还需帮忙。” “哦?” “梁国太子如今还不知东西已经落入我手中,上夷国内想要这东西的人比比皆是,”容天音说到了这里,就被中年男人打断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背这个黑祸到处招摇,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中年男人觉得容天音十分有趣,他们似乎并不相识,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太过自信了?又或者说,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是。” 她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是? 中年男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以为我会答应。” “前辈会答应,只要过了这一劫,往后前辈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定会在所不辞。” “你我不相识,再说,这样的夹击下,我活命的机会十分渺小。这种不要命的事,傻子也不会做。” 容天音正想说服他,高螓的声音响起,“公子,有一支队伍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容天音当机立断的就离开,中年男人也竟是一路追随着一起。 似乎还在好奇那棺中人。 他们只是藏在了后尾方向,等着对方过。 伏在后尾方向的高草之中,高螓看着道路上通行的人和马车的标志,沉声在容天音的身边道:“公子,是齐国人。” 高螓看到了,容天音自然也能看得到。 中年男人朝高螓和容天音看了眼,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就是夜离和黄冥也忍不观察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再看齐国那方的动作,眉头紧拧。 诸葛犹也来掺和一腿,这上夷国可真够乱的,只希望这次不要闹得太过了。 【162】复活之路。 【162】复活之路。 天边悬挂着那轮冷月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照出一世巨细靡遗,照出大地每个角落的斜影。 瑟瑟秋风袭来,坐在马辕边的容天音生生打了个寒噤,手不由错过帘子伸进马车内触摸冰冷的棺木,心中登时寒意入骨,倏地坐喉咙里低喝出来:“停车。” 马车嘎吱一声停顿,正走得好好的队伍突然被喊停,在这片萧索的平地上停下来,独显得四周的沉寂。高螓从马背上跃下,快速来到她的面前,面有担忧地道:“公子,怎么了?” 轻轻仰住头,在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扯住,明明是平常不过的夜,面前的黑暗却让她有种惧怕的面对,就这么停下来才能安心。 突如其来一阵头晕,脚下有点发软,忍不住朝前一栽。 “公子!” 肩头一沉,有什么压了上来,容天音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看到高螓担忧的眼幕,虚力一抬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当下一惊。 接触到容天音的高螓马上察觉不对劲,朝她的脑门一摸,惊道:“你发高烧了。” “是吗?”容天音自己都没发觉,因为这些天的追赶和心焦让她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没法顾及到。今晚难怪会如此的异样,竟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原来是发高烧了。 五年来不曾有过的病痛,今晚却突然袭击,她还真是背到了家。 “你得退烧,队伍原地休息,就算你担心他也要照顾好自己,”高螓难得强势了起来。 容天音低沉发出一声苦笑,“你这是趁人之机啊,好个高螓。” 一只大手按了下来,有几分温柔,容天音眯了眯眼,猛地甩了甩头。 他们寻了一个山体靠着休息,大火堆一起四周就变得温暖了起来,容天音坐在旁边受着照料。也许是因为有别的外人在,容天音没敢让自己陷入昏睡。 多年不病,突然好端端的病倒,显然是积累得厉害了,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容天音靠近火堆,看着围坐在一起的那些人,在心底里无声一笑。秦执的人出现在这里,想必他离她也不会太远了。 上夷国一行,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数,他会不会…… 人一旦脆弱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现在容天音脑子里乱轰轰的,什么也想不清楚。 “公子?” 高螓拧了湿毛巾,将她额上的温毛巾拿下换上冰凉的。 容天音闭了闭眼,将自己缩了起来,突然觉得冷了起来,身后马上有一件男性气息的披风披下来。五年来强硬的她,突然心底一荡,下意识的想到那个时候的秦执,忍不住转身。 高螓对上容天音有些迷糊的眼瞳,不由心下一紧,表面平静地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容天音突然苦笑一声收回视线,紧紧将自己抱紧,视线停留在那辆马车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马车就会从眼前消失。 “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马车属下等会替你看着,不会有任何闪失。” 容天音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了,使劲的晃动了下脑袋,再从自己的身上摸索出一些药吞服。 那边的中年男人和夜离等人一直在观察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甚至她和属下之间的谈话和互动都看在眼里。 容天音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车,眼皮都不动一下。 病倒的容天音异常的诡异,让高螓等眼中闪过浓烈的担忧。 容天音凝视着前方,突然道:“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公子,”高螓实在看不下去,这样为了那个死人如此劳碌奔波,到头来把自己搞跨了,那个人还在冷冰冰的棺木里躺着,她也要跟着倒下,值得吗? 今夜的月光明显的亮了,突然抬起头仿若还能看到那个人坐在褚国的祭祀台前,就这么隔着空静静看着她,衣带飘渺,神俊如仙…… 模糊间看到的画面,竟让她的脑袋清楚了不少,容天音突然睁大了眼,看到那人身后站着秦执,举起冰冷的刀剑刺进神策的胸膛里。寒冷的剑尖穿着神策的身体,艳红的血顺着寒剑缓缓淌下。 容天音倏地咬牙,突然抽刀朝自己的掌心处狠划了一刀。 他们都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着了,“公子!” “该死,”看来她病得不轻,连幻觉都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她可撑不过去就倒了。 在上夷国这种地方,她怎么能够倒下。 “公子!”高螓拉过她的手,飞快的撕掉衣摆,飞快的替她包扎手心。 容天音紧紧闭住眼,看着高螓的动作眼眉微沉,手一收缩了回来,“我没事。” “可是公子你……” “我说了没事,”容天音呼了一口浊气,突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马车去。 “公子……”高螓正想朝前追上去,身边的人就将他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让公子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她还在病重,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病倒了,万一出事了,让我们该怎么办?”高螓哪里放心得下。 “公子不是那些娇弱的女人,”那人突然猛拉住高螓,说了这么一句话。 高螓僵了下,捏拳坐了回去,狠狠地扫了下那方的夜离等人。 夜离和黄冥被看得一脸莫名奇妙,他们可什么也没有做,瞪这么狠做什么? 容天音缩在棺材边,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冰寒的感觉却越发的渗透骨头,眼前一片黑暗。 等容天音再次睁开眼时,人已经不在那片草地了,而是一处镇子。 从榻上,容天音猛地坐起身,“神策。” “公子!” 一道力量很快按住了她的肩,安慰的声音传来:“他很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天音总算是安心下来了。 现在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人无端抽尽了,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躯壳。 砰地一下又躺了回去,眼前仍旧天眩地转,头重脚轻,但依稀的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还好,燕不是太久。 容天音歇了半会又爬了起来,“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急于这点时间。” “你懂什么,再不找到那东西,就来不及了,”容天音突然打断高螓的手,固执的想要爬起来。 “聚息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高螓不知道容天音到底还想要找什么,有些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向他们说明,而是一味的盲目吩咐着他们去做。 他们并没有让她失望,这五年来,从来没有。 除了这次保护不太顺利外,他们都做得极好,可是她仍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一个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逆天而行起死回生? 就是神仙也难以做到那一步,容天音不过是一介凡人,仅凭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容天音的动作被高螓的声音压住了,正挑着眉看高螓,似乎在确认自己到底哪里做错,说错了。 “公子。” “我没事,继续往前走,”说罢,她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高螓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收拾好一切继续上路,对中年男人一路的跟随容天音并没有任何的异议,而夜离他们则是吃了她不知名的毒药,想跑也更不可能的。 再者,他们好奇棺材的那个人。 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容天音拿着珠子喂进那人的嘴里,从远观的颜色来看,只怕就是传闻中的聚息珠无疑。他们看到了这些,更不可能走了,除非杀人灭口他们才真正的解脱。 所以,在容天音没有将他们放走之前,都要一直被迫和主动跟随她。 容天音坚持上路,高螓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从这个城进到另一座城,他们走的方向也许是不同,路上的行人也彼为少数。 “公子,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前面是看不到落脚地,不如就此歇息,”高螓做为这些人的颔首,开口的也是他。 眼看着容天音一直撑着身体和自己过不去,他们看得真纠心。 “公子。” 坐在马背上的容天音突然眼前一花,险些栽倒下马。 这时一道马蹄声从后沉闷的传来,来得也极快,显然是想要在入夜之前赶到下一个城,可事与愿违,在经过容天音的身边时正巧容天音朝着外面倒出去。出于下意识的,那人伸手将她捞住朝他的马背上一带,紧勒马匹。 众人都被容天时这一倒二倒的吓了一跳,那名中年男人也忍不住皱了眉。 容天音并没有晕过去,脑袋晃晃悠悠的,一头裁进这人的胸膛里,闻到了风沙的味道不由一蹙,抬起迷雾般的眼睛。 扣住她腰身的手臂不禁收紧,利落的将她带下马,一个横抱她稳稳的落地。 高螓等人马上围了上来,面色不太好的就要伸手接过那人怀中的容天音。 “多谢兄台,还请将我家公子交还在下。” 就在这会,容天音突然将沉重的脑袋朝那人怀里一靠,嘴里喃喃道:“多谢。” 抱着她的人徒然收缩了冷漠的黑瞳,檀静的容颜,清冷的眼有了些许波动。 俊逸五官秀着七分清冷,俊隽中带着浓重沧桑的脸,突然让容天音想起了第一次与沈闲碰面的场景。 醇厚低磁夹着无尽欢喜的声音传入耳畔,“是你!” 沈闲这一声极低,却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惊喜,此等意外的喜,竟让他给碰上了。 五年了,他以为不会再遇到这个人,可仍旧让他意外碰上了。 “沈大人。” 夜离和黄冥众人没想会突然在这种地方如此戏剧性的碰上沈闲,他们是秦执身边的人,虽然镇守边关地方不同,可仍旧与沈闲打过两三次交道,对沈闲自然是认识的。 沈闲冷漠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快速的收回将容天音小心翼翼的抱放到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色,沉着声道:“你病了,不能再赶路。” 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做决定。 正想发怒的高螓等人闻得沈闲这话,不由愣住了,就是夜离和黄冥也是愕住。沈闲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冷漠了,而且那种冷漠与常人的冷漠不同。 看沈闲这般紧张那白衣公子的样子,是原来相识的。 这白衣公子到底是何人? 高螓见容天音没有反对,赶紧让下面的人生火,虽然上夷国没有褚国那边阴寒,但入秋的季节,夜里总是冷了些。 等沈闲靠在容天音的身边坐下时,感受到一道视线,顺着这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沈闲眉毛都没动一下又将视线转回到容天音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熟悉的触感和眼神,沈闲只怕也要错过了她。 现在他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惊喜,表面的平静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 容天音没想沈闲会这么快认出自己,想到当初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不由在心中感慨。 五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沈闲变得更冷漠,更强悍了。 而她,已经找不到原来最初的自己了,现在的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容天音。 沈闲幽深的视线扫在侧目的容天音身上,火光映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散出一层不属于她的光芒,沈闲突然觉得她非常的陌生。 靠着火堆坐的人很靠紧,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看在眼里。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容天音又是这副装扮,又见夜离和黄冥疑惑的眼神,他就知道其中有什么曲折也就没有点破容天音的身份。 “你变了。” “每个人都在变,”容天音又给自己倒了一粒药服下,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些年……” “沈闲,我很累。”容天音微闭着眼,打断他的话。 沈闲抿着刚毅的唇,深邃的眼正紧紧停在她的身上,发现她正微缩着身子,从身上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谢谢。” 见她拢过披风,退开一些的疏离动作,沈闲也没有在意地坐回原位置。 围着火堆众的人闪动着诡异的光芒,视线直落在沈闲的身上。 空气里只有火堆噼啪声响,四周沉寂无声。 下到容天音靠着药物催动沉沉睡过去,身边的沈闲才慢慢地坐到她的身边去,不顾数双眼目的紧盯轻轻地将她带到怀里,让她枕着他的双腿睡。 睡梦中的容天音紧紧蹙着眉,仿佛正做什么噩梦。 安静度过前半夜,后半夜的容天音非常的不稳定,高烧一退一起的,很是吓人。 “巫婆!” 敷着毛巾的容天音突然被什么惊醒,猛然从沈闲的怀里睁开煞气冲冲的黑瞳,身体力行的弹跳起身,可把身边的人吓得够呛的。 被惊到的众人也下意识的握剑,正欲抽剑发现容天音正快步的朝着马车走去,一把掀开帘子,看到里边静静躺着的棺材,突然大波动的情绪才缓缓熄灭。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沈闲可见一口特制的棺材,幽眸紧紧眯住,在容天音转身过来时道:“是他,对不对。” 容天音抿紧了唇,没有正面回答他,反是警告他,与刚刚对沈闲的示弱不同,容天音仿佛突然竖起了一道冰墙,谁也走不进去。 “谁也不能夺走他,包括你沈闲。” “他还活着。” “与你无关,沈闲,你我大道不通,你走吧,就当我们没有遇见过。” 沈闲突然大步朝她走去,一把紧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沉冷,“他死了,你守着个死人做什么?难道你为了一个死人,可以放弃一个活人?” “沈闲,放手。” 看着场面就要失控,高螓大惊上前,“你干什么,放开公子。” 沈闲阴煞的眼神朝后一扫,高螓等人下意识的一退。 “和你无关,沈闲,我让你放手。”容天音声线清冷而平静。 “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沈闲抬着她的手腕,沉静地说着,“确实是与我无关,看到这样子的你,心里边有的只是失望。” 容天音迎着沈闲的目光,那幽暗的眼神仿佛就要穿透沈闲的双目,沈闲下意识的松开手。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不好的,越是接近皇城,我们就会越危险,沈闲,你若是不想被连累就赶紧离开。不要和我沾上关系,但凡和我走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白玉般的手指着马车里的棺材,“他就是对我太好了,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为我而死,沈闲,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能放得下?” 盯着容天音自嘲的笑脸,沈闲捏紧了双拳,深看了容天音半晌忽然大步朝着马匹走去,利落的翻身上马,低敛的眉眼在月色照影下映着斜斜的灰影,将他眼底的情绪掩盖。 但捏紧马绳的力道却出卖了他,低哑的声音更是直接将他的情绪外露了,“不管什么原因,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自己。你只要记住,在你的世界里,有一个叫沈闲的人出现过。你希望我走,我会走,你希望我留下来帮你,我会留。那个人的死,不是想让你活成这样。” “他没死,他不会死,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死。” 听到容天音固执又可笑的话,沈闲倏地抬头冷漠的眼瞳,此时是无尽的复杂:“去找他吧,只有他才能让你过得快乐,人活着不该为了死人……” “滚。” 沈闲深看了眼过来,策马奔驰而去,正如他来时无声无息的走了。 “砰!” 拳头砸在车辕上的声响惊回了众人的魂,显然是被他们二人的对话给搞懵了。 容天音调整了自己混乱的心绪,就当沈闲没有出现过,继续她未完成的事。 为了神策的复活之路,她已经整整研究了五年。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将他唤醒。 “公子,现在我们是留还是走。” 容天音转身对上高螓等人担忧的眼目,不由深叹道:“明日再走。” 高螓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容天音要到上夷国皇城找些什么东西,他们并不清楚,这次进皇城比以往更加的危机重重,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闲的那通话,接下来的容天音冷静得过分,就算突然有大风大浪涌来都憾动不得她分毫。 …… 秦执在两天后折返回追,却已经再也追不到他们的身影。 在秦玥醒来后惊喜的叫着什么高叔叔时,秦执就觉得不对劲,询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口中所谓的高叔叔正是她娘亲的一个手下。 秦执又岂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当即就令人急追。 他的身体吃得消,也由不得他这么折腾,佘太妃知道是什么原因,见儿子如此劝说了几句仍旧没有效果。 想要见容天音的心情正不断的上涨着,就在他放弃之时,她却就突然出现了。 “爹爹。” 没追到娘亲,秦玥知道秦执心情不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见他失意时就安慰。 秦执看着女儿小委屈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将孩子纳在怀里,“小傻瓜,爹爹没事。” “都是玥儿的错,没有认出高叔叔来。” “那位高叔叔一直在你娘亲的身边?”嫉妒心发狂的某人稍声打探着容天音五年来接触过的男人。 小玥儿摇了摇头,“高叔叔玥儿只见过一次。” 小孩子一下子没能认出来也是应该的,而且秦玥的记忆力也并不差,这位被叫高叔叔的人可能是隔得太久时间了。 “哦,那玥儿可以和爹说说娘亲吗?” “好呀!爹爹想听什么?玥儿都给爹爹说,”秦玥小小的身子一转,改坐在他的身边。 容天音带着棺材悄然进了皇城,而这边秦执则是还未靠近皇城,就已经有人前来迎接了。 秦执坐在马车内,掀起一边的帘子,看着出城来迎接他们的人马,温冷的视线落在那方马背上的墨夷玥姝公主身上。 “玥姝公主亲自出城相迎,本王甚感荣幸。” 话虽是这么说,可也没听出他到底有多么的荣幸,反而让人觉得玥姝公主出来迎接是理所当然的事。 玥姝公主笑了笑道:“寿王请。” 秦玥坐在秦执的身边,听到那个玥姝公主与爹爹的对话,很不喜欢。 小孩子十分的敏感,对接触帅爹的女人抱有极大的防备心,以免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趁着她娘亲不在挤走娘亲的位置。 万一爹爹发现更好的不带她去找娘亲了怎么办? 因为看到玥姝公主的美貌后,秦玥小脑袋就更加的胡思乱想了。 秦执的车队进入上夷国皇城,顿时引来了不少眼目的注视,褚国摄政王出现在这里,岂能不受人眼目? 只是,当上夷国的皇太子接到秦执,当那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带着一个翻版小人物走下时,上夷国诸众皆愣。 佘太妃走在父女两人的身边,完全失去了光彩。 秦玥紧紧抓住了秦执的大手,完全不怯生地打量着上夷国的行宫。 墨夷玥姝在陪同而地之际不住的打量着秦执身边的小家伙,眼神幽暗不明的闪烁着。 感受到墨夷玥姝明显的打量视线,秦玥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异国女人,持别是瞥见玥姝公主投注在秦执身上的视线时,秦玥这心里就越发的不高兴了。 她的爹爹是娘亲的,谁也抢不走。 小家伙马上站在中间,将秦执和墨夷玥姝之间的距离隔开,奈何她人小力薄,小小的身子站在两人之间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让她感觉这就是一家三口。 这样的感觉更让小家伙恼怒,猛地一扯秦执走到一边。 秦执本就觉得秦玥不对劲,见她突然拉走自己,也没有多疑惑只是让佘太妃走在身边,隔开了墨夷玥姝。 墨夷玥姝不由好笑地低头过去看秦玥,就见小爱伙朝着她这个方向得意的吐舌头。 一副我爹爹还是我的样子,煞是可爱极了! 就是墨夷玥姝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显然并没有将秦玥后面的警告看在眼里。 秦玥心中气极,冲着自家爹爹哼哼两声就甩开了小手不理人了。 秦执被甩得有些莫名奇妙,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的脾气他还是没有来得及摸透。 “寿王,佘太妃娘娘,这是上夷国为你们安排好的地方,如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吩咐下去,玥姝定然会照顾周到。” 秦执随意的扫了眼还算华丽的行宫,淡淡地道:“有劳玥姝公主了。” “这些都是我们上夷国应当做的,上夷国的朝凤节在即,希望接下来寿王能够对上夷国有另一番的看法。” 见墨夷玥姝说得有趣,秦执示意佘太妃将秦玥带进内殿,自己则与玥姝公主站在外殿说几句话。 秦玥心中有诸多的不满,但爹爹的话也不能不听。 “玥姝公主亲自来接待本王,想必上夷皇帝必有别的交待。” 墨夷玥姝幽明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秦执一眼,神秘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交待,寿王何不等等看。” 秦执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温淡地点了点头欲转身进内殿。 “如今齐国皇帝,梁国太子皆在上夷国内坐客,今夜父皇会在宫中招待诸位,替诸位洗尘,还希望寿王能够赏个光。” 言罢,墨夷玥姝朝着内殿的方向看了眼,丢下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就走了。 “小王爷很可爱,玥姝甚是喜欢,希望往后玥姝能与小王爷相处融洽。” 秦执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也没听进耳里。 “执儿,这玥姝公主。” “母妃不必担心,上夷国不会傻到派一个没用的女人来招待儿子。”秦执打断了佘太妃的疑虑。 但佘太妃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见儿子一门心思放在寻找容天音的身上,只好闭了嘴。 有些事情,还是得看他自己。 “母妃也且放心,寻找外公的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佘太妃有些心不在蔫地点点头,秦执并未发现佘太妃那一点点的异常,带着生闷气的女儿走进更里边。 秦玥哼着小鼻子道:“爹爹,娘亲还很漂亮的。” “嗯。” “虽然刚刚那个公主长得也很不错,可是玥儿不喜欢。” “嗯。” 带着女儿坐在软椅上,吩咐下面的人摆弄膳食,佘太妃跟着一块儿落座。 “可是她没娘亲好看!” “嗯。” “爹爹,我们能找到娘亲的。” “嗯。” “哎呀!爹爹,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受不了只会嗯嗯的爹爹,小玥儿发飚了。 秦执不由无奈笑着将女儿抱过来,“好,玥儿说说,让爹爹明白明白。” 佘太妃也不明所以地朝着纠着小眉毛的玥儿看去,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爹爹,玥儿不要后娘。” 秦玥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直叫秦执和佘太妃愣怔不知所以。 最后秦执率先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家伙从一见到墨夷玥姝防备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呢。 也怪容天音教出的女儿太能想了,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在脑子里来回徘徊。 “玥儿只会有一个娘亲,别的姑娘再漂亮,爹也瞧不上。眼里,心里,只有玥儿的娘亲!” “爹爹真好!啵!” 小嘴儿又吃上了秦执的脸颊,小家伙瞬间抛开了那些繁杂想法,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女儿的快乐感染了秦执,嘴角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 佘太妃看在眼里,满心的欣慰,儿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快乐小家伙陪伴着,做娘的也就放心了,仿佛以往的那些耿耿于怀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儿子好好的,以往的那些牺牲也就值得了。 …… 褚国南北边境。 这里一直重兵把守,一直有一个人在坚守。 从几十年前,这里是他闻名一时的初始。 在褚国,他们称他为“战神”,褚国人眼里的“战神。” 五年前,容戟和秦闻就一直双双守在这座城,如今做为太上皇的秦闻只管站在那个人的身边,静静的守住他们的城。 其他烦忧之事,再也没有打扰到他们。 如此,在打打杀杀中,他们并肩而立,同望一片天空,同守一座城,同心齐力做他们想要做的任何事。 “秦闻,战争已经停止了。” 拢住身后披上来的披风,容戟凝望着城外的一方。 “嗯。” 两道高大的身影并肩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相映成辉。 “这些年来,你快乐吗。” “只要是与你一起,就算是身处地狱,我也是快乐的。容戟,你今天有些情绪化了。” “他还活着。” 时间突然停顿了几刻,边境的南北风吹得有些刺眼,秦闻抿紧的唇突然开启:“那又如何。” “上夷国境内,就在那个方向。”容戟伸出手指着上夷国的方向。 秦闻眉头紧紧一蹙,倏地拉住他的手转过身来,两人的呼吸紧紧贴在一块,视线一沉一静的对上。 “不要生事,容戟。” 容戟轻轻一笑,伸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又像是一个决定。 “不是我生事,是他出来作乱了。秦执和佘妃已经在上夷国了,秦闻,我们不能太被动。当年你是如何对他的,依照他的性子,就会还回来。秦执势力在褚国渐大,我们已经不能再冒险了。” “那又如何,让他来便是。” 容戟摇了摇头,只笑没说话。 秦闻眉宇一蹙,突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容戟一讶,然后微微曲手握上他紧环过来的手。 “我不能让他伤害你,秦闻。” “我知道。” “以前是我的错。” “你没错,别胡思乱想,那些都是过去了。”秦闻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微曲着身子。 容戟抬起眼睛,放在幽暗的地平线上,将自己靠在身后的人上,似在享受此刻的温情,又似在心里边后悔着什么。 他的情绪波动,换来身后人更加紧密的拥抱。 【163】策叔叔好可怜! 【163】策叔叔好可怜! 秋月中天,云色如雪,檀香沾人衣。 清泉似的夜风从鬓角涤过,似要荡尽胸中尘埃。 范峈弹了弹干净出尘的衣摆,缓步走下马车,身边的小厮早已替他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着他的到来。 本是要与秦执同行的范峈却落在身后缓慢而行,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但范峈有他自己的做法,没有人可以对他的决定和言行指指点点,对于秦执的反对他毅然坚持了,才有今日褚国祭司大人出现在上夷国的现象。 上夷国就像是一磁石般,将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吸引。 “祭司大人,我们现在距上夷国帝都也不过隔了两座城,是要紧赶还是慢行?”六喑是范峈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重要事件范峈都会交由此人去办,六喑的存在相当于秦执身边的子默。 “不急,慢行便可。”修竹般的手轻轻一摆,说道。 明着是要与摄政王一起进上夷国,可走着走着,祭司大人完全落在后边了。 “是,”六喑在后边安排得有条有絮的,完全不用范峈去担心后续有什么变故。 范峈在褚国是神一般的人物,就相当于神隐者的形象,当然,他比神隐者还是差远的,特别是在天下子民的眼中,神隐者是不可取代的存在。 五年来,再无神隐者的神迹,让众云纷纷。 有猜测是隐世山林,有说死了,更有说被人困住了。 诸多的说法,谁也不知道谁对谁错,神隐者为何消逝五年之久不再出现过,天下百姓对此相当的关心。但五年来,仍旧没有任何一处现身神隐者的踪迹,这是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消迹的。 所以,随处可见百姓对神隐者的不出现而惶恐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因为神隐者不见了,天下才会纷争不断,究根到底,还是因为神隐者的影响力。 最后大部分人已经相信神隐者已经死了,这一代的神隐者相当的明显特征,白发,神俊容颜。神隐者白发的形象在很多人的脑海里形成,再也抹不掉。 近来江湖上,朝中再无有白发男子的出现。 上夷国是个信仰极深的国家,他们对天神的信仰,比生命来得更重要。 也不能说是古人的迷信,就像现代如今的西欧国家信耶稣基|督是一样的道理,在这里,他们信仰神力,对神隐者的保护是子民的职责,这是子民下意识的心理想法。 是以,神隐者对他们来说,就是守护神的存在。看看,没有神隐者,天下就变得一团糟。 只有神隐者回来了,他们才能重新恢复到原来和平安康的生活。 范峈踏进这家客栈,可听见种种有关于神隐者的传闻,即使是过了五年之久,有很多人还是在寻找着神隐者的踪迹,越是日子长久,子民对神隐者的期待越来越浓烈,希望神隐者走出来解救他们于水火的生活。 热议人物谁也比不过神策,特别是在上夷国这样的地方。 “听说了吗?前几天这方圆之地,有人看到一群人神神秘秘的运送一副棺材,在附近还打起来了,有人看见了,棺中躺着的是名白发俊美男子。大家估计着,那就是消失几年的神隐者……” “你这是在污辱神隐者,他是神,怎么可能会睡棺材。” “是啊,他可是神隐者啊,谁能让他躺在棺材里?” “你们别不信,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护送的人中有一名白衣公子,可俊了。”原先那人反驳他们,彼有几分神气中的不服。 旁边那桌人突然插言道:“这位兄台说得没错,那天我也恰巧瞧见了那场面,可吓人了。领头的正是一名俊美白衣公子,运送的正是一副大棺材。” 此人话一落,众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纷纷凑过去。 这边刚要上楼的范峈突然将六喑叫过来,六喑赶紧上前,“大人。” “去打听打听,此事是否属事。” 六喑一愣,没多余的话就转身去了。 待范赂坐下没多久,下面打听情况的六喑就上来了,站在范峈身边汇报着结果。 “依照打听的情况来看,摄政王是追着那白衣公子去的,祭司大人,您说会不会真是寿王妃出现了?那人当真是神隐者。” 对六喑的猜测范峈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种事可不是空穴来风,再者秦执能追着跑的,必然也不会太假。 “不管是真是假,日程提前。”范峈立即决定。 六喑眼神微闪,颔首,“是。” 抬头,望着外面并不明媚的阳光,范峈啜了口茶水,“是你吗?” …… 上夷国国宴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上夷国的国宴与任何国家不同,在这里你可见得艳丽***撩姿暗送秋波皆有之。 原本是庄严的洗尘宴,弄得跟青楼酒馆似的,半点稳重感都无。 在座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自然是面不露半点异样,照样吃吃喝喝,谈笑风声,各国一派和睦。完全忘了昨天正和对方打得你死我活,诡计连番设开,绞死了多少人马。 然而那一切就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这位想必就是寿王寻回来的小王爷吧,到与寿王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坐在上夷国皇帝下首边位置的诸葛犹,从宴开始一直盯着坐在秦执旁边的秦玥,那眼神让秦玥这样的小孩子都觉是十分不舒服,更何况是大人。 秦执对此宴相当的厌恶,正要起身失礼而去时,就听对面的诸葛犹说了这么句。 刚刚将视线放在别处的众人被带了过来,如数的落在了小小的秦玥身上,那翻版的小模样,没有谁会怀疑这不是秦执的种。 秦玥皱着小眉头,要不是爹爹吩咐不要多说话,她才不会理这个怪叔叔呢。 “多谢锐帝夸奖。” 秦执冷淡地接话,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叫大家都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墨夷玥姝则在下首笑言道:“玥儿看着就是招人疼爱的孩子,寿王如今可真真招人嫉妒呢。” 话语间尽是给秦执说话,不难瞧出上夷国对寿王的不同,大家似乎也就心照不宣了。 如今的秦执一直独身一人,虽然前面有一个寿王妃,但几年来一直没有再继弦的意思,现在虽然凭空跳出一个小玥儿来,只怕是寿王妃要回来的征兆。 秦执有克妻命盘,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就算他权势再大,模样再俊美也是无用,没有哪个女人敢去送死。 没有哪个女人敢尝试,可是上夷国的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命盘与秦执相融洽,还有赐福的意思,这是上夷国早就测出来的结果。 他们这些人多少是有些知情的,就算相克,上夷国也会有办法让他们相融合。 所以,当听到玥姝公主替秦执说话时,大伙儿才会露出这副饶有兴昧的模样来,就是诸葛犹也知道上夷国的打算。 “玥姝公主说得极是,如今小玥儿缺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依朕来看,如今能配得上寿王的也唯有玥姝公主了。”言罢,诸葛犹兴味的视线投向上夷国主座的位置,正是上夷国的老皇帝。 上夷国的皇帝如今已经头发花白,但眼睛却无半点浑浊,仍旧锐利刺人。 在诸葛犹的话落下,上夷国皇帝也笑眯眯地顺着诸葛犹的话往上,“哈哈哈,锐帝可把这丫头高看了,如今好这般年纪了,到让朕一通好操心。这不,闻得寿王来了,可把朕给烦了,说是非要寿王不可。寿王,朕这个女儿样貌品行不差,如今寿王府后院正差一个女主人,寿王也莫怕对玥姝的不利,朕请天相师测过,玥姝与寿王的命盘并不相克,玥姝对寿王而言有极大的旺夫运,这一点寿王大可放心。” 上夷国的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连皇帝都不拐弯抹角了,在这众人的面前直接提出这样的话,你寿王若是不答应就是不知好歹。所以,上夷国这是变相的逼他娶了玥姝公主。 在上夷国皇帝说完这句话时,大殿内的热闹突然一寂,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流淌而过,压抑而危险。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向秦执这个方向,就是梁国太子也不由露出兴味的笑意来。 “不要,玥儿不要这个女人做后娘,玥儿不喜欢她。她是坏女人,玥儿的娘亲很快就会来找玥儿和爹爹的。你们都是坏人,娘亲不会放过你们的……”秦玥虽然听不完全他们的意思,可是在经过上夷国皇帝的话后,秦玥总算是知道了他们今天是想要给爹爹娶新媳妇的,同样也是给她找个后娘。 小孩子也知道这场面不同,所以一直憋着没出声,可是现在看着大家都在逼爹爹,欺负爹爹,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娘亲那厉害,没有人可以逼爹爹。 大家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小玥儿。 虽说童言无忌,可是秦玥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放肆了,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拒绝又威胁了他们。 以容天音的名义来威胁他们。 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容天音已经出现了。 关于那些消息,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可信度却极小,是以,一直没有当回事。 现在听小孩子口中的话,再仔细想想,觉得相当的有道理。 神隐家族的人进了上夷国就完全失去的踪迹,有种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错觉。 听女儿暴出嚣张的话来后,秦执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吹着手中的茶水,旁边的佘太妃也不紧不慢地微笑着。 从那段时间相处下来,佘太妃算是清楚了秦玥的小脾气和嚣张的性子,那简直就是和她那个娘亲一模一样,可爱又可气。 “你说什么?”上夷国皇帝的脸色有些难堪,因为他九五至尊的话竟然被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给反驳了,还在诸国使臣的面前,那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在上夷国皇帝看来,这根本就不是秦玥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教了一把,沉冷的视线落在一边的秦执身上,那种不言而喻的眼神却仍旧没有得到秦执的回应。 这对父女当真直接挑衅了他们上夷国的权威,当然,寿王绝对有那样的资本。 正是因为如此,上夷国对秦执的做法相当的不满。 特别是墨夷玥姝,当众被拒绝,而且还是由他身边的小孩子来拒绝,简直就是狠狠甩她一巴掌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这就是容天音生出来的孩子,当真是好得很。 墨夷玥姝保持着表面的详和,朝着上首的皇帝暗暗摇头,这个时候可不适合闹僵了。 “我说不要这个女人做后娘,玥儿不要后娘,哼,你们都是坏人,坏人!”秦玥朝着皇帝哼哼了几声,就是这个老叔叔想要把那个女人赐给爹爹的,最不喜欢他了。 “怎么,寿王的决定都要听从一个孩子的吗?”皇帝声音有些低沉的冰冷,以一种威压朝着秦执的方向盯视。他堂堂皇帝,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孩子争论吧,那只会失了他的威严。 秦执缓慢地将手中茶盏放下,抬起温和的眸子,仿若那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上夷皇帝说笑了,本王有王妃,如若玥姝公主不介意做小,本王收下便是。”秦执温润的声音完全让人喜欢不起来,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污辱上夷国的公主,仿似在说他们上夷国公主嫁不出去,非要到他的后院伏低做小。话语里更是有种回收垃圾的错觉,当然,这种时代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回收垃圾。 这样的言语污辱,比之刚才的小孩子拒绝更让人气怒。 但偏偏他的语气温和,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更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他说明了他后院的情况而已。他堂堂寿王的正妃不可能给后来的女人让位,所以,你玥姝公主想要进门,就只能是做小。 堂堂公主去做小,到底只有秦执这样的人才敢当着上夷国皇帝的面前说出来。 秦执的话一落,气氛再次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小玥儿却是在这时突然又高声道:“爹爹,玥儿谁也不要,玥儿只要娘亲,娘亲说谁敢跟她抢爹爹就让谁好看!” 秦玥一句话出来,在场的再度一愣。 秦执也不例外,然后就是无尽温柔的笑意涌上脸庞,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你娘亲当真这么说的?” 秦玥见秦执明显的高兴了,就知道说对话了,为了表示真实性,用力的点点脑袋。 “是真的,娘亲可厉害了。她才不会让别的女人霸占爹爹呢,玥儿也不想要后娘。王临的爹爹就娶了个二房,对王临可坏了,后来被王临他娘给弄死了。” 小孩子的声音糯糯的传出,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话,无不想起容天音那发狠的样子。 秦执笑得愉悦,当即将小玥儿抱在怀里,那疼爱的程度可见。 小玥儿最后那一句彼有笑点,佘太妃不由笑道:“好好,你爹爹不会娶谁,没有奶奶的应允,谁也别想进门!” 佘太妃是秦执的母妃,在这件事上也是十分有话语权,她的话一落,玥姝不由拧了拧眉。 场面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秦玥得意地朝玥姝的方向哼了哼,然后冲佘太妃道:“还是奶奶好!” 佘太妃被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这孩子古灵精怪的,有些话明明是不懂的,偏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跟个小大人似的,叫人又爱又恨。 后面的宴席可见得并没有多好过,上夷皇帝就这么憋着了,玥姝公主到是沉得住气。 其他几国的人都在看上夷国的笑话,这边梁国太子宴后与上夷国的皇帝单独离去了,梁国和上夷国交好,所以对他们独自的进谈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终是结束了没必要的洗尘宴,秦执带着秦玥走在前,身后的墨夷玥姝忽然追了出来,将秦执叫住,“寿王,玥姝有几句话想与你单独谈谈。” 看着墨夷玥姝请人的姿势,秦执将手里的玥儿交到了佘太妃的手中,“玥儿乖,随奶奶先走一步,爹马上就来。” “那,那你不能靠近那个女人,娘亲可不喜欢爹爹身边的女人。” 秦执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爹说完马上就来找玥儿。” “打勾勾!” “?” 秦执疑惑地看她伸出来的手,忽然想起了某个画面,眼神略深,伸出手在她的小手上一勾就放开。 直到秦执消失在转角的位置,秦玥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佘太妃见了不由好笑,小家伙看昨比人家媳妇还要紧,俨然就是一个小守护神。 “好了,跟奶奶到外面等爹爹,”佘太妃抬眼就见到随后出来的诸葛犹等人,眼眉微敛,赶紧将秦玥带走一步。 秦玥也瞄见了那方的诸葛犹,小玥儿对这个叔叔相当的反感。 所以并没有拒绝佘太妃的意思,跟着一起到了宫门口候着秦执回来。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外面,他们住的是外面的行宫,与这边的皇宫并不冲突。 “皇上,这个孩子。” “不必理会,”诸葛犹的声音低沉冰冷,如若这孩子长得像容天音也便罢了,可偏偏这孩子长成这个模样,让诸葛犹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甚至是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念头。 赵恪曾做为齐国湘城的大将军,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后竟然直接升到了京师去了,如今正随从诸葛犹的身边。 说来,赵恪和容天音也是有一面之缘,双方还打了起来。 “尽快找到那个人,朕要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诸葛犹的声音在赵恪的耳边响起。 赵恪朝秦玥身上扫了眼,听到诸葛犹的吩咐重重应下一声。 “奶奶,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呀。” “不过两刻钟时辰,不急。” “可娘亲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发生很多可能性的东西,要是那个女人对爹爹图谋不轨,爹爹万一上当了,是不是就要娶那个女人不可?”小玥儿仰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天真地问佘太妃。 这番话可把佘太妃给逗乐了,“你娘亲还和你说了什么?” “娘亲还说,以后长大了,不要男人随便靠近玥儿。说那会很容易发生坏事,玥儿听娘亲的!” “还真是个孩子,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万一她错了呢?” “娘亲不会错的,娘亲可厉害了!”说到此处,小家伙精玉般的脸就蔫了下来,“可是娘亲没时间陪玥儿,都是绍叔叔和玥儿玩,娘亲一直在照顾一个躺在棺材的人,奶奶,玥儿悄悄告诉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佘太妃听到她说起棺材里的人,就是一愣,紧接着就见小玥儿神神秘秘的伸过小脑袋来,佘太妃就着她的身高蹲了下来。 “那位叔叔好漂亮,不过还是爹爹更漂亮,那个叔叔好可怜,只能躺在棺材里,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吃饭还不能动。估计是饿很久了,头发都白了,奶奶,策叔叔好可怜的。” 佘太妃越听越心惊,玥儿口中的棺材中人和所谓的策叔叔,只怕就是跟着容天音一起消失的神隐者。 “可是娘亲不太喜欢玥儿去打扰策叔叔,玥儿好喜欢策叔叔。” 佘太妃有些恍惚道:“就因为他长得漂亮?” “才不是呢,娘亲说策叔叔是为救娘亲死的,策叔叔是个大好人!”玥儿纠结着道。 因为每次去看策叔叔都看到娘亲伤怀的样子,就知道策叔叔是个很重要的人。 “那玥儿的爹爹呢?” “玥儿也非常非常喜欢爹爹,只是策叔叔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小家伙忽地想起了什么来般,对佘太妃道:“奶奶一定要替玥儿保密哦,娘亲说了,不许玥儿随便乱说,对策叔叔很危险的。” 佘太妃收起那些情绪,笑眯眯地点头,“好!” 佘太妃的神情慢慢地沉了下来,正想着这事要不要跟儿子说时,这时候宫门前缓缓驶进一辆通体暗金色的马车。这样的马车极少见,就算是在皇室之中,更是少之甚少,可见得这里边的人到底有多么大的身份。 守门的侍卫见了这辆马车,那恭敬的态度叫人跌破下巴。 “霍大人!” 里边的人并没有回声,而是由他们让开了一道驶入马车。 “奶奶,爹爹怎么还没出来啊。”小家伙又开始不耐烦了,硬拉着佘太妃进去看个究竟。如果可能的话,小家伙还真想直接将秦执拉走。 佘太妃无法,只好从那马车上收回视线,带着秦玥就朝里走。 “前面的赶紧让开,别挡了霍大人的道。” 守门的人冲着秦玥和佘太妃这边叫喊了一声,那样子十分的不客气。 秦玥哪里是被人欺的主,这条道这么宽大,为什么还得非让他们让路?旁边就不能走了? “我们没挡着他。” “玥儿,别闹。”佘太妃赶紧将秦玥拉住,这里是别人家的地盘,可不是禇国的皇宫。 “哼,”秦玥正烦着爹爹怎么和那个女人呆那么久,这会儿还被人用恶劣的语气说,小孩子心里边也会觉得不舒服。 马车突然停住,里边的人终是开口了:“不必麻烦了。” 身后还待上前去拉开人的侍卫马上就退开了。 闻得那道清润如泉的声音,佘太妃猛地抬头过来紧盯着马车的方向。 “奶奶,奶奶?” 小玥儿的声音将佘太妃的魂叫了回来,摇了摇头笑道:“奶奶没事。” “爹爹!” 小玥儿朝佘太妃的身后惊喜叫了起来,只见秦执几人由宫道走出来。 远远的,小家伙就朝着他身上扑出去。 “母妃。” 抱着秦玥的秦执走到发愣的佘太妃面前,叫了声。 佘太妃回神,从马车的方向收回视线,看见儿子担忧的眼神,不由笑了笑:“母妃没事。” 秦执也是看到了这辆马车,放下秦玥牵住走到了马车前,“想必这位就是上夷国殿阁大学士霍大人了。” 那可是只比国师高一层的人物,在上夷国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所以,秦执能够猜测得出来也是没有什么惊讶的。 只是里边的人却久久未答话,也不知是因何。 佘太妃一直瞅着马帘,似要穿透帘子看到里边的情景。 发现佘太妃的异常,秦执不由眯了眯眼,“母妃?可是什么地方不舒适?” 被儿子看到窘态,佘太妃扯出一抹淡笑摇头,“没事,莫要打扰这位霍大人了。” 明知有异常,秦执却是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朝着那位霍大人道:“霍大人请。” “寿王客气了。” 秦执并未再理会,牵着秦玥的手离开,身后也同时响起马车咕噜转的声音。 秦玥在大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发现奶奶的情绪似乎并不太好,要问秦执的话也就这么吞了回去。 “方才可是褚国的佘太妃娘娘。” 那位霍大人隔着帘子问外边驾车的人。 车夫是名老道的高手,跟随霍大人许多年了,听闻霍大人问起那个叫佘太妃的女人不由一愣,但仍旧恭敬回道:“正是褚国的佘太妃。” 里边的人沉默了。 “霍大人可是要查查这佘太妃……” “谁准许你自作主张了。”低沉冰冷的声音徒然传出,可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霍大人这是生气了? 要说,这位霍大人脾气看着相当的好,这一路上来,他们虽然保护失职了,可是他们霍大人还是回来了,并且毫发无伤。 只可惜了那颗聚息珠,没有那珠子固然没有什么影响,但若是有那珠子的相辅助,以霍大人的武功会更加上一层楼。 “是,是属下逾越了。” “盯紧城内的动向,别让那个人跑了,他身边的棺材来历只怕不小。” “是,大人请放心,只在他们进了皇城,就不可能跑得出去。” “不必伤人。” “是!”后两次回答的是走在边身边护卫打扮的劲衣男子。 马车稳稳停在皇宫正殿前,他的马车从一进宫门开始就已经有人进去通报皇帝了。 这会儿皇帝就打发了梁国的太子,竟是亲自出来迎接这位殿阁大学士。 “霍大人可总算是回来了,可让朕一通好盼啊。” “微臣多谢皇上……” “朕与你有情份在,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言罢,皇帝转身,那位霍大人也抬起了头来跟着进殿。 如果容天音在,必然会认出这位温润如玉的中年男人正是她一种追逐的垂钓中年男人,只是跟进皇城后,容天音就用了法子将这位中年男人甩掉了。 纵然你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在容天音的药效下,根本就逃不过。 于是,容天音也就这么轻易的将他甩掉了。 让这位霍大人再次认识到容天音的可怕之处,连他也能在不知不觉中迷晕,实在厉害。 是以,霍大人一醒来就令人四下搜寻,一定要将那位白衣公子找出来不可。 如此一番耽误来,直到今日霍大人才有时间回宫复命。 霍大人的脸上找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俊美形象仍旧,五官深邃温和。看着彼是舒服,若是有易容高手在此,就会看出,有几分姿色被他用易容术给掩藏了四五分。 “皇上,这次微臣出师不利,只怕没能让皇上如愿以偿。” 不想皇帝却笑道:“霍爱卿啊,你可知朕将它交给梁国太子又将这些人引进来又是因何?可不都是为了将那两人引过来,让霍爱卿好泄心头狠。霍爱卿,朕欠你一命,这些年你又为上夷国做了这么多,朕感激你。” “皇上言重了,微臣……”霍大人朝前一跪,惶恐道。 “哎,快快起身,朕给你这样的位置可不是让你跪来跪去的。” “如今的我已经是上夷国的一份子,自当出力,并非是想要求取回报。皇上待微臣如何,微臣心中自有数,只是……” “你终究是要离开上夷国的,朕都知道。只是这些年来,你当清楚褚国发生的一切。你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霍爱卿在上夷国难道委屈了?” “微臣并不委屈。” “那就好好的呆在上夷国,替朕好好扶持上夷天下。你的才情,朕十分欣赏,当初是你救了朕命,给替朕平反了冤屈,那些背地里的行动更是霍爱卿亲手安排的。你可是朕的良将,朕可不舍得放你就此离去,这就是朕为何替你将他们引过来的原因。看看,朕还是把你弄回来了,这次,就不要离京了。” “是,皇上。”霍大人重重应下,又道:“臣知道太多的秘密,原本皇上可以将臣杀了灭口……” 皇帝手一摆,截断他的话,“霍爱卿还不明白吗?朕瞧上的是你的才,至于性命,留着,等朕想收的时候自然不会让你跑了。” 霍大人温润的眼神闪了闪,沉声应是,不再多说。 两人就像是好友一样,前后入座,皇帝亲自替霍大人洗尘,两人在大殿中详谈了许久。 …… 上夷国驿宫。 慕容霄沉着脸面对着身前黑衣人,声音如同从冰层底抽出来的冰凌,“消失了?他们的行人不少,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就凭空消失了?” 怎么也不敢相信,那群人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在上夷国的帝都里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属下等无能。”身前的人将头颅压得更低了。 “并不是你们的无能,是那个人大有问题。” “属下再派人下去查……” “不必了,此人只怕是上夷国内部的人。容天音的踪迹可追到了?她如今出现了,却没有及时现身在秦执的面前,想必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她一直带着神隐者四下奔波。她找那东西,必然也是为了神隐者,我们不能让她得逞了。” 幽暗的房间里,慕容霄的声音如同地狱里散发出来的黑气,阴森森的。 当年他可是小看了容天音一回,差点从她的手中丧命,第二回他全力以击,最后还是没让她丧命,现在她回来了,总有一天会取他性命,在那之前,他何不再动第二次手,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容天音想要找聚息珠,他慕容霄就偏偏不让她得到。 却不知,聚息珠已经在容天音的手中,并且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164】狠辣的小玥儿! 【164】狠辣的小玥儿! 范峈的人打点好了前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一路直奔入皇城,褚国的祭司大人也是一大焦点,此次范峈的突然到来到是让上夷国愣了。 因为前面秦执并没有说明白他们褚国的祭司会出现在上夷国,范峈的位置可不是一般,自然也会受到重视。 在上夷国的子民心中,像范峈这样与神交流的人物,都是该受到重视的。 这就是信仰的问题,因为有了束缚所以会更加重视。 就如同而今的现代,没有信仰就没有约束,没有约束就会变得肆意而为。 “祭司大人,我们是要直接进皇宫还是在此处找家客栈暂且住下?”六喑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在马车边问。 “皇宫的地方向来复杂多变,在褚国暂且不去住皇城,更遑论此处了。” 六喑明白地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在上夷国也有安静又雅致的地方,六喑安排的地方自然也是符全范峈身份的地方。 雅致而安静,不会有闲杂人等来打扰,就算是上夷国那些高官或是别的国家大人物前来,也需要提前通报一声。 范峈进了皇城就直径安排自己的住地,是一方独立的院落,是上夷国内一种特殊的行情。 个人是受到保护的,其背后的老板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如若不是这些皇亲国戚也不可能在上夷国搞出这么大的院落雅居,且每处都是独立的。 “且去知会摄政王一句。” 对此处相当满意的范峈在入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秦执那边,六喑接过纸张便匆匆离去。 在上夷国内,他们都必须小心谨慎。 这里可不是只有一个上夷国,有梁国,有齐国,还是一些诸多小国。 暗藏的力量更是少不胜数,他们褚国置身此地再加之秦执的身份有些特殊,很有可能会随时遇上大麻烦。容天音的消息还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前,他们都不可能直接离开上夷国。 朝凤节将即,最是热闹的时候,最是容易发生变化。 六喑吩咐下面的人离去后折返屋内,朝着范峈道:“祭司大人,上夷国的人来了。” “哦?”范峈这边刚刚落座,劳累还未过,上夷国的人就来了?动作到是挺快,“可知是何人?” “上夷国国师辗迟眴。” 范峈黑瞳微缩,长身而起,“既是国师,岂能让对方相等,如此就显得褚国的失礼了。” 言罢,六喑已经跟在身后一同走了出去了。 在垂柳池边,再次看到了上夷国国师辗迟眴,上夷国神的代表。 辗迟眴的地位就相当于范峈在褚国的地位,两者在这里相碰,效果自然可见。 “褚国范祭司,别来无恙。” “多谢辗迟国师的挂怀,范某极好。一别数年,国师还是如此令人不能拒绝。今日国师前来,可是有何事?”范峈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因为就是他,当时转身对容天音发出攻击,现在想想,范峈都难以平息心中的怒。 两人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其中的火花仍旧在暗地里激发了出来。 容天音的事,让范峈对他耿耿于怀,若非当初辗迟眴奋起那些人的杀心,今日他们又何须千里迢迢的踏进上夷国的国土找人? 虽不知道容天音到底来上夷国干什么,但只要容天音出现在上夷国,范峈绝对不会让上夷国的人好过。虽然他自己当初也有错,为了这股怨,他五年来并未过得多好。 “看来我们的默契还不够,在下以为范祭司与在下的那一次相交后可以多些默契了,现在看来,范祭司对在下也是有了诸多不满。” 范峈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句话也没有回。 辗迟眴笑道:“当年那件事范祭司不要忘了,可是你主动让我们参与的。现在来个翻脸不认人,范祭司是否太过了?” 范峈淡笑道:“国师说笑了,范某可不是那种人。今日国师突访,实在令范某意外之极,不免有些词不择言。” 话落就见辗迟眴四下打量了他的住处,笑眯眯地相邀,“范祭司若是不嫌弃,在下的国师府到是有许多空置的屋子……” “不必了,范某到觉得此处住着舒心,国师府那样的地方,范某可不敢随意入住,以免惊扰了上夷国神圣之地。” 范峈言语之中皆是清冷,对辗迟眴的邀请更是讥冷拒绝。 对此,辗迟眴的神色微闪,却也没有勉强,只相邀明日做主请范峈在某处游玩,之后两人唇讥嘲讽了一番后,辗迟眴这才离开。 送走辗迟眴等人,站在范峈身边的六喑忍不住问:“祭司大人当真应了他的邀请?” 范峈冷然道:“应了又如何?” “可是此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万一他设了什么陷阱等着大人,岂不是危险?” “不好惹的角色?范某也不是那等好惹的角色,辗迟眴当年敢那样做,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会被报复。”虽然这个错也在他的身上,可是那背后将容天音引进去的人,他早就怀疑了上夷国这边。 “齐国和梁国现在都置身在此地,我们就这么和上夷国公然对峙,只怕让他们捡了渔翁之利。”六喑是想要劝范峈去找摄政王相商一下的,可范峈似乎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应对,并未有告知秦执的意思。 “齐国和梁国那边自会有秦执在,我们不必操那个心。”对付辗迟眴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见范峈当真有不理之的样子,六喑心中有些着急,那辗迟眴分明就是有防备的。 现在他们又在上夷国的地盘上,辗迟眴想要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运作起来也是相当的方便。 范峈的身份在褚国就占有一席之地,要是发生点什么,只怕会有动荡。 想到刚刚停歇的战事,六喑更是皱眉。 范赂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六喑只好在回报秦执的话里头提点了几句,相信以秦执的聪明当是能理解。 在范峈应下辗迟眴的邀请之时,沈闲正从另一家客栈走了出来。 他独来独往,又鲜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在上夷国才是最好行走的人物,只是稍作乔装一番,谁也不会相信堂堂枢密院的枢密使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独身。 沈闲在皇城地段转了许久,仍旧没有寻到容天音半点的踪迹,容天音明着在身后跟进来的,却在进了皇城后就一直未曾现身过,甚至是直接消失了,任凭他们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人来。 在纳闷焦虑之中,沈闲到是忘了此次进上夷国的目的。 从遇到容天音那时,沈闲就连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更何况是那种并没有记在心中的任务。 …… 从皇宫出来后,佘太妃就开始不对劲了,甚至是已经开始神游,对秦玥时也提不起几个兴致,如此明显的变化秦执又怎会看不出来,同时也想到了出宫时遇到的那位霍大人。 “奶奶她是不是病了?”正倚在秦执怀里的小玥儿不由抬头看着他,小声地问。 “奶奶最近累了,玥儿要乖乖的不要去打扰,有爹陪着玥儿就好!” 秦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虽是应了下来,小眉头仍旧皱得紧紧的,真的很担心发愣的佘太妃。 “母妃,这两天精神不佳,可是心里有什么事,可愿说与孩儿知?”秦执坐在了佘太妃的身边,秦玥则是由身边的人带着玩耍。 佘太妃摇了摇头,“执儿长大了。” 莫名奇妙的一句话让秦执愣了下,眼中温和,“母妃来上夷国已有几日,可是对外公一事,母妃似乎并不如何在意了,反到是对某件事十分的在意。” 果然,秦执的话刚落,就见佘太妃身子一震,脸色也跟着一变,像是被戳中了最隐密的秘密一般。 “执儿多想了,你外公的事可有消息了?”佘太妃毕竟也不是那种小女孩,表面功夫做得也不差。 见佘太妃仍旧没有要吐露的意思,秦执也就不逼着她了,母妃近来心神不宁,只是让他担心了些,现在看来,母妃心底是藏着秘密正小心的捂着不让他知道。 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去揭穿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他知道。 如此想着时秦执也就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外公一家只要在上夷国行商,寻找也并非是难事。” 只是现在他更担心的是关于容天音的传闻,既然秦玥说那是容天音身边的人,那么一定不会有假,只是为何人进了国都就消逝了?就是连他的部下也一并带着消失了,着实透着古怪。 这让秦执想到了同样消失不见的神隐家族,那些人必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不可能没有半点的动作,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秦执在背后早就策划好了,只要神隐家族的人现身,他可以不惜代价的保护容天音。 但现在,似乎情况有变了。 难道他们已经出了上夷国国都?不,绝对不可能,他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连这点也捕捉不到。 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混乱的上夷国里,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引起注意,而现在却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人生寒的地步。 秦玥跑进来看到爹爹也跟着奶奶发愣,脑袋摇了摇,然后无奈地跑了出去又打发了身边的人在行宫中乱窜。 因为是独立的行宫,下人们到也不怕秦玥走丢,如此也就放心的隔一段距离跟着。 只是跟着跟着,人就没了,这可就吓坏了照顾秦玥的人,四下一找,发现守卫都被毒晕了,而他们的小王爷早已不知去向,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秦玥蹦蹦跳跳的走在上夷国的大街上,那小模样可欢乐了。 整天闷在行宫里头,只有爹爹和奶奶陪她玩,爹爹虽然温柔,可是总是有大事要处理,奶奶这两天状况不好,对着她都可以发一天的呆,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爹爹忙着找娘亲,根本就没有时间带她出来玩,所以她只好出此下策。 上夷国和其他的国家不同,当初她可没少跟着自己的娘亲到处跑,从这个国家跑到另一个国家也是常有之,所以,移动式的生活对秦玥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以适应的。 小家伙一路悠闲的走着,却不知在行宫之中早已有人被殃及怒火受到了重罚。 秦玥本来心情很是美好的,不想撞上了不该撞的人,在经过一方高档酒家时,不小心撞进了刚从楼上下来的人。 “哎呀!” 对方冷硬的身姿让秦玥撞得好生疼痛,捂着脑门退出去,一抬头正巧对上一双野兽般的冷眸,秦玥扭身就跑。 只是她刚跑出两步就被人大力的揪回来了,秦玥当街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杀人了……唔……” 小嘴被堵住了,小玥儿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小小的身子被拎在半空中不断的挣扎着。 诸葛犹阴冷的眼神紧紧盯着因挣扎而满脸通红的小玥儿,触及那极是和秦执相像的样子,冰冷的眼神里闪烁着杀机。 秦玥舞动着双手双腿,嘴里不断的发出唔唔声,突地朝着诸葛犹的大手狠狠的咬了口。 诸葛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被小家伙咬的地方有些刺疼,眉头一蹙,退出手来朝着秦玥的小脸上狠狠的掴了一巴掌,霎时玥儿粉嫩的小脸就呈现了一只巴掌印。 “呜呜~坏人,坏人,救命,坏人要杀玥儿……” 小玥儿大哭着,不断的朝着行人求救,可是旁人哪里敢插手,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把他给朕处理了。” 诸葛犹厌恶地将秦玥甩了出去,一个手下马上接了过来。 “坏人,坏人,娘亲和爹爹不会放过你的,坏人……” 秦玥的声音令诸葛犹拧起了眉,阴沉着脸打量着气怒得脸通红的小玥儿,“你刚刚说你娘亲,她在哪?” 可怜的秦玥被诸葛犹一只大手捏紧了小小的脸蛋,痛得要溢出了眼泪来。 “大坏蛋……” “说。”诸葛犹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可怕,力道也不由更紧了些。 秦玥吃痛,却一声不吭地瞪着诸葛犹。 诸葛犹相当讨厌这孩子顶着一张秦执的缩小版瞪他,眼底阴郁之色更甚。 “呸!” 诸葛犹没想到秦玥会突然朝他吐口水,正待发怒,就见顺着口水有什么东西渗入他的手臂,直窜上了他的全身。 身体好似被人狠狠的扎了几刀子,疼痛之处可见非同小可。 诸葛犹当即脸色一白,秦玥趁着这势,从身体里抽出一把小刀子朝着一手抱紧她的人扎去,正巧扎进腹部的位置。 因为孩子的力道不足,那人的反应也有些己,只是入了一寸。 秦玥得意地一咧嘴,猛地借势大退了出去,然后就见那人徒然脸色一僵,一股黑气自他的身上冒了出来,他连叫都没法叫就直接碰地倒地。 然后周边的人就看到了他的身体慢慢的腐烂掉,令人触目惊心。 容天音养出来的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任由任何人欺负了去,小看小孩子的后果就是如此。 纵然诸葛犹身边有高手逼毒,可仍旧只能先压制不能马上迸除。 诸葛犹的脸阴郁得滴出了水来,指着正得意朝他吐舌头的小家伙怒道:“给朕捉回来,别让她跑了。” 秦玥见诸葛犹派人过来,马上收起她得意的神情,转身就跑,这次跑得相当快。 秦玥的身子娇小,钻进了热闹的人群里去,很快就淹没了,再想找到她可就有难度了。 可诸葛犹身边的人都是高手,想要找到一个孩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甩不掉,秦玥左右相顾,寻找着可靠的人求救,上夷国的朝凤节就要到了,皇城之下大多都是一些侠客打扮的人,秦玥的想法也是有根有据的。 乌溜溜的眼睛在人群中转悠着,最后锁定了一个疑似很厉害的叔叔身上,小腿儿一拔开就朝着那人冲去,嘴里还大叫着。 “叔叔,叔叔,有坏蛋要杀玥儿……” 一句叔叔的叫出来,旁边的人立即散开。 那人正下意识的抬手打掉冲上来的小人儿,可见身后追上来的人,对方半举在空中的手就这么停住了,秦玥成功的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叔叔,他们要杀玥儿,玥儿好怕!” 诸葛犹的人追到了身前,看到对方身形也是一僵,然后各自互望了眼似乎有些忌惮对方。 秦玥从大腿地方探了眼,见他们的神情,小眼神就开始得意了,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当街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这便是齐国最强的锦衣卫。” 冷漠的声音犹如夹着冰渣子打来,追上来的那几人脸色微微一变。 那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刚刚就当着他们的面伤了皇上,还有狠辣的手段将一名高手给毒死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是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这些话,他们不可能和对方说明,因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孩子拥有那样的手段,而且也没必要。 抱腿的秦玥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他们,“叔叔,他们欺负小孩子,你看,玥儿可疼了!” 精致的小脸一仰,露出白嫩肌肤上的巴掌印,但对方对上这张脸,整个人一僵。 小玥儿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异样,乌黑的小凤眼里立即闪出可疑的泪花,摇着对方的下摆,“叔叔,快替玥儿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玥儿可以作证。娘亲说,坏人就不要留在世上祸害,叔叔快替玥儿杀了他们。” 小孩子的话虽幼稚,却开口闭口就说杀字,实在血腥。 这样的孩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沈闲,这孩子伤了我们的人,今日就算你要保她也不可能了,上。” 疑似领头的人突然朝着对面冷峻的男子一喝,几人齐齐冲上去,毫无犹豫。 沈闲哪里有时间去发愣,带着孩子朝边上一闪,侧身带过孩子将其抱了起来,长剑一出稳稳地架开了对方的攻击。 秦玥拿出小刀子左挥右扫的,到是和沈闲配得十分默契,那股小狠劲也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沈闲哪里有时间去理会孩子的动作,已经飞快的躲闪过另一人的攻势。 原本热闹的街道,一时间方圆退舍无人。 诸葛犹带着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沈闲护孩子的样子,目光再触及那小身影,眼神阴郁得更厉害。 一大一小搭配起来,到像伋了一对父子。 “不必留情。” 诸葛犹的话一落,他们完全没有顾及,身后几人又加入了缠斗。 “叔叔,小心!” 沈闲手臂一横,挡开了侧划过秦玥脖子的一剑,手臂一伤,血即刻流出。 小玥儿眼神有些冰冷,抿着小嘴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就朝对方砸了出去,边大叫道:“有毒,叔叔快跑!” 沈闲竟然也真的听了她的话,突然大退了出去,然后带着秦玥施展轻功离开这处。 诸葛犹见状,当真是气急败坏,没想到他今天会败给一个孩子,实在可笑。 也实在是他们小看了这个孩子,诸葛犹溢出冰渣子的眼睛正紧盯着因为避毒却相安无事的部下,眼神足以杀死人。 他们,被一个孩子给耍了! 沈闲放下孩子,紧紧盯着孩子的脸庞,眯紧了眼。 看着被无辜连累的叔叔,秦玥很愧疚地指了指沈闲还在流血的手臂,“叔叔,你受伤了,玥儿身上有药,快让玥儿给你敷敷!” 沈闲这才从她的脸蛋上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见流血不止,眉头都没皱一下。 下摆被人扯了扯,沈闲低头。 秦玥小手指一勾,示意他坐在石桩边。 沈闲愣愣地坐下,然后就见小玥儿站在他的身边纠结地看着他的手臂。 似乎是知道小孩子纠结的原因,沈闲伸手,秦玥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药瓶子递过去,“叔叔放心,等玥儿跟娘亲学好了,以后叔叔受伤了就找玥儿!” 听着小孩子的话,沈闲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孩子没有报出他母亲的名字,沈闲也知道那人是谁,这便就是她的孩子吗?只可惜,长得并不像她。 “你娘亲呢。” 沈闲的声音和秦执的温和不同,相当的有磁性,甚至有几分低魅的味道。 秦玥没想到这位叔叔不单长得好看,而且声音很好听,和她的爹爹一样! “玥儿离家出走了,找不到娘亲了!” 瞅着她小委屈的样子,沈闲一边撕开手臂的衣物,一边上药,说道:“就不怕叔叔是坏人?” “叔叔才不是坏人呢!”秦玥一副我就知道叔叔是好人的样子让沈闲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少话的人,对付孩子不是他的强项。 到是秦玥一副自来熟的样了,与容天音相似的眼睛正盯着他的动作,糯声道:“叔叔认识娘亲吗?” 沈闲微愣,这小孩子的观察还真是令人震惊。 “叔叔看玥儿的眼神很怪,娘亲说,看好人和坏首先要看这个人的眼睛……叔叔的眼睛很好看,一定不会是坏人。” 现在的秦玥只分得清好看和不好看,至于曾经容天音说的那些形容词,她早就忘记了。 沈闲听了又是一愣,“她是个很好的母亲。” “娘亲可好可厉害了,懂的东西好多好多,玥儿最喜欢娘亲了!”一说起容天音,秦玥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望着手舞足蹈的秦玥,沈闲却想像不到那样的容天音和孩子相处的样子。 因为那人已经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她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容天音了。 “叔叔?” 发现这位叔叔神游了,秦玥有些不高兴,怎么他们大人都喜欢发呆?难道玥儿不好吗? 沈闲低头迅速的处理好手臂的伤,看了眼前的秦玥,抬手示意她靠近。 “叔叔带你回去。” “可是……” “你的爹爹会担心,”沈闲不容分说就牵起了那只柔软又小的手,有种奇妙的感觉传来,沈闲苦笑一声。 秦玥看着沈闲,又摇了摇他的手,待沈闲低下头时道:“叔叔,还痛吗?” 对上小家伙关切的小眼神,沈闲冰冷的心突然一暖,“不碍。” 看着这个一眼一板的叔叔,秦玥突然想起黎爷爷来。 黎爷爷就是容天音身边的黎叔。 …… 秦执找到秦玥时,就见这两人正大小手牵着走,这画面刺激到了秦执某根神经。 “爹爹!” 未等秦执开口,小家伙已经眼睛一亮朝秦执扑来了,秦执稳稳地接住了秦玥抱起。 “爹爹,是叔叔救了玥儿,叔叔受伤了!” 女儿这个样子,做爹的到是不好说出责怪的话来,视线定在沈闲身上。 沈闲会出现在这里,秦执有点意外,“沈大人。” “王爷。” “多谢沈大人的相救,此恩来日本王必报。” “王爷言重了,救他不过是下官的职责,”沈闲一眼一板地回道。 “沈大人只身来上夷国,本王并知道皇上给沈大人下了什么命令。” 两道视线碰上,一冷一温却似有火花喷出。 “下官只是想走走,摄政王若是无事,下官先行一步。” “等等。” 沈闲回头。 “沈大人在上夷国,本王只怕不好动作。” “下官来,并非是要阻止王爷,只要王爷没有做有损害褚国的事,下官会保持沉默。”言罢,沈闲如同来时一般,消失不见。 秦玥有些失望地看着沈闲消失的方向,抱着秦执的脖子扭头道:“沈叔叔也是来找娘亲的,对不对?” 秦执微愣,没想到这个孩子敏感到这种程度。 “所以,我们要先他一步找到娘亲。” “为什么?沈叔叔不是坏人。” “因为爹爹不想让人抢走了娘亲,所以,玥儿要帮爹爹!” 秦玥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想出这其中的意思,但还是明白被人抢走的意思,朝着秦执重重地点头。 “玥儿可受到欺负了?” “疼!” 秦执不由紧张了起来,“哪儿疼?” “脸疼,大坏人打玥儿,可疼了!” “让爹看看,”秦执转过秦玥一边脸,果然看到一个巴掌印,温和而深邃的眼闪过杀意。 “爹爹给玥儿吹吹就不疼了!”见秦执脸色不对,赶紧凑着小脸过去。 秦执收起情绪,替女儿吹起脸来。 佘太妃支开了秦执安排过来的清苒,只带了一个霜雪在身边出了行宫。 上夷国和褚国的风情还是有极大的差异的,国与国之间的文化有所落差更是皆有之。 霜雪陪着佘太妃出门,见她一路让打听的霍府,不由纳闷不已。 但佘太妃的吩咐,霜雪不敢违背。 却不知,在打听的过程中,佘太妃的心底里到底有多么的紧张。 霍府的位置,随便问一孩童都知道,所以她们很快就来到了霍府。 看着不输王府的门面,佘太妃面上闪过一丝异样,站在霍府的门前发愣。 霜雪觉得太妃娘娘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霜雪没有忘记王爷的吩咐,注意着太妃娘娘的举动,以免她有什么事发生。 “娘娘,可要奴婢过去问问?” 就这么站在人家的大门口,受到那些守卫异样的目光,霜雪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 佘太妃回神,深深地看着那府邸门面,然后摇了摇头,满脸疲惫地道:“走吧。” “娘娘?” 霜雪觉得奇怪,娘娘跑到人家府门前站这么久却什么也不做就走,太奇怪了。 “今天的事,王爷那边闭紧了嘴。” 霜雪虚扶着佘太妃,闻言颔首。 可她们还没走两步,正面就有辆马车驶停在跟前,扶着佘太妃的霜雪发现她的身子狠狠地一僵,然后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大人……” 驾车的人回头唤了声。 马车突然停止,里边的人就掀帘而出,露出里边的真容来。 两道目光触及,皆是一颤。 佘太妃则是慢慢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盯住马车上的男子,像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出洞来不可。 气氛突然间变得诡异了起来,四周静得出奇。 “娘娘?”霜雪小声在佘太妃的耳边唤了句。 佘太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下,回过神来,伸手扶住霜雪,“走。” “娘娘您的脸色好难看,可是身子不适?” “走。”佘太妃的声音有些沙哑了起来,可把霜雪吓得不轻,不敢再多问,赶紧扶过佘太妃就要走。 可是绕过马车离去之际,就被一只手臂给拦了下来。 佘太妃神经反射的退开一步,霜雪被撞得一个踉跄,那只手顺势将要跟着倒出去的佘太妃给揽住,带上前去。 霜雪刚稳住身子,看着那名男子竟然敢当面搂太妃娘娘,顿时脸色青白,愤怒不已:“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娘娘!” 那人却是一手挥退了扑上来的霜雪,眼神正深深望进佘太妃的眼底。 佘太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然推开他,脸色也是相当的不好看,转身就要错过他的身边大步离开。 “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沙哑的声音响起,佘太妃的身子僵直。 “那日,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想,当真是你。” 佘太妃紧紧地闭住了眼,声音竟无法发出。 “娘娘!” 霜雪见他们相识也便收住了声音,哪知,站在男人身后的佘太妃突然朝地面栽倒下去。 男人的反应相当快,一个转身就将佘太妃给横捞在怀里,没理会霜雪烦燥的声音,大步朝他的府第走进去。 霍府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霍大人这般慌张失色。 霜雪紧紧跟着,对这个陌生男人突然对她家娘娘动手动脚很是恼怒,一边进门一边想着怎么去通知王爷那边,万一这个男人图谋不轨可怎么办。 【165】恨他,永不相见。 【165】恨他,永不相见。 压抑太久的情感突然涌上来,又在自己曾经误会的爱人面前,佘太妃一下了无法承受便晕倒。 从霍府醒过来,佘太妃还是处于迷茫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所躺的地方是何处? “娘娘,您可是醒了,把奴婢吓坏了了。” 直到身边的霜雪哽声喊了一句,佘太妃才猛然惊醒过来,徒然起身四下而望。 “娘娘您怎么样?”霜雪见状赶紧伸手去扶住突然坐起身来。 佘太妃发现房中布置极是陌生,才想起在晕倒前的情形,黑眸一暗,“他呢?” 霜雪自是知道娘娘找的是谁,道:“王爷刚刚过来看过娘娘了,只等娘娘一醒便一道回行宫,娘娘,可是要叫那位霍大人进来?” 佘太妃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瞧娘娘的样子古怪得很,霜雪也不敢多说,只是点点头,再说道:“娘娘,王爷很担心您,如今正在外面与霍大人叙着话呢。” 闻言,佘太妃身子轻轻一颤,眼中出现着急之色,立即起身下床。 霜雪见她急色匆匆的样子,以为是发生了事,也跟着焦急了起来:“娘娘,怎么了?” 佘太妃没有回答她,只管穿衣下床,连那点晕眩也一并抛之脑后了,霜雪只好匆匆替佘太妃穿好衣物,说道:“娘娘莫急。” 佘太妃穿好衣物后便推门而出,客厅之外,正坐着几人,佘太妃的视线当即落在那位温润如玉的霍大人身上,眼中呈现出恍惚的状态,脚步也是一下子愣在了那处。 “奶奶!” 直到一道糯音的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尴尬沉默,佘太妃才恍惚回过神来,轻轻握住小家伙递上来的手,可现在的佘太妃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再理会这孩子的高兴劲,一双眼睛早就粘在那个人身上了。 秦执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心神不由一滞,觉得母妃看这位霍大人的眼神很特别,就算是父皇那里,母妃也从未曾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到底是他多心了,还是真有点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想起母妃这两三日来的精神恍惚,秦执到底还是没法忽视那种感觉。 这个霍大人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了,虽是曾听闻过这个人,可当真正面对时,秦执却从霍大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奇妙的东西,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东西流窜在他的身上,叫秦执不由心中皱眉。 “奶奶,玥儿和爹爹来接您回家了!”小玥儿摇了摇发愣的佘太妃,小眼笑眯眯的。 佘太妃勉强露出一些笑容来,带着小玥儿来到他们二人面前,佘太妃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神,这个儿子有多么的聪明她是知道的,她此时的神情只怕是掩饰不了什么东西。 秦执朝着玥儿微微招手,柔声道:“到爹身边来,奶奶身子不好不要胡闹。” 小玥儿抬头一看,果见佘太妃苍白的面色,乖巧地颔首,转回到了秦执的身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正在大人之间来回转动着。 “母妃,可有大碍?”秦执温意连连的目光望在佘太妃的身上,声音低润好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一些试探。 佘太妃突然跑到这个姓霍的家门前,然后无缘无故的晕倒,说背后没有什么事,他是不信的。 有种错觉,觉得他的母妃随着来上夷国,为的就是这个人。 什么时候母妃也有这么一个潜在情人?多年来,他竟是不知道。 秦执在胡思乱想间,这边的霍大人已经将佘太妃仔细察看了一遍,似乎确认她无碍后方才露出轻松的神情。深邃的视线再度落在对面的秦执身上,发现秦执一直在他们二人身上转悠,霍大人不由微微一愣,然后对佘太妃道:“佘太妃娘娘可觉得哪里不适?府上大夫已经瞧过了,但在下还是有些不放心,佘太妃若是不嫌弃,便在霍府再多住上一日,待无碍后再由本官送回行宫。” 霍大人并没有征求秦执的意见,秦执温润的眼眸有暗光闪过。 “母妃身子向来硬朗,近来可能是吃食不善,这才引起了晕眩之事,母妃让孩儿好生担心。”言罢,秦执已经起身,朝着霍大人道:“多谢霍大人的美意,只是母妃毕竟是褚国后宫妃子,住在霍大人府中实在不妥。” 霍大人一愣过后笑道:“寿王若是不嫌弃,与佘太妃住到霍府来,本官自当好生招待……” 本就是一番客气话,不想秦执听了,温雅笑道:“霍大人如此盛情,本王也不好推拒,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霍大人面上有微微的惊讶,随后是一阵笑道:“如此本官便吩咐下去,皇上那边,本官会禀报清楚,寿王和佘太妃尽管住下!” 秦执客气道:“如此,就多谢霍大人劳神了!” “寿王言重了!” 言罢,霍大人果真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霍大人在上夷国皇帝面的份量,多少都会知道一些的。 于是,秦执和佘太妃就改了地方居下,霍大人突然留下寿王和佘太妃这件事到是让上夷国朝中上下震惊了一把。 虽然霍府不是什么神圣的地方,可这还是霍大人首次让人入住府中,实在古怪又震惊得很。 秦执如此大大咧咧的住下了,到是让佘太妃一时间措手不及,却不能拒绝。 秦玥知道他们又搬家了,觉得挺新鲜的! 霍府不是行宫,环境上也觉得亲和了许多,霍大人似乎是个文雅之人,府第也是一片雅致之色,令人十分容易溶入其中的生活。 其实佘太妃到是想多了,因为接下来秦执的动作十分频繁,哪里有时间再去研究那件事的古怪。 容天音没有消息,让秦执有了怀疑。 这么多人进了上夷国国都,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实在不能理解。 直到几乎要将整个国都都翻一遍了,秦执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来,虽然只是猜测,他却真的去想试探试探了。 夜离和黄冥他们一直没有再出现,更是断定了秦执的猜测,那个人便就是容天音无疑。 想到她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还是躲了起来,不由苦笑而出。 佘太妃在霍府浑身不自在,对陌生的上夷国,佘太妃到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因为秦执忙着外面的事,佘太妃只能带着秦玥在一边玩。 秦执在忙些什么,做娘的自然是清楚不过的,想起容天音,佘太妃不由叹气。秦玥和清苒,霜雪几人玩得尽兴,佘太妃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心中突然也觉得满足了。 “这孩子十分聪明。” 一道低磁的男音从耳边响起,佘太妃浑身一僵。 淡蓝色的衣袍露在眼边,佘太妃微屏住呼吸,不敢转头过去看那个人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看着远处,心思却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玥儿是个好孩子。” 两人之间突然又是一阵的沉默。 “这些年,我以为……”男人的声音沙哑,竟是有些艰难吐字,“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佘太妃紧紧抿住了嘴唇,风韵尤在的她,仍旧有当年那等动人的姿态…… 身边的男人视线一直未离开她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完全没有觉得有突兀在。 佘太妃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身体更加的僵硬不敢动,眼神也不由神离了起来。 “你没变。” 许久,他低低一叹。 佘太妃神色一颤,“可是你变了许多。” 旁边的人低低一笑,抚上自己的脸,“是啊,我已经老了。可是他对你,并不好。” 佘太妃闭了闭眼,他当然不会对她好,那个人根本就是无心无情。 等她醒悟时,才明白,他心中早已有人,一个帝王能够为了一个人做到那份上,足见得那人的重要。也难怪他会无情无心,因为他所有的情,连同心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但令佘太妃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会是容戟。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秦闻那样明显对一个外人信任,又委以重任,次次的容让和纵容,他们早就看得出来了。 可偏偏,直到那个人放弃皇位,跟随着容戟离开皇城,方才明白,秦闻对容戟的爱到底将秀丽江山给比了下去。 为了容戟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又何在乎区区江山? 发现佘太妃的神游,旁边的人也没有再出声,静静等着。 “秦执也很出色……” 一句沙哑的话徒然震得佘太妃回神,身子颤了颤,突然朝他道:“对不起。” 旁人听了这句道歉的话,愣了下,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佘太妃紧紧抿住了唇,沉默了下来。 “你这次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更想问的是,你如何知道我还在的?既然知道为何迟迟才来? 佘太妃眼眶突然一红,偏开了视线不敢让他看到。 “你曾说过,上夷国是个好地方……” 闻言,那人又是一愣。 隔了许久,那人才哑着声道:“原来你一直记得。” 正因为深深记住他的每句话,所以她才想着游着他喜欢之地,没想到……会意外发现原本死掉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那种冲击之下,她终于在确认时在他的身边晕倒过去。 现在想想,佘太妃也觉得甚是丢脸,现在他已经是上夷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想着这些年他们母子俩所受的苦,佘太妃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来,露出苦味的笑来。 男人见状,愣住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秦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指名道姓讥讽一句后,佘太妃冷笑着扭身离去。 霍大人,不,该叫一声秦临才是,他就这么愕然的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突然气怒而去的佘太妃,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 梁国太子慕容霄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坐在他对面的是名暗紫衣女人,虽是有了些年纪了,可那张脸怎么看都是风韵无双,倾国倾城之姿仍旧散发得淋漓尽致,那眉间的娇媚更是让男人为紫疯狂的原因。 可坐在对面的慕容霄对着这样的一个倾国美人却无动于衷,眼中清澈如水,漾着几许的冰冷,正直直盯着对面的女人不放。 倾城女子轻轻笑来:“梁国太子这是怎么了?知道我还活着,十分吃惊?” 慕容霄收回目光,自顾自的斟上一杯水酒,再细眯着眼打量对面的女人,“萧娘一直藏身暗处,现在出来是否太过冒险些了?” 对面的人不是谁,正是五年前被“杀死”的萧薰儿,凤悦楼的主人! 而慕容霄对此人的“死而复生”一点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猜着了结果了般看着萧薰儿。 萧薰儿轻轻而笑,煞是风情万种,这个女人到底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就算是容天音,也是在无意进入凤悦楼发现密道,又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后,才发现他们用了替死鬼瞒了过去,让所有人都以后他们死了,实则在这五年来,荆国的余党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 “褚国那两位还真值得萧娘大费周章,这些年来纵然你们手段再高明,仍旧无法催毁褚国,甚至是连边境的那两个人都触及不到。可惜,可惜了。”慕容霄连说了两个可惜,顿时令对面的萧薰儿笑容一敛,直直看着他。 “可惜什么?” “可惜了萧娘再次的冲动,听闻他们褚国的人在此处,便忍不住了。” 萧薰儿挑了挑眉,因为收到了消息,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边境,极有可能会朝着上夷国来,如若只有他们二人也就罢了,上夷国内还有一人秦执和范峈,她就不得不找个盟友。 齐国和梁国都是最好的合作对像,齐国诸葛犹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萧薰儿又怎么可能再次冒险,所以唯一的人选也就是眼前的慕容霄了。 可是现在看来,慕容霄也并没有任何合作的意向。 这么好的机会,萧薰儿又怎么可能放过,当年她就是太过鲁莽了才差点害了性命。 这一次不同了,他们是脱单而行,这里不是褚国是上夷国。 相对而言,行事是更加的方便的。 “上夷国不是他们的地盘,下手自然是明智的,梁国太子为何如此说?” 梁国太子望着萧薰儿笑得有几分邪气,黑眸里闪烁着不一样的流光,看到这眼神,萧薰儿眼皮一跳,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难道萧娘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萧薰儿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事隔五年,她出现了,此刻就藏身在上夷国,你就不怕她再跳出来阻碍好事?” 听得慕容霄饶有兴味的话,萧薰儿柳眉一蹙,美人就是美人,就连皱眉的样子也美得惑人。 可对面的慕容霄不为所动,此刻却不由想起那个灵动的少女来。 “那只是传闻,谁也没有亲眼所见……”说到此处,萧薰儿猛然抬头睁开眼看对面笑眯眯的男人,然后就是不可置信的瞪眼。 见萧薰儿的反应,慕容霄很是满意地笑了笑,“正如萧娘所想,容天音与本太子见过了面,交过手,她这一次出来只为了和本太子抢一样东西。如若萧娘能先她一步找到那东西,兴许会先一步掌握主动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盯着似笑非笑的慕容霄,萧薰儿美眸微眯,有些危险的光芒投射在他的身上。 慕容霄仍旧一派悠然地饮着手中的酒水,似乎没有看到对方怀疑的探试。 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原本不信的萧薰儿当真是信了几分。 “当真是如此?” “本太子绝对不会欺骗美人!” 萧薰儿柳眉再次紧蹙,总觉得这事太过诡异了些,或者说没有太大的可信度。 沉吟了半晌,萧薰儿有些试探地开口:“她是为了聚息珠而来?那东西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竟引得她出现。” “萧娘可以自己选择和判断,有些事是真是假,萧娘一窥便知。” 点到此处,慕容霄就收声了。 慕容霄的话让萧薰儿离去时都是拧着眉头的,直到消失在街道口,悄然进了一处隐蔽地。 荆国当时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人,如今跟她身边的也不过是那二十多人,虽然人人武艺高强,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区区二十人又何以对付一个褚国。 所以,她的仇怨只能先放在击杀那两个罪魁祸首上。 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边境,又有进入上夷国的苗头,萧薰儿岂能不把握这样的机会。 苏卓正立在门边看着进来的萧薰儿,眼中尽是柔情。 “回来了!” 萧薰儿抬头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笑着点点头。 知道他担心自己,萧薰儿并没有多言,示意他进屋说。 “那位水姑娘可是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萧薰儿挑眉问。 苏卓颔首,目光微闪,“他们需要一个替死鬼,我们也不傻。” 闻言,萧薰儿冷然一笑:“这个秦谨到是想要占尽便宜,寿王岂是那样好杀的,且不说这背后有没有容天音这一层,单是秦执在褚国的影响力,加之他背后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他到是打得一手好主意。表面似是在助我们一臂之力,实则是想要借我们之手除掉秦执,失败或者成功,我们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这样交出性命的吃亏事,谁会那么傻? 所以,萧薰儿断然的拒绝褚国皇帝的接济,转身去找了梁国太子,现在梁国太子似乎也已经拒绝了他们,那么剩下的也只有上夷国这边了。 秦谨不愿背负着骂名,所以需要以荆国余党的身份对秦执发出进攻,成功了就是荆国对秦执的刺杀,失败了就是他们丧命之时。 世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秦谨到是敢想。 他们兄弟之间争斗不断,萧薰儿也不会傻到成为被利用的那个。 是秦谨太过天真了,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智商? 想到那个可笑的水小姐,萧薰儿再次冷笑一声,不再放在心上。 苏卓眼神闪了闪,道:“听闻她已经出现了,这件事……” “确有其事,”萧薰儿突然打断道。 听她如此笃定的语气,苏卓到是一愣,似乎在疑惑。 萧薰儿便将她与慕容霄的谈话过程说了一遍,待她说完,对面的苏卓就蹙紧了眉道:“他会不会是想引我们上钩?” 慕容霄这个人也着实狡猾得很,梁国和上夷国向来交好,不可能没有点猫腻在里边。 正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所在萧薰儿才会如此的纠结。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们只管瞧着便是。” 听萧薰儿的意思,并不打算再与梁国结盟了。 苏卓静观着萧薰儿的神情,不由发起了愣,这么多年了,萧董儿仍旧对复仇的事十分执着,当初他们好不容易从褚国逃出来,现在又要历史重演吗? 苏卓只是担心萧薰儿,可是她却只关心她的复仇计划。 这些年来,苏卓无怨无悔的跟着她,助着她,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与他快活天涯,如今看来,他的梦想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发现苏卓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萧薰儿愣了愣,转过头去,“怎么?” 苏卓微笑着摇了摇头。 萧薰儿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柳眉不由一拧,“苏卓,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苏卓眼中柔情闪现,伸手轻抚过她仍旧精美的脸颊。 萧薰儿凝望着这个男人,竟是说不出话来。 …… 自住进了霍府后,秦执就频频奔走在上夷国皇宫之中,对上夷国一些地方明查暗访。 如此一番折腾,仍旧无果,秦执不由再次怀疑自己的猜测来,难道真的错了? 秦执的改观,让墨夷玥姝十分的高兴,没想到秦执会主动接近她,虽然依昭温柔得冰冷,仍旧让墨夷玥姝欢喜! 证明她在秦执的心中也不是那么的不上眼的,自从让国师运算八字后,她就知道总会有一天她和秦执之间会有密不可分的交集。 秦执让墨夷玥姝带着他在皇宫四下游动,却仍旧一无所获,心中的怀疑层层袭来。 难道他和她又一次错过了? 秦执不由心中发苦,果然,她要避开,谁也找不到。 “寿王?” 旁边女子的声音传来,唤醒了秦执的失意。 抬头温冷的目光迸进墨夷玥姝的眼里,墨夷玥姝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盯,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 秦执的眼神并不锋利,却有种刀子剐在肉里的错觉。 秦执慢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嘴角弯起了一抹淡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寒噤。 “今日多谢玥姝公主的招待,本王感激不尽!” 闻言,墨夷玥姝脸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寿王客气了!” 心神不宁的秦执并没有去看墨夷玥姝那点女儿家的羞涩,告辞后便离宫去。 墨夷玥姝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只是对秦执的态度十分失望,她墨夷玥姝哪一点差了容天音?为何他连一眼也不肯给她? 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上夷国,容天音又有什么可以助他的? 墨夷玥姝实在想不通。 上夷国虽然诸多的平原之地,在国都的周围却也绕着低矮的密林小山,远远的望着,成就了一处风景线。 只是向来干净又安静的地方,此时一辆马车歪歪扭扭的倒在路旁,四周血迹斑斑,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再过去则是几个纱巾覆面的黑衣人,人人手持利刃,目露凶光。 被他们团团围在当中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那人穿一袭黑色劲装,手握柄普通的长剑,五官并不如何俊俏,但也不会太过平凡。 一双如漆的黑眸露出寒芒,杀意凛然。 方拓一路追了出来,不想还是让对方给发现了。 “哧!” 有什么东西被脚板踏断了,顺着视线看过去,树边正立着一条纤细的身影。 正是方拓一直紧跟的水映嫊,此时她看方拓就像是看一个死人,毫不犹豫地下令:“杀了他。” 水映姨知道方拓是秦执的人,而他偏偏在这里发现了她的行动,所以她只能杀人灭口了。 没想这个方拓还是个厉害的角色,连将她的马车掀翻了不说,还将她的人杀了。 以寡敌众,方拓丝毫不落下风,剑光所到之处,血花四溅。 水映嫊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秦执训出来的人,也绝不简单。 长剑挥舞,动作干脆利蕱,面上更是一派淡漠如水的表情,完全没有面对围攻的艰难。 扭身,挥剑,闪避,回击。 一气呵成。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将那几个黑衣人频频逼退。 “寿王训出来的人,果然了不起!” 方拓刚刚立稳身,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阵稀落的击掌声,循声望去,只见马车对面缓缓走来数道身影,出声的人正是首前的那道锦衣金冠的俊美男子。 对方唇角含笑,眼波幽深,举手投足间便带了几分阴柔的霸气,那双眼忽有野兽一般的利锐闪过,令人颤栗不已。 方拓当下心中一紧,脸色微变。 “锐帝。” “水小姐莫怕,朕来可是助你一臂之力的。” 水映嫊闻言一愣,“助我一臂之力?” 在那之前,水映嫊可没有与这位锐帝有过任何的交集,现在突然冒出来说要助她?其中必有妖。 水映嫊之所以认得这人,也是当初诸葛犹在褚国出现过的原因。 “水小姐似乎有些棘手,难道不需要助力?” 瞅着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水映嫊面色紧绷,她不会相信诸葛犹会这么好心。 他又在背后计谋些什么? 在猜测之际,就见诸葛犹眼底一寒,冷沉吐字:“替水小姐好好处理此人,唐突了美人,方侍卫也实在该死。” 说话间,诸葛犹面上的笑容不减反增,给人一种阴郁冰冷的寒颤感。 水映嫊紧紧蹙着眉,觉得这个诸葛犹越笑越是危险。 她可是知道,五年来,齐国是如何被他用手段壮大发展的,就是秦执也与他抗击了五年之久仍旧没有占上风。 诸葛犹这个人,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人物。 水映嫊一点也不感激诸葛犹的帮助,反而是戒备起他来了。 那边方拓已经被逼得节节退败,齐国的锦衣卫还是十分可怕,方拓早就领教过诸葛犹身边锦衣卫的实力了,再次迎击,更觉得吃力。 正是此时,在他们的身后突然跃出了数道身影,替方拓架开了那些凌厉的攻势,局势再度一转。 看着闪动在眼前的身影,方拓先是一愣,并没有多言先应付眼前的锦衣卫才是正事。 诸葛犹见状,眉头一蹙。 “砰!” 又是另一股外来力量冲击过来,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众人分开。 方拓等人被震开,同一时间迎着那股力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平行线上隐隐有一道身影浮动,然后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诸葛犹看清来时,眼眸徒然一缩,然后沉着脸道:“走。” 诸葛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似乎对那群突然出现的人十分忌惮。 诸葛犹认出了对方,方拓自然也识得,当即立断道:“先回去。”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夜离和黄冥等人也拧紧了眉,虽然不知道那远来的人到底是何身份,单从他们身上的气势上来看来,相当的不简单。 能让诸葛犹变色的人,可不会简单到什么地步。 方拓带着伤,领着人快速进城了。 水映嫊也是见势不对,赶紧带人离去,方拓的事,只能咬咬牙先放下了。 方拓领着夜离和黄冥等人急急进了霍府,在他们还没有回来之前,秦执回府在经过院子里正面与霍大人碰上了。 两人沉默片刻,先由霍大人相邀请秦执到旁小坐一会儿。 秦执并没有拒绝,只是没等秦执和霍大人走,就见方拓一身血迹斑斑的唐突闯了进来。 然后秦执便看到了夜离和黄冥等人,身边的霍大人看到夜离和黄冥也是一愣。 当初他易着容,夜离和黄冥等人的出现并没有认出他来,直迎上秦执温冷的目光,当下心中一凛,低头不敢多瞧一眼。 “王爷!” 秦执视线紧紧放在夜离和黄冥的身上,眼中紧缩,眼神深邃如幽。 霍大人发现身边的秦执有异样,不由侧目过来一瞧,然后就是一愣。 因为秦执竟是在发抖,双目满含着疯狂的期许,声音暗哑,“她呢。” 夜离和黄冥被秦执看得一阵心颤,不由大跪,“王爷,属下等无能,并未能替小王爷报仇。” 秦执徒然一愣,方才恍悟的想起夜离和黄冥并不知道容天音,就算两人知道有一个容天音的存在又如何?他们从不曾见过她。 “王爷?” 方拓惊觉不对,赶紧上前,连禀报情报的事情也得先放置一旁。 秦执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眼神坚定而冷颤。 方拓刚上前扶人的动一滞,秦执一手扶住旁边的栏杆,嘴边发出古怪的温笑,嘴里喃喃而语,“她还在怪我,恨我,到了这里仍旧不肯见我……呵呵……原来你竟是这般恨我,恨到连一面也不肯相见……” “王爷,药,您身上的药呢?” 看着秦执嘴角溢着血,神态不对劲,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方拓已经大喊了起来。 但见秦执突然站了起身,不见半丝的摇晃,只是不断的咳出血水,面上全是柔和的神情。 容天音将夜离和黄冥放回来,不过是向他传达一种信息,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或者,她恨他,不愿见他。 【166】秦执忍痛利用女儿。 【166】秦执忍痛利用女儿。 但见这个人顶着一绝世无双的容颜,面容一派清冷,眸光清润中带着望不见底的冰寒。 “药,已经没作用了,还吃着做什么。” “王爷!”背后的方拓凄然唤了声。 秦执像是没听到似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某个方向,好似那个方向站着的是他所爱之人,一瞬不瞬的。 “寿王何须如此伤怀,既然那人不来,必然有她自己的理由。”身后,突然响起霍大人似安慰的声音,可如今的秦执哪里听得进去,完全失去了听辩能力。 夜离和黄冥不知情况,但见秦执如此大变化,也愕然心惊伏身跪着不敢起。 明知她就在这里,可是他们却仍旧无法见面,纵然他要掘地三尺,她也不可能现身,刻意的躲避,让他身体寸寸成寒,当真如他所想,她只是将女儿还给他,她却带着那个人永远消失吗? 身体被剧烈的疼痛拉扯住,一动也不动,直到天空飘起纷纷细雨,他才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碎裂开来,仰了头放声大笑。 “好!我便如你愿,掘地三尺又如何……” 众人都被秦执这突然一声笑吓了一跳,呆愣地盯着压抑自己的秦执,心口却也跟着这个人堵了起来。 “执儿!” “爹爹!” 两道声音同时从回廊的方向传来,显然是找不到人才从那边转过来的,不想会看到这一幕。 秦玥看到秦执衣襟间全是血迹,吓得要哭出来了,冲过去紧紧抱住秦执的大腿,“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秦执低头缓缓看着抱住自己的秦玥,眼神温淡,没有了前面的欢笑。然后在众目之下,一点点的推开了秦玥,淡淡的声音仿佛是一柄刀刺入人心,“你的娘亲不需要爹了,爹也不需要你……” “爹爹……”秦玥猛地睁大眼,乌黑的眼睛温鹿鹿的,煞是可怜! 原本疼爱她的爹爹突然说不要她了,秦玥没有大哭,只小声地抽泣着,哀求着:“是不是玥儿哪里不好?爹爹你说,玥儿改,爹爹不能不要玥儿,我们一起去找娘亲,娘亲不会不要我们的,爹爹我们去娘亲好不好……爹爹……” 小孩子想要伸手去扯秦执的衣摆,却被秦执无情的隔开,淡漠的眼神尤其可怕。 秦玥小声抽噎着,小眼睛哭得红红的,小小的身子使劲要往秦执的身上挤。 秦执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淡淡地转身过去。 “执儿,你这是干什么?玥儿还小,你这样子多伤孩子……” “母妃,”秦执淡雅的声音透着淡漠的情绪。 佘太妃愣愣地看着儿子的背影,一时也红了眼眶,“她就那么重要吗?这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狠心推开?” “别让她靠近本王,只要她不出来,这个孩子就永远不会被本王承认。” 言罢,秦执迈开步伐就走,对身后秦玥和佘太妃的呼喊视而不见。 只是在转角时,秦执再也没忍住,将藏在袖中泛白的拳头一下子砸在横梁上。血迹沿着嘴角淌下,煞是触目惊心。 跟在身后的方拓等人,想扶却不敢去扶,只能看着秦执自己一步步的踏进了屋子。 方拓几乎咬碎了牙,王爷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过极端了,硬是要将王妃逼出来不可。 夜离和黄冥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完全跟不上节拍,隐约的又知道这事和那位王妃有关。 “方拓。” 等了半晌,里边终于传出秦执温冷的声线。 方拓想也没想就推门而进,揖手道:“王爷。” 里边的秦执吩咐了一句后,就离开了霍府。 秦玥抽抽噎噎的抱着佘太妃,看着孩子这样难过,佘太妃也红了眼眶,不时出声安慰小玥儿:“你的爹爹只是太过思念你娘亲,才会对玥儿凶,玥儿不要去打扰爹爹,等过段时间,你的爹爹就会主动过来认错了……” 小玥儿听着佘太妃的话,完全不懂。 娘亲不回来他们一起去找就可以了,为什么不要玥儿?小玥儿没弄明白,只知道爹爹不要她了,心里难过得很,比娘亲打她还要疼。 最后还是小玥儿自己哭累了,傍晚时才睡过去。 佘太妃看着可怜的孩子,不由暗暗抹泪,觉得儿子做得实在太过份了。 秦执的做法太过极端,她知道秦执是要利用秦玥来引容天音出来,可是,他这样伤害自己的女儿,叫佘太妃十分不赞同,还恨不得抽几下秦执。 只是儿子当时的模样,任谁也不敢去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看着熟睡的秦玥,佘太妃才抹泪低叹退了出去,回头就看到站在前面的霍大人。 “孩子可还好?” 佘太妃摇了摇头,“执儿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孩子还小,万一心中有阴影压在心里,孩子这一生只怕都会和他生份了。” 说到此处,佘太妃的眼神一暗。 霍大人看着她纠心的样子,也是一时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那位寿王妃,当年听闻了一些,现在看来,他们之间是有误会了。” “那孩子一走就是五年,音讯全无。执儿当年手下的人做错了些事,可是她这样消失掉,执儿可就被害苦了。” 五年来,她虽没有真正的看到儿子生活的样子,可是从他那些手下嘴里可打听到了一二。 做娘的,虽然疼得很,可儿子五年来只是表面应付她一声,背后如何做她哪里管得住。 佘太妃不由拧眉看了霍大人一眼,那眼神的古怪让霍大人觉得浑身一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心里边,又似从佘太妃的眼里看到了别有深意的传达,却一时不知那是什么。 霍大人就这么与佘太妃对视着,两人站在空旷的廊道下,沉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这雨势有些偏大时,就闻霍大人开口说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必然也辛苦……” 话没说完,就听到身边的佘太妃发出一声冷然的笑。 霍大人愣愣地看着佘太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 “今日能有我们母子,还得多谢霍大人,”佘太妃吐出讥冷怨怒的话,纤影一转便大步离开,对身后的人再也置之不理。 霍大人心口抽疼,望着佘太妃的背影完全动弹不得。 从佘太妃的背影中,看到的全是沧桑的凄楚,这些年来,他知道她过得很苦,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敢靠近褚国,远远的看着,打听着,却仍旧没有办法得知她全部的过去。 抬目看了看蒙蒙细雨的天空,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霍大人站在那里许久许久后,才慢慢的退离。 秦玥抽着鼻子,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满眼都是委屈和难过。 一条身影像是如约而来,黑暗下,站到了秦玥的榻前,静静地看着。 “爹爹……” 孩子的声音哽咽而沙哑,叫着黑暗中那道黑影。 那人低低一叹,坐了下来,将从床上坐起来的孩子轻轻抱入怀里,吸食着爹爹的药香味,秦玥满意极了! “玥儿就知道爹爹不会不要玥儿的,爹爹不要赶玥儿走,以后玥儿不调皮了,不惹爹爹生气了……” “爹没有不要玥儿,为了逼玥儿的娘亲出来,爹只能委屈玥儿一段时间了。” 秦玥还是听不明白,摇了摇头,“只要爹爹不要赶玥儿走,玥儿会乖乖听话……” “那玥儿答应爹一件事,好不好。” “嗯,”在秦执的怀里,小玥儿抹着小脸重重点头。 秦执拉着小玥儿躺在榻间,小玥儿就趴在他的身边,父女俩开始共讨“大事。” 直到秦玥再次沉沉睡过去,秦执这才悄悄离开了屋子,接下来就等着某人现身了。 但秦执没想到的是,容天音会如此铁石心肠,竟然连女儿也不要了。 想起当年她的一走了之,秦执也清楚没有什么事是容天音做不出来的,只要她敢想,就没有不敢做的,这就是容天音。 “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你才肯出来?” 又是一个深夜,秦执仍旧无法入眠,从夜离和黄冥的口中得知棺材中人就是神策后,秦执满是复杂,入眠夜再也无法入睡。 她当自己真的神仙不成?复活一个死人?她疯了? 容天音确实是疯了,而且还不轻。 神隐家族已经出现了,隐藏太久,他们还是跑出来了。 正如当年的褚国,对神隐家族的到底抱着极大的戒备心,上夷国虽然十分崇敬神力,可是若这些人只会给上夷国带来灾难,就另当别论了。 任何一个人,也不想把灾难带到自己身上,上夷国亦是如此。 但神隐家族长老会的身份在这片天下中相当的敏感,上夷国不得不派人好生接应招待。 而这项招待和接应,如数交给了辗迟眴这个大国师。 范峈总算是知道辗迟眴为何相邀,却原来是防备着这群神隐家族的人。 算来,范峈和神隐家族也是有极大过节的,两个人扛,总比一个人来得强,这个辗迟眴打得到是好主意,只可惜,范峈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退,不论如何,神隐家族一直对褚国的人耿耿于怀,若不是知道他们在寻找着什么,范峈都在怀疑神隐者的死他们到底是重视还是忽视。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他们神隐家族确实是重视的。 只可惜,五年来,他们一直未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只能先放着仇视的目光,开始在各个角落搜寻着。当然,在遇上机会时,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击杀。 神隐家族的出现,更是让上夷国的人如临大敌。皇帝再高上,在神隐家族的这些人面前,只能低头。 做为内阁大学士,也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左右手之一,霍大人也成为此次的招待者之一。 面对上夷国的如临大敌,神隐家族的人到是自若得很,完全没有误闯进别人地盘,给人带来灾害的自觉感。 上夷国分心出来应付神隐家族,人人心力交瘁。 他们一来就做些什么,上夷国到是没有多害怕,只是他们无缘无故的进来,也没有明确的来意,上夷国皇帝想要问个清楚,完全没有办法。 做为接应神隐家族,将他们拖后的柳芙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的能力也就到此了,后面的事就看容天音自己了。 诸葛犹自从那天被秦玥耍了还下了毒后,就一直找机会将那孩子弄出来。 秦执在这里处处与他作对,如若不是因为在上夷国,在自己的地盘上,开战是尽早的事。 “皇上,阙神医已经找到了。” 正是诸葛犹沉吟想事之时,一条黑影突然闯进来,朝诸葛犹汇报了一声。 闻言,诸葛犹眼眸一闪,嘴角溢出一抹冷然的笑来。 “让他不必打草惊蛇,将她带到朕的面前。” “是!”黑影又嗖地一下消失在屋子里。 诸葛犹勾了勾唇,野兽般深邃的黑瞳露出嗜血的红芒,像一只正猎食的野兽! “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我诸葛犹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失手的。”说完这话,幽深的瞳眸倏地一缩,阴沉沉一片,“唯有你李锐儿让我频频栽倒,就算你躲到地底下,我也要将你挖出来不可。” 眼神的狠辣一闪而逝。 秦执找了她几年,他诸葛犹又何偿不是呢?而且在这个找的过程中难免会秦执的人碰上,三天小闹两天一大战,也是常有的事。 如此五年下来,他们二人碰了面就是水和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是在上夷国内,也频频暗使绊子,找准机会弄死对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葛犹才真正的相信容天音当初所说的话,这些古人,果真不是他想像中那般简单,他那些现代思想放在这里,很多都无法发挥作用,反而因为一些前卫的动作,叫底下那些人不满,指的是子民。 所以,他后来就换了一个思维方式,成就了如今的齐国。 广纳人才是他的第一步,压制政族的混乱,不再以皇亲国戚关系来维持官场,而是像现代那样,广纳五湖四海的能力异士,但凡你有本事,便可以入朝效力,正所英雄不问出处。 诸葛犹的效果十分易显,秦执也不是笨蛋,他选人只在精,不在多,同时也会厚着脸皮学习一些其他国家的好政策。 如此前后较量起来,诸葛犹和秦执完全是强强对抗,你我都有输和赢。 五年下来,到也打出个平手。 到是旁边的一些国家趟机,分走了他们许多精力。 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的停战,奔着这个可能出现的容天音来了。 如若他们之间不是因为一个容天音闹成这样,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诸葛犹披着披风行出了驿宫,恰巧与一同出驿宫的慕容霄碰上,两人同时冷视而过。 诡异的是,他们二人还是并肩而出,那画风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锐帝这是要出远门。” “慕容太子这是要打算上哪。” “与锐帝不同道便是,”慕容霄淡淡地道:“锐帝来上夷国只怕也是为了那个人来吧,如若本宫说,在来上夷国之前,那人也与本宫一同争夺一样东西,不知锐帝又作何想?” 诸葛犹倏地眯眼,“你以为朕会信你。” “信不信,锐帝自己去评定,本宫在想,寿王妃到底还是会来找本宫的。” 一句话说完,慕容霄已经走出殿门,跨上了马车驶离去。 而站在原地的诸葛犹则是在思索他对自己说这些的企意,又或者,他只是随便编造出来的东西,容天音又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跑去梁国见他,其中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在。 可是容天音这三个字魅力实在太大了,明知是陷阱仍旧踏进去。 “皇上,这个梁国太子的话只怕不可信。” 什么信息也没透露,说他见过容天音,其中的真假显而易见。 “派人跟着他,朕到要看看他慕容霄有多大的能耐。” “是。” 任何一点机会,他诸葛犹都不会放过,李锐儿,你且等着。 慕容霄的话并没有说假,很快,容天音确实是找上了他,只是,找他的人不是容天音本人,而是一个叫柳芙的女子。 慕容霄知道柳芙这个人,毕竟柳芙在梁国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虽是女流之辈,却有极大的能力,从她在争夺聚息珠时就可见了。 柳芙在见慕容霄之前也并没有见过容天音的面,只是接到了她的意思,容天音竟然知道她进了国都,柳芙只觉得心惊。 容天音在暗地里的势力着实的不简单,能够在上夷国内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情报,实在令人心惊。这件事还是在三天前,容天音在她没有进城时就以特殊的方式通知了她,三天后,长老会的那些人果然不能再拖住,进了上夷国。 一切,尽在容天音的算计之中。 坐在酒楼的雅间的柳芙,突然有种落入容天音局网的错觉。 就好似,所有的人,所有事都在她的计算内,没有半点的偏差。 柳芙也无法寻找到容天音现在的方位,只能按着她的意思去做,在长老会的人动手之前,将上夷国这滩浑水搅得更浑。 “容天音啊容天音,你当真让人觉得可怕。” 特别是在看到这次容天音的迅速成长后,柳芙就更加的断定,在背后容天音有更多的秘密武器,只怕她现身的那部分并不是她现在的全部。 想想五年来她所做的,柳芙不由摇头一笑,对容天音这个人,柳芙现在只能抱着信任的态度,否则,她们是无法合作下去的,为了神策,她必须信容天音。 正是沉思间,门被推开,慕容霄一身暗色的锦衣迈进来,贵气逼人,暗色衫得他更加沉稳,身体修长。 慕容霄见到柳芙那刻,眼眸一眯洒然落座。 柳芙给两人斟了怀茶水,外边天气阴冷,此时还是蒙蒙一片,不见阳光。 阴郁的天气总给人一种沉重感,此时二人坐在这里,更添了几分压抑。 柳芙动作优雅,面色浅静,含笑对着慕容霄,率先开了口:“你我都得不到那东西,也算扯平了。不如这样,我们合作,慕容太子觉得如何?” 从柳芙的嘴里吐出这样的话,慕容霄只觉得真诚,可正因为是这样,才让慕容霄对这个无害的女人戒备了起来。 站在身后的彭然正满含复杂看侃侃而谈的柳芙,陌生又熟悉的柳芙让彭然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柳芙? 虽然柳芙前后并没有变化,可是彭然总觉得自从那天后,他所接触的柳芙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合作?”慕容霄轻轻一笑,面有讥讽,“柳姑娘以为我们如何合作?那东西若拿到又如何分?且别说这些,柳姑娘又是否有那东西的下落?” 面对慕容霄的讥讽,柳芙仍旧静静地微笑着,从容道:“不知慕容霄可知上夷国的那位霍大人?” “上夷国殿阁大学士?” 柳芙微微一笑,“正是!” 慕容霄挑眉,“这人与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慕容太子不是找不着那东西的去处吗?只要慕容太子深查一番,必然会发现有些地方的破绽。” 柳芙温雅又有些高深莫测的话,使和慕容霄倏地眯起了黑瞳来,紧紧盯住柳芙,“难道那夺珠人便是他?” 柳芙但笑不语,可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更显得这话的可信度。 盯住柳芙的笑容半晌,慕容霄说道:“你是容天音的人。” 柳芙又是一个但笑不语,将慕容霄的胃口吊足了。 梁国皇室是使毒高手,梁国太子身边跟着的那些世家人手,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大可以使出阴招来迫使柳芙说真话。 可是柳芙既然敢单独来见他们,又准确的说出那珠子的出处,只怕这背后没少安排。 “你既然不是容天音人,又是谁的人?” “慕容太子追究这些又是为何?有一种人,是不愿外界所熟知的,慕容太子就当柳芙是那一种人其一,如此,慕容太子可以给个答复了?” 慕容霄却眯紧了眼眸,笑了一声,也没给柳芙任何答复,起身如来时那样无声离去。 柳芙也没有拦下来,到像是早就料定了他的举动,只是在后面扬声道了句:“如果慕容太子想好了,只管派人知会一声,在那之前,柳芙会一直候在这里。” 慕容霄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脚下的步伐未停。 且不去管结果如何,柳芙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就算慕容霄不信,也总会派人去查看一番的,那个时候,上夷国的这趟浑水不浑也得浑。 柳芙猜不出容天音到底想要干什么,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总会没错的。 想起自己的身份,却替着容天音做这样的事,柳芙不由失笑,将茶水一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容天音,别再骗我。” …… 上夷国每年有朝凤节,都举行得彼是盛大,同时也是上夷国最神圣的节日。 相传在远古时代,有仙女凡尘在这片土地遇上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人,只是争战连年,仙子所爱的人却因为种族的争斗死于非命。 仙女为了救爱人,将自己的眼泪流干了,相传这仙子的眼泪可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可将一切伤修复。最后仙子用自己的眼泪救了爱人,之后的结局大家也是猜测得到的,因为仙子流干了眼泪,变成了一个凡人,最后两人白头到老。 故事很简单,也同时也有很多地方不符逻辑,可这就是传说,没有事实的根据。 但上夷国之内有仙女池却是不假的,能修复却也不假,可起死回生的说法却是怎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所谓的起死回生,便是治愈外伤与内伤的起死回生,这一点到是让人相信了。 起码,容天音也这么试了。 仙女池内的水何等的珍贵,在上夷国内,很多人只听说,却未曾见过。 连本国的人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他国人士。 在三年前,容天音就亲自潜入了上夷国,找到了那所谓的仙女池。后来容天音查了很多的典故,发现仙女池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泡的。 若是没有一样东西的支撑,只会让伤者更伤,没有治愈的功能,常人泡入仙女池却如平常饮水没有区别。 这就是仙女池的神奇之处,没有辅助工具只会让伤者更伤。 而这东丁西正是容天音拼了命也要夺过来的聚息珠,原本,聚息珠就是出自上夷国的仙女池,也不知道上夷国的聚息珠是怎么会落入梁国太子之手。 刚开始的时候,容天音并没有猜透,后来四面消息传来后,就有了另一番猜测,那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将诸国的人引进来。 那人想要引谁进来,直到现在只有那使计的人知道。 上夷国之中,能够动用聚息珠的来冒险的,只怕不会超过三个人。 仙女池被藏在上夷国皇宫最底下,冰冷的地宫将里边温热的仙女池紧紧守护住,进来的一路,更是机关重重。 但这些,根本就难不倒容天音。 就在大家都在找她时,却不知道,她就在他们的脚底下。 仙女池绕着四面黄金打造的镂空的雕围,也水温温热热,犹如温泉般。 四面宽高的壁上,全是一些精致又霸气的雕刻,兽类的居多。 仙女池四面是六阶的台阶,仙女池被围在了中央,袅袅轻烟的池中,此时正坐一男一女。 男子一头银白如雪的发,女子一头乌黑青丝高高挽起,似乎是不想被池水泡湿临时挽起来的。 白发男子拥有如神般的俊颜,此时正闭着眼目,长长的睫毛正阖着如蝶的灰影,落在他神俊的脸庞上,添着几分的柔和。 紧闭双目的他,不再有以往那种淡静如水的死气,被池水温热的原因,俊脸红润,就好像他只是轻轻闭着眼,下一刻就会睁开那双藏在眼皮下的黑瞳。 对面的女子则是有一张绝丽脸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挡的魅惑力,在池水的浸泡下,同样脸色红润,一双黑眸正紧粘在对面的白发男子身上。 一节雪白的手腕轻轻举着,细看之下,在水光的映衫下,手中几乎不可见的银光微闪着。 此二人不是谁,正是进入上夷国就消失的容天音和神策。 容天音拿过帕子拭去额间的汗水,眯了眯眼,再看看池中神策的面色,发现有了些变化,眼中总算是有了些松懈。 “再没反应,我可要将上夷国掀了不可。” 这已经是她施针包加泡药的第五天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寻找着法子让他活过来。 当年带神策走后,容天音就用药压制了他最后一口气,只是神策就这么变成了比植物人还要惨的人。 一直来,她不敢尝试让他只用自己的药物。 最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辅助的东西,她又怎能轻易的放过。 容天音施完针,朝着身后的石门唤了声:“高螓。”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这才走了进来,看着容天音一身湿的走出池子,自然的走上前去,按着容天音分出来的分量给池水里加着药材。 容天音进了另一道门换了一身干衣服,再走出来时,已是满脸的疲惫。 “你已经在池子里折腾了几天,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面对高螓的担忧,容天音笑了笑,敛起脸时才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为神策泡药,喂药观察,再加上施针,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看着容天音面容下的青灰,高螓犹豫了下说:“小姐最近在霍府受到了寿王的冷落,说是不承认孩子,只要公子现身才作数。” 闻言,容天音狠狠地蹙紧了眉,“这个人……” “寿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似乎误会了公子的意思。” 说完,高螓的视线一直在容天音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容天音柳眉微蹙:“随他去吧。” 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们,神策这些天在渡危险期,要是一个错眼可就会出现差错,命就再也挽留不住了。 “可是小姐她……” “我会在这两天抽个空出去一趟,现在神隐家族的人已经进来了,我们得防备他们。若让他们发现神策的位置,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依照那群老家伙的思想,必然是要将神策的尸体夺过去的,更不会相信容天音这等复活的荒唐事。 容天音不敢让神策冒这个险,在神策没有把握醒过来之前,她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状况。 “公子一切小心。” 容天音揉了揉眉心地方,对高螓的关心领下了。 “这里的情况随时给我盯着,有什么异常,立即汇报。” 高螓颔首。 容天音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眼,吩咐道:“两个时辰后,给他重新净身,让他躺回棺材去,里边的药材才能让他更快的吸收。” 高螓再次颔首,容天音这才缓步走出石门。 看着容天音强撑着自己,高螓抿紧了唇,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容天音为了神策,做出太多的牺牲了,但同时,这个男人也为了她,性命也不顾。 想到如果这个人一直不醒,是否容天音就会一直这么下去?突然的,高螓有些害怕事情真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容天音出得石门,黎叔和绍延上前来,“公子。” “好好守着,这里需要你们,我去看看玥儿便回。” 想到那个人,容天音抿了抿唇,连一个人也不带就走了。 黎叔和绍延满是担忧的目送容天时出石门,这里,是容天音最脆弱的地方,他们必须替她好好守住。 容天音的面容貌在上夷国虽不是熟脸,可是如今在上夷国之内,有的却是识得她的人,她不得不易容成别人,大摇大摆有从上夷国皇宫走出来。 而这些,上夷国皇宫的人,却一无所察。 【167】不要对我乱来! 【167】不要对我乱来! 霍大人为了找出容天音也煞费苦心了,秦执那么一闹,总是有些端倪可察的。但现在,霍大人还未确定那位白衣公子是否就是容天音,只有找到本人才能知道真假。 “霍大人,这边请。” 为了寻找出容天音来,霍大人最近总是喜欢流连于国都的各个角落,为了寻找什么,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秦执这边,由子默在暗中观察着这位霍大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从佘太妃和霍大人之间发生的古怪后,秦执就断定横在他们之间的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在寻找容天音的过程中,秦执也要紧盯着这位霍大人,哪怕是有一点的不对劲,他都要抓住。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位霍大人似乎也在寻找着容天音的踪影。 霍大人找容天音想要干什么,秦执只猜得一二,却猜不到他真正的目的。 夜离做为明处的棋子,这样跟着子默明暗合作已经有两天了,两天来,霍大人一直在寻找着某样东西。 国都这个地方繁杂,如今又招来了这么多他国人士,比早前更加的混乱,想要找到一个人,确实是有些困难的。 如若不然也不会让容天音一躲就是好长一段时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将她挖出来。 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已经搜遍了,可仍旧没有容天音的身影,最后霍大人就直接锁定了国都的那些花街柳巷,最后踏进了一家名唤“百花楼”的妓馆。 根据探子的回报,只有这些地方并没有搜寻,只怕容天音正是锁定了这一点,将自己藏进了这里。 在来之前,手下的人已经打点过了。花楼里的老鸨不会对霍大人打扰,相反,因为是霍大人亲自出来查勘,百花楼的老鸨才会更加的小心翼翼的应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霍大人快里边请!” 老鸨笑脸迎人,却被霍大人温淡的目光一扫,身边的人一挡,老鸨就算是有心上前攀交,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位霍大人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谁不知道霍大人向来自爱,年纪已经有四十多了,仍旧还是独身一人,身居高位却独身,这样的人,相当于没有任何的弱点。 现在他又光明正大的跑到这样的地方查实一些事情,实在叫人心生不安。虽然老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可仍旧是在这等阵势下没法安心,只好小心的陪在身后,不时的讨好着。 霍大人对旁物没有任何的触动,看着百花楼满楼的男女,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令让人仔细查看,也不在乎有没有惊扰到客人的享受。 “大人,什么也没发现。”手下人搜完下来,朝着霍大人一揖身汇报道。 霍大人颔首,如同来时那样离开,叫老鸨好生惊了一把,现在看他们没有搜出什么来,不由心下大松,同时也要注意一下近来上夷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说大事,也就是几天后的朝凤节,其余的并无大事发生,老鸨左右想不出什么劳么子来,只好作罢。 二楼靠窗的角落里坐了一道身影,将上下的情况都瞧了个遍,连外头的动静也收入眼底。 老鸨笑眯眯的走上来,“这位公子……” “下去吧,不必让人过来伺候了,”言罢,一只纤长的玉手抛出一定银子,老鸨笑着接住,两眼一放光赶紧应是退下了。 但见这名年轻公子一袭普普通通的月白色长衫,运输业发用一根碧玉簪挽着,衬得他美颜如玉,身形高挑。他薄唇微抿,始终都是一副清清淡淡折模样,五官精致俊美,眉眼间却带了几分沉寂,瞧起来却又是一番别味,很是惑人。 看着霍大人的身影远远的去了,年轻公子才缓缓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走到阶梯之间,也不知哪个醉鬼突然一把将他的手腕抓紧,一边晃悠着身躯,眼神迷离的瞅着年轻公子直唤美人! 身后同行见状不由哈哈大笑,指着那青年人奚落了好一通。 那人却是死活不松开年轻公子,只是摇头笑道:“如此美人,尔等眼瞎了!” 此话又惹得众人一笑,风月场所本就是谈笑风情之地,偶有几句污言秽语也是正常事,像这等玩笑,也更是常有的事。 不管此处经营的是什么,他们总能找到一些乐趣打发。 这不,有人耍酒疯,硬拉着一名俊美公子说起一些隐晦的淫秽段子,惹得满堂嘻笑声哄然传出。 那名年轻公子似乎并不恼他的行为,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好似被取笑的那人不是自己,被同身为男子的对方拉着也不觉得尴尬,反是淡定从容。 年轻人慢慢地抿紧了唇,然后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仍旧淡漠的看着那笑盈盈的青年人。 “美人这就走了?不陪哥哥喝几杯?” 言罢,那青年人作势就要重新去拉住年轻公子,不想正是这时,青年人身体猛地抽搐了起来,朝着台阶下滚下去,脸色顿时发青。 刚刚还嘻闹的一幕,突然一转变,霎时整个会场沉凝着一股冰冷而压抑的气息,所有人看着那唯一在移动的年轻公子,不由狠狠打了一个颤抖。 再看看那名青年人,早已抽搐而亡,七窍流血而死,那惨状令得在场的美人们尖叫连连,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青年人的状况。 霍大人刚刚走出去,这里就发生了命案,老鸨急急忙忙的从楼上下来,看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走出大门,惊慌得招呼人过去查看,更是让人立即报了案。 年轻公子走出百花楼,人就消失了。 等霍大人折返而回时,哪里还能找得到那名年轻公子的身影。 因为事报者说对方是一名白衣公子,因着对白衣公子的身份敏感,霍大人就马上回头了,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转入一条巷子,一抹白影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霍府。 秦玥突然不哭不闹,叫佘太妃好生的担忧,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他们父女俩这么折腾,累的到是佘太妃。 两天下来,佘太妃已面有憔悴之色。 霍大人最近忙着那件事,自然也不能事事在府中,佘太妃到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因为担心秦玥,佘太妃也并未敢出门一步,生怕秦执又闹出什么来连累了孩子。 她哪里知道,秦执和秦玥早就气同一出了。 一条黑影从霍府的瓦顶跃过,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正坐在窗前的秦执蓦地眯眼,然后飞快的推门而出,守在门边的黄冥和方拓见秦执的动作就是一个呆愣。 “王爷?” 秦执连衣裳都没穿齐,人就已经追出了霍府。 方拓和黄冥面面相觑一眼,然后飞快的跟上。 秦执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道黑影又折了回来,直入了秦玥所在的屋子。 无声无息的打开门,一道风窜上来,原本正会在矮榻边的佘太妃突然朝着边边一挨去,那边正在努力发呆的秦玥见佘太妃和身边伺候的霜雪,清苒等人突然一倒,一双眼睛发亮! 朝着门口望去,却久久不见门口打开。 后门的方向突然出现一道黑影,秦玥还没有惊喜叫出来,这边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唇,然后小脑袋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黑影一闪,跟着将孩子一并带走了,看来,对方的目的就是这个孩子,并无其他。 等黑影一走,这边一条淡青色的身影跟着踏了进来,当看屋中的情况后脸色不由一变,纤影斜照得有些冷寒。 一手挥出,暗香袭鼻。 未等屋里的人清醒,淡青色的纤影就追着黑影而去。 佘太妃清醒过后,竟发现原本好好在屋子里的秦玥不见了!当下吓得魂都飞了,急唤着清苒过去通知秦执,得到的回话竟然是王爷刚刚出府,可把佘太妃吓得半死。 乘追着黑影而去,避开了上夷国国都的守卫,一路而去。 身后青影穷追不舍,前面的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追踪,哪里还敢停歇半分,直奔出城门方向。 砰! 前面一条影子突然横了出来,将黑衣人的动作给截住了。 黑衣人带着秦玥,有些东西根本就施展不开,在两名高手前就失了上风。 “将孩子交出来!” 青衣女子落下,厉声喝来。 而刚刚那条影子则是抽出了寒剑,直指黑衣人的方向,那冷漠如霜的俊颜,可不就是一直游于国都的沈闲吗? 那名青衣女子则十分的陌生,但那气质有些邪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剧毒的味道,这样的女人,一般人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青衣女子长得到十分俏丽,眼神乌黑而冰冷。 在面对黑衣人时,那气势发挥得更加的明显,眼神直直盯着黑衣人怀中的秦玥,显然是追着黑衣人出来的。 沈闲马上就分出了敌我,青衣女子是要救孩子的。 青衣女子也分辨得出,沈闲也是救孩子来了,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合作了。 黑衣人朝沈闲的方向扫了眼,忽然就见那人空出的手一抬,然后就见墙的后面突然跃出了几条黑影。 青衣女子和沈闲哪里还敢怠慢,直迎而上。 空气里霎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剑撞声,火星四溅。 “可恶。” 青衣女子咬牙,毒辣的招数频出,朝着沈闲的方向疾射出一枚东西,沈闲下意识的接住,捻在指尖的是一枚细小的药丸。 “吞下去。” 沈闲眉一挑,没有犹豫的吞下药丸,因为眼前情况已经不容他多想。 待沈闲服下药丸,就见那青衣女子频频朝着那些人使出剧毒来,那招数的洒脱,真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对方似乎也知道她使的毒厉害,也没敢过分的接触,频频向后退。 “去救孩子。” 青衣女子娇喝了声,大起大落间,她竟以一人之力拦下了那些人的攻势给沈闲救孩子的时间。 沈闲跃墙而去,那黑衣人早已先行了一步,早不知去向。 沈闲凝视着黑夜,闭眼再睁眼,凭着直觉追了上去,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没错的。 果然在前方发现了黑衣人的踪影,“嗖!” 沈闲手中寒芒一扫,将那人的路拦了下来。 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寒剑,以孩子挡在前方,利用了沈闲最弱的地方攻击。 沈闲手腕一抖,斜斜地收了剑,冷漠的眼眸更是寒霜积起。 前面突然涌出几名高手,又将沈闲的动作朝里一压制,完全失去了相救的机会。 冷若冰霜的眼眸直直盯着前方的一处,那眼神十分可怕,可对方完全没有将他沈闲放在眼里。 上来就招招致命,随着沈闲一步步的落下风,沈闲已经有些失力之际,徒然眼眸一眯,冷声道:“神隐家族抓一个孩子,就怕丢了面子。” 对方完全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纵然是被沈闲给戳破了,他们仍旧我行我素。 为了那东西,他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容天音的踪迹,他们自当是不能放弃的。 沈闲连被伤了几处,对付神隐家族的高手,他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 “我们要的只是容天音,沈大人还请转告。” 一人收剑,带着人离开。 沈闲带伤连追出了许远,直到完全失去了对方的踪迹,沈闲冷漠的眼眸染上了懊恼。 “孩子呢?” 追上来的青衣女子气喘地碠在他的身边,望着一片漆黑的夜,青衣女子的柳眉蹙得紧紧的,对着夜空拧了拧眉头,“真是丧心病狂,连孩子也不放过。” 沈闲没有理会她,提剑再次疾追出去。 可是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的踪迹,神隐家族要藏一个孩子,也并非难事。 青衣女子满脸慌意,想着对方的用意,不敢让孩子留在他们手里太久。 正是他们两个陌生人像只苍蝇一般乱转时,秦执的人已经从前面的黑衣人手中夺回了秦玥。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秦执会一路跟着过来,在心惊的同时,已经被秦执的人给逼得频频大退,有种退无可退的错觉。 秦执抱着小玥儿,低头见平常时蹦跳的孩子脸色不太好,顿时脸寒如冰。 汹涌的黑气绕着他的周身,久久不散。 “不要留活口。” 狭长的凤眸一眯,道出清冷的命令。 方拓等人得令,手底下走动的招数更加的狠厉了起来,叫对方避无可避。 正是方括等人要将那人制压住之时,突然从旁边跃出数道黑影,团团将他们包围在中央,气压随着人群的增多,令人喘不过气来。 打斗声骤然而顿,漆黑的夜下,肃杀气息越来越浓。 冷风吹过,带起萧索的沉闷。 “叮!” 秦执修长的手指一弹,将指中不知何处拿来的石子疾飞出去。 一触即发。 秦执并不打算退出去,既然是这样,只能冲杀了。 对方是趁机搅进来的,绝不是神隐家族的人。 而在秦执脑中人选,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诸葛犹! 子默和夜离在接到消息时,这边已经斗得你死我活,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齐国和褚国水火不溶,世人皆知,没想到不溶到如此的地步。 面迎着冷风,诸葛犹阴郁如墨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前面抱孩子的秦执,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冲天的杀气,谁也碰不着谁。 给秦玥渡进真气的秦执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看着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一折腾更是难看了几分。 如果这个时候诸葛犹上来,根本就不可能有胜算。 这几年来,虽然知道诸葛犹这个人也并未有几分实力,靠着那颗脑袋,直迎而上。 但若论实力,秦执与他也是不相上下的。 “王爷!” 子默紧护着秦执的身边,突然拧眉道:“后方有神隐家族的人,只怕今夜没法轻易跳脱过去,王爷,还请下决定。” 秦执黑眸微闪,冷淡地道:“不必理会。” 神隐家族的人一直受到天下子民的仰目,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神隐家族上,他们一动就会牵动天下人的目光。以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冒险在上夷国里生事? 虽然他们神隐家族有那个法子撇清,但秦执也有办法让他们暴光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谁吃亏也不一定。 秦执压下目光,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秦玥,眼底一片阴暗。就算他利用了女儿,容天音仍旧不肯现身。 “寿王。” 正是子默想要劝说一句时,就见墨夷玥姝带着人急急而来,连上夷国的国师都来了,今夜的结局立即就来了一个大扭转。 诸葛犹那方见状,只好拧眉令人撤退。 今夜机会已失,只能待下次的机会,他和秦执之间,只能是你死我亡。 辗迟眴身边跟着的是范峈,两人也算是来上夷国以来第一次碰面。 范峈上前把了一下他的脉,眉头越发的拧紧,“看来你并没有安分。” 秦执抽回手,抱着孩子离开。 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惊险连连的打斗和争夺,孩子差点就被人带走了,他再冷硬也不可能再放任着秦玥一个人。 但是秦执刚刚走出几步,看到迎面过来的霍大人时,眼眸徒然一眯。 顿时周边气氛一凝,从他的唇里吐出冷寒如冰的字眼:“母妃。” 面有沉重而来的霍大人也被他这么一句话弄得身体一僵,然后脸色就是一变,没有多佘的停留,他人已经飞一身折回去。 但已经迟了一步,别人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佘太妃给掳走了。 等回到霍府时,看到的皆是一片混乱和狼藉。 而佘太妃已经不知所踪。 霍大人满眼血红,压抑着内心底的寒霜。 反观秦执,显得更加平静了许多,看着狼籍的后院,令人将秦玥带了下去。 墨夷玥姝做为这次秦执的接待人之一,自然也要为佘太妃失踪之事负责。 “寿王且放心,既然是在我们上夷国出了这等事,我们上夷国就一定会负一半的责任。” 眼看着朝凤节就在眼前,但有人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好过,硬要将满盘打乱。 其实他们最先怀疑的还是神隐家族,但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极难对付,只怕不好弄。 “本王听闻一个传闻,不知玥姝公主可否给本王解个惑?” 盯着秦执平静的面容,墨夷玥姝心头一跳,低下微红的脸,“寿王尽有什么疑惑解不了的,尽管提出来。” “在千年前,曾闻得上夷国这块地域有一个仙女池,可是否?” “寿王从何处听来的这样荒唐事?”墨夷玥姝失笑,面色自然地反问。 “玥姝公主只需要回答本王。” 听得秦执霸道的话,玥姝公主不由失笑,“看来你对她还没死心,难道寿王认为那个人就躲在仙女池里?很遗憾的告诉寿王,自玥姝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什么仙女池。” “是吗。” 秦执温冷的目光扫过来,明显不信她所言。 黑夷玥姝却因为秦执的这句提醒而生有疑惑,只是表面并未表现出来。 秦执的话就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心里打转几圈后,脸上笑道:“自然是,那些只是传闻而已,难道远古神话,寿王也信?” 秦执看着墨夷玥姝没有说话,只是被看的墨夷玥姝万分的不自在起来了,后背有些发凉。 “寿王若是没有其他事,玥姝便回宫与父亲商议此事,佘太妃毕竟是在霍府被掳,责任仍在我们上夷国,”言罢,黑夷玥姝没有多留,急急告退而出。 秦执望着墨夷玥姝的背影,慢慢在眯起了眼。 事情的真假性,后面便可知。 秦执修长的手一摆,身后立即走出一抹黑影。 “盯着她。” “是。”黑影如风而去。 一切都归于平静时,秦执抬头时发现已过了三更。 时间一点点的流失,他却觉得如此漫长,因为他又败了,败给了容天音。 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唤不回她的一面相见,只要让他看一眼,绝不会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 “容天音,你这是在与我较量,对不对。既是如此,我便找出那个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得不现身。” 秦执对冷夜发出一道冷然的笑。 黑暗里,似有人对着这个方向低低叹息着,随着这一声叹息缓缓退离霍府范围。 霍大人哪里再睡得着,连夜下令去搜索,一定要将佘太妃救回来。 相对秦执的沉静,霍大人的表现就显得很突兀了。 窗户被什么刮开,柳芙被惊醒,朝着幽亮的窗户望出去,原来是刮风变天了。 素手刚刚触摸到窗棂,窗外突然伸出来一只白玉般的手,柳芙差点就色变出手,外面的人就露出了一副陌生的面貌来,但柳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 “嗖”的一下,那人跃了进来。 柳芙惊疑不定的关闭窗户,转身过来看着已经自若落座的人,“你来了。” “嗯,”黑衣束身的人点了点头,秀发也是用同衫衣颜色的带子束起,此时正悠然的饮着冰冷的茶水。 “已经按着你的意思将那位霍大人弄得团团转,只是梁国太子那边迟迟不肯出手,你的法子当真有用处?”不是柳芙怀疑她,只是柳芙根本就不知道她要这么做的原因。 “有人将佘太妃给掳走了,你得替我找出这个人,将佘太妃救回来。” 柳芙柳眉微挑,“有寿王在的地方,竟然还能让人掳了去,只怕不简单……” 说到此处,柳芙自动停顿了,柳眉越蹙越紧。 “绝对不能让他们带人离开上夷国,否则,再难救人。”黑衣的容天音压着一股霜寒,沉冷地说道。 “既然他们已经将人捉了,就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神隐家族之中,也有我所不能触及的东西,只怕这次我会让你失望。” 正说着话,只见容天音将手中的一件东西抛给了柳芙,柳芙下意识的接住,看清是什么时柳芙脸色一变,“怎么。” “只是给你一个方便罢了,这是假的。” “假的?”柳芙更是一愣,然后摸了摸玉质,如若容天音不说,只怕没人相信这东西是假的。 “嗯。” 黑衣的容天音起身,走到窗边听了听外边的冷风,眯起危险的眼睛道:“他们找这东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给他们又能如何。” 柳芙掂了掂手中的东西,“他们不是傻子,终有一天会发现。”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容天音面容如霜,声音如冰。 柳芙默了默,“我明白了。” 她是让她拖延时间,柳芙很想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过了这次,我会让你见见他。” 柳芙还来不及露出惊喜,容天音已经再次打开了窗户,风吹着她的声音进来,“前提是他能度过这一劫,否则,谁也别想见他。我容天音会带着他永远离开,所以,麻烦柳姑娘了。” 柳芙身形一震,愣愣地看着消失在窗口的容天音。 容天音这分明是在威胁她,柳芙不由失声一笑。 “容天音啊容天音,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容天音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何人,她也不能冒险去信别人。 如果不是因为柳芙可以帮得到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柳芙的面前?这个问题,柳芙自己也曾想过,事实证明,容天音确实是那样想的。 被人惊扰了睡意,柳芙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连饮了几杯,苦笑道:“纵然是这样,我还是甘愿。” 容天音并未离去,站在窗下,看着二楼的位置低低一叹。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不想让柳芙拥有希望后又是失望,她没有把握将人救醒,在这样的情况下,状况会随时发生也是常事。 夜色如魅。 马蹄迎着寒风疾来,官道上,数道沉沉的影子正踏夜来。 细细看去,可见得那些人眼目冰寒,没有一个是泛泛这辈。 迎首的一名披着暗纹披风的男人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城,“前面就是了。” 落于后方一些的鹰潭眼目的男子跟着视线望过去,果然远远的看到一片灯火,当即沉声道:“今日且在此处驻下,明日再进城。” 身边的人立即下马,安置。 “我们这次过来,同等于自投罗网,你……” “这是我自愿的,在他动手之前,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到你。” “秦闻,这里是上夷国,而他也不是以前的秦临了。在上夷国,他有相当的身份,那份东西之所以会送到我的手中,只怕他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此去就是凶多吉少。” “过来。” 秦闻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沉声招了招手。 容戟只好收声,顺着他铺好的披风坐下,背对着冷风。迎风的方向被秦闻紧密的挡去了,见他呵护娃娃似的动作,容戟哭笑不得,心中却是一暖。 “不会让他有那个机会的,你不要总往不好的方向想。” “你说得到是轻松,到时候可别让我来保护你就成。” 秦闻眉一挑,“不会让你保护。” 容戟只笑不语。 秦闻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因为前一次容戟因为救他受了伤,这会儿又被容戟拿出来取笑。 “是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对上容戟揶揄的笑眼,秦闻心中一荡,好不容易把控住自己,哑着声音警告他。 容戟收敛了笑意,转过身去。 秦闻一愣,“你干什么?” 容戟没出声,就是拿后背对着他。 秦闻张了张嘴,知道容戟又气他了,每次都莫名奇妙。 “喂。” 秦闻拿手肘轻轻推了下容戟,他仍旧不动声色地盯着一个方,就是不看秦闻。 秦闻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你还是看着我吧。” 容戟忍下笑意,一脸正经地转过身来,盯着秦闻的脸看。 秦闻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眉一挑,打算大方的让他看得够。 “这么多年来,你就这么忍得住?” “什么?”秦闻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容戟没有好脾气,总与你作对,可你却一忍再忍……”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在忍,我是在疼你!” 容戟脸庞一热,挑眉转开目光,“别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 秦闻直勾勾地盯住容戟俊美的侧脸,然后在沉默中点了点头,“女人总是对男人说不要,其实她们总是口是心非……” “砰!” 秦闻的话刚落,一记拳头就砸了过来。 秦闻闷哼了一声,整个人一个稳,跌翻出去。 容戟眼目如霜的盯着爬起来的秦闻,冷声道:“我不是女人。” “好好好,不是女人。”秦闻赶紧跟着附和,好不容易又稳坐了回来,脸颊被打得发麻了,一点也没留情。 “我和你说正经事。” “是是是,你说,你说。” “秦闻。” “你说。” “你明知我来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 “你别再说那些抛下我的话,”那话语活像是容戟马上就要将他抛弃似的。 容戟哭笑不得:“别胡说。” “我没胡说,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是不是你就要应了他的约,然后你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就活该在身后收拾残局。” “秦闻,我没有那种想法。” “你心里有,却不敢当着我面承认罢了。” “你别得理不饶人,”容戟相当无奈,“听说那聚息珠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我想,以天音的性子必然也会在上夷国。” 刚说完,秦闻就狠狠地蹙紧了眉,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容戟还待再想说下去,身边的人突然一把将他压在草坪上,容戟吓了一跳,脸色一凛:“你干什么。” 那边的部下们皆纷纷扭开视线,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秦闻目光也是一凛,并不做任何动作,只是将容戟压制在身上,让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轻轻松松的扣住容戟的手。 “到现在,你还要以她为重?她是死是活,是她自己的事。” “秦闻,你给我起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容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某人的身体变化让他恼羞成怒。 “我……” “砰砰!” 秦闻又成功的受了两拳,下身也被踢得连声音都呼不出来,只能滚在草地上扭曲着俊脸,那方部下眼皮一抽,不敢再看。 容戟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痛苦挣扎的人,冷然道:“我说过,不要对我乱来。” 可怜的秦闻只能扭曲着脸,咬着牙忍受那极致的痛。 容戟沉沉的视线落在那座城门上,心绪飞远,完全没有看到那人露出痛苦又可怜的模样。 “傻瓜,他要杀的人是你,我怎么能放心。” 声音太轻,风有些大,离他十几步远的秦闻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想要开口让他多说一次,疼得开不了口。 【168】藏无可藏! 【168】藏无可藏! 幽幽暗暗的屋子前,柳芙完全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面对神隐家族最高长老会。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影响力,不论是在神隐家族里还是在外面的世界,他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柳芙虽然是神隐家族里任命的执法者,可在没有神隐者的情况下,她的职务就变得渺小毫无作用了。在神隐者鼎盛时期,被神隐者任命的执法者有着相当的位置,如今神隐者逝去五年之久,他们对执法者的地位并不再看重,甚至是在这个家族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柳芙,你可知罪。” “柳芙知罪!”深吸一口气,柳芙稍穆缓过劲来,就朝着屋内的几名长老长跪而下。 “上夷国的行动我们并不太方便,如今就给你一个将功赎救的机会,你可愿意。” 柳芙坏了他们的大事,拖了他们的后腿,就算前面他们完全无所察,到了最后必然也会发现柳芙从中搞鬼。是以,就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神隐家族看似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地方,实则里边的无情比想像中要残酷得多,有很多事情都被束缚,同样也没有太大的自由。 其实,真正的掌舵人并不是神隐者。 藏在黑暗里的那些力量,才是神隐家族最终的话语权。当然,神隐者的影响力也是一部分,可以说,神隐者是唯一可以与神隐家族黑暗势力对抗的人。 天下想要毁掉神隐家族,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正因为是这样,神隐家族才是真正的可怕。 但天下人都错了,没有神隐者,神隐家族做事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只是,天下人却从来不曾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让神隐者消失,只要天下没有神隐者这号人物在,神隐家族也就掀不起风浪来了。 事实却是相反的,没有神隐者的束缚,他们就更加的肆无忌惮的去害人,杀人。 信仰这东西,只有“神”在时才会有,人只要有了信仰才会有束缚。一旦失去信仰,他们就会无所顾忌了。 微微仰着纤细的脖子,柳芙波澜不兴的眼神投在座的几人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坚定,“柳芙愿意,但凭长老们吩咐。” “既然是如此,朝凤节那日,你就代表圣女主持。” 柳芙猛然抬头,“三长老?” 他们又是想要做什么?虽然每年的朝凤节都有上夷国的神隐家族代表,可是,她和圣女的职位相差甚远,没有理由让她去。 圣女,是朝凤节代表女性的统称,并不是指谁。 她是执法者,不是那等持祭的圣女。现在他们让她去,不过是想要打压她一番罢了,执法者的地位明显远超圣女,却突然让柳芙来担任,只怕污辱成分居多。 “你可以拒绝。” 从在角落的一名中年女性突然开口,那锐利的眼神正透过幽光投在柳芙身上。 柳芙四顾望了眼,然后摇头失笑:“柳芙只怕是不能拒绝吧。” 话语里尽是苦涩的味道,迎着几位长老的视线,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正位的三长老鹰潭一般的眼微眯,声音如霜雪般冰寒:“你笑什么。” “如若有一日神隐者出现了,不知各位长老是否还能像今日这般,”言罢,柳芙不卑不亢地起身,朝着几位一揖手,面上波澜不兴地后退出门。 望着女子沉静的身影,屋里的人忍不住同时皱起了眉头来,总觉得柳芙刚刚那话似在透着什么信息,又似在威胁他们一般。 不管柳芙生前是如何得到神隐者的青睐,有多么的能耐,他们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轻易的收回话。 容天音不出来,他们只能逼着她出来了。 不管用什么代价,都要将容天音逼出来,就算她再怎么躲,有些东西她也无法逃避。 “这个柳芙,早在五年前就不该留了,她和另外那位执法者不同。” 女长老阴沉着脸说道。 其他长老只会心对视了眼,并没有对柳芙最后的结局下定论,因为她刚才的话里明明就是话里有话,必然是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这些年来,柳芙游走各地,见识的也不少,同样对神隐家族知道的更不少。 对柳芙,他们也不好做得太绝了,现在不是适合的时机,将来有一日必要时,再动手也不迟。神隐家族的高层是倨傲的,根本就没有将弱者放在眼里,总以为弱者在他们的身边掀不起半点风浪。 柳芙是女流之辈,职位在那里摆这么久了,总该有自己说话的实力的。虽然在庞大的神隐家族里并不算得什么,可是柳芙的实力和势力是神隐者培养和给予的,相对而言还是极有影响力。 离开前柳芙说的话,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他们,神隐家族不可能日久兴下去,总会有衰竭的时期。到了那个时候,神隐家放只能走向绝路。 现在被天下子民捧着,保不准哪一天也会被万民推翻。 她在劝神隐家族的长老会不要将事情做得太过了,神隐家族向来以济天下为己任,现在却因私人的利益,做出那些谋取害命的龋齿事,就是违背神的约定。 只是他们为了下一代神隐者的兴起,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到那块东西。 柳芙捏着丝丝冰冷的玉佩,看似简单不过的东西,里边却藏有天机。 她不知道容天音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么一块质地相似的东西,现在东西在她的手上,却没有勇气交出去。因为,她害怕容天音会利用这东西做些什么,并不是不信容天音,是怕容天音会借着某些行动再次将神策带离她的视线。 说白了,柳芙就是不信任容天音会真的有一天带她去见神策。 隔了一会儿,柳芙捏着玉佩还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穿过拱门走进了一处院子。神隐家族在上夷国四下游走着,只要上夷国各个角落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传到这边来。 想到容天音的话,柳芙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觉得容天音想要干什么,却又猜不准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依照她对容天音话里的理解,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神策的危险期,成不成就在这几天里。 咬了咬牙,还是踏了进去。 “柳执法,大长老等你多时,请随我来。” 人刚刚踏进门,那边门就转出了一道黑影,神情萧然的将柳芙请了进去。 素手一捏玉佩,对着那道门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踏进。 …… 佘太妃落在神隐家族的手里,想必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在佘太妃没有发挥作用之前,他们神隐家族必然不会轻易的浪费。 正因为知道了这一点,秦执就在等,等神隐家族主动提出要求。 秦执可以温温和和的等着,可霍大人却等不了。 只是霍大人这几天下来,一直受一方人的***扰,居多是暗杀。 霍大人也不是笨蛋,看那作风就知道是梁国干得出来的,想到白衣公子当时说的话,霍大人似乎也有了点眉目。只怕那人当真利用了他去挡开梁国的***扰吧,只要人人知道聚息珠在他霍大人的手里,那么上夷国就不得安宁。 心里边焦急佘太妃安危的霍大人,一边受到***扰,严重性越来越大。 梁国太子紧咬着霍大人不放,那边齐国的诸葛犹似乎也找到了不得了的缺口,在一番较量下,也想要从霍大人的手里拿到那东西,以免被梁国抢先一步。 说白了,诸葛犹也是不相信聚息珠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效果,只知道他不能让梁国占尽了上风,有些东西未必需要有用才能夺,用此来挫败对手,那才是最大的快感! 诸葛犹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跑在他的前面。 慕容霄在霍府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最后想到柳芙时,柳芙却已经不知去向。 某处临街的雅阁的竹帘子被人撩起,露出里边的一角。 简单的小酒桌,上面煮着温酒,烟气升腾,有一男一女一坐一抬帘子朝下望。 女子玉一般的手轻轻放下帘子,回到桌边坐下,接过俊逸男子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时道:“朝凤节就来了。” “上夷国的朝凤节向来热闹,你我再次见识朝凤节……” “又有几个朝凤节让我们一起度过,苏卓,你可后悔。”眼眸清清,直视着对坐的苏卓。 苏卓却温雅笑道:“从未后悔过,不管我们还能再看到几个朝凤节,今年的朝凤节只要我们一起度过那才是我觉得最快乐的一件事!” “苏卓,对不起。” “这是我自愿的,和你无半,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随行!只要你能一直在我的身边,足矣!” 萧薰儿惨然一笑:“你太傻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会活得好好的。” 其实,她更希望他离她远远的,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好好的去过他的日子。 这才是萧薰儿最希望的,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滋味吧。爱他就想要他好好的活着,要比自己活得更快乐,平安。 “答应我一个要求。”苏卓直勾勾地凝视着倾城绝色的萧薰儿,声音有些飘忽的悠远。 萧薰儿轻轻点头,“你说。” “在朝凤节之前,不要动手。” 萧薰儿手里的动作微顿,扭头过来看着苏卓,直到很久很久,久到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就听她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明知答案,但真正的从萧薰儿的嘴里吐出来时,苏卓的心还是钝痛得厉害。 情绪大起大落间,苏卓似想通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这才是你,不给别人任何期待,把自己的活路都堵得死死的。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上夷国吧。” 看着苏卓痛楚的模样,萧薰儿狠狠地收缩收脏口,同样隐隐作痛得厉害,“五年前和五年后毕竟不一样了,结局未必按着我们所想的美好方向走,与其是这样,不如从一开始不要有期待,苏卓,我是个坏女人,所以……” “不要说那些傻话,不论你是坏还是好,都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公主。” 闻言,萧薰儿失声一笑,满满的都是苦味。 “以我们现在实力,只能在背后利用那些人。想要单独面对他们,绝对胜算,苏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就当这些年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离开,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苏卓拧眉,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楼下是一派热闹声远而近的传进来,屋里,只有煮酒的声音,上夷国的天气并不太冷,只是这个时候,喝一杯热酒才更加的怡情! 直到两人沉默有三刻钟之久,那方的萧薰儿再次缓缓开口:“在朝凤节之前,我会与上夷国的那些皇室走得更近些,你——” “不用顾忌我,你接触那些皇室子弟也是迫不得己,但是我有个要求,让我暂时做你身边的侍卫。”苏卓心中甚为愉悦,萧薰儿向他解释,这证明了在萧薰儿的眼里,是有他的。 萧薰儿看了几眼过来,笑道:“你这般模样,谁会相信你只是个侍卫那么简单?” 苏卓道:“我可以将自己扮得更丑些。” 萧薰儿一愣,既而笑道:“也罢,随你高兴,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冲动。” 她说的冲动,自然是不能在那些皇室子弟面前露出破绽,不然她可不敢带一名越位的侍卫出门。 苏卓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在他们二人交谈之时,却不知就在他们隔壁雅间正静静坐着一名黑衣年轻男子。 如今霍大人被频频刺杀,褚国佘太妃被劫走,几国之间又隐隐有对峙的压抑围绕着。后又有秦执作乱,直捣上夷国皇宫内内外外,就是为了找到一个人。 上夷国对此十分的头疼,但也没有办法。 皇帝要真正应对的是那些杵在上夷国的神隐家族,还有那与上夷国可相比的三大国,梁国,齐国和褚国。 每天都是这些事,可将皇宫那位给惹得紧拧眉头,随着朝凤节越来越近,皇帝皱起来的眉头可夹死好几十只苍蝇。 每一年的朝凤节都好好的,唯独今年的朝凤节显得特别的糟糕。 黑衣年轻人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朝街道看下去。 闹哄哄的一片,煞是热闹,只是这一层的热闹少了一些欢喜,多了一层阴霾。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热闹里,到底暗藏着怎样的杀机,各国人干流入上夷国,搅得这里如同一锅坏掉的粥。 压抑的空流里,仿佛在酝酿着怎样的暴风雨。 “公子,已经查到了。” 屋子里无声无息的闪出一抹青影,暗色的纹路将那男人衬得俊朗阴暗。 “既然碰上了沈闲,就让她多缠着他些,不要让沈闲察觉到异常。” “绿铃本就是小姐身边的影子,这样就推向沈闲,是不是不太好……”身后属下的话里有话,似有几分猜测。 说者有意,听者只狠蹙紧了眉,回身过来看着属下,声音有些寒气的冰冷:“不要随便测意我的话,沈闲要是搅和进来,会让我们很为难。” “可他如今独自一人,在上夷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绿铃跟在小姐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再听到属下质疑自己的话,容天音眉头皱得更紧。 身后那名属下发现自己偺越了,腰身一低,“公子,属下知错,只是绿铃那边……” “在我这里,不要将个人的情感卷进来,现在是非常时期,绿铃那边的安排我心里有数,下去吧。”绿铃长像俏丽,身上又有几分容天音的阴暗份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黑暗的阴邪。这样的女子,在某些男人的心里,就是女神级别的存在。 看着属下的背影,容天音低低一叹。 “是。” 待那人一走,容天音在屋里呆了片刻才转身推门走出。 正巧的,直迎上旁边雅间开门出来的一男一女,两人皆戴着斗笠。看那身形和气势,也并非是一般人。 容天音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半会,在触及两人的背影时,黑眸一暗。 即使是换了另一张皮,此时的容天音仍旧是俊美无俦,惑人心弦。 一身黑衣束身,脑上束着暗灰色的发带,将她整个人衬得修长又神秘,隐有几分阴暗的颜色。 是以,她从雅间走出来,一下子就将众目吸引了过去。 她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完全不惧暗中游动的神隐家族,如此变脸行走,到也是十分安全。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忍不住回头过来,看了一眼跟着身后下楼的年轻黑衣公子。 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那双幽幽暗暗的黑瞳时,萧薰儿就有一种心头一震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黑衣公子十分的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按理说,此人长得如此俊美,该是那种一眼便记住的人,如若见过又怎么认不出来? “怎么了?”身边的苏卓发现了萧薰儿的异样,低声问了句。 萧薰儿摇了摇头,“走吧,这人有些问题。” 听萧薰儿这么一说,苏卓顺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那黑衣公子,并未看出什么异样来。 虽知道身后的黑衣公子有问题,却也不曾放在心里边,现在的上夷国里,也不少出现一些怪异的人。这位黑衣公子看着俊美无俦,瞧那气势更不像是一般人。 在这种时候,萧薰儿自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迎门而出,容天音便看到一辆密封式的马车经过,四面看守的人也不简单。 像他们这样的队伍并不少见,特别是在这样的时期里,更是常见。 只是这辆马车特别的引起了容天音的注意,看那几人谨慎的样子,就很有问题。 跟着马车直入了一座偏僻的院子,从墙外潜了进去。 她之所以会跟着过来,是因为看守马车的人她觉得极是熟悉,可不正是诸葛犹身边的黑衣影卫吗。虽然她并未有几次与诸葛犹的人交手的机会,但他训出来的人,她还是多少看出点苗头来的。 “什么味道?” 刚刚将马车停在院落一角后,有人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闻言,身边的同伴也跟着嗅了起来,“是有些香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边的人砰砰的倒地,回身正要警惕起来,他自己也应声而倒。 一道黑影缓缓走到了马车前,打开了密封的马车锁头,看着里边躺着的人时,容天音眉头一皱,最后化为一叹。 “咝咝~” 小银正冲着门边的容天音吐出着信子,那欢快的样子就像是遇见了亲人似的。 容天音将里边昏迷不醒的明惜云带了出来,然后再安排了一个隐蔽些的客栈,然后利落的离开,等半个时辰后,明惜云就会自己醒来。 想到诸葛犹对明惜云动手,想必是要对付慕容霄的。 他们之间的较量她不会理,可明惜云这里,她总不能抛开不管。 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容天音再次换了一身行头,这次她是以一名幕僚加入了皇太子的行列里。 上夷国皇太子的东宫,并不是一处危险的地方,但同样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容天音选择东宫,那是因为东宫就在皇宫里头,行事相当的方便。 上夷国的皇太子墨夷邯镰,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但他皇太子的身份给了他很多的优势,朝中一些大臣几乎是偏向他的。 和任何一个国家不同,皇太子在上夷国受到的待遇要比其他国家的皇子要好了许多。 起码不会有那些明争暗斗,因为皇帝对皇太子并不宠爱,反而是将玥姝公主宠得没法没天去。这种相返的行径叫外人无法理解,身为公主,黑夷玥姝可是完全抢了所有皇子的宠爱。 皇帝对墨夷玥姝的疼爱,远超了诸位皇子,连皇太子有时候都不敢得罪这个妹妹,可见上夷国皇室内部的复杂又可笑。 本该疼儿子的却将所有的宠爱给了女儿,他们这位皇帝当真是古怪得很。 墨夷邯镰纵然是不甘心,但也幸而墨夷玥姝是公主,不会和他争夺皇位。 可有一点让墨夷邯镰非常的不舒服,那就是墨夷玥姝的能力远在他之上,这样的皇太子当得实在窝囊。为了挽回一些面子,或者是在做一些准备,是以,皇太子宫外的府第接纳数名有才华的幕僚。 容天音就是其中之一。 以幕僚的身分跟在皇太子的身边,能看到的东西也多了些,听到的也不会少。 唯在这样,容天音才能同时将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以防万一。 墨夷玥姝仍旧未变,对这位皇太子哥哥并没有什么好感,可能不是亲生兄妹的原因,墨夷玥姝和皇太子生疏得紧。 这不,就算是他们兄妹见面,也是不冷不淡的嘲讽了一句。 如果不是皇帝的要求,墨夷玥姝才不会舍下身段来陪她这位好哥哥,朝凤节已来。根据上夷国的习俗,在那之前,兄弟姐妹之间必须要走动,相亲相爱,不能吵不能骂,否则就会出现了血光之灾之类的不好事情。 今日,墨夷玥姝来太子的外府,也是想要完成习俗的问题。 “近来妹妹陪在寿王身边,想必也有不少的收获吧。”墨夷邯镰看着墨夷玥姝笑笑道。 墨夷玥姝同样波澜不兴地笑来:“太子哥哥这是在笑话妹妹呢,最近还是没有佘太妃的消息,寿王那边,妹妹可是没脸再去见了。” “哦?父皇已经将你许配给他,他不该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才是。”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身后的容天音黑眸一动,有些幽幽暗暗,瞧不见眼底。 容天音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还有女子敢嫁给秦执。 墨夷玥姝闻言,只笑不答话。 墨夷邯镰又道:“纵然你与他不相克,但寿王的心中似乎没有妹妹的位置,妹妹又何必白费了气力。你年轻也不小了,在上夷国内还是有不少青年才俊相中你,又何必非寿王不可呢。” “太子哥哥,今日这是要与妹妹商谈终身大事的吗?” 墨夷玥姝一句话落,墨夷邯镰也只耸耸肩不说话了。 两兄妹到也只是喝几杯茶,话唠几句,黑夷玥姝就离开了。 秦执总会有一天再娶另一个女人,可是她没想到会是墨夷玥姝。 心传来一阵阵的钝痛,那人答应了吗? “你,就是你,太子殿下正问你话呢。” 容天音被一道尖利的话语惊回神,抬头看了那位皇太子一眼,“是,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皇太子朝容天音的身上扫了几下,眉头一蹙:“你是新来的?” “是。” “既然是这样,今夜的宴席,你随本宫去一趟。” “宴席?”容天音刚刚并未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懵了下。 见容天音的神情,皇太子不满地皱了皱眉。 …… 做为上夷国的皇太子,对各国的高层人物进行一次宴请,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边帖子刚刚递上去,秦执就直接以佘太妃的事情回拒了,齐国那边也是以更直接的方式拒绝了,这让皇太子十分的没面子,但幸好其他小国的大人物卖了这个在子,梁国太子也并未拒绝。 诸葛犹也料到秦执会拒绝,他们二人现在根本就避免碰撞。 否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有件事情让诸葛犹十分的恼怒,人已经带进了上夷国国都,人就转身间不见了?直骂下面的人废物。 明惜云从客栈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看着自己只身的陌生地方。再三逼问本店的掌柜,也没法将她的救命恩人纠出来,明惜云只好作罢,既然有人做好事不留名,她也不好再追究下去。 容天音最后还是没有去什么宴席,而是在皇宫太医院里拿走了不少的好药离开了。 太医院的人刚开始的并未发现药材有少,是次日才有药童发现的。 但莫名失去了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太医院那边还是闹腾了起来。 容天音带着药材回了仙女池,那人仍旧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 “公子,已经给神隐者下了不少的药材,怎么无半点作用?” 知道这样的话必然让公子伤神,可是,神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又看看容天音,实在不忍心。 盯着棺材看的容天音沉了沉脸,将手中的药交给了高螓,仔细吩咐了一声,心神不宁的离开了仙女池,潜入了霍府。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探听些皇室的事情,也不会偶然听到他和墨夷玥姝婚配的事情。 他答应了吗?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同样也是她不能问的答案。 秦玥由清苒照看,因为佘太妃的事情,霍府一派死气沉沉的,秦玥心里想念着奶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奶奶,她不能给爹爹添乱,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 爹爹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天到晚忙着。 秦玥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这个时候,爹爹心里难过着呢。因为她也非常想念奶奶,爹爹肯定比她更伤心。 “要是觅儿和凌堂哥哥在就好了!”小玥儿撑着小脑袋,对着窗喃喃自语。 清苒是丫鬟,可不能像佘太妃那样陪着小玥儿玩,这个时候的小玥儿也玩不起来,完全没有兴致。 都说小孩子没有烦恼,为什么她的烦恼这么多呢? 秦玥歪着小脑袋,唉声叹气着。 身后的清苒瞧着,觉得有趣却笑不出来。 自从佘太妃被掳后,整个霍府的人似乎一下子间失去了所有的笑容。 正是要跟着小玥儿一叹间,身后有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唇,一股药味传来,眼前一黑想要提醒趴在窗边的小玥儿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身后唔唔的声音,小玥儿敏感地转过身来,看到那抹黑影时两眼一亮,满心的惊喜,脆生生喊了一句:“娘亲!” 容天音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秦玥瞪着黑亮的眼睛也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娘亲,你可来了!玥儿好可怜,爹爹不要玥儿了,奶奶也被坏人捉走了,娘亲你快救救奶奶……” 拉扯着容天音的手,秦玥不由抽泣了起来,那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容天音不上秦玥的当,“瞧你爹演的一手好戏。” 秦玥哼哼一声,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委屈道:“爹爹那么可怜,娘亲这么狠心,玥儿当然要帮着爹爹了。娘亲,爹爹病得好严重,他吐了好多好多血,把玥儿吓坏了!” 说罢,就往容天音的怀里钻。 容天音低低一叹,将孩子抱进怀里,“奶奶那边不会有事的,有你爹爹在,不会让奶奶有事的。娘亲还要照顾你策叔叔,等策叔叔好了,娘亲再来接玥儿好不好?” “娘亲要带玥儿离开爹爹吗?” 容天音一默,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 “娘亲?”玥儿伸手小心地扯了扯容天音的袖子。 伸手抚着女儿的发,“怎么会,等你策叔叔一醒,娘亲就地回到玥儿的身边!” “那爹爹呢?”睁着圆圆的眼睛,追问着答案。 容天音只是笑了笑,将孩子的手牵住,坐在椅子上,耐心地道:“娘亲还不能给玥儿答案,所以,在那之前不能让你爹燃起了希望又是一个失望。所以,玥儿知道怎么做了。” 玥儿用力地点点头,仍旧满脸的委屈,小声嘀咕着:“可是爹爹真的好可怜……” “秦玥。” 秦玥抿紧着唇瓣,没敢吭声了。 “听娘亲的话。” “嗯。”秦玥觉得更委屈了。 “娘亲也有自己的苦衷,娘亲不想再伤害你爹爹了,知道吗?”容天音对女儿的教育虽然有些前卫了,但在这样的时代生活,就该接受这些。 “玥儿知道了,全听娘亲的!” “还记得娘亲教你的打坏人的招数吗?药都带在身边了?” “记住了,药也带了!” “很好,绿铃还有别的任务,你自己要小心。” “嗯,玥儿会保护好爹爹的!”小脑袋使劲地一点。 容天音眉眼微弯,满意地点点头,“等小玥儿长大了,才能保护爹爹,现在的小玥儿还是让爹爹好好保护着!” “娘亲不去看看爹爹吗?”生怕容天音走似的,小玥儿紧紧拉住了她的袖子。 容天音面色一沉,瞪了女儿一眼,“刚刚说完,就忘了娘亲的话了?” 秦玥哼哼一声,但终究还是记住了容天音的话。 “娘亲说不要给爹爹希望,不然会让他更失望,”小模样学得有模有样的,到像是从容天音的嘴里吐出来似的。 “记着就好,别给娘亲掉链子。” “掉链子是什么娘亲?”发挥内心的好奇分子,秦玥歪着脑袋问。 正要解释“掉链子”的意思,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小王爷,王爷过来了。” 正是守在外面的霜雪。 容天音心下一震,赶紧将秦玥放下,起身间就要走,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温柔的声音:“玥儿可还好?” “回王爷,小王爷似乎是睡着了……” “清苒呢。”这句话落,可以想像得到温润如玉的无双男子皱眉的样子。 容天音当下有些紧张,这个时候要走已经来不及,因为秦执在话落时就推门进来了。 【169】神策的危机。 【169】神策的危机。 “爹爹!” 门刚开,外面的人还没有跨进来,里边的秦玥就已经先扑了出去,一把将要跨进来的大腿给抱住了。外边的人不得不朝后退出,低首看着无异样的秦玥,这才放心地问:“玥儿可是躲起来等着吓爹爹?” 语气轻柔,彼时更是将秦玥轻轻的抱了起来。 “玥儿要爹爹陪玥儿玩,爹爹和玥儿出门玩儿吧。” “好。” “爹爹最可爱了!”言罢,秦执的脸又吃口水了。 空气里传来属于秦执低磁的轻笑,抱着秦玥走远了,既然已经装不下去了,又何必委屈女儿。秦执也总算是明白了,就算他利用女儿也未必能将容天音这个铁石心肠的人逼出来。 抱着女儿离开前,秦执深幽如墨的眼睛朝着后面的门扫了一眼。 秦玥出来了,可是清苒却没有动静,若说里边没有古怪绝无可能。 被使了一记眼色的夜离则是飞快的从另一个方向翻进屋,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夜离眉头一皱,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 只见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跃过,夜离哪里肯让对方跑了,急急追了出去。 容天音知道清苒这点必然会引起秦执的怀疑,所以,没有多呆片刻就飞身而去。 除了夜离外,那边的黄冥也跟着一起夹击。 容天音静静地立在墙边,看着他们左右夹来的影子,柳眉微扬,“真是好狡猾的家伙。” 身子一纵,朝着高墙的后方跃了进去,然后几个箭步就消失在转角的位置。 夜离和黄冥配合得天衣无缝,又在前方一前一后的将容天音拦住了。 容天音到也不跑了,虽然此时她一身陌生的脸皮,但那身量也无从改变过,气势上也更不会有更变。与她呆了数日的夜离和黄冥很快就怀疑到了前面的她身上去了。 “他的人果然不错。” “是你。” 夜离对她可是印象深刻,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的狡猾,不好应付,是以,两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容天音挑眉:“是我。” “把解药拿来,”夜离脸色一变,朝着容天音的方向伸手。 容天音淡淡地扫了眼过来,“既然知道只有我有那解药,还敢拦我,实在大胆得很。” 就算一个人再如何变,容天音骨子里仍旧有一股嚣张的气息,敢让这两人来拿她,秦执到是厉害得很。 秦执根本就没有猜到来人会是她,如果他知道又何须将离夜和黄冥派过来,早已亲自过来了。所以,在某个程度上,容天音确实是冤枉了秦执。 离夜和黄冥虽然前面怀疑过一些事情,可是秦执并没有明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容天音的身份怀疑过。可是他们的王妃是女子,又怎么可能是男子,是以,他们就推翻了前面的想法,对容天音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看了。 由此可见,高手有些时候也会有大意的时候,既然容天音能易容,又何不能女扮男装? “对付你这样的人,又何必客气。” “夜离……”黄冥还想说小心有诈时,夜离已经朝着容天音的方向攻击来了。 容天音见状,嘴角微微一勾,恰巧被黄冥给捕捉到了,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十分的阴暗,难以对付。随着后面的相处,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砰!” 夜离还没有碰到容天音,人就朝着前面直倒了下去。 夜离脸色大变,以狼狗的姿势抬头,恨恨地瞪着仍旧站在原地的容天音,“你下毒。” “明知不可为,却要飞蛾扑火,你们的胆子确实是够大的。” 看着脸色难看的夜离,容天音嘴角微勾,扫了黄冥一眼,转身离开。 见容天音来去自如,夜离不由咬牙。 一两次都让这个人轻而易举的打压,实在可恨又可气。 “怎么样。” 容天音一走,黄冥就飞快的将地上的夜离扶坐了起来。 “不碍事,”夜离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对容天音已经恨得不得了,敢三番四次的捉弄他们,这个人也着实大胆。还敢闯入他们的地盘,可恶的是他们还让他给跑了。 “你早知此人不简单,却还如此的莽撞,吃亏也是早晚的事。” 黄冥的话让夜离的心里更加的不舒服,那小子看着并不如何年长,竟会使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可怪的是,他们却每次都要受制于人,却无法反抗。 虽然不知道前面这个人将他们放回来有什么阴谋,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对容天音,他们是起了万分的防备。 今天容天音突然出现在霍府,只怕又如几天前那掳走小王爷的人一样,想要从他们王爷身边夺走小王爷。 事实上,他们真的多想了。 就算容天音真的想将秦玥带走,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容天音抬头看着天空,许久才低低一叹。 想要打听清楚那件事,可如今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分神了,神策最后的那点生命关头才是她该凝神注重的。秦执的事,五年前她就已经没有资格去质疑和质问了。 墨夷玥姝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上夷国公主,背后有庞大的上夷国支持,于秦执在褚国的发展十分的有利,如果秦执计算到这些,他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 纵然是这样想,容天音的心里边,仍旧没法平静下来。 总觉得心里边堵得慌。 “公子。” 绍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容天音的后背,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弯了弯腰。 “如何。” “诸葛犹确实是要利用梁国太子妃打压梁国太子,曾在前段时间还对小姐起了杀心……” “他那里自有秦执去收拾,但凡他敢添乱,我绝对不饶他。” “公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那一男一女派人盯紧了,神隐家族那边有柳芙在,应当不会出什么事。”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容天音的心里仍旧有些担心柳芙没法控制那些老家伙。 或许,是她高估了柳芙的能耐。 “公子要以身犯险?”绍延不明白,既然他们不动,这边又何须动。 “他们表面不动,暗地里在做些什么,你我又何以看得到,”仿佛是看穿了绍延的想法,容天音缓缓地道了句。 “公子说得极是,连我们都看不到的手,只怕这一次不好对付。仙女池那里只怕不会安全太久,神隐者他们迟早会找到。”这不是猜测,是肯定。 以神隐家族的神通广大,只会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就将人找到了。 容天音眯了眯眼,“这两天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容天音压下心里边的那些杂乱的想法,决定回到仙女池守着他,以免出了状况。 “公子,我这就去加派人手,将那些人调回来守着那里。” “不必了,动作太大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眼目,你派人盯紧神隐家族。” 绍延想想觉得有道理,转身下去安排了。 容天音在之间停留了许多,才顺神隐家族目前所在的方向去。对柳芙那边,她还是不放心。 …… 柳芙确实是没能将那些老家伙稳住下来,大长老将手里的玉佩收下了,同时也提到了仙女池一事。虽然有些没头没尾的,柳芙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容天音担心的事情还是提前发生了,柳芙以神隐家族圣女的身份现身。 上夷国对柳芙的身份并不了解,是以,当皇帝派下面的人去接触这位柳芙时也没有多想。 柳芙出现在皇宫,准备明日的朝凤节的准备。 因为朝凤节,各国前来的使臣,多数都聚集在皇宫之中。而就这时,霍大人的人已经准确的抓紧了那两人的行踪。 这件事本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他们一进上夷国,就已经在上夷国家监视范围内了。 两人进入上夷国的国都就已经感觉到了黑暗中的那股非比寻常的气息,以容戟和秦闻的精明,也知道这背后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利用聚息珠的力量将这么多聚集在这里,上夷国内最近又闹得沸沸扬扬的,想说中间没有点什么,谁会相信? “怕吗?” 推开一边窗的容戟突然回头问秦闻,那声音透着几分笑意。 秦闻低低一叹,“你现在问我这句话,是不是太迟了?” 容戟低笑,视线落在下边热闹的街道上。 因为聚集的人流过多,今年的朝凤节无疑就是最热闹的,同样也是最复杂的。 单是霍大人要对付的袭击事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了,那简直就已经达到了猖狂的地步。 梁国太子也没有那么笨,容天音派人过来特地的说明聚息珠的下落,他也并不是全信了。 以容天音的能耐,还不至于拉拢他去找那位霍大人的麻烦,如若那珠子真的在霍大人的手里,为何容天音迟迟不见动手?其中没有问题那才是假的。 是以,上夷国的人各怀鬼胎,将这盆水搅得浑乱。 “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容戟,你这几天的话特别的让人生气,”言罢,一道修长的黑影就覆了上来,容戟回头,眯着眼睛盯着正欲要揽上他腰身的人。 秦闻的动作僵在半空,讪讪的退开。 “你既然不待见天音,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勉强你。”容戟挑了挑眉,声音有几分的怨气。 秦闻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怨自己不接受容天音,这会儿连让他靠近的机会都控制了。 这样的子的做法,确实是让秦闻心痒痒的,好生难受。 容戟见他知趣,也没再理他。 秦闻拧了拧眉没有回答他的话,对容天音,秦闻确实是不可能接受,但现在他也不会要她的命。秦闻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去理会你容天音是死是活。 容戟猜到他的心思,所以,在来之前容戟并未透露容天音可能出现的可能性。 当年,他亲眼看到容天音放声大哭的场景,神策为了她而死,她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容天音这个人,到现在,连身为父亲的容戟也没有办法看透。 他的女儿,是那样的特别。 容天音消失五年,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派人找过几回,可一直音讯全无。就在他们都以为容天音不会出现时,却将这样的机会摆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都没错。 “你在怪我。” “不。”容戟回答得极快,回身看着秦闻,“秦闻,当年的事,你也有错。孩子是无辜的,错在她的母亲,不是她。” “可是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敢对你动手脚,就不要奢望我的原谅。” 没等容戟反应,秦闻已经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拉近了距离,黑幽如墨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容戟。 容戟心头一跳,伸手揉了揉额,“你还是对她有偏见。” “我们不谈她,就谈谈这次的事情。” “秦临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既然能说得动上夷国的皇帝,可见他的本事渐涨。” 想到那个怎么也杀不死的人,秦闻的心情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 “容戟。” “后悔了?后悔当初放弃皇位。” “你比皇位更重要,”他定定望阒容戟,深情款款的视线叫容戟十分不适,“如果没有你,皇位要来又何用?” 所以,他是因为他离开了,才放弃皇位? 不用质疑,秦闻就是那个意思。 容戟呼吸一窒,同样望着他没有说话。 …… 方拓走进临时的书房,看了眼旁边玩耍的小玥儿,对上主座的秦执道:“王爷,玥姝公主请您皇宫一叙,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一谈。” “不要去!” 没等秦执回应,这边的秦玥就已经先跳了出来反对。 方拓有些为难地看着秦执,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秦执只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吧,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佘太妃那边还没有消息,秦执已经无法容忍了,再给神隐家族一天的时间,若是他们不动,他秦执可就不客气了。 知道霍大人对佘太妃的情感后,秦执也知道这一点是最好利用的。 所以,他都想好了,只要霍大人肯相助,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至于容天音那边…… 这么想着,秦执便盯着某个方向发起了愣,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秦玥说了什么。 “爹爹才不会去见那个玥姝公主,你替爹爹拒绝了她,爹爹是娘亲的,谁也抢不走。”秦玥一副高高在上的盯着方拓,状似威胁的意思。 方拓一时间哭笑不得,因为秦执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难道真的就这么回了? “王爷?” 再次发现秦执发呆的方拓叫唤几句,秦执缓缓地看了过来,“她还说了什么。” “说这事与王妃有关,她说王爷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玥姝公主已经提前通知了齐国和梁国那边,就等着王爷了。”方拓边说边打量着秦执的反应。 话刚刚一落,秦执就已经倏然起身。 “爹爹,玥儿也要去!”秦玥的小眼睛一眨,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方拓无法,只好上前将秦玥抱在手里,守在外边的夜离和黄冥赶紧跟上,朝着皇宫的方向急去。 行宫的离皇宫并不远,但也不是几步就能到的地方。 见秦执脚下生风的焦急模样,大家都猜测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玥姝公主派人去通知诸葛犹时也用了同样的法子,驿宫和皇宫就是一体的,但从那边过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于是,几方人在皇宫的正门给碰着了。 玥姝公主突然闹这一出,叫人疑惑万公的同时也迫不及待。 诸葛犹五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容天音,正如同他们那样,了无音讯,纵然他们的情报网十分厉害,仍旧没有找到有心躲起来的容天音。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容天音的消息,又怎么能不叫他们焦急,如今他们满心的想要见到那个人。 容天音却在此时,正秘密见了柳芙。 两人之间因为神策的原因,走得越来越近,牵扯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柳芙为了神策可以什么也不要,可以什么都牺牲。她最后的愿望也不过是想要看到神策,容天音迟迟不肯让见,柳芙也明白她的顾虑,所以,她甘愿让容天音这么利用着。 “实在抱歉,那东西到了他们的手里,就已经分辨出了真假来。” 面对柳芙的垂丧,容天音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想来那东西他们是有捷径分辨真假,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罢了。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下一任神隐者。在神隐家族内,神隐者压制着他们一切的行为,如果没有了神隐者呢?” “没有神隐者,神隐家族就只能渐渐被世人一点点的瓦解,到了百年或者千年后,神隐家族将会永远的消失。”柳芙苦笑回答。 容天音摇了摇头,“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傀儡神隐者,只是这么多年来,神隐者根本就不受控制。反而在很多的方面将他们一些极端的作法给控制了,现在看来,你们神隐家族的分歧相当的厉害。” 听着容天音的分析,柳芙只笑不语。 每个派系维持久了,都会出现一些不相同的意见和想法,但凡一个高层人员出现了不耻的想法,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士同一气。 神隐家族发展至今,若说里边没有一点的内讧,谁也不信的。 容天音的话说得没错,有人认为自己的观点对,有人认识他的观点是错,一言不和,很时常的发生。柳芙身为神隐家族的执法者,见识到的东西,往往要比别人多得多。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有恃无恐的和大长老说出那些话。 在神隐家族之中,大长老和二长老的观点向来有人偏颇,不和也是正常事。 见柳芙不言,容天音也猜测得出,她心里边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想要保护神隐家族,那毕竟是他的地方。我确实有打算让你从中作梗,催动神隐家族内部的内讧。这样也许会毁了神隐家族,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一直没有开口向你说明。” “你现在是在向我解释?亦或者是想让我知道,有些事情该死的时候,就不该心软?容天音,你有没有想过,假若有一日他回来看到这样子的神隐家族,会是多么的心寒?”柳芙并不赞成容天音的想法。 容天音敢做,又敢耍狠。 望着柳芙,容天音沉默了下来,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坏事,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神隐家族确实是如外面传言那样,可若他们惹恼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一个神一样的家族是可以受天下人庇护,但也同时,毁掉神一样的家族,只需要天下子民的一句话。 “你的做法实在太过偏激了。” “柳姑娘,你是神隐家族的人我不怪你,但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明白,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柳芙不由轻轻一笑,只是笑容里多少都有苦味。 见柳芙心绪的不对,容天音也知道再多说也无益。 眼下,神隐家族既然不信她了,那柳芙的处境不用说,肯定是相当的艰难。 “你能明白就好,我说让你见他的话,并非假。只是现在我没有把握,一直没敢让你见他。”容天音知道她心结所在。 不想这次柳芙听了,又是轻轻的一笑,有些凄然的意思。 容天音眼眸微眯,今日的柳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的心从来都在你的身上,就算他能醒过来,想要见的人也是你。” 容天音挑眉。 “好了,你也不宜久呆,他需要你在身边。” “柳姑娘今日有些反常,可是出了什么事?” “寿王妃多想了,只是喝多了两杯水酒吧了,让寿王妃见笑了。”柳芙的话,容天音根本就不信。 “你说得没错,他现在需要我。” 言罢,人就转身推门离开。 只是在她走出门时,停留了好久,发现里边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容天音眉头一拧,突然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眼眸一眯,柳芙的反常让她心猛然跳动得厉害。 神策! 直到容天音走远了,柳芙才一口血朝着桌面吐了出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望着门口的方向,轻轻笑了起来,“希望还能来得及……” 言罢,柳芙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但还是没能站稳,人就朝着地方倒了下去。 身后一条黑影闪了出来,指风一弹,旁边的椅子就朝着柳芙的方向疾去,原本要倒地的柳芙就跌落在椅子里。 顺着视线看过去,柳芙就瞄见了那黑衣的主人。 “大长老既然为何不取了容天音的性命,让我对她说那些话又有何意义?” 那黑衣老者并不回答,而是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柳芙咳了两声,好不容易压制住体内的翻涌,才勉强的笑了出来,“你们根就是想要她手上的东西,可你们又怕容天音利用那东西,控制了整个神隐家族。大长老打得一盘好算计,只可惜,容天音不是你们所想像的傻子。她未必会上当,就算你们逼她现身又如何?还不是不敢她一分一毫。” 柳芙的话越说到后面,越是虚力。 老者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气氛有些诡异,柳芙慢慢地坐正了身形,抬起黑眸,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由温雅转变成讥讽。 其实到现在,柳芙都不知道大长老真正的目的,明明可以有那个机会将容天音擒住,却放弃了,让她来对容天音说这番话。 怎么想,都不对劲。 “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老者终于发话了,苍老的声音带着震慑人的气势。 柳芙挑眉,“那您是什么意思。” “容天音要救神隐者,我们必然不会拦着,正如你所言,她手中拿着神隐者的身份象征。我们无法对付她,也惧她使用那东西将神隐家族搅得一团乱,我们不能冒险。” 听完老者的话,柳芙仍旧觉得不对劲。 怎么这前后如此矛盾? 如果真的惧她,为何前面处处想要取容天音的性命?这不对。 纵然柳芙脑子聪明,也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长老的话,柳芙从来不敢相信。 “是吗?”柳芙冷然一笑:“大长老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但前面你们对容天音下手,又做何解释?” 大长老不紧不慢地道:“那些人是谁,你自当清楚的。” 柳芙眉头一拧,难道她猜错了?是二长老出的手,不是大长老? 可纵然是这样,大长老仍旧是有问题的。 大长老并没有让柳芙想得太多,已经走了上前来,手印翻飞间,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柳芙在一阵的疼痛中陷入了黑暗。 …… 容天音根本就无法想像,因为自己的一点错过,让神策陷入危机之中。 一路走过来,神策就没有这么被人折腾过,想到上夷国内的那些人,容天音心中早已慌慌乱。 单是一个诸葛犹就已经让人头疼了,再来那些人。 容天音不敢想像,若是神策的位置被他们挖了出来,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正如容天音所想的那样,上夷国皇宫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有梁国,褚国和齐国的插手,事情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当年褚国大安山的一战。 秦执没想到,容天音当真将神策藏在了上夷国的仙女池里。当看到有人将那棺材给打了出来时,远远的看着,眼眸眯得紧紧的。 上夷国宫廷的正宫位置,那方已经人满为患,以上夷国锦衣卫为首,霍大人带着人将皇帝保护了起来。可还是被前方的缠斗给殃及了,他们对神隐者的生与死十分的在乎,现在躺在棺材中的人,是死是活他们还没有确认到,就已经先与保护神隐者的人打了起来。 诸葛犹和秦执都在找背后的那个人,可是没有,完全没有她的身影。 数国对付一支神秘组织,完全不在话下。 梁国的毒就是其中一个致命点,虽然高螓他们有容天音一些传承,可是对比梁国的精通,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莫要忘了,梁国人,精通于控制,特别是对动物的控制。 容天音迟迟的不出现,让高螓心中着急,只怕是有人支开了容天音,然后将他们挖了出来。 墨夷玥姝看着前方死死保护棺材的人,站在秦执的身边笑道:“现在寿王可知玥姝的作用了。” “坏人!” 秦玥气得满脸通红,朝着墨夷玥珠就攻击去。 “你……”墨夷玥姝怎么也没想到秦玥会突然朝她发难,而且这么一个孩子就不该是有任何杀伤力的。可是不知秦玥从哪里使出的毒,相当的厉害。 墨夷玥姝沾上了一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正待对秦玥发作,这边秦执已经冷冷地捏住了墨夷玥姝的手朝外冷冷地一甩。 “谁准你碰她了。” “秦执,你……” “哼,”秦玥朝着秦执这个方向哼了一声,然后气冲冲的朝着人群的方向奔了进去。 秦执好看的眉一挑,知道秦玥为何要生气,气他见死不救。 秦玥直奔她的策叔叔去,完全将自己的爹爹给抛到了脑后了,在见到秦玥如一只小猫的朝着神策的方向奔去,眉头拧得更厉害。 “小王爷!” 夜离听闻方拓一叫,离秦玥最近的他立即朝着秦玥的身边跟紧。 秦玥对那些想要打策叔叔的坏人使劲的撒毒粉,可却不知道,正因为奏玥这么一撒毒粉,怪上就波及到了棺材里的人。 毒粉本就对棺材里的人有害,只是秦玥完全不知道,在她杀敌人之时也在扼杀神策的生命源。 可谓是好心办了坏事。 秦执身形一动,那方的诸葛犹也跟着一动,完全控制了秦执这边的行动。 神隐者是出来了,可是仍旧没有找到那个人,直觉上告诉他们,也许容天音根本就是让他们故意发现了,那里边躺着的人未必会是神策。 为了证明的猜测,他们打算亲自去验证。 霍大人将皇帝护住身边,盯住那方的动作,毫无征兆的就看到秦执和诸葛犹的人纠缠在一起的场面。 眉头一拧。 “太子,那东西只怕就在棺中。” 梁国太子这边,有人突然指着棺材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敢直闯进上夷国的皇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也有上夷国皇帝的默许吧。 果然,看到他们你死我活的斗来斗去,上夷国皇帝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皇上?” 霍大人似乎知道了上夷国的打算,但是这个时候那样做,只怕不合适。 霍大人的话刚落,就只见那边突然飞身跃进数道的身影,他们穿着的衣袍,一瞧便知出自何处,可不就是神隐家族吗。 上夷国皇帝见状,脸色一变。 莫说是神隐家族的人,就是半路闻得消息的范峈和沈闲也及时出现在背后的宫墙之上。 看着一道道影子无视上夷国皇宫的守卫,东窜西窜的奔进行来,霍大人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是如此云集各国高手在此,上夷国的皇宫被毁坏的程度可见。 上夷国皇帝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来。但让上夷国色变的是将神隐家族的人引了进来,这个时候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不知是谁,在混乱的打斗中,将那副棺材朝长长的斜坡踢了出去。 所有的目光都顺着棺材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棺中人静静躺着,白发白衣,神仙般的俊颜。 【170】逼退与霸道。 【170】逼退与霸道。 白丝如绸,面如画,衣如清水。 棺木用的是极好的质材打造,在这样的踢飞,横砸的情况下都不损分毫。 从宫殿的秘密入口出来,便是一条长达数十米高的坡,两边是长长的台阶。坡因为刻有纹路,因此棺材从上滑下来时并没有多快,缓缓朝下滑行之时,有不少的人争着去护棺材,也有人争夺着棺材,于是,你来我往的,谁也没有护着棺材也没有拿到棺材。 血染宫城,躺在棺中的那个人永远的沉睡如死物,对外面的一切血腥听进耳,更不看到。 “策叔叔。” 在缠斗之中,可听见秦玥那等焦虑的大声呼唤。 可任凭她如何用力喊出来,仍旧没有办法让棺中的那个人睁开眼。随着人群越涌越多,将这水池淌浑了,完全看不清真面貌,你杀我,我杀你,完全不认敌友。 “王爷,现在我们怎么办?是夺棺木还是毁了它。” 方拓几人见他们主骨心的秦执来到了身边,大声喊了句,因为周边打斗太大,若是不大声,根本就听不到。 秦执将秦玥拽在手里,没让她再混进去。 “爹爹,你快放开玥儿,策叔叔很危险。”秦玥一边挣着秦执的手,焦虑地指着往下滑的棺材。 秦执向来温润的眼眸一眯,并没有松开秦玥。人本就是自私的,与神策的安危相比,他更在乎女儿的安危。 “护住棺材。” 夜离和黄冥犹豫了下,还是飞身而下,朝着往下的棺材奔去。 那棺材他们认识,没想到秦玥会识得,隐隐约约的他们有种不好的想法。 总觉得那些前面忽略的东西,突然在这样的混乱情况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了? 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躺在棺材里的人,与他们所想的那样,正是传闻中的神隐者! 天下人,没有谁不识得神隐者的。 白发,是神隐者的象征。 “夺棺。” 有人低喝了声,就见神隐家族的人也冲着棺材飞身下去。 势不可挡的冲势,很多人没敢去硬碰硬。因为里边躺着的人,分明就是被传死掉的神隐者。白发神仙之姿,完全符合了。 没想到会藏在上夷国的仙女池里,这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他们来,是为了聚息珠。那珠子还没找着,就让他们弄出了隐藏多年的神隐者。 不知是该惊还是该怒,聚息珠明显就是一个幌子,他们被人骗了。 有没有聚息珠那还是另一回事,现在莫名的卷入神隐家族的斗争里,上夷国这是想让他们都和神隐家族为敌。被人设计的想法涌上每个人的心头,怒火不由也跟着浇了上来。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又是怎么突然发生的?就好像是突然横在他们的面前,逼着他们去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 “护棺,这是使命,不能让神隐者有事。”高螓杀红了眼,指着那方的棺材大喝了起来,同时人也跟着飞了下去。有种要誓死护棺的作势,好似没有看到身边袭击过来的寒芒。 高螓的武功极高,在这群护棺的人中特别的突兀,不管是上夷国,梁国,齐国或者褚国人都第一眼看到了这个疑似领头的男子。 正是众人追着那口棺材下去之际,在红砖瓦片之上,一条黑色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众目之上。面容已然恢复了容天音原来的样子,盯着下首的一幕,黑幽的眼眸霜冻如冰雪,又如海域的暗礁,从最黑暗的一角飞拍出光涌的海浪。拍在礁石上,发出极大的声响,涌起一层层黑色的水雾,似要将所有生灵卷入其中,吞噬入腹。 眼看着那口棺木朝着广场的正中心石柱上撞去,虽然材质十分的坚固,可这么一撞上去,只怕里边的人不死也得震死不可。 下刻,就见黑影朝着下面的棺材顶跃了下去,两边的钩子一打,以细丝的力量承载着她本身的力量,顺着细丝的承受朝下滑行。 如一只黑色天鹅翩然而落,脚尖直直落在了棺木之上。 她一出现,仿若霎时将所有的目吸引了过去。 随着棺材朝下飞滑,只见她利落的朝前一跨,用她自己的力量挡在了前面,企图让棺材停下来。 在这道黑影出现的那刹那,秦执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颤抖,望着那道纤丽又熟悉的身影,完全动弹不得。 五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 她还好好的,一点也没有变,不,她变了,收敛了她极嚣张的性子,那眼眉间也多了些沧桑的冰寒。 纵然隔得远,还是一眼看出她的变化。 “咔!” 容天音两手一腿顶住棺木,后腿正紧蹬着要撞上的石柱。 身形利落的一转,高螓等人一下子找到了主骨心,同时大喊着:“公子!” “还废话什么,杀。” 一个杀字方落,一身黑衣的容天音已经飞快的将棺材打开,从怀里倒了一粒药丸朝着神策的嘴里喂去,然后又飞快的盖住。 眼眸一抬,浓浓杀气四溢,周身绕着一团黑黝黝的黑气。 “今天害他的人,一个别想跑。” 声音掷地有声,犹如从地狱爬起来的修罗,一个眼神都可能会取人性命。 已经晚了,错过了这次机会,神策极可能就会再也没救了。 怎么能不让容天音发疯,守了五年的结果,却是让他们给打破了。 她不甘心,更不能容忍。 是他们,让神策失去了生命。 不可原谅。 容天音突然朝着上方的人群森然笑了笑,与她平常时的冷笑不同,这一笑仿若是在笑他们自量力,笑他们很快就会成为一缕缕亡魂。 阴冷黑暗的气息绕过了每个人的心头,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看那名黑衣人的眼。 容天音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上首处的秦执眼中,仍旧没有收敛半分,只是很快的偏开。这足以说明了,秦执还是极是影响她的判断能力。 “娘亲……” “带着她和你的人滚开。”容天音咬牙低哑叫了声,眼睛因为压抑痛苦而变得通红。 秦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贪婪的恋着她每个动作和表情,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她逃掉了,绝不。 “带着玥儿离开,让他们撤离。”秦执将手里的秦玥交到了方拓的手中,侧身去吩咐了另一个人。 秦执不可能放她走,他每一步,每个眼神都紧跟着容天音走。 但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如数的撤出去,所以,容天音让人撤走绝无可能的事。 看着不断向她这边涌来的人群,齐国,褚国的人突然转移战线,将上夷国与梁国的人抗挡在外,容天音这边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紧紧的将身后的棺材守住。 容天音夺取一柄长剑,眼神阴沉得滴出了水来,直取神隐家族的方向,那杀招绝不输于那些高手,狠辣的招式在容天音的手中不断的翻飞,无人可靠近棺材的位置。 只肖有一人胆敢靠上来,便是血溅三尺。 一袭黑衣的容天音动作和神情是一个样式样,快,狠,准,绝无一处是手下留情的。 瞧着那些人不断的涌过来,容天音冰眸的寒意更盛,突然回身朝着棺材边缘放了些毒物,细细小小的虫子四下钻动,就是不敢爬进棺中,围着棺材四下转悠,像是在随旁守护着棺中人。 正缠斗的众人似乎并没有看清楚容天音的动作,等有人被虫子啃食肉骨,任凭再高的高手也无法摆脱那些缠人的小东西。只要被咬上,钻入肉,啃进了骨头里去,你武功再厉害也一时逼不出它来,一只走了,另一只就会紧随而上,毒辣之处可见。 毒性也自然也不用说,容天音放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有善良的。 虫子受容天音所控,只要她的一个指令,那些虫子就算是知道会死也要拼了命完成容天音的指示。 惨叫一片,靠近棺材的人不由大退向后。 不知是谁先停的手,刹时所有人都分退了出去,分作几派的站立,偌大的殿门广场一时间寂静如入无人之境。 容天音负手立在棺前,迎着冷风面对着这些人,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不是棺中的神隐者,对容天音来,这些人就是破坏她计划的罪魁祸首。 “容天音。” 站在边方的三长老眯起了老眼,盯着她的眼神相当的阴沉。 容天音微抿着唇,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最后的视线落在神隐家族的三长老身上。 “将神隐者交出来,这是我们神隐家族的人,你无权占有。” 随着这一声,气氛又紧绷了起来。 容天音则是冷然扫了眼过去,连一个字都没给他,只是那动作显然明确的告诉他们,想要神策,没门。 她容天音不给的东西,谁又能夺得过去? “容天音你最好想清楚了,与神隐家族作对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三长老见容天音无动于衷,已经有些恼怒了。 容天音仍旧一袭黑衣,周身散发着血腥的黑气。 “看来,你是不想交出来了,那么就不要怪我们神隐家族不客气。” “她是本王的妻,谁敢动,便就是与本王为敌。” 一道温冷威慑之极的声音一落,所有目光又下意识的投放在台阶之上的秦执上。 那人有着一张绝世无双的脸,他的心却与他的外表相反,阴狠毒辣放在他的身上不为过。 齐国和他较量了这么久,对秦执这个人比谁都清楚,一些旁观者也见识过不少。 神隐家族的人拧紧了眉,秦执会站出来维护容天音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齐国的诸葛犹也肯为她出面,那就让神隐家族十分头疼了。 看着默然站出来的诸葛犹,几方的人都愣住了,齐国和褚国不是打得不可开交吗?怎么到了这里,恰好相反?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默契,站同一战线了? 容天音见他们二人的动作,眼中波澜不兴,目光幽幽的定在那方三长老身上,声音有些沉哑:“你们要的不是人,是它。” 言罢,只见那只纤纤玉手突然扬起,露出手中那块玉佩来。 玉佩一现,那方三长老等人皆脸色大变。 容天音面容一冷,“既然它在我的手中,你们却违背神,想要阻杀我容天音,这,又该当何罪。” 后一句,掷地有声,威慑力量重重震荡出去。 三长老身形一震,似乎不可思议,又似震怒地瞪着容天音手中的玉佩。 玉佩看着普通,可是它的作用,神隐家族高层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它会认主,只跟随着择主的那个人,若是落入别人的手里,立即就会变成一块普通不过的玉佩,随着时间的推移,玉会慢慢的回到原主人的手里。 就算这玉佩你再收藏得再密实,再好,也不可能将它从主人的身边带离,除非玉佩也认你。 容天音手中的玉佩极有可能是真,又有可能是假。 或许别人没有办法辨别真伪,可三长老在神隐家族的地位非凡,眼力也绝对不会假。 容天音手中的东西确实是真的,而且玉佩也选择了她,这也就是让三长老色变的原因。 神隐者的玉佩选择了容天音,那说明了什么?早已不言而喻了。 关于玉佩,就是柳芙也不太清楚,但她也明白,玉佩会择主是真。只是后来看到容天音的玉佩一直未离身,就开始怀疑了那个传闻,便没有向容天音说明。 容天音不是神隐家族的人,很多事情也是不清不楚的。 有些知识还是从柳芙的身上得来,关于这块东西,也是从柳芙那里打听来的。 见三长老的神色难看,眼神也变得相当可怕,容天音知道自己押对宝了。这些老家伙果然是听令于神隐者的玉佩的,如此普通的东西,却有这样的作用,说出去没有人相信,真正见识的人,才觉得震惊。 见容天音突然高举手中的玉佩,所有人都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人慢慢地回神,联想到一些东西,再一瞬不瞬的盯住容天音手中的东西。 能够让神隐家族忌惮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平凡物。 只是看那玉佩,也并未有什么稀奇和独特的地方。 “你——” “三长老,难道你要无视神隐者的指示?”容天音冰冷的字眼冷冷地打在对方的心口。 三长老的脸庞布满了寒霜,冷冷地盯住容天音的脸,一副恨不得将容天音剐掉的感觉。 在所有人都以为神隐家族的人不管不顾时,就听那方的三长老咬牙道:“容天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你,柳芙可不是你,神隐家族完全可以束缚她。” 容天音眼眸一眯,突然冷笑一声,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朝三长老的方向攻击上去,嘴角溢出一句森然话语:“那就只好请三长老留下来坐客了。” 他们将柳芙带走了,至于带走做什么,全由他们神隐家族内部决定。容天音可以想像得出来,柳芙将要受到怎样的酷刑,那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想到这里,容天音眼底的黑礁翻涌,杀气腾腾的朝着三长老过去。 “杀。” 秦执从薄唇里吐出一字。 身边的人先是愣了下,然后马上明白秦执要杀的人是谁,神隐家族! 眼看着这一场夺棺赛变成了围杀神隐家族的游戏,他们都紧蹙了眉头。 容天音招数阴辣不留情,眼见着他们神隐家族转身就走,哪里肯放过,容天音从怀里突然掏出了一只玉瓶子,朝着神隐家族的方向掷出去。 对方下意识的将玉瓶子打破,一股青色的粉末冲面而来,四下散开,身边的人也受到了牵连。 青色粉末刚散开来,神隐家族的人当即色变。 容天音最擅长的莫过于使毒,只要是粉的东西,他们都下意识的想到了她的剧毒。 等了半响,却不见身体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下意识的闻了闻,仍旧没有不良反应,然后人人含怒,因为他们被耍了。 正是所有人疑惑容天音想要干什么时,只见从梁国的方向,爬出许多一些毒物,成群的朝着神隐家族的方向奔来。众人脸色变幻,人人自危躲闪开去。 容天音冷冷地看着神隐家族变幻扭曲的脸色,慢慢地退回到了棺材的身边。 梁国太子慕容霄看到这场面,也是变了脸,猛然看向容天音的方向。 容天音根本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慕容霄要看死人的眼神,仍旧遥遥与神隐家族的三长老对视。 “看来,梁国太子一直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 上夷国的皇帝脸色相当的难看,所有人都看到这些毒物是从梁国这个方向跑出去的。所过之处,地板皆黑黝冒烟,那是毒物吐液的后果。 密密麻麻的各色毒物朝着神隐家族的方向奔去,速度相当的快,就是他们那些所谓的高手也不得不退。毒物分明是冲着容天音撒出的粉末去的,将梁国的毒物给控制的药粉却出自容天音的手,可见得,容天音对梁国秘术相当的熟悉。 也难怪慕容霄的脸色如此的难看,已经有种要吃了容天音的感觉。 “上夷国仙女池的位置也并不是有多么明显,这其中,还得多谢玥姝公主领着这么多人来看戏。”冰冷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墨夷玥姝身上,声音透着刺骨的寒,“玥姝公主今日所犯下的错误,改日我容天音必然会讨回来,如若不然,就对不起玥姝公主今日此番好意了。” 话落,那边的墨夷玥姝脸色马上染上青黑色,对方显然也是听出了容天音浓浓的威胁之意了。可是就算那样如何,面对如此的容天音,墨夷玥姝在某些方面已经输了她一大截。 “容天音,你占用了我们上夷国的仙女池,你可知仙女池对我们上夷国来说是多么神圣的地方,你如此冒然进入仙女池,同等冒犯了天神,你就不怕被天神惩罚吗?” “在那之前,你墨夷玥姝必然会先我容天音身前。神隐者是神指引下凡的仙神,泡一泡你的仙女池又能如何?这天下,还不是要神的一句话。玥姝公主,你说呢。” 墨夷玥姝被容天音眼中的阴森震得身体朝后一退,然后冷冷与之对峙。 显然,容天音对这位墨夷玥姝并未放在眼里,视线到是回到了秦执的身上,冰冷的眼满是复杂和挣扎。 “别走。” 秦执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倏地飞身而下,将她僵硬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向来温润如玉的寿王,突然变得霸道又狠。 “敢走,我便先毁了这个人的躯壳。” 分明是威胁的话,却给人一种颤抖的错觉。 秦执可以将人束缚在身边,可是心呢?如果容天音的心一直在神策的身上,将人绑回来又有什么作用? 但是秦执就是不想放过她,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强硬的将她留下来。 望着前面相拥的两人,诸葛犹紧握了双拳,双眼充血,强压下自己冲动的因子。 真可笑,想他诸葛犹也会有这么一天。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其他的男人亲热,自己却在身后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冲动。 在这个可笑又可悲的场景下,诸葛犹已经变得不再像诸葛犹了。 容天音抿紧了唇,两拳垂在他的两边没有环上去,却也没有推开他。 久维的药香味袭鼻而来,容天音有些贪婪地吸收着属于他的气味。 发现容天音的顺从,秦执心中充满了欢喜。 发现他身体的颤抖,容天音哑着声试探问:“秦执?” 毫无征兆的,一股温热的热流从她的肩头沿下滑入。 容天音面色有些微变,“秦执。” 将他推开了一些,发现他温柔的唇角边溢出了大量的黑血,触目惊心。 容天音不由眯了眯眼,“你这是使苦肉计吗?” “随你如何想,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了,恨也好,怨也罢,我都不会再让你逃了。音儿,不要走了,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不再杀他,可以容忍你将他带在身边……” 一只玉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唇,轻轻抹住那外流的血迹,等容天音自己回神时才发现连她自己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并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秦执,你让我如何……” “留在我的身边。”顺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秦执的深情凝视,让容天音一时无法直视,他眼中那种非要留下她不可的决然,让容天音觉得有些压抑。 压抑着心中溢满的感情,不敢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 五年来的努力,却因为他们这一场闹腾付之东流。要保住神策,她得重新开始,他,又何以再等自己第五个年头? 或许这一次,不是五年,是十年,他等得及吗?他愿等吗? 她不敢赌,神策的情况,她根本就不敢下定论。 “音儿,别再离开我身边,”秦执急切的想要她开口承诺,“求你了……” 从他的嘴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急,可他一双幽邃的黑眸仍旧紧紧地定在容天音的脸上,不肯移开,也不肯让自己就此晕过去,他怕再次醒来,眼前的她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容天音紧抿着唇,看着他自虐的模样。 明明已经忍不下去了,却还要死撑着自己,他的身体似乎比以往更加的脆弱。 五年来,用那相思之苦强撑着自己,最后好不容易撑到见了她,可她却迟迟不肯给他承诺的答案,他不甘心,也不敢放手。 “你真是个大傻瓜,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打算要离开的意思。你先好好养病,这样折磨着自己,又是给谁看。”容天音无声一笑,手已经下意识的去撑住秦执倒下的力量。 果然,在容天音松口的那刻,秦执嘴角边溢出一抹安心的笑,朝着容天音的方向倒了下来。 容天音一手撑着他,一手在身上找出药喂了他一粒。 “子默。” 一直暗藏暗处的人突然冒了出来,然后将昏迷的秦执接过,深深地看着容天音:“王妃。” “将他带下去。” “王妃您可会一起?”子默的视线定定地放在容天音的身上,生怕她会如秦执所想的那样一走了无音讯。 似看出了子默的想法,容天音只是摆了摆手,“将他带下去,我很快会来。” 子默眼中有惊喜闪过,“是。” 言罢,将秦执带了下去,然后和那边走过来的戴弦和方拓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看着王妃一些,就连子默对容天音的话也有了怀疑。 见此,容天音也不戳破子默这种保护式的监视,转身伸手抚了抚棺木,无视周遭这些虎视眈眈的视线。 “我不会让你躺太久的,请再相信我一次。” 手上一挥,沾在棺上的毒粉一点点的褪去。 神隐家族的人被毒物逼出了皇宫,这里现在的情况很诡异,一时间,所有人都僵持着不动了。 “李锐儿……” “诸葛犹。” “小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多谢锐帝的挂怀,容天音感激不尽,只是锐帝似乎搞错了,我们并不存那层关系。”容天音慢慢地回头,眼神温冷地盯着朝她走来的诸葛犹,那眼神让诸葛犹觉得陌生又寒冷。 以前的容天音还会对他冷嘲热讽,而今的容天音看他的眼神都是波澜不兴,没有半点情感的,那个样子,才是真正的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当真——” “锐帝,有件事我想我应该通知你一声,齐国皇后只怕会在这两天重新醒来,这是我对秦玉一点的愧疚回赠,锐帝不必着急谢我。” 诸葛犹紧拧住眉宇。 言罢,不再看他一眼,看着棺中的人,慢慢地收缩黑瞳。 “上夷国皇帝不介意在下再次使用仙女池吧。” 容天音突然扬声背对着上夷国皇帝说道,那声音相当的锐利,有种你上夷国皇帝不给,我容天音就会毁了仙女池的作势。 上夷国皇帝盯着容天音的纤影,慢慢地眯起危险的眼瞳,似乎对这位传闻中的寿王妃极是好奇。以前只闻其人不知其人,现在真正的看到了,才知道那些传闻非虚。 容天音既然能够扬名,那也是她的本事。 连神隐家族都可以赶走,威胁,也就只有容天音这个人了。 现在让他们好奇与忌惮的是容天音手中的那块东西,神隐家族都看重惧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让在场的几国人都不安了。 这个女子出现就如此逼人,实在太过霸道了。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谁叫前后的种种,让上夷国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容天音以神隐者神一样存在的身份进入,现在逼得他在众人面前不得不点头。 仙女池那是上夷国最神圣的地方,现在却让他们随意的使用,上夷国皇帝心里痛快那才有鬼了。容天音逼迫人的手法也实在可恨得很,偏偏没有办法拒绝她。 容天音得逞了,朝高螓几人道:“将神隐者带进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 此话一落,上夷国皇帝的脸色相当的难看,站在皇帝身边的霍大人眉头一蹙,他当然认得容天音,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女子,而且还是那传得神呼其呼的寿王妃。 上夷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踢出来的棺材又被他们抬进去,气怒不已又不能发,只能让容天音的人为所欲为。 “容天音,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墨夷玥姝实在看不过去,踏出来盯着容天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容天音幽幽暗暗的眼望向墨夷玥姝的这个方向,墨夷玥姝柳眉一蹙,正要说什么,被身边的皇帝使了个眼色,摆手道:“让他们进去。” 守在入口位置的侍卫立即让开一道,刚刚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 容天音凝视着皇帝许久,摆下一拂,大摇大摆的就要离开。 “小音。” 诸葛犹突然又横了出来,并没有让容天音离开的意思。 容天音抬头,眼神冰冷。 诸葛犹心脏一缩,这一次看到容天音,诸葛犹的心莫名的不安。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李锐儿,那个时候的李锐儿,不论何时何地,那双眼睛都一直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爱恋的灼灼目光他不是没有感受到,然而,他却只是在利用她的爱意,践踏她的爱意。 如今,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诸葛犹凄然一笑,“要如何,你才肯正眼看我?” 容天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朝他扫了眼,然后错过他的身边就走。 手臂突然被扣住,容天音身边的人立即警惕了起来,一个个冷冷地盯住了诸葛犹。 容天音一点点的从他的手中抽出,声音平静又冰冷:“诸葛犹,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失去资格了。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只要你肯回头看我一眼,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容天音冷笑:“你犯贱得让我恶心。” 诸葛犹脸色变得难看,一双眼却紧紧的盯着她不放,“告诉我,到底如何才能回到那个时候。” 回应她的是容天音一巴掌。 啪的一声相当的清脆,不单是诸葛犹愣住了,众人也被容天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 “这一巴掌,也算是还了你对我的亏欠。” 最后,容天音连一个字也不愿再与他说,带着她的人大步离去。 诸葛犹站在原地,脑中突然响起曾经神策说过的话。 她确实是可以颠覆他的天下,而他,却无法颠覆天下。 “父皇,她——”对容天音如此嚣张的气焰,墨夷玥姝是无法容忍的。 而且他们上夷国根本就没有必要容忍她这样子的作为,她容天音也不过靠着那些旁门左道威胁别人罢了,也不算得有什么本事。五年前,也是神隐者以生命相护,她才捡回了一条命。五年后,她还是利用了神隐者保护了自己。 “让她去,不要轻举妄动。”皇帝用眼神警告着女儿。 墨夷玥姝纵然心中有怨,却也只能先吞着。 【171】玥儿要嫁策叔叔! 【171】玥儿要嫁策叔叔! “王妃,王爷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还请放心。” 子默随着大夫走出来了,就见背对着门负手的容天音,站在身后不由低唤了声。 四面是秦执的人和容天音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放心两位主子独自呆着,事情刚刚过,神隐家族或者齐国梁国等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容天音,他们害怕是对方折返而回。 “五年前,他的身体就已经那样了,你也知道,自从你离开后他一直不肯配合,常有病发。这些年来,他独自承受着病魔的折腾,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总是偷偷躲着……”范峈缓缓从身后的门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凝视着前方的暗夜,说道。 容天音倦然垂眸:“这些年,麻烦你的照顾了,范祭司的恩情我会记下的。” 范峈看她半晌,摇了摇头:“你不怪我?毕竟当初是因为我才害了神隐者。” 容天音望过来,眼中波澜不兴,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范峈心头一疼,如若容天音像五年前那样对他又打又骂,他或许心里好受些,可是容天音只静静望着他,什么也不做,也不说,就用那种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心,一阵阵的发疼。 “没有怪不怪,他是因我而死,今天又因我一时的疏忽让他错失了一个好机会。范祭司又何必自责,他死了,不是更合了天下人的心意吗?” 这话平淡无波,却如刀锋一般刺冷,范峈愣愣凝视,瞧她淡然的表情,微倦的神态。 以前的容天音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会这么对人冷淡,她总是那样充满活力,总是令人头疼,也总是喜欢缠着他……虽然那只是一个误会,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同,容天音不见得恨他,可是如果不恨,在她的心中便没有一丝情感在其中,多年来,他一直在想着,当初没有将她推开,是否结果就会不一样? 范峈涩然一笑:“你没怪我,也没恨我。” 容天音如霜的眼眸静静凝视着面色古怪的范峈,她不明白,到现在还不明白。 在容天音的目光下,范峈慢慢地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秦执不肯利用你来取他的命,你可知他在害怕什么?你不会知道,神策与你的命格相融,命轮上的东西很容易会被一点一滴改变。结果,你还是带着神策离开了,你们的命运还是结合在一起了。”对上容天音略疑惑的眼神,范峈又是笑道:“莫忘了,这天下可不是只有一个神隐者。” 容天音仍旧看着他,似对他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实则心里边对一些东西猜测着。 “神策为了你连命都不顾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秦执这样的人,你当明白的。他一生都那么痛苦,为了证明自己,他与皇上作对,挑起皇上的注意。为了保护他的母妃,他可以连自己的身体不顾,但在他的心中,你才是他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像他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不容许有一点点的闪失,特别是你……”范峈的视线很有力地投在她身上。 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秦执手中的东西,除了她。 因为秦执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喜爱的人,没有办法束缚她的翅膀。直到他后悔了,便一直在寻找她影子,最后发现,找一个容天音是那么难的事。 秦执儿时受过怎样的对待,容天音虽不太清楚,可从他身上的伤势来看,想必好不到哪去。记得这个人第一次带自己走进那座他曾经住过的英华殿,那个时候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转过身来,凝视住范峈,缓缓开口:“那么你呢,范峈。你对容天音又是什么态度?曾经的她对你痴心相付,你却推她千里之外。现在来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说来,范峈也是那个害了神策的罪魁祸首,可是她却没有动手。 她的话刚落,范峈的脸色瞬间僵硬难看,撇开了目光不敢直视容天音望过来的目光。 见他不敢直视自己,容天音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 “进去看看吧,他一直在等你。”言罢,范峈竟是逃似的离开,似乎被戳中了什么心事。 范峈的反常容天音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将范峈这个人看得过重。 容天音站在原地没有动,正面面对着半开的门,两边是垂首的属下。震惊的莫过于夜离和黄冥,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王妃!他们确实是该震惊的。 “公子!”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容天音的身份仍旧没有办法一时改口过来。 一条翠绿色身影由急到缓的过来,迎上容天音侧过来的目光,步伐滞了滞,低首道:“公子,您没事吧?”绿铃显然是从另一个地方赶回来的,竟然没有和沈闲一起。 容天音见了此女,并没有开口回应,而是顺着她的后方看过去,在尽头的方向,一条黑色修长的身影正静静负手在后望着这个方向,两个人的视线远远的相碰。 枢密院的枢密使沈闲,一个权力与丞相相当的男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事情有些诡异。 遥遥的冲那人凝望着,直到空气停留得太久了,那边的男人才踏着沉稳的步伐过来。冷峻的面容,已经渐渐柔和了起来,墨一般的黑眸正紧紧盯着容天音。 所有人都对这两个人的诡异抱以侧目,暗中猜测着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离和黄冥是见过容天音和这位沈大人相处的,那程度足以让他们觉得诡异。 “这件事不会那么快结束,现在你们得罪了他们,若是神隐者真的无法复活,事情会变得更加的糟糕,你自己做好准备。” “早就在五年前,我已经得罪了他们。沈大人,你现在来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迟了?”容天音平淡如水的看着他,缓声开口道。 容天音的话让沈闲无话可答,只沉沉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容天音没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转身走了进去,没想到沈闲也一并走了进去。 而那方的霍大人则是远远的看着这边的一幕,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了句,才朝着秦执的屋子走过来。 刚刚安静又空旷的屋子,霎时就聚集了人,而此时的榻上,正静静躺着秦执。 容天音低低一叹,走到榻前替他再把了一脉,半晌才放开。这五年来,她日夜研药,采药,看医书,更发明了新的医术,如今的她也俨然成了一名医师。 但她最拿手的活儿不是救人,而是伤人性命。一个毒剂师,若不是因为重要的人,绝对不可能学习这些救人的东西。五年来,她一直为了神策奔波,现在,回到秦执身边,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她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边。 “他没事。” 对比前面的病重,确实是好多了。只是比起五年前她离开前,差得太多了。 这样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只怕是为了见她。直到见了她,紧绷的弦才一下子崩掉。 “有件事,我想你该知道。”沈闲待容天音走出了偏室,霍大人和她三人坐下后,沈闲沉然开口说。 容天音看沈闲,示意他有话就说。 沈闲朝着内室的门扫了眼,“容侯与太上皇已经入了上夷国国都,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多却没有现身,背后,必然有什么谋划,你自己小心。” 闻言,容天音有些不解,“对自己的父亲,又有何担忧的?” “太上皇一直对你不喜。”沈闲点出了当年秦闻死活想要容天音性命的旧事,提醒她防备。他们在那边守得好好的,突然跑到了上夷国的国都,若说没有阴谋,谁都不信。 容天音对此事并未放在心上,当年秦闻杀她不成,现在更不可能杀她。 对于容天音的从容,沈闲眉宇微拧。 直到沈闲离开,容天音都没有开口,到是旁边的霍大人一直没有离开,此时正打量着她。 容天音落落大方的任他观察,这位霍大人,从一开始她就有意利用,那知,事情会出现偏差,让墨夷玥姝给搅和了。 “他的母妃……” “霍大人,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佘太妃那边我会尽量相救。只要他们没有得到实际的利益,佘太妃就会被好好的拱着。”没等霍大人说完话,容天音已经先一步猜透了他的心思,断了他的话,更断了他救人的责任。 用句话来讲,你霍大人是上夷国的殿阁大学士,佘太妃是褚国的妃子,你没权力插手。 一句话,击得霍大人心房阵阵的震痛,可容天音说的是事实,他没有那个权力。二十多年前没有,现在亦没有,在佘太妃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局外人。 面对霍大人那失意的痛苦模样,容天音一点心软的意思也没有。 现在的容天音可不是五年前的容天音,就算霍大人前面真的替她背下了黑锅,可是那些东西并没有发挥到作用就被瓦解了,让容天音欢喜不起来。 “霍大人请随意,秦执还需要有人照顾。”言罢,没理会霍大人的自我凄凉,走进了屋。 …… 虽被容天音一番话打击到了,霍大人仍旧没有放弃对佘太妃的寻找。 从容天音的话里,霍大人已经多多少少猜测到了一些,佘太妃落在谁的手里,不言而喻。 沈闲的那些话,霍大人自然也放在了心上,毕竟那两个人是皇帝亲自派人引进来的,二十多年前的旧账也该了一了了。 迟来的报复,很快就会在上夷国上演。 容天音仍旧两头行走,仙女池那边也未曾有一丝的松懈,但由此事一闹,几乎是整个上夷国的人都知道神隐者就在仙女池之内养伤。 子民对神隐者的爱戴让上夷国的皇帝十分头疼,因为他们必须对神隐者保护,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只怕是上夷国的不是。到时候,百姓们会如何言语反击,不敢想像。 对上夷国的沉默,容天音相当的满意。 既然已经现身世人眼中,容天音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秦执睡了好几天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的那刻找的就是容天音。 此时的容天音正带着秦玥站在仙女池的位置,刚刚给神策换好了药物,秦玥盯着神策银白的发丝,几次好想上前去摸摸那发质的感觉,都没得逞。 因为容天音对神策在乎,她这个做女儿的看得清清楚楚,不敢轻易去确碰。 “娘亲,策叔叔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娘亲,再给玥儿讲讲策叔叔吧!”秦玥托着下巴,就着石台的方位,紧紧盯着神仙般的神策。 容天音给神策喂了药,转身见秦玥一眼不眨的盯在神策身上,涩味一笑:“策叔叔是个很好的人,等策叔叔醒了,玥儿也会非常喜欢策叔叔的。” “就算策叔叔不醒,玥儿也喜欢策叔叔,娘亲,策叔叔躺在里边,真可怜。等玥儿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策叔叔!”秦玥认真地瞅着容天音身边的神策。 容天音眼神微暗,侧目看着棺中不醒的男人,“会醒的,娘亲不会让他睡太久了。” “娘亲……” “好玥儿,过来。”容天音突然招了招手,秦玥眼睛一亮,屁颠的跑上去。 “娘亲!策叔叔好漂亮!”秦玥趴在棺边,一双黑溜溜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棺中的人,突然仰头过来,天真地问:“娘亲,你说策叔叔会喜欢玥儿吗?” 容天音摸了摸她的脑袋,点点头,“会的,玥儿这么乖,怎么会不喜欢。” “那玥儿长大了能嫁给策叔叔吗?”秦玥童言无忌地脆声问,黑黝的眼眸里全是期待。 容天音微微一愣,继而道:“如果玥儿不介意策叔叔到时候人老朱黄,娘亲也不介意多一个老女婿!”虽然是在说玩笑话,可容天音的神情却十分的认真严肃。 “策叔叔才不老呢!”玥儿明亮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棺中的那个人。 虽是童言无忌,可秦玥对神策确实是喜欢,当然,孩子这个年纪是分辨不清喜欢和爱的。 神策对容天音动了心,又怎么可能再对她以外的人动心。 容天音也顺着棺缘抚摸了上去,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里边人的表情。 只是多年来,神策始终只有一个表情,就算是活着,这个人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想起当年的神策,容天音眼睛一酸,低低喃喃一句:“笨蛋,你再不醒,我可就要埋了你,从今往后,你就是黄土一把,再也别想瞧见这花花世界。” “娘亲,你说策叔叔会醒的。” “是啊,他会醒的,”容天音眼神显得有些迷茫不清,“他这么厉害,怎么能轻易就死。” “策叔叔,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啊,娘亲和玥儿可担心你了。”秦玥天真的话语响起,旁则的容天音忍不住又揉上了她的脑袋,秦玥这条性命,也是神策救的,这孩子跟他亲也是应当的。 只可惜,他不能抱抱她,也不能和她说话。这时的容天音就会想,像神策这样的人,抱着一个小孩子会是怎个模样的?和孩子一块儿时,他会不会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努力的想像着那副画面,容天音怎么也想不出来。 “王妃,王爷醒了,正找着您呢!”进来禀报的是夜离。 容天音闻言先是一喜,瞧了棺中人一眼,带着面露喜色的秦玥出了仙女池。 仙女池是上夷国最珍贵的东西,现在却被容天音随意的使用,对上夷国来说是最大的污辱。可如今的霍大人正与那两人明斗暗夺的,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 自那日后,神隐家族那边完全隐匿了起来,容天音已经派了人潜入神隐家族的地盘,一直没有消息。 霍大人从中也插了一手,想要从神隐家族的手中夺人,并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容天音知道他们将柳芙扣住,佘太妃捉住,是为了向她提条件,只要他们没有说出条件之前,她们二人起码是安全的。只是柳芙,容天音不敢想,柳芙在其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朝凤节的那天,柳芙还是没有出现,神隐家族临时换了人,用别人来代替圣女的位置。 容天音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某位神隐家族的人透露的,比佘太妃,柳芙就变得更加的危险。 至于齐国和梁国,那日梁国的毒物被容天音使动后,上夷国对梁国的目的不纯产生了裂痕,原本友好的两国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梁国太子随身带了这么多的毒物,可不就是想在上夷国干点什么大事吗?这样子危险的人物,上夷国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放肆。 梁国太子也是聪明人,这段时间不动,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上夷国之内,有太多人掺和进来,也不是一件好事。明惜云后来巧碰上了慕容霄的人,还是没能去见容天音就被慕容霄强行带走了,眼看着这趟浑水越来越浑,慕容霄理智的带人离开上夷国。 珠子被容天音拿走使用了,天下人都不知道这珠子的使用方法,到了容天音的手里却用得得心应手,就算夺了过来,也是没有多大的用处。 再说,想要从容天音的手里夺东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慕容霄考虑再三,最后带着人回梁国去了。 在这一点上,慕容霄还算是聪明的。 而齐国那位,因着对容天音的执着一直未有动作,在暗处盯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 至于容戟和秦闻,在上夷国内搅弄风云,上夷国对付他们的原因,就是没有原因。 容天音纵然每天听到外面的汇报,却不曾理会半分,现在她在等神隐家族的人反应。 左右等了几天,他们就像是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般,再也没有跳出来做些什么。 范峈虽是祭司,他的任务是要看好秦执,秦执在褚国的地位,不能动摇。 已经站在秦执这边的范峈,当然不能拿整个范家来冒险。范家太多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又怎么能让秦执出事,这就是他会出现在上夷国的原因。 明明喜欢着那个人,身为祭司,却拼了命压抑着外露的情感,强迫自己假装讨厌她。 “容天音,”容天音从仙女池走出来,殿门外正站着上夷国的公主墨夷玥姝,好不容易等容天音出来,她整个人就压迫过来,站在容天音的面前,“为什么要回来。” “玥姝公主就为了问这句话,才候在此处两个时辰。”容天音淡漠的眼神扫了过来,问。 墨夷玥姝见此,柳眉一挑,现在的容天音实在太过诡异了。不过五年的时间,就让这个人彻底的改变成另外一个容天音。 “你到底是不是容天音,现在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容天音。” 容天音仍旧只淡淡看她,牵着秦玥的手走过她的身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我本来就要成为他的妻了,你却这个时候回来,容天音,你离开了他身边就永远不要出现,你现在回来了,却又为的什么?”黑夷玥姝黑沉的视线投射在容天音的脸上,逼问。 对墨夷玥姝这个人,容天音只有那一次面对面碰撞,和大安山时那匆匆一瞥,其人到是没有什么接触。两人事隔五年,才有所交集。 “玥姝公主是个聪明的女人,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合适吗?”容天音语气平淡,却极度打击墨夷玥姝的自尊心。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墨夷玥姝眯起来眼眸,凝视着容天音。 “你这话是何意?”是让她不要妄想秦执?你容天音会不会太霸道了?明明是你自己先抛弃了秦执,现在却又堂而皇之的出现插手她和秦执的事。 容天音读出了墨夷玥姝眼中的意思,不紧不慢地道:“如果他开口,我容天音马上消失。” 墨夷玥姝更是皱眉,“你在威胁我。” “随你如何想,”容天音没打算和她纠缠,摞下这话,带着秦玥走了。 临走几步,就见秦玥突然回头朝黑夷玥姝做了一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叫人恼怒。 “娘亲,玥儿不喜欢这个自大的女人,”秦玥扯了扯容天音的袖子,直言道。 容天音点头,“娘亲也不喜欢。” “她趁着娘亲不在时勾引爹爹,想做玥儿的后娘,娘亲,那个女人好坏好坏!” 瞳孔微微一缩,声音犹如来自北方的寒霜,“是吗?玥儿有没有替娘亲主持公道。” “玥儿才不要自以为是的女人做后娘呢,玥儿只要娘亲!” 话落,容天音突然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口,娘亲就信玥儿。” “娘亲你不是说玥儿长大了不能再乱亲了吗?” “等玥儿自立后才算长大,现在的玥儿还小。” “啵!”柔软的嘴唇覆上来,狠狠的在容天音白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容天音看着女儿,心中满足了。只是表面平静的样子,看不出她的高兴来。 但秦玥就知道娘亲高兴,心里边自然也跟着高兴了,“娘亲,我们快点去找爹爹!” 容天音点头,母女俩手牵着牵手,画风极为温馨! 沈闲并没有任何的传召来了上夷国,现在确实了容天音在这里出现后,便也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霍府。对于褚国的这几位,霍大人并没有任何的意见。 容天音沈闲留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上心,对她来说,沈闲去或者留,都不会影响到她。 只是有一人,随后进入上夷国的那位康定王,如今一直都没有现身。 或许他早已经收到了容戟和秦闻的行动,为了避免相碰,找了一个地方躲着也不一定。 走进小院,就看到那个人又强撑着自己走了出来,迎面,就是容天音与秦玥。 秦执灼灼的视线落在容天音的脸孔上,直直盯着,不敢移开目光,生怕近在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 “怎么出来了,”直到前面的人朝着他的这个方向走来,秦执才恍然有了一些真实感。 “音儿……”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 “你刚刚醒就乱来,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容天音瞧见他苍白无色的脸庞,不由心里一疼。五年来,她一直忽视他的消息,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心软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真正看到他如此虐待自己,容天音心里的疼痛无法言喻,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和她作对。明知道她看不到,仍旧使用了那样偏激的做法。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只会利用她的心疼强留她。 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抬头望进他深情的黑瞳里,感受到他两手攀附在她的身上,似知道他的担心,容天音低叹道:“我不会再离开了……” 虽然得到了她的承诺了,秦执仍旧不信她不会背信弃义。 容天音好笑的同时,脸色一寒,“就算我想走,你又何以拦我。” 秦执脸色更加的苍白,站在身边的人都听不进去了,特别是那些新人,哪里听得别人这么对他们的王爷。以为王妃是爱王爷的,没想到王妃对王爷如此的绝情,说走就走。 容天音的话果然有效果了,秦执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巴巴望着她。他这个样子,分明是逼她。 可恨的是,容天音就吃这一套。 “回屋去吧,我不是没走吗?”容天音的声音放缓了些,扶着秦执进了屋。 “音儿,我不能再失去你。” 还没坐下,秦执又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容天音拍了拍他的手,“我不会走了。” 见容天音脸色不太好,秦执也不敢再紧巴巴的揪着人不放,坐好,眼神紧盯住对面的容天音。 秦玥是个识趣的孩子,并没有跟着进门。 容天音伸手,秦执立即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任她把脉。 唯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才能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每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容天音最吸引他,也让他最安心,因为她就在眼前,不会跑。 容天音无视他灼灼的目光,检查了他的药发现他并没有吃,秀眉蹙紧,“秦执,你到底是要气我,还是虐杀你自己?” 看着似要动气的容天音,秦执一点自觉也没有,温和道:“只有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容天音盯了秦执好半晌,突然拿过早就凉掉的药转身走了出去。 秦执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门口的位置,有好几次差点就要叫人去将她追回来了。容天音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她要走,他又能如何? 是啊,五年前没有办法拦住她,五年后他也无能为力。 慢慢地闭上了双目,无力地轻笑着。 明明想着这一次见到人了,一定要强行将她留下来,真正的碰上时,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做到那一步。到最后,他还是只能选择放她自由。 脑口一股闷气压下来,咳嗽声不断的传来,外边的人听闻了立即走了进来,“王爷!” 见秦执表情难看,脸上一片死灰,像是突然失去生命的娃娃,就那样直直坐在那里,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秦执,一时间不知是退还是进,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是做什么?又拿自己撒气?”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响起。 椅上的人突然睁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又出现在面前的人。 愣了好久,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没走。”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秦执连忙止住了声。 “你希望我走?”容天音当是没有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刚刚那一幕更像是没有看到。 将手里的药端到他的面前,看着热气腾腾的药,秦执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俊美的脸孔不禁红了红。 “不是……” “既然不是,就给我好好喝药。要是你接下来还这副鬼样子,就别想着再见到我。”容天音盯住秦执,声音听似冷却有股柔情在里边索绕着,谁都看出容天音紧张秦执。 “好!” 那副苍白脸,慢慢的溢出温柔似水的笑容。 容天音勺了勺子药喂过去,就着容天音的动作,眼眸含情地紧紧盯着她,一边喝着她亲自温过的药,药中的苦味全无,取代的是一丝道不明的甜味。 突然间,秦执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时候。 看着二人安静了下来,方拓等人又慢慢退了出去,不敢再打扰。 “王妃她不会再走了吧,”戴弦回头望了眼半掩的门,轻声说。 方拓摇头苦笑,“王妃想要走,王爷也拦不住,只要神隐者还在那里泡着,王妃必然也不会离开。” 可他们心里边却总觉得不安,有一种他们转身间就会再次失去容天音的踪迹。 想必在王爷的心里边,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刚刚那个痛苦的表情也是害怕王妃再次离开他的身边。这样想着,方拓不由长长吸住一口气。 “看来,我们以后得看紧着皇宫那边,以免王妃又给消失不见了。” 到那时候,王爷可就得伤心欲绝。 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再好的身体也被击成碎片。 “王妃对那位神隐者——”夜离突然插言了一句,话刚说到了一半,就被方拓一眼看了过来打断。 “神隐者对王妃有救命之恩,王妃做事自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属下的,只管护着主子,那些话劝你还是不要乱传了出去。”方拓与夜离本就不和,有些小事都会闹成大事。 这不,方拓的语气一有些冲,那方的夜离就面露阴沉之色,一副要上来将方拓撕裂的错觉。 其他人见状,赶紧将两人拉开。 瞧着他们水火不溶的样子,众人不禁觉得头疼得很。 正是两人要打起来之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属于容天音淡冷的脸孔呈现在眼前。 在门口对峙的人立即就蔫了,拉住两人的人也适时的松开了人。容天音连一眼都没看他们,正院的前门处有一人走了进来,方拓等人定眼一瞧,只见那人正端着什么东西过来。 容天音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瞟了眼那人手中的东西,“辛苦了。” 那人摇了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应当做的。 “王妃,这是?”方拓盯着容天音手中的东西,不由头皮发麻,不单是方拓,其他人也不例外的看到这东西,头皮都炸裂了。 【172】让我来! 【172】让我来! “王,王妃?这,这东西是?” 原来高螓拿的是一个琉璃盅,里边正是暗红色蠕动的手指半长的虫子,盯着那蠕动的样子,众人连背脊都发凉了,头皮炸开。 “公子。”高螓将东西交给容天音后,便深深看着容天音,眼里有浓烈的担忧。 容天音对他颔首:“打开。” “公子还是再想想吧,毕竟这样对你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万一把控不好,要了你的性命可又怎么办?”高螓一副想要劝容天音动用第二种办法,迟迟没揭盖地盯着容天音。 容天音秀眉一蹙,“什么时候你的话也这么多了,这种法子虽然对我不太好,只要对他好便可。高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脾气,揭盖。”容天音抬头看着他。 高螓沉着脸色将盖子揭开,站在容天音身边的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盖子一掀起,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好,如果可以他们还真想将那东西拍碎了。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方拓见状,惊恐万分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容天音。 只见容天音伸手,朝着盅里边伸了进去,纤白的手指刚刚触摸到了盅的边缘,恶心的虫子就立即像是饿了好几年,飞快的蠕动身躯朝着容天音的手粘去。很快,就发了嗞嗞细微的声音,那是被吸出血液的声响。 容天音面容平静,好似那伸进琉璃盅被虫子粘住吸血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旁侧的人哪里还敢再看,纷纷扭开了头,因为顺着那个盅的方向看,可见那些虫子正鼓着柔软的身躯,隐隐可见艳红之色窜动,直到虫子完全呈艳红,才一只只的松开掉回底盅。 容天音缩回手,高螓立即盖住盖子,从身上找了一条帕子递给了容天音,脸上仍旧是担忧。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了些许苍白,那只被吸过的手更是抖动得厉害。 方拓等人一转身,便可见容天音正盯着自己已经泛黑的手,一个个呆若木鸡。 那虫子有剧毒!她想要干什么? “公子,足够了,别再……”高螓看得心里一疼,为了救人这么伤害自己,她又是何苦。 “给我,”容天音没理会自己的手,伸手接过了高螓手中的东西,左右扫视了眼,“有些事情我需要你们来完成,今天的事情,我本不打算让你们知道。” 不知怎么的,听着这冷静平淡的话,他们总有种被看作尸体的寒颤感,忍不住抖了身子。 “王妃您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方拓深吸了一口浊气,盯住容天音的表情。 刚刚容天音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他们,不,应该说是在告诫他们,不配合便只有杀人灭口这一条路。她之所以在他们面前这么做,定然是有事让他们去做,同样也会汲及此事。 现在,他们只要保证守口如瓶,那么一切都好说。容天音会这么做,就敢灭他们。 夜离和黄冥并不太清楚容天音的为人,只是通过几次的接触下来,他们也清楚容天音的为人有多么的狠辣,一个尚且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又怎么可能善良,她说的话,绝对是真。 所以,没有人敢置疑她刚刚的话,当真会将他们杀了。就算他们是寿王身边的人,也一样照杀不误。面对这样的王妃,他们这些人也唯有点头,连摇头的机会都没有。 她既然敢站在门口这么做,只怕里边的王爷被王妃用了什么手段给迷晕了。 想到这里,夜离和黄冥的脸色有些阴沉,将这样的王妃放在身边,真的会安全吗? 他们的识趣让容天音很放心,拿走了衷,由高螓将下面的事吩咐下去。他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王妃这是在害他们王爷呢,难怪要威胁他们答应不可。 “不行,这会害了王爷。”夜离是第一个反对的,因为对容天音这个人,仍旧不信任。 方拓和戴弦还能拧眉点头,但这法子真的可行吗?会不会将王爷给弄死了? 高螓望着这些人的样子,不由冷笑出声,“接下来寿王和公子的安危就得交给你们了,公子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得下来,寿王也不会拒绝公子。” 听高螓左一口公子,右一口公子,叫得极让他们觉得不舒服,因为那是他们的王妃。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突然间觉得,以前王妃对他们的信任没有了,有很多事情都不会让他们参与,如果这一次不是迫不得已,只怕不会让他们知道。 高螓依旧冷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高螓他们这些人与秦执身边的人毕竟不同,容天音将他们当成兄弟,家人,而不是属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黎叔的意思,虽然容天音将他们当成家人,但礼不可废,仍旧以公子相称。 “这是公子的事,你们只需要好好保护好公子与寿王,其他的无须你等费心。”言罢,高螓深深望了眼那道紧闭的门,捏了捏拳转身离开。 “实在太嚣张了……”夜离实在很不服气,任何他们要受他的差遣? 他们是寿王身边的人,怎么能弱了别人一大截,这个想法升起,夜离的眼睛变得血红。 “夜离,那是王妃的吩咐,不是他。”方拓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对他们那边并没有任何的怀疑,王妃要做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听她的总是没有错的。 容天音进门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只是脸色比进去前更加的苍白了。乍一看,她倒像是那个重病的人。 刚刚还在吵吵嚷嚷的人霎时紧巴巴的盯住容天音,似等着她的下文。 “绿铃!”只见她只是朝着虚空一唤,只见一条淡蓝色的身影闪身而出。 众人一愣。 “公子,”绿铃魅邪的眼眸一闪一闪的,一看就不是那种正派人士,浑身乌气环绕。 “将玥儿带走,近日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靠近这边。” 绿铃满是忧色地盯着容天音:“公子当真要这么做?” “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趁着那些人尚在休养生息之际,实行是最好的时机。绿铃,替我照顾好玥儿,假若有一天我——” “公子说什么傻话,不论如何绿铃和大家一起等着公子回来,小姐那边请公子放心,就算绿铃丢了性命也会保她的安全。”绿铃言罢,深看了容天音半晌,然后咬牙扭身离开。 众人不由将心提了起来,屏着吸呼,等着容天音的决定。 “替我将这些东西准备好。”容天音将手里的单子交给了戴弦,再吩咐:“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接近这边,保持我给你们护法的范围。” 容天音这般,总让他们心狠狠提了起来,想问却不敢问,容天音的眼神很冷静,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给人一种,接下来她要做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王妃……” “等我的吩咐。”说完,她又转身回屋,留下满面疑惑的他们。因为前面高螓已经交待过了,现在看这情况只能好好的守着,做好手里的事才是真正经的。 只是…… 戴弦拿着写满毒药的单子,眉头越拧越紧,完全不明容天音到底想要做什么,心里多少是有害怕和担忧的。虽然他们知道容天音想做的事与王爷有关,但她的表现实在叫人不安。 还有在与那个绿铃对话时,王妃有提到了一句,难道王爷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 想到多年前的那个预言,他们不由抖了抖身子,如若真的是那般,那王爷他……后面的画面不敢想像。 秦执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容天音精美的脸庞,嘴角溢出虚弱的笑容,“我以为再醒来就会见不到你了,音儿,这次你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容天音点点头,“你都用自己的身体逼我了,还能跑哪里去?” 听着容天音没好气的冷声,秦执却笑得欢快,笑了一两声,剧烈的咳嗽声不断的传出。 容天音拧了拧秀眉,赶紧将手中的药盅放下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你用功力压制太久,问题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别说你的武功会废,就连你的人也跟着变成废铜烂铁。” 好不容易顺过气,秦执笑道:“为夫变成了废铜烂铁,娘子是否还会认我这个相公?” 见他还有心情笑,眉头挑得老高,“你若变成废物,我容天音不会希罕。” 秦执笑了笑,“娘子舍得?” “别笑,难看。”容天音抿紧了唇,眼中深深却又极是平静。 被嫌弃的秦执不禁苦笑,“看来在你再次抛弃我之前,必须得好好将身子养好不可了。” 其实秦执知道,他现在已经无法运功了,正如容天音前面说的,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折磨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没想到他秦执还是要死,如果不是他拼命的压抑自己的病发,还有可能再留几年。 现在显而易见,他的功力已经无法发挥作用,真正的病入膏肓,再无药可救。 只希望地未来的这些日子,身边有容天音的相伴。 “你的身体确实是该好好养一养了,”容天音当是没有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玥儿呢?”到现在,秦执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朝容天音疑惑望了眼。 容天音波澜不兴地道:“随绿铃去了,她向来和绿铃亲近。” 听到这话,秦执也并没有什么怀疑,也许是因为眼前站着的人是她,让他没法去思考别的东西。再来,他的大限将至,只想让她静静的伴在他的身旁。 属于秦执温煦的眼神,紧紧地跟住容天音每个动作和神情,看着她亲手为他熬药,亲手给他喂药,日子突然过得甚是平静无波。却不知道,就在这样平静的外面,是何等的如火如茶的混乱。他们两人躲在这里,对外边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是多次有人闯进霍府,都被暗中安排好的人解决掉。 秦执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连近在府边的声音都没兴察觉。可见,他的警觉已经彻底的失去,连体内的武功也随着他的极限到来一点点的消失掉,再无法使用。 确切的说,他的功力被他体内的东西给压制住了。 霍大人再次出现在家中时看到容天音将秦执护成这样子,不由拧紧了眉。最近都没能过来看看,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闲对这边的情况只观,不会靠近。偶尔的时候还会朝外走走,那两位在上夷国闹出来的动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身为褚国的枢密使,沈闲有责任在其中发挥作用,试图阻止事情的恶化。 范峈来见过几次,可是几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便离去,如果他们再靠近一些,也许就会发现其中一些东西是他们该阻止的。只可惜,他们到最后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 秦执不能出面,范峈只能做为此次的褚国代表,原本是没有什么事,只是上夷国那次一闹后,事情变得极端的诡异。有些东西已经不是你打我,我打你那么简单了。 只要秦闻和容戟参与进去的事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再来,仙女池的那位,更令所有人虎视耽耽。上夷国忙着应付秦闻和容戟,又忙着应付那些随时隐身,出现的神隐家族。 秦执和容天音却躲在霍里,谁人也不见,但凡有闯入者皆杀之。 齐国皇后昏睡五年,突然传来清醒的消息,无人不震惊。 诸葛犹是齐国的皇帝,离开太久总归会出现问题的。这不,半路将明惜云抓过来的阙越神秘的失踪了,从齐国传来消息,说阙氏如今人去楼空,阙氏是何等的庞大家族,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这里边绝对有问题。 更让诸葛犹神情俱乱的是,阙越自令人将明惜云交过来后,人就直接不见的。 诸葛犹无法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阙氏偌大的一个大家族消失,相当的诡异。诸葛犹气得浑身发抖,纵然是气,但这件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容天音的这边他只能暂且放下。 江山与美人,最后的诸葛犹还是选择了江山在前,或许,这就是容天音不会选择他的原因。当初放在秦执面前的有两条路,秦执却为了她选择了后者,这是他们两人的差别所在。 “霍大人。” 本只想远远瞧一眼的霍大人突然被推门出来的人叫住,霍大人回头过来。 瞧见容天音面有憔悴,霍大人不由眉眼一跳,发现今日所见的容天音与前些日子所见的不同了。似乎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没有那么有神,倒像是病过了一大场似的。 不容他瞧清楚,容天音已经开口:“霍大人对佘太妃的担忧我都看在眼里,霍大人且放心,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他们一定会将人送回来。” 听得容天音笃定自信的话语,霍大人一愣,满是疲倦的眼正紧盯着她。 “霍大人将他们引入上夷国,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我是霍大人必然不会这么选。” 霍大人越听越皱眉,盯着容天音的目光越发的沉了。 “你话中有话,”霍大人凝视着她的侧影,如是说。 “霍大人如此明显的将人引进来,想要别人不知,难。而我的人向来以情报方向培养,情报对一个组织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确认了,今日我便不会开口。只是天音有一事不明,霍大人与佘太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霍大人忽然松了一口气,关于这一点,容天音并不知道。 容天音纵然疑惑,但是想到秦闻那个性子,必然不会容忍,就推翻了心中所想。 霍大人负手而立,突闻她这般相问,只是深又复杂地扫了容天音身后屋子一眼。 容天音扬眉,“既然霍大人不愿回答,天音也不会强求,只是刚刚天音的话希望霍大人能配合。” “你和神隐家族的人做了什么交易。”霍大人拧眉深深盯着眼前人,却无法从她的眼里看到真正的容天音。这个女子,他始终是看不透的。 霍大人看不透别人,别人又何尝看得透他? “霍大人不愧为霍大人,一切尽在眼中,”容天音虚力一笑:“只可惜,佘太妃与霍大人之间只有缘无份。除非,霍大人从此消除心中的仇恨……” 霍大人倏地收缩瞳仁,冷冷地盯住容天音平静无波的脸,似要将她洞穿了。 “你一直在调查我。” 夜色渐渐降临,暗淡的夜色将他们真实表情布上了一层阴影。 “以霍大人如此明显的行径来看,有些东西能藏得住?”容天音静静地道。 “我的事,寿王妃还是少观注为好。” 视线落在霍大人紧握的双拳上,容天音无声一笑,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霍大人没有追究下去,却对容天音这个人多了一份关注,虽然早知道容天音的厉害,没想到她连这个也查得清清楚楚。此女若为敌,当真令心生惧意,幸好他们不是敌。 容天音站在站边半晌,突然仰头望着一个方向,低喃道:“子默,你可得给我长点进,佘太妃那边就靠你了。” …… 有容天音在身边的日子是秦执最快乐的时候,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他并不要求容天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生与死的距离拉开,他才明白,他并不想让她看着他死去。 多次想要开口,却无法压抑心中对她的占有,想要多留她一天再一天。 “小音,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容天音缓缓搅着碗里新开出来的药,闻得他的话,倏然回头冷冷地盯住他:“你的身体如何我比谁都清楚,别忘了,你现在的药是我开的。” 秦执眨了眨眼,继而轻轻一笑,那笑里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容天音也是一时瞧不明。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 两人早已吃过了晚饭,此时正是秦执用药的时间。在吃药前,容天音已经让人在屋子里准备好了药浴,等秦执泡过药浴后,容天音手里的药也就成了。 容天音没去看他的表情,当着秦执的面前将手里的药给喝了,秦执一愣。 只是秦执还没有回神,就见容天音已经再含着一口药低下了身来,跨坐在美人榻上的秦执身上。 秦执身子一绷,声音沙哑:“音儿,你这是做什么?” 话虽稳,可见容天音突然大胆跨坐在他身上时,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下,同时身体也绷紧到了极致。呆若木鸡的盯住容天音突然覆下来的动作,后面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一口药汁冲了回去。秦执下意识的卷住她的粉舌,这是容天音第一次主动,而且还是做出这种大胆的么径,令秦执想都不敢想。 秦执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品尝那种苦中的甘甜,容天音已经撤开了,然后再含住喂他一口,再自己喝一口,每次都没让秦执品尝够就撤出,如此周而复始的相喂,直到碗中空空如也。 秦执眼眸一眯,里边翻涌着容天音熟悉的情绪,似乎是要一下了将她吞噬入腹。 容天音就跨坐在他的身上,望进他幽暗如渊的眼底,直到秦执无法把持,呼吸不稳时,突然两手扣住了容天音的纤腰。 容天音的两手突然覆上了他的双手,“急什么。” 盯着容天音冷静不过的面容,秦执眉宇上扬,以一种很惑人的角度望着主动的容天音。 压住自己紊乱的呼吸,秦执懒懒地躺了回去,就这么盯着她的动作。 坐在秦执身上容天音伸手去解他的腰带,然后抽出丢到一旁,动作相当的缓慢又极具诱惑力,秦执一双眼随着她的每个动作深一分,呼吸也更乱。 如此主动的容天音实在是令他血脉膨胀,仿佛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音儿!”暗哑的声音全是压抑的味道。 偏偏容天音的动作相当的缓慢,眼神相当的冷静。 可此时的秦执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之处,只觉得主动大胆的容天音简单就是勾人的妖精,让他差点就把持不住,要不是她的示意,想要看更多主动的容天音,他根本就不想忍。 “哧!” 正以为容天音想做什么时,突然眼前寒芒一闪,秦执的胸膛位置被划出了一个小口,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往下流淌。 感觉到胸口的刺疼,秦执刚刚的***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灭。 “音儿?你?” “不要动,”容天音的声音相当的沉,秦执哪里还敢动。 容天音拿了器具将他胸膛的血取下入好,然后又给他止了血,紧接着又拧开放在一边的药瓶子,将里边的药液含进嘴里又朝秦执的嘴巴覆来,这次,秦执急促的扶住了她的腰身。 如前面的那样,容天音又突然离开,从他的身上下去。 秦执看着容天音,哭笑不得。 “躺着别动,”正是秦执忍无可忍之时,容天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刚起到一半的秦执又无力地躺了回去,深幽的眼睛一直跟着容天音的动作转。 而此时的容天音正背对着他,对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不知在搞什么,秦执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等香艳的喂药,根本就是容天音拿来玩乐的,到是苦了他。 夜色极深,秦执的呼吸也越发急促,因为容天音又朝他身上摸来摸去,果不过是在他的身上划刀放血而已。秦执这下可被折腾苦了,可又在享受着。 “音儿,你再这样子,为夫可就真的忍不住了。”秦执一双眼暗沉得可怕,嗓子发紧,声音颤抖,显然已经忍到了极致。 容天音放足够的血后,听到他的话突然抬起明明灭灭的黑瞳直勾勾盯住秦执。 秦执长吸口气,稳了稳心绪,“音儿,别这样看我……” “我知道了。”容天音偏开目光,转身走开。 秦执愣了下又是一阵的哭笑不得,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容天音将手里的东西朝桌上一放,动手去解自己的衣服,秦执愕在美人榻上。 秦执此时心中痛苦,想着容天音又想些什么花招来对付他,索性两眼一闭什么也不去想。 半晌,听到脚步声,感觉身上一重,秦执睁开暗沉的眼,只见容天音着一件淡青色肚兜和薄裤,就这么坐在他的身上,以刚刚的姿势。 秦执心都要跳到嗓子里了,很没出息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音儿?” 一根白皙的手指伸到他的唇边,秦执心中一颤。 “让我来。” 言罢,当真去动手扯他挂在身上的衣服,秦执顺着她的动作,慢慢地眯紧了自己黑沉的双目。 没有红烛罗帐,如此热情的容天音却是秦执始料未及的,却也是极其期待的。 相隔五年之久,再次亲密相碰,只觉此刻才是真正蚀骨***的新婚之夜。 …… 天色常明,容天音再从秦执的房里出来时,已是一脸的苍白,两只手腕上皆包着厚厚的纱布,精神要比昨夜差了很多。 而此时的秦执正好好的躺在榻间,精神从未有过的好。 檀香炉子里,正噼里啪啦烧着一只只死物,隐隐可见那些干瘪正努力爬动的虫子被烧得翘起,然后化为灰尽。 那些染血的布料也被一一投入进炉子里烧成灰,屋内的一切恢复得彻彻底底,谁也不知道在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你的脸色……” “看好你家王爷,昨夜我给他用了药,施了针,今日会迟些醒来。我出门一趟,都看好了。”说完,容天音就走。 “王妃,还是让属下陪同一起。”方拓哪里放心容天音一个人离开,万一她又消失了。 像是看穿了方拓的想法,容天音淡淡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已经这么说了,方拓也不好再跟着出去,只是觉得今天早晨的容天音有些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出了霍府,朝着霍府后山小径走去,眼见着就要进入一片小林子。 容天音脸色突然一变,一口血倏然吐出,身子一抖顺着树树杆慢慢的滑下来。 心口阵阵的疼痛,她的身体被某种东西激发,吐出来的血也是污黑的,完完全全的剧毒血液。血滴落在草上,瞬间干枯。 容天音无声一笑。 “值得吗?” 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面前,低声问,里边充满了复杂。 容天音顺着对方的鞋子慢慢仰望,咬牙站起,苍白的脸色当真是像是久卧病榻的病人。 “没有值不值得,我只知道,若不这么做他会死。” “这就是你助我的原因?” “随你所想,”容天音稳住自己摇晃的身躯,朝着林子深处走,直到一处开阔之处才停下。上夷国的山林极少,但霍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在府后有这样的小林,实在是奢侈的事。 “一旦他醒来,就会有所察,那个时候你又当如何应对?” “不劳阙神医挂怀了,只要记住,阙氏往后再也不是齐国人。” 站在她身边的人,正是消失不久的阙越。 诸葛犹怎么也没想到,阙氏的突然消失,会与容天音有关。 “他身上的痛苦换到你身上来,会痛苦一倍,你真能忍得住?”阙越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容天音。 既然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为何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代替了秦执? 就连他也不敢保证对容天音的身体没有害处,或者什么后遗症,也许,她会因此而死呢? 容天音这样做,根本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没有什么比死更严重的了,阙越,希望你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你这个样子,就算我没有透露一丁半点,以他的聪明不会猜测不到。”阙越可以想像得到,若是秦执知道了她的所做所为会发出怎样的骇浪。 容天音沉默,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 可那又如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秦执再大的怒火也挽不回来了。 见容天音这般,阙越满眼的复杂,低低一叹:“这一次我来是向你道别的。” “道别?” “在短时间内我必须处理好阙氏的流动,突然消失,诸葛犹不会放过阙氏的。” 容天音明白地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阙越紧盯住她,“容天音,该小心的人是你。” 容天音没有回应他的话,直到阙越离开了,她仍旧静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 正如容天音所言,佘太妃很快就被他们放了回来。子默拿着容天音的条件去见了大长老,至于过程是如何,没有人知道。最好的结果就是,失踪多日的佘太妃终于回到了霍府。 最高兴的莫过于霍大人,看到佘太妃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那颗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松放了下来。 佘太妃得知容天音已经回来了,惊喜得想要见人,却被告知容天音早早就出去了,并没有人知道她去的哪里。 现在秦执还躺在屋里没有醒,佘太妃进屋见过了秦执,见他面色红润,有着从未有过的好精神,心中满是欢喜!只是秦执一直未醒,少不了要担心的。 霍大人等人进门见了一眼,发现秦执的气色好过了头,心想着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可闻秦执的呼吸绵长,不似一个病人,不禁纳闷。 到是守在外头的那几人早上见过容天音,想起脸色苍白的容天音不由皱眉,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容天音这几日的所做所为实在太过诡异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王妃已经出去多时了,太妃娘娘,是否让人去找一找?”想到容天音的警告,方拓不敢自作主张,于是拉着佘太妃一起,到时候容天音怪罪时有一个佘太妃在前面挡着也好。 佘太妃先是一愣,一时没想方拓征求意见,二是害怕容天音会不会像五年前那样消失不见,害了秦执如此郁郁。 “既然是这样,你且派人快去找回来,执儿醒来若是不见她,可就得一阵伤心了。” 有佘太妃发话,方拓立即就亲自带人去找。 到是旁边的霍大人觉得太过小题大作了,容天音是什么人,要是想找你就算是找回来了又能如何?难道要绑在身边?这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眼下的秦执多少有些怪异,“秦执这个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佘太妃闻言朝儿子的面容看去,并无不妥,但霍大人的话让佘太妃再细看了许久,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些忧虑。 【173】父亲变叔叔。 【173】父亲变叔叔。 真正的秦临没死,于容戟和秦闻是最大的威胁。 秦临用他自己将他们引进上夷国真正的目的是要向他们复仇,帝王家的恩怨延续到此,也是太过漫长了,容戟之所以会选择踏进去,是因为他们都不允许对方活下去,而容戟最不想的,就是看到秦闻因为秦临这件事出什么差错。 在秦执昏迷未醒时,秦闻和容戟还是先一步与秦临交起了手。 二十多年前,秦临偷龙转凤的将自己转到了上夷国,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临会活着。 容天音对他们上一辈子的恩怨并感兴趣,在和秦临说那句话时,纯粹是在警告秦临小心连累到了秦执或者佘太妃。只是秦临当时似乎并太理解容天音话里真正的意思,最后还是引祸入府。 在上夷国,他可以霍临的身份利用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但在那两人的面前,却不能长久,一旦有所接触,那两人必然会一眼认出秦临来。 前面秦临是站在背后,经过这段时间的闹腾,总算是将秦临给逼迫了出来,事情就是这么巧妙。容戟和秦闻联手将上夷国皇帝的眼目引走,然而在暗处一直盯着他们动作的萧薰儿则是在暗中捣乱,将秦闻和容戟引进了霍府。 萧薰儿清楚秦闻和秦临之间的恩怨,所以她很快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搅和他们的生活。 只等他们两方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她萧薰儿就可以坐享受渔滃之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薰儿似乎一直忘了这个教训,依旧步了后尘。 秦执在上夷国,秦谨的人也不会少掺和进来,彼时的上夷国,早已是褚国人的天下。 到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将他们引进来,就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容天音从林子走出来时,已经下午的时间,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马上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望着天际的阴沉,容天音闭紧了双目,苍白无血色的脸满是隐忍。 她也不是第一次体味这样的痛苦,记得很多年前,那时间久到她已经忘记了,毒素一点点渗透身体的痛苦比如今的痛还要强百倍。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伸出发抖的手,容天音好不容易给自己喂了一颗药,眉头总算是慢慢舒缓过来了。 痛苦有些轻缓了下来,容天音哑然笑了笑,“这些痛苦也并没有什么,换你的命也值了。” 待脸色慢慢缓回来,容天音才踏进熙攘的人群里,耳边全是叫卖声…… 有雨水散落,细细密密的,带着冷风刮来,一阵咳嗽从容天音的喉咙冲出,容天音秀眉一拧终是走进了一家茶馆里避寒风。 手里捏着一纸条,上面正是高螓汇报的结果。 就在容天音走进茶馆之时,上夷国皇帝就接到了仙女池人去楼空的消息,这边秦闻和容戟搅弄风雨,另一边又被容天音给耍了,皇帝不怒那就奇怪了。 没想到容天音会这么能耐,竟然能够在这个挺而走险的情况下将那么大的棺材运走,还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上夷国,而他们上夷国每一道关卡都上报过了,并没有察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让容天音来去自如,简直就是他们上夷国的耻辱。 前面差点被梁国坑了,现在又论到容天音来捣乱,上夷国怎么可能服气。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天空飘起的蒙蒙细雨,容天音漂亮的唇形上挑。 “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露出的微笑一闪而逝,手中纸张慢慢渗进茶水里,墨汗在纸上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正是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一阵的***动。 只稍探出视线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官兵焦急奔跑的样子,顺着他们奔行的方向看过去,俨然就是霍府的方向。 楼上楼下的人都伸头看热闹,待大批官兵奔过,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旁边的声音让容天音不禁慢慢蹙起了眉,又转目看向霍府的方向。 欲要起身往回去,就在这时,就见旁边雅间走出了一抹淡影。 刚刚站起来的动作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抹淡影与另外的两名坐在外边的乔装男人使了一记眼色就跟上去。容天音眼瞳一缩,却也不着急过去了。 霍大人还是引狼入室了,果然是老了吗?还是太过迫不及待了? 她出来时还提醒过他的,不要将灾祸带进霍府,但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在乎佘太妃的性命。 想到此,容天音不由轻轻一笑,苍白的面容有些微苦涩。并不是她不想等他醒来,她现在这个样子站在他的面前,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他必然会有所怀疑。 上夷国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可她同样也了解上夷国的皇帝,自己当着天下人的面前那样耍赖,坑他,只怕后面他们上夷国对她容天音恨之入骨吧。 只要是对神策好的,她并不介意施点小计,得罪一些人。 霍府。 秦临自知身份已经暴露人前,可眼前的两人竟然会拿佘太妃的命威胁他。 他们三人斗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当年的临王才是太祖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皇位也非他莫属,临王的能力也并非浪得虚名。 正因为是这样,容戟和秦闻在对付秦临时才会费了那么大的劲。 今天他们三人再次站在一起面对面,却已是物是人非。他们不再为皇位,却是为了性命。 秦临放不下心中那深刻的仇恨,而容戟和秦闻不想处于被动之中,唯有主动出击,早结束就早点解脱。 已经拖了几十年,他们不想再留着这根刺。扎得越久,流血就会越多。 唯有拔出这根刺,才能真正令彼此心安。 有秦执的人在,秦闻和容戟的成功率只怕会降低。 如容天音所猜测的那般,霍府一片狼藉,却谁也分不出胜负来。 只是在他们在霍府内相斗时,却忽略了外面的暗处,容天音最后还是没能坐住,多管闲事了一回。从茶馆出来,就直跟着那抹淡影,正是本该是好好呆在闺阁中水映嫊。 站在霍府之外,看着门前倒地不起的侍卫,再看看那染血的台阶,不用去看,也能想像得出来里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容天音凝目看着水映嫊带着人在外围行动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就闻到了一股油味。 秀眉紧拧,容天音不得不阻止,里边的人正斗得你死我活,水映姨这一招分明就是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水丞相是秦谨那边的人,水映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也与他有关。 秦执在褚国势力越来越大,秦谨就会越来越有危机感。 水映嫊确实是奉了命,可是却没有奉杀人的令。 今日所做,纯属是一个机缘的巧合,他们所有人都挤在了霍府里,正合她水映嫊的心意。 行动不到一半,只见边缘处有一寒芒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去看清,脖子就被人架住了。水映嫊被人架了脖子,旁边的人也收住了动作,警惕地盯住容天音的动作。 水映嫊一抬头就对上容天音冰凉的眸子,早知容天音在这里,却真正的面对时还是被她的出现惊得一愣。 “是他派你来杀人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谨也不过只能如此了,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容天音对秦谨的印象越发的差了。 曾经的秦谨,可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他想要秦执死,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动手?看来,在这五年内,秦谨并没有放弃过致秦执于死地的想法,更没有停止过行动,如若前面成功了,又何须忍耐。想到这两兄弟在五年里你来我往的相斗,容天音眼底的颜色深了深。 “容天音你以为你自己就有长进了,当初的兰蔻佟死于你手,今日你也要将我杀死在异国吗?范峈真是看错人了,你走了就不该再出现在这里,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因为你,五年来争战是因为你,现在上夷国大乱也是因为你,容天音,都是你的错,这样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不想容天音听到了这些话,只是淡淡地回道:“是我的错又如何?你水映嫊有权过问?若当真喜欢范峈根本就不必在我的身上下功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你水映嫊也不过如此罢了。” 被人戳破了心事,水映嫊的脸色难看,因为大家都清楚,范赂根本就不喜欢她水映嫊,只怕对容天音是念念不忘。曾经的容天音那样对他,总不会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若是当时候范峈发怒,根本就不给容天音接近的机会,可是范峈给了,而且还是三番五次。 喜欢范峈的人向来对其观察入微,水映姨喜欢这个男人,自然对他的所有一切关心,包括他的心偏向谁。 “今日被你逮到是我的倒霉,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见水映嫊一副赴死的模样,容天音眼眉一寒,剑身伸出去了一分。 手中的动作还没有做出,身边突然又横出了另一道剑光,将她的剑挑开了,容天音大疾后退,虎口一麻。 对方竟是尽了全力阻止她的,容天音后退站稳身形,看着来人眼眸一紧。 水映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救有些发懵了,然后看到对方的真面目时,水映嫊也就理解对方为何那么做了。 容天音微收住剑,朝对方望去。 萧薰儿突然的出现并未有给容天音任何的意外,却是觉得今日的萧薰儿不该出现。 她跳出来,只会给他们机会将荆国余孽清扫干净,现在的萧薰儿已经不如五年前的萧薰儿了,经过五年前的那场清扫后,他们的人数就大大的减少了,如今只怕谁也不会记得什么荆国了吧。 亡国公主的身份固然可怜,萧薰儿所做的却让人无法同情,所以没有人会对她手下留情。 上次侥幸让他们逃过了一劫,今日只怕是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走,起码容天音就不容许萧薰儿再逃。 事不过三,但在容天音的眼里就不能过二。 一旦让萧薰儿再次反击,很多麻烦事变得更加的麻烦,就拿这五年来说,在背后总会有点萧薰儿的影子。手伸得太长了,总是让人忌惮。 “我们又见面了。” 岁月在萧薰儿的脸上并没有留有太深的痕迹,相反现在的容天音已经变得不再像以前的容天音了。 从萧薰儿见到容天音那一刻时,就知道,现在的容天音可不如五年前的容天音好应付。 容天音抿着唇,面有冷霜,并未回答萧薰儿的话。 “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不想失去,五年前我错过了,今天我不想错过。看在你娘的份上,就当今日从未见到我们。寿王那边且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到他。” “一把火烧过去,武功再高强也徒劳,试问,你又如何让他平安无事?”她径自冷然笑道,面若冷霜。 萧薰儿柳眉微扬,盯着容天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容天音,只觉得眼下的容天音很陌生,也冷得渗入了骨头里。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娘亲的苦,多年前容戟为了一己私欲将你娘杀害,只要将他们烧死,我们就是给你娘报了仇。”到现在,萧薰儿还想试图用那点微妙的关系说动容天音。 五年前的容天音尚且未理会,五年后的容天音更是不可能。 闻得萧薰儿的话,容天音眼中波澜不兴,仿佛只是在听到一个陌生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容天音的无动于衷让萧薰儿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将那个所谓的血缘关系放在眼里,那辈子的恩怨与她毫无关系。 “容天音,五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想通吗?你爹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达到目的,他和秦闻那点丑事,天下皆知。他根本就是为了秦闻杀害你娘的,你醒醒吧,你的爹根本就没有想要保护你……” 冷风吹拂她秀美的发,男装的淡素衣衫得她身形更加的纤长有味,冰冷的黑眸正淡淡看着站在面前侃侃而谈的萧薰儿,对她所言,完全无动于衷。 里边和外面的世界,成了一个反比。 “哧!” 寒剑在虚空划出的声音直抵容天音的面门,萧薰儿黑瞳一缩,朝着身边的人低喝:“放火。” 苏卓与她形影不离,容天音知道在暗处里苏卓已经有了别的行动了,但…… “你不该靠近,更不该动我。”容天音檀静的脸上,溢出些残忍的冰冷。 萧薰儿瞳孔猛地收缩,心里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一时不敢确定。 接下来容天音一句话总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容天音了,五年过去了,你的自以为是越来越浓重了。放你走是不想让你再卷入这些仇怨里,可是你并不珍惜,今天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对容天音的话,萧薰儿甚是的疑惑。 “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怎么可能?她们明明之前并未有接触。 容天音伸指弹开了抵在面前的利剑,“想要一个人死,根本就不必经过身体的接触,在你们靠近我的那刻,就已经没有机会再走出去了,怪只怪你自己太大意了。” 萧薰儿脸色徒然一变,虎口一抖,手中的剑砰然跌落。 容天音唇角微勾。 “我也真是小看了你,那到底是什么?”萧薰儿色变,几乎是要跌落到地。 水映嫊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铁青,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限,刚刚还大义凛然的让容天音杀她。可真正的到了关头,内心总是有害怕的,没有人不怕死。 “现在可以叫他们停下来了。”容天音将手中染血的长剑一丢,朝着门口踏进。 萧薰儿只要被毒倒,那边苏卓也不会敢轻举妄动。 做为荆国的公主,宫廷秘药也必是不见,再加之荆国与梁国有异曲同工之妙,宫廷内向来以研制独门毒药成名。 只可惜,再厉害的毒药也无法比容天音现在的身体毒。 她刚刚接收了秦执所有的剧毒不说,本身就是一具带毒的人,接触过她容天音的人就不该轻易招惹。 霍府内发生的事,容天音并没有刻意的参与。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两方都没有讨得好,有种两败俱伤的感觉,却又不似。 容天音从后院走进时,在正堂前看到了那一幕。 佘太妃哭得像个泪人,容戟和秦闻脸色铁青,两人的手上均沾满了鲜血。而霍大人则是只身立于尸体边,身后是他一干的属下,站在两方之间的是一条白色的身影,正是精精神神的秦执。 从形式上来看,秦临就像是被某些人孤立了起来。 容天音就站在后方,隔着人群静静地观察。 上夷国的人并没有插手其中,也算上夷国皇帝小心,并没有给褚国抓把柄的机会,将人马派给了秦临,让秦临替他将褚国这些重量级人物拿下。 视线再一转,沈闲与范峈竟然也在其中,只是他们参与了多少,并不知。 气氛似乎凝在了对峙的节上,沉重的空气里只闻得佘太妃那凄婉的哭泣声,显得此时更为萧条。 秦执脸上的温润尽失,取而代之的是冰霜寒渣,深沉如渊的黑眸正紧紧盯着早已哭成泪人的佘太妃,“母妃,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执儿……”佘太妃的声音抖了抖。 “我是这个人的儿子,他们说的对不对?”秦执闭紧了双目,指着秦临的方向,质问自己的母妃,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仍旧是想要从母妃的口中得到确认。 容天音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临王这个人,她曾了解过一些。只是有关于他的东西少之甚少,前面知道他对佘太妃的感情,没想到秦执却是他的儿子。 看临王震惊的表情,容天音微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能从那张侧脸里看到一些秦执的影子,原本是以为侄子长得像伯伯也是常见的事,现在得知真相时才恍然大悟。 “执儿,母妃也是近来才得知真相……母妃对不起你……” 秦执突然笑了,笑容里全是苦涩的味道,眼中的色彩变得暗淡,嘲弄的笑容越来越深。 当年他秦执为了得到秦闻的认可,是那样的努力,直到心里边有了扭曲仍旧想要改变秦闻的想法,因为秦执以为是自己的父亲。从小,秦闻就对他不闻不问,更是放任那些皇子对他的虐行,甚至是害他们母子俩差点死掉,可他仍旧没有恨秦闻。 因为他知道宫廷的生存之道的残忍,他一直与秦闻作对,引起秦闻的关注,又在寿王府隐匿自己真正的实力。现在他们却告诉他,秦闻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亲叔叔。 却原来,他前面所做的,还有所有努力都是个笑话。 上辈子的恩怨牵扯到他们小辈们,纠缠数久,到底是谁的过错,已经认不清了。 当年神隐者的一句话可以让褚国陷入危机,同样的一句话让秦临差命丧于黄泉。 他们本该是怪那些怪力乱神的神隐家族,细算起来,却也是谁也有错。 “他当真是我的儿子……”秦临从未想过自己有昭一日还能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当年所做,也算是值得了。看着出色异常的秦执,打从心里面高兴。 见秦临笑了,秦闻眉宇一紧,“当初没能将你杀死,是我们的大意。” “当年没将我给杀了,今日你们也别想伤害他们,”秦临温和的眼底全是笑意,同时也锐利如刀的刮在对面的两人身上。 当年的事,秦执现在一点想听的***都没有。 得知自己不是秦闻的儿子,而是前朝临王的儿子,这等转变让他虽有不适,甚至是有股无名的恨意升起,可是现在他想要见的不是这些人。 “执儿——” 佘太妃踉跄着起身,想要去抓住秦执的手,却扑了个空。 秦执面容布满了寒霜,想想他那些年所做,甚至是抛下心中的那些恨意留了秦闻一条性命。现在他们却告诉他,秦闻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多么可笑的笑话。 “铮!” 秦临手中的剑一横,直迎着那边的秦闻,眼中满满的全是恨怨。 他们身上全是打斗留下来的重伤,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去理会,仍旧介于恩怨之中不肯走出去,相斗了这么多年,仍旧不罢手。 眼看着又是一场剑拔驽张的场面,容天音终是慢慢走了过去。 “自己的父亲是谁,你又何必在乎?现在你是褚国的摄政王,已经无须依赖任何人,也不必去讨好谁。你介意这些,只会让自己痛苦罢了,若没有当初他们的背叛,相斗,也不会有如今的秦执,你说呢?” 一道清清浅浅,平平静静的声音响来,几乎所有的视线立即顺着那道声响看去。 只见血水之前,一道淡素的身影朝着这方行来,眼里,似看透凡尘俗事的平静。 容天音露出一丝笑容,对上秦执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 “音儿,你没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似没有看到身边人,“我不是说了,我不会走。” 秦执眼中冰寒褪去,染上一层惊喜。 “我以为你又离开了,再也不想见我了。”秦执温柔如水的眼紧紧粘在她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容天音笑了笑,“怎么会。” “音儿,”秦执伸手将她纳入怀里,再也不肯放开。有容天音在身边,他那点身世也就变得微乎其乎了。 “秦执,若我是来杀你的人你早就死了,别忘了我是谁。”身上的毒比血还要多。 “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甘愿了,”秦执醒来的第一眼就是要找这个人,可还未来及得找人,就已经陷入了这样纠葛恩怨里。 “好了,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容天音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现在是什么场合。 经得容天音这么一提醒,秦执才慢慢的松开了她,眼神重新阴沉了下来,眼中却再也没有了恨意。 容天音说得对,现在的秦执又何必在乎这些东西? “天音。” 容戟做为一个父亲,再次见到女儿心中甚为欣喜。 容天音回头过去看他:“父亲。” 两父女相见却再也无话可言,沉默以对。 “你瘦了。” “父亲精神了许多。” 看着已经失去灵气的女儿,容戟心中一疼。 这些年的容天音不知吃了多少苦,神策的事容戟也听说了,为了神策,容天音是什么也不顾了。 当年那一幕,仍旧历历在目。 “都是爹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走丢了这么多年。” “父亲在说什么,那是天音自己的选择,错不在你们,错的是女儿。”容天音直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眼中有几许的空洞。 “音儿?”秦执眉宇轻蹙,突然伸手紧握住了她的手。 容天音身子一震,勉强从嘴角边挤出一抹苍白笑。 “我没事。”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秦执仍旧不放心。 “你们上一辈子的恩怨我不想参与,但是伤害到我重要的人,我不会放过你们。”明明很没有力道的话,听在他们的耳里,犹是寒冷。 秦执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容天音,他们上辈子的恩怨他也不想去参与。 容天音环视一眼,见众人凝目看过来,再道:“我们会离开上夷国,母妃可要与我们一道?” 佘太妃愣了愣,下意识的朝秦临的方向过去,容天音了解地颔首,“我明白了。” 秦执自然是不会放容天音一个人,听到她说“我们”一起时,他心中是高兴的。 想起昨夜主动艳丽的容天音,心头一痒,眼神深长地盯着她。 秦执手势一打,有四人立即守到了佘太妃的身边,然后牵住了容天音的手就要走。 不想容天音一个没稳住,身形朝前踉跄几步,脸色瞬间苍白。 “咳!” 一口黑血朝前一吐,秦执惊得脸色煞白,将人扶住。 盯着容天音咳出来的黑血,瞳孔急剧收缩,“音儿……”声音颤抖得厉害,看到容天音苍白如纸的脸,秦执突然想直昨夜欢愉前的一切,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嘶哑的声音哽得几乎听不到。 容天音从身上拿出一块帕子拭去了嘴边的血迹,像无事人一样直起了腰身,微抿着苍白无色的唇,摇了摇头:“我没事。” “别骗我,音儿,别再骗我了。”秦执已经完全慌了,“告诉我,如何救你。” “傻瓜,”容天音虚弱一笑,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没有把握的事,我又怎么会做,你太小看我了。” 见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劝自己,秦执心阵阵的震痛,想要紧紧抱住她却又怕将她抱坏了。 现在的容天音看上去极是脆弱,完全是一具一摔就会碎的瓷器。 “为什么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要擅自作主,你有没有问我。”秦执眼眶一红,忍住内心的疼痛,没让眼泪流出来。 “等征是你同意时,命就没有了。”容天音道:“你若是怪我,可以骂我,想让我再换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憔悴无生气的容天音,秦执宁愿死了也不肯让她受这样的折磨。 容天音对他笑笑:“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解决个人的恩怨。” 秦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力行动作,轻轻将她抱了起来,大步离开现场。 方拓等人也跟着一起撤了,除了那四个留下来保护佘太妃的。 容戟愣愣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看到那样子的容天音,他怎么放心。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女儿的身体什么时候差成那样,竟然一无所知,他不配做这个父亲。 佘太妃红着眼倏地看向了秦临,想到秦临前面说的不对劲,似乎在刚刚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容天音用自己的好身体换了一俱烂透的身外,秦执身上的伤已经痊了。 刚刚便觉得醒来的秦执与以往大有不同,就似换了一个人似的,见到容天音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时,他们才猜测到其中的原因。 容天音前段时间在霍府的举动,并没有瞒着谁,只是没有人去深究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 治好秦执的重病,并不是想要得到他的同情或者周围的同情,现在容天音就是像保护的国宝极洋娃娃,不能动,不能碰,吃个饭都要被他抱来抱去,亲自喂食。 他们走后就直接在外面找了一个宅子暂时住下了,他们的人行动能力十分强,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找到了最舒适的地方暂时居下。 秦闻他们那些烂账到最后是如何了结的,他们没有再参与其中。 等范峈和沈闲同时踏进这座宅子时,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秦闻他们之间的恩怨虽未了,却似乎也在某个程度上达成了协议。至于这个协议的作用深度,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容天音并没有他们想像中那么柔弱,脸色继承了前面秦执的苍白。 沈闲走进门,见秦执精精神神的在旁照顾着面如白纸的容天音,眉一拧。 秦执是好了,可是容天音却…… 关于容天音会不会因为救秦执死的话题,他们都很避讳去谈。 “看来你们过得很好,”范峈的视线落在容天音苍白的脸上,同样拧紧了眉,“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近日也该动身了,你这个摄政王离开得太久,总归不是好事。”范峈在提醒秦执,再出来久一些,京都那边可能会有变。 虽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一方掌权者离得久了,也会有变数。 秦执只颔首,视线却未离开过容天音,生怕自己个眨眼容天音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掉。 容天音也听出了范峈的意思,“有件事,我必须去做。” “不许。”话没说完,秦执就已经断然拒绝了。 “秦执,这件事非做不可,”容天音也坚持自己的。 秦执脸色变了变,几次转换终是缓到了柔和的位置,“音儿,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去做那些事。” “神策需要我。”容天音仰着脑袋,直直望着他。 神策,又是神策…… 【174】神策是生是死? 【174】神策是生是死? 秦执虽是非常排斥容天音帮神策的这件事,可眼下,容天音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能一个人行动,于是,秦执只要整装一起跟着容天音出发了。 容天音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勉强,却死皮懒脸的跟上来,天神的测意容天音向来是不信的。 在她的眼里,神论者的东西,不如信自己比较来得可观些。 范赂对秦执的决定十分的头疼,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褚国实在太久了,出现在状况那也是迟早的事。秦谨在褚国之内有什么行动,没有一个盯紧了,只怕是不行,范峈只好辞别了,先一步回褚国,只有一个范世劭在那里顶着,可斗不过他们那些人。 再者,现在容天音和秦执想要离开上夷国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反到是范峈这个人跟着沈闲一起离开,然后在边境分开,上夷国不会去拦截他们两人,但容天音和秦执却不同。 一个是威胁了皇帝的人,另一个是公主看上的驸马爷,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上夷国。 秦临的身份已经暴光,现在他们几人有协议在,却不保将来会不会再次磨刀相向。 佘太妃是希望能和秦临一起离开的,上夷国皇帝可不允许这么一个能将离开,留在上夷国那是理所当然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要离开,没有人可以拦。” 秦执刚刚吩咐下去,又将沈闲和范峈送出了城,躲过了上夷国的追击,这才回头与容天音商量另一件事,“萧薰儿那边也安排妥当了,你打算如何处理?”秦执并没有提水映嫊的问题,容天音也知道他将水映嫊交给了范峈押回褚国,一切都似乎要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了。 实则不然,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罢了。 容天音坚决不透露神策运往的方向,秦执也不追问,接下来他这个寿王只要听从她的指示走便好,一切都在她的脑子里运行向前。 面对这样的配合的人,容天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秦执这分明是来扮演她的属下。 无论她怎么赶也是徒劳,以她现在身边安排的人,根本就反抗不了他的决定,也只好由他去了。 容天音的默认与纵容让秦执更加的得寸进尺,直接接手了她事后的安排,接替她身边最高长官的事宜安排。 既然他想做,容天音也就不拒绝,突然觉得有这样“自觉”的手下在身边也省心省力。 神策那边只要顺利的通过,想必接下来不会有什么特殊性质的事情发生,秦玥那边也得到了最好的安排,只要通过这条关卡,走出上夷国,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启动。 可惜,有些事情往往都不会如人愿,以往容天音不信神策有劫,死亡是他最大的劫,那么接下来神策所遇到的事情,是否就印证了所有的预言?而且那件事,打得容天音一个措手不及。她连想都未来得及去想,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容天音抿着苍白的唇,回头看了看正冲自己温笑的男子,“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还问我这些?岂不是显得多些一举?” “音儿,你这是在夸赞为夫吗?”秦执觉得现在的容天音完全不像自己之前所接触的容天音,就像是接触另一个真正的容天音。 有时候他就在想,或许现在的容天音才是真正的她吧,以前的容天音只是她一心愿想的那个人罢了,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那个隐藏的人。 容天音扯唇淡笑,“能不能走出去,还得看你的本事。墨夷玥姝对你到是执着,如果是以前,墨夷玥姝还不足惧,但她的身边有一个国师,背后有怎样的阴谋我尚不且自知,你自己小心点,别让这个人坏了事。” 闻言,秦执无奈一笑,轻轻从身后揽住她越发纤细的腰身,摸到纤瘦的骨头,秦执不禁皱眉,太瘦了。 “你这是在吃醋吗?音儿,在你的心里边,我还是比神策重要,对吗?”他在她耳边低语,希望得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微仰着视线,将自己的身体朝他的身上轻倚去,却迟迟不回答秦执的话。 左右等不到她的回答,秦执有些恼,却不敢太用力抱她,那些嫉妒化为一声长叹,“我明白了,你现在一心只想让他醒过来。答应我,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回到我的身边。” 这个问题,容天音仍旧没有给他回应,叫秦执心中开始有了烦躁,因为得不到她的答案。 现在容天音不回答,证明她现在心里边想着的并不是回到他的身边,而是在想着怎么摆脱他,想到这,秦执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不许你再离开,音儿,你答应过我的事不能反悔。” 感受到他的紧张,容天音虚力笑了笑,“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能力离开?你在担心什么?” 容天音的回答并没有让秦执高兴,反而是因为她的回答,心越发的疼了。 “别这样,音儿,”秦执受不了这样的容天音。 以前的容天音他可以无赖,可以逗弄,现在的容天音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等。 只是这样等下去,他会发疯,容天音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这一次之所以会救他,给他一种只是她顺便的错觉。 容天音真正在乎的是神策,难道真如当年他所看到的那样吗?她会为了神策离开他,然后将重心彻底的放在神策的身上。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上夷国这个时候也该准备最好的防御措施等着我们闯过去,”容天音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一本正经地说着正事。 秦执深幽如墨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间很怀念那个晚上主动的容天音,与此时的她判若两人。 “怎么?”容天音见他突然发愣,秀眉一挑。 秦执摇了摇头,俊美的脸庞全是苦涩的味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怀念当初的音儿罢了。” 容天音微抿着唇看他,没有应话。 …… 她本就怕冷,自打将秦执身上毒气接收过来后,容天音就变得更加惧寒了。 这不,细微的冷风灌进马车里,她都觉得马车内的暖炉不够用。静静盘腿坐在马车的角落,秦执并没有与她一起,而是冒着细雨坐在马背上,人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盖住了一半的脸,一路沿着上夷国的皇城门口奔去,马车稳稳当当的行走着,四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蓑衣的高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马队唯一的马车紧护。 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一队人马先行一步了。他们押后是因为配合着容天音的安排,选择这样的天气离开,容天音已经计算过了,进入雾气的天气里,更容易甩掉对方。 从布袋里取出阙越为她准备的药,她看过了,这些药比他为秦执准备过的药也并没有什么差别,拿在手中,指尖一转一捏,将那药丸捏碎丢出了窗外。 阙越只怕不知道,这些药对现在的她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靠吃药就可以痊愈的。想必阙越也是知道的,只是给了一些药让她安心一些罢了。 阴雨天,车辆必须慢行,容天音对着帕子已经不知吐出多少的黑血了,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比当初的秦执还要来得猛烈,看着旁边盒子压着一大堆的黑帕子,都是从她身体里咳出来的黑血染成了黑红色。 虽是如此,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一点点的死亡惧意,似乎死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可怕的事。 “哧哧!” 一只黑色的大蜈蚣从容天音衣旁爬了出来,在她的身边绕来绕去,紧跟着,蜈蚣的身后又爬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有白,有黄,有红,有黑等混杂的颜色,有甲虫,有软虫子…… 容天音盘坐在中间,这些奇怪的虫子顺着她盘坐的位置绕来绕去,从嘴里吐出来的液体也一点点的渗进了容天音的身体里,有些虫子直接咬进了她的腿肉里,或者放在两边的手心中,嗞嗞的黑色气体从伤口的位置升起,那画面相当的恐怖,如果让外面的秦执看到,必然吓得个心惊肉跳,可容天音却安然无恙的将这些毒物所吐的液体一点点的吸收进入身体。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容天音才一抖开手心的虫子,然后在自己被咬破的伤口撒些药粉,容天音一动,所有的虫子就立即窜走,嗖地一下就钻进了一个大盒子里。 本来相克的毒物碰到了一起,也能乖乖的呆在同一个位置里,然后受容天音的指挥。 不紧不慢的从身边的盒子里取出一瓶青色的药粉,在自己的身上撒了一遍,然后撒在装满毒物的箱子边缘。一切都回归平静,外面却开始***动了起来。 容天音裹紧了大衣,表面和前面的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现在的容天音黑气越来越浓重了些。 正要闭眼的容天音便听到外边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上夷国只是在怀疑款待方面是否欠缺了,不想让寿王误会了,我们上夷国想留寿王在此长住,不知寿王给不给这个面子?” 话语听着似玩笑话,但那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分明是威胁。 容天音靠在马车边,慢慢掀开一边的帘子,在蒙蒙细雨中可隐隐望见马背上的玥姝公主一身紧身马装,飒爽的身姿,精美的面容,无不在展示她的美好。 上夷国以草原为生,马上功夫特别的好,就是这位玥姝公主也不例外。 他们能将那些人放走,却不能放褚国的寿王和寿王妃离开,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必明言。玥姝公主的命够硬,可以克服秦执那点克妻的东西,既然有了这样的条件,她根本就不必害怕像秦执迎娶的那几任一样死在花轿前后。 玥姝不怕,但容天音似乎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既然秦执克不死,她容天音不介意让秦执的某任妻子死于意外。 “可能让玥姝公主失望了,并非本王嫌弃上夷国,褚国之内还有许多事等着本王去做,近日来,就多谢玥姝公主的款待了。来日玥姝公主若是到了褚国,本王也会热情款待!” “秦执,你当真对我一点心思也无?容天音能给你什么?她只会给你带来灾害,你看看这天下,都是因为她容天音的错,才会造成今日的光景。你敢说,你们不是为了一个容天音才和齐国打了五年的长战,也是因为她……” “玥姝公主,本王不喜欢听到议论她的不好,如果玥姝非要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本王可以为了她毁灭任何她不喜欢的东西。如此,你可满意了。” 墨夷玥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因为他直接承认了这些与容天音有关,更是放话威胁他们上夷国,如若敢对容天音不敬,他秦执就会想尽办法将你们上夷国给灭了。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打开了伞柄,容天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音儿,你怎么出来了?”秦执温冷的眼在触及到容天音时便是满腔的温柔和小心。 修长的身形跨马而下,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心的拿过她手中的伞,将她半揽在怀里,不让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身上,那爱护的姿势令墨夷玥姝见了都嫉妒红了眼。 容天音微微挣了挣,用眼神扫了下过来,秦执不得不松开手中的动作,打着伞伴她走。 站在墨夷玥姝面前,容天音眉眼淡淡,对这位墨夷玥姝根本就喜欢不起不来,“玥姝公主似乎对自己的命非常的有信心,更对拦下我们极有信心。” 墨夷玥姝在容天音的面前向来不输人,不输阵,听她一开口,墨夷玥姝就笑道:“我们不过是想要留寿王小住一段日子罢了,寿王妃也可以一起留下,父皇对寿王妃的本事向来赞赏,此次令我来,就是为了将寿王妃一同请回去小住。” “替我多谢你们皇帝的好意,至于我的本事,既然你们已经见识过了,还敢出手,只能说,玥姝公主的心也足够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对我的人肖想,实在佩服玥姝公主的胆识。”容天音微微仰着霜色的眸子,冰冷的气息绕着她的话传递着。 感受来自空气的寒流窜过来,墨夷玥姝不由挑了挑眉,因为她竟然看到了容天音眼中那点的杀机,是冲着她来的。 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容天音话里的意思,墨夷玥姝的眼神变得相当的可怕。 听见容天音这么对墨夷玥姝说话,秦执的心里边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因为这样足以表明了容天音对他的占有欲,她心里边是有他的位置的。 面对这样的容天音,秦执相当的欢喜,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亲吻! 容天音道完此话,便转身拿过了秦执手中的伞柄,正欲回马车,后边的墨夷玥姝的话再度传来,“容天音,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不配他。这些年来,你给他的又能有什么?” 秦执没再给容天音回话的机会,将她半揽在怀边,冷视着对面的墨夷玥姝,替她回答:“音儿能给的东西,都是别人无法给矛的。玥姝公主再好,也不如她的万分之一,玥姝公主在这里拦本王,何不回头看看你的身后。” 墨夷玥姝先是被秦执的话震了震,然后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在蒙蒙的天空升腾起一片火云,火势似乎极大,正是来自皇宫的方向。 墨夷玥姝震惊地瞪大了双目,回头指着淡漠冷笑的秦执,“你,你竟敢放火……” “没有本王不敢,玥姝公主现在还要拦本王吗?”秦执抛下一句话就送容天音回马车。 能在这样的时间地点里纵火,秦执的本事可见神通广大,墨夷玥姝哪里敢赌,咬了咬牙,带着人冲回了皇宫。失火的方向,正好是他们上夷国皇宫。 真是该死。 心有不甘之下,墨夷玥姝不得不放过这次机会,秦执要走,必然提前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正如国师所言,他们只怕是拦不住这两个人,现在只能靠国师那一关了。 容天音重新坐回马车里,掀着一角看着那位公主驾马奔回皇宫,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笑意。 皇宫可不是说烧就烧的地方,到底是墨夷玥姝太急了,没有往另一方面想。 他们安排在周边的人都被这场大火给吸引离开了,接下来,他们要出城就方便了许多,这个男人,还真是狡猾得让人又爱又恨。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马背上的男子背影上,容天音满足地闭上了双目,有他在,她可以安心了。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秦执回头,便看到歪着脑袋阖着眼睛睡过去的容天音。 秦执不得不再次下马走到了马车边,钻了进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去一些放进厚厚的被褥里,看着她安心睡过去的睡颜,秦执才放心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容天音的安全,他需要亲自照料。 夜离和黄冥第一次看到这样温柔如水的寿王,不由瞪了瞪眼,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能理解。现在才发现,他们的王爷是如何爱极了这位王妃。 秦执刚回到马背上,马车里的人就慢慢睁开了双目,清明如水,哪里像是睡过去的人。 他们并没有顺利的走出上夷国,只是皇城这一关已经让他们折腾了许久,来回施计,几次与对方交手,总算是冒着细雨离开了。 出了皇城这关算是松了一口气,上夷国内有秦临帮着瞒天过海,还可以忽悠过去。 出了城,由他们的国师亲自出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路上追兵没少,这里毕竟是上夷国的地盘,他们想要走,也需要一些运气和实力。 秦执带着容天音先行前面,后面由方拓等人断后,拖住一些时间,他们终于是逃过了辗迟眴的追击。他们的人可以增量,秦执的人只能分散开来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在第二天入夜前找到了一处小镇落脚,天上掉落的雨水越发的大滴了。 “我们出了皇城,也算安全了些,有我在,上夷国得逞不了。” 坐在桌边享用晚餐的容天音吞下他挟来的菜,闻言,并没有点头也没出声。 她当然知道他能耐,就算上夷国派再多的人,他也能从其中逃脱掉。 一路上明显少去的护卫,容天音也能猜得到他的安排,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到底还是让他给做到了,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反是追着另一队人马去了。 “菜可合胃口?”见容天音吃得少,秦执很不满意,她的气色越来越差了,让他十分的担忧。 容天音朝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幕望去,他们现在位于一家小客栈里,在这样的冷雨夜里,并没有几个客人。最显眼的就是他们这一大群人了,若是他们想要追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我们该走了,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的痕迹,”容天音放下筷子,实在没有多少的食欲。 留在身边的近身护卫也只有夜离一个人了,其他三人都带着一队人马朝着三个方向去,只有他们走的这一条路,一路都极其的隐蔽。但再如何隐蔽,以秦执这样子为她铺张,想必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找到了。 “你没吃多少,带上些热食在车上食用,音儿,我不放心。”秦执不打算让容天音拒绝。 见他满脸的忧色,容天音发里还敢拒绝,只好顺着他的心意点头。 夜离吩咐了一声下面的人,紧护在两人的身后走出客栈。 容天音的做法没错,可是秦执哪里舍得让她劳累,一路上紧赶慢赶后,慢慢的放缓了速度,安着容天音给出的方位一路朝前奔走,最后的目的是哪里,连秦执也没敢多问。 “王爷,这个方向并不是回褚国,难道王妃是想要进梁国?或者,西域?”梁国和西域的方向相同。 西域,有的只是沙子的地方,去那边生活会很艰难,王妃这是要领着他们进入那片地? 秦执当然也知道那个方向是通去哪个地方,容天音这么做也是有她的道理,他不会多问。 见秦执没有回应,夜离也知道自己多言了,只是瞧了身后马车一眼。 第三日,他们再次走进上夷国另一座繁华城市,因为担忧这片地带的地方官员会接到那边的通知在这里拦截他们,进城前都经过了乔装打扮。 在城里,他们找一处独立的院子歇脚,暂时不会走了,在这里等人。 至于等的是什么人,只有容天音自己知道。 容天音那个组织就给人一种神秘的特别感觉,到现在他们都没能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执也没有过问得太多,陪她留下来等人。 “齐国那边有了消息过来,这件事你不该再参与进来,诸葛犹并没有打算放过你。”收到齐国那边消息的秦执,第一个就想到了容天音,这件事必然与她有关。 既然阙氏已经脱离了齐国,那么下一个肯定是寻找落脚点,秦执的想法容天音马上就看穿了,“当年阙越没能根除你的病,那是因为你儿时受过特制的秘毒渗透了骨血,五年来,你都在服用我给你的药才慢慢的从血水里抽出,那些药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 闻言,秦执紧紧交握住她的手,心中又恨又恼,恨的是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恼她为何要使用这样极端的法子根除他身上的病毒。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她。 这样的容天音,让他连骨头都是疼的,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身上的痛苦减少一些。现在唯一能寄以厚望的阙越也没有法子,他又能如何?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容天音伸手慢慢地回抱面满痛楚的他,轻轻拍了拍,嘴里却吐着无谓的话:“总会好的,别忘了我是谁,这点小痛能换回你的命,值得了。” 五年来,也幸得他一直服用她配制的药。 容天音留下来的药足以供他吃上好几年,这些她都准备好,就等着今天了。 如若秦执早知道她的预谋,他根本就不会服用那些药。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容天音已经瞒过了他,做出了这样极端的事,比当初她救容戟还要让人心疼,惊心。 “你明知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却还是做了,你若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办?”秦执身体在颤抖,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容天音比他当时还要痛楚几倍。这样瘦小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难道她这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惩罚他对神策犯下的错误吗?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这么痛的。 看见她疼痛的样子,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你也知道,我会不让你死的。”容天音闭住了眼里,淡笑道。 “音儿,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对不对?告诉我,阙越在哪里。” “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给的帮助也是有限,”容天音低下目光,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在神策没有醒来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掉。” 秦执脸一黑,“我不许你再想着他,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我当然会活着,别人想要我死,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容天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吃力了。 “别说话了,”秦执压住内心的痛和嫉妒,躺在她的身边,抱住她冰冷的身体。 容天音躺在他的怀里,慢慢的沉睡过去,梦里,她又在两个世界里来回循环。 一觉醒来,容天音只觉得自己周游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只听下面街角的位置传来热闹的声音。 外边的人似乎也掐准了时间,推门进来,看到榻间已经醒过来的她,快步走过来将手里洗漱的东西放下,轻轻将她扶坐了起来。 “洗漱过后先去吃些膳食再喝些药,”秦执已经抱起她放在了洗漱台前,亲自给她洗了脸。 “普通的药对我无用,不必再煎了。”容天音这时又出声道。 秦执捏紧了毛巾,黯然一笑:“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法子了吗?音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容天音闻言也没有再打击他,只是默默地承受他的照顾。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离开我的身边,音儿,我不允许你离开。” “嗯,”容天音知道他心里边的害怕,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的活下去。 也许能撑个一两年,或许连半年都撑不过去…… 这些,她并没有说,只要他知道事情的危险性,就一定不会让她跑出来,直接将她关在里家里不可。 秦执岂会猜不到,他知道容天音非做不不可,怎么可能拦着他。 纵容范峈他去计划那些,他也有错在里边,如若他没有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当年的神策根本就不必陷入那样的危境中,而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会帮你一起复活他,不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帮他……”秦执放下手中的毛巾,情不自禁的将容天音紧紧抱在怀里,低磁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容天音从前面握住了他的手,点点头。 当初要神策死,也许就是一个错误。 …… 下午,容天音终于等来了高螓带过来的消息,只是不是好消息,而是雷击一般的坏消息。 高螓根本就没法亲自过来,听说受了重伤。 高螓的武功不一般,极少有人能够伤得了他,现在听说他受了重伤,只派了同样也伤了的绍延过来。黎叔他们现在还在梁国,他们还没有入梁国,人就被截住了。 他们的行踪很隐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破了。 “女人?”容天音压住嘴巴的那一口腥甜,哑着声重复绍延的话。 棺材被神隐家族打下了急流,就在梁国和上夷国的交界位置边缘,那条大河他们在那里打捞了几天几夜,一直都没有找到那口棺材,显然是被什么从下流带走了。 棺材是特制的,容天音清楚它的特质,就算是在河里漂上几天几夜也不可能往下沉,一定是被人捞走了。可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捞走了,棺中的人到底有没有事,又或者是生是死。 落到谁的手里都不要紧,如果真的失去那口气,神仙再也难救了。 一只大手紧紧搂住了容天音的腰身,“不要多想,一定会没事的,我马上派人过去。” 秦执的话并未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但是容天音的心理起码得到一些依靠的安心,两手捏着椅子的扶手,抖着声音再问:“什么女人。” “是柳姑娘,她……” 见容天音一副死灰脸,绍延哪敢再说下去。 “噗!” 容天音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温热血水落下,立即就冒出了热泡。 众人大惊! “公子!” “王妃!” 秦执心都抖了,恐惧的东西窜上了心头,从她的后背传输内力,却毫无作用。 容天音咳得连肺都要吐出来了,如此无力的容天音让秦执连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一定要救她,一定要…… 心里不断的回响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救她,该怎么减轻她的痛苦。 “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让这些该死的毒根子拔除,音儿,你告诉我……”秦执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天音轻轻笑了笑,“我,我没事。” “音儿,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办。” 秦执声音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容天音伸出手来,轻轻抱住颤抖的身体,“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说没事,没有人会信,连血液都毒成这种程度,她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执害怕,非常的害怕。就算他自己要死掉时,也没有一点点的恐慌,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折磨,死在自己眼前,他只觉得世界都是一片的黑暗,再也看不到一点的光明。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这么做,不该……” “秦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容天音好不容易压住心里边的光涌,轻轻推开他,面对着那方已经红了眼眶的绍延,“告诉我,柳姑娘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不相信,柳芙会做出那种背叛神策的事。 可事实摆在眼下,她不能不信,她的人受到训练,就算那个人易容也能一眼看出来,可是那是真的柳芙…… 【175】控制! 【175】控制! 棺材丢失的事情,虽是与柳芙的出现有很大的关系,在容天音的心里边,是不愿意相信柳芙会对他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就算是对她容天音恼羞成怒也绝对不会对神策下手。 完全不符合柳芙的性子,事实摆出来,容天音必须去刻意的想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着。神隐家族将柳芙带走,轻而易举的将佘太妃放了回来,总有几分蹊跷在里边,先前未想过,现在想想,事情过程太过简单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由不得她多想事实的真相。 “神隐家族的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只是你一直未现身,现在只怕是他们第一步计划。音儿,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再聪明的人,也会有走错的时候。”身后是秦执温柔的手,抵着她纤细的肩,像是给了她无限的力量,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即使前面路艰难。 明白那件事与自己手中的东西有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怀中的那块东西,温暖如春的气息仍在。可是,那个人现在却不知生死,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见很快就恢复过来的容天音,秦执心里疼得难受,只能用力抱紧她,尽力给她任何的帮助,可以她内心的安心他却怎么也办不到,现在的秦执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绍延,让他们都准备好。我这里有些治伤的良药,先一步给他们带过去,我随后就到。”言罢,容天音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两瓶的药,一是粉,另一瓶是药丸。 跟在容天音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手中的良药难得,效果极佳,有她在就等于带了救命符。 绍延见容天音脸色不佳,知道她为了救旁边的这个叫秦执的男人,把自己拖跨,咬了咬牙,深深迎上容天音沉静的黑瞳:“公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都在等你!” 抿着的唇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让绍延下去准备了。她看过了,绍延身上的伤并不严重,用了她的药,来回行动还是十分便捷的。 秦执向方拓使了记眼色,方拓马上跟着绍延的身后离开,似有了其他的安排。 容天音自然是看到了秦执的动作,却也没有阻止,这件事他早就参与进来了,再阻止也无用。神隐家族盯上了他们夫妻俩,这个时候她和秦执若是分离了,更合他们的意。 “有我在,这一次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相信我,音儿。”肩头的手紧了紧。 容天音无力一笑:“我没有说不信,你也不要多想,但你也不能阻止我,秦执。” 秦执眉锋一挑,心中无力而笑,他当然不可能阻止得了她,五年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秦执,最后一次……”容天音的话到了这里又顿住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法确认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她不能给他一个空头的保证,到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希望来得好。 这般想来,容天音不由失笑,苦涩的味道溢满心,或许他们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嘘!”修长的手指抵放在她的唇边,“不要说什么最后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容天音微微而笑,颔首,“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没有自信的容天音,秦执心底里阵阵的疼,到底是经历怎样的事才会使一个原本充满活力的人变成这个样子?秦执的拥抱似乎已经不能再温暖她冰凉的心了,这才是秦执最痛的原因。他的音儿,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次日,他们仍旧冒雨而行,盯着灰蒙蒙的天空,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前路更难行。 容天音坚持的事,没有谁可以更改。秦执也没有劝,只尽量安排得让她好受一些。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神隐家族那边的人似乎已经早有察觉,一路上对我们暗桩进行排除,前路只怕不会好行,”大雨中,一道黑影从前面冲了过来,汇报情况。 秦执眉眼一沉,透过雨势凝视着前方的白蒙蒙,“找到棺材,不必与他纠缠。” 黑影在大雨中重重应答一声,又掉头返回去。 这时,容天音掀帘子走了出来,秦执见状赶紧又下马走来压住她下马车的动作,“我来安排,你不要操心这些,音儿请不要掀我的底线,再不听话我不会对躺棺材的人手下留情。” 容天音要打伞的动作一顿,眸光静静地仰视着他认真的俊脸,他没有开玩笑。 “一定要找到他,在神隐家族前面找到他,我不放心,秦执……”容天音伸手紧抓他的手,眼神坚定而沉着,声音有几许的哀求。为了那个人,五年后相遇的第一次向他这么示弱,秦执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哭,为了神策,现在的容天音什么愿意做了。 忽略秦执眼中的那抹伤痛,容天音咬牙,探到边缘的雨水将她头上的秀发打湿了,苍白无血的手也被雨水浇得丝丝疼痛,她就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只想听到他的保证。 “好,我会找到他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在神隐家族面前找到他,”言罢,秦执突然长身一转,修长的身形一跨坐回马背上,几个指令下去后就亲自带着一支队伍朝着雨幕冲去。 望着那道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容天音抚着心口的位置大喘着气息倒回进马车里,浓黑的血液从嘴角涌出。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这次让秦执过来,她承认自己存了利用心理。 容天音啊容天音,你一点也不配他,自私又霸道……他那样的人,你怎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思绪纷乱,一时凝坐不动,浑然忘了身上的疼痛,忽听耳传来呼啸的风雨声,才突地惊醒。 坐了起身,打开旁边的箱子,给自己吞了一副药,细密的额汗淌在额间,脸色白得跟纸人一般。容天音忍着喉头翻涌的腥味,好不容易遏制了身体的强烈反应,腥味一重,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口黑血,落在布锦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伸手捞过身边的药粉朝着血水撒去,马上就熄灭了那种可怕的反应。 容天音眉头一拧,头沉沉重重的倒在马车边,耳边是风雨声,不知道昏睡过去了多久,等她再醒过来时,不知行出了多远的路程。 秦执那边并没有消息回来,夜色降临,仍旧无他的消息,容天音的心开始提了起来。 应该不会出事的,他不是以前的秦执了,现在的秦执是最鼎盛时期,没有谁可以坑他。 掀开半边的帘子,容天音冲紧跟在身边的戴弦道:“你家王爷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王妃,王爷吩咐过了,要让我们带您到最安全的地方,王爷那边王妃还请放心,王爷不是那种任何揉捏的泥人,”戴弦有些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分明没有真正的回应她的话。 秀眉紧蹙,朝身后一的衣袍一撩,一件防水的丝滑的白色大衣就将她娇小纤细的身形遮住。斗笠朝身上一罩,再加一件轻便的蓑衣在外边,容天音一副飞快武装自己的动作令护送的人一愣。 容天音朝马夫抬了抬手,示意其坐到了一边去,然后由她自己驾车。 “王妃,这,这可使不得啊,您身子还……”被充做马夫的影卫一时慌了。 一记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影卫哪里还敢多言,缩在角落边看着容天音打着马鞭,突然掉了头朝一个方向就跑。 戴弦大惊,“王妃!” 见容天音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咬咬牙,招呼身边发愣的人一齐追上容天音的速度。 实在是太乱来了。 “哧!” 混杂着雨水声,风声与马蹄声里,突有一道轻微又突兀声混杂了进来。 前面的容天音蓦然勒住了马车,鞭子一扬甩下,马儿吃痛在中间急急的转了个弯道,继续跑。 戴弦看出了前面的异样,脸色一变,冲着身边的人大喊,“有埋伏。” 戴弦的话一落,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警惕扫射四周。 他们的目的是容天音,他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急急围上了容天音的马车,紧密相护。 容天音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正因为这样,她才突然掉转马车,他们被分散了注意力,也许棺材根本就没有飘走,原本就在他们的手中,如果棺材是落在他们的手中,才是最好的结果。但若棺材飘进大江急流里,不知冲向何处,不出几天的时间,神策的身体就会出状况。 那样子的神策,容天音想都不敢想,现在她宁愿神策是落入了他们的手里,而不是不知所踪。 “王妃,前面有人!”旁边的影卫从马车边抽出软剑,眸子眯紧盯着前面方位。 容天音并没有让马儿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直接穿过了雨幕的障碍物。 对方似乎也想到了容天音不会停下来,嗖地一下窜向了两旁,脚下一点就飞上了马车顶。 “接住,”正是影卫想要飞身上马车顶时,就空手接过了容天音放过来的马绳。 未反应过来,容天音就已经轻盈地撑着马车边缘,借力上了马车顶。 因为考虑到安全,秦执准备的这辆马车相当的结实,玄铁紧密打造,不易摧毁。 容天音稳稳站在四方平行的马车顶上,看着四面冲自己飞来的黑影,苍白的唇微勾。 “不要碰她。” 雨声里传来一道沉然的脆响,可还是慢了一步,他们手中的剑很快就来到了容天音面前。 “嗞嗞~” 身形一错,从他们攻击的边缘擦身而过,在衣间的接触下,一抹黑气绕过一人击打在另一人的身上。这抹黑气就算是在雨中也丝毫没有减速,反而是有种遇水即燃的错觉。 “唔!” 随着一声闷哼,人已经从车顶朝泥浆水路下跌下去。 容天音身形一错,又是一个空翻的漂亮动作,雨水从她的身上浇过,散出点点的烟气。 就如一滴滴的落下,犹如落在烧红的炭火里。 黑衣人见状,立即退了下去,再看到下面倒下的人时脸色都变了好几变,那里还有什么尸体啊,简单就是一副黑色的骨头架子。 头皮发麻,惊恐地盯着马上的人。 雨水打得噼啪响,那人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黑暗下看不见她的表情。人就往那上面静静一站,如同索命的鬼怪,浑身散发着股看不见的黑气,只肖一碰就会死于非命,就如同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俱黑色的骨架,就在刚刚,他们还一起并肩作战。 雨幕里传来阵细微的脚步声,那几名黑衣人纷纷避让开去,在雨幕前缓缓走出一道纤影。 半刻钟后。 容天音抖落身上的雨水,揭下头上的斗笠,坐在简陋的客栈里,雨中并没有闲人进出,里边只有两边分开而站立的人。中间桌子坐着的是两名女子,两人神情皆沉静如水。 “柳姑娘为何要那么做,杀我,你可夺不来神策。”散慢的将手中的茶水倒入杯中,推到对面的人面前,自己面前却是空的。 容天音倒出来的酒,只怕是没有几人敢喝,柳芙已经不是容天音前面所熟悉的柳芙。 凝视着容天音推过来的茶水,却没有要拿起来喝的打算。 “是你自己将事情想像得太过简单了,”柳芙抬头对上容天音的视线,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对神策的那件事也没有一点愧疚。 柳芙还是柳芙的样子,可本质里却是另外一个人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容天音盯住早已经失去自己的柳芙,瞳孔一缩。 柳芙温雅笑了笑,“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反到是你,只怕是活得不太长久了吧。” 容天音眸子眯紧,冷冷地睇着看似没有任何异样的柳芙。 柳芙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没弄明白,视线一落,容天音盯在那只手腕上。手刚伸出去,柳芙已经优雅起身,速度看似缓,却极快的躲过了容天音的动作。 不让她把脉的行为,容天音已经马上就认定了在柳芙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影响她的行为。 柳芙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方向,“也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截下他的人了。” 沉静的黑眸波澜不兴,对柳芙并没有任何的阻止,任他们离开。 原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容天音胸口一热,压下不好的想法,视线落在那杯柳芙未动过的茶水上。在她的凝视的视线下,那杯茶水慢慢漾出了一层淡淡的乌黑。 茶中的剧毒可以毒死一个城的人,可是柳芙没有碰,这就是大问题所在。 如若换作以往的柳芙,就算容天音推过去的是一杯毒水,她也会含笑接过饮下。可刚刚的柳芙却没有,她不会看错,那是真的柳芙,却也不是真的柳芙。 就像是某种绝情水让一个人绝去七情六欲,又像是忘忧水,可以让人忘记前尘往事。 在柳芙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只怕是与柳芙的记忆有关。 想要打乱一个人的记忆,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有催眠的法子,同样也有药物影响,容天音猜测,后者更大。 “王妃,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了?”戴弦见她盯着那杯茶水发呆,低声提醒她该追出去。 那叫柳芙的女人分明已经不是当初他们所认识的柳姑娘了,现在她正在威胁着王爷的性命。 容天音摇头,“追不上的,你家王爷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她这么说是故意来扰乱我们的心绪,让我们陷入恐慌里。” “可万一……” “没有万一。” 容天音声音一沉,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巨石慢慢碾过胸口,很慢很慢,所以疼得更真切,更鲜明。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口干舌燥。 “不会发生意外的。” 胸口撕裂一样的痛,该死。 她失去了神策,不能再让秦执有事。她就算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可以保护人的…… “王妃?” 或许是因为容天音的神色实在太过不堪了,戴弦发出颤动的声音,将她离去的神魂唤回。 容天音像是猛然被从火焰里拉回来的人,满头汗湿,额头全是烧起来的热气。 秦执是她一手推出去的,明知道神隐家族不可能放过她的,肯定会再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带走,他们根本就是有意的…… 五年前的一幕幕回旋在脑海里,想必那个时候的神隐家族已经出现分歧了吧。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乎神隐者的死活,大安山一战,他们可以阻止,可以相救,可是他们迟迟不出现。那个时候的神隐家族里怕已是出现了内讧了,神隐者身边的拥护者早就被那几个长老给控制住了,神策的死活,再也无人去问津。 除了一个柳芙。 但现在的这个柳芙已经不再是当初关心神策的那个柳芙了。 连一个柳芙也不给神策留下来,他们当真是做绝了。 戴上斗笠的容天音已经重新走入了雨幕,钻上了马车,令人朝着秦执离去时的方向走。 她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以为容天音会发狂,或者精神不济时。可她只是坐在马车里,打开了小车窗,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外边的雨势,沉静如幽的眸底没有半丝的慌乱,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冷静。 此时夜已深,他们一直冒雨赶路,身体再强壮也会有吃不消的时候。 戴弦眼见着风雨越来越大,再往前就会迷路了,靠近车窗的位置大声喊着:“王妃,前面的路看不见了,是否要停止歇息?” 被突如其来的大喊惊回了魂,原本盯着某一处发愣的容天音回神,发现雨势果然大了。 “就找个地方歇脚,也不在乎这点时间,”容天音瞥见前方雷闪的地方有一处破屋子,想来戴弦也是发现了那个地方,所以才出声的吧。 得到了容天音的首定,戴弦就招呼着身边的人快速朝着那看似像破庙般的地方走去。 容天音从马车里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进去,她两个大小箱子一直都是亲自提在手里,不给任何人碰,就是秦执要碰也没给。 戴弦知道那两个箱子装的是容天音重要的东西,大箱子是装重要的药物,而那只小箱子,没有人见过她打开,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但很是忌讳别人靠近。 “王妃,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往前行,”截弦朝身边的夜离使了一个眼色,夜离打量吩咐着其他人生火,戴弦则是给容天音准备拿一些干草过来铺上干净的布锦。 容天音就着一处避风的角落坐下,手里抱着小箱子,大箱子就放在脚边。 秦执走的是时候,留下了武功最好的夜离,戴弦跟在容天音身边也极久,对容天音的一些行为也是了解,有一个亲近过的人在身边也自在一些,其他护卫共二十人左右。 秦执带走的人并不多,方拓和黄冥再加上那些护卫,也就十五人左右,只怕连十五人都没到。正因为他带的人少,容天音才会担心,希望这个时候子默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戴弦几人也是在指定的地位汇合的,正好接手容天音安危的护送。 追了这么长的时间,上夷国只怕是放弃了,有神隐家族插手,上夷国如果够聪明的话,这个时候不必过于着急的干涉。 而上夷国果然也没有让容天音失望,他们的人追出一定的范围后发现了神隐家族的踪迹后就急退了回去,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商议出另一条计策来了。 外面雷电交加,雨水像是用盆子泼下来似的,哗啦啦的响! 容天音像是没有了生气的木偶,静静地靠着陈旧的墙壁,阖着目而眠。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闪过,柳芙的叛变,秦执可能遇的危机,还有不知是生是死的神策。 似乎任凭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成自己所想的那个结果。 “王妃?”戴弦将手里的干粮递了过去,才发现容天音已经熟睡了过去。 “看来王妃这一路也是累坏了,”夜离从门口的雨幕移开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容天音身上。 对容天音这位王妃,他们是又惧又怕的。 就在刚刚他们以为那个叫柳芙的人会将他们的王妃掳走时,发生的事却叫他们很是意外。 看着容天音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却还有那样的暴发力,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王妃用自己作为代价,替王爷清除了体内的病根。以这样的身子折腾了这么久,也实在难为王妃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神隐者,此时的我们也该回到褚国了。”他们从上夷国一出来就是好几天了,算算时间,也该有十天左右。 “那箱子……”夜离的视线落在容天音紧抱着的小箱子上,突闻一阵诡异的响动,头皮一麻,凝神倾听,“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从那箱子里传出来的。” 戴弦侧耳一听,果然,正有一股诡异的响声从里边传出来。 容天音显然已经被痛楚带入了昏迷的状态,对手中箱子的动静一点反应也没有。 夜离与戴弦对视了眼,夜离靠近上去。 “咔!” 箱子的扣子被某只虫子推开,然后就见一只黑色的大蜈蚣从里边爬了出来。 看到这只前所未有的大只蜈蚣,他们吓得浑身冷汗大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夜离手一抖,剑已经抽出指向了那只大蜈蚣,很准确的挑向它庞大的身体。也不知道这样的大蜈蚣是怎么养成的,与容天音巴掌大小差不多一个尺寸了。 似乎还会吐出液体,那液体相当的毒,滴在容天音的衣裳间都烧起嗞嗞的焦味了。 蜈蚣灵敏的扭着身躯,夜离的剑尖正巧钉在了容天音手中的箱子上,发出叮的一声。 箱子受到重力的推击从容天音的手中脱落,可是紧闭双目的容天音似乎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戴弦急了,叫唤着:“王妃,醒醒……” “戴弦你看!” 夜离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见被他挑翻出去的箱子里头全是五颜六色的毒物,密密麻麻的围着容天音转悠。咬在容天音的身上发出嗞嗞的声音,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可隐隐瞧见容天音被咬过的地方正升起浓黑的气体。 纵是这样,容天音仍旧一点意识也没有。 看到这头皮发麻的一幕,他们连死的心都有了,整片脑子都是空白的。 王妃在他们的保护下出事了,他们该如何向王爷交待?王爷要是知道王妃被一群恶心的毒物给咬死了,该又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滚开……”戴弦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拔剑去挑开那些毒物。 可是他们的剑一出,毒物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剑会落在什么地方,一下子就散开。他们见毒物赶不走,也不敢过于激烈的伤到了容天音。 “叮!” 戴弦眼眶都红了,打在地上的剑仍旧伤不了一只毒物。 正打算伸手去将容天音拉出来毒物的包围圈,那只大蜈蚣像是守护神一样猛地窜上了戴弦的剑,顺着他的剑飞快的朝着他的手爬上去。 眼见着蜈蚣就要将他咬死,这么毒的东西,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致命更别说是被咬了。 看着这一幕,头皮就是一炸。 戴弦一咬牙,伸手就要去拍死这只毒蜈蚣。 一只纤细的玉手比他的动作更快了一步的将他剑上的蜈蚣带走,戴弦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情况,容天音已经再度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面前,挡开他们对毒物的攻击。 戴弦的剑一收,满脸惊喜地唤道:“王妃!” “你们在做什么。” 夜离等人也被容天音突然的动作吓退了回去,闻她不悦的质问,夜离眉一挑。 “王妃,这些东西……” 容天音将手中捏紧的蜈蚣松开,啪的一声落地,可见这只蜈蚣也是有些重量的。 容天音从身上拿出帕子拭了拭手上的毒液,取出药粉在小箱子撒上了几许,刚刚正兴奋的咬着容天音身体的毒虫子嗖地一下钻了回去,一切都恢复了如初的安静。 如果不是容天音身上的衣物还残留着焦味,他们怎么也没相信今夜所看到的一切。 见众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将箱子的锁落下,挑眉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要动这箱子。如果我没有及时阻止,你们今夜就走不出这间破屋子了。” 说罢,容天音拧着眉重新坐了回去,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必要。 戴弦与容天音算来也是有几分亲近的,这里最能和容天音说上话的人也是他。 在夜离的示意下,戴弦朝着众人使了一记眼色。 等大家都压着未平复的心绪坐下时,目光纷纷暗暗投向容天音的方向。 虽然不敢问,却对刚刚惊魂一幕好奇得不得了。 “王妃,这箱子的东西……” “我的身体需要它们,没有它们,我连明天都活不过去。”容天音只清清淡淡的道了句。 容天音的话令戴弦倏然瞪大了双眼,“那王爷他……” “他不知道,这个秘密守不住,后果会如何你们心里有数。”容天音连威胁的话都没说。 但是他们心里清楚,今夜所看到的一幕,只能死守,若是让秦执知道了,他们就死定了。 除非是秦执自己发现的,否则从他们这些人的嘴巴里吐出来,后果会很严重。 想到那些毒药咬容天音的情形,头皮仍旧绷得紧紧的,喉咙都干得发疼。 有这样的王妃,他们哪里还敢随便乱来。 于是一夜无人敢吭一声,连呼吸都压到最近,眼神不时的瞄向容天音身边的小箱子。 对那箱子,他们可是恐惧得紧。 而对这位毒王妃,他们也心生惧意,几百只密麻的毒虫子咬成那样没事反而精神,这其中透着的诡异实在令人恐惧。 箱子里的某只虫子,只怕都可以要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吧,可是容天音却让一大群咬,吐进液体都没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头皮发麻,手脚发凉了。 大风大浪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像他们这五年来一直跟在秦执身边的经历的事情,都没有今夜的经历来得深刻和惧怕! 死不要紧,最怕就是死得恐怖。 想起雨中的那一具黑色骨架,一记闷雷拍打下来,他们这些坚毅的汉子忍不住抖了身子。 风很凉,裹着雨丝从破损的门窗缝隙中钻入,破屋内的火堆早已灭,天光亮。 雨势仍旧,只是没有了昨夜的大风和雷击,只有蒙蒙的细雨持续着。 斜椅在干燥草垛上的容天音睁着眼,在她一动时,身边的一大群男人就已经肃然而起。 没去看如临大敌的他们,容天音走到了门前,看着外边的天气秀眉一蹙。 “王妃……”戴弦犹豫着上前。 “柳姑娘那边的人还盯着,你带人过去将他们引开,”容天音手一抬,下令道。 “可是属下离开了,王妃身边就只有夜离一人,王爷吩咐过属下,要将王妃保护好。” “在神隐者没有再醒来之前,我容天音是不能让任何人弄死,你放心的去。”容天音以一副不容商量余地的口气道。 戴弦盯着外边的雨幕,咬牙带上五人绕着后门去了。 戴弦带着人离开了许久,容天音仍旧没有要马离开的意思,背对着一屋子的人没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走吧。” 就在夜离以为容天音不会走时,就见她将手中斗笠一戴,拎上两只箱子就上了马车。 戴弦走了一部分的人,他们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马车行在泥泞的大道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天空飘的雨渐渐熄灭了。 灰蒙蒙的天空也明亮了,前路看得更清晰。 就在梁国和上夷国的交界点位置,一条急流横跨而过。 盯着翻涌的黄水,容天音心头跳动得厉害,棺材落在这样的水里,当真还能找到吗?他还能好好呼吸着那一口气吗? 望着这翻滚的大江水,心头阵阵的钝痛。 摘去头顶和身上的累赘,容天音弃了马车一路沿着这条大江水往下游走。 身后默默跟随着十几名影卫,左右相顾,警惕性升到了最高点。 沿着江面走一个多时辰,在靠近人烟之地,他们又看见了那条熟悉的纤影。 夜离面一沉,身边的人也纷纷将剑拔到了一半。 怎么会? 王妃不是让戴弦引开了这个女人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 再观容天音平静的面容,显然早就预知到了这个结果…… 而对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着容天音,就像是她们私下里约好了似的。 “看来,你也没有找到他。” 这次是柳芙先开的口,容天音却站在原地没走过去,面朝着翻涌的大江水,像是没有听到柳芙的话似的。 柳芙缓步走了过来,淡雅的目光落在容天音的身上,“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找到他呢。” 闻言,容天音慢慢地回过头来,温淡的视线始终波澜不兴。 对柳芙提出来的这个诱惑,容天音完全没有接受。 她们两人到是不温不淡的,可身后的那些人早就冷汗湿衫了。 “神策的生与死,你当真不在乎了?柳姑娘。”她不紧不慢地吐字,对她的诱惑一点也没放心里。 柳芙似乎也不急于让容天音跟着自己走。 “在乎?他是神隐者,我柳芙又是什么?在乎又如何?他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这个讥冷出声的人,绝对不是真正的柳芙。 【176】当年与现今。剧毒双手。 【176】当年与现今。剧毒双手。 对现在的柳芙,容天音是失望透了,如果不是她突然横插一脚,神策也许不会面临这些。 “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柳姑娘了,从今往后,你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我容天音都不会相信。柳姑娘,你好自为之。” “寿王妃错了,”柳芙缓缓走向她,悠悠的说:“这就是真正的柳芙,或许寿王妃从来没有听说过吧……” 柳芙的话让容天音心中一动,缓缓转过头去看温雅的女子。 江水仍旧在急流,她们二人却只能面对这急流的江水,彼此拉开时间。 “柳姑娘若是肯说说自己的故事,我也愿意听。” “可寿王妃等不到那个时间,”柳芙右手一伸,从怀里不知拿出了什么来朝着那泛黄的江水抛了出去,容天音也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柳芙的目光转回到了容天音的身上,表情平静,一如当时那个恬静如幽的女子,“有没有说过,寿王妃是个极其聪慧的人?” “在柳姑娘面前,天音这点小聪明便不算得什么,”容天音直直地盯着她,回应着。 容天音的话让柳芙发出轻轻的笑,“寿王妃太小看自己了。” 江风吹乱了容天音面前的发,风迷了眼前的视线,世界所有的东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隐隐可听见柳芙温静的声音传来,声音舒服得连她也渐渐沉醉其中。 也不知容天音想起了什么,从嘴里发出轻轻的冷笑,几不可闻,却打断了柳芙的话。 “柳姑娘的慑魂大法确实是精妙,或许五年前使用我容天音还能沉陷,今日你对我使用这东西,却不过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罢了。” 柳芙愣了愣,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陌生的容天音。 “你竟知慑魂大法。” “既然是要与神隐家族为敌,背后藏匿的那些东西若不知一二,可是会很吃亏的,”容天音深幽的眼睛一斜,眼里边闪着不明的光亮,“柳姑娘,你说是不是?” 她忽地摇首无声笑了笑,“不愧是寿王妃,果然还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突然觉得,容天音之所以会被他们喜欢着,保护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往看似玩事不恭的少女,早就在背后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同样也看得见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她从来只遵守自己的原则去做人,装疯卖傻大慨就是容天音的特有原则吧。 原来,她一直看得很透彻。 对柳芙的夸奖,容天音心里边并没有半点的高兴,越是证实她心里边的猜测,心更疼。 她还是没有及时看穿柳芙,不是吗?或许事情另有玄机,但她已经无力再去深究下去。 柳芙背叛神策是事实,柳芙不是曾经的柳芙也是事实。 不管是她主导了一切,还是她被人主导了,容天音已经不感兴趣了。 在有限的能力和生命里,她只想让神策重新活过来,别给自己留有遗憾。 天下,与她容天音无关。 两人同时动,容天音转身过来身形一偏开,柳芙凌厉的一击并没击中容天音的要害,只是贴过容天音的脖子错过。 容天音一收动作,对方也是一错,两人的位置对调。 “我们还会再相见,容天音,你自为之。”柳芙两指一弹,从她的纤指中迸射出一样东西,容天音下意识的去接住。眼前影子一闪,柳芙凭空消失。 那只是一张纸条,上面也只有两字。 梁国。 盯着梁国二字,容天音拧了拧秀眉,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芙她—— 容天音没敢往好的方面想,事情已经牵扯得太宽广,她怕自己再深入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罢了。 但对梁国这个地方,容天音还是没有犹豫的踏进去了,也不管柳芙是在引自己进去,还是有心让她找到神策,她都要朝前走,别无选择。 “王妃,这个柳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纸条从容天音的手心飞进大江水,没入随波逐流。 “总是要去看一看的,”容天音淡淡一笑,在他们疑惑下轻步走向马车。 从这张纸条里可以看得出来,柳芙并没有神策的消息,掉入急流中,谁也没有追到。 现在,只需要比谁的速度更快,谁的手段更狠。 容天音不允许自己在这件事上输掉,阖下冰霜的眼瞳,沉然道:“进梁国。” …… 如果不是一个意外,秦礼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一个死人捞上来。 他带着部下的人一直追进了上夷国,藏匿于暗中,没想到一个意外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人。如果不是看到那一头白发,他不信这个沉睡着的人是当年那个人。 带着这个人,他们穿过两个国境,为的就是避免那些过来找他的人。 一路上,他们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上夷国那些人的追击,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把秦礼这一群人放在眼里。 正因为是这样,秦礼他们才会安全与他们反了方向离开。 “王爷这个人当真是那位传闻的神隐者?”董曦没有见过神隐者,对其的外貌似除了白发以外,别的无可认知。 今日一见,可以想像得到这个人醒着时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医师已经查过了,这个人原本早就该死的,却被人吊着一口气不给死。现在他虽有一口气在,但与死人无异……”盯着躺在棺中的人,秦礼那只修长的手已经伸到了神策的脖子间,手成掐式。 “王爷?” 秦礼像是被吓了一跳,掐脖的动作一滞,面容带着苦味。 在董曦的惊讶下,秦礼虚力倒坐在身侧的椅子里,董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给秦礼倒了一杯茶水,“王爷,你没事吧?” 秦礼接过茶水连饮了两杯,才呵呵笑了出声,那笑声直令董曦头皮发麻。 “容天音啊容天音,也许不用我去找你,你自己也会送上门来吧?” 听到这个名字,董曦的眼神一暗,望着秦礼那张变得扭曲的脸,捏紧了手里的茶壶。 看着已经陷入疯魔的秦礼,董曦仿佛看到一只从他身体钻出来的恶魔。 原来这个叫神隐者的男人是寿王妃想要找的人,容天音这个名字在董曦的世界里并不陌生,虽未真正的见过面,从秦礼的嘴里听到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这个人的性命只要轻轻一掐,就会永远的消失,任凭她容天音再有本事也救不回一个死人。” “王爷想要怎么做?”拿到这样的筹码,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就真的不是秦礼了。 也许他不会明白,容天音既然在乎这么一个人,你秦礼敢利用威胁,结局不过只有一个。 五年前的容天音或许会忌惮你的伤害,今日的容天音可就难说了。 眼见着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到了那个叫容天音的女子上,董曦的心就像是被大石头碾过,阵阵的疼痛。 容天音的事迹她多少从一些传闻中打听,那样的一个女子确实不是她这样的人能比的。 “等,”秦礼的视线落在那口棺材上,眼神黑沉中闪烁着捕猎的野兽光芒。 心底里,他仍旧是放不开那个叫做容天音的女子,只要有抓紧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容天音,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 秦礼薄唇一勾,露出一抹安心又阴狠的笑。 梁国与褚国的交界点,同时也是秦礼的驻扎地。 当年的秦执没有赶尽杀绝,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今日他们也许会后悔当初没有将他杀了吧。 已经两天过去了,外面世界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神隐者就在边境,很是平静。 他们将那口棺材收了起来,在城里设好了最好的伏击,就等着某些人落网。但这两天来,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爷,不如将消息放出去……” 看得出来,秦礼等那个叫容天音的女子等得很急,却不敢表现于脸上。 董曦是个很好的女子,秦礼早就知道,只是他这样的人已经不想再害了其他人。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董曦。 “再等等……”秦礼发出声音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喉咙已嘶哑得听不清。 董曦理解秦礼心里边的抱负,也懂他心里边的苦。被发配边境数年,他最想的就是要回到那个原来的地方,拿回当初的荣耀。 “太上皇和容侯已经回到了帐营,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事,让他们这么轻易放弃离开。这些,都不像是他们的作风。”也许是气氛太过沉压,董曦试图想要将秦礼的思绪调离容天音这个圈子。 提到太上皇和容侯,果然,秦礼的思绪就被拉了回来。 “我的这个父皇,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这座秀丽江山,当真可笑……” 秦礼表现出来的东西太复杂,董曦不知道他是怨恨还是嘲讽,亦或者是嫉妒。 “如果有那个机会,王爷会不会——” “我会杀了他。” 秦礼阴郁的黑瞳里全是杀气,仿佛秦闻就在他的眼前,而他也正在举刀相向。 董曦被秦礼的眼神吓到了。 没想到秦礼对太上皇的恨是这么浓烈,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入腹。 有时候怨恨这东西会容易将个人的理智吞噬,秦礼就是一个。 董曦不希望秦礼只活在复仇的道路上,即使他够强大,也不能随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 梁国。 慕容霄将情绪极大的明惜云关了起来,对明惜云的不理解,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只要将人关了起来。也许这是对明惜云减少伤害的法子,他的话,明惜云根本就听不进去。 面对明惜云,慕容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有再多的话也只能积压在心底里,等有些事情结束了,他们再慢慢坐下来谈。 “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求见。”彭然将军现在是太子身边的副手,慢慢的很多事情都要通过他的手去做。 接触那边的人,慕容霄也是全权交给了彭然,对这个人,他到是信任。 “他们有什么条件。” “并没有明言,他们只希望太子殿下亲自去见一面,”彭然直愣愣地汇报。 慕容霄凝神想了想,只好起身随着彭然将军去见对方一面。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竟会是柳芙柳姑娘,曾经梁国闻名一时的青楼女子,早知她的不简单,现在左右想想事情也实在太过蹊跷了。 原本他们以为柳芙是容天音那边的人,最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柳姑娘竟是神隐家族的人。 慕容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柳芙坐在这里,一点也不惊讶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神隐家族——” “慕容太子,我们神隐家族内部的事情就不放便于你多说了,请,”柳芙还是那个柳芙,只是性质上的东西变了。 彭将军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对面的淡雅的女子,原本他以为已经不够了解柳芙了,如今才知道,他所知道的柳芙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真正的柳芙他一点也不懂。 “哧!” 慕容霄手指一曲,突然弹出一指风。 柳芙推过来的杯子返着方向朝她冲去,柳芙面容一沉,两手扶住椅子,脚下一推便轻轻的将自己连人带座的飘移出去。 动作极快,极洒然。 “砰!” 杯碎,茶撒。 柳芙微笑着看地上冒出来的烟气,眸底闪过一抹沉然。 “慕容太子似乎对柳芙有什么误会。” 慕容霄则是从容笑道:“不过是试一试柳姑娘的身手,如若当真是神隐家族的人,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柳芙摇首又是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椅子催动,如飘出去时飞快的移回到了原位。 内力之深厚,令在场的人都深深蹙紧了眉。 “慕容太子试也试过了,觉得如何?”柳芙不动声色地再倒了一杯茶水,这次对面的人接了过去。 在梁国太子面前使毒确实不是件明智的事,但刚刚那毒分明是出自他手。 柳芙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试那一下子,明知道若没有把握她就不会一个人来了。 柳芙哪里知道,慕容霄迸射出去的毒并非是毒,而是一种盅。 梁国皇室擅长使毒没错,但他们更擅长使盅。 只要种下,就很少有人逃得过去的,就算是内力深厚,也很难撑过几天的时间。 容天音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她也对梁国抱有了忌惮的心理。 想要试探对方是不是真正的柳芙,只需要他控制盅,让她说出真实的话,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可惜了,机会失了就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柳姑娘的内力深厚,只怕连我梁国第一高手也不敢匹敌。” “慕容太子高看了柳芙,武功的高低可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 慕容霄眼神一闪,笑道:“柳姑娘此次代表神隐家族来,有什么话尽管说。” “褚国的寿王妃已经进了梁国,原本先一步进梁国的寿王却不知所踪……”柳芙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轻松,“慕容太子,你当知道该要做些什么才是。” 慕容霄黑眸眯得紧紧的,“柳姑娘的意思是说,寿王根本就没有进梁国?” 寿王好不容易找到了寿王妃,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离开她,其中必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慕容霄沉长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柳芙身上,总觉得这个柳芙很是诡异? 虽与前面的柳芙并无什么不同,但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 左右打量猜不透,慕容霄勾了勾唇,“柳姑娘不给个明示?” “该怎么做慕容太子已经知道了,何须在下再次明示。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与我们神隐家族站在同一个方向,就明白,有些事情只需要明白去做,不该明白的那些还是装糊涂的好。” 慕容霄深深凝视着这个女人,他心里清楚,容天音根本就是为了神策。棺材失踪的事,他也有耳闻,看到柳芙后他就已经确定,神策已经不在容天音的手里。 褚国寿王那边则是直接玩消失,到是有趣了。 “柳姑娘的明示本太子已经接收到了。” 柳芙传达了意思后就离开了,很不巧的又在某个通口遇上了三皇子瑞王。 瑞王与慕容霄本就不对付,本来他对柳芙的身份并不了解,这会儿碰见柳芙从慕容霄的地方走出来,蔫能放过绝佳机会。 于是,当下他就拦下了独身的柳芙。 “柳姑娘。” 柳芙年纪不如当初,可风韵犹在,他一双眼也不时的在柳芙的身上扫视。 柳芙客客气气地笑道颔首,人就要偏过开他,错身而过。 “哎,柳姑娘既然让本王碰上了,何须急着走。” “瑞王殿下这是做什么?柳芙早已脱离了风月场所,还请瑞王借行而过。” 慕容劲却摇头,“太子能碰的人,本王就碰不得了?” “瑞王,请自重。” “自重?”瑞王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瑞王如若真要柳芙陪,柳芙陪便是,只是这等强硬手段柳芙却是不喜,”柳芙凝视着瑞王的脸,仍旧笑得平静淡雅。 正是柳芙正面抬手放在瑞王身上时,那一闪而过的危险马上就被瑞王一只手给扣住了。 柳芙先是一愣,只见瑞王笑得那个叫无害又无耻,顺着柳芙的手摸下去。 “柳姑娘似乎比本王还急,”言罢,直接将柳芙整个人朝自己身上一拉,男性气息拂面传递,“柳姑娘如此主动,本王若是不顺从,那就显得本王不知趣了!” 柳芙眉一挑,“瑞王……” “嘘!什么也不要说,本王带柳姑娘去一个极乐的世界,本王保证柳姑娘一定会喜欢。” 梁国皇城的小峰山是一个皇室游玩盛地,这里的美景几乎是天然而成。 柳芙跟着瑞王走进了小峰山,看到的皆是葱绿的景致,有清澈见底有湖水,有漂亮的鱼儿游动,更有视野开阔的草坪,但凡你想到了,这里都会看得到。 假山,楼阁,甚至是一些野生的小动物都可以这样的地方看到。 柳芙不知对方将自己带进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在外面的时候,她就想要对这个瑞王动手,后面心思一转又跟着过来了。 但这位吃喝玩乐十分拿手的瑞王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她看到这些美好的东西罢了。 难道是她猜错了? “柳姑娘,怎么样,本王介绍过来的地方可还行?”瑞王两手一举,在空中拍了两拍,两排身穿白衣的宫装女子端着美食瓜果,一样样的摆放在早已经在湖水旁边的草坪上摆放的桌子之上。 看着一样样精致的吃食摆放出来,柳芙不禁扬了扬唇,“瑞王当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有这么好的地方,该有柳姑娘这样的美人在,那才叫做享受!” 顺着瑞王的动作落座,听见他油嘴滑舌的话,柳芙当真刀枪不入地微微笑着。 到了这里,柳芙似乎也不急着做些什么了,等着瑞王的后招。 以她对瑞王的了解必然不会轻易的将她带进这样的地方,这后面必然还有什么事。 只是瑞王的表现却让柳芙相当的疑惑,梁国这种地方,十个进来了,没有一个敢轻视。 就是柳芙身为神隐家族的人,也从来不敢轻视了梁国,这里边远比想像中,正面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梁国之内,有很多隐藏的东西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 别看这个瑞王一副好色又玩世不恭的样子,共实这个到底是不是他的真面目,连柳芙也未能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他演技太好,就是他本人就真是如此德行,如若是前者,那她就得小心了。 “瑞王今日邀柳芙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吃?”柳芙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慕容劲一听,俊容露出一分邪性的笑,“柳姑娘似对本王有所误解,如此美好的地方,难道本王不应该带个人过来分享分享?非得有什么别的目的所在?柳姑娘如此多想,难道就不觉得累得慌吗?放松放松!本王不会对柳姑娘乱来。” 他的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瑞王会如此好心?” “柳姑娘果然误会了本王,”瑞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柳姑娘这样的美人,本王向来好心!柳姑娘果然对本王不太了解啊。” 柳芙静静观着慕容劲的表情和动作,没有应话。 这个慕容劲果然也不是个简单的,想着这些年头他与慕容霄的敌对,还有他自己在明面上所做的那些“蠢事”,现在想来,事实是怎样,连她柳芙都看不清楚了。 单是从这一点上看,这个慕容劲就不是个冲动的,相反,他相当的聪明。 慕容劲很沉得住气,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似乎在这一次相处下,柳芙全然发现了。 以前她只关注最耀眼的慕容霄,对慕容劲前面那些蠢行为并不觉得可行。 现在看来,他与慕容霄相比也是不相伯仲的。 “不知瑞王给不给柳芙再深入了解的机会?”柳芙骤然笑问。 慕容劲哈哈笑了几声,那双耐人寻味的眼正很不正经的从柳芙玲珑的身段来回扫视,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虽不喜瑞王这点,柳芙忍下了心中的不舒服。 “柳姑娘当真是如此想?只是本王后院那里养了几只金丝雀,将柳姑娘这样的女子放进去,只怕会被琢坏了羽毛!”慕容劲取过旁侧的酒水,用最洒脱的姿势饮下,斜目瞟着拧紧眉的柳芙。 猜不透,完全猜不透这个慕容劲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就要看位置如何放了,王爷放对了,柳芙一身羽毛自然会受护,若放错了,柳芙即使是再换几身的羽毛,结果还是一样。” 慕容劲并介意坐这里享用美人美酒,还能打着腔子转来转去! “柳姑娘这话说得在理,本王还是舍不得柳姑娘受苦!” 柳芙终于是蹙了蹙眉,绕来绕去,完全套不出慕容劲的话。 越是这样,柳芙越是不肯离开。 “多谢瑞王抬爱,柳芙感激不尽!” “听说褚国的寿王妃出现在上夷国大闹了一场,将上夷国搅得乌烟瘴气。现如今正进了梁国,正巧,本王对这位迷得神隐者和寿王神魂颠倒的寿王妃很感趣,到底是怎样子的一个美人,才能将无情无欲的神隐者迷成那个样子!”言罢,慕容劲马上就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好似真对那位传闻中的寿王妃极是感兴越。 柳芙闻言,眉一挑,“寿王妃是何等的人物,劝瑞王不要惹的好。” “哦?听柳姑娘这话,显然与寿王妃极熟。” 柳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到底是真装还是这就是真正的他?柳芙盯着笑得色眯眯的瑞王,端起旁侧的酒水放在唇边又放了回去。 这个动作自然落在了慕容劲的眼中,含笑瞟了一眼柳芙,“怎么?酒不合柳姑娘的味口?” 听他突然转移话题,柳芙暗自皱眉,摇头。 事实证明,这个慕容劲比慕容霄更难缠。 “如果柳姑娘不喜欢这里,本王马上令人准备花船,从这湖出去,便就是——” “瑞王,”柳芙笑着打断了慕容劲的话,“此处极好!” “柳姑娘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那讨好的笑,怎么看都如此的讨厌。 看来,是她高估了这位瑞王爷。 “时辰也不早了,柳芙也该回了,告辞。” 说走就走,完全不给瑞王反应的机会。 “唉?”瑞王从椅子上起身,“这就走了?”看着柳芙离去的背影,满脸的失望。 虽是这样,可慕容劲却没有去追,也没有下令让人追。 拿起酒壶自顾自的饮起了酒水,一杯又一杯的,当真洒然! “唉,如此好景好酒,可惜少了一位美人!” 言罢,他笑着手中一杯饮尽,独自沿着湖边慢慢走去。 身后一众宫装女子立即将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无人跟着一手拿杯,一手拿壶的慕容劲。 脚步轻缓,偶有几次踉跄欲要倒下去又被他自己扭了回来,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一酒鬼。 柳芙在一条茂密的树梢盯了许久,直到慕容劲直挺挺躺在草地上,乱七八糟的吟着艳诗,足下一点,不带一丝风的飘离小峰山范围。 耳朵一动,又等了半会,慕容劲突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着一道拱门走去,门之后是一座弯曲的横桥,跨过湖面通往另一边的拱门。 走进门的慕容劲,很快就消失不见。 等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幽暗的密室里,隔着一道帘幕,里边站着一条纤细的身影。 慕容劲隔着幕子正正经经的站着,哪里还有方才的玩世不恭。 “寿王不知所踪,神隐者的尸体不知被何人所得,寿王妃已经进了梁国。” 最后那一点才是重点,听闻寿王妃三字,里边的人就是一颤。 慕容劲等了许久,又道:“柳芙这边已经试探过了,她对我已经起了疑心,只怕不好下手,神隐家族……” “嘶!” 提到神隐家族,里边的人直将手中布料撕裂,发出碜人的响声。 看不到那块布到底是什么料子,听那声响,显然是一直在抓在女人手里的帕子。 “不要以为躲在神隐家族里就可以万无一失了,一定要找到他……”女人的声音相当的凄厉,发出的声音也并不大,有些低哑的暗沉。 慕容劲抬着头,回道:“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那么一些日子,寿王妃那边我先去会会,她与神隐者有那样密切关系,只要神隐者醒,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大用处。” “不能伤害了她。” “放心,只怕没几个人能伤她的,”慕容劲说罢,就退了出去。 转出小门,从一片小竹林闪了出来,又顺着另一条道路走了。 …… 进了梁国,容天音就和秦执安排送进来的萧薰儿队伍集合了一起,秦执突然转了方向早就通知了她。就在他转身奔入雨幕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棺材未必就会在染国。 容天音捂着嘴唇,急急咳了起来,身后的夜离不由挑了挑眉,戴弦已经先一步给容天音倒了热茶,容天音伸手接过饮进嘴。 并没有再吐血的容天音看着被她放在桌边的杯子,现在她虽然缓和了过来,可是—— “别碰杯子。” 容天音吩咐了声,面无表情地起身,“那位苏卓先生一直未动手?” 戴弦先是被容天音前一句弄得一懵,后一句又是一愣。 “王妃是说那萧薰儿?” 容天音一身男子白装,干脆利落,一手负在后,“有样东西,在梁国皇室内,你替我去取来。” “什么东西?” 戴弦被容天音一番的吩咐弄得一愣一愣的,不单是戴弦,所有人都被容天音给弄晕了。 容天音从手中疾射出一张纸条,戴弦看着钉在桌上的纸条,正要拿手去展开。 “别用手碰,以后我这双手碰到的东西,不要轻易用身体去碰。” 容天音的一句话又让戴弦心里一紧,知道容天音一身毒,可是连一张纸也下毒,会不会太过了些? 难道说…… “王妃您……” “别废话,去。” 戴弦拔出剑,挑开了那纸张,看清楚那东西时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捏成一团子丢入了火里。 “这东西是梁国极为重要的东西,只怕不肯给。” “我有说取?” “……” 戴弦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理解容天音口中说出来的话了,直到走进染国,没有找到容天音那些部下也就罢了,连她的话都听不懂了。 容天音进了另一间小院,看着毫不起眼,却押着荆国某位公主。 戴弦一走,身边就只有离夜一个人了。 进了染国却什么也不做的容天音第一件事就是要见萧薰儿,前面说秦执将萧薰儿送出上夷国,是直接送进了染国。 容天音不知道秦执是怎么猜测到她会将神策送进染国的,但不得不承认,秦执的能力也是让她不敢忽视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忽视他的实力,但是神策不是别人,她不容许有差错。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安排了自己的人跟紧了秦执,不管是出了什么状况,第一个通知的就是秦执。至于她的动作,他们不必去关注。 萧薰儿完全被容天音的毒药给制压了所有的动作,现在的萧薰儿与常人无异。 “你来了。” 萧薰儿看到她也并不意外,就坐在桌边示意她一同坐坐。 容天音落座。 “苏卓不会来,你别白费气力了。” 容天音没有接她倒的茶,只静静望着她的动作和神情,许久,这才转开目光。 “我没有期望他会来,在你倒下的那刻,他就已经走了。” 以苏卓对萧薰儿的爱,不可能会这么做,所以她必然是在事前吩咐过了什么话。 萧薰儿挑眉,“那你留下我,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容天音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 “什么当年?”萧薰儿更是皱眉。 “萧娘心里边很清楚,我问的哪个当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是问五年前,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如若问二十多年前事,”说到此,萧薰儿顿了顿,幽邃的眼闪过一抹算计,“何不去问问你的好爹爹,当年的事,他最是清楚!” 【177】居梁国,不良的反应。 【177】居梁国,不良的反应。 “二十多年前,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容天音盯着萧薰儿,对她的倜傥没加以理会。 他们? 哪个他们? 萧薰儿呷茶笑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今日来打听二十多年前的这个他们是指何人?” 方才萧薰儿猜是容戟与秦闻二人的这个他们,可见容天音神色彼有些沉着,不似谈容戟和秦闻的意思。 那么容天音是…… 萧薰儿深深睇着静从如钟的容天音,这个女子就朝这里静静一坐,仿若什么事都皆在她掌中,唯有一二小问题困惑不解。 事隔数年,再有人问起那个他们,萧薰儿竟恍恍惚惚间回到了那个记忆深刻的狼烟战乱的年代,她所能记忆的东西有限,唯有那一年的桩桩件件深烙在脑海,日日夜夜来回折腾着。 “如果你是想问——”嘶哑的声音几不可闻。 “是他们,”容天音神色淡淡,没有避开萧薰儿看过来的视线,反是萧薰儿被她安定的目光看得头皮一麻,仿佛隐藏许多年的秘密突然赤祼祼的呈现在她面前似的。 柳芙背后牵扯的到底是谁,当年的神隐者到底有没有找过荆国,又或者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似经得容天音一句话的提醒,萧薰儿所有的记忆都被慢慢揭开,清晰近乎眼下发生过。 “当年他们对你父亲他们有所忌惮,曾有毁灭褚国的意想,荆国不过是当初其中的牺牲品之一罢了……” 容天音墨眸一眯,天下发生的事,都与他们有关。 那神策他…… “荆国灭国那年,我不过几岁。那样的记忆于一个孩子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记得太多,可我所记得的,却只有那一幕幕……”萧薰儿的语气自有一股怨恨之气。 多年来,她一直在企图报复灭国的那两位。 其实真正计较的话,导致他们灭国的,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对荆国灭国的历史,她并不感兴趣,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荆国在灭亡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现在荆国。” 那个时候的萧薰儿已差不多十岁左右,刚刚所说的话,必然有几分假。 对容天音,萧薰儿从来就是半真半假。 容天音一句话,令萧薰儿陷入了沉默。 “既然萧娘不愿多说,也罢,我已通知父亲,我想他们很乐意接收萧娘这个人。” 话甫一落,她已起身欲走。 听闻她要将自己交给容戟,萧薰儿懒懒地靠在倚子中,凤眼轻斜,用一分讽刺看容天音。 “说与不说,你容天音最后还是会那么做,”却原来,她一早就看清了自己的结局。 这次那么轻易的落入容天音的手里,她就没有想过要走出去,或者活下去。 早就在报仇前,她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活得这般长久,只是没能在死之前看到那些人死,这是她唯一的遗憾。 落入容天音的手里,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第一次成功逃脱,那是因为容天音只想他们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萧薰儿仍旧不死心,一直在背后作祟。 “你说得对,”容天音残忍的丢下一句,已经失去再问下去的***。 因为她知道,再问下去,萧薰儿也不会开口。 “王妃,这个人该怎么处理?”夜离等容天音从屋里出来,前一步询问了句。 “送过去吧。” 数日后,萧薰儿再次被秘密送往褚国与梁国的边境城市,交到了容戟手中。 此一生的萧薰儿,也就在那儿结束她无休止的复仇之路。 上夷国一闹,整片天下的人都知道褚国的寿王妃带着神隐者的尸身现身了。 在没有进梁国前,梁国地段伏点的暗卫也早已上报高层,是以,容天音没进城,梁国人就已经知道她要来了。 在上夷国她取用的是聚息珠和仙女池,那么这次来梁国,她所索取的又是何物? 梁国皇帝都忍不住几次复想梁国之中有什么最宝贵的罕有物?前后想来,对容天音索取的东西一点眉目也没有。 他们梁国,没有容天音真正想要的东西。 皇室秘术毒药? 别的东西他们信,可这东西他们不会信,容天音自己本身就是毒剂师,毒对她来说是天天吃的饭。 既然不是来梁国索取他物,容天音的来意到底是为何? 就在梁国陷入沉思,为容天音的目的所烦忧时,上夷国与褚国交界边境,如今正上演着你争我夺的混乱战。 容天音计算的时间相当的准确,她刚刚从萧董儿关押的院子出来,皇宫那边的人就到了。 就在前一次,容天音已经进入了梁国的境内,甚至是来夺了聚息珠。 因为这颗东西,梁国和上夷国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开始漫向了崩裂的形状。 最近发生的事,很多都离不开这个叫做容天音女子的影子。 梁国皇帝还没有因为一个他国的王妃亲自出来招待的意思,那样会降低他梁国的身份,同时也会向世人明言,他们梁国害怕容天音。 让一众皇子招待千里迢迢而来的容天音,也全梁国皇帝的性子。 东宫太子请容天音入宫洗尘,对方并没有拒绝,而且答应得相当快。 慕容霄对容天音的来意猜了又猜,与皇帝也商议了几次,皇帝显然对这个儿子也是相当的信任,就将此任务交由他去全权做。 容天音一身暗蓝色的男装素衣,仍旧是那翩翩公子的打扮。 进了东宫,已是傍晚时分,宫灯点起,四周幽幽暗暗照着宫娥的影子。 早闻寿王妃大名,如今一瞧竟叫他们统统愣怔。 如此俊俏公子,当真是那位传得神乎其乎的寿王妃? 想到此人是女扮男装,不由联想着她着女装的样子。 慕容霄就着主座看到宫人将容天音引进东宫正殿,他含笑起身,朝着容天音迎上去。 “寿王妃别来无恙!” 慕容劲见到容天音就是一愣,这可不正是当时在翠红楼所见的白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容天音一番,暗自嘲讽一笑。 却原来早见过了此人,想想他今天以前对柳芙所说的话,嘴角自嘲的笑容更浓郁了些。 容天音幽幽的目光停留在慕容霄身上,面无表情道:“多谢慕容太子替在下办此洗尘宴。” 话毕,慕容霄将人引进殿内,容天音所坐的正是与瑞王慕容劲的对座。 “父皇国事繁忙,特令本宫来招待寿王妃。” “梁国皇帝有心了,”容天音一点也不知道何为谦虚。 她的回答令下面众皇子当即面露讥诮之色,这位寿王妃确实是绝丽无双,只肖一眼便能盅惑于人。但她一身打扮,再加之她周身冷霜,有意亲近的人也被吓跑了。 再听她冷冰冰的话语,对她柔美的印象产生相克的感觉。 “寿王妃既然来了梁国,我们已经替寿王妃安排了驿宫住下——” “多谢慕容太子,只是梁国的好意心领了,住驿宫不如住外边来得自在,”容天音直言。 当下,众皇子又是脸色一变。 她这话分明是在暗示着说,他们梁国会对她不利。 容天音不是来索取什么东西,是来污辱他们梁国,搅乱大局的。 慕容霄似乎早知容天音会这么说,轻笑道:“寿王妃自然要住外边,本宫也自当派人好生布置一番,还请寿王妃不要拒绝才是。” “有劳了,”容天音今日似乎很不喜欢说话。 瑞王见状,当即拿起酒樽就对容天音敬了两三杯,笑盈盈间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了柳芙,“不知柳姑娘与寿王妃之间可是什么关系?” 容天音慢慢转过头,静静地盯着笑眯眯的瑞王。 对付女人向来是瑞王的强项,虽然在梁国内瑞王和太子是死对头,今夜慕容霄将慕容劲请过来,目的也在此。 别人是可以,对付容天音似乎就显得无力了许多。 波澜不兴的眼眸轻轻扫过来,不带任何感情,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反而有种令人掉头就走的冲动。 瑞王面上的笑容渐渐把持不住时,就听容天音面无表情道:“没有关系。” 一直未动的她,终于还是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酒,独自酌饮。 慕容霄在两人之中来回,对容天音的反应越发的皱眉。 以他对她的了解,不该是这个样子。 “哦?那日本王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怎会没关系?”瑞王凝视容天音每个动作和表情。 对方做得滴水不漏,慕容劲连一点缝隙也钻不进去。 这下子,慕容劲总算是知道这个寿王妃的难以应付了。 不论你说出来的话如何花俏,对方一直温温冷冷的应对,不言不语让你无话可进行。 慕容劲有一种被人彻底忽视的错觉,就如同第一次他们见面时,容天音眼里也只有一个柳芙。 “这个问题显然寿王妃不想回答。” 话落,容天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知道我不想回答,你还白问? 慕容劲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徒惹一身腥不说,还受下面的皇子一个劲的看戏外加嘲笑。 他没有恼,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对容天音恼,他们的任务是要搞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霄和慕容劲这次到是合作得默契,连番对容天音一番敲打,容天音就像那块臭石头,怎么也打不动。 直到最后散席了,他们已经觉得筋疲力尽,容天音仍是进来时的样子。 在出东宫前,容天音却提见明惜云的话,慕容霄想到明惜云对自己的误解,暗自苦笑。 却对临走前容天音提见明惜云一事心生怀疑,不由想,难道容天音是为了她来? 慕容霄脸色沉沉,他并不希望容天音与嘉平郡主见面,总觉得容天音不怀好意。 “如果慕容太子觉得不方便,慢慢安排个时间我也等得起,近段时间,恐怕要留在梁国。” 一副我除了梁国哪里也不去的作势,让慕容霄更加皱眉。 容天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他们,她真的只是为了明惜云来? 不可能,就算明惜云和容天音之间有感情,难道还会深得过那躺棺材的那位? “本宫会与惜云说一声,见不见寿王妃由她自己决定。” 说完,慕容霄赫然对上容天音沉静望来的眼神。 慕容霄心中一跳,拧了拧眉,总觉得容天音是不是在他身上看穿了什么。 “如此,就告辞了。” 没等慕容霄看明白那沉静如幽的眼里到底说的是什么,她人就毫不犹豫转身走了。 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缓缓走到慕容霄身侧,饶是兴味的目光凝视着那道离去的纤影,嘴里吐着不三不四的话:“依我看,这寿王妃也不是那么能耐的人,是你们太过危言耸听了。其实,若是能聚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也是寿王的苦楚。明明已为人妇,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神隐者抛家弃夫而去,这女人的品性也好不哪去……” 慕容霄懒得理他的胡说八道,吩咐收席后,带人大步回宫。 目送慕容霄远去,慕容劲当下摇头一笑,“还真是沉不住气,不过,这女人也确实是难以应付。” 比想像中要难应对,想到容天音桌上那等冰冷言行,慕容劲摇头苦笑。 偏偏接下来,他需要多了解这个女人,还要接触。 正是这时,后殿收拾器具的宫人发出一声惨叫,里头立即传来一阵的***乱。 慕容劲脸一沉朝着后殿返回去,站在殿门就见一太监七窍流血而亡,眉梢一挑。 “瑞王殿下,是寿王妃的桌子有问题……” 见瑞王,有人就战战兢兢地禀报事实。 慕容劲幽眸一眯,手一摆,“让人过来检查,这是东宫,本王也不便插手。” 吩咐一句慕容劲就带着凝重离去,心中想着,到底是太子下的毒,还是容天音本身就有问题? 这两个人,还真是…… 慕容劲一边走出,一边摇头笑着。 …… 暴动的边境,将秦礼所有的等待打得支离破碎,他等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 容天音没有来,却让秦执亲自出手,容天音这个时候竟然还信秦执,难道她就不怕秦执会趁此机会将神策彻底的扼杀吗? “王爷,王爷,醒一醒,我们很快就到了,很快……” 在眩晕的世界里,秦礼听到了一道急切的呼喊声,很熟悉,也很温暖。 冷风灌进来,秦礼从喉咙里冲出一道咳嗽。 抱住他的董曦又惊又喜地唤着他:“王爷你终于是醒了,我们很快就到安全地了。” 脑子随着马车的摇晃,让秦礼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许多,回想起在离开边境时所发生的事。 神隐家族,秦执他们为了争一口棺材,将边境掀了个底朝天,为了得到那棺材,他们不惜代价的撕杀成一团。 做为边境的守城者,他不允许他们拿到该得的东西,更是要守护那片土地。 最后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秦礼脑子里也变得模模糊糊了起来。 “别睡,王爷,别睡……秦礼,别睡,听到了没有。” “董曦,对不起。” “你说什么傻话,你没有对不起我。”董曦终于是听到他开口说话了,喜极而哭的同时又担忧他的伤势恶化。 “我一直以为……她会在意一些我的存在,事实证明,我连神隐者一根毫发都不如……当年的话,难道她只是句玩笑话?我不信的……” “她说什么了?” 董曦瞧着他痛苦的样子,比他嘴里念叨的那个人时还要痛。 明知道当年他娶她只是为了巩固自己地位,她毅然的嫁给了他。婚后,他一直拒绝她,视线一直没有在她的身上,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不曾正面相见的容天音。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这个样子?容天音消失了这么多年,再次出现却是为了躺在棺材里的人,连身边的活人都不顾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答应过她不与任何人说,但显然,她已经早就忘记了。”随即,秦礼自嘲笑了笑。 不管谁最后得到了棺材,他秦礼已经不在乎了。 现在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眼下这个女人。 婚前婚后,他一直在利用她,对她的亲近拒绝,或许在他的心里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已是有家室的人。他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等容天音的出现,可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在我回皇城之前,听到她嫁给秦执时,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疼……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看我的眼神相当的复杂,但是……那里边并没有思念,没有她熟悉的光芒……直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她早就忘了我。” “别说了,王爷,别说了。” 董曦心疼极了,只能抱住他不停的安慰着。 秦礼发出自嘲的笑声,一阵阵的刺疼着董曦的心。 就在离城之前,秦礼为了救董曦用自己的身体作盾,将致命的攻击挡了下来。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董曦好不容易领着人将边城的烂摊子收拾好,那些却带着棺材你追我赶的离城了,留下一片废墟和惨重的伤亡。 秦礼伤势不断的恶化,她不得不放下手边的要事,带着秦礼寻名医。 听闻董曦的话,秦礼果然停了下来,马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王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请相信我。” 董曦发誓道。 迷迷糊糊听到她话语的秦礼不禁一笑,“谢谢……” 这些天董曦为了照顾他,不知受了多少罪,不论秦礼如何打发她,董曦都无动于衷。 看到这个样子的秦礼,对容天音的好印象全无。 爱这个人,连同伤害这个人的人一起恨了,说的就是董曦。 带着秦礼四下奔波,寻找的名医治疗后,总算是有些起色,董曦脸上的忧色也渐减了些。 如果秦礼再这样恶化下去,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送走了大夫的董曦提议道:“听闻齐国阙氏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家族,只要能找到阙氏的神医,你的伤就有救了。” 现在有人能缓住了他的伤,可若根除极难。 好不容易见秦礼精神了些,她不想再过些日子又见他满脸痛楚。 精神是好了许多,若伤不根除,往后的他很难再使半点内力和武功。 这对于秦礼来说是何等痛苦的事,董曦懂他,所以,她愿意一直陪着他走南闯北也要找到根除的法子。 秦礼裹着披风,望着外面呼呼刮着的寒风,似没有听到董曦的话。 现在的秦礼已经算是个废人了,这一伤就伤及了他的根本,若没有及时的根除,拖久了就会成病。 “王爷?” 直到董曦唤了好几句,他才缓缓道了句:“阙氏既然离开了齐国,就已经做好藏身于林的准备,只要不被齐国的人找到,他们就永远安全。想要找到他们,只怕很难。” 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阙氏。 虽然知道这个是事实,可被秦礼这么一说出来,董曦燃着希望的眼慢慢黯淡下来。 “如今的我已经与一个废人无区别,董曦,你还可以……” “不要说那种话,我是你的妻,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董曦倔强道。 秦礼看着她道:“董曦,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可以再择良婿将自己嫁了。” “所以,你一直拒绝我就是为了说今天这句话,是不是?”董曦红着眼眶,盯着秦礼。 秦礼望着她无话可说,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沉寂,秦礼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劝走她。而她,根本就不知道秦礼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叫容天音的人一次次的让他失望,却为何还如此的执着?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上来,”此时他们住的是客栈,就在二楼的位置。 说罢,董曦就转身出门,走到门口突然又折了回来,侧背对着里边的秦礼,站在门内的秦礼见她又折回来,抬目静静看着,等她的下文。 “如果你真的非要见她一面不可,我,我可以带你去梁国……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就在梁国,我知道你非要见她一面不可,所以……我会带去你她的,正巧,我也想看看传闻中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将你们迷得团团转。” 话落,董曦不敢再听到秦礼接下来回驳的话,噔噔几下就下楼了。 望着空荡的门,秦礼恍惚了。 他真的只是执着想见容天音一面吗?在上夷国他也有那个机会,可是他没有见。 直到今日董曦说要见人时,他隐隐约约的想起,自从得知容天音将他忘记后,他就已经开始压抑自己,逼自己去忘记。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早就已经从那些旧伤中走了出来。 如果身边没有董曦这样子的女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将别的情绪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也许,见一面我才能彻底的放下。” …… 阙氏举旗而去,从齐国内消匿无影无踪,放在齐国的阙氏家族也是人去楼空。 无法想像得到,那样的一个庞大的家族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敢这么对他诸葛犹的,也就只有容天音,果然,等他回国一查,背后容天音的影子。 在那五年期间,她根本就没有闲着,躲着,而是一直在明面活动着。那个组织,是她最大的保障。 不过五年间,她已然发展成那般强大,若是再多给她一个五年,是不是就可以掀天了? “皇上,皇后娘娘要见您。” 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打破了诸葛犹的沉默。 对容天音,他想恨,却恨不起来。 “皇上,微臣先行告退。”于丞相闻言,急言告退。 诸葛犹在他的身上扫了几下,没有说话,一摆手,“去吧。” 于丞相抹了抹冷汗急急离开,现如今皇帝因为阙氏的事情,每天的脸色相当的不佳,派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可是阙氏的消息甚至是一抹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皇帝心情不好,谁也不敢靠近。 在皇帝回国之前,睡了五年之久的皇后突然醒了,这对齐国,不知是好还是坏。 诸葛犹压下心里郁积的闷气,移驾皇后的宫殿。 醒来了数日的秦玉,这两三天已经可以下榻走动了,只是身子骨难免会比较弱。 秦玉除了面色苍白外,与五年前的秦玉并无区别。 彼时秦玉就坐在殿廊前,面朝着后园的草木,冬已近,没有青葱绿油,近乎枯黄的景致也没有什么看头的。 感觉身后有一道沉稳的步伐靠近,秦玉恬静的脸努力爬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回身时,眼神撞进那个人深幽的黑瞳,她慢慢起身,远远的朝他行着福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诸葛犹就在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手一摆,四面随来的宫人皆退出一个距离。 秦玉就那样维持着一个姿势,等着他出声。 直到秦玉手脚一软,差点就要出洋相时,他才沉着开口:“起吧,不必拘礼。” “谢皇上!” “你初醒,不宜做过烈的动作,在没有养好自己的身体前,大小礼都免去了。” 随着诸葛犹坐下,秦玉恬静的脸上终是挂着丝丝的笑容。 听了他例行公事般的关心,她才颔首道了句是。 两个人就面朝着那块景,沉默。 醒来的这段日子,秦玉虽然不知道这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只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等她醒来时,别人却告诉她已过了五年。 对别人来,他们已经过了五年,而她却觉得不过是那个时候一觉的醒来,意识和记忆都只停留在五年前。 “皇上,玉儿想回褚国看看……” “想回便回吧,她将你救醒,想来也是有原因的。”诸葛犹靠着椅子,与这个名媒正娶的妻子静静并肩享受着安静。 “多谢皇上。”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秦玉这些天接收的事物并不是很多,关于五年来的传闻和近来所发生的事,她如今还糊涂着呢。 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世间的变化就已是如此了。 秦玉没有问过容天音为何要救醒她,因为她知道,容天音这个所谓的救人并没有任何理由的。 就像当年她帮着自己的母妃做对不起佘妃的事,容天音不也是一直没有原谅她吗? 想到这,秦玉兀自笑了笑。 诸葛犹深看了她一眼,长身一起:“回褚国的事,你自行安排,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 秦玉摇头,“玉儿没有任何要求,如若可以……”说到这,她没有继续。 诸葛犹等了半晌不见她有下文,见她神情复杂,不用问也知道她心里边想着的是什么。 “如若你想要借此机会回褚国去见她,大可不必,如今的她在梁国。神隐者才是她真正想要见的人,谁去,她都不会给好颜色看。”诸葛犹想到容天音一副冷冰冰无感情的脸,不由苦笑。 那个样子的容天音,才是那个世界的李锐儿吧。 不,那也不像是李锐儿,是另外一个容天音。 还真是多变的女人。 自嘲一番,诸葛犹扫了眼旁侧的秦玉,只觉得心里边堵着一口气,不进不出的。 容天音将秦玉弄醒,绝对是想让他心里不好受。他大可以不必理会,再次让她陷入沉睡,或者让秦玉彻底的消失。 正如他自己所说,容天音救醒秦玉,必然有她自己的一番计较。 为了她那点计较,他就不会轻易的动秦玉。 愧疚那东西,根本就不适合他诸葛犹。 容天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将他的人挖走不说,现在又处处给他添堵,她到底是想要将他逼入绝境的,又或者像上世那样与他同归于尽? 如若真有同归于尽的心思到还好,可惜,在容天音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诸葛犹的位置。 瞥见诸葛犹的脸色变来变去,相当的难看,秦玉抿着唇,不敢再言。 五年过去了,她的和亲意义早就不存在了,褚国和齐国打了五年,当年那点和亲情谊早就不复存在了。又或者说,当年的她,根本就是白白牺牲者。 “皇上……玉儿没有想要去见她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回褚国看看。” 诸葛犹压下心里边的郁气,沉着点点头。 长身一起,人已经匆匆离开了宫殿。 秦玉愣愣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离去,张开的唇慢慢合了起来。 现在的秦玉,不过是毫无作用的多余人物。 不论是放在哪里,都激不起半点波澜,所以,容天音才会救醒她,是吗? 找不到答案的秦玉,吩咐了下去,对回褚国的事宜也开始着手准备。 刚刚,她就有想过,让诸葛犹休掉自己。转念再想,离开了齐国,她又能够去哪里?不如留在齐国,做齐国的人,连死也做了齐国的鬼。 一生,就此了罢。 …… 接下来的日子诸葛犹极力捉拿逃匿者阙氏,不论派出多少人,走访多少个国家,他都要将阙氏掀出来,以解他心头之恨。 一如上一世的他,雷厉风行,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纵使如此,诸葛犹仍旧无法找寻到一点点有关于阙氏的消息。 他们果真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般,诸葛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就在他派出大量人马找阙氏时,容天音那边却一直安安静静的住在梁国内。 戴弦从梁国皇室里给她偷了一块特殊的丝布,依照容天音的意思改造成一双手套。 容天时的身体看着越来越好,只是她的人越好,身上的剧毒越烈。 每隔几天,容天音都会利用那些虫子的毒渗进自己的身体里,直到除去那只大蜈蚣外,整个箱子的毒虫子都死掉了,容天音才渐渐停止了吸食剧毒。 如此惊心的法子,看得他们是心惊肉跳,每一次意外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好几天睡不着觉。 那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方法,王妃她把自己的身体弄成毒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不管容天音有没有不良的反应,她好吃好喝的住在这里,就是在折磨着梁国那群人,他们现在才是真正的有不良反应。 【178】救回。三人。 【178】救回。三人。 窗外夜风如嘶,尘土飞荡,仿佛不甘的灵魂咆哮怒吼,挣扎于这纷乱的红尘之中,终不肯归去。 暗沉如水的积夜下,一道疾风影子落入梁国皇城某个不起眼的院子,很快就会传出细微的脚步声,又很快被这道道残风吹裂。 “叩叩!” 轻击两声房门,两边的人当即一惊,随即就出手,剑芒一闪而过,触及那人缓缓转过来的面容又冷不妨的收了回去。 不等那出剑人的动作收拢,里边便传来轻轻的回应声:“进。” 来人并未去理会刚刚收剑的夜离,推门而进,夜离犹豫了两下还是守在了门边。 “公子!” 黑衣男子快速走进,来到坐在灯下的容天音面前,恭谨地抱拳。 容天音收拢心神,看着进来的黑衣人,轻声道:“如何。” 黑衣男子刚毅的脸闪过一抹松色,“已经得手了,公子且放心等候。” 捏紧戴着手套的手,容天音慢慢地笑了笑,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松放了些许,一阵沉吟,她道:“他还好吗?” “王爷很好,只是……”那人犹豫。 在他犹豫档口,容天音只觉得心口隐隐的抽疼,第一想到的就是他伤痕累累的样子。 “只是什么。” 想要知道他好还是不好,却又怕听到的不是她想要的。 “在那样大规模的撕杀中,一路追踪缠斗,伤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请公子放心,王爷身体底子相当好,并没有什么大碍。”黑衣男子一边禀报着现状,一边安慰着容天音绷紧的弦。 是啊,在那样的撕杀中,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他大病初愈不过多久,就要面对这些,再好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说来说去,总归是她太自私了。 “谢谢你们替我保护了他,”容天音闭了闭眼,轻轻道。 “公子,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身上也有伤,坐下吧,让我看看。”容天音示意黑衣男子坐下,转身拿出了药箱子。 戴了手套的手刚伸了过来,黑衣男子便两颊一红,赶紧夺过了容天音手里的药,忙道:“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容天音见对方这般激烈的反应,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你好好下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别人在。” “公子,你也别多想。你的身体毕竟已经不如以往了,请公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黑衣男子深深回头看着容天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容天音会心一笑,“谢谢你,绍延。” “只要公子好,我们才能高兴。”方罢,绍延捏着药瓶子退了出去。 盯住掩上的门,容天音突然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也不是那么寒冷了,总有那么一些温暖浸入心底,漫延着周身。 门外的夜离盯着走出来的绍延,眉宇拧得紧紧的。 很难想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竟是如此与部下相处的,如若不是亲耳听见,还真不信有这样的人。 容天音给人的感觉相当的糟糕,他们这群人特别的惧怕她。特别是见识那一晚上的情况后,惧意更甚。 而在她那些部下面前,容天音似乎与他们相当的融洽,就像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想法,夜离甩了甩脑袋,觉得这个想法相当的可笑。 主子与奴才,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正是夜离发愣为自己的想法发笑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银丝的手套在面前闪闪发亮,在指之间有一支小圆竹筒。 “绍延那里有我们传信的鸽子,”等他接过手,容天音只说了一句便重新回屋去。 夜离捏着手里的书信一时愣住在原地,他不是蠢笨的人,明白容天音要他办的事,只是前面一般重要的事情容天音极少交给他去办。 细想来,也许这是第一次。 容天音似乎对他们后来的这砦人并不信任,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了戴弦。 前面心里有不服,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以前他觉得跟着王爷,那才叫做成大事,男儿该呆的地方。从容天音一出现后,他就几乎时时刻刻的跟在身边保护,很多东西都没有得到实际的发挥。 在见识到容天音的能力后,他渐渐明白,像王爷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美貌固然重要,他想,王爷看重的是王妃的能力吧。 秦执在乎容天音,爱她,不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别人所不知道的一个原因。 和容天音在一起,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活着,心里边总是温暖的…… …… 和神隐家族作对,同等于找死。 可偏偏有这么一个叫容天音的女子,去挑起这根刺,刺激血液的流失。 梁国数日,足以让众多人猜测她不好的意图。 莫说容天音有什么意图,如今他们梁国连容天音最终的意图都搞不清楚,反而让她引了神隐家族的人进来。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梁国头疼的。 彼时的容天音正站在门前,凝视着正笑盈盈的慕容劲,此人三番五次登门,容天音令人拒绝了数次却还是不肯走,非要见着人不可。 “要见寿王妃一面,比上天还要困难!”慕容劲笑声有些大。 容天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瑞王请屋里坐。” 笑到一半的慕容劲有些尴尬地刹住了,连说三个好。 “备茶,”容天音手一摆,领他进了大院子的正屋。 身边有人利索的送上茶水,然后送到了慕容劲面前。 慕容劲就当真像是来喝茶似的,端起茶水就饮。 “好茶!” 啜了两口,笑盈盈地发出回味的声音来。 容天音就默默地坐着,也没有去碰旁边的茶,由瑞王一个人自导自演。 “寿王妃在梁国住得可还习惯?”言罢,左右扫视了几下,也没有看到别的什么特别的,眼神微闪,当即笑道:“让寿王妃住这样的地方实在委屈了,本王到是有一个好地方,只是不知道寿王妃肯不肯赏脸。” 容天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瑞王的地方,我们可消受不起。” “怎么会消受不起!像寿王妃这样的人,只怕是那地方配上。” “多谢瑞王盛邀。” 目光扫视着容天音冰冷得近乎刻板的面容,瑞王夸张地皱起了眉,“怎么本王听闻的寿王妃与现下的寿王妃很不一样?难道是传闻有误?” 容天音对他的不正经不矛理会,在她面前打太极的人,她向来没有耐心应付。 当下,她身一起,冷冷抛下一句,“如果瑞王没有正事商谈,恕不相陪,送客。” “哎哎,本王马上说,马上说,寿王妃请坐请坐!” 陪着笑脸的瑞王马上摆正自己的态度,终于知道这女人的难以应付了,比那柳芙还令人头疼。 “瑞王请说。” 重新坐下的容天音正正经经地道。 瑞王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寿王妃也知道梁国皇室的情况,父皇的意思是将招待寿王妃的差事交给了本王,若是让寿王妃不舒服了,回头本王也会非常不舒服。” 容天音终于挑了下眉毛,对他并不正经话相当的不满意。 与慕容劲坐在这里,就相当于在浪费时间。 有那样的时间,不由去好好研究自己的药。 “那是瑞王自己的事。” “怎么会是我自己的事?这次本王来,就是想请寿王妃配合配合!” 好笑的话听多了,但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 容天音扭头扫了他一眼,再次起身。 “等等!” 瑞王揉着额头,赶紧将人拦住,“寿王妃可得听本王把话说完,本王知道在五年前,太子曾经进过褚国……” 说到此处,瑞王朝容天音挤了挤眉,模样有点滑稽。 容天音道:“所以呢。” “寿王妃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意思。” “我对皇室斗争不感兴趣,瑞王还是请回吧。” “咦?难道寿王妃不想报当年的仇?”瑞王突然伸手一拦,眨了眨眼,俊颜溢出几许笑意。 容天音瞥眼过来,对他的亲近相当不舒服。 这个人绝非是表面那么简单,他故意亲近自己,必然有什么后招等着自己。 进门就给她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完全没有放在重点上。 “皇室的剧毒秘术确实是了不起,瑞王今日用在我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妥。” 在瑞王收回手的那时,容天音突然冷冷冒出了一句话。 瑞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容天音一手反剪住一手压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外面的人听到里边的动静,立即出现在门前,看到里边的情况呆了呆。 容天音一手扭着他手向后背,一只脚正踏在他的屁股上。 纵是瑞王脸皮再厚,被人用脚踩着屁股被人欣赏着狼狈的样子,脸不禁一热。 “喂喂,本王不过是不小心弄洒了些东西,你这样不好吧。” 一个女孩子家家,动作这么粗俗,实在难看。 容天音从身边拿过一瓶子,笃地一下放在他的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脑袋,将他的视线扭过来看着瓶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 慕容劲认命地摇头,发现自己连这个动作也没法做,只好道:“什么东西?” “毒死一个人不难,让一个男人无法使用男人该使用的东西,更容易。” 语气轻缓,却令下面的慕容劲身体狠狠一抖,这话听着凉飕飕的,而且还含着某种歧义。 慕容劲吓得脸色煞白,容天音这个人绝对会那样做,没有人不敢不信她。 “有话好商量,不用这么狠吧!” “瑞王放心,我容天音还没有那么蠢,在梁国杀死皇子,我还能逃得出去吗?” “你说得对,所以,还是赶紧放开本王……” “但是让瑞王快活的本事还是有的。” 瑞王:“……” 此刻的慕容劲觉得比吃泥巴还要苦逼,容天音这话分明是在说,不打算放过他。 慕容劲眼神突闪,身子也猛然一动,衣袖转想要来个泥鳅翻身。 哪里知道身后的容天音早就有所准备了,当下,松开了手,瓶子一抖咣当的一下打破在慕容劲的脚下。 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袭来,慕容劲不小心一吸,呛得直咳嗽。 连飘起来的粉末都吸了进去,那感觉相当的难受。 梁国皇室对毒药的了解并不少,使用的盅毒也占达高数,方才慕容劲靠近容天音的那刻,就已经刻意的散下了药虫粉,引盅入体。 “咳咳,你这是什么东西。” 容天音瞧着瑞王狼狈的样子,勾唇冷然一笑:“当然是好东西!” 慕容劲脸色顿时发黑,从容天音嘴里吐出来的好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药。” “瑞王不解释一下今日的行为?” 慕容劲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什么行为?” “哧!” 容天音将手中的死虫子弹到桌子上,不大不小的灰色虫子,看着毫不起眼的,却是可以控制人心的盅虫。 顺着容天音的动作看见桌上已然死透的虫子,慕容劲这一次眉头真正的紧蹙着,“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容天音冷冷抛下一句话,退开了一步。 “连火都烧不死的东西,再厉害的武功都伤不了它,你怎么会……” “瑞王是想说,我区区凡尘肉体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如此无敌的虫子,虫子再厉害总归是虫子,与人相比,它还是差得远了。所以,下一次希望瑞王的手段能够高明一些,别让再让自己珍贵的东西给糟蹋了。” “你……”刚要说话的慕容劲突然觉得眼前一晃,脑袋相当的浑浊。 容天音将桌面的死虫子用杯子一划,将其收入杯中,盖上放稳。 回头见瑞王摇摇晃晃,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晃走出去。 看着慕容劲摇晃着走出来,戴弦第一个上前,低首道:“王妃,是否要善后?” 容天音手一摆,“这人的身份不一般,现在我们还惹不起梁国。” 从容天音嘴里听出这些话,戴弦一愣。 仿似看穿了戴弦的想法,容天音凝视着拐弯的出口,慕容劲已经消失在那头了,“我们不是神仙,惹了一个神隐家族足以让我们有一壶吃的,在上夷国,我们纯属是侥幸。但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这么侥幸,梁国不是上夷国,他们梁国之内的体系不同,蛊毒世家的聚集地。毒我可以一人应付,但你们不能。” 戴弦沉默了。 也许是因为前面嚣张的容天音影响他们,所以在听到容天音忌惮梁国时,他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容天音说得没错,梁国的体系与任何一个国家不同。 也许是靠近西域那一块,他们梁国对于毒术相当的精通。 不但精通,还是成群成群的精通。 一粒毒药可以杀死上百人,高手要是一不小心沾上了,也会扛不了多久的时间,没有高手医治,一样是死路一条,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罢了。 “是,是属下猛浪了。” “毒术这东西害处极大,就算精通毒术的人,也不敢轻易让自己沾上。人的身体不能承受那样的催毁,一旦不小心,自己的毒也可以将自己杀死。”容天音顿了顿:“你们也不必再过于忌惮,在他们用毒伤害你们的同时,他们自己本身也会受到伤害,只是伤害的程度一个快,一个过程缓慢罢了。” 对毒的精通,容天音也不比梁国任何一个势力来得差。 因为见识过毒药的厉害,他们才会觉是毒药是可怕的东西,现在听容天音这么一解释,才是第一次知道毒药对使毒者的本身也有伤害。 那么…… 几双眼睛直瞅着容天音,那意思不言而喻。 容天音扯唇轻轻一笑,她的身体已经处于毒体的状态,除非有比她身体的毒更毒的毒药,就是蛊毒碰上了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瑞王也不是省心的料,王妃又何必忌惮害了自己。” 就在容天音转身回屋时,就听夜离傲然的来了一句。 容天音回头看了夜离一眼,“这话如何说?” 容天音的眼神相当的沉,也相当的静,那种沉与静的结合下看人时,有种令人发毛的悚然。 夜离回视容天音的眼神,说道:“瑞王分明是冲着王妃来的,他对王妃有意图。” 闻言,容天音似听了一句好笑的话:“哪一个靠近我容天音的人不是有企图的?” 夜离愣住,张了张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容天音他窘迫,嘴角弯下一抹嘲弄的弧度,“忌惮谈不上,梁国势力少碰些总是有好处的,神隐家族保不证哪一天突然跳出来祸害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容天音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应付梁国这些麻烦。别招惹这些人,梁国,相当的麻烦。”看向夜离的眼神满含量警告,她不清楚在秦执那边,这个夜离是如何被选出来的,或许仅只是他的武功高强而已。 被容天音用这样的语气反驳,说的话得不到认可,夜离的心里边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也是想好心提醒一下容天音,对付敌人就要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到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她自己。 在夜离的世界里觉得,强者出招都是快,狠,准! 可是容天音这里,看到的,却不是那等全面的。觉得容天音有些妇人之仁了,这个瑞王明明有问题,却只是给他颜色看看,而不是斩草除根,杜绝后患,反而是让对方有反弹的机会。 看着夜离吃瘪,戴弦心中还是舒心了一把。 跟在秦执身边的时候,秦执根本就不会管这些事,可容天音不同。 夜离将用在秦执身上的那套放在容天音的身上,根本就不适用。 “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以后,用在秦执身上的东西别搬弄到我的面前,你可以讨好主子,只是我这里,不需要这样质疑的讨好。” 虽然夜离只是表现出一角,从这人的说话和平常时的表情来看,夜离是个相当自傲的人,那些都来源于他的武功。 在他们身边,夜离的武功可以说是相当高强的。 夜离脸色铁青。 容天音没有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吩咐一句谁也不能打扰的话后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看着关闭的房门,戴弦见夜离的脸色仍旧难看得可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王妃的性子如此,王妃不是王爷,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夜离的武功是高,可是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拿身边的人来比较,没有意义。 …… 慕容劲被毒害后,整个人蔫蔫的躺在榻上,脸色憔悴乌黑,两眼无神,像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而且越来越严重。 听闻此事的慕容霄,笑得那个叫欢快啊,连赞了几句容天音干得好。 安安静静的度过几天后,容天音从房屋里出来,带着人朝着城外奔去。 她一动,梁国布下的暗桩子立即就动了,同样也包括了暗中的神隐家族。 神隐家族的人遍布天下,梁国内的人被吩咐一直盯紧着容天音,现在突然收到她跑出城的消息,在暗中大部队的移动。 迎着烈风,容天音迎出了城。 容天音带着人一路疾奔,刚刚收到了消息,秦执已经带着人潜进来了。 她按奈不住,就亲自出城迎他。 “绍延。” 迎着寒风,容天音耳边听到一些异动,面色一沉,朝绍延的方向喊了一句。 绍延立即领会她的意思,调转马头,带着数十人折返。 戴弦与夜离对视一眼,眼中的视线没敢离开前面的容天音身影。 怕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容天音就会被暗中的势力给暗算了。 “左右分路,”容天音低喝。 紧跟在身后的两人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咬牙执行了她的命令,带着两队人分开了路走。 容天音则是带着几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袖口一抖,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秦执确实是夺到了棺材,可是他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他带去的人,也不过只有几人罢了,而容天音派过来的人,只有三四人,他们到是没有损失,重伤却是有的。 这三四人当中,就有一个黎叔,高螓和绍延,其中一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其他人都是半路接应的,人在精不在多,秦执总算是领略到了一个道理。 棺材一直在他们的保护下慢慢的朝着梁国方向走,一路上神隐家族派人多加干涉,他们的目的不是在救,似在毁灭。 如果不是棺中躺着的是神隐者,也就不会有讶异了。可是棺中躺的是神隐家族之中至高无上的神隐者,可就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神隐家族之中有什么分歧,途中也有人干涉一边人的追击。 于是秦执就断定神隐家族内部出现了大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一直存在着,只是因为神隐者的死和出现才让内部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 借着这么个机会,秦执他们才顺利折将人带进了梁国。 “王爷,进了前面的城就是梁国皇城了。我们必须天黑之前入城,以免夜长梦多。” 秦执一身淡素锦衣,身上染着新的旧的艳丽红梅,从这一身衣裳上看,这一路他们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围杀和撕战。 棺材保护得完好无缺,只是他们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彼时的秦执一身血衣坐在石头上歇息,一双狭长的凤眸正微闭着,同样染了血迹的墨发已干,此时正受寒风吹刮,舞成一***的海浪,姿势斜斜的侧着,犹显得身修长。 就坐在简单的石块上,也仿若是坐在宫殿的高椅中,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王者朝中央一坐,指点江山的感觉。 方拓的话刚落,前面林中突然一片快马奔驰之声。 情况不对。 正憩息的优雅王者倏地睁开幽邃的眼,沉润着声道:“护棺。” 嗖嗖,几声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后一匹马上,有人已经落地朝他们的棺材方同疾飘过来。 紧接着,数道影子从林子冲出。 没有人说话,只有满天的剑光,杀和抵抗,目的相当的明确。 一刀确下,血光飞溅,有人背部狠狠的被劈了一刀,却声都没出,咬牙死撑,无一人惨呼。 眼看着对方摸向了棺材的位置,正在此时,林子的另一边穿出一道白影,正是走在前面的秦执,突然绕过了这边穿行了回来。 一手拉放棺材马车的马缰,一手横挥着手中的利剑,黑发几乎飞在半空中,半点不留情的挥洒斩杀,那等优雅的姿势,如同是在喝着茶坐椅子上下棋般,眉如利剑一般斜插如鬓,那双带着温润的双眼,此时此刻凌厉得惊人,高挺的鼻子下是微抿的唇,薄而寡淡,深深如雕刻般的脸颊,混合着上面的血水,孕育出绝对的肃杀和狠辣。 明明看着优雅的绝世男子,动起手杀人时,即如那地狱索命的阎罗。 “啪!” 血剑一横,以剑背拍打了下马屁,马吃疼当即飞跑了起来。 修长如竹的手撑开马辕,纵马飞跃而起,脚下稳稳落在马车顶之上。 单手负手,一手握剑,看着那些疾追马车过来的人群,温冷如幽的黑瞳一眯,迸射出危险的幽光。 “王爷带着棺材先行一步。” 方拓手腕一动,搅杀入包围圈中,一面冲着身后快速飞跑的马车喊了一句。 立在车厢上的秦执一眼也不眨地看着前面血腥的场面,带着棺材先走了一步。 容天音策着马奔入一片小林,突然另一道马蹄声从林子的另一端穿过,来得极快。 马蹄声还在,只是那人已经施着轻功穿过了林子,不过一下子就横在她的面前道路上,未给说话的机会,那人足下点着树杆飞疾迎面袭下来。 容天音手下马绳一提,脚在马背上一点,身形临空一个翻飞出去,斜斜的朝向对方身后扑出去,也就是那时容天音手快的抽出马背边的长剑。 就着地面一滚出去,石子烙在身体上相当的难受。 手中长剑横在当胸,眉眼中杀气一闪,那人折返回来,一掌击下,她手中的剑横空击出。 “叮!” 对方轻轻一弹指,容天音受力被击打了回退数十步才稳下身子。 还是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因为剧烈的动作,脸色煞白。 身子本就已经养好了些,现在经这么一折腾,又被打回了原形。 如洪的压迫力逼近,容天音血色利剑呼啸挥出。 力量相当之下,容天音显得落下了一层,那人凌空一曲指,取过飘落下来的叶子,以气击打飞出。 “砰!” 脸颊被断剑飞出一丝黑色的血线,容天音握着断柄,剑尖和那片极有攻击力量的叶子同时划在一个伤口上。 身影飘然落在在容天音的面前,看着她满身的狼狈,对方抿着唇不语。 “棺材的那个人,你不能带走。” 温雅又坚定的声音在林内响起,跟在容天音后的几人早已经被身后的其他人给拦着了,这片林子里,只有她们两人。 闻言,容天音眉眼一沉,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温凉的指尖顺着那道浅浅的伤口抹去。 放在眼前,是一片艳丽的红。 “可笑。” 薄唇倾吐两字,如瓷般无暇白玉的脸孔露出一抹凉意的笑意。柳叶眉下一双黑如夜空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毁灭的绝冷。 柳芙清丽的眉微蹙,观着此刻妖冶得诡异的容天音,心底漫延着不好的东西。 “我不会让你带走。” “那么,你要杀了我还是他。”容天音歪着脑袋,面上的笑已逝。 “我谁也不想杀,所以,不要让我为难,”柳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清丽的眼眸已染上了三分坚定的沉。 “柳姑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你先让我失望,”柳芙抿唇,衣带飘飞。 容天音站在那里始终不动,等着她主动出击。 柳芙这一次做得毫不留情,容天音见此也不躲避,只淡然的站在那里,几乎像是没有看到有人要杀自己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这个时候,容天音手指一动,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小节竹笛子。 放在嘴边吹响,古怪的音符从笛子溢出。 柳芙当即色变,用古怪的眼神扫了容天音一眼,半途时就撤开了攻击。 就在她撤开的那会儿,就在容天音脚下的位置轰然窜出一条大虫,扭动着身躯直窜向柳芙方向,攻击力极大。 柳芙早已没有功夫去震惊容天音如何做到这份上的,这不是梁国的控盅秘术?为何容天音会使动这些东西? 这条看不出是什么虫的东西正猛烈的攻击着柳芙,如此庞然大物,比两三个人还要宽大。 容天音冷眸一眯,松开笛子,没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一个疾身取他道而去。 林子的***动颇大,容天音远远的就能闻到了一股血腥子的味道。 眼下一急,容天音眼前一晃,险些跌了出去。 撑住自己的身体,快步的奔着那个方向走,想要确认,确认那个人是否安然无恙,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能有事。 “咳!” 心口剧烈一动,喉咙一热,黑红的血涌出。 “该死。” 急喘一声,容天音低下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毒血渗入地表,连干枯的根都缩聚了起来,绕成了一团,有种要燃烧起来的势头。 容天音淡淡的一笑,拧着眉起身,速度并未减慢的进了林子深处。 站在官道的旁侧,容天音可见远远的,前后,暗处全是人影。 放在身边的短笛取出,一道道波动的音律飘出去,暗中的人下意识的侧耳倾听。 未听准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音律,只闻得四周徒然冒出数条庞然大物,隐藏四周的人见了那些大家伙,无不惊骇。 容天音把手里的短笛一丢,奔着那辆马车去。 秦执长剑一挑,一旋,一手趴在马车边缘的男子被挑伤了手腕,一个松手整个人朝后一跌出去,稳稳落地再疾追。 如此周而复始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马车半步。 “砰!” 马车一抖,一条身影窜了上来,然后利落的坐稳在马车前。 秦执冷利的剑芒一横下来,一手扣着车厢的边缘,身子倒挂着,另一只手中的剑正横在一只纤细而白皙的脖子上。 秦执刹手及时,才没有伤了她。 “是我。” 容天音顺着他手中的利剑往上看,与他幽墨的眸子对视。 秦执手腕一抖,剑收,人回到了车厢顶,身后是疾追的人群,还有他们的人,四面是轰然而动的声响,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折断了树杆。 折断? 秦执英眉微蹙,下意识的朝驾车的人看下去,只看得见她的头顶,看不到表情。 “音儿。” “先进城再说。”容天音听到他轻轻的低唤,吞咽涌到喉咙里的腥热,匆匆开口。 秦执温润的眼微暗,垂手握剑站立,两人一上一下背对背,还有一人静静躺于棺中,他们三人,形式已变,再也回不到五年前。 【179】生命极限! 【179】生命极限! 梁国某个独立大宅院,在一场较量下来后,谁胜谁败都未可知。谁也没有真正的赢和输,容天音虽然成功的接回了秦执和棺材中的人,可是他们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她利用了梁国那些“庞然宠物”来对付神隐家族或者另外一支神秘力量,已经相当的令梁国皇帝恼怒。有上夷国的前车之鉴,梁国皇帝显然更沉得住气,他们对容天音的实力相当的忌惮。 说是对容天音的实力忌惮,不如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破坏力量吧。 好好的上夷国都能让他们掀出片片浪花来,将上夷国拍打在岸上。 容天音带着秦执回到了梁国的住处,看着被保护得完好无损的棺材,容天音眨了眨眼,忍下没掉落的泪水。 到了这里,她不该再退缩了。 棺材就摆放在屋子正中央,容天音没去看棺材,也知道棺材中是怎样的情况。 “秦执,谢谢你……” 秦执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幽黑的眼睛,深深的,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想法。 直过了好久,容天音才退离他数步,“我想接下来——” “你又要离开我了,是吗?” 他冷嘲的声音钻进耳,只觉心脏口阵阵的抽疼。 秦执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秦执,我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那么我呢?你不负责吗?”秦执直直望着逃避他视线的容天音。 容天音一手握住棺材的边缘,指尖因为忍耐痛苦泛了白。 近来她的脸色是好了些,可她也发现自己在折腾的同时,自己的生命也会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 她冒不起这个险,她也不能那么做。 在秦执没有回来之前,她想过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后,她选择了隐瞒。 “我会将玥儿留下来给你,有她陪伴你,我便放心了。” 在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就是狠狠的抱住她,将她拴在自己的怀里,哪里也不给去。 “那是你的女儿,我不会要。” 容天音被他冰冷的回答震了下,不敢回头去看他。 费了好大的劲,压下心中的混乱心绪,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为他用药,不希望有人打扰。” 秦执不懂她为何说翻脸就翻脸,前面不是好好的吗?为何他将神策找回来了,反而更是拉开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你努力了五年,难道还不够吗?你守在他身边五年,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秦执长腿一跨,将她的手腕扣住拉到了怀边里,“是不是我躺在棺材里,你才愿意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容天音抬头盯着凑近上来的秦执,眼睛眨了眨,说:“不会,如果你躺棺材,我也不会那样做。” 秦执手一抖,眼神变得相当的可怕。 她不会,她会舍弃他投向别人的怀抱,是这个意思吗? 这样的回答,比刺他一剑还要痛,连呼吸都快要为她的回答停止了。 捏着容天音手腕的力量越发的大了起来,可容天音就那样抿着唇看他,仿佛手上那咯咯直响的力量不存在,也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 隔着一层衣物,秦执都可以感受到容天音瘦如骨的纤细。 心更疼得上了一个层次。 “我不会放你走,”他咬牙,狠着心。 “随便你,”容天音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更伤人的话:“你替我找回了神策,我谢谢你。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也随你。秦玥的死活,你自己决定,她也是你的女儿。” 她的意思明显不过了,从一开始她出现,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现在没有什么价值了,可以滚了。 秦执赤红了眼,死死盯着容天音,眼底的涌汹暗潮扑面逼来,容天音面对如此的秦执,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仿佛她真的将一切都放下了,眼里只有神策,现在她最想要做的就是复活神策,其他人的死活与她无关。连自己亲骨肉都抛弃了,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做的? “我不信,如果你真的能放下,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还要那样救我?音儿,说句真话难道就那么让你为难吗?我已经将神策找回来了,你明明可以很高兴的,我们也不必如此伤害彼此……” 容天音摇头冷笑,“如果我没有把握,怎么会救你?你体内的那点东西还伤害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秦执,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的伟大。这次替你解了身体上的困境,不过是这次救回神策的报酬罢了。” “我不信,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音儿,我不信。” “随你信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所以,秦执你醒醒吧。早就在五年前,我对你就已经失望了,将玥儿带回来,不过是不想拖着急个累赘罢了。现在我已经彻底的得罪了神隐家族,他们迟早会来要我的命,你再留下来,只会让你的人和你覆灭在这里。” 容天音一边说,一边挣开他的手,嘴角泛起浓浓的嘲弄。 秦执不愿信她说的话,前后根本就是矛盾,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我不信。” 对上秦执坚定的眼神,容天音心抽疼得厉害,微微低敛着眼帘,不让他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 “梁国不是我的地盘,你爱呆多久就我多久。但是,我和神策的事,你不能干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转身,容天音打开了棺材,摸了摸里边人的心脏位置。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秦执正努力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他不能毁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产生的亲近。 他的努力控制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听到自己心爱的人那样的话,再理智聪慧的人也会多少受到刺激。 秦执不是圣人,面对这样的容天音,他无法忍受。 他会联合刚刚容天音的话,然后放在前面救他的一幕幕,矛盾又迷惑,隐隐间他竟然信了她的鬼话。 垂在身体两边的手捏得咯咯响,心口压着一块大石,想要发泄,却怕伤害了她。 等他想要呐喊发泄心中的愤怒,嫉妒和伤痛时,一抬头,容天音哪里还在屋子里,带着神策不知去往了哪个房间。 秦执心底一慌,刚刚所有的痛苦,嫉妒,愤怒统统消逝。 “音儿!” 在偌大的屋子里四下找寻,却找不到别的出入口。 正是这时,高螓等人带着一身伤按着他们给地点进了院子,迎面就差点撞上了出来的秦执。 “王爷,您这是?” 方拓一把扶住趔趄的秦执,心下难掩惊诧。 “你们跟我来。” 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秦执猛地抬头,就看到他们身后站立的纤影,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态。 “公子,你可还好?” “我很好,到是你们,辛苦了。”容天音示意他们跟进屋。 穿过他们身边,错开了秦执紧追随的眼神,进屋将箱子拿了出来,令下面的人给高螓等人上药,包扎。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站在旁边的秦执正诡异又冷沉地盯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相当的诡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一路上的汇报工作还是要做的,高螓只好在容天音给自己包扎伤口上药之际,硬着头皮,顶着秦执几乎要杀死人的视线下说道:“公子,神隐家族那边似乎出了状况,有人希望我们死,有人希望我们活着。” 闻言,容天音颔首,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高螓见容天音反应不大,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没办法再顶着那样诡异的画面坚持下去。 “公子,还是让别人来吧,你自己注意身体,近来你瘦了许多……”关心的话刚落,那边某人的视线更是冰冷刺骨,用眼神都能将高螓杀死好几次。 容天音这么敏感的人,从一开始也注意到了,只是没理会。 “也好,”说罢,放下手里交给了高螓自己,然后转身看向正用古怪眼神瞅着她的黎叔,“黎叔……” “你也别管我了,不过是小伤。高螓说得对,你现在的脸色相当的难看,还是好好休息。”黎叔也拒绝了容天音的帮忙,知道容天音用自己的身体做为代价换了秦执一个好身体。 别看她现在精精神神不像是有任何事的样子,身体的状况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别人只怕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瘦了些,脸色有时候地苍白了点。 其他的,到是与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也好。” 容天音回身,倏尔与他四目相对。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容天音偏天视线欲要出去。 秦执修长的双腿迈开,两三步就将容天音整个人往怀里一带,有些半抱半移的走了出去。 “秦执,你干什么?放开……” 容天音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正要去抓她的手。 手套被他的动作退掉了一半,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 看到他这个动作,容天音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但看不到容天音表情的人,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她的恐惧和惊慌。 “我叫你放开,秦执,你是不是在找死!” 一句暴怒声从容天音的嘴里发出,秦执被吓得一懵,然后就是愤怒涌上心头。 秦执的动作一停,容天音趁机脱开身,在他不注意的死角位置将手套扯戴好。 莫说是秦执被吓到,就是四面的人也被容天音从未有过的大嗓门给吓着了。 容天音平复着惊惧的心绪,发出极哑的声:“秦执,回褚国去吧。诸葛犹既然回齐国了,他也许再会想法子灭了褚国,他这个人为了达目的会不择手段,你自己小心。” “难道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会耍手段吗?音儿,你是担心我的能力不足,还是因为怕连累我?可是你已经连累了我,还怕再多连累一点吗?你在怕什么?怕我们会走不了多远?” 一连窜的温柔质问,让容天音无法正面回答。 他不知道,在她看到他浑身是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有多么害怕他会像神策那样躺在棺材里。如果秦执真出了什么事,或者如他所言躺在了棺材里,她还是那个回答,她不会像照顾神策这样等五年。 想像着秦执躺在棺材里边的样子就受不了,更何况是要受着心里的折磨,守着没有希望的尸体过日子?那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后面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如是秦执躺进了棺材,她根本就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因为她会陪他一起躺进去。 在救他时,容天音有想过自己可以撑过去,或许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可当她看到眼前为了她的秦执时,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后悔在没有救醒他时就带着人离开,后悔让他有机会再次将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 “我得陪着神策,这是我的责任。” “他不是你的责任,他是神隐者,就应该有神隐家族的人负起这个责任。” “可我不会将他交出去,”容天音吸了口浊气,哑声道:“秦执,看到你,会让我想起五年前神策为了救我失去呼吸的样子。” 秦执身形一抖,咬牙盯着容天音。 看秦执冷静了下来,容天音轻轻一叹,“我希望你回褚国,替我引开神隐家族一份注意。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自私,如果你愿意就走,不愿意就留下来继续拖累我。” 说罢,容天音没再多看秦执一眼,转身走进一间屋子,又消失在另一间屋子,那是通行的三间房。 秦执的心疼得麻痹了,完全失去知觉了。 空气沉默,再沉默。 看着这道摇摇欲附的身体,所有人都缓下了自己的呼吸,不敢去看直立在那里的修长身影。 此刻的他,给人满满的一种凄凉,痛苦的难过压抑感觉。 “砰!” 推开第三道门,容天音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垂直倒地,眼前即刻的发黑,昏迷不醒。 …… 等容天音醒来时,天色已然进入了一片黑色。 疼得浑身难受,身体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是被冷醒过来的,被自己嘴里的黑色呛得直咳,怕外面的人听到,死死地捂住嘴唇。 “咳咳……” 毒虫维持的法子根本就不长久,可是她不想自己再享受那种无法触碰的日子。 一双手足够让她费去全身的勇气,如若连其他的地方都要特殊的衣制,她与死又有何区别? 想到上世的孤独,她身子抖得厉害,嘴唇不知是因为被冷的,还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白得跟纸张一般。 “公子?” 刚刚躺在榻上,用厚被子裹住自己的容天音听到外边的声音,微阖的眼猛地一睁。 “我没事,还有些东西未完成,饭食就放在门边。” 外面的人听到里边有人回答,这才刹住要进屋的动作,将手里的执食放在门前,盯着第三道门看了许久,这才退出第二道门,直直的站在第一道门后。 等了好久,屋那边终是有了些动静,送饭过来的人才慢慢离开。 平常时容天音要研究药物,几天不出门也是常有的事,这一次神策好不容易被夺了回来,容天音更不会放过机会,一头扎了进去不出来。 是以,容天音这点反常在他们眼里并不算是反常行动,反而正常不过。 容天音要做的事,谁也劝不动。为了神策的事,她就是这样折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吃了?” 刚退出通道,高螓就碰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秦执。 高螓对这位寿王也有几分惧意,这个男人看着只有副外表,没想到,他的能力也与他的美貌一样强悍。 强者,向来就受到别人的尊崇。 秦执也不例外。 只是秦执并不在意这些,他最在意的是容天音。 即使她说了很过份的话,他还是没有发怒,更没有放弃,他的风度同样叫他们极是佩服! 容天音将所有的心思和目光投放在神策身上,他做为丈夫的,千里迢迢的救情敌不说,现在还派人保护情敌,更替容天音解决接下来要承受的麻烦。 来自各个地方的压力,一般人很难吃得消。 可秦执心甘情愿中表现出他所有的强大,梁国的人也罢,神隐家族也好,他都应付着,不让身后的女人再受到压迫和委屈。 “公子已将饭菜拿进屋,至于有没有吃……” “练药时,她不喜欢别人去打扰,神策刚刚找回来。经过这次惊险,她就更会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去打扰她。”淡淡吩咐一句,秦执忍住要冲进去看个究竟的冲动,捏紧藏在袖中的拳头,艰难的移步离开。 他不会走,就算她说的话再令他痛不欲生,他不能放弃,也不能让她一个人。 利用? 也罢,能被她利用不是一件极好的事吗? 他就怕自己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她反而带着人干脆的离开,狠心的将他甩开。 “我们会保护好公子的,请寿王爷放心。” 对着那道修长的凄然身影,高螓喃喃地道了句。 秦执对容天音的情,他们看得清楚。 时间的不对,事情的复杂,让容天音不得不做出一个残忍的选择。 绞痛,每个毛骨,细胞都是绞痛的。 榻间的容天音已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如同从水里刚捞出来般,满脸煞白,眼睛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沾湿看不清前面的事物。嘴里咬着一块布巾,咯咯的响,是从牙关里发出的轻响。 痛晕过去一次又一次,有种从死里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痛苦得想要一刀了结了自己。 想到躺在棺材中的人,想到秦执的样子,她再痛也要忍过去,不能再吸收毒液了,到此为止……再痛也要忍下去。 身体的痛,是要提醒着她,一次次的毒液的吸收。 就像是吸毒者,停止了一段时间就会频频发作毒瘾,没有得吸,就得拼了命找钱买毒吸收。现在的她,就像是那些毒瘾君子,没得吸,就会痛苦似要死掉。可笑的是,吸毒者可以戒毒,而她这个所谓的毒瘾君子,根本就没得解。 起码在现在以前,她没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只有等这阵阵的痛过去,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不能让秦执看出异样来。 只要他走了,就看不到她难看的样子……也不用陪着她等待死亡。 希望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走远了。 这么想着时,容天音再度陷入了黑暗里。 疼痛消失的那时,睁开眼眼下就是一片幽暗,周身粘粘糊糊的,仿若是从泥潭里爬起来似的,很是难受。 但总算是忍了过去,容天音瞧着日晷上的时辰,容天音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已经第二天的傍晚时分。 容天音正想着外面的人会不会怀疑,迅速的整理自己走出门。 外边守门的人是绍延,并不见黎叔和高螓。 “公子!” 绍延正担忧着容天音在里边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会儿看到她平安的走出来,心里面也就放心了。 容天音微微颔首,“他们呢?” “黎叔和高螓在处理外边的事,我们知道公子接下来必然是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闲杂之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做了决定。公子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看了绍延一眼,容天音秀眉微蹙眉,犹豫着问道:“他……可走了?” 绍延见她出来就问秦执的去向,心下计较了番,虽然公子对神隐者确实是不错,可是对那位寿王显然更堪些。 那天容天音对秦执说的狠心话,他们多半人是听到了。 现在看来,公子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有些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同甘共苦,爱对方就要给对方最好的。 也许这就是爱的自私吧。 容天音对神策是有内疚,但那仅仅是内疚和朋友之间的关心。 对秦执就不同了,容天音对这个人是动了心的。 “这两天,一直都是寿王在派人守着这里,外边的事情也是寿王他……”说到这里,绍延小心观察着容天音的反应。 听到这里,容天音也知道秦执是没有走的。不单是这样,他还留下来替她善理后面的残局。也不知道梁国方面和神隐家族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容天音再也忍不住大步朝前厅走出去,绍延急跟在后。 “公子,你这是要?” “他在哪?”容天音沉声问。 连这样都赶不走他,容天音心里挺不安的,如果他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做傻事? 容天音不敢想像秦执知道她的事后,会不会发疯。 她不想看到他因为内疚而发疯的样子,她救他,可不是想让他那样的折磨自己的。 绍延还没出声,从门外走进来的戴弦见到容天音作揖道:“王妃,梁国太子妃求见。” 明惜云? 容天音步伐一顿,眼神微闪,“你们王爷现在在何处?” 戴弦眼中微亮,“王爷如今正与梁国瑞王一起游小峰山。” “小峰山?” 那是什么地方? 戴弦解释道:“那是梁国皇室一处避暑山庄。” 这么解释容天音就明白了,只是秦执怎么和慕容劲搅和在一起? 那个瑞王看着就不像是简单的人物,在自己面前东扯西扯都扯不到正事上,他现在又搭上秦执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他们都一起游山庄?” “王爷刚刚应下,如今只怕也是刚刚到小峰山不久。” 容天音眉梢一挑。 “那梁国太子妃那边?” “让她进来,”容天音拐进了一间空屋子,如是吩咐了声。 戴弦得令出去了,不多会,数日不见的明惜云就出现在容天音的面前。 因为情困之事,她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的憔悴,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容天音。 “坐。” 明惜云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宫女都退出去,独留她们二人。 坐下,亲自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拿着杯子没有饮也没有说话。 “今日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明惜云双目通红,因为容天音一句话,辛苦忍下的泪如洪泄出,在容天音的面前呜呜地大哭了起来,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 容天音坐在身边不动,也没有出声安慰那哭得像泪人似的明惜云。 似乎旁边的人并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我恨他……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和爹爹根本就不必天人永隔,呜呜……师傅,爹爹他被诸葛犹那个混蛋给,给杀害了……呜呜。” 从明惜云断断续续的话里得知,平西王还是被诸葛犹一举拿下,如今尸首异处,连个葬的地方都没有。 如此做法,正是诸葛犹的风格。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将诸葛犹碎石万断……我不会让他逍遥快活,绝不。” 看着明惜云发狠誓的样子,容天音开口了:“梁国皇帝已经允许派兵攻打齐国了?” 明惜云抹着泪水摇头,“我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 现在连她父亲的尸首都找不到了,梁国和齐国相隔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容天音看着满目憎恨的女子,眼神有些飘忽,喃喃道:“既然没有能力,报仇的事就不要再想。” “师傅?”明惜云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容天音竟然在劝她不要报仇? 容天音仿佛没有看到明惜云那满眼的不置信,缓声说:“你今晚来找我,不就是想要我的力量去对付齐国吗?你知道褚国和齐国向来不睦,你想借褚国的手替自己报仇。” 容天音的话叫明惜云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咬紧牙关不敢去看容天音的眼睛。 “嘉平郡主多想了,我与你只是有些旧交情,而且这些交情并不深。你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师傅?” “我不是你的师傅,”容天音无情的话语让明惜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天音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说道:“嘉平郡主请回吧。” “难道你就这么无情?我只不过是想……” “嘉平郡主不过是想用褚国击败齐国,慕容霄不肯出兵,你生气,你失望,你憎恨,那是因为你们是夫妻。你与我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一己私仇去拉整个褚国下水?” “可是他们迟早会打起来,我不过是想让寿王助一臂之力,我只是想找回爹爹的尸首,想要给他一地方安息……”说到后面,明惜云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的忙,他恐怕没有办法帮。”容天音替秦执回绝了她。 明惜云死死地瞅着容天音,眼前一片模糊,突地朝容天音面前大跪了下来。 容天音眉梢一挑:“你这是做什么?” “师傅,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了。” “他不会帮你。” “只要师傅发话,寿王不会拒绝的,师傅,你就看在师徒的份上,求求你帮帮我……” 明惜云哭得唏里糊涂的,使劲的抓住容天音衣摆,越哭越可怜。 容天音低着头看明惜云,面上依旧是波澜不兴。 “平西王也许没有死,”容天音淡淡地道。 “不可能的,诸葛犹那个混蛋一直不肯放过爹爹,现在他忍不住动手,一定是在背后偷偷布署多年……” “他是野兽猎手,和他斗,必然做好死的准备,平西王这五年来一直未反击,说明了在暗中,平西王的人早就被诸葛犹给压制得死死的。在那之前,齐国和褚国战事不断,诸葛犹只好表面与平西王讲和,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平西王不够狠心……”容天音平平静静地分析着平西的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如若是别人,只怕会趁火打劫,根本就不会和你诸葛犹讲什么和不和的。 那个时候的平西王自立为王,将土地割走,诸葛犹再有三头六臂也顾及不到这点上,内患外忧,也够诸葛犹喝一壶的。 可惜了,平西王并没有那个狠绝的心。 所以,今日的败是必然的。 明惜云咬牙摔坐在地上,缩起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埋进曲起的膝盖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容天音就站在旁边,没有去看她,也没有出声。 今日的明惜云选错了日子,容天音所说的话都不是安慰话,反而是残忍的无视嘲弄。 是的,容天音就是看不惯平西王的被动。 五年的时间,足够平西王翻身了。 可是他从第一次反抗诸葛犹外,还能有什么作为?为齐国护城护民?他确实是做到了,可是他护来的国和民,完全容不得他的存在。 这样的好人,可怜又可恨。 可怜他为国为民结局却是那样的惨,可恨他永远学不来狠的那套。 在这样的乱世里,像平西那样为国为民着想的人,又有几个? 争战天下,受苦受累的永远是百姓。 容天音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为了一己私欲就要纵容两国打起来,连累天下百姓。 “回去吧,你的日子总是要过的。” 明惜云蓦然抬头,泛红的眼底全是浓浓恨意:“我不会让爹爹白死的,终有一天,我会让诸葛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只要你有那个能力,尽管去做,但我们……” “你放心,你们肯我也不会勉强的,你们请保重……”明惜云咬牙,突然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猛地盯着容天音看,犹豫着时,已经从手中甩出了一条银蛇,“这个,是我拜师的见面礼,现在,我还矛你,你我之间就算是缘尽了。” 到底是明惜云,不敢把话说得太绝了。 容天音低头看着爬出来的小银,抬目看她,“它认了你,就永远是你的。主人都不要了,别人也不会稀罕。” 意思是她不会收回来了。 “小银原本就是你的。” “它不是任何人的,它只是认了你做主人,朋友,它只会忠于你……”说着,容天音慢慢弯腰将小银握在手间,手套的触感突然让小银不安了起来,使劲的扭动着柔软的身躯。 看着容天音慢慢收拢手,小银的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你干什么!” 明惜云大惊失色,一把夺回了小银。 “就算你不要它了,也不能伤害它。” “它留在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要来又有何用?”容天音语气淡淡,平静地看明惜云那惊魂不定的模样,说道:“回去吧,不用多久,慕容太子也该过来了。” 果然,容天音的话刚落,外边就传来了一阵闯入的***动。 明惜云脸色铁青,咬牙扭身走出去,容天音随后。 “容天音,与惜云无关,你要对她做什么。” 慕容太子的人还没有来,焦急和愤怒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明惜云刚收好小银,只见身边影子一闪,慕容霄人已袭向了她身边的容天音。 明惜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慕容霄就使毒逼过来。 【180】一家三口! 【180】一家三口! “慕容霄,住手。” 明惜云的手错挡了过来,那边容天音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挥开了她,半个旋身间容天音将慕容霄弹过来的小药团接住,碾在手中拧碎成粉。 说时慢那时快,容天音唇角刹那绷紧,宛如精美瓷器的手脱离了手套,巧妙又快速奔着慕容霄面庞来。 慕容霄见容天音不躲不避的,还直接用手接下他弹出去的蛊毒,见她无事,心下就是一惊。 “咯!” 容天音玉臂一横,直架在慕容霄的脖子间,手臂和手掌之间差之分毫。 慕容霄出招的动作刹时滞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神情安然的容天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太子想死下次说一声,不必大费周章让自己白费了一番气力。” 说罢,在明惜云焦急又不敢开口的情况慢慢地松开了手,退开两步的距离。 拎过脱掉的冰丝手套,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 慕容霄眯了眯眼,他看清楚了那东西倒是何物制成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徒然发黑。 容天音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淡淡道:“将嘉平郡主带回去吧。” 慕容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回头焦急上下扫了明惜云一眼,急道:“云儿,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到是你,莽莽撞撞的,万一你……”明惜云红着眼,跺了两脚,扭身就跑。 慕容霄回头冲容天音深深看了眼,追着明惜云的身后而去。 “公子,就这么将人放走?” 回应绍延的是容天音的沉默。 慕容霄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紧张明惜云在她这里吃亏了。 可见慕容霄对明惜云也不是那么的没有情,只是平西王的那点心结,明惜云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慕容霄不肯帮,也是有自己的衡量,只是看明惜云仍旧不理解,慕容霄心里边唯有苦。 人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有自己的责任。 明惜云看似成熟了不少,实则在某些事情上很容易钻牛角尖。 在父亲的仇恨中,她迷失了理智,自己也同时陷入了迷雾中,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容天音不帮她是没有任何义务,她们之间不过是那点点的情份在罢了。 人都自私的。 “慕容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观察着我们这边,是否要处理。”看到慕容霄险些要了容天音性命时,戴弦觉得梁国的这些人都十分的危险,这才提出要不要清扫的话。 容天音仰目看天,闻言摇了摇头,“梁国之内,不宜再生事。神隐家族那边没有动静了?”后一句话是问身边的绍延。 “说来也奇怪,他们竟然又消失了,显然内部有什么麻烦。” 容天音轻轻一笑,有些冰冷。 “神隐者这个位置也不是白坐的,神策在这个位置这么久,不可能没有半个支持的人,”容天音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道:“他们想要拿到的东西,只是我没有交出去,谁也别想拿到。” 那到底是个怎样子的东西,神隐家族为什么非要得到不可。容天音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一块象征身份地位的玉佩,那他们大可以放心的来抢来夺,可是他们没有。 绝对不是因为玉认主这回事,背后还有什么隐密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容天音的一些猜测,至于是真是假,她也未证实。 “好了,既然秦执已经去了小峰山会了那人,你们也早些歇下。” “公子,你的晚饭已经备好了,”绍延哪里肯离开,容天音脸色并不太好,不敢放她一人。 容天音闻言也只有好顺意到饭厅去用餐,席间,绍延自然落会同食。 戴弦等人看着这主仆不分的坐下用饭,一时间有些愕住。 绍延却好你是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对了,公子,今日收到了绿铃的书信,说她带着小姐已经进了梁国,想必明日左右也该到这里了。” 席间,绍延突然想起这事。 容天音动作微滞,然后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吃饭。 绿铃那边的安排必然不会有错,只怕是玥儿那丫头又闹了。 想到自己前两天和秦执说的狠话没有起作用,秀眉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能再拖了。 猜不准容天童此时此刻的心情,绍延不敢多说,飞快的刨饭离桌。 容天音仍然慢条斯理地嚼着口中的饭,心绪却也一并飘远了。 夜色浓密如绸,看不见半颗星辰,天地之间一片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容天音掌灯穿过寒风呜呜的廊道,手中八角灯被吹得摇摇晃晃。 “哧!” 一道强劲的指风打掉她手中的明亮,轻盈的步伐一顿。 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变得压抑。 等了好半晌,不见暗中那人有所行动,容天音从容地拿出火折子重新点上八角灯。 灯的周围是一片昏黄的明亮,四周一片寂静。 刚刚从那边过来,身上还沾着浓郁的药香味,此时被寒风一吹,清清淡淡的药味吹得飘远。 猎风中,连她的衣摆和墨发也被吹得飞舞。 命运一直在捉弄着她,而她也一直在努力摆脱上帝束缚给她的那些命运。 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踏出去了。 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她现在已经深深扎了进去,再也爬不上去了。 捏紧手里的小竹杆,身体开始发冷,从指间到发梢,一切都结了冰。 回不去了。 胸口开始慢慢收缩,压紧,仿佛布薄倒刺扎入鲜血淋淋的心脏口。 张嘴喘息,像岸边的鱼。 没事,有我在呢!听到心底响起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熟悉的。 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意识开始渐渐沉沦。 过了很久,背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可还是一下子将她惊醒了。 慢民野撑站着,胸口不家些压抑的恶心,她能忍得下去。 温暖的气流毫无征兆的包裹过来,传递着身躯的温暖,替她褪去寒冷。 暖! 无比的暖! 她贪婪着贴近那股熟悉的温暖,想要得更多! 身后有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揽着她娇弱又冰冷的身体,将身体的温暖传入她连骨血都是冰冷的身体里。 “音儿!” 他的眼神流动,笑容温柔暖和。 容天音终于从手足无措的惊愕里清醒过来,刚刚贪婪吸收温暖的身体倏地僵硬。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他唇角勾起月牙似的笑意,“是不是吓到你了?” 容天音沉默不答,依旧被他以环抱的姿势紧紧揽着冰冷的身体。 似察觉到她的僵硬,他松开了一些空隙,微笑:“你说的那些,都是骗我走,我明白。”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 她想呐喊,想甩开这种温暖。 可她使出全身的气力,连抬手指的动作都没法正常做来。 “你想多了,我就是那个意思。” “是么?”他侧了头去凝视漆黑如墨的天空,神色一片黯然,“那你为何还会允许我这么抱着你?音儿,你在自欺欺人。” “我只是怕冷,正巧你投怀送抱,没有必然虐待自己不是。而且我救了你,算是另一种回报吧……”她话语浅浅,又理气十足。 “音儿,”他很慢很慢的打断了她,仍旧举目望天,不肯低头看她冰冷的眼神,“你不会再赶我走了,是吗?”他终于是低下头来,黑黑的眼睛迎上容天音淡漠的眼神,仿佛想要维持微笑,可嘴唇却在颤抖。 全身发僵,她该回答是的。可有些话,想要开口说第二次,是那样的艰难。 张了张嘴,可她竟然说不出口,身体绷得发紧,连心都收缩得疼痛。 喉中似哽着大石,卡着进出不能。 沉默,无尽的沉默绕着两人,总不能破除。 秦执瞅了容天音片刻,忽然一笑。 这笑容温柔而惨淡,逼得容天音转开了视线。 “你陪了他五年,往后的半辈子都只能陪在我的身边,不会再让你逃走了。”温柔而霸道的声音抵入耳畔,容天音连心都发了颤。 容天音缓下心口的剧烈跳动,低声道:“放开我吧。” 声音几不可闻。 放开? 秦执又是一记轻笑,惨淡得令人心口发紧。 身体倏地腾空起,容天音骇得脸色发白,手中八角灯“哒”地一声落地。 步下生风,吹过来的寒风也不足比他身上寒凛来得烈。 身后一簇小火苗吹起,又灭烬。 容天音心头震痛,想要用力推开他,总是使不出那股劲来。 碰上秦执,她容天音再多的气力也没法撒了。 笑,比他的笑还要黯然,还要悲伤的笑。 迈开的步伐突然一顿,幽黑如夜的眸深深凝视着怀中人那一抹悲痛的笑。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脸上会有这样的笑?犹记得,她的笑容永远是那样的漂亮干净,明亮耀眼,可如何的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音儿,别再推开我。也别这个样子笑,我这里疼。” 瞧着她疼痛的笑容,他一颗心脏如浸了寒冰,无尽的寒意涌上来。 身体也因为她的笑,渐渐失去温暖。 那一笑,就像是生离死别最好的一笑,恐惧的情绪不断的涌进冰冷的身体里,啃蚀着他的骨血。 有什么毒比情更毒? 容天音又是一记黯然笑意溢在嘴唇边,幽目抬起,望着正低首凝视自己的绝色男人。 两手微抱住他的脖领,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将她自己埋进了他的脖子里,贪婪吸着他身上的气味。 相怵忘记一个人其实也并不难,她可以令他或者自己丢掉那些记忆,唯独没有那种勇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背道而驰,她还在这里苦苦挣扎。 一个小动作,秦执心中看得欢喜,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发现这个动作给他的心情带来极大的转变,容天音嘲弄一笑,她又在给自己找借口了。 本该是将他远远的打发走,最后永远也别相见,等明天,或者哪一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他也不会那么痛苦…… 稍微的一个小举动,又将他们之间推向了另一个结局。 容天音恨自己的此刻软弱,他现在的这点痛算什么,在不久的将来亲眼目睹她的离开,那才是真正的给他伤口上撒盐还要疼的痛。 沉沉在睡梦中编织着自己未来的画面,最后的结果是,她并没有未来。 也罢,就这样子结束也好。 此刻的容天音完全放任了自己,再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挣扎。 多年来,秦执一直都不曾安安心心睡过,今夜,好不容易抱着她熟睡过去,在醒来之际还被旁边的空荡荡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儿蒙亮,屋里徒然响起了秦执焦急的叫喊声。 “音儿!” 外边的人听到了声音,立即推门而进,“王爷,王妃正煮药水。” 听到方拓的汇报声,满面焦急惊慌的秦执终于是松了口气,声音嘶哑:“她在哪?” 方拓瞅着秦执动作一眼,低首退开一边,说道:“在神隐者的房里。” 秦执二话不说,就大步跨出,衣衫有些微乱也未曾理会,疾步朝神隐者暂时放置的屋子走去。 保护神隐者安全的人容天音安排得相当的密实,不容许有差池。 他们不明白容天音是如何训出这等高手,她身边的人并不太多,却个个精通高强的武艺。正所谓的精英,就是说她的人。 容天音正吩咐人将药汤倒下,秦执这边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不顾身边忙忙碌碌的人,秦执一把将人抱紧。 容天音身体明显一僵,被他从背后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身边的人只看了眼,就继续做手中的事。 容天音挣了挣他的怀抱,有些窘迫地道:“干什么,一大早就发情。” 秦执闻此先是一愣,嘴角立即浮起温柔如水的笑意:“为夫的音儿还是没变!” 容天音真想给他一个白眼,但眼下她正忙着给神策治疗,没空和他玩太极。 “先放开我,”被四周的目光盯得脸有些发热。 秦执不敢做是太过,松开了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全是药水味,再看看已经开了棺盖的棺材。 里边躺着的人正呼吸均匀,根本就不像是个死人,反倒像是熟睡了似的。 对这个男人,秦执相当的嫉妒。 是,他是个小人,容不得她关心以外的男人活着。 就像那个诸葛犹,虽然容天音一直在强调与他只是陌生人。 他仍然觉得那是一个威胁,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在感情上,他绝对的占有。 只有紧紧的绑在身边,那才叫做安全。 容天音对神策的不同让他心里的安全感完全不受控制,心里边嫉妒越来越浓烈。 如果不是因为神策的出现,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必分离五年。如果没有大安山一幕,五年的离别也不会有。如果不是神策,他和她之间的裂痕根本就不会有。 但那只是如果罢了。 强忍着心底的嫉妒,秦执盯着那安逸躺在棺中的人。 容天音扫了眼过去,没有多说,令人将神策抱了起来,直接放进了药桶里。 除了头部以外,神策整个人都陷入了药汤里,容天音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喂进了神策的嘴里。 秦执盯住容天音轻柔的动作,嫉妒得发疯。 容天音头疼地抬头示意他不要那么嚣张,她现在是办正经事。 手刚要去脱神策的沾湿了的上衣,秦执黑眸一眯,大步上前按住了她的动作。 容天音抬头,身边等着容天音吩咐的人见他的动作也是一愣。 “我来。” 秦执深吸一口气,觉得替情敌脱衣服,总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但对比这个,他更难以接受容天音亲手脱别的男人衣服的画面。 容天音没坚持,将后续的动作交给了他。 “公子,药已经准备好了。” 高螓捧着大大小小的瓶子走过来,放在矮几上,眼神不由瞄向笨手笨腿的秦执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投来嫌弃的眼神,等你脱好衣服,黄花菜都凉了。 容天音到是不急,抱着两手站在旁边手脚僵硬的秦执,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盯着秦执的动作。 秦执看着温柔的一个人,对情敌那是相当的不留情,扯衣服的动作相当的粗鲁,他们一点也不会怀疑,如果此刻没有他们在场,秦执会一掌震碎神策的衣物。 “王爷,还是属下来吧。” 方拓实在看不过眼了,上前主动要帮忙。 秦执一记冷眼刮了过来,方拓伸出一半的手就僵住了。 “行了,高螓你来。” 容天音没有耐心等他,抬首示意高螓过去。 秦执英气的眉蹙得紧紧的,回头看着容天音,心中有些忐忑。 瞅着他半身的湿,还有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药桶,结果神策的衣服像是没有被动过一样。 容天音嘴角微微抽动,恢复过来时轻轻一叹,“你先去换一身衣服。” “不行。” 秦执反驳的话很坚定,盯着容天音赖着不走。 容天音眉梢一挑,“随你。” 这时高螓已经给神策褪去了上衣,容天音拿着银针,手在神策光滑的后背滑动摸索,秦执见此,眼皮一跳,强忍住上去拍死神策的冲动。 容天音施针时,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秦执这双眼盯得人相当的不舒服,尤其是容天音,觉得头皮都麻了。 直到容天音好不容易摸准了穴位,几次才下针才对位。 今天的她也不在状态内,想了想,容天音拧眉沉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将他放矮座上。” 容天音的声音一落,高螓又将神策从水里抱了出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矮座上。 看着只有一条裤子的神策,秦执眼皮都抽了,一双拳捏得咯咯响。 “过来。” 容天音突然朝秦执喊了句。 秦执两眼微亮,上前看着她。 容天音在所有人的疑惑下,指着神策说道:“你内力深厚,给他输些真气活络筋骨和筋脉,再按照我列出来的动作按摩一遍。” 说罢,从身上拿出一张早就写好按摩事项交给了秦执。 秦执傻愣愣地接过,一副不可置信地盯着容天音。 容天音似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淡淡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 “我来。” 秦执怎么可能让她亲自动手。 等所有一系列的医疗都结束了,所有人就被赶了出去,连同秦执。 容天音要对神策做什么,谁也不懂也看不到,秦执只能阴沉一张脸等在门口。 半个时辰后,容天音终于是推门而出,脸色略有几分的苍白,挥手令高螓进去给神策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抬头见秦执一脸阴郁瞅着自己,无声一叹。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又擅自用自己的身体了。” 秦执拧眉将容天音的手腕握住,不让她逃避。 对上秦执温柔又坚定的眼神,容天音有些逃避性的偏开,脸孔突然微微一红,这现象让秦执的脸立即黑了下来。 “你当我容天音是什么人,随随便便使用自己的身体。” 秦执先是一愣,突然明白她脸红的意思,定然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主动,害羞了! 想起那夜妖娆妩媚的容天音,秦执下腹一紧。 容天音勉强板起了脸,瞪了眼正用浓烈***眼神盯着自己的秦执,“把你脑子的画面抹掉。” 秦执低柔轻笑,眼神暧昧而柔情地灼灼盯着她,大大方方的捏起她精美下巴,咬住她红樱桃般的朱唇! 容天音羞恼推了他一把,偷到香的秦执满是笑容地瞅着她。 正是两人你来我往的玩暧昧之际,院子突然跑进来一抹淡淡的小身影,见着了两正站在那边廊下,软糯糯地叫道:“爹爹!娘亲!” 闻得此声,秦执从来没有过的不悦。 好好的情调就这么被叫没了,当下,秦执很是不满地朝突然冒出来的女儿瞅去一眼。 秦玥正欢快着跑过来,哪里注意到秦执的不悦。 “玥儿。” 容天音转身挣开了秦执的手,自然的迎上女儿。 “娘亲!玥儿好想你!” 一下子朝容天音的怀里冲进来,容天音抱着秦玥,嘴角也不由绽开了一抹笑容,然后又是一板脸:“不是让你回褚国寿王府好好呆着吗?” “哼!”小玥儿嘟嘴,两手抱住容天音的脖子,将小小的身了埋进了她脖领里,“才不要呢,万一娘亲又骗玥儿自己跑了,那玥儿到哪里去找娘亲?玥儿还是觉得跟着娘亲一起,才最安全!”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头。”容天音无声一叹,现在她觉得,有时候女儿太精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哼哼!” “娘亲不会骗玥儿,”容天音轻声道。 忽然觉得身上一轻,秦玥被人扯开,放回地上。 小玥儿当即发出抗议声:“爹爹,你坏!” 秦执将秦玥放得远远的,有了娘子哪里还有要女儿的理由,转身对容天音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天音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舒服了,秦执还是一眼看出容天音满脸的疲倦,目露担忧。 “绿铃,带玥儿下去。” “嗯。” 绿铃在秦执的身上转了一圈,回头拉住了秦玥的小手,逗着道:“小姐,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公子和寿王了,绿铃有个秘密要和小姐说说。” 秦玥黑溜溜的眼珠一转,亮灿灿地瞅着绿铃:“什么秘密?” “跟我来!” 瞅着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远去,容天音摇了摇头。 有人替他看着秦玥,秦执相当的满意,这个绿铃是个知趣的人物。 …… 好不容易容天音不再提让他离开的事,也没有再对他说刺激的话,秦执心里边好受了许多。 唯一让他不放心的,还是昏迷不醒的那位。 神策的治疗几乎是占去了容天音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每一天醒来都是以神策为先。 这种被她忽视的感觉相当的糟糕,但也比离开她身边,听到她无情的话来得强。 现在他起码可以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女儿在一旁玩耍,而他们夫妻二人正坐于亭中围棋! 以前的秦执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总是有多动症的容天音会安安静静坐在棋盘前与他斗棋,实在难以想像到今天的情形。 发现秦执走神,容天音执着黑子看着不远处玩耍的秦玥,绿铃一个人是没法应付这个鬼精灵的。 绍延和秦玥向来玩得开,这边又有方拓他们陪着,小孩子被一群人围着转,画面相当的热闹。 唯有他们这边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的落子声。 一切归于平静! 夜离和戴弦被派去跟高螓和黎叔守着神策那边,虽是正午的时间,可今天天空一片荫,并没有太阳出来。 “音儿……” 容天音回神过来,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神微乱。 以前她就觉得这个人长得太好看,现在依旧如此。 “该你了!”秦执像是没有看到她掩饰性的躲避自己的动作,笑得十分愉悦! 容天音心在不棋盘上,连输几盘也没有意外,这一子下去,就听对面的秦执笑道:“你又输了。” 容天音收敛心神看去,果然是自己输了。 “你心不在这里,音儿,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眼前徒然覆上一道黑暗的影子,男性浓厚的气息拂着面过,容天音耳朵被他的热气呼得痒痒的。 身形下意识的侧了侧,“没什么。” 秦执秋火般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她,眼中慢慢有许多的复杂涌上来。 一阵长久的沉寂。 他的手指微微扬起,一寸寸,终于停在了她朱红的唇边,最初如蜻蜓点水的碰触,慢慢游动,移开,那黑影慢慢的压了下来。 她微微愣了身子,然后像认命了般闭上双目,任他采摘。 越陷越深,她的大脑慢慢缺了氧,四周空气变得暧昧! 哗啦的一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暧昧,他仍旧没有移开的意思,容天音却先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玉手一撑冰凉的地,容天音被打翻地的棋子烙得一痛。 “唔!” 秦执的手覆过来,一把将她的手带上来,整个身体带着腾空起,然后稳坐在一双大腿上。 呼吸仍旧被狠狠的夺走,容天音想喘息却发现做不到,用力推了两下。 秦执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去,容天音涨红着脸瞥开眼,那通红的脸,给她添上几分光亮的彩色,仿佛五年前的容天音又回来了。 容天音咬着红艳的唇,倔强的就是不肯去看他。 下棋就下棋,现在他们这个样子算什么? 秦执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棋盘上,四面散着黑白色的棋子,而她整个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的姿势相当的暧昧,气氛也带着暧昧。 “羞羞羞!娘亲羞羞!” 暧昧的空气突然破入一道糯糯的声音,坐在秦执怀里的容天音脸孔涨红,秦执先一步将容天音欲逃走的身体紧紧揽在怀里。转了一个姿势,看向女儿,笑得柔和,“你娘亲腿软,爹爹心疼你娘亲,玥儿再说这话,你娘亲可就真的要羞羞了!” 容天音手肘一拐他的肩窝子,秦执浑然不在意地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娘亲那么厉害,怎么会腿软,爹爹你骗玥儿,肯定是你将娘亲惹恼了,所以娘亲才会惩罚你抱抱!” 秦执嘴角的笑意更浓,“是啊!爹爹犯了错,你娘亲正准备到床上惩罚爹爹呢!” 容天音听此,脸又红又黑的,“秦执,你干什么。” 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教坏了小孩,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下流的话。 他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样招人牙痒痒! “咦?方才娘子可不就是想那档子事才……唔!” 话未完,容天音已经恼羞成怒起身,一腿砸在了他的脚尖上。 玥儿见状,吐了吐舌头,大声说道:“娘亲,爹爹羞羞!” 在脸上划了两划,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 方拓几人哪里还敢留在这里,赶紧跟着小家伙溜进院子里,外面的世界就交给了他们二人。 看着一群人带着孩子就跑的画面,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 “音儿,我们继续下棋!” “下你的头!” 容天音气得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三两步回屋去。 秦执被吼得一愣,一阵轻笑从诡异的气氛传出去,大步离开的容天音还能听得见他得意的笑声,气得脸都黑了。 …… 容天音揉着疲倦的穴位陷入圈椅中,心中的思绪仿佛夜空飘飘洒洒的冷雨,丝丝凉凉。 今夜的雨夜刚落,秦执带着人出门不知去向。 她没有过问,也没有精力去过问。 重点在神策的身上,后面的事和人都交由他去处理,以秦执的能力还怕摆不平那些人。 雨夜无法入眠,她来到了秦玥的门前,绿铃刚好从里边出来闭门,回头见容天音站在风雨之中,惊了下,“公子!” 容天音撑着伞走到屋下,“玥儿睡了。” “小姐玩了一天,大人都经不起折腾,更何况是孩子。” 容天音点了点头,似乎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 绿铃见容天音穿得整齐,仍旧是一身利落的男性打扮,不由疑惑道:“公子这是要出门?” “天气冰寒,有种东西正适合出来游动,想出去走走,”容天音转身凝视着冰冷的雨幕。 “绿铃陪公子一起。” “你留下来看着玥儿,别让她出事,梁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公子一个人,绿铃不放心。不如让绍延一起出门,绿铃等也好放心。” 容天音微微一笑道:“绍延还须得留下来照看那人,我一人足矣。” 见容天音坚持,绿铃拧了拧眉。 “啪!” 雨幕中有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过,容天音正欲抬步离开的步伐一滞,脸色蓦然一沉一慌。 抬腿就朝着那个方向奔去,绿铃也是一惊,赶紧跟着后头奔入幕。 绍延几人的武功不低,可此时守在门外的人皆沉睡倒地,雷打不动。 容天音摸了摸绍延的胫脉,发现他们还有气,只是不知受到了什么攻击昏迷不醒。 “公子!” 绿铃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容天音气息沉郁,转身奔进雨幕,出了宅子一种追着那道黑影去。 高手,从未见识过的高手! 容天音没想到梁国之内有此等卓绝的高手在,竟然能在她的地方迷晕绍延这几个高手。 看不到对方,也闻不到气息,更没有神策的味道。 糟了! 容天音慌得差点从墙边跌下去。 是掉虎离山! 该死,她竟然上当了,愚蠢! 容天音飞快的折回大宅子,绿铃见容天音又折回,也是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来的,一个高手根本就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进来,然后带走棺材中的人。 雨天冲洗了他们的脚步,借着雨声掩盖了他们的痕迹,真是高明。 容天音看到自己的人晕倒在门前,并没有多想,只想着棺材的人一定是被带走了,慌乱之下一下子没有想到掉虎离山这计。 “公子,人不见了。” 满身湿淋淋的回到屋子,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棺材,哪里有什么神隐者。 “混蛋!” 容天音一脚踢翻了一边的火炉,翻出层层的火星和灰尘。 绿铃绷紧了身子,一副生怕容天音受不了刺激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容天音并没有,反而冷静分析了起来,“他们走不了多远,将他们弄醒。” 那话的意思显然是知道谁动的手脚,却也不像是。 绿铃接过容天音抛过来的药瓶子走出去,容天音这边已经转身在窗边寻着痕迹。 【181】神策 【181】神策 小峰山是一个隐密却又明亮的地方,谁都知道这是皇家宗室的地方,很多人都只想到小峰山的美景,很少会有人想到它背后的黑暗。 容天音追着被雨水冲淡的味道一路追了进来,今日秦执带着大部分的人去应付了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容天音心里边也清楚。 雨点砸下来的趋势越来越大了,前面的气味完全消失,再也闻不到一丝丝的踪迹。 停在雨中,容天音盯着四面通向的路,最后锁定了小峰山的位置。 直觉。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直觉。 “公子,小峰山一直都是梁国皇室子弟最喜常避暑的大园,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除了风景漂亮点以外。 容天音像是没有听到身边的声音,直入小峰山。 里边的景确实是美,可惜,现下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 …… 蒙蒙雨幕下,一辆马车缓缓向着梁国南方向行驶出去。 两旁是斗笠蓑衣的黑衣人,整个场景犹显得萧索而肃杀,雨夜下的压抑,像是一口黑洞将所有的生灵吞噬。 静,死一般的静。 嘎吱一声响,只见有一数条黑影从一处大宅院的内堂里缓缓开门而出。 马车吱地一下停止转动。 同一时,另一个面也突钻出了另一辆华丽的马车。 在那黑色马车里的人没出来前,华丽马车里的人就先一步下了马车。 一身明黄的太子服饰,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梁国之内,也只有慕容霄一个人会穿这样的衣饰。 有人打起了伞,撑着他走到黑色马车前:“寿王果然准时,也很有胆识。” 里边的人没有出声,身边的一名黑衣人掀开了帘角,露出了里边绝色男子白色衣袍,在这样的蒙蒙雨夜里,干净得发出了圣洁的光明。 慕容霄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被他光明的光芒耀得眼睛一疼。 一只绣了寒梅的袖口伸出,黑衣人将手中早就打开的同色油伞交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中。 那人连鞋子都干净得发光,踏在这样脏乱的雨水里,不沾一点一滴的水渍。 就像是走在铺好的毯子上,一步步的走下来。 慕容霄黑眸眯得更紧,看向秦执的眼神也变了几变。 秦执对比之前在上夷国所见的样子,相差甚远。 精神,圣洁,温雅……复杂多变,与之前的秦执相差太远了。 从秦执来梁国到现在,慕容霄也是距离上次在上夷国所见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再见到这个样子的秦执。 今夜的他,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鼎盛! 隐隐的,内心里边,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却找不到什么地方的改变。 “慕容太子与他们谋合,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秦执温润的眼神扫过来,只在慕容霄的身上停留半分,迈步走进了敞开的大宅门。 里边的人早已经候着多时,正堂大屋里摆设空荡荡的,只有数把椅子摆在里边,余留的空间甚宽,而椅子上,坐着数名斗篷男女。 看地面的湿渍,可见他们也是刚刚踏进此地不久。 秦执站在门前,看着慕容霄自行先入屋,他则是站着不动,后方伞缘处不断的滴下水滴。 哒哒的,撩着人心。 坐在正上方的两名老者,用沉着如墨的眼睛注视着秦执。 嫡仙般的秦执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前,不进不退,也不说话。 沉默,无边的沉漃。 仿佛是在等,他们在等彼此的耐心用尽。 显然,秦执占了上筹,那边的人已经忍不住在沉默中消耗时间。 “寿王请。” 一名老者朝秦执摆手,示意入坐空座。 秦执却仍旧未动,而是将视线放在了慕容霄的身上,意思不明。 老者眉一挑,发出苍老的声音:“怎么,寿王还害怕一个慕容太子吗?” 闻言,秦执轻轻一笑,温雅如初,“今夜本王走进这里,就没有什么害怕的。只是,能劳得大长老出面,实在令本王意外。” 他说话时,视线仍旧没有离开慕容霄。 他不怕,但是他不得不防备。 梁国皇家宗室的人是干什么的,他秦执也相当清楚不过的。 感觉到秦执的视线一直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慕容霄扣着桌面,斜目笑望过来,“寿王小心谨慎也是应当的,想必来之前,寿王妃已经给寿王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寿王此举,又是做什么?” 言下之意,他梁国的人也对寿王妃的毒惧怕。 话是这么说,他们到底害怕还是如何,又有谁知道? 有时候嘴里吐出来的和心里边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他说没有埋伏,未必不会有。 秦执手中的伞一收,身边的方拓立即接过手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人。 他们可是神隐家族,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国家和世家。 神隐家族在天下人眼中,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更是他们心中的神。 在信仰面前,很多正确的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 而神隐家族就是天下人的信仰,看似并没有什么的东西,一旦发挥作用,国家也无法反抗。 这就是为什么站在顶端的人会如此忌惮神隐家族的存在,是,他们是可以助长,但别忘了,他们也可以毁灭。 秦执小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十年前,他们神隐家族可不就是差一点就害得褚国灭国吗? 虽然这些事情秦执并没有经历过,却也曾从褚国的史记中读到。 神隐家族前任神隐者和褚国那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是什么,秦执不想去了解。 只需要知道,不能让神隐家族得逞。 看出秦执的防备,神隐家族的几位长老也没有显出不满来。 在他们看来,秦执显出忌惮之意那才是正常的,如若一个人连他们神隐家族都不惧,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危险度。 秦执现在表现出来的,就足以让他们放心。 同时,他们也不敢过于放松,现在虽然是神隐家族和梁国这边结盟,有梁国皇家宗室的支持,他们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别忘了,梁国并没有在他们神隐家族的控制范围内,随时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对秦执的实力,他们也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三方面的人坐在这间大屋子里,话语间压抑之极,像是一种彼时的测试。 “本王只是有一事想不明,以梁国和神隐家族之间的关系,想必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才是。”说到这,温和的眼神四下扫视,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令在座的皆皱眉,“对慕容太子的出现,本王甚是意外得很啊。慕容太子妃昨日才与本王的音儿叙过话,今日慕容太子就坐在这里,实在找不出半点理由。” 言罢,秦执已经从容落座,幽幽暗暗的眼神朝慕容霄扫去。 就在他的话落那刻,在座的人都色变了。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聪明人,自会听得出来。 慕容霄的脸色铁青,冷眸一眯,直视着态度从容的秦执,心里恨得牙痒痒。 明惜云和容天音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他慕容霄能改变的,在他娶明惜云之前,容天音和明惜云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密切了。 现在由秦执的一句话,又将他的计划给打破了。 神隐家族的人一旦有所怀疑,后面的合作就不会再存在了。 这不,秦执的话刚落,神隐家族的人看向慕容霄的目光就已经变了好几变。 对他的诚意已经产生了怀疑,后面就不会再重用。 慕容霄冷笑道:“神隐家族是天下追求的人物,在我慕容霄的眼里,他们也是如此。寿王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要挑拔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罢了。云儿是去见了寿王妃,但那只是为了去割断她们早前的关系罢了,云儿一直站在本太子的这边。” 那笃定又自信的语气,让人很难不去信任他说的话。 秦执见神隐家族的人有所松动,不由温笑道:“事实如何,只有慕容太子妃自己清楚,慕容太子若是能得到慕容太子妃的爱意,又何须日夜烦忧着如何安置慕容太子妃?” 明惜云极少出府,在皇室之中也极少走动,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只怕没有人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秦执的话又直接点出了慕容霄对明惜云的“囚禁”,事实如何,神隐家族的人一查,就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暗藏锋芒的话语,神隐家族的人却是半点也不着急了。 雨夜下,有人坐于堂中口头较量,有人闯进了雨幕里,翻进了景色优美的小峰山内。 亭台楼阁,曲桥弯柳,冬季的小峰山也能看到青葱之处,冬季开的花儿也栽种不少。 满园的生机勃勃,勾起人的***。 容天音翻进了墙,在黑夜下,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路面上有各种的虫子正飞快的跑着,而身后的一条纤细的身影一直跟着身后走。 虽然雨夜里闻不出那种味道,但她手里的虫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一路跟着找过来,直入了小峰山之内。 果然是好景色,好防备。 四面设有机关,藏在地下,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且只要暗中的那个人不触发机关,平常时踏上去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 容天音等人跟着虫子翻了进来,一路穿过长廊,曲桥,进了一处大院里。 四周很静,很空。 容天音手势一打,跟着上来的人立即停下,四处顾望。 没有找到可疑之处,虫子一直在这一带转动不前,容天音将虫子收回白瓷瓶里。 “四下看看。” 一声吩咐,她就先推开了大院中其中一道门。 在这间疑似书房的大房子里东摸西摸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容天音又跑出地平,在那些青石板块上有规律的走动了几下,仍旧没有动静。 回到了那间屋子翻找可疑的东西,在某个挂画里容天音找到了疑似数字的字体,顺着这些字体在大院里的青石板来回踏动。 “嘎吱”一声,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 容天音锐利的眼眸一眯。 果然有玄机在! 地面被分成两半,在雨夜下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条长长的阶梯延伸入地。 “公子,小心有诈!” 一只手阻止了容天音的动作,容天音笑了笑,“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对方利用神策就是为了将我引进来。” 不管是谁在搞鬼,她都要下去看看。 神策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劫走了,而且还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她不怒那是假的。 绍延只好收回了动作,随着容天音下去。 他们人刚踏进黑暗里,身后的就砰地一声合了起来。 里边一片黑暗,容天音摸索着墙面,潮湿的墙面有火把的凸口。 有人摸出了火折子点上了灯火,火把燃起,将地表下的一条通道长长的显在眼下。 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前面的黑暗碜人之极。 “王妃,我看这个地方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了,走。”容天音从手中弹出一个东西。 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条近乎黑色的蜈蚣,爬动起来不安出吱吱的细微声响。 看着前面爬行的蜈蚣,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容天音镇定从容地跟着蜈蚣一路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尽量避开它爬行过的地方。” 说罢,容天音从身上抛出一只小玉瓶给了身后的绍延,他接过倒出一粒药吞下再交给下一位,如此的传递下去。 容天音给他们吃的东西绝对是不会有错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吞了进去。 大慨走了半个时辰的通道,两边没有路,只有一条直直的通道。 他们不知道它通往何处,只知它好似没有尽头似的。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公子,会不会是他们故意引我们入此,来个瓮中捉鳖?”绍延还是觉得小心为上,如果可以,他们现在最好是退出去。 从地下走,可不太安全。 很明显的是别人有意这么安排,将他们引进了这个不知通往哪里的通道。 容天音抿着唇一直往前,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前面有光!” 一人指着前方道。 容天音眼眸一眯,脚下步伐加快。 蜈蚣被她一个动作招回到了身上来,藏进了衣袖之间,不见。 每一次看到从容天音身上爬出,或者爬进的毒物他们都觉得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容天音没有理会身边人的视线,快步的走向光亮的地方。 入目,是一间偌大的地下宫殿,根据他们走的路段,来回弯曲的算计,现在的他们应该还站在小峰山之下。 宫殿只有一间,四周都没有通门,从他们一路走来的情况来看,这里也只有他们来时的一条道。 如果在这里堵路,里边的人根本就无法逃出去。 他们顺着台阶走下高大的殿宇,入目全是梁国风格的雕纹。 宫殿的大小足以容纳两三千人左右。 容天音站在中央的位置,朝着主座的方向看上去。 通向主座的两边有两条长长的台阶,从那张金光灿灿的椅子上看,像是龙椅却也与其他的龙椅的不同。 宫殿的一切一目可览,空荡荡的,无一人。 容天音秀眉紧拧,也正是他们疑惑是否上当受骗时。 一道石门缓缓的被打开,数道身影从里边缓缓走出,其中两人还抬起一个看似单架的东西,上面斜躺着一个白发人。 正是容天音一路追过来要找的神策,在看到神策的那一眼,容天音的眼眸一眯。 视线放在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也是她所熟悉的人,柳芙。 视线再放在前面走出来的人中竟然有一个慕容劲,再往旁边移动,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四面分开而立的则是穿着神隐家族标志的黑衣,他们每个人的眼神极是冷锐地盯在容天音的身上。 很明确的,他们的目标是容天音。 看着突然涌出来的人群,容天音摇头无声一笑。 他们还真是想要利用神策来逼她就范,只是他们到底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脑海里闪过神策递给自己某样东西的情景,再计算一番,容天音也能猜测得到。 只是这名老者到底是谁? 容天音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也绝不是神隐家族之内的长老。 视线转向了一边正低首看着架上躺着的神策的柳芙,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些什么,可对方一直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到。 容天音只好放弃从柳芙身上得到信息,饶有意味地看着似乎受制的慕容劲。 这个人竟然也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被他们给制住的。 以梁国这些皇室子弟的能耐,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被擒住才是。 最后目光落在那名斗篷老者身上,看着他帽缘边露出来的花白头发,再有那微皱的下巴,容天音就断定此人的年纪有五六十左右。 只是此人与柳芙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觉上告诉自己,柳芙的变化定然与此人有莫大的关联。 “这就是容天音。” 老者的声音苍老浑厚,容天音都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直未有过的压迫力。 瞳孔一缩,好强大的气势。 站在容天音身后的人都开始变得更加的戒备了起来,此老者一看比那些什么长老要强上了许多。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是不简单,武功只怕都在柳芙之上。 面对这样强大的阵容,绍延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容天音则是从容走上前,如果是这些人劫走了神策,那她也就不意外了。 这些的武功相当的高,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神隐家族的队伍都让人忌惮的高。 表面上,她从容,实则心中早已经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者起了戒备心。 容天音的视线强硬的从神策的身上移开,嘴角微抿,视线正视着上面的老者。 “是她。” 容天音只柳芙对那老者轻轻点头答道,她的视线一直未离开架上的神策。 听到她的回答,老者慢慢地将头上的帽子揭下,露出他真面目。 从深邃的轮廊,和那微皱的脸庞上完全可以看出昔日那等俊美的容颜,此时还可以看到老者身上那等惊世的俊逸,如若除去面上微皱的细纹,容天音可断定此人定然会将神策比了下去。 只是看这位老者,显然并不是很老,反倒像是某种原因,让他未老先衰。 容天音猜测着年纪,不在刚刚算计的五六十之中。 “神策身上的东西在你的身上。” 老者发话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苍老,只是那眼神不似一个五六十的老者该有的眼神。 锐利中充满了极致的危险,有种错觉,只要这个人一个抬手间,就可以毁灭所有。 这样的人,容天音还是头一次遇上。 现在神策在他们的手上,又直接提出他们将她引进来的条件,容天音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面对与以往都不同的人,容天音哪里还敢大意。 容天音颔首:“他身上有些东西确实是在我的身上,只是你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可要问清楚了。” 她从容淡定的态度令上面的老者不由眯了眯眼,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 “你知道我们要什么。” 老者一副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天音,说出来的话也是一种不容你置疑的样子。 容天音闻言,说道:“我确实是知道,但是你们认为我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老者冷锐如刀的眼睛一眯,一松,缓缓地道:“你可以不给,但是这个人,可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我想你也不希望这个人就这么断送在这里。” 容天音心倏地一紧,眼神布满了冷霜。 掩饰着心中的焦躁,容天音嘴角慢慢地溢出了淡淡的微笑,眼目清明。 “努力了五年,我是不该让他丧命于此,但是你们若是想要他的命,我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容天音那种并不如何在意他性命的样子,令上面的老者微微蹙眉。 转身看了眼一声不吭的柳芙,视线再次回到了容天音的身上,“小女娃,你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我。” “随你如何想,但我如今确实是无法反抗你,你们想如何就如何,我完全不能做些什么。” 容天音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迎着老者沉沉的目光。 事情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 只是没等容天音走上前去,上面的老者已经先一步的将架上的神策一把带了过来,一只手紧紧的扼住了神策的脖子。 容天音身体倏然一颤,眼目冰寒又危险,面容冷静得过分。 看着老者越来越紧的力量,容天音轻轻地一弹袖口,像是慢不经心的弹去不存在的灰尘似的。 “交还是不交,都在你自己的选择。” 容天音笑道:“显然你们忘了,现在在乎那东西的人是你们。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让神策活过来,死与生,也不过是一线之差。如若他死在了你的手里,价值就会失去。你想要那东西,就该知道怎么做。” 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过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所会有的东西。 顺着往前的动作,容天音坐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面朝着上方的人。 两腿轻松的交叠一起,戴着手套的手也轻轻放在膝盖骨上,以最舒服的姿势面对着上面的人。 看着容天音一副彼此拖着时间的作势,老者微微拧了眉头。 “砰”地一下,将手里的神策丢了回去,那动作相当的粗鲁。 容天音眼皮一紧,心一疼,面上和姿势仍旧保持着轻松的状态。 “看来你知道正确的做法,神策若是死了,或者因为你们的对待有什么损害,我容天音可以向你们保证,那个东西谁也别想拿到。现在那东西只认我,我想,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站在神隐者这个位置,取代神策统领你们。” 声音轻缓,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的令人震惊。 老者明显的有了情绪变化,冷冷的盯着容天音,但他和别人不同,可不是那么容易刺激到的人物,看向来容天音的眼神多了些赞赏罢了。 在他的心里边认为,容天音可不会拿神策来赌。 因为,她赌不起。 正因为知道她赌不起人,所以他才会占尽了上风。 可现在容天音摆出一副我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她甚至是连命都可以不在乎的坐在这里,近乎疯子的做法,容易给对手照成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老者确实是与任何她所见过的人不同,可他也是人。 只要他明确的奔着某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正好握在她的手心里,她不给,别人无法拿到。 容天音说前面的那句话,不过是提醒他,玉佩已经对她认主了,让他们有一个意识。 她容天音如果愿意,完全可以成为第一任女性神隐者。 正是这句话,让老者对容天音忌惮了些,同时对此事的处理有了小心翼翼。 发现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后,容天音的心里边多少都有了些底。 有底的人,说话才会硬气。 “是吗?但只怕你没有那个勇气去赌。”老者像是看清了容天音的作势,正试图去探她的底。 容天音淡淡道:“我确实是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我不会赌。” 老者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在这里拖到什么时候,他可以断定容天音的身后根本就没有支援的人,她在这里拖延时间也没有用。 “神策的死与活,就握在你的手里。” 老者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示意旁边的人将架上的神策抬起来,然后朝着一个大水池走去。 容天音心跳突然停止,眯眼:“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都赌不起,既然是这样,不如由我开这个头。” “你敢……”容天音惧怕之下竟喝出了一声,声落,容天音就咬住了牙,脸色煞白。 老者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个刺激就将容天音害怕的本意暴露了出来。 这场赌博,是他赢了。 只要容天音心里边有了顾忌,有了害怕,他就彻底的赢了。 这下可证明,他这么一个举动,完全将容天音刚刚的镇定给刺激没了,剩下的也只有认从。 …… 秦执今夜坐在这里,心里边已经有了些不安。 他们将自己引过来,一直未进入正题,不是杀他……到像是在拖延…… 拖延! 秦执心头一惊,突然想到了容天音那边。 座上的大长老像是看出了秦执有意要离开,向旁侧的人使了一记眼色。 秦执心中有牵挂,倏地起身,“既然谈不来,本王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先告辞。” 哗啦! 数名黑衣斗篷的人团团将秦执围了起来,两方呈现出剑拔驽张的压抑画面。 秦执负手在侧,温和一笑:“你们这是何意?” “寿王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看到神隐家族的作势,那方的慕容霄也松了一口气。 今夜他们主要的目的是要将秦执留下来,至于怎么留下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秦执笑得温柔,“确实是看到了,只是,你们确定这么做?” 秦执的话刚一落,几乎的他们下意识朝四周看了好几眼。 难道他在来时已经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不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越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就越是怀疑。 秦执嘴角露出一记温冷的笑容,身形一转跨出了屋子。 “拦下他。” 大长老的话一落,杀气顿起,撕杀相撞一触即发。 秦执出了门已经沉下了双目,身上罩上蓑衣,跨马奔走。 身后是他的人拼命抵挡,秦执心系容天音的安危,没有片刻的迟疑就冲进了雨幕里。 “啪!” 不知什么东西落下,然后疾步追了上来,在秦执的身后跟了上来。 秦执黑眸冷然一眯,头不回。 “吱吱!” 是动物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跟上来。 梁国擅长的秘术他清楚不过,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追他而来的不是人,是某种喂了毒药的凶猛动物。 在五年前他早已经见识过了,就在前面不久时也见识过,他不是无知的人,对梁国的了解也不是那么短浅。 “铮!” 秦执两脚踢着马鞍,整个人如飞仙般破开了雨幕回身,寒芒闪烁之时,血水飞溅。 “呜!” 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庞然大物受到重击,发出呜鸣的声音,砰然倒地。 秦执又是一个漂亮的凌空旋身,收剑于马鞍边,人已经稳稳的坐了回去,打马飞疾。 慕容霄从身后追了出来,见自己的“宠物”被一剑分家,眉宇拧得紧紧的。 好厉害的剑法,好强悍的内功。 “慕容太子,还发什么愣。” 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喝来,慕容霄纵是对对方下命令的口气不满,还是提步追在后。 秦执如若今夜在这里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容天音那边…… 慕容霄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只是秦执出事,任你容天音再强大也不可能撑得过去。 和神隐家族作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 “哗啦!” 白发男子被抛进了水池里,飞快的下沉。 容天音眼目眦欲裂,眼看着那人往下沉,冲柳芙嘶喊:“柳芙,你若还对他有情,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救他,快救他。” 大喝间,容天音已经朝着那池子飞奔出去,身边的人同样奔着那池子而去。 老者哪里会让容天音得逞,笑看容天音焦急痛苦的样子,心里甚是舒爽。 对,就是要这个样子。 容天音那冷静得过分的面容,终于在这一刻绷裂。 五年了,她努力了五年,在这里,再一次尝试失去神策的滋味。 容天音恨意浓烈的眼睛冷冷钉在老者的身上,喝道,“他死,你也必须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一刻,老者看到了疯狂的双目钉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种疯狂让人心颤,让人不敢直视。 老者感觉到了,就算容天音武功不如他,可是,那双眼睛…… 不能留,绝对不能留下她。 “杀了她,不要让她靠近水池。” 老者的命令一落,身旁的黑衣人同时飘出去,冲着容天音阻挡来。 柳芙像是被人点了穴般,愣愣地站在池边,愣愣地看着池子里的人越沉越下。 水池的水显然是从地下渗透进来的,在冬季里,特别的刺骨冰寒,莫说是半死不活的人了,就是武功底子极好的人,也不敢下水。 容天音凌空一跳,借着平台的位置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内几轰炸出来的力量,将这里的东西瞬间破坏得极大。 容天音抿着唇,目标是水池子。 落在平台边缘的容天音突然拿出一支短笛子,放在唇边又一咬牙放了回去。 这里是地下,万一弄塌了,神策他…… 该死。 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断的腐蚀着她的骨血,几乎是要将她狠狠的摔出去。 不能放弃……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她不能放弃让他活过来的机会。 一咬牙,容天音几次险险躲过了对方的攻击,手套一取放进怀里,露出她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手。 在灯光下,闪烁着莹白圆润的光芒。 可有谁会想到,这样的一双漂亮的手,会藏有那样致命的剧毒。 【182】苏醒! 【182】苏醒! “小心她身上的毒。” 有人着了道,连那样的武功高手都逃不掉,可见那毒的厉害。 对毒,他们产生了惧感,容天音趁着这个缝隙钻进去,他们的攻击就变得零散,束手束脚,她完全可以展开逼近的击败。 “哧!” 就在容天音以为自己可以随心奔着池水去之际,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一掌将她散发出去的毒香击溃得一点也不剩。 没有了身上散发出去的毒药,容天音仍旧可以利用第二种方式。 她的身体本就是比毒药还要毒的移动毒源,就怕他们不接触自己,容天音对老者的动作并没有半点的忌惮。对方的武功是高,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高。 但她毫无畏惧的冲上来,柳芙像是被什么击中,僵硬的身体一动,挡在了容天音的前面。 容天音不知道柳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肯定的是,这名老者才是她真正的原主人。 说白了,她不过就是这个老者放在神策身边的一枚棋子,只是老者也没想到,他放的这枚棋对神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像神策这样的男人,很难有女人可以把控得自己真实的情感。 就是柳芙也不例外。 “柳芙,你若爱他,就替我救他上来。” 容天音化开柳芙攻击的动作,匆匆说了句,又被旁边的人隔开。 被逼得朝身后大退,容天音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那边的水池。 她知道那池子的水有多么的寒冷,神策那具半死不活的身体浸泡下去,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柳芙似乎没有看到容天音眼中的焦急与害怕,仍旧面色淡然地立在老者的身边,视线僵硬的移开一个方向。 “寿王妃想好了,可以喊停。” 柳芙声音如她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 容天音咬牙,算她看错人了。 柳芙她根本就对神策无情无义,棋子就是棋子,拥有足够的狠心。 “噗!” 一个不小心,前后两人夹击,两掌前后击来,容天音跃起的动作一个踉跄,重重的从平台的位置朝下跌落下去,发出砰然的声响。 “公子!” “王妃!” 数道不同的焦急声传来。 容天音身形刚动,数柄寒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间,威胁之意甚浓。 忍住身体里翻涌的疼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舌尖的疼痛来激发眼前的清明。 不能倒,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佳,无法发挥更鼎盛的实力。 望着那方根本就瞧不清楚情况的池子,容天音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已经这么久了,活人都被冻成冰人了,更何况是他那具半死不活的身体。 容天音迎着上边的老者,看着他慢慢起身朝自己走下来,而她身边的人因为她受制,一时间也停止了搏斗,同时也受制于他们。 她这方的战斗力全部失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现在你可以交出来了,那东西放在外人的手里,可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你若不交出来也是块废物。”老者压低了声,眼目沉沉地盯视着容天音淡淡的表情。 面对这样强大的人物,就算是重伤受制于人,她仍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如果是一个害怕得救饶的人,老者还能从她的身上拿到更多的好处。 可容天音不是别人,面对他仍然的镇定自若,叫人难以猜测其心中所想。 容天音对毒的专研,老者是清楚的。 他内力是深厚,武功也并不差,可以一次两次的挥发她撒过来的剧毒,但第三次,第四次呢?或者更多次数的毒害,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每一次都能躲得过。 容天音微仰着视线,慢慢地拭去嘴角边的黑血。 这时老者才注意到她血的颜色,瞳孔一缩,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个人的血已经毒到了这种程度,而这个人还能好好的活着,表面与常人无异,实在是怪异。 “就算是废物,我现在想要交出来,也没有办法。那东西确实不在我的身上,我一直知道神隐家族的人在找它,我一直不肯现身,你们一定已经怀疑过了,那东西被我藏到了别处,直到你用柳芙来试探我才确定那东西就在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容天音突然轻轻一笑,“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防着柳芙?”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 直觉上感觉自己被容天音给耍了。 容天音轻轻地伸手抵住其中一人的剑尖,然后慢慢移开,艰难地起身。 吞下涌到喉咙的那口腥热,冷静的视线定在老者的脸上。 “你一下未信任她。” 听他一副不可能的话语,容天音轻声一笑,像是在讽刺老者的天真。 “在这个世上,我只信自己。”容天音笑眼里全是嘲弄,“东西想拿,没有那么容易。” 冰冷而绝望的视线放在池子的方向,声音嘶哑,“你们害死了他,该付的代价总是要付的。” 言罢,容天音突然朝着老者的方向撞了上去。 老者也没有想到容天音会选择这样同归于尽的方向,看那黑血滴在旧地毯上发滋滋的声响就知道她本身就是一具移动的毒源。 而且还是剧毒! 任凭老者武功再高,这么近距离的冲撞也不可能一下子躲开。 容天音就算是碰上了他一丁点,都有可能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身后的剑在容天音动作的一刻也跟着挥起,只是他们的动作早就在容天音的算计之内,一个飞快的矮身,掠过老者的身边,玉手一翻已经覆上了老者的肩头。 在这个过程中,她又险险的避开了老者那浑厚的内力震荡。 “砰砰!” 容天音身边被他深厚的内力一震,朝着身横移出去。 一个单位膝跪下,抬手拭着嘴角边的黑血,再看看老者那急促的呼吸,轻轻地笑了起来。 “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天下无敌了。” 老者打坐逼毒,用内力牵扯着毒性的漫延。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他的肩头位置有一道刀片细小的划痕,毒液正浸着那道口子染进去,在他黑色的衣物表面,有一层容天音手掌抹过的血迹。 刚刚容天音抹嘴角的血时,沾在了手掌上,至于这刀片子,就藏在她的牙缝里。 做为一个职业的杀手,容天音可没少利用一些外来物助自己一臂之力。 特别是这种时期,她就更不能放松警惕。 众人立即围上了老者,对容天音也同时起了更浓厚的警惕心。 好疯狂的女人,冒着被伤害的条件去伤害别人,那分明就是同归于尽的做法。 容天音咬住牙,阻止涌出喉咙的腥味。 “公子……” “别碰我。” 容天音低喝,要围上来的人立即住了步,靠近容天音却不敢触碰。 容天音红着眼眶盯着水池的方向,“把人捞出来,快。” 绍延等人一咬牙,纷纷朝着水池的方向奔去。 老者身边的人也不是素的,有几人的武功根本就在绍延他们之上,一方牵制阻止下为,绍延他们还没有靠近水池就已经被他们重伤了。 容天音爬起了身,又跌了回去。 身体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老者的内力果然伤人于无形,全身每一寸都处于碾压的疼,寒冷的气流不断涌进身体。 手脚逐渐的发僵,容天音拿跌落在身边的一把匕首,取出就想要扎进了小腿,却又生生住了手。 她这么一扎进去,不会有什么效果。 反而会让她流血过多受到影响,在这样的封闭的大殿里,容天音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借助的东西。 身上只有一条蜈蚣,出门时太过匆忙。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一道突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容天音斜目看过来,对上慕容劲似笑非笑的目光,容天音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在。 他明明可以帮忙将神策救上来,可他却一直站在旁边看戏。 直到她倒下,神策有可能已经失去呼吸了。 容天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嘴角溢出惨然的笑意,“你最后不要靠近我,否则你会成为下一具尸体。” 慕容劲并没有真敢靠近容天音,他是梁国的皇室子弟,自然清楚无解药的毒对一个人的致命。 他自认没有老者那等厉害的武功,所以不敢轻易去尝试。 刚刚容天音所有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女人,即使是躺在地上动不了了,仍旧有绝对致命的攻击性。 “与瑞王做个交易,如何。” 眼看着她的人被节节逼退,神策的情况她现在根本就无力察看。 只要她一动,还没有走到池子,他们已经先一步夺走她的性命。更可况现在她浑身僵硬,渐渐失去行动的能力,只要他们想,随时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哦?” 慕容劲似乎很感兴趣地蹲了下来,盯着容天音发白的嘴唇,和苍白无色的脸。 明明已经一副快要撑不下去的样子,却还死命的咬牙撑着,为了神策她连命都不要了。 那个人看着分明就是死人一个,人是吊着一口气一直未死罢了。 进池子这么久了,想来已经没命了。 她这么为了一具尸体不断的伤害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发现自己在容天音这一点上来回,慕容劲不由自嘲一笑,这样的一个女人确实是很吸引男人,只是,有毒的玫瑰,只敢远观不敢采摘,更何况这一朵还是吸香一口就致命的毒玫瑰。 “说说看,你要和我交换什么?看看我能不能衡量一下重量。” 慕容劲的态度并没有让容天音改变想法的意思,苍白的嘴角弯得柔和了些,平静地道:“我已经这个样子了,瑞王还害怕什么?” 慕容劲摇摇头,笑道:“方才寿王妃可不就是受制于那人之下,可还不是一样伤了他?” 老者的功力有多么的深厚,从旁观来看已经足够清楚了。 像容天音这样子的攻击,却是出其不意。 如果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容天音攻击,未必能躲得过去。 那一划,或不会只是伤了肩那么简单。 想着容天音的狠辣,慕容劲不由对容天音的忌惮浓了几分,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狠辣,如今亲眼看见她的作法,才明白别人对她心生惧意的原因。 一个不怕死的人和一个怕死的人站在一起,结果会倾倒向那个不怕死的。 “看来瑞王对我的忌惮也并没有比别人少呢,”容天音无力地冲他一笑,纵然她一身的狼狈,苍白无力的笑容更夺人眼球,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笑容,都会忍不住想要拥抱她,安慰她,帮助她,无条件的…… 慕容劲手伸到了一半立即清醒,结果他还是着了一招美人计! 容天音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令他失神了片刻,在他一个闪神的片刻,一只黑色的蜈蚣已经咬住了他的脚位置。 慕容劲浑身一僵,只要他动一下,那只已经慢慢变黑的鞋子就会变成他的脚。 “你……” “只要你再动一下,它就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你的脚,现在只是你的鞋子沾了它的毒液……” 容天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旁边打斗声不断的传来,到了后面是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慕容劲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叫你得意! 得意什么,漂亮的女人都是有剧毒的,特别是眼下的这位。 遗憾的是,他还是受了她的那一刹那的蛊惑。 绝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其中还有点什么。 慕容劲绝对是不会接受自己被眼前美貌所惑的事实,觉得容天音给他下毒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这东西一看就不太安全,还是先让它撤开……”慕容劲不得不低头。 他可以用自己的药来缓过表面的毒液,可久了,等毒液沾入五脏六腑,可就不妙了。 容天音轻击了一下地面,发狠的蜈蚣像只听话的宠物,吱吱地爬回了容天音的手中。 亲身接触一些毒物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像容天音这样子的美人,养这么一只恐怖的毒“宠物”,又在那只白嫩嫩的玉手上爬行,画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诡异到令见过不少世面的慕容劲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不敢再想像容天音身边围绕更加恐怖的毒物。 好在,容天音并没有打算弄死他的意思,那东西的毒液也并没有那么的强性,他的解药还是可以抵抗的。 如若咬上一口,那就不好说了。 蜈蚣所吃的毒性东西都是主人给的,解药之类的东西也只有喂养它的人才会有。 “铮!” 只是容天音还没有说出她的要求,这边的柳芙已经无声无息的靠近上来,用冰冷的剑锐抵住她的人。 顺着寒剑往上看,容天音对上柳芙淡漠的眼。 “你要连我一起杀了吗?” 剑抵前一分,锋利的剑芒一侧,在容天音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划开一道清浅的痕迹。 容天音无力失笑,眼前一片模糊。 还差一点…… “慕容劲,还不快去救他……咳咳……” 话还未完,容天音就已经急剧的咳了起来。 柳芙眉梢一挑,剑正要挥出去阻挡慕容劲的动作,哪知,下一刻,剑被死死的拽住。 回头斜目一看,只见容天音不顾伤了自己,用那两只手紧紧握住锋利的剑。 “你在干什么。” 柳芙平静的声音有了些焦急。 “柳姑娘不是想要我死吗?” 柳芙头一震,甩了甩脑袋,“我没……不,我就是要你死。” “他有可能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柳姑娘,你若还爱他,就替我把他救下来……我知道,你是受人所制……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快,柳姑娘对神策的情,我一直看在眼里,不会错的……咳咳……” 容天音急喘着,张了张嘴,不能再说话,黑色的血从她的嘴角不断的涌了出来。 柳芙愣愣地看着无法说话的容天音,却倔强的不肯让自己昏迷过去。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一滴泪液从柳芙眼角边滑落,仿佛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填补着她的东西,等那些东西拼凑在一起,才发现那些是她遗失最美好的东西,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热。 眼前景物越来越清晰,视线慢慢放在紧握住她利剑不松的血手上,柳芙身形一晃,手一抖,剑柄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手。 容天音松开了手,不断的捂住自己的心脏口,急喘地呼息着。 想要做些什么,根本就没有气力去做,连开口的机会都失去了。 “容,容天音……” 柳芙声音抖得厉害。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我只是……” 容天音摇头,用迫切的眼神望向水池的方向。 柳芙身体抖得更厉害,纤细的身形一转,人已经飞跃飘向水池的方向。 只是等她靠近水池,人还没有跳进去,刚刚沾到水,一只无形的手挡开她,在她腹部位置一脚踢飞出去许远,横砸了下来。 容天音艰难回头去看已经重新站起来的老者,眼中充得血红。 老者飘落在柳芙的面前,用最冷酷的声音道:“知道背叛者的后果吗?” 柳芙被砸得晕呼呼的,身体每根骨头都在疼,眼神却未曾离开过老者,“师傅……神策他不能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是您逼迫了我……” “咔嚓!” 老者脚下毫不留情地踏在了柳芙那只放在地面的手,看似不大的劲力,实则那一踏就已经让柳芙骨头有断裂的痕迹。 柳芙连哼都没哼一声,好似那只手不是自己似的。 “师傅……求您,放过他吧……” “放过他?当初那个人这么对你师傅的时候,又有谁替你师傅求情?”脚下轻轻一碾,柳芙随着这一碾,疼得额汗涔涔的冒出,脸色都发白了。 “师傅……他,他是无辜的。” “无辜,你师傅何偿又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老者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楚,许久得不到发泄,也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发泄口,那种疯狂的恨意全部倾注在这只脚上。 容天音爬着靠坐在石柱边,看着老者残忍对待柳芙的情形,不由苦笑出声。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秦执……还有秦执……就算要死,她也要爬出去再见他一面。 神策那里,她已经绝望了。 现在能支撑她的,也只有秦执了。 容天音盘坐,蜈蚣在她的身边不断的绕着爬行,等了许久,暗藏在地下的毒物一只跟着一只爬了出来。 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这小峰山之下还有这等毒虫子。 梁国之地,果然处处令人意外。 两手摊下,伤口朝上,不断的有毒虫子钻来,在大蜈蚣的指挥下,不断的靠近,咬住了容天音两手的伤口,吞吐毒液。 就像是一种修复功能,一点点的将她的伤补回来。 “砰!” 正是容天音等着毒液修复自己伤口之际,慕容劲被整个砸了过来,生生将她身边的虫子砸没了,还让她被砸得脚下一麻一疼。 慕容劲也不是那么的靠谱,帮不上,还反到破坏。 容天音眼下好不容易精神了些,他又来这么一出,实在令人怒得发指。 “哇!” 慕容劲被强悍的内力震伤,在容天音还没有来得及去责怪他,就吐了一大口血。 看他伤势不轻,容天音顺着池子的方向看去,她的人已经渐渐失去抵挡的力量。 每一个人都带上了伤,容天音一脚踹开了慕容劲,强撑着刚刚恢复一些的身体上去。 容天音一出现,老者也松开了柳芙,转身过去束缚容天音的行动。 该死的老家伙。 就算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在他的手下,迟早会被弄得半死不死。 容天音所有的举动,确实是出乎人意料,刚刚明明已经一副要死的样子,不过是短短时间就恢复了过来,这恢复力实在惊人! “老头,你我如此相争,便宜的只会是别人。” 容天音自然不会是老者的对手,别人一只手者可以将她击得节节退败。 如若是全盛时期,她还可以拼上一拼。 现在,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败在他之下了。 “只要你交出那东西。” “听不懂人话吗?东西根本就不在我这里。” 容天音咬牙挤出一句话,一个稍微的不留情,人就被拍打出去,砸在石柱上,极是痛。 …… 秦执一路甩开了身后追击,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宅子。 可得知的消息却是容天音已经追着神策去了,眼下只留下一些人保护秦玥。 “王爷,绿铃随您一起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将玥儿带走,别留在这里,”秦执并没有答应,而是吩咐绿铃将秦玥带得远远的。 绿铃咬了咬牙,冲着秦执再次冲入雨幕的身影点点头。 秦玥揉着眼睛走出来,“绿铃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娘亲和爹爹呢?” 绿铃回头一笑,拉上秦玥的手道:“玥儿的爹爹和娘亲办正事去了,今晚就先辛苦一下玥儿,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不好!” 秦玥想了想点头,表情沉重地道:“爹爹和娘亲又碰上坏人了吗?” 绿铃仍旧点头,“是啊,为了玥儿的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那,爹爹和娘亲有没有危险?坏人会不会很厉害?” “有玥儿的爹爹在,没有什么不可能解决的,现在我们只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玥儿的爹爹来接我们!” 秦玥用力想了想,勉强道:“那好吧,绿铃姐姐等一等,玥儿回屋去收拾东西。” 绿铃点点头,正要跟着一起进屋,被秦玥给拒绝了,说这是娘亲留给她的秘密武器,不能随便给人看。 绿铃着急之余又觉得好笑,只好站在门口让她快些。 左右等了好两三刻钟,绿铃突然铁青了脸色,飞快的跑进屋内,哪里还有秦玥的身影,只有一扇被风吹得摇晃的窗户。 绿铃哭笑不得,心中焦急万分的转身进了雨夜,吩咐了一声外边的人。 众人纷纷跃进黑暗去寻找调皮的秦玥。 秦玥披着小小的蓑衣,带着一身的瓶瓶罐罐走在大雨里,黑夜里,只有她小小的身影在移动。 静寂的雨夜下,突然响起了缠斗声,一路尾随过来。 小玥儿将小小的身子藏了起来。 尾随着那些人身后,秦玥小小的身子飞快地跑动起来。 虽然落差了好大一截,秦玥还是误打误撞的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 娘亲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抗着,爹爹没有在身边,娘亲可吃亏了。现在爹爹在身边了,小玥儿还是放心不下,心里边也害怕会失去自己的一双父母。 以前隔壁家的孩子就是因为父亲上了战场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后来那家孩子的母亲也随着去世了,只留下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她才不要一个人呢,爹爹和娘亲总是喜欢把她丢开。 大人的想法让小玥儿十分的不满,所以这次,她才不要听他们的。 她这一下子的不满,可把绿铃急得够呛的。 上次已经被耍了一次,这一次还来。 这小祖宗再这么玩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给急死不可。 秦执进了小峰山,尾随之后的是神隐家族追击过来的人,还有他几个缠住神隐家族人的属下。 秦执一人在前面到是走得飞快,一下子进了小峰山。 小峰山的地势太广,很难找到正确的位置。 秦执纵然有一身绝卓的武艺也没法一下子找到正确的位置,只能在小峰山四下徘徊不前。 …… 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老者似乎找到了容天音的弱点,只用内力将她震伤,完全不给容天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他这是着了一道,第二次就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上当了。 容天音只觉得一股无力充刺着周身,不想动,连眼皮都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身边,再无打斗的声音,有的只是安静。 容天音咳出一口黑血,看着高高站在那里的老者,呵呵地笑了出来。 老者见她还有气力笑,瞳仁一缩。 “你当真不肯交出来。” “就算你将我杀了,我也是一样的说法。”容天音想起自己换走秦执身上的玉饰,嘴角不由轻轻翘起。 “寿王和你的女儿,我也可能随时替你带到眼下,你不在乎神策的命,那么他们的命你总该是在乎的。” 在任何威胁无用之下,老者直接搬出了秦执和她的女儿。 这下,容天音胸口的起浮更甚,那笑声让人有一种觉得她是在嘲笑老者智商的错觉。 老者拧紧了眉头,不知道这话有何好笑的。 容天音总是反常的出牌,让见过诸多事面的老者都疑惑了。 “只怕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寿王虽然是褚国的摄政王,手握重兵,但仅凭着这些,可不能保全他的性命。” “既然是这样,你又何须废话,不如直接将他们带到我的面前,让我瞧瞧你们的能耐,”容天音说着又是一声嘲弄的哼笑。 即使是狼狈不甚,那份从容仍旧不输于人。 现在就算是老者将容天音杀死,也不可能得到那东西的下落。 神隐家族的人都想得到那块东西,可偏偏持有者却不知它的作用,更不知道如何使用。然而,他们神隐家族无一人拿得到。 她容天音也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但这五年来,他们出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没有办法找到容天音半点的行踪。 容天音隐身的技术极强,连他们这样的一个家族都无法找出她。 看似平平凡凡的一个女子,其实力一直让神隐家族忌惮。 现在更是证明了她对他们神隐家族的威胁,玉佩就在她的手里,老者就算有心去折磨她,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她。 容天音现在身上每一个地方都能杀死人,试问这样的人,有谁敢靠近? 就算有,下一刻也会被她无声无息的解决掉。 柔弱却充满了危险。 似乎看穿了老者的心思,容天音对他更是置之不理。 不管他说出什么威胁的话,还是对她进行攻击,她坚决不开那个口。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 容天音笑道:“很显然,我不是。” “你要如何才肯交出来。” 老者对那块玉佩的必得之心越来越重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老者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想要从容天音拿到东西,似乎比登天还要难。 老者见撬不开容天音的嘴,手一翻,一股强劲的内力将下面的容天音吸了起来,凌空的慢慢抵着柱子移上去。 有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容天音被整个吊在半空之中,一双眼因为无法呼吸正渐渐充血。 “公子……” 他们捡起地上的剑,还没有一丝的动作就被身边的人狠狠的踹开。 如此周而复始。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一点点的受到折磨,他们却无能为力。 容天音身体渐渐僵下来,喉咙的血水翻涌不止。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相撞的声音,生生击打在老者的力量上。 “轰!” 老者身后的水池同一时间轰然炸开三丈高的水花,冰冷的水花散出来,落在人体上,极是冰寒。 “王爷!” 意识模糊间,容天音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叫唤。 眼前的画面同时也映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炸开的水池内如仙鹤展翅飞跃,缓缓落在老者的身后。 白发飞舞,衣带飘飘,神俊的五官,淡然的神情,一如她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情形重叠上…… 容天音嘴角含上一抹松懈的微笑,仿佛这一刻,所有压在肩头上的重担如数落下了,她,可以安心了! 身体轻飘飘的朝下摔落,一只臂弯紧紧将她落下了的身体揽住,耳边传来模糊又熟悉的叫唤声,近乎嘶裂的传入沉沉的梦里。 “对不起……” 梦里,她冲那道渐渐远去的声音道。 …… 很累,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黑暗里,整个人完全不能动,这具身体被人给控制,连睁开眼皮的动作都没有办法做到。 好累…… 就这么沉沉睡去,也好,也好…… 音儿,醒过来,音儿。 是谁?是谁在叫她? 渐渐流逝的意识被一道道悠远的叫唤声叫了回来,可是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挑开沉重的眼皮。 你若去,我也不会留下来,听见了吗?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睁开眼睛看我…… 温柔细腻的声音轻轻抵耳,那样的舒服,熟悉。 音儿,你当真如此绝情?把我一个人丢下。 音儿,他醒了,他很好,可是你……却为了他付出这样的代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你也不会躺这么久,不是我,你也许会好好的…… 不,不是你的错。 她想叫喊,想拥抱那个梦中温柔的人,可她无法做到。 音儿…… 声音远去,她的耳边渐渐失去吵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她这是,要死了吗? 【183】救一命,夺一命。 【183】救一命,夺一命。 静谧的院子里,滴滴哒哒的下着小雨,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从那一夜大雨之后,雨势一直未停止的意思,持续到了现在。自那夜后,梁国之中似乎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生灵都不再出来活动,缩在家中连呼吸都压得极低,生怕吵醒了谁。 一道淡蓝身影立在雨幕前,隔着一道廊,面对着那院子的那边房门,远远的还可以看到警惕的守卫。 在他的身后,是一道单膝跪着的纤影,看那僵硬的姿势,似已经跪了许久。 冰寒的雨风吹打在她的身上,她浑然不觉。 “主子——”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太久没有说话了,所以她才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她就在他的身后。 修长的身影微微一动,当真像她所想的那样,他才发现她一直跪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有那么一个人,总是能改变他的初衷,开口说出一些连他自己意想不到的话还有做一些他平常时都不会做的事。 可是那个人就有那样的魔力让他做了,说了。 站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可是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一直未变。 他好似雕像般,直直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远远的注视着,不敢靠近,不敢动。 身后的人不是谁,正是陪着他跪了一天一夜的柳芙。 那天夜里的一战,他们没有输,也没有赢。 秦执和他的突然醒来,给那个人极大的压力。 在容天音重伤不醒后,他们离开了,秦执不会放过他们,只是眼下救容天音才是最重要的,他只能暂时放着那些人逍遥一阵子。 秦执恨,他恨神策,同样的,他更恨他自己。 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他愿意拿出自己的命将容天音交换回来。 容天音用她自己的命交换了他的健康,怎么可能再换回来,机会,只有一次。 所以,不论秦执如何悔恨,如何沉痛,容天音不会醒来是事实。 阙越,他只能找阙越。 对方的行踪就是容天音自己也不知道,秦执这个时候派人满世界的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等他几年后找到阙越,只怕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害怕,恐惧,在这几天里充刺着他的全身。 秦玥不见了,他没有精力亲自找回来,他得守着容天音。 寂,死一般的寂。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容天音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秦执不敢想。 门内的人痛苦,门外的人何尝不是如此。 有一种无能为力充刺着他们,容天音的身体早已经该死绝的,是她自己用特殊的法子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她的情况只怕比神策的还要严重,因为神策有她,而她,没有另一个容天音。 “如果可以,柳芙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 前面的人仍旧没有动静,直直望着一个方向没有改变。 容天音的事情,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 疼痛的程度,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深。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雨中,只听得柳芙虚弱的声音传来。 容天音的事情已经酿成,谁的错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身后嗖地一下,一道青影落下,冲那条等直的身影道:“主子,齐国人也在找阙氏,随着他们的踪迹寻下去,并没有找到可疑点。阙氏是寿王妃安排离开的,或许她身边的人会知道一二。”那人提醒着神策。 淡蓝的袖口一抬,他终于是有了些动作。 那人在他的手势下朝着院子穿过去,朝着黎叔他们走近,在低声的交谈中,他们走开了一边。 等了好半响,那人又回到了神策的身后,说道:“主子,他们也一无所知……” “找。” 嘶哑的声音吓了身后两人一跳,柳芙眼底盈满了泪水。 青衣人骇得不敢看神策的表情,虽然他向来没有任何表情,但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可怕。 “是。” 身后柳芙的声音已经哑了:“主子,还是回屋去吧,哪怕是去看她一眼……” 明明想要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明明是想要守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却不敢靠近,也不敢看她苍白的样子,更不敢看她只余一口气的狼狈样子。 他知道,只要他跨进去了,那些东西就会随着他一起崩溃。 所以,他不敢。 没想到,神隐者也会有不敢的事,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他害怕看到闭眼的她,害怕失去呼吸的她。 这种害怕一直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不断的侵蚀他的骨血,不断的扩大再扩大。 不论是容天音的死还是活,都能轻而易举的影响着很多人。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容天音一个人在转,这些男人,似乎没有了容天音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柳芙不知道容天音这个人还可以将神策影响成这般模样,看着并无任何的改变,实则在内心里,神策所有的观念被容天音深深的影响,他的想法也会随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被牵动着。 成为容天音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同样的,也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她不会有事的,请相信柳芙。” 咬着唇,柳芙慢慢地仰着目光,直视着这道修长的背影。 静了许久,只听他慢慢道:“可以感受的……” 声音低得柳芙几乎是听不清楚,她瞪了瞪眼,似乎明白他的这句话的意思。 “五年,我可以感受。” 他似说给对面房屋里的人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柳芙愣怔地看着他,他的话里意思是说,他一直可以感受得到,这五年来,容天音所有的一举一动,他都可以感觉得到。 五年的陪伴,五年的照顾,五年来对他的悉心……他都可以感觉得到。 陷入昏迷,却可以感受到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照顾。 所以,这五年来,除了他不会开口说话以外,他都能对身边的动静感受得到。 柳芙呐呐道:“寿王妃她一直不知道。” 神策没回答她,视线仍旧投放在前面的屋子。 秦执所有的势力,包括容天音的势力大肆在全天下间寻找着阙氏的消息。 他们却不知道,连阙越这个神医也没有办法让这样的身体重新恢复过来,容天音用了极端的方法将自己的身体弄成了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帮她。 除非,有另外一个容天音。 否则,她只能永远长此下去。 只是现在她自己都昏迷不醒了,又有谁知道治愈她的法子? 没有人。 秦执知道自己不能乱,不能慌。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的音儿还在等着他来救命。 “王爷,齐国的诸葛犹传来的书信,是否要过目?” 子默从暗角现身,呈上书信。 秦执视线从容天音的身上移开,拿过了他手中的书信展开一看,只一眼,就在手里毁去。 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子默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好退出。 现在秦执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寻找神医,他现在是做为唯一留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 秦玥那边是由细心的高螓去找,至于其他人都不会留下来,如数派出去找阙氏。 可是至今过去了五天了,他们仍旧没有阙氏的消息,连秦玥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根据绿铃的提供,他们认为秦玥有可能在出去的时候被神隐家族的人抓走了,他们可以让神策相助,可是这个口他们是不会开的,在秦执没有这层吩咐之前,他们是不会开口。 神策那边是怎么个动静,他们现在也没有精力去了解。 容天音这件事,他们都认为神隐者是不会轻易走开的。 现在,人还站在院子的那边呢。 一直未离开过。 子默从雨中穿过来,进了廊道站在神策的面前,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像是没有看到子默一样,视线一直投放在对面的屋子。 面对这样的神策,子默也有些踌躇,“王妃的事……” “她如何了。” 子默被他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愣了下道:“王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再找不到阙氏神医,只怕……” 子默发现神策的笔直的身体一抖,似乎在强撑着自己。 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了。 子默清楚,躺在床上的容天音如若得不到最快的治疗,光靠秦执那点真气维持,根本就持续不长……而且再这样下去,只怕连王爷他都会跟着倒下。 现下,他觉得能够帮助他们的也只有神隐者了。 秦执就算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死。 他的沉默,也是一种默许。 默许神策的插手,默许神策的帮助。 “很快,阙氏会很快找到。” 这是神策给出最好的回答,子默觉得唯有信他。 子默似松了一口气,道谢:“多谢。” 神策没有再理会子默,他救容天音不需要任何人来谢。 似乎知道他想法的子默也默了默,再次开口道:“小姐她有可能落入了神隐家族的手里,如果你放便,也许能帮得上忙。” 现在他们王爷的情绪非常的糟糕,如果不是他自己强行压制,只怕连他自己都撑不住。 容天音一倒下,秦执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也跟着一起倒下。 虽然现在他好好的,但倒下去,迟早的事。 可子默不知道,神策又何尝不是已经在跟着倒下了? “主子?” 发现神策异样的柳芙想要起身,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站起来,身体麻木了。 子默也发现神策的身体有异常,再看看他两眼的淡,淡到几乎的空洞。 子默被神策突然晃动的身体吓得不轻,“神隐者!” 伸手就要去扶他,他却已经再次站稳。 看到这样子的神策,哪里还敢再靠近,哪里还敢让他为此事忙活。他与秦执一样,在面对容天音的倒下时,根本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强。 这两个人若是也跟着倒下了,那他们又该如何? 子默一咬牙,转身离开。 身为主子的他们已经无法支撑,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就要尽最大的努力找到路口。 “主子……” 本欲要离开的柳芙看到这样的神策哪里还敢离去,只能哀求着:“进去吧,就进去看一眼。” 雨滴滴哒哒砸在青石板上,永无休止。 就像那夜他看到她满身黑血的躺在秦执怀里一样,没有人可以碰她,只有秦执…… 房里。 秦执给闭眼的容天音盖好被子,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就知道他不同,他在她的心里占有最大的位置,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他,不是神策。 当躺在他怀里时,她念出他的名时,他就知道…… 可是,他就要永远失去她,怎么可以。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去,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走。 “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并不是真的要逼你变成这个样子,音儿,醒来,求你。” 任凭他在她的耳边如何说,说出怎样的话,榻上的人仍旧纹丝不动,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恐惧和疼痛不断的侵着他的周身,不敢闭上眼,也不敢眨一下眼,盯着她,每时每刻。 也许就在他闭眼时她就停止了呼吸,也许就在他闪神之时,她就要永远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看到你这样子,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恨不得将自己杀死,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要去哪我都不会拦着了,只求你醒过来……音儿……” 紧紧握住她戴上手套的手,传递他手心的热量。 容天音的身体越来越冰凉,有时候会听不到她的心跳,他会惊慌,会恐惧。 几天的折磨下来,他的脸色也比不得容天音的脸色好看多少。 不论身边的人怎么劝,也劝不走他。 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人敢劝他。 戴弦他们说过容天音曾经用毒虫喂养自己身体的情形,秦执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可是没有容天音的指挥,那些毒虫子根本就不会靠近。 连那只大蜈蚣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他们想要却再也找不着。 梁国毒术的厉害他们也知道,在明惜云的求助下,慕容霄确实也带了人过来,可是察看了容天音的身体后,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他们也试过使动毒物来传入毒液,可惜,他们那些毒虫子显然不够毒辣,刚碰到容天音的伤口反被容天音身体时的毒给激走了,那些毒虫子根本就不敢再靠近。 慕容霄使用了梁国皇室最毒的毒药,对容天音并没有任何效果,唯一的效果就是能让容天音的呼吸变强了些,但再试几次,容天音的身体不再接受他们喂给的毒,直到他们想到让内功深厚的人给容天音隔两个时辰输真气的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只能暂时维持容天音那点微弱的呼吸,而且,像秦执这样的高手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几个,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容天音做出这样子的牺牲。 神隐者算是一个,可是,单凭他们两人的真气不可能维持太久。 一旦没有第二种法子,断了真气,容天音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她现在就是一具破旧不堪的身体,短短的时间里能将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也唯有容天音了。 秦执知道最大的原因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死的是自己,她就不必受这样的苦。 也不会离开。 “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轻响。 秦执没有回头,除了他身边的人,不会有人轻易的踏进这里。 听这脚步声,唯有那个人了。 那人的手慢慢伸过来,慢慢地扶起了榻上的人,从后背慢慢输入浑厚的真气。 几天几夜未合眼的两人,精力根本就不足,还要不断的给她输入真气,特别是秦执,已经达到了极致了,仍旧在支撑着。 今日,是神策第一次踏进来,看到她躺在那里无呼吸的样子,他的心里边抽疼得厉害。 等容天音的呼吸慢慢恢复了过来,神策才慢慢收了力量。 就那样站在床边,视线一直盯住榻间的她。 睡得太沉,连他们的心都跟着沉入底,想爬也爬不起。 秦执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将它交给了神策,“它是你的,她不需要。” 神策接过,紧紧握在手里,缓缓展开正要放进容天音的身上,旁边的秦执嘶哑着声道:“它只会给她带来厄难,给她,就是在扼杀她。” 在秦执的眼里,神隐家族要找的东西,是不详的。 秦执的话让神策身形一僵,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是我害了她。”神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着。 秦执闻言,不断的发出苦味的笑,是他害了她才是真。 “她若去,我也不会独留。待我复了仇,便随她一块去。” 最后一句话,似是在说给自己听,又似在说给神策听。 神隐家族,他秦执绝对不会放过。 神策最后还是展开了自己的手,将手里的玉佩重新系给了容天音,秦执见他温柔的动作,黑眸一眯,却不阻止。 容天音接了这块东西,那么就是她与神策之间的某种约定。 只要容天音没有说不之前,秦执绝对不会阻止。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如何阻止得了? “她不能死,”秦执可以为她,他神策也可以。 秦执没有答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容天音每一个细微的轮廓。 手紧紧握着,只要她有一点点的动静,他都会看到,察觉到。 可惜的是,这几天下来,容天音一直处于生死的边缘,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的生命从指缝边溜过。 两个人,一坐一站地守着她。 隔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又给她输进真气,维持她的呼吸。 …… “放我出去,我要找爹爹,找娘亲。” 小峰山之下一处密室,一名面具红衣女人正坐在椅上,看着挣扎的小姑娘,眼睛一寸寸的眯紧。 被制在小柱上的小姑娘不是谁,正是他们寻找的秦玥。 “你娘亲现在只怕已经要死了,而你的爹爹,根本就不可能会撇下你的娘亲来找你。可怜的孩子,你现在已经被你的爹爹和娘亲抛弃了。在这里有吃有喝,也有好玩的,你娘亲和爹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 “娘亲才不会死,娘亲是最厉害的,她才不会死……”秦玥大叫着反驳对方的话。 “是吗?”面具女人轻轻一笑,笑里边有些苦味,“可惜,连你的爹爹和神隐者都没有办法救她,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她?” “胡说,娘亲才不需要别人来救呢,娘亲可以自己救自己!”秦玥用力挣扎着,对女人的话非常的生气。 “你的娘亲确实是厉害,只是再厉害的人也是人,不可能是神。” “你这个坏女人,坏蛋。” “小东西,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小计量,都耍出来让我瞧瞧,看看你的娘亲都教了你什么。”女人走近秦玥,慢慢地抬起了她倔强的小下巴。 “哼。” 秦玥撇开头。 “模样长得像你的父亲,这一点到是值得庆幸。如若长得像你那娘亲,可就不好办了。” “呸,你这个丑女人,我娘亲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我还想着与你的娘亲会一会,却错过了机会,现在老天爷将你送到我的身边,也算是对得起我了。”女人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回座,说出一些秦玥永远不能听懂的话。 秦玥被关这里几天了,还记得那天的雨夜里,她好不容易爬进来,就被这个女人撞了个正着。 她连爹爹和娘亲的面都没有见着,现在听到这个女人的话,秦玥坚信爹爹和娘亲不会有事,可是心里边还是很担心。 如果女人知道这个小孩子能够将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如此之好,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秦玥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她以前所有的小计量根本就使不出来,这个女人好似早就看穿了她似的,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揭穿她。 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她哪里还敢大意。 在之里,她一样的吃喝,一样的骂女人,小脑袋不断的在转。 娘亲说,人走到绝境时,绝对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她一直劳记于心。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个女人的手里逃出去?娘亲和爹爹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想起雨夜的那些黑衣杀手,秦玥小眉头皱得极深。 如果娘亲和爹爹没有及时来救自己,说明真的出事了。 在着急之下,小玥儿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娘亲说,遇到危险时不要慌,要冷静,冷静。 “臭女人,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女子一愣,回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玥,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怪异的笑声,秦玥小眉皱得更厉害。 难道她猜错了? “好,很好!你这小女娃到是比你的娘亲聪明多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和眼力,实在难得,难得。” 对秦玥,女人满满的是赞赏。 “哼。” 当然,她可以娘亲的女儿。 “小娃娃,你太聪明了,有些事情还须得慢慢来。” 秦玥眉头大皱,又哼一声不理她。 聪明是好事,同时对女人来说也是一件坏事。 如果秦玥聪明又好骗,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惜,秦玥聪明,一点也不好骗。 这样的小孩子,有时候杀伤力比一个高手的成年人要让人忌惮。 因为有些人永远会忽略小孩子带来的麻烦,也有人认为孩子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在放松警惕的同时,吃亏的就会是你。 女人很小心,只是有时候小心过头了也不是件好事。 防备太多,事情有时候就会弄得更加的糟糕。 看着女人回到帘子之后的小屋,秦玥哼哼两声。 在女人离开的半会,刚刚低下眼帘的秦玥突然抬起明亮的乌瞳,四下看了眼,然后慢慢地挣扎着身后的绳子。 “吱吱!” 就在秦玥挣扎之时,看到了地面上爬动的一条东西。 看到熟悉的蜈蚣,秦玥黑瞳闪烁着光亮,“身后,身后……” 秦玥示意蜈蚣爬到她的身后解开绳子,可是蜈蚣似乎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找别的东西。 看着大蜈蚣爬远,秦玥不由泄气,“娘亲果然说得没错,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眼珠转啊转,脑汁绞尽了也想不出安全的通路。 蜈蚣快速的爬进一处密封的石壁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秦玥彻底放弃求蜈蚣的想法,自己扭动着身后绳子,那女人好狡猾,每一次离开回来就要检查一次她的绳子,一点缝隙也不给她。 所以,她的机会只有一个。 …… 黑色的漩涡不断的将她吸入,耳边偶尔能听到一两句的交谈和呼唤声。 可是她分不清楚谁是谁,那是在谁在喊她,谁在她的耳旁交谈。 挣扎,却无能为力。 想要就这样往下沉,任由自己去哪就去哪,不再挣扎。 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它们像一股力量,生生将她扯了回去,声音渐渐的清晰,偶尔能分辨谁是谁,却在下一刻又掉回深深的漩涡里,如此周而复始。 也许真的太累了,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来回的折腾让她连想试试的想法都不想,最后放弃时,耳边的声音就会清晰…… …… 数日后。 等子默进屋时,那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 谁能想到,当初两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会为了一个人,变成如此的模样。 似乎感觉到了子默的动静,秦执两眼深凹,低喃着:“找到人了吗。” “王爷,黎叔那边来消息,已经有阙氏的消息了,只是……” 子默犹豫了下说:“神隐家族那边有阻饶,还有齐国的阻碍,阙氏恐怕会陷入危机,想要带人过来,不易。” 身边的神策在他的话未落,人已经缓步走出。 外面的柳芙仍旧守着,见神策出来了,眼中带过喜色。 “主子,你已经数日未进食了,也未曾休息过……” “今后,执法者一职撤除。” “主子?” 柳芙瞪大了双目,不敢相信这是她听到的话。 撤除执法者的职位,就等于是撤消了他与她之间主与仆的关系。她不再受命于他,而他也不会再用她。 “我,我明白了……”柳芙抽尽了自身的气力,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神策容色淡淡地走出宅院,身后的柳芙紧随,他没有阻止,外边的路她是自由的。 只要她跟得上来,他不会阻止她。 他不阻止,她会一直跟随他的身后,永远不会退。 纵然不是他身边的人,她柳芙也不会轻易的离开他身边。 这就是柳芙的爱,就算他不再用她,也要一直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 边境。 秦礼和董曦一路来,好不容易进入梁国,却听说了容天音这事。 现在整个梁国的人都在等着容天音的死讯。 等着秦执精力渐失之时,就是他们梁国动手之时。 对这样绝佳的机会,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梁国太子妃确实是与容天音的关系不错,可是,梁国和褚国并非是盟友,现在他们在梁国的地盘上出事了,难道梁国不该利用这样的好机会除掉可能成为敌人的秦执吗?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董曦抬头看了看外边的行人,说道。 两人此时就坐在梁国某个酒楼里,对梁国的情势也大慨了解到了一些。 现在他们再进梁国国都实在不妥,董曦这话是想让秦礼想想,只要他点头,他们就会折返而去。 可是秦礼不会回头,特别是听到容天音受伤的事,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他有想过让容天音死,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可是,当真正听到她危命的消息时,他却茫然了。 来之前,他就想过很多要与她说的话,想过要问她的那些话,现在,他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是想要看一眼,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 “不,你不能撇下我。”董曦舌道他的想法,当即出声。 秦礼低头吃下最后一口饭菜,然后起身走出酒楼,看着他苍凉的背影,董曦咬了咬牙,忍住眼底的泪跟上。 她不能放他一个人,他身上还带着重伤。 …… 诸葛犹不知道容天音发生了什么事,梁国境内只传来她重伤的消息,是生是死,是否真的伤重,他完全得不到正确的消息。 但是秦执和容天音的人正极力寻找阙氏神医,他都看在眼里。 她的情况已经危急到如此境地了吗? 为什么? 秦执为什么没有将她保护好? 他原来是想将阙氏碎石万断的,可是,他不能让她死,不能…… 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他们同时生还于这个世界,他不能让她再次死去,如果能一命抵一命,他愿意相抵…… 他竟然愿意与她的命相抵? 哈哈哈…… 诸葛犹坐在冰冷的宫殿里,发出凄然的大笑声,有苦,有痛,有悔…… 上辈子,他负了她。 这辈子她要从他的身上讨回来,一定是这样。 “神隐者,你果然没让朕失望,她可以覆我诸葛犹的天下,而我却不能再次得到她的心……” 外边守夜的人听到这阵阵的诡异笑声,没有人敢靠近。 五年前,她离开,他就没有想过她容天音会死,可是这次……事态只怕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她不会死的,也不应该死。 老天爷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就不会再剥夺她第二次的生命。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可能死,她那么强的一个人。 “皇上。” 外边传来战战兢兢的叫唤声。 诸葛犹眯眼,哑声道:“何事。” “前往梁国的影卫已经回来了,是否要……” “让他进来见朕。” “是。” 外边的脚步声远去,不多会儿就走进一道黑色的影子,然后冲诸葛犹说了一句话,让诸葛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寿王妃命危,只怕撑不过一个月。” 撑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 诸葛犹跌坐于龙椅里,这次,他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是疼痛。 他后悔,后悔上辈子的自己为何要放手,为何对容天音那样的残忍。 可是是一切,都不会再回去了。 在这个世界里,容天音再次抛弃了他,让他一个人活着。 褚国。 祭祀台。 范峈负手静静站立,就在他前面的身影刚刚退下,给他带来了同样的消息。 谁也万万没想到,容天音会死。 神策醒了,秦执病愈了,而她,却要离他们而去。 到底生命是公平的,你救了一命,上天就会夺你一命。 再也公平不过了。 【184】恶心的奇迹! 【184】恶心的奇迹! 齐国,一支黑军骑在并不太显眼的眼线下疾驰出城。 容天音的危命消息传入齐国,诸葛犹根本就不可能放得下,只能先放任自己去忽略阙氏的大胆族移。 对比容天音的性命,阙氏的死与活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诸葛犹似乎忘记了,在背后还有那么多人抵挡他们的前进。 单单是一个神隐家族就已经让他们寸步难行了,诸国之中谁也不傻。 容天音想活,有的是人想要阻止。 单是一个上夷国足以让他们吃不消了,更何况再有梁国和一些地方不小的势力。 比如象征国际力量的神隐家族,他们最是不可能让容天音复活的人。 神隐家族所代表的是神一方,想要毁灭一个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五年来的纷争,到现在他们为容天音这么闹,世界的一切就像是围着她一人而转。 能够用得动这样的力量的女子,就算神隐家族放心,其他诸国也不会放心。 再者,神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消息由梁国之内远远的传出去了,引起不少人的忌惮。 在神策没有复活之前,他们就对容天音的能耐有所忌惮,现在有秦执和神策这两个人在,他们没有理由留着容天音。 神策一旦清醒了,想要玉佩已经绝无可能的事,但如何坚持初衷,他们只要容天音死,或许还能逼得神策放低头颅,有些人要的是玉佩,不一定是人命。 容天音祸害了这么多年,可是真正传遍天下的,却是这次神策的清醒和秦执为她疯狂所做的一切。 神隐家族之内传出了一句话。 毁神者,容天音也。 后面一些译词,完全是在贬着容天音祸害天下的名声造出,连神策都被容天音给迷惑了,还有什么是容天音做不到的? 那些话一出,还有谁敢替容天音说话?谁还敢让她活着? 天下黎民百姓信神,他们对神隐家族的一切都放在绝对信任的位置,不管此话的真假性,由这次秦执和神策的出面,已经默认和证实了。 天下祸国妖女的例子也不少,多少百姓都信神指引,他们的话说出来总是有依据的,纵然没有依据,在潜意识里,天下人都认为“神”说的话都是对。 容天音现在成为史上最祸国的妖女,迷惑了神隐者不说,连天下人的眼睛都想抹黑,让天下陷入战火的也是容天音。 五年前和五年之间的那些“证据”,都慢慢指向了容天音。 这样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在五年前发生那件事做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容天音会一下子带着神策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天音再出来时,神隐家族之内发生了一些意外,让他们将此时给耽误了,直到神策醒来,他们才想到,如若现不动,只怕后面神策或者秦执不会给他们机会。 “啪!” 梁国东宫中,明惜云将手里的杯子朝地面一砸。 殿内商正和彭然说话的慕容霄脸色一变,快步走出来瞥着脸色刷白的明惜云,眼底闪过一片慌乱。 “云儿……” “你要杀了师傅?” 慕容霄沉着脸一摆手,彭然见势不对,也沉着脸退出了内殿。 慕容霄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不敢相信慕容霄会背着她对容天音做出这样的事。 民间的那些歌谣和毒辣的话,全慕容霄代神隐家族那边传达。 她隐隐觉得慕容霄早与神隐家族那边某支分歧出来的势力结盟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慕容霄会置容天音死地。 那样的传闻,那样的唾弃,容天音整个人也就算是完了。 以后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天下人所唾弃,只怕天下人也会对她讨伐。 一下子给容天音积累了这么大的敌人,明惜云可以看到容天音最后的结局。 容天音现在已经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明惜云是想要借褚国的势杀向齐国替自己的爹爹报仇,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要容天音死。 容天音于她,就像是大姐姐,就像是一个并不怎么亲昵的亲人…… 可是现在她的夫君却在这里商议如何在今夜或是明天暗杀,借刀杀人等招数对付容天音。 只要容天音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都不能让容天音有翻身的机会。 这是神隐家族和那些对容天音忌惮的势力的想法,他们极端的做法已经开始偏向令人发指的地步。 “云儿,梁国必须那么做。” 明惜云与容天音的关系,就是慕容霄一直担心的事。 没想到还是让她不小心听到了,他本意是不想利用明惜云的。 方才彭然说出要利用明惜云去靠近容天音目前休养的院子,他们可能更好的布罢更完善的计划。 他们的人已经看到神策出城了,去做什么,他们大慨也能猜测得到。 现在秦执将自己身边的势力如数派了出去,身边并没有多少的保护势力。 如果能将褚国的寿王留下来,他们梁国自然乐意得很。 事情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时候的诸国可不就是想要联手铲除神隐者吗? 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人选罢了,神隐家族自己家里出了内讧,他们这些人插不插手都是一样的结果。 “可是你昨天还和我说让我去看看师傅的……”明惜云惨然一笑:“原来你一直打这个主意,你不让我离开梁国回齐国报仇,拿师傅的事来阻止我,可事实上,却是你想要利用我去杀了他们……是不是最后还得我明惜云替你们梁国背上刺杀的罪责?” 说到最后,明惜云笑了。 乍然看到明惜云的笑容,慕容霄心口一阵的抽痛。 “云儿,你听我解释。” “慕容霄,是我错看了你。”明惜云又是一记惨然的笑容溢出:“我没有阻止你们,可是你却不能这样利用我……既然你不肯救父亲,替他报仇,做为他的女儿我明惜云可以自行处决……可是你呢,一次次的让我失望。” 因为容天音的事情,她还担心秦执那边会不会拿梁国开刀,他会不会被连累。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变得那么的可笑。 她爱上这个人,就是一个笑话! 那一瞬的笑容,让慕容霄心底一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慕容霄,正妃的位置,那个女人肖想很久了吧,你的母后反正对她很满意,就让她来坐好了。我明惜云,不稀罕。” 她要离开,离开梁国。 即使离开了,她也能好好的。 也许只有离开,她才能做自己的事,才能不被夹击在中间左右为难。 容天音可以让她滚,可以断绝她们之间的关系,为何她就不能离开了? 想想,当时容天音那样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吧。 也许当时的她就已经想到了今日,是为想让她明惜云为难。 对于那天容天音的绝情,明惜云只能这么想,对容天音,她下意识的不想得那么坏。 事情总是往好处想,心里边会好受一些。 “云儿……” 明惜云已经扭身跑开,慕容霄想要去追,身后一道声音让他生生刹住了。 “殿下,褚国那边传来了消息,只怕事情有变。” 身后侍卫的声音那才是致命的事态变点,他招呼了人去看着明惜云,自己则是大步和侍卫一起离开了。 明惜云离开后,她就趁着乱毒晕了身边的人,连贴身的丫鬟也没有带,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也许在将来的日子里,她会后悔,但是现在如果她不这么做,她也会后悔。 第一次因为慕容霄没有去成齐国,这一次,她不能再让别人有机会。 奔着茫茫的天际走,在这样的乱世里,想要混出梁国皇城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现在梁国大部分的强大势力都调来去对付秦执他们了,纵然面对弱势的秦执一方,梁国仍旧不敢小觑了。 …… “你信命么?” 寒风迎来,吹起他衣袍猎猎作响,一向只给算命运,掌控大局的白发男子突然问起了身后的人。 次于柳芙之后的执法者垂着目,没有回答。 只是心里边却对神隐者突然的相问心惊不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影响,以至于让神隐者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者正确的来说,那是在质疑。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他,神策一点也不意外。 在神策沉睡了的几个年头里,他的人一直受神隐家族某股势力制压着,直到他重新站在高峰之巅,才重新唤回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在他们以为神隐者就此消逝之时,这个人却又突然出现了。 对神策,他们只能用神奇来形容,又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是神隐者,不是别人。 或许只有容天音一个人认为,他也只是一个人吧。 也正是这样,他对容天音的不同也有了解释。 “有的时候我以为已经窥见了命运的玄机,拔开了那层蒙胧的纱就可以握于手心,然而,每当一次次的拔开那层层的纱时,总会有那么一些阻碍,任凭你再如何强大,如何窥视天机,如何运算。这个世间,总有一些你化不开的事,道不破的迷底,还有掌握不了的命运……” 任何一个人站在神隐者的身后听到这么一长段的话,都会如同此时身后男子那样目瞪口呆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它们就像是手里一把浸血的刀刃,一点点的剥开人心,一点点的吞噬你所有的意识,直到你连握住命运的气力都失去了。” “主子,如若五年前我们警惕一些,或许就不会被他趁虚而入。”男子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当初他煽动那些人时,我们就该做好最万足的准备。五年前那夜的大安山袭击,我们的人就中了他们的伏击,他们根本就是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才敢出手。此次主子已经将我们释放,重新掌握,就该重新洗牌这场乱局。” 而不是在这里感慨天机,命运。 神隐家族的人,或许都是那么的无情却又“善意”吧。 对天下,他们可以以善来表达,对私,他们完全是像刀枪不入的钢铁。 可是现在,他们的神隐者,似乎不再是往昔的神隐者了。 有很多东西在不自不觉之中发生了改变,五年的沉睡,再次换来他的苏醒。 此番作为,却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天下人对容天音的唾骂,也并无道理。 齐国,梁国,褚国,上夷国等诸多势力的相撞,起因,正是容天音。 也许在明面上,看不到,可往暗一瞧就会窥视到一角。 “不怪她,是我的原因。” “主子?”男子低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神策修长的身形一转,静静看着某个虚空。 男子将头颅压得更低。 神隐者虽不同了,可仍旧是可怕的神隐者。 “交待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男子迟疑道:“可是这样对您的声誉只怕有损。” “去吧。”他淡淡摆手,没有要和你商量的样子。 对神隐者的决定,下面的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再出声提醒道:“三长老那边……” 素袍袖子一摆,一副不必多说的样子。 向来平淡无波的眼,已经染上了丝丝的不耐。 是的,不耐。 试想着多年前,又有谁会想到今天的神隐者? 不管是什么,人或事,在他神隐者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情感。 现在的神隐者却不同了,他与当年的神隐者已经改变得太多,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 用心感受,必然能感受得出来。 他在用自己去保护容天音,如若说他没有动情,又谁会相信? 站在远远的柳芙,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光。 天下人对容天音言论有辱,他就要替她洗清。天下人要取她性命,他就要替她挡剑。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对她的情已经一点点的渗透了骨血,五年来的陪伴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听她调皮一声“巫婆”,她就闭上双眼。 “让我帮帮你,好吗?” 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神策无动于衷,对柳芙,他已经选择了忽视,就像是一道吹过的空气。 神策的一切反应,在柳芙的心上再次狠狠的划上一刀口子。 “师傅他不是有意要如此,只是当年的痛,他心里不服,不甘,更恨他们那样对他。他几十年里来,一直活在痛苦里,他也是有苦衷的……” 对那位,柳芙仍旧维护。 只因为,那是对她有恩的师傅,同时也是对她最狠的人。 “他只是想要拿到那些东西……” 神策突然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的视线落在柳芙身上。 柳芙见神策有了反应,先是一愣,心中微喜。 “我不会管他的苦衷。” 神策的声音很平静,如他波澜不兴的眼一样淡,可又那样的狠。 他不理会你是否有没有苦衷,他要的是一个结果。 若不是容天音,或许柳芙永远不会看到那个对世事淡然的神隐者露出那样多面的东西吧。 他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容天音。 “可是……你不根本不能替她洗清祸国殃民的事实。” 神策只给她一个离开的背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中有打算。 柳芙却被他的沉弄得心中慌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吃力的跟上他,柳芙忍着泪,咬着牙。 …… 高螓在小峰山之内转悠了数圈,仍旧没寻得半点踪迹。 如果小姐真是被梁国人所捉,这个时候就该会带出来威胁寿王,当不会只藏不动。 守了数天的高螓派了几人在四面跑动,只要有一点异动,他们会第一个发现。 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怀疑是不是大雨将小姐半路做的记号给冲偏了? 原来,秦玥在半路时脑了一闪,在地面留下了记号,只是经过大雨的冲洗,那些淬过特殊毒液的记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数日的雨水下来,梁国的天气变得相当的湿冷。 此时的高螓正带着人站在墙面,盯着里边的一举一动,四周的地方已经察看过了,除了这个小峰山内有可疑点外,就没有了其他的特殊之处。 可惜,他们除了那日被翻塌的入口,其他的地方他们已经翻了一遍又一遍,一点破绽也找不到。 如此,他们就在这里守了数天,一眼不眨的盯紧了。 容天音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不乐观,神隐者派了内功高深的属下过去渡真气,却并不再起作用。 她的身体本就是死体,是她用特殊的浸泡换血的方式扭转了生命的奇迹。 如若让她再醒来,唯有再生奇迹。 可是,世间当真有那么多的奇迹吗? 阙氏的消息刚刚传来,就受到了多股势力阻饶,如今连送进来的可能性都很低。 几股势力相撞,必然生出战乱的火花。 一个容天音搅得人心大乱,也难怪天下人会对容天音祸害天下的谣言渐渐信了。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容天音这个人。 现在她还没死成,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于是,在梁国之内,前来刺杀容天音的人数渐渐聚多了起来,他们就不相信,已经失去势力的寿王如何能抗得了多方力量。 或许真正让他们忌惮的是容天音影响了神隐者。 现在连神隐家簇都拿容天音没有办法,或是让她再活着。世间所有的一切岂不是由她说了算?虽然这样说夸张了些,但若真的影响神隐者的所有决断,而她又是褚国的寿王妃,这股强大的力量最终会倒向谁,他们心里边有数。 褚国的力量在那一代的发展,飞速的强大。 就如齐国五年来的发展一样飞速,眼看着两大强国就要联手的意思,他们能不急吗?能不忌惮吗? 虽说前面齐国和褚国打得你死我活,可容天音一出现。 不单是影响了神隐者,连同齐国那位也一并走火入魔了。 只要容天音一死,神隐者不可能再站在褚国那边,齐国也不会与褚国结盟。 男人可以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有时候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结盟抗外敌。 一个容天音的影响,绝对不能小觑了。 “看,前面那些是什么?” 有人一眼瞧见一道黑黝黝的线长渐渐扩大涌来,慢慢地睁开了眼,指着那一个屋角快速爬出来的东西低声道。 高螓来到那人的身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可吓得不轻。 只见一群带着黑色液体压过草皮,升起一股浓郁的烟气,发出的滋滋声越来越清晰可闻。 高螓当即脸色大变,转身喝道:“快让开,是毒虫群。” “什么?哪里来的毒虫群?难道是梁国人已经发现我们在找小姐了?所以才会用毒虫……” “快走,”高螓打断另一人的声音,身形快速的闪至一旁。 毒虫,全是黑得发亮的毒虫。 准确的来说,它们的身体都被自己的毒液给沾满了,一路拖着严重腐蚀性质的黑色液体碾压而过。 所过之处,四周的植物都无一幸免的被烧成焦炭,然后消失在毒虫体液下。 密密麻麻的黑虫碾过,无不令人头皮发紧,心惊肉跳。 高螓等人也见识过不少的毒辣场面,可是今天所见的这一幕,完全颠覆他们前面的三观。 毒虫发出的腐臭味道相当的大,他们赶紧避让远离,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们去往的方向。 “这东西突然从地下钻出来,想必是这座小峰山底下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回头看了眼那些毒虫所去的方向,高螓蹙了下眉头,心里边仍旧担忧秦玥会不会就在某个地方藏着。 要是让梁国的人握住了他们这一弱点,后面的事情都可以预见了。 顺着毒虫爬出的路线一直往下找寻,只是他们还没有顺着那条线往下找下去,里边就传出了古怪的声响。 “砰!” 一声平地的炸响惊得几人脸色突变,施开轻功转移刚刚所站的位置。 就在他们试探上来所站立的地方,此时正浓烟烟滚滚,那个地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竟然炸出了一个深长的大坑。 不待他们上去查看,小峰山四周突然涌进大批的黑影。 一条条的跳进来,可是当看到里边的情形时他们又很小心的隐住身形,似乎是在等着暗中的那个人发号施令。 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高螓一个手势打出,几人立即同时隐蔽身形。 就在他们刚刚隐去身体,下面大坑突然抛出一道寒光,一闪间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里边狼狈的爬出来。 目光触及那小小的身影,高螓等人大喜,只是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就见身后一条凌厉的红影飞了出来。 秦玥回头一瞥,花容失色:“啊!” “臭小鬼,毁了我的地方,还想跑。” 身后的女人伸手利爪,就要将秦玥抓了回去。 说时慢那时快,剑芒一切,将面具红衣女人的攻势截开,秦玥立即就被扯进了他们的保护圈。 “高叔叔!” 秦玥两眼一亮,乌黑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正露出惊喜光芒,喜悦的声音回荡着山面体。 红衣女人见到高螓等人,冷目一眯,指袖退开了一边,一个简单的手势打出。 刚刚藏于暗中的人立即团团将他们围住,气压一下子拉到了最低。 这时秦玥就大声提醒,“高叔叔,这个老太婆好厉害的,你们要小心!” 能让秦玥出声提醒的,高螓高度重视。 虽然秦玥还是一个孩子,但她与普通的孩子不同。 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过诡异了,也太突然了,他们在这里盯了这么多天了,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 就算秦玥不提醒,他们也对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警惕着。 红衣女人勾了勾红唇,视线落在秦玥的身上,眼里闪烁着的全是赞赏和愤怒。 赞赏这个孩子的聪明和大胆,愤怒的是,这个臭小鬼竟然弄破她精心打造的地方。 如果不是秦玥,她的地方也不会被弄得这么狼狈。 秦玥哼哼一声,“臭婆娘。” 女人眼底露出几分狰狞,那口银牙几乎要被她咬碎:“抓住她,其余者,杀。” 她要的是秦玥,至于其他人,她不打算放过。 知道她存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活在世上了,这些人看到了她,就必须得死。 “高叔叔,快跑。” 秦玥才不管丢不丢面子,先跑了再说。 他们的势力明显不如那个女人,这么打下去,结果只有一个。 “保护小姐,”高螓将秦玥带到身后,有一种要自己先撑着,其余护送秦玥离开的作势。 秦玥知道那个女人不会杀了自己,可是高螓他们就不一样了。 秦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是娘亲的仇人,高叔叔,她是坏人……” 闻言,高螓眼眸一眯。 公子的仇家?为何他从不曾得知。 这又是哪里来的仇家?梁国的? 他可不记得容天音和梁国有过什么牵扯。 满脑子的问号,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将秦玥带出去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秦玥咬着小牙,恨自己没有本事。 这个女人使毒的本事不比她差,而且将梁国最毒的毒物养在了地底下,几乎世间最毒的毒物都被她养着了。 可是大蜈蚣的出现,先是让秦玥觉得不可靠,到最后看到大蜈蚣的作为后,可把秦玥乐坏了。 看着大蜈蚣将女人精心养起来的毒物被一只只带出来,想起女人看到那情形的惨白脸色,秦玥嘴角都翘起来了。 对她来说,刚刚那一下,就是给自己报这数日囚禁的仇。 只是眼下,他们还在女人的地盘里,真是糟糕。 想到娘亲背后还藏有这样坏坏的女人就替娘亲担心,要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死了,娘亲就安全了。 可惜,秦玥根本就没有杀死女人的法子。 现在她连女人的手掌心都难逃,小玥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娘亲逼她学那些东西了。 撕杀不过是片刻之间,空气低压气息越发的明显。 在这样敌强我弱的撕杀较量下,高螓他们任凭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跳出对方的包围圈,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秦玥。 秦玥知道使毒对他们梁国的死士根本就没有用,在没有任何杀伤力之下,秦玥只能想办法减轻他们负担。 “高叔叔!” 一个不小心,高螓等人还是被几方施压下被迫倒下。 浓郁的血水在不断的浸泡着身体,四周只闻得浓郁的血腥味,再也没有别的味道。 看着一向强悍的高叔倒下,秦玥眼眶红了,“坏女人,快放了高叔叔。” “小姐,快走……”旋身而起,以剑撑着身体,高螓来不及去抹去面上的血水,冲秦玥的方向喝了一声,“快走。” 他们的人根本就支撑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有全军覆没的趋势,梁国之内什么时候有这么可怕的女人了? 这些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死士,与他们所遇到的死士不同。 没有神情,冷冰冰的像一把饮血的寒剑,所过之处令人为之寒颤。 神隐家族的杀手也不过如此吧,但两种性质是不同的。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顾忌,神隐家族却有。 所以对比起来,理论上来说,这个女人更难对付。 秦玥被浑身是血的高螓吓到了,咬着煞白的唇冲红衣女人喊,“你放了高叔叔他们,我跟你走,跟你走……” 女人红唇一咧,在高螓已经达到极限的那一刻,手一摆,死士的动作顿住。 看着刀口下的高螓,秦玥松了一口气,哒哒地跑了过去,抱着血人般的高螓大哭了起来。 到底还是孩子,再坚强,看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受伤,心里疼得厉害。 高螓眼前视线模糊,勉强用剑支撑自己晃动的身躯。 红衣女人在死士分开的道走了上来,站在一滩血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伤心的秦玥,“你娘亲培养出来的人果然不同,若不是我这些死士经过特称的训练,只怕就让你们给脱身了。不过,你这是在哭什么?不过是一个下人,奴才罢了。死了就死了,哭什么哭,你娘亲可没教你去软弱。” 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看秦玥的眼神也狰狞了些。 秦玥哭得更厉害,放声的大哭,那样子真像是怕极了。 女人眼眸一眯,对秦玥表现出来的软弱非常不喜。 “带他们走。” 知道高螓是秦玥的软助后,女人也就改变了主意。 “很快,你就不会为了一个下人哭坏自己的眼睛了。”在走前,女人突然朝秦玥诡异一笑。 奏玥瞪着女人,抽着小鼻子。 坏女人! …… 小峰山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引起什么注意。 只是,从小峰山里爬出来的东西,却将潜伏在梁国内的杀手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种啃蚀而过,无一生灵可活。 梁国之内,百姓被眼下这一路模过的毒虫群吓失了魂儿。 梁国皇帝对此异常情景,震惊中脸色变成了铁青。 秦执不敢离开容天音的身边,也不敢轻易的搬动容天音,她现在呼吸太过微弱了,这么冒然移动,在没有主力的保护下,只怕很难走出梁国。 而且,将她带离梁国,要冒很大的险。 他赌不起,所以,他只能等。 等阙氏,等神策,也在等奇迹。 他一直盼望的奇迹,就在这一天里降临了。 只是这么一个奇迹没把他惊得脸色惨白,看着一路带着腐蚀体液大批毒虫钻进屋子里时,天知道秦执是费了多大的气力去压制自己怦怦跳动的情绪。 如果不是戴弦他们和他说过容天音利用毒物喂养身体的过程,他绝对不允许这些恶心的东西爬上容天音的身体。 瞪着一双赤眸,秦执捏紧了双拳,死死地盯住每一只毒虫的动作。 渐渐地,容天音整个身体都被毒虫爬满,榻也随着虫的侵占慢慢腐烂掉。 这是有生以来,见过最骇人,最让他害怕的画面。 心爱的人,被这样恶心的东西占满了身体,任何一个人,都需要绝对强大的心脏和勇气。 毒虫虽然爬在容天音的身上,可是它们真正咬的是被脱去手套的双手,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动,它们只是在等,在爬。 秦执的脸色随着时辰的消逝,越发的苍白,忍得周身青筋僵硬,一双眼红得似要滴出了血,呼吸几乎是屏住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容天音吸食的毒液越来越多,可是仍旧没有一点醒来的痕迹。 是不是,错了。 秦执双拳几乎握得碎裂。 再等等,也许很快就会有效果……也许…… 【185】离开的想法。毒体。 【185】离开的想法。毒体。 从深渊里跳出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再一次尝试了死亡的滋味,容天音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从地狱里抽了出来。 真实的感觉侵袭着脑海,所有的知觉都在那一瞬回归身体,每一寸的感官都在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夜色深邃,风声已止。 秦执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每一道呼吸都跟着容天音那微动的手指慢慢加快。 容天音就那样躺在冰冷又污渍的地上,身边躺着的都是方才生龙活虎的毒虫,就在刚刚之前,它们还在放肆地吐出毒液,满屋子的黑气缠绕着,如果不听到容天音越来越稳的呼吸,秦执只怕早就被这一只只死去的毒虫吓死。 连如此剧毒的东西沾了容天音都被毒死,这人的身体到底是需要怎样的剧毒才能供养得起?这么做的后果会不会给容天音带来极大的不良反应,或者有什么后遗症? 等,他在等容天音清醒。 如他所愿的,就在沉寂无声的夜里,外边一条黑影窜动,梁国某个街角发生缠斗,阙氏还在被几方势力截杀,相救中徘徊,也在神隐家族高层与神隐者展开的预言能力,击溃容天音最后的屏障之时,那双紧紧闭住的眼眸徒然一睁,一道黑幽的光芒一闪而逝。 像是被某个恶梦惊醒了起来,原本躺在地上的容天音倏然坐了起身。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喜住的秦执大步朝她走过来,容天音冰冷的视线朝秦执望来,面色惨白,眼底的神彩却寒入冰谷。 秦执没有被这冰冷的眼骇住,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疼。 “别过来……” 容天音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秦执住了步。 感受到外面那些危险气息越来越近,却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容天音。 左右看了眼,容天音身体僵硬。 他看到了。 那样恐惧的画面,他一直在看。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容天音面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此刻的秦执。 最不好的一面让他看到,她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寒冰侵入,不断的扩张她体内的冰冷。 他会不会觉得她恶心…… 但凡每个人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心中充满恐惧,就算没有恐惧,心里边总会有一些疙瘩在。 容天音僵着手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清理干净,从旁边一堆黑色液体里抽出手套,走到水盆边清洗双手和手套。 “音儿……” 秦执已经跨了过来,伸手就想要触摸她,更想将她拉进怀里。 容天音反应极快,也极激烈:“不要过来。” 秦执顿住,看着容天音的眼凝了一层浓厚的深黑,想要拥抱她的***呼之欲出。 在容天音惊骇的目光下,他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容天音身形一晃,整个就落进了他身体里,面色更为煞白。 回魂过来使劲的想要推开秦执,“你疯了,多身上有毒。” 声音依旧的沙哑,依旧的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秦执紧紧的,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没事……” 容天音挣扎的动作僵了僵,唇瓣轻颤,躺了数天的她完全使不出分毫的气力,连动都没有办法做到。 “你,你先放开我,快让我看看……” 秦执没有放,反而是更加紧张的将她抱着。 “你可知,你若是走了,我也不会独留。” 容天音浑身一震,她梦里听到全是真的?秦执,从来不开玩笑,他既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你这个傻子。” “为你,我愿意做那个傻子。”秦执捧住她的脑袋,低吻着她的发,额头,鼻子,嘴巴…… “秦执,你中毒了,我必须给你解毒。” 秦执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反而是越加的得寸进尺,“那就让你的毒浸进我的骨血,让我替你分担痛苦,我愿意中你的毒。” 他眼神中透出隐约的坚定的危险气息,容天音心头一颤。 大部分的毒液都被她吸进体内,外边沾有的毒素也并不是那么强,原本她就给秦执吃过抗体的解药。不是特殊的毒药,也不能让他怎么样。 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容天音也放了心。 只是…… “我饿了。” 容天音手攀在他的腰侧,他的两只铁臂正紧紧地揽着她虚弱的身体,将她带起。 吻在她纤细脖子上的唇缓缓退开,幽邃的黑瞳静凝一眼,嘴角散发出柔和的笑。 “只怕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弄热食了,你且忍忍……”说罢,将她抱放在一边的桌上,那上面摆着属下放在这里的冷食,但并不是多久,那是中午的食。 容天音也听闻了外边的声音,知道他的意思。 秦执就坐在她的身边,端起一些放在炉边热了下再喂给容天音。 吃进些食物的容天音总算是恢复了些体力,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虽不太清楚,多数与她自己还是有关的。 秦执不说,自有他自己的解决法子。 容天音刚醒来,脑子仍旧浑噩。 “你……” “我没事,不用担心。” 秦执露出温和一笑,伸手替她拭去唇边的湿渍。 那动作的温柔让容天音心底微微一颤,他眼里没有害怕,没有嫌弃…… 换作是任何人,恐怕都会心里不舒适的,毕竟那样的场面就算没有亲眼所见,旁听都觉得头皮发麻,无法接受。 一个被毒浸养的人,还算是个人吗? 上一世,她不敢对那个人说出爱,只默默的守护,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结局。 发现容天音的脸色非常难看,情绪也有些不对,秦执一只手伸出。 刚触摸到容天音的手套边缘,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猛地缩手,抬起满是挣扎的双眼。 还没来得及去愣怔她的激烈反应,忽然对上她隐隐闪过害怕和颤抖的眼神。 “音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音儿,告诉我,不要再像这次一样让我担心受怕。”秦执不管她是不是害怕,还是别的,他覆手上去,紧紧握住了容天音的手。 两只手,隔着手套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容天音身体僵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凝视她躲闪的双目,轻声说:“就算你现在想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就算……你说你爱上了他,我也不会放手。就算……” 说着这话,秦执发现自己也一直在颤抖。 从容天音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想到有那么一天的可能。 他想过了,就算容天音在这个时候推开他走向另外一个人,他也要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下,绝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容天音缓缓松懈僵硬的身体,哑声道:“外面没声音了……” “不用去管外面,你刚醒,不适合处理那些。”秦执慢慢地聚拢着笑容,温声道。 刚刚的害怕仿佛就在他这温柔一笑化解,就好似他们并没有过害怕与复杂。 容天音抿着苍白的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等容天音用过饭,秦执亲自给她准备好了热汤后人就离开了。 容天音知道他要去处理外边的事,将自己全身都浸在了水里,隔着手套并不轻易的让毒从手掌心里传出。 就算是这样,隔着手套溢出来的毒,仍旧伤人于性命。 容天音将自己全身浸入水里,没过了头顶。 再这样下去,不单是她的双手那么简单,总有一日她会像上一世一样,无法触摸任何东西,不能拥抱任何人,别人也无法拥抱她。 尝试一世,难道这一世还要继续吗? 想到秦执和秦玥,容天音离子里闪烁着的都是折磨的痛苦,绞入她的脑子里,然后入浸骨血,每一根骨头都在发疼。 她这次能再撑多久,她没有把握。 离开,本该是她最好的选择。 神策已经醒来,她就不该再留下来,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安安静静的度过她这世的余生。 秦执,秦执…… 这个人就像是一道枷锁将她紧紧锁住,如果她走,他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容天音被锁住了步伐,根本就跨不出去。 “哗啦!” 容天音从水里冒了出来,带着毒药的味道。 “呀!” 一阵不属于这屋子的血腥味传来,容天音抬头,隔着屏风可以看到进门的人。 拭去身上的水渍,穿好衣物走了出来。 是她近年来常扮的公子装,利落而简单。 秦执凝视着赤着玉脚的女子走来,笑了笑,伸手拿过身边的干毛巾让她坐了下来,细细地替她拭着发上的水。 容天音的微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的血腥味更浓了。 “砰砰!” 隔着一扇门,传来最后的缠斗声,许久,远去不再听到半点的动静。 “都处理好了?” “嗯。”他认真给她拭发。 容天音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许是睡得太久的原因,或许是声带被毒液所损。 “是他们。” 秦执面上仍旧有温笑,并不回她的话。 容天音知他心思的人,也就不多问。 外边的事,他并不打算让她插手,全权由他决定。 容天音并没有意见。 “好了,”放下干毛巾,找了条发带,给容天音系上一个男装头饰。 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极其的微细。 容天音享受此刻的安宁与温馨,真的一点也不问外边的事。 她醒过来的消息,并没有外传。 秦执给容天音换了一间屋子,这里的东西都是沾过剧毒,也无不使用。 夜色深沉,夜已经过,很快就要迎来明亮。 容天音在他的怀里沉沉睡过去,直到外边有人将屋门轻轻敲响,秦执轻轻放下身上的她。 门在掩上的那时,容天音已经睁开了眼睛。 外边有安排的声音,低嗞的声音压得很低。 等秦执再次重新回到屋子时,就看到站在窗前发愣的容天音。 “醒了。” “嗯,”回头给他一记笑容。 秦执身心稍松,搂住她,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操心。” 容天音点点头,似乎并不反对他的任何决定。 现在他们还在梁国之内,在她失去意识时,肯定出事了。 醒过来后,她一直没问那些,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就像是一种自我封闭的行为。 刚开始的时候秦执并没有发现这点,等久些后就会发现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妥。 “玥儿呢?” 和秦执用过早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 “绿铃带着离开梁国了,这里不太安全。” 事实上,秦执派下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秦玥,但可以肯定的是秦玥还在梁国之内。 和高螓一起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梁国动作相当的快,秦执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在某方面压制了梁国的某些举动。 闻言,容天音也不疑有他。 “你瘦了。” 秦执给她挟了许多营养的好菜,她都一一吃完。 醒来后的容天音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却一时找不出那种不一样是什么。 安静。 容天音一个人时相当的安静,只有留在这边的人知道容天音清醒过来了,但所有的照顾都是由秦执亲力亲为。 她不出门,不会有人走进去。 毒药现在是她的良药,她必须常备于身,可现在,根本就不需要那些。 醒来的两三天,容天音一直就坐在屋子里看枯燥无味的书卷。 “叩叩!” 门第一次被敲响,如果是秦执,会直接推门而入。 容天音微眯眼眸,放下手中的书打开门。 “王妃。” 是子默。 容天音抬头看脸色不太好看的子默,病态苍白的唇轻轻一动,“何事。” 子默打量了眼完好无损的容天音,低声说:“梁国不安全,王爷让属下护送王妃回褚国。” 闻言,容天音并没有动,视线放在他的身后虚空位置。 “他呢?” 梁国选择这种时期出手,一定是因为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 知道容天音心里的担忧,解释说道:“王爷不会有事,还请王妃随属下一块撤离梁国。” 突然让子默出来将她带走,事情看来很严重。 “我的人都派出去了?” 几天她都没有看到自己的人,留在梁国之内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能做事的。 在她昏迷时,想来给秦执添了不少的麻烦。 如今在别的地盘上被他们击杀,梁国是不想让秦执回褚国主持大局。 褚国出事了? 短促瞬间,容天音想过了种种的可能。 “是,所以……” “他现在很危险,是不是。” 子默沉默,王爷他一直身处于危机之中。 见子默沉默,容天音明白了。 “现在没有人知道您醒过来了,王爷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时候,将王妃转移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佳时机……” “他不会和我一起走了,是吗?” 发现容天音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子默有些慌了:“王爷吩咐过,让王妃先行一步,他随后就会追上。” “他怎么追?” 容天音侧目扫了子默一眼,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淡冷的笑。 子默再度沉默。 衣衫一整,容天音已经走了出屋,就在子默以为她会随他们一起离开梁国时,只听她说道:“我需要知道他的情况,他将你们这些人都派过来保护我,他在做什么。” “王妃,王爷吩咐了……” “吩咐?”容天音猛然回身,如同幽魅般的眼直直望进子默的眼里,子默被骇得一滞。 容天音从嘴里发出冷然的笑:“他这是做什么?是想要自己的命挡在前面,让我安全离开梁国吗?” 子默意识到,容天音不会走时,无声沉默着。 “带我过去,集合你们所有人,带他离开梁国。” 抬目就看到走在前面挺直的纤影,子默一阵的恍惚。 想起就在两个时辰前,他们王爷也同样用这样的话将他打发过来。 两个同时为对方着想,却为何…… “还愣着做什么,”走在前面的容天音没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拧眉道。 子默行动相当的快,很快就招集了留在梁国内的人。 梁国用毒,用他们控制的大虫来阻杀他们王爷,还有各方势力派过来的杀手,早就已经被秦执引开这方圆之地。他就是想要让容天音浑然不觉的被送走,他知道弄不晕容天音悄然带走,只好让子默直接开口。 结果激起了容天音表面的那层平静的东西,直接带着他派回来的人折了过去。 梁国也不是那吃亏的主,别人利用梁国这个地主截杀褚国寿王。 成功或失败与否,他们梁国都是出头鸟。 容天音身体恢复得并不太好,子默怕容天音折腾太厉,暗中打手势令身边的人将她护在中间,策马奔着梁国皇宫之外的军事府。 军事府那里地势宽广,机要重事都在这里进行运转。 秦执将他们如数引到那边去,根本就是在以身犯险。 容天音知道那个笨蛋只顾着她的生死,完全没有想过如果他失败的话,会是怎么个情形。 现在他不说她醒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活命的可能,然后可以悄然离开梁国。 他这么做都是想让她与世隔绝,然后不再现世。 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默许她的安静,默许她对外世的不参与。 他在害怕什么? 秦执想要将她藏起来,她有这种感觉。 在他派子默过来送她离开梁国时,她就感觉到了。 难道他已经看出来,她在逃避? 没时间给她去分析,容天音破开冷风,疾驰。 …… 军事府。 广阔的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团团围着中间的二十条人影。 其中迎风而立,面露温笑的绝世男子正是他们欲杀之而快的秦执。 五年来,他和诸葛犹一样,让诸国都想要其一死的隐患。 褚国寿王善战,比当年的战神容戟还要令人生惧。 齐国的成长,同样也让诸国忌惮。 诸葛犹和秦执是他们最想要夺取性命的人,褚国之中,还有一个寿王妃时,他们可以不敢妄动。因为背后还有一个神隐者,如今梁国已经确定神隐家族内出了大问题,很有可能会影响这一代的神隐者。 于是,容天音的死,就是他们所最松懈的时候。 一个褚国寿王,他们要杀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怕这对夫妻联手,居时,他们就没有今日这样的好机会了。 他们派人连续在大宅子里袭击未果,梁国已经曝露了诸多相关的信息。 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 被他们围困在这里,任凭你寿王有三头六臂,带着这么点人就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寿王,别来无恙。” 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秦执微扬着目光,顺着那道被分开的道看去。 一名蒙面的女子缓步走到了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着。 秦执见来人,不由笑得更温和。 “原来是玥姝公主,”他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被困于此,仍旧不见面上一点恐惧,墨夷玥姝满眼都是欣赏,原本这个男人该会成为她的夫婿的,可惜,他没有给她机会。 所以再见时,他们之间只能是敌。 “寿王如果聪明一些,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或许就不会有今日。” 秦执视线从墨夷玥姝的身上移开,落在不远的慕容霄身上,今日他们将他困在这里,他早就有这个意识,但他还是过来了。 他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也同时将一些势力引了过来。 神策已经醒来,神隐家簇那边不会参与其中,秦执要面对的,只是诸国的势力。 “你可知道,想要寿王死,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出手。” 像是才听到墨夷玥姝的话般,秦执转过盈着笑意的眼神,“上夷国和梁国仍旧如此交好,到是出乎本王的意外。” 墨夷玥姝面色有些微变,梁国在上夷国做的那些事本就惹恼了上夷国皇帝,这个时候她却站在这里一副与梁国仍旧交好的样子,不是在说,她墨夷玥姝带着这么多人进梁国,是有意做些什么吗? 上夷国之时,慕容霄带了这么多的毒虫子进宫,那等行为虽然没有什么不妥。 错就错在,当时容天音指挥虫子时,上夷国已经对梁国怀疑了。 怀疑梁国是不是在背后与容天音联盟了,或者是对他们上夷国有了心思? 皇帝多疑,没有的事情,都会联想到很多的可能。 那些毒虫子是从慕容霄他们身后爬出来的,正好对着一扇殿门,通往的方向正巧是上国夷皇帝办公的宫殿。 现在墨夷玥姝突然带了这么多人进梁国,虽说是光明正大,谁知道上夷国有没有别的企图。 在梁国没有吞下上夷国之前,或许上夷国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梁国有喂养庞然大物的秘术,这才是上夷国最忌惮的地方。 多少年来,上夷国想要得到梁国皇室的秘术,一直未果。 当初两国交好,也不过是表面上罢了,暗地里没少给对方使绊子,夺取对方最有利的东西。 秦执的话,刹时令慕容霄和墨夷玥姝脸色一变。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都刹那间瞥见了对方那点隐藏的东西。 也许截杀寿王也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借口,梁国既然将上夷国的公主放进来,也许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而上夷国进梁国,同样也是一样。 就在他们僵硬之际,有人小声提醒了一句墨夷玥姝,让她小心狡猾的秦执。 他这么说,分明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和集体力量。 只要他们反了,秦执还怕没有可能脱离这个地方吗? 等他一旦离开这里,到了外面只怕很难再有这样擒住他的机会了。 而他们,绝对不能让他有那个机会。 看出他们彼此之间的犹豫,秦执嘴角的笑容更加的和煦,面对着黑压压,气压到低点的场地,他仍旧笑得温和,面上没有一点的恐惧和紧张。 就好似,他此时坐在自家后院赏花,不是在被人团团围在这里准备被击杀。 “慕容太子,你还在犹豫什么。” 墨夷玥姝见势不对,扬声冲那边的慕容霄道,像是一种提醒。 偏过头来,温和的视线落在墨夷玥姝的身上,慢条斯理地道:“上夷国将你这么一位公主派过来,也实在可惜了。” 在上夷国里,大家都知道上夷国皇帝对墨夷玥姝的宠爱胜过太子殿下。 本就不是女儿家该运作的事,现在却交给了墨夷玥姝,也不怕适得其反。 墨夷玥姝眯眼,盯着温淡的秦执。 似乎有什么东西传达,却又不是那样。 秦执看墨夷玥姝的眼神有些诡异,那笑容有种让墨夷玥姝撕裂的冲动。 也不管墨夷玥姝心里边如何想的,现在的她都不可能先动手,成一梁国的人在背后来一刀,他们就会埋在这里,永远不可能再走出梁国。 心理一旦生了异常,上夷国和梁国都不可能再有言和的可能。 在秦执那些话落后,他们就各自猜测了,如此情况下,他们就根本就不可能再联手。 看着他们慢慢变化的气场,秦执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墨夷玥姝看得眼皮一跳,以前觉得秦执那笑容实在魅惑,现在落在她的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难道他又在背后做了什么准备? 今夜他只敢带这么多人进来,只怕不会那么简单,现在见他镇定如常,连一眼都不看他们,又当着他们的面说出那番话打乱了他们的心绪。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秦执接下来的话,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想法已经有了偏差。 就是这么一点的偏差,让原本快速解决秦执这个人的行动顿时滞住了。 他们既然不能再合作了,那唯有一条路可走。 墨夷玥姝在等梁国慕容霄表态,只要梁国有什么疑惑,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撤出梁国。 但在那之前,墨夷玥姝也在试图的挽救他们的合作关系。 “可惜什么?” 对秦执,墨夷玥姝心悸却又小心。 秦执只笑不语,这样的他反倒是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慕容太子,我们还在等什么?他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墨夷玥姝低声道。 那方一直没有动作的慕容霄终于是动了下,仅仅是动了下而已。 只听见秦执优美的声音再度响起,“慕容太子妃一直与音儿有联系,但自从音儿倒下后,便由本王与慕容太子妃接触。” 不轻不重的话,激起了慕容霄表面的平静。 怒涛和惊慌同时涌上了慕容霄的心头,他的人从明惜云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找到人,没想到是在他的手上。 秦执现在的表情和话语就是在告诉慕容霄,明惜云一直在他的手里。 慕容霄眼中被盛怒填满,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秦执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面对慕容霄的盛怒,秦执从容以对,嘴角仍旧弯着温淡的微笑。 “本太子到不知道寿王与云儿的关系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到是本太子忽略了。平日里云儿贪玩,几日不见人也是常事,今日经寿王提醒,才知道本太子有了一处忽略了。” 听着慕容霄不阴不阳的话,墨夷玥姝就知道事情坏了。 脸色徒然一变,咬牙道:“慕容太子,有些东西需要眼见为实。” 墨夷玥姝是想要让秦执将明惜云带出来让他们看看,同时也是在提醒慕容霄不要大意上了秦执的当。 今天他们派出这么多人,就没有想过要让秦执离开的意思。 如果今天让他离开了,事情会变得非常的糟糕。 等他回到了褚国,就更加麻烦了。 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将秦执留下来,永远! 慕容霄蹙眉,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明惜云从那天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出城的踪迹,如果真的是在秦执的手上,完全可以说服力。 秦执说得没错,以明惜云和容天音之间的关系,她一定会出现在容天音的面前,只要明惜云给了秦执捉住的机会,完全没有悬念了。 突然的想起了那天发生的诡异事情,那些毒虫子从小峰山钻出来的情形,现在慕容霄怀疑那些东西有可能和明惜云有关。 明惜云喜专研毒性强烈的剧毒,而容天音根本就不可能引来那些毒虫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可能性的事,令慕容霄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秦执越是从容淡定,面上的笑容越是柔和,里边越是有鬼。 他们都被秦执的外表给骗了,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第三次还是如此。 见他们渐退去的杀意,换上愤怒的,秦执嘴角的笑容渐渐扩散。 “慕容太子妃似乎不太喜欢见到慕容太子,想来是慕容太子伤了她的心。现在慕容太子妃在那边很好,可是只要今晚若是有点什么意外的话……”秦执后面的话没说全,傻子也知道他后边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霄面上青筋突暴,握在手心的短笛也没有办法抬起。 只要秦执另有安排,他就会启用皇室里的秘密武器。 自从容天音夺走他们皇室的秘密武器后,他们梁国之中有这种神秘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了。 说来一切都是怪容天音,现在只怕不是上夷国忌惮他们,就是周边的诸国也开始对他们梁国有极大的怀疑和猜忌。 梁国有这样的骇人的东西,是不是准备吞并诸国,统治天下? “慕容太子,难道你忘了前面这个人是褚国寿王吗?现在容天音已经没救了,留着他迟早会是个祸患。如若让他回到了褚国,我们谁也逃不掉。” 墨夷玥姝说的,慕容霄不是没有想到。 但是明惜云有可能真的在秦执的手上,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淡定从容的站在这里。 他们对峙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被秦执的言语击溃了,墨夷玥姝哪里甘心。 现在容天音没救了,他却怎么也不肯娶她,为什么? 墨夷玥姝不知道那个只会索取的女人有什么好,只要他和上夷国联姻,一切都会是他的,两种选择,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容天音带给他的,只有灾害和麻烦。 一个神隐家族就足以让全天下人的头疼,他再和容天音有牵扯,会招来怎样的大麻烦,他自己该是清楚的。 墨夷玥姝非常的不甘心。 慕容霄脸色煞白,眼珠子几乎是要瞪了出来,冷锐的视线落在秦执的身上,“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在你手上。” 秦执一手微微负手,慢慢转过身来,笑看慕容霄。 与他们的担忧和愤怒相比,秦执现在的样子,与形式成了反比。 如此看着,到像是他们受他所制。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执相当的满意,只要他们有分歧,离开的机会就会越大,希望这个时候,他的音儿已经离开了。 就在他这么想时,容天音正带着人疾驰过街道,直入军事府。 【186】我男人也敢欺? 【186】我男人也敢欺? 慕容霄一句话问话,让气氛陷入更加深沉的肃杀,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确定,此时的慕容霄只怕是冲上来扭断秦执的脖子了。 望着慕容霄的愤怒,相对他们的紧张与不安,原本被围困的秦执就显得从容不迫了。 一脸淡若地看着他们互相猜忌的嘴脸,莫说是他们这样的关系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能做到互相信任的程度。 想到这,秦执温润的眼眸狠狠地一暗。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画面,眼神越发的阴沉森冷,似要将这夜一并吞噬入腹。 “正如玥姝公主所说,怎么信你。” 慕容霄还是没有把握,终还是问出这些疑惑的话。 就在他问出这些话时,他就已经输掉了一半,接下来,想要截杀秦执就很难做到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行动,没想到还是到了半途被秦执给搅乱了。 秦执温和笑道:“这就是慕容太子自己的事了,信与不信,都在慕容太子自己。” 对方信不信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就是在向慕容霄传达这样的信息。 慕容霄眉宇拧得紧紧,冷冷地盯住了秦执,仿佛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出几个洞来不可。 秦执仍旧笑看他们的僵持,时间拖下去,对他们没有利,但对秦执却非常的有利。 明知道这一点,可是有关于明惜云的一切,他都不能轻易忽视了。 将弱点暴露在敌人需前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可是慕容霄仍旧是那么做了,因为他也赌不起。 以秦执和容天音的心狠手辣,真的会利用明惜云做些什么事。 正因为这份了解,所以才让慕容霄害怕。 是的,他害怕失去明惜云。 为了一个女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一个女人在他的敌人面前犹豫了,秦执回褚国,对他们梁国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他也估算得出来。 “难道太子要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这样的好机会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从慕容霄的身后传来,慕容霄猛地回头,除了秦执外,几乎所有人都冲着那道身影望过去。 目光所及,一道宝蓝色锦衣男子正迈着缓慢的步履来。 慕容霄盯住来人眯了眯眼,“是你。” “太子似乎很意外,父皇已经等不及了,太子应当知道这个时候是速战速决,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女人婆婆妈妈。若是让父皇知道太子因为一个女人完全不顾念大局,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受得住后面的结果。” 来人缓慢地吐字,字字刺入慕容霄的心脏口,一阵阵的颤痛。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对方只是重复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嘲弄的笑。 慕容霄眯紧双目,死死盯着对方。 墨夷玥姝顺着慕容霄的目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柳眉拧得死紧。 梁国人果然没有胆色,正如那个男人所说,太子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全大局的动作何其的可笑。 因女人而舍大局,这种行为在别人的眼里是窝囊,妇人之仁,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人难成大事。 此时的慕容霄在他们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无能的窝囊,女人与江山,份量如何,明眼人都知道该偏向哪方。 慕容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国瑞王,慕容劲。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出乎众人的意外。 连秦执对这个慕容劲也不由多瞧了几眼,对这个瑞王的印象虽不深,可是对于任何可以活得逍遥自在的皇子,他从来不敢轻视。 更何况,在梁国这样的皇室内,能活着那是非常奇妙的事。 几乎是要以毒为生的国家,能容易活吗?今天给你喂一毒,明天又得防着别人布毒。 如此艰辛的环境下,弱小的孩子只怕很难生存,而瑞王慕容劲“很幸运”的活下来了。 有些时候,越是不显眼的人,越是隐藏大危机。 秦执几乎是在这个慕容劲出来时就与自己身边的人使了眼色,他们对这个慕容劲的出现添深了几分的防备。 本来已经让慕容霄和墨夷玥姝松懈了,也受到了秦执的话影响,有个理智的旁观者插进来,一下子就马上提醒了他们现在是受到了秦执的影响才误入了别的想法。 慕容霄倏地眯紧了双目,冷然扫了过来。 慕容劲见状,勾唇一笑,“褚国寿王,我们终于见面了!” 秦执连眉都没抬一下,就算是被人这样围困不能动,上位者的风范仍旧迫压每根崩紧的弦。 想要对秦执做些什么,就必须想好了这么做的后果。 慕容劲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以这样的笑脸看着他们,话里都透着几分轻松和自信。 这样的人,可不能小觑了。 慕容劲盯着秦执并没有动静的笑脸,寿王不愧是寿王,冷静得令人可怕。 明明看着是在笑,实则并不是那样。 秦执之所以会被他们忌惮,那是因为有些东西,在秦执的身上显得太过强大了。 比如他的聪明,手段,心智……每一样都可怕到令人毛孔生寒。 曾经他们调查过这个褚国寿王,包括他背后的势力。 秦闻在位时,秦执就是一个废物,无能的废物。 后面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背后势力,一身武功更是令人忌惮不已,他的执力,远远的超出了一个帝王所握着的。 如此强大的王爷,又怎么可能不会令人生寒。 如果是友,那还说得过去。 偏偏秦执是诸国的敌。 “梁国瑞王。” “寿王好气势,面对这样的凶险也能侃侃而谈,令我梁国太子生生慌了神,失了意。” 一句话,让秦执不远的慕容霄面色一变。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或许没有什么,可是从瑞王的嘴里吐出来,那可就变味了。 慕容兄弟平常时明争暗斗也没少,但有很多的时候,瑞王总喜欢扮蠢,总喜欢在慕容霄的面前露破绽,两人就这么你来我住,得意的全是慕容霄。 在外人的眼里,瑞王就是一个逍遥的王爷。 实则不然,他心里边想的和做的事,都与他的性子有极大的差别。 “瑞王夸奖了,不过是丈着慕容太子对慕容太子妃的爱意罢了。” 对秦执不咸不甜的一句话弄得一愣,慕容劲哈哈一笑,扬声道:“若说爱,只怕太子的爱比不上寿王对寿王妃的爱吧。” 慕容劲再次将气氛炒得一冷,气压不断的往下降。 秦执尽管是生气,面容仍旧是一派的温和笑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眼正静静地扫视着他们,并没有要回应这句话的意思。 慕容劲说白了,就是来试底。 大家都以为容天音已经没得救了,可是慕容劲觉得那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总觉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之前忽略了,不然以秦执对容天音的爱,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个时候从容的站在这里。 如今各大势力都在调查秦执背后的势力源于何处,当年的秦执又受到了怎样的境遇。 “瑞王对寿王还真是了解。” 安静的空气,一道低沉的马蹄声夹着清越的冰冷声线传来。 “哗啦”一声,所有的目光都顺着那道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一群黑黝的马匹沉沉地跑进了军事府广场,如同从黑暗跃出,朝着他们直面扑来。 空旷的之中,突然刮起了一道道的寒风,刺骨之极。 “容天音。” 墨夷玥姝不可置信地盯住来人,只见马背上的年轻公子利落地下马,大步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停在愣怔的慕容劲面前时,她幽深如墨的眼冷冷的睇着他。 “寿王妃。” “瑞王,别来无恙。” 对上容天音惑人的黑瞳,慕容劲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扯着嘴皮子道:“寿王妃可安好?” “多谢瑞王挂怀,”容天音说罢不再理会他,朝着中央的秦执望去,两道视线对撞,两人似乎早已心意相通,沉默中仿佛是在说,你为何没走,那边的容天音仿佛是在回答他说,你在这里,我怎么走? 温柔如水的眸子漾着浓浓的爱意,两人就这么隔空相视,无视黑压压的威胁。 墨夷玥姝柳眉狠狠地一挑,觉得被彻底的无视。 公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眼神打情骂俏,实在太过可恨了。 墨夷玥姝冷哼一声,将声音拔高:“怎么,寿王妃这是要来与寿王陪葬吗。” 五年来变得冷漠如冰的容天音突然朝着墨夷玥姝咧牙一笑,这一笑,笑得众人一愣。连秦执许多未见容天音如此狡黠的笑容,也愣住了。 容天音跨步上前,看向墨夷玥姝,“陪葬?”这一笑仿佛是在嘲弄,又似听了一个笑话,让她忍不住发笑出声,“玥姝公主,我这是在来美救英雄,他是我的男人,别的女人这般肖想他,做为他的人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显得我容天音的男人很好欺?” 秦执愕然地睁了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天音,心口的冰凉慢慢被容天音的霸道给填满了。 “你……”墨夷玥姝很意外会从容天音嘴里听到这样露骨的话,见容天音一脸嚣张地凝视着自己,墨夷玥姝眉头都要挤在了一块。 胸腔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可是她面上绝对不能显露出来,如此就输了容天音一大截了。 在上夷国时,她也见识过容天音的厉害,对这个女人,墨夷玥姝从五年前就没敢小看过。 如果当是不是他们占尽了上风,以容天音和神隐者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被逼到那等境地。 现在想想,她墨夷玥姝从来没有比得过容天音。 慕容霄对容天音也只有怒和敌意,当初知道容天音可以指引他们梁国的庞然大物时,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初的震惊。 这个女人本就可怕了,偏偏她与秦执就是一伙的,如此两个可怕的家伙结成夫妻,那简直就是天下人的威胁。 容天音冷笑,对墨夷玥姝那种嘲弄的冷视令墨夷玥姝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为什么没有走?音儿可浪费了为夫一番心意了!” 秦执笑脸如初,眼中的温柔触及容天音是,似要滴出水来。 容天音连一眼也没给他,而是放在墨夷玥姝的身上,“玥姝公主还真是胆大,心也大,只不过,在玥姝公主出门时有没有想过,自己能否还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 墨夷玥姝隐隐猜测到了些什么,脸色冷然面对容天音。 对她的反问,容天音只是回以一记冷笑,对蠢货她没必要解释得太清楚。 上夷国皇帝对一个公主如此的宠爱,早就出问题了。 现在到好,直接将这样的重要的事情交给墨夷玥姝,一个公主和一个太子争宠,那是没有好处的。如若是其他物质上的宠也就罢了,偏偏上夷国皇帝对墨夷玥姝的宠已经过界了。 只要那条界画错了,就要承担线歪的后果。 想来今日秦执会如此从容站在这里,背后定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在来时,容天音虽然想到了,可是仍旧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却先走一步。 秦执嘴角微勾,露出矛和的笑。 果然还是他的音儿懂他。 容天音仍旧一脸的冷然看着墨夷玥姝,在她煞白脸之时道:“你的父皇错爱了你,你的太子皇兄也许在你没出门前没有心思,或许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可这次你的好父皇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到你的手中,不断的给你增派兵力。上夷国国师一直站在你的这边,那可不是好兆头。” 字字诛心,墨夷玥姝在容天音狠利的话中脸色寸寸成白,身体微微一踉跄。 容天音再次发出冰冷的笑:“玥姝公主若是想全身而退,今夜如何做,当清楚。” 只要她成功必然会和梁国起冲突,就算她冲出一条血路回上夷国,在她没有回国之前,她的那位太子哥哥就会忍不住拧断她漂亮的脖子。 她失败了,而且带了人无碍回国,皇帝最多是对她实力的不信任,不会失性命。 太子对她也会放心,太能干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夺嫡是男人的事,同样,只要女人参与进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撕裂对方的喉咙。 听见容天音一字一句的话,秦执不由仰头无声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宠溺。 这才是他的音儿! 不再死气沉沉。 容天音见她有异样表露,知墨夷玥姝已经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慢慢地转向了慕容霄。 “梁国肯放我们一个月时间,我容天音可以保证,在那之前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冲突。慕容太子好好想一想,是战还是熄,全在你一念之间。” 慕容劲站在旁侧,看着这个女人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威胁利诱的狠话,不由赞赏。 对容天音有力的表现,秦执心底里相当的愉悦。 特别是容天音说的第一句话,对他很是受用! 他的音儿就是他的骄傲! “云儿她……” “江山与美人之间的抉择都在慕容太子一念之间。”容天音并不知道明惜云离开的消息,但是慕容霄问出这话,她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暗骂秦执狡猾同时,沉着脸再道:“当然,我们并没有逼迫慕容太子的意思。” 没有逼迫?开什么玩笑? 容天音的话让旁则的慕容劲咧开了嘴笑,只是无声,瞧着容天音的侧脸时,眼底的光更加的明亮了起来。 “我要看到云儿……” “抱歉,在我们没有安全离开梁国之前,她可能都要与我们一起了。”容天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对方是明惜云,也不行。 “啪啪!” 慕容劲在旁轻轻击掌两下,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细细一瞧无端叫人眼皮一跳。 这笑容,实在很有诡异感。 容天音危险地一眯眼,冷冷注视着他,等着他下边的后文。 “今夜对寿王和寿王妃来说已经是一条死路了,却利用这两人的心理问题逐一击溃,二位不愧是夫妻,做事风格到令本王相当的欣赏!” 慕容劲的话刚落,容天音冰冷的黑眸突然贴近上来,一只纤细的手扼上了他的脖子,慕容劲不躲不避,笑着让她扼制。 “寿王妃这是做什么?恼羞成怒?” “你做过了什么。” 没头没尾的问放慕容劲逗得一笑,“寿王妃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听不懂?”容天音黑瞳的颜色更浓了些,纤手的力量一拧,“知不知道,不论你身上有多少的解药,只要碰上一丁点,你就会暴而亡。” 类似于威胁的话并没有让慕容劲敛下所有的笑,反而更是嚣张地盯着容天音笑。 那个样子,容天音极是想抽死了他。 “梁国还论不到寿王妃来放肆,这就是本王的意思。” “我们只是想离开,对讨伐梁国没有兴趣。”容天音进了一寸,冷视着他。 秦执温润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玥儿在你手中。” 闻言,慕容劲笑笑,不答。 容天音瞳孔一缩,正要用力将他的头颅拧下来,又听他说:“就算寿王妃杀了本王,你们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本王可没有说那孩子在手中。” 慕容劲并没有说谎,玥儿不在他的手里,但是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说,”容天音隐隐有暴怒的痕迹。 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子,出乎人意料之外。 容天音的孩子在慕容劲的手中,不,就算不在慕容劲的手中,也在梁国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慕容霄总算是找回了一些底气,冷声道:“容天音将云儿交出来,否则你的孩子就别想活过明日。” 慕容劲闻言不由露出几许笑意,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还真会打铁趁热。 容天音一把将慕容劲松开,扭过冰冷的眼眸狠狠刮了眼秦执。 秦执眉宇微蹙,想起今日身边人相告时的话,眉又皱紧了几许,难道真的是落入了梁国手中了? 秦玥失踪了也有好些日子了,可是他们仍旧没有找到人。 就在前两天,高螓带去的人也没有了踪迹。 “音儿,对不起。” “为什么没和我说,”容天音愤愤道。 “对不起,是为夫无能,没有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既然知道为何一早不与我说明?”容天音愤愤刮了眼又愤愤收回。 秦执无奈,他一心只挂念着容天音的死活,对女儿就分了心。 心中有愧的秦执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容天音,虽然这错不在他,可是当时是自己没有看好玥儿的,他这个做父亲是最大的错。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慕容霄,如果你还想梁国太平,就将玥儿放了。否则,等我找到人时,那可不是死人那么简单了。你知道我有那个本事,一天,一天的时间,你们若是交不出来,鱼死网破也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 她容天音是没那个本事灭了梁国,但是让梁国混乱难以收拾,再来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还是做得到的。 慕容霄脸色一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威胁他人的话,谱天之下,也唯有容天音了。 “容天音……” “慕容太子。” 秦执徒然提了提声,声中满是森冷的提醒。 慕容霄朝慕容劲的这个方向扫了眼,意思明显。 慕容劲对上他的目光,耸肩,表示他也无能,因为人真不在他的手中。 这没有假。 但是谁会信? 只要秦执和容天音不信,他们梁国只怕不会好过。 就冲着容天音可以随意反过来夺走他们魔物的本事,就足以让他们梁国头疼了。 本以为容天音死了,梁国的一切,仍旧只有他们梁国可以操纵,外人,休想使用。 因为容天音的突然出现,让慕容霄有些措手不及。 不光是连明惜云的下落没打探明白,还受她的威胁。 只要给他们时间,褚国那边会付出行动是尽早的事。 他们梁国不能冒这个险。 在一番心理挣扎后,慕容霄黑沉着脸一打手势,“撤。” “慕容霄?” 墨夷玥姝不可置信地瞪向他,惊讶于他的低头。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威胁? “撤。” 慕容霄脸沉得快要滴出了水来,看也没看脸色难看的墨夷玥姝一眼。 墨夷玥姝大急,“慕容霄你不能这么做,没看到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得了了吗?” 容天音可以反操控他们梁国魔物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出去,到现在梁国人也对容天音只有惊,惊她竟然对皇室秘术的熟悉程度。 如果不是查到容天音的种种,他们完全怀疑容天音当年是不是在梁国皇室做了细作,将他们梁国的秘术偷学了去。 事实证明,容天音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进过染国。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清楚这一切的? 种种的怀疑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梁国将来的一切,能不能再安全发展下去,都在这一个关键。 他们保守了秘密多年,没想到会有一天被容天音这么轻而易举的破解了,慕容霄内心里边多少是有些担忧的慌意的。 未来的梁国还能不能一直平顺下去?他不敢保证。 容天音像是没有看到眼中的复杂,转身看向慕容劲。 秦执慢慢走出包围圈,慕容霄一声令下后,没有人敢拦着秦执,上夷国的死士也没敢动,因为他们的合作已经不存在了,谁知道梁国会不会因为某些因素而反咬一口? “他们会找到玥儿的,我不会让我们的骨肉流失在外。” 对秦执温柔的相拥,容天音只是闭眼点了点头。 慕容霄自然下令了,那么这场对峙就到此结束。 就算容天音没有出现,他们一样会退。 秦执的话早就影响了他们,最后的合作根本就不可能。 “走。” 秦执带着容天音回身,带着她整个人飞身上马。 看着二人,墨夷玥姝眼底的嫉妒不断的在翻涌,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冲出身体。 现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容得她乱来,只能放他们离开。 不知道容天音手中到底握有梁国什么把柄,在容天音出现后,梁国的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变。 他们忌惮的不是容天音这个人,而是容天音某些能力的控制。 但那是什么,墨夷玥姝并不知道。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慕容太子希望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执揽过容天音,居高临下扫了慕容霄一眼,丢下一句不温不淡的话。 慕容霄阴着脸看他们嚣张的离开,捏着双拳咯咯响。 容天音他们一走,这边的气氛就变得更加的压抑了。 “良机已失,慕容太子,你的诚意我们上夷国总算是见识到了。”墨夷玥姝冰冷的字眼钻进耳,让本就心情不佳的慕容霄冷眼望过来。 墨夷玥姝朝他冷笑一声,手一挥,“走。” 哗啦地一声,上夷国的死士整齐划一的转身,随着墨夷玥姝离开了军事府。 对墨夷玥姝这个人,他们梁国没必要忌惮。 “就这么将人放走,就不怕父皇怪罪?就算不能斩了褚国寿王,上夷国这位玥姝公主还是有把握的。”慕容劲走到慕容霄的身边,冲着幽暗的天际笑道。 慕容霄转身冷冷扫了眼,然后冷冷地转身带人离开。 最后整个军事府广场只有慕容劲一人时,沉寂的空气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慕容霄是个骄傲的人,同样也是个聪明人。 这件事这么处理,才是最理想的。 慕容劲的出现只不过是想要加速事态的暴发,没想到这途中会跳出一个容天音来。 也怨不得他,容天音和秦执根本就不是轻易受威胁的人。 容天音竟然没有事,实在有趣!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神隐家族对容天音发出的攻击足已毁掉了容天音,所以,慕容霄根本就不必费劲去做别的,真正要人命的还是寿王。 这个男人,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慕容劲对上漆黑夜空的眼目徒然一眯,嘴角一勾,背过手来洒然离开。 今夜,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不可否认的是,上夷国的玥姝公主因为今夜的事情对上夷国太子有了极大的戒心。 不管他们夫妻二人说的话是否对错,墨夷玥姝是个聪明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 容天音靠着秦执的结实的怀抱,沉沉睡了过去。 脸色因为急奔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冷风吹得太厉害,甚是苍白无血色。 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她娇小的身子,披风从前面披挡着寒风。 “傻瓜!” “一定要将玥儿救回来……”容天音抓紧他胸口的衣裳,气息有些浮弱。 她本就不适合大幅度的活动,刚刚清醒并没有多久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不能操之过急。 今夜她这么折腾也是害怕秦执会吃亏或者受伤。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那点场面,他还是搞得定的。 “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会将我们的玥儿找回来的,”夜下,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发顶,轻声说。 容天音像是得到了一个承诺,慢慢地闭上了眼,躺进了他的怀里。 感觉她的呼吸越来越绵长,秦执一只手拢了拢披风,将她裹得更紧。 “音儿。” 虽然容天音只给慕容霄一天的时间,半夜间,秦执将容天音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安排好了她就带着人去找秦玥。 就算高螓失踪,那么在失踪之前一定会有什么留下来的线索。 秦玥也不是一般的孩子,一路上总会有些特殊的记号留下来才是。 果然,秦执这么一找也没白费功夫。 在高螓找人时就已经留下了一些记号,秦执站在小峰山之中,环视着这里的一切。 黎明很快就过去,明亮的光倾洒在宽广的小峰山之中。 “王爷,地下面可能还有别的通道。” 潜进去探路的人终于回来了,那日他们从地下面看到的一景相当的吃惊。 既然有一,那么就有二。 这座小峰山极是诡异,说不定还会有别的秘密藏在里边。 “进去看看。” 秦执手一挥,一天一夜未入眠的眼布着一层血丝。 这样的秦执失去三分的温柔,多了两分的阴沉。 某一通道。 红衣女人将被绑在架上的高螓泼醒,将秦玥带到他的面前,笑得极是恐惧。 “今天还反抗吗?” 那只纤长的手徒然捏紧了秦玥精细的小下马,迫她抬起面对血淋淋的高螓。 秦玥抿着小唇,眼睛里全是恨意,“呸,臭女人,你说过不会伤害高叔叔的,你说慌。” “哈哈哈,我是说过,可是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就算我答应你了,反悔了又如何?我交给你的东西没好好学,学不会,痛苦就会一点点的落在你高叔叔的身上。” 女人近乎变态的样子让秦玥深深的厌恶着,抓住了秦玥的弱处,女人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秦玥讨厌这个红衣女人。 可是高叔叔…… 这几日红衣女人一直迫使她学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玥从来没有被人逼迫学习过,就算是娘亲,她也只是让她做出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这个女人不同,她非要迫人学习不喜欢的东西。 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压迫之下,早就失去了学习的兴趣了。 “坏女人。” “既然知道我是坏女人,就乖乖的学它,”说罢,将秦玥甩进了里边,打开了另一间秘室,然后将其推进了一堆毒蛇窜里。 秦玥被推进大坑里,跌进滑腻的蛇身上,难受得皱起了小眉。 她不喜欢蛇,软锦锦,腻腻的好难受。 在那之前到是没有什么反感蛇动物,可是这个女人将她掳进来后,可怜的小玥儿就变得特别反感蛇动物。 “照着秘笈上的学,只要学会了这些,这些畜生一样随时可以供你差使。” 女人一扬手,身后马上有人倒下更多的毒蛇。 秦玥被花花绿绿的毒蛇咬伤了小腿,滑腻的蛇体不断的缠上秦玥小小的身体,因为排斥,小脸有些发白。 红衣女人见秦玥不动,眯了眯眼,吩咐一声:“盖上。” 秦玥头顶被盖上了大盖子,将所有的光线都遮去了,耳边只有咝咝的蛇吐信子的声响。 秦玥抽了抽鼻子,她才不会怕呢,不怕黑,不怕蛇…… 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边,可是四面都是蛇,根本就躲不开,四面都是光滑的,除非上面有人吊下绳子,不然她根本就爬不上这么深的大坑。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娘亲……爹爹……呜呜,你们在哪里,玥儿怕……” 小孩子一边呜呜哭着,一边安照女人教的努力让这里的蛇听话,让它们不要攻击自己。 “啊!” 小脚被一只大蛇紧紧咬住,吓得秦玥大叫了声,哭泣声也没有了。 一切,都变得更加的安静了下来…… 【187】珍惜眼前人! 【187】珍惜眼前人! “主人,没声音了。” 红衣女人身边的人忍不住出声,蛇坑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连蛇吐信子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空气绕着诡异的东西,毛骨悚然的森然气息不断的充斥着脑波。 总有种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也不怪他们多想,是里边的孩子太让人不放心了。 虽是一个孩子,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比普通的孩子聪明许多。 红衣女人手一摆,冷着声说:“不必理会,学不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等待时机,抹去她脑海的记忆,数年之后还不是为她所用。 这等训练孩子的法子她不是没少做,只是像秦玥这样的孩子少之又少,根本就难寻。 从第一次发现这个孩子的特殊后,女人就改变了主意。 “劲儿那边怎么样了?为何几日无消息?”走出密室,穿过方才地方时扫了眼挂在木桩上的高螓,声音依旧冰冷。 身后紧随出来的人低声回道:“瑞王殿下似乎失败了,昨夜军事府有些变化。” 红衣女人停了下来,抬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哦?他也会有失败的时候?” “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上夷国的玥姝公主似乎也因为一些原因撤出了梁国。还有,昨夜垂死的寿王妃也出现了。”黑色劲衣男子的话方落,红衣女人蓦地回身,冷幽的眼神直直落在男子的身上。 劲衣男子被红衣女人看得后退一步,不敢再作声。 “你说什么?” “寿王妃并无碍……仍旧好好的活着。” “所以寻找阙氏只是一个幌子?既然是这样,还不快通知他们撤离,阙氏那边搅和进去的人太多,我们不必再掺和一腿。” “是!”劲衣男子揖身退出去,没过多久又从外面回到了红衣女人身后。 红衣女人拧着柳眉。 容天音没事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们又为何突然寻找阙氏摆出一副容天音生命垂危的错觉? 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会儿才想起。 “既然她已经安全,也没必要再派人接近了,那边的人也撤回来,免生枝节。小峰山已经曝露,务必转移所有的东西。” 想到神隐家族的那些人竟敢利用她小峰山的地势来引他们入勾,红衣女人的心情相当的阴郁。 如果不是那个人,她何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主人,这孩子是寿王妃的骨肉,只怕没那么容易带走,如若寿王妃亲自来要人,我们当如何?”看出红衣女人对容天音的保护,偏偏又对她身边的人这么狠,做属下的也不知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是以才斗胆问了句。 红衣女人冷笑一声,“她来要也不能给。” 见她这般反应,属下们更纳闷了。 主人这是想要保护还是想要拿取她身边的东西? 就是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不是特殊的情况下她是不想要伤害容天音的。 在矛盾和复杂之中,很难理解。 “啪!” 后室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下子惊到了这边的人。 红衣女人凤眸一眯,冷声道:“有人进来了,那孩子……” 刹时间,身边的人立即飞身出石室,穿过另一道门。 迎门就是寒芒阵阵,疾快的剑法令他们眼前一花,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这边人已经冲了进来。 红衣女人也没想到迎面进来的会是秦执,对方武功相当的高深。 秦执一进门先是瞥见了那抹红衣,黑眸一眯,低声道:“找到她。” 跟着秦执一块儿冲进来的人立即分散开去,红衣女人冷然摆手道:“拦住他们。” 红衣女人死死地盯住秦执,没想到秦执会这么快就冲进来,明明昨夜刚刚有人围堵截杀。 清早他就出现在这里了,可以很肯定的是,他从军事府出来就直接带人过来了。 现在红衣女人对秦玥的兴趣越发的浓烈了,若非没有那孩子留下来的记号,他们很难找到这里。 是她大意了。 秦执对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极是疑惑,梁国之中,可没有听说过这红衣女人的名号。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果然与他长得一个德行,当年他没有将你弄死,真令人意外。” 女人的声音传达入耳,秦执不由眉宇一蹙。 听她的口气,是知道他的。 当年? 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 秦执轻轻侧面,温冷的目光落在女人的面具上。 红衣女人从喉咙里发出森冷的笑声:“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是的仇人是谁。” 仇人? 秦执对这些不感兴趣,手中指风一弹,已经截了女人的话。 上辈子的事,他这辈子不想听,真正的答案是什么,都与他秦执无关紧要。 正如他不在乎自己真正的身份,如今的他,只是秦执足矣。 只要他的身边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上辈子的事永远与他无关。 带着这样的想法,秦执对红衣女人的攻击极是狠辣,让秦执没想到的是,红衣女人的武功也不低,极高。 两人在疑似密室之中来回攻击,回挡,反扣,飞跃,击掌。 浑厚的内力震得四周摇摇欲坠,泥土从上面掉落。 你来我往间,红衣女人越显得吃力异常,啧地一声笑道:“他还真疼你,连此等深厚的内力都传授于你,不愧是他的儿子。” 不想这句话,令秦执身形一震,错开了那击命一击。 折回身时,红衣女人已经退到了另一道石门前,冷喝道:“撤。” 秦执墨瞳一缩,击掌带风,砰然地撞击在那道关闭的石门,震得地下轰然一声响,石门也裂出可疑的缝隙。 红衣女人的话刚刚一落,那些原与子默他们相缠的劲衣人纷纷闪身进入了另一道石门之后。 “不必追了。” 秦执沉声阻止他们追上前的身形。 “王爷。” “救人,”秦执转身朝另一道密室走去,几个折回,终于在一个地方找到了被石块盖住的大坑。 内力一击,石盖飞出去,露出了下面的场景。 秦执眼皮猛地一跳,心脏都快要停止了。 “玥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躺在死毒蛇之中的秦玥睁了睁眼,模糊的影子映在眼帘,虚弱叫了声:“爹爹。” 秦执想也没想跳下去,将埋在死蛇之中的秦玥捞起紧紧抱在怀里。 “爹爹来迟了,都怪爹爹……” 秦玥闭了眼又睁开,受不住重新合上眼皮。 …… 容天音替秦玥把着脉膊,抬头看了秦执一眼,虽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是面对女儿现在的状况他甚是后悔。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容天音,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等他发现时,秦玥已经被人捉走了。 “如何?” 秦执坐到容天音的身边,望着她问。 容天音摇了摇头,没搭理他。 秦执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惦念着秦玥的伤势,在毒蛇池里发现她时,孩子已经虚弱之极了,抱起她时,身子还在颤抖。 容天音写了一个方子,让身边的人下去捉药,就是不给秦执一眼。 见容天音安静没说话,他心里也松了些,起码没有看到容天音发火,表明秦玥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孩子当时肯定是吓到了,心中还是自责不已。 在容天音上前给孩子掖好被子时,他也一把将容天音从背后抱了起来。 “做什么?” 被人凌空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容天音不适地扭扭身躯,皱眉露出不悦。 “音儿不乖,为夫要惩罚一番才行。” “神经病,放开。”秦执的胡闹她没心思跟着走。 秦执也不管她,紧紧揽着她的人,就差没有将她镶入肉里了。 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让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拥抱着她的感觉真美好! 容天音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顺着他,秀眉拧了拧,视线落在榻上的小脸。 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秦玥碰毒。 可该死的,不知那个死活的混蛋竟敢让她染了毒,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秦玥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以免以后像自己这样以毒为生,如此的生活,她知道苦。 也许并没有什么,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不能让秦玥的身体沾上除了抗毒以外的东西。 在秦玥的身上,容天音已经下了抗毒素的药物。 正是因为对方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用那么歹毒的法子逼秦玥吸入毒素与体内的抗毒素抗衡。 秦执并不清楚秦玥的情况,容天音不说,证明并没有什么大碍。 “玥儿的事,是为夫的错。” “确实是你的错,”容天音道。 秦执无奈一笑,转移了这话题:“我们马上离开梁国。” 容天音没有反对。 “阙氏那边我已经让他们护送,你的消息暂时封锁起来,在梁国人没有传播太远之前,他们提前离开。” 秦执的话容天音明白,只是这样子的消息,又能瞒得了多久? “神策那里也让他放心吧,阙氏是我一手安排的,诸葛犹不会放过我。”容天音想了想,说道。 听她还惦念着神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顺她的意。 “音儿不打算见一面?” “见不见也是一样,没有必要再添麻烦。” 秦执又是一记无奈笑意,说道:“外边的那些流言……” “不必理会,祸国妖女没有什么不好。”容天音淡淡回了他一句。 原来她一直知道。 只要容天音一出现,麻烦就会一件一桩的跟着来,特别是眼下流言纷纷,他不得不防着。 他提醒她,也只是想让她做好一个准备,别到时候出差子。 秦执笑笑,从身后咬住她的耳垂,容天音耳朵受到攻击,身子一颤,紧接着一僵。 “别咬。” 容天音急急出声,秦执低磁的轻笑在她的耳畔响起,痒痒的。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咬出血,就是你的死期。” 秦执并不介意她的恶狠狠,只有这个样子,他才能找到当初的容天音。 瞧她紧张自己的样子,秦执心情大好,笑声不由拔高了些。 见他笑得夸张,容天音一记拳头击在他的小腹上,秦执得意的轻笑嘎然而止。 容天音见他略微扭曲的脸,嘴角溢出一抹淡笑,成功的退出他的身怀。 秦执哭笑不得,只好不敢再多做多余的动作。 容天音坐在秦玥的身边,冲他说道:“既然要回去,就尽快准备,不要等梁国反应过来了才有所行动。” 秦执眼目温润,见她同意了,似要溢出了水来。 容天音瞥开眼。 她既然活了下来,没带着这身毒体离开,就已经狠心的抛开那些想法,陪在他的身边。 得容天音的同意,秦执自然不会怠慢,立即准备所有的东西,离开梁国。 …… “霄儿,朕一直对你抱有期许,这次的事,你让朕很失望。” 梁国皇帝居于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个的儿子,眼神幽冷。 慕容霄低首,跪着,“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不必了,你既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该知道收手。” “可是儿臣不甘心,”慕容霄知道皇帝已经动摇了,他必须争取到这个机会,明惜云她还不知去向,也许真的有可能就在秦执的手中不一定。 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皇帝拿深邃的眼神扫在慕容霄挺直的背脊上,不知在想什么,“一个明惜云当真有那么重要?霄儿,你令朕失望。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你让朕如何再信你第二次?” 慕容霄心头一紧,两拳几乎是要捏碎。 “请父皇再相信儿臣一次,”慕容霄将头颅垂得更低。 皇帝拿眼沉沉扫了他好几眼,道:“也罢,让他们离开。” “父皇?”慕容霄倏地抬头,眼中有不可置信。 紧接着皇帝又道:“留他们在梁国也不是件好事,当然,在他们临走之前使些绊子也是应该的,正如你所说,那个容天音是我们梁国的梗,不能硬碰。你找机会将她查清楚,暗中频使她不顺,找准机会与神隐家族那边合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帝的意思传达得非常明确,让他暗中使绊子,找准机会杀了容天音。如若不能一击必中,只能等待最佳的时机,总会有人比他们先动手,到那个时候他们再与对方合作,一并铲除了他们夫妻二人。 慕容霄对突然改变主意的皇帝愣愣看去,不知该怎么言语此时的心情。 “父皇的意思是说让儿臣带人一路跟随找准机会对付他二人?”难道不应该出力阻杀了那两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皇帝眯了眯眼,道:“你要明白朕的用意,梁国,不能做出头鸟。” 慕容霄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即点头道:“是!儿臣明白了,谢父皇信任。”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你母后惦念着,去看一眼吧。” 慕容霄要退出去的动作微顿,“是。” 没有梁国对他们的阻拦,他们顺利的出了隐蔽地点。对那天的红衣女人,秦执派人去暗查了下,并没有任何的收获,只好将人撤出梁国,一路护送回去。 高螓受了很重的伤,也给他安排了一辆稳当的马车。 也幸得有容天音在,高螓底子也扎实,治疗过程并不会那么麻烦。 他们大摇大摆的出城,梁国的人只在暗处观察,并没有出手,让秦执一番猜测了些。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可能是因为神隐家族这点麻烦,让梁国可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境,所以只好将人放走。 出了梁国,就没有他们梁国的事了。 放人走,不代表他们梁国会放过他们,梁国到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明知放走秦执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仍旧以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将他们放走,梁国皇帝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神隐家族对容天音宿命提出预言,她是影响天下大运的祸首,妖女横世必给天下带来毁灭性的伤害,从此天下纷争不断,民不聊生。 这样的女人,死万个都不足惜。 穿过梁国皇城的热闹,突闻外边谣传的歌谣,容天音只给予冰冷嘲弄。 天下大运? 神隐家族当真瞧得起她容天音,小小女子何以怪力乱神,影响天下大运?可笑,当真可笑。 也不管这是真与假,天下百姓只信神隐家族。 自然是从神隐家族中发布出来的,他们没有理由不信。 古人迷信,传承信仰的可造深度远比现代社会要骇人得多,在她生活的现代社会中没有信仰没有束缚。西方教会到是仍旧传承着他们的信仰,只是发展到现代生活,已经没有古代来得深。 现在她处于这样的世界,必然要承受这样杀人于无形的神力之中。 神隐家簇现在要打破神隐者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可非是件好事,现在也许他们得到了很多,同时,也会渐失民心。 神隐者所做的,都是由心而发,他们所为,皆以利而就。 扯上利益,他们存活下来的机率变得更少。 现在得意,并不代表如此长久的得意。 所以,容天音从来没有说过害怕,也没有因为这点事情陷入恐慌。 神策,总会出面的。 正因为知道他会出面解决,她根本不必去烦恼。 想到神策,从醒来的那刻,她就克制着自己想要见他一面的冲动。 路上,她只能从旁人的耳里听到一些有关于他的事,足矣。 只要他能好好的,只要他重新站在光明下,她可以不见他,不想因此再连累他。 “公子。” 躺在马车里的高螓睁开眼,虚弱唤了声。 容天音回神过来,“醒了。” “公子……可是我在做梦?” “我没事,你也没有在做梦,为了玥儿,让你受苦了。”容天音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的唇边,一边扶起了他靠坐。 高螓伸手接过容天音手中的杯子,哑声道:“是我能力不足,让小姐受苦了。” “说什么傻话,好好养伤吧。” “黎叔他们可还好?” “已经让他们离开了,不会有事,放心,”容天音扯了一抹笑,让他安心。 高螓喝了几杯水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马车驾得相当稳,并不会影响他休息。 马车顺利出了城,暗地里,梁国仍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直派人跟着,就是不动手。 找不准他们的意思,秦执按兵不动,却不时的提高警惕,以防他们的偷袭。 梁国不敢出动魔物,只好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他们。 等待时机,是他们梁国现在唯一的好计策了。 顺利出了皇城,只是刚刚出了皇城不久,身后就有两道身影急上来,绕过了另一个山头,从旁侧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人警惕着看对方刹停了马蹄,在对熟悉的面孔时缓缓松紧了绷紧的身躯。 “皇兄别来无恙。” 面对多年未见的秦礼,秦执从容淡然地打着招呼。 秦礼面容苍白,像是生着病的病人。 见了秦执,也只是颔首,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那五年久远。 曾经的他们已经回不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彼此新的自己。 两兄弟相见,没有相争,也没有眼红开打的场面。 平静,只有沉默的平静。 在看到秦礼的刹那,秦执就知道他的来意。 为了容天音。 对于窥视自己女人的男人,秦执面容也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温润的眼神也染了许多的乌沉冷芒。 只要秦礼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他就毫不客气地刺伤秦礼的心脏。 董曦捏着缰绳,死死地盯着两辆马车中的其中一辆,不知道哪一辆才是容天音的。 可是见秦礼的目光满是怀念与紧张,心中了阵阵的抽疼。 那次在城墙之上,并未看清对方的面容。 知道摄政王是无双的美男子,如今这一见,果然如此。 以董曦的想像,寿王妃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想见见她……”秦礼哑声对秦执说。 秦执墨一般的眸子眯了眯,嘴角含笑:“皇兄不好好呆在边境,跑到梁国来就是为了见自己弟妹一面?” 听出秦执意味十分的警告,秦礼虚力一笑,“确实是。” 秦执瞳孔一缩,散发出危险的黑气。 他竟敢说是。 秦礼并不知道容天音已经醒来,只知道她如今性命垂危,而秦执面色徒然的阴沉只让他以为秦执因为容天音的事烦躁,并不作他想。 就在他提着心想要看看那个躺着生不如死的女子时,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露出一张绝丽容颜。 容天音一袭简单的黑衣男装,头上简单的用丝带扎紧,披在身后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着。 锐利的黑眸迎上了秦礼略是错愕的眼目,秦执打马一横,挡开了他们的视线。 明显的吃醋让容天音眉梢微挑。 董曦终于是看到了秦礼念念不忘的人,那一刻,董曦终于懂了。 容天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不断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也许她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美人,可是那张脸,这身气势,完全征服了男人。 像容天音这样的女子,极少。 董曦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比不上容天音,换作是她自己,也会被这样的容天音吸走灵魂,再也看不见其他,眼里,心里只有容天音这个人。 容天音横了秦执一眼,让他不要那么嚣张。 秦执跃下马,走到容天音的身边,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柔声道:“天气寒冷,怎么不多穿些衣裳就出来了。” “嗯,一时没注意到天气的转变。”容天音拉过他的披风,慢不经心地应了句。 秦执听她的回应,眼底的温柔更甚。 再次看到这二人恩爱的样子,秦礼的眼仍旧被刺了下。 感受到那边董曦目光,容天音轻轻扫了眼过去就收,最后落在对面的秦礼上,“许久不见了。” 平常的打招呼,让秦礼身形一震。 他想过很多见面的场景,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秦礼艰难地开口:“许久不见。” “音儿——” “秦执,康定王从边境来梁国,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在秦执没有阻止之际,容天音就已经先出声了。 秦执想要再赶走秦礼,有容天音这话,他也只好罢了。 抬眸冷然看了秦礼一眼,说道:“不要吹太久寒风,为夫会心疼。” 容天音没理他发神经,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久,否则他会使用暴力。 缓步走上前,对上秦礼复杂的目光。 “这位想必就是康定王妃了。” 董曦愣愣回神,听容天音这称呼,不由转目看向没有反应的秦礼。 她算是康定王妃吗? 董曦自嘲一笑,应该不算吧。 “你变了很多。” “是人都会变,”见他没有承认旁边的女人,容天音也不多深究,“康定王来梁国的意思我懂,现在已经看到了,康定王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你……”秦礼苦笑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对容天音的执着,我虽不太清楚多少。只是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以前的那个容天音早就死了,你与他之间发生的事,她统统都不记得。你从一开始在容天音的心里就是个陌生人,康定王可明白。” 这些话,她并没有避讳任何人,当着旁人的面说了出来。 她的话,不断的刺伤着他。 在来之时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当从她的嘴里吐出陌生人三个字时,他仍旧觉得疼痛。 容天音可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这个秦礼在她的世界里,完全是陌生的。 五年前的那点交集根本就不算什么,顶多就是敌人的关系。 秦礼再次苦笑,面容也惨白了些。 容天音看了旁边的董曦一眼,“珍惜眼前人,康定王何必执着过去,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有些东西,等不了的。” 秦礼身形一震。 转首看着董曦,两人对视落在容天音的眼里。 “如果康定王非要与我们为敌,放不开过去,随时可以重头再来。但你身边爱你的人,会一个个消失。康定王如何选择,就看自己的心向着哪了。” 秦执待她说完这句,抱住她瘦弱的身躯,低声道:“我们回吧。” 容天音没再看秦礼一眼,被秦执牵着重新踏上了马车。 直到他们的队伍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秦礼仍旧站在黄沙之中,迎着寒风看往那处。 身旁的董曦陪着他站立,与他同看一个方向。 珍惜眼前人…… 董曦大胆伸出手握他被寒风吹凉的手,秦礼身子一颤,回头看冲自己微笑的董曦,眼中迷茫。 “王爷,我们回家吧。” 回家? 哪里是他的家?他早就没有家了。 对了,现在的边境可不就是他秦礼的家么? “董曦,对不起……” “王爷说什么,能嫁给王爷是董曦福气!”她紧握他的手,笑靥如花。 董曦并不丑,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美,那么一笑,甚是好看! “福气么?”秦礼看着前方的路,听到董曦的话,自嘲一笑,“可我从来没有给过你福气,反到是你的福气一直在影响着我前行……” “那不是很好吗?能够为王爷做到这些,董曦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啊。 耳旁响起容天音的话。 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不是他这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的,又如何珍惜?小音,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要断了我的念? “王爷?” “我们回去吧。” 秦礼松开了她的手,迎着寒风返回。 董曦抿紧了唇,快步追上去重新挽住了他的手臂,两道身影相依拖长,没入边际,直到消失不见。 …… 他们出梁国的队伍并不太长,明面上稀稀二十多人,暗处由子默带着人铺着前路,保证没有任何的袭击状态发生。 “一路太过平静了。” 坐在马车边的容天音,轻轻斜靠着车辕,视线落在前方位置,旁边是策马紧贴的秦执。 秦执想要提醒她进车内躲冷风,突听她的声音,笑笑道:“不是还有我在吗?这次,不要逞强了。” 他的声音温柔,入了骨的温柔。 容天音道:“难道你想要一个人抗着?” 秦执看她的眼神变得更深暗了些许,如果条件允许,真想狠狠的亲住她。 忍下心中那点絮乱,秦执抬起目光望向更远的边际,悠远的声音传来:“夫妻相携,甚好!” 容天音扫了眼过来,对他的得意劲很无语。 “为什么当初不杀了他?你是不是想过,会有今日的他?” 活着,比死还要难过。 秦执笑眼斜来,他原就相貌无双,此刻又凤眸上挑,唇畔含量笑,模样实在是俊美更甚,偏偏此刻的容天音并没有偏头过来看的意思,错失了观赏美人的画面。 “音儿何以这般认为?为何不想当实为夫是无能为力?” 听他这话时,容天音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古怪的问题,此时不由转过目光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俊美无双的男子。 “怎么?” 秦执俊美笑容一转,眼眸中漾着特别的笑。 “此般一瞧,你与临王并不像了呢。” “哦?如何不像了?”秦执笑容依旧。 “也许只是我多想了,再细瞧几次,也就与临王有那么几分像了。”容天音抛开那点疑惑,想像着临王的样子,确实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无不有。 就在容天音转开面时,秦执俊容上的笑意慢慢敛起,眼神放得悠远,陷入片刻的沉思,“音儿与他之间可是有什么是为夫不知的事。” “没有。” “当真没有?” “没有。” “他千里迢迢追你而来,为夫甚是不喜。” “那是你的事。” “音儿当真就这般不想看为夫?” “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还想如何?” “只是想娘子多瞧为夫几眼,可娘子一路皆视为夫如无物。” “你烦不烦。” “为烦自然是烦的,烦娘子是否厌了为夫。” “你丫就是个烦人的混蛋。” “哦?”音量拖长。 身形一闪,方才还斜坐在马辕边的容天音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人下一秒就已经被马上的人掳到了怀里,身形横在他的怀里。 容天音脸一黑,“干什么?” “自然是干混蛋该干的事了!”言罢,一道黑影覆下。 容天音挣扎,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两只手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裳,才维持不掉落的势头。 该死的混蛋,抱就抱稳些,松着手想干什么! 【188】神策,你我从此陌路! 【188】神策,你我从此陌路! 容天音和秦执回褚国的消息并不需要别人刻意去宣传,从他们在梁国之时就已经被盯上了。 她的病情加剧,再加上秦执与诸葛犹那番大动作,足以吸引天下人的眼目,再加之神隐家族那边一闹腾,什么都藏不住了。 现在的容天音就是风浪尖上站着的人,倒哪里都会有人注意到。 秦执虽然离开了梁国,但那天的红衣女人仍旧刺在他的心里,原因在秦玥的身上。 敢这么对待他秦执的女儿,就要付出惨重代价。 回途中,容天音已经在尽量的将秦玥身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秦玥的年纪太小,容天音会用更便捷的法子,以免后面有什么影响。但孩子太小,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秦执哪里不知道容天音的心思,对女儿几次放血又喂药的,如果不是他大意,女儿也不必遭这等罪。 他们还没有走出梁国的地界,四面太多的伏敌,让他们不能不小心谨慎些。 虽然敌方不动,不代表一方动了,另外几股势力会不会合力击溃他们。 “如何?” 从马车出来,秦执就接过她的手,紧紧牵住。 容天音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办法清除,只能慢慢来。” 秦执捋了她耳际边的发丝,说道:“你的身体可吃得消?” “我没什么问题,”容天音眉梢轻挑,“只是苦了玥儿,她一向很自立,这么些年来我也没有尽到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 秦执板着她的身子,与她的视线对上,“音儿,这不是你的错。” 容天音笑笑,没有答话。 每个人都说不是她的错,而实际上有很多事情确实是因她容天音而起的。 有些时候她也会胡思乱想,如果没有她这个人,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复杂了? 但人生没有如果。 秦玥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容天音一直没有问他到底是谁将秦玥害成这个样子的。 容天音不问,秦执自然也不想让她知道。 那个女人,他秦执迟早是要揪出来的。 “不要胡乱想,玥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正因为太懂事,她这个做娘亲的才觉得自己的失败。 容天音是这样,秦执又何尝不是呢? “秦执,我不想让她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在秦执的身上下了些抗毒素在里边,只怕她连碰不会让他碰。 她的双手只能隔着手套去触摸任何物,不能真实的感受到那种感觉。 再往下,她也许会变成上世那个样子,到了那个时候,容天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勇气留下来。 现在看到秦执,也许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发现容天音回力拥抱着自己,秦执放轻了力道,她纳进怀里,“你现在这样很好,音儿,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走。” 每一次听到容天音提起这样的话,秦执都会有种容天音又要远离他而去的错觉。 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身体的温度,秦执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梦。 容天音笑笑,“到底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在胡思乱想。” “是啊,为夫就怕有一日睁开眼,身边就少了一个人,”他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再离开了,我忍受不了下一个五年。” 容天音又是一笑:“真是个大傻子。” 她要走,何必还留。 是,她前面是挣扎过很多次,但他没必要每次在她的面前提醒。 经过他数次的提醒,容天音想要离开的***不得不说已经渐渐消退了,她也舍不得离开。 没有到达那一步,容天音觉得自己不会离开这个人。 没有了神策在中间横挡着,她已能够随心所欲的呆在他的身边。 “是啊,为夫就是一个傻大个,”秦执轻笑:“以后你就做傻大个身边的傻娘子!” “我才不傻,”容天音扫了他一眼,“你要傻了,我可不会要,就算你是个天仙我也不稀罕了。” 秦执做受伤状,“那为夫只好不能做傻子了。” 不想容天音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继续做傻大个吧。” 秦执轻轻一笑:“娘子肯要了?” “我若不要,就没有别人肯要了,”容天音将自己的小脸孔抵放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别人都说傻人有傻福,秦执,有时候装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秦执拥着她,眼神微暗。 低吻住她轻柔的发顶,“好,”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容天音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秦执,对不起。” 秦执一愣,“为什么要与我说对不起?” “只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 秦执默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她想要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马车缓缓向北行,容天音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身体经过那次之后就没有再发作了,现在除了虚弱些外,就没有别的特殊症状,算是相安无事。 身体没有症状,越是让容天音有些不安。 一旦涌上来,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马上取了她的性命。 秦执一路上也随时注意着容天音的状况,她几乎天天都将精力放在玥儿的身上,怕是身体吃不消。 回途时,秦执一路收到了属下从梁国那边传来的消息。 那个红衣女人到是会躲,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藏身于小峰山之下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直觉上告诉秦执,那个女人的背后有很多故事,其中,只怕还有一部分他的故事。 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最关心的还是女儿,让女儿受苦了,做父亲的心里边自然疼得紧。 “王爷,他们已经完全转移了,由此看来小峰山并非只是他们一个据点。” 秦执颔首,并没有下一步的指示,身边的人看了眼那方马车,沉默退了下去。 现在王爷所做的,都是为了王妃,如若是以前必然没有什么可瞒的,现在王妃这等状况不太好透露得太多,否则以王妃那性子必然会找仇人拼了不可。 容天音如今是什么性子他们并没有摸透,当初的容天音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公子。” 已经好了许多的高螓已经可以骑马了,他一直跟着容天音身边,抬头看到一处异样时,忍不住低声唤了声。 容天音听到他的声音,顿了顿,收下刀具,给秦玥重新抱扎了伤口,见她的脸色好转,心才放下。 帘子一掀,“何事?” 整个队伍都要跨出梁国地界了,他们不急不徐的走着回褚国,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 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也许是有,只是被子默潜在前方时给解决了。 “公子,是神隐者。” 容天音感觉到整个队伍已经停止了,听到高螓的话心神一震,抬头朝一处山头看过去。 果然,在某个小山坡上看到一抹正面面对自己的白影,容天音眼微微一眯。 秦执绷紧了身体,眼神瞬间冰冷,死死地盯着那方伫立的身影。 见容天音掀帘子走出来,秦执有些慌乱地投射目光,可惜,容天音并没有看到。 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道修长的白影,仿佛连灵魂都一起被吸入。 “音儿。” 秦执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很快就要进入褚国的地界,他们也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了,可是这个人却在最后出现了,将容天音所有注意力都带走了。 秦执就算是个圣人,也难以忍受自己的爱人受别人的吸引。 发现他的异样,容天音愣了下,回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慌什么。” 秦执脸都不红一下,理所当然地道:“我不许你和他走。” “神经病,”容天音很无语。 如果她要走,等他准许? 秦执才不管,死死地盯着那边的身影,像是要将他盯死似的。 容天音无语望了望天,踏下马车。 “你要干什么?”草木皆兵的秦执立即寒下脸将她拦住,面无表情地道。 “我只是想看看,”容天音顺着这只横在面前的手看过去,解释。 “看什么。” “看看他的伤是否好痊了。” “他很好,根本就不必你去操心这些,走吧。” “秦执,我有没有说过你很麻烦?”容天音眉梢一挑。 他这算什么?挡路?还是吃飞醋? “那个人太危险,”帮执已经收手,改揽住她纤细的腰。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觉得秦执已经不是神经那么简单了,以前也没有见他这个样子,他没吃错药吧? “秦执,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你陪了他五年难道还不够吗?音儿,非要过去不可吗?”秦执的语气明显受伤了。 容天音拍开他的手,刮了他一眼,“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玥儿在这里,难道我现在跟着他跑了不成?而且,我也没有打算跑。如果我想要走,在醒来时你就没有机会留我了,秦执,你明白了吗?” 她是为他留下来,不是为了神策,更不是秦玥。 秦执上挑的眉毛松展开了,看向容天音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容天音趁着这个机会挣开了秦执的手,人已经快步朝着那抹白影走去。 秦执刚刚松展的眉又死死拧了起来,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方向。 消失许久的神策突然主动出现在容天音颀前,不想也知道为了什么。 就是想要再见一面,只是见一见。 容天音站在这个人的身前,看着并没有留下岁月痕迹的脸,轻轻牵动了下嘴角。 神策迎着寒风,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面上的淡然已经有了些浅浅的温柔。 “我以为你会离开,然后永远不会再见我了。” 神策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宠,轻声道:“我放心不下你。” 闻言,容天音嘴角爬上了笑容:“巫婆,以前的你不会对我说出这样关心的话,躺了五年,你的性子到是变了些。这样子,也很好……” 说到最后,容天音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静静凝视着眼前的这张脸,不敢再说下去。 目透空灵的目光静静落在容天音带笑的面容上,两人迎面对视不语。 时间在沉默中消逝,容天音错开他的目光,走到他的身边。 神策慢慢转身,和她并肩看着远处的天际,完全背着秦执那边的目光。 如果不是秦执的理智还在,早就冲上去了。 容天音知道秦执那边的感受没敢与他说太多,只想看看神策有没有好好的。 现在看神策仍旧如五年前那样,心中再无挂怀了。 “我们能够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梁国,是你的意思吗?巫婆,你不必为我做到那份,你也不用牺牲自己成全我们,”容天音看着他深邃的侧脸,如是说:“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了。” 最后一句落下,容天音并没有看到身边人身形僵硬了下。 “你没欠我。” “是吗?”容天音笑笑:“那你就不要再为我做无谓的牺牲了。” “家族对你的中伤,我会处理的。” 容天音愣了愣,突然认认真真地看着神策,“神策,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欠我吧?” 神策慢慢地转过头来,如神般的五官被光线折出一些刺眼的光芒,容天音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没有。” 他简单回答。 容天音再度笑笑,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不要觉得欠我,因为救我的人是你,害你躺了五年的人是我。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他喃喃重复她最后一句话。 似乎不相信会从容天音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就好像是在说,你我从此以后不再联系一样的话。 容天音耸肩笑了笑,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略是受伤的眼,容天音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突然有一种错觉,神策他…… 闭了闭眼,不要胡思乱想。 神策有自己的人生,她已经害了他躺了五年,不能再害他了。 “是啊,我们以后就各不相欠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从此以后,我就只是褚国的寿王妃,而你,还是天下人敬仰的神隐者,回归当初,不是很好吗?” “我们不是朋友?”他问。 压抑的东西几乎要破开喉咙,他忍下了。 从知道她完好无损时,他心里边有多么的高兴,有多么的期待与她再次相见。 再从黑暗里睁开双眼,面对的,却是她的推开。 如果可以,他愿意再躺进那副棺材里。 这样的心里想法令他生了慌意,他对容天音的情感已经超出预料了。 容天音张了张嘴,道:“当然。” 她很想说最好以后当陌生人对待,对上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容天音根本就无法说出狠话来。 再和她牵扯上任何关系,只会连累他。 已经让他躺五年了,她不敢再冒险了。 所以,远离才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懦弱了?容天音不由自我嘲弄一番。 “既然是朋友,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他不急不徐地看着她说,他的眼神很平淡,就像以往每一次看容天音眼神一样。 容天音张了张唇,那些狠话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你在这里等我……”说到这,容天音停顿住了。 他等在这里想要见自己一面,她怎么又会不清楚,只是见一面又如何?她与他之间的羁绊已经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了。 就算还有接下来,容天音也会努力的让它们停止。 命运的说法,不适合她的。 如果当初神策没有特地的去接近她,也许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命运的计算也是造就受伤的开始。 “物归原主!” 一只手摊在他的眼前,玉质一般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暖玉。 风撩过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盯着那块静躺在她手心的玉,神策并没有动作的意思,目光移向她的脸,不接。 “这是你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东西对你们神隐家族的重要性,那个人,一直想要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不安全。”容天音意有所指。 放在她这里,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神策静静看她,仍旧没有收。 “我会护你。” “神策,你该明白的,我可以自己护自己。而且,他也不会让我受伤的……”视线转向那边正拧眉的秦执。 神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过去,淡淡道:“他无法护你周全。” 这话要是让秦执听到了,也不知道会如何。 容天音闻了,笑了笑:“只要神隐家族不插手,我可以。” “送了你,就不会再收回。” 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我要了这东西也没用。” 神策转开视线,背对了秦执这个方向。 看样子,他是不会再收回去了。 容天音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神策这个人。 以前只是单纯的神隐者,只为民,为天下,有话直言,从来不藏。 现在的神策,仿佛藏了很多话说不出口似的。 容天音不敢往下打探,生怕听到的不是她该听的东西,就这样子也好。 “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你哪天需要了,随时可以取回。” 他等的,似乎就是这一句。 有了这东西,是否在往后的日子他还可以有一个借口来找她? “谢谢你,神策!” 感觉到身边的人提步离开的动作,神策以这样的姿势立着没动,直到身后响起马车重新启动的声音,他才慢慢转过身躯。 以前那总是淡淡的黑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一层忧郁的颜色。 这样的颜色,对神隐者来说,是多么稀奇的事! 他们的身影离开了视线,他仍旧立在原地,迎着寒冷的烈风。 现在他才发现,风再冷,远不如他身体的寒冷来得更甚了。 …… 神策出现在这样的地点,已经在向秦执说明了他的本意。 追在前后的人,他神策会处理掉。 秦执要做的就是要将容天音护送回褚国,背后那些暗算都交给了神策。 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秦执才会容忍容天音和他站在那里说那么久的话。 现在的秦执就是草木皆兵,一有点风吹动就忍不住了。 神策在容天音的心目中有多么的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协议。” 坐在他怀里的容天音抬眸瞅着他完美的轮廓,有些质问的味道。 秦执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秦执的笑容让容天音了然了,显然是在她还没有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开始计划好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狡猾。 竟然连神策也利用了,狐狸不愧是狐狸。 其实秦执和神策并没有什么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容天音,也许神策与秦执永远没有那个机会“联手。” 现在他们所做的,就像是一种变相的联手。 在沉默中,容天音五味陈杂。 神策他没必要那样做,虽然神隐家族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原因,但她是罪魁祸首。 像是看出了容天音的心思,秦执圈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加重了些力道。 “不要多想,那是他愿意的。” 容天音苦笑一声:“不该再将他拖下水。” “他一直在水里,”秦执微沉着脸,“并不存在拖不拖的定义。” 无尽的疲倦席卷着整个身体,闭上双目,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安静的气氛下感觉到她的异样,秦执更是拢紧了她的身躯。 等容天音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入夜了。 “这是哪?” “边境。” 容天音从厚厚的大衣里钻出了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城。 呜呼呼的北风不断的从耳边刮过,黑色的夜空,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有城墙上可见一些火把和几乎要吹灭的火架。 这是哪里,容天音已经猜测到了。 “我们到了。” 是啊,他们顺顺利利,安安全全的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他们的安全,是某个人用自己的身躯挡下来的。 将容天音抱下马,低头看见她担忧的样子,说道:“神隐者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人,你要相信他。” 容天音苦笑,“我们顺利回来,他却用自己的血来挡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秦执将她裹得更紧,闻言,眉宇一蹙:“说什么蠢话,那是他该做的。” 该做的? 不,这些本就不关他的事。 …… 出城迎他们的是容戟。 这里守城的人是容戟和秦闻,自从上夷国那件事后,他们就直回到了这片地带。 如果不是梁国蠢蠢欲动,或许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秦闻对见秦执和容天音并没有兴趣,知道容天音出事时,容戟已经忍了又忍,最后得到容天音安然无恙的消息,这才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出现。 梁国会放他们出来,实在很神奇。 从这里再看到自己的女儿,容戟比原先露出更加复杂的神色。 容天音站在冰冷的褚国地界,冷目迎着自己的父亲,现在的他们已经并不算得上是父女了,现在的他们只各自为利。 “父亲。” 这一声父亲叫得并没有感情,容戟却似哑了声般,定定看着容天音没动。 “容侯爷,天地阴寒,音儿的身体有恙,还是到屋里再说吧。”秦执上前,将容天音揽时怀里,挡去冰冷的寒风。 容戟用眼扫了下秦执,让开了一道让他们进屋。 “今夜我给玥儿施一针,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既然到了自己的地方,就有更好空间做准备,玥儿已经昏迷睡了数日,不能再拖下去。 秦执颔首,马上令人准备了容天音需要的东西送进一间空房,容天音进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容戟看到那孩子的状况有些不好,知道路上出了问题,也没有作声。 “侯爷请。” 容天音进了门,秦执就请了容戟进了对面的房子,这样子他也好观察这边的状况。 容戟拧眉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顺着秦执的意坐了下来。 “你父皇……”说到这里,顿住了。 秦执似没有发觉他的尴尬,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扇门。 “他不是我的父皇,容侯不是很清楚吗?” 容戟闭了闭眼,又睁开眼,里边深黑的东西别人看不清是什么,回头复杂看了秦执一眼又收回。 这一系列的动作秦执并没有注意。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道门上。 容戟刚刚也看到了容天音的脸色,比正常人差太远了。看来那段日传得沸扬的事并非假,容天音当真是经过了一场生死。 想到这,容戟猛然转身过来死死盯着秦执。 自从容天音给秦执解了毒后,秦执整个人就似变了个人似的。 “她对你做了什么。” 质问的一句让秦执慢慢回过头来,又重新放回那道门上,“我不会让她有事,容侯放心。” “你的保证,本侯从来就没有放心里。” 容戟冷声道。 虽然现在女儿与他疏冷了许多,但那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 秦执眼神一冷,并没有给回应。 容戟挑眉,“如果你保证不了,就不要再招惹她。天音是个特别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今日也不会陷入这般田地。” 秦执无话可说,显然容戟也是察觉得出来了,容天音的不对劲和他有关。 捏紧了双拳,喉咙堵着一块大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中,容戟黑眸一眯:“果然是因为你。” 秦执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门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正是这时,里边的人推门走出来,对上秦执担忧的脸。 容天音勾了勾唇,说道:“玥儿已经没事了,这两天还是别赶路了,等她休息两天。” 秦执眼神一柔,声音微哑,“好。” 温厚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 错开他的身,看到身后的容戟。 容天音朝容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容戟一愣,女儿的疏冷令人费解,但也能理解。 秦执和秦闻本就不是父子,现在他们的关系也存在很可疑的缺口,一旦相撞,再引起一场内讧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我不放心。” 抚上她冰凉的小脸,秦执哑声说。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恢复了。” 面对这般场景,容戟竟无话可说,容天音的冷漠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敢接近。 对他们来说,这也许就是最后的收场。 父女变陌生人。 容戟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理解容天音的处境。 若放以前的容天音绝对做不出这样绝情的动作,也更不会视他这个父亲为陌生人。 五年的时候到底还是将她彻底的改变了,以前的容天音再也回不去了。 秦执哪里舍得,赶紧令人准备了大火炉,热食奉上。 容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秦执带着容天音跨进温暖的大房子,用手轻轻揉搓着她冰凉的双手,隔着手套,仍旧感觉到她的冰冷。 秦执不喜欢。 一个人如果连温度都没有,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 害怕容天音再次从他的眼前消失,更害怕她会有一天闭上眼再也不看他一下。 这种害怕一天天的腐蚀着他的身体,第天拥着她,他才能感觉到她的真实。 容天音对此很无奈,因为他的不安。 “你没有话问我吗?” 秦执笑道:“你是指容侯吗?” 容天音看着他点头,“我并不是不想……” “我知道,”秦执怜惜地将她半拥着:“不管你怎么做,我都能理解,只是这些不要用在我的身上,我受不了。” 容天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还是对她不够信任,不,是他自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她再说再多也不如留下来有说服力,秦执就是害怕她消失。 她没想到秦执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父亲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已经失去了半辈子了,不能再失去了。我希望你能够避一避,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亲,纵然你对那个人心中怀恨,但我不想父亲伤心难受,秦执,我知道我太自私了。” “音儿,你还信不过为夫吗?五年来,我若想铲除,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容天音听了,勾唇一笑。 秦执低叹,“奔波了数日,为夫伺候娘子沐浴更衣吧!” 暧昧话从他的嘴里吐出,贴着她的耳朵传出的气息痒痒的。 容天音脸颊发热,垂眸推开了他:“我有手有脚,出去。” 秦执一脸受伤,但见容天音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退出去屏风的位置,到外边吩咐了一声,热汤早就准备好了。 秦执趁着容天音沐浴的这期间去了对面看看沉睡多日的秦玥,见女儿呼息平稳,体内的毒素果然清除干净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褚国皇宫。 秦谨彻夜批折子,忽抬头,已是三更天。 褚国的天气比较寒冷,只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雪临来。 五年前那个雪夜后,她就从这里消失了。 再听到她回褚国的消息,他竟无法入睡,只等待她的出现。 听到容天音危及之时,他连忍住冲出去的冲动,只恨自己不能陪在左右,她的情况如何了,他都无法得知。 “皇后娘娘。” 殿外,一声皇后娘娘传来,秦谨已经从沉思中回神。 那一声皇后娘娘才让他恍惚的想起自己的姐姐,远嫁在齐国的秦玉早就数日前就已经回到了褚国。 现在秦玉还是齐国的皇后,这一声皇后娘娘唤的自然是她。 大殿的门被推开,露出里边清冷的面貌。 “皇上。”向公公刚要施礼,被秦谨不耐地摆了摆手。 向渠是太上皇安排的人,秦谨向来不喜向渠知道,也没敢过分逾越,施了一礼就退出了大殿。 秦玉望着坐于龙椅上的弟弟,满眼盈泪,回褚国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秦谨和秦玉相见的次数也只有三次,连带着这一次。 第一次是在秦玉刚刚入褚国时,第二次是在他们席宴上,但前面两次都匆匆,身边大臣数名陪同,姐弟俩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心里话。 几次要见人,秦谨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推开了。 这次秦玉是直接走进来的,连通报都不给。 “已经三更天了,姐姐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面对秦谨的淡冷,秦玉并没有觉得委屈,当年她没有帮得上忙反而连累了他,心中有愧。 “姐姐听说她要回来了……” “嗯。”秦谨知道她指的是谁。 容天音确实是要回来了,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两姐弟相对沉默,秦谨和秦玉向来不亲,事隔五年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一点的变化,反而更加的冷淡了。 “见了她一面后,姐姐回齐国吧。” 秦玉倏地抬头,两眼盈盈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弟弟。 秦谨没有去看秦玉乞求的眼神,视线重新落在了手里的折子上。 大殿陷入了一片冰冷的寂静里…… 【189】不容与世的妖女 【189】不容与世的妖女 “你恨姐姐。” 悠远的声音回荡在冰冷大殿里,等了许久却没有人回应,秦玉心中充满的希望在这一刻被推得远远的,连原来那点期待都被击得支离破碎。 “你恨姐姐,对吗?” 秦玉盈着满眼的眼水,扫了座上的少年一眼,转身离开了冰冷的殿宇。 固执的第二次相问仍旧得不到答案,秦玉自嘲一笑:“那么我该恨谁呢?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褚国,躺在那里足足五年了……醒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了,你说,你叫我恨谁去?秦谨,我该恨谁。” 秦谨慢慢抬头,看着已经有些狂颠的秦玉,眯了眯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恨七皇嫂吗?” 秦玉一愣,“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少年高大的身形一起,今年的秦谨不过十六岁,却因为环境的薰陶原因,少年的痕迹并没有显露出来一分,到有几分大人的成熟。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如若不是恨她,却为何要等她回来?我可以容忍你留在褚国,绝不容忍你对七皇嫂做出不该做的事。如果让我知道,你永远别想再踏进褚国境内。” 秦谨狠利的话语不断的冲击着秦玉的大脑,这还是她的弟弟吗? 对容天音的维护,比对她这个姐姐还要上心数倍。 在她昏迷五年的情况下,他这个弟弟对她则是不闻不问。 如果真要说恨,她确实是恨的。 五年前可以救醒她的机会却放在了五年后,秦玉并不觉得容天音没有那个能耐,可是容天音将机会放在了五年后。 一个五年,让她错失了很多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场梦。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见秦玉沉默,秦谨一双眼眸眯得更紧,黑洞洞的眼睛正紧紧盯住了秦玉,让她逃无可逃。 秦玉脸色刷白,不敢再看秦谨的眼。 秦玉确实是恨过,醒来的那一刻,知道了一切后,她恨过。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那么恨了。 容天音能够出手救醒她已经是最大的仁义了,她还能再求什么? 可是,她就是恨啊。 让她醒过来,无非就是给她痛苦。 空白的五年又如何补回来?再醒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罢了,什么也没有。 “你确实是没有说错,是又如何?”秦玉勾唇苦笑:“如果不是她,我们也许不会这样……” “够了,”秦谨抬起冷眸,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瞧见秦谨为了这点坏话而发怒的样子,秦玉多么的想要笑出来。 可是她努力的想笑,却笑不出来。 “以你现在的样子,你的七皇嫂只怕是瞧不上吧。” 一句似嘲弄的话让秦谨脸色铁青,两拳紧紧握住,死死盯着秦玉。 利用这一点来激怒秦谨,也并不是秦玉想要做的。 只是有些东西她只是想要确认,天下人都围着你容天音转,而他们这些则早就是被老天爷抛弃掉的。 “闭嘴……”秦谨脸色极是难看。 秦玉冷笑一声,深深看了秦谨一眼后就退了出去。 秦玉的身影从殿门口消失后,秦谨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气力般,一下子坐进了龙椅里。 秦玉或许早就发现了吧,他对容天音那点心思。 脑海里浮现秦玉临走时那一抹嘲弄的冷笑,秦谨脑子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震得发麻。 两耳闻不到任何的声音,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当初的一幕幕朦胧不清跳出,那个湖面的萤火虫不断的重复在眼前。 甩甩脑袋,秦谨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病魔期。 再也回不去了,如果能够让时间重来,他不会选择那个地方呆着。 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砰!” 一记拳手砸在身后的龙椅上,手上的疼痛还不如心里的慌意来得浓。 秦玉已经看出来了,那么她呢? 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秦谨越想越觉得心口发慌,还有一些小小的期许。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 想到秦执这个人,秦谨眼神瞬间冰寒如渣。 “你算什么寿王,竟敢让她受这么多的苦。” 此时此刻,他恨秦执。 恨他早生了几年,也恨自己晚生了几年。 如果是自己,当年的容天音也许就不会是寿王妃了。 但这些假设都没有用,只能往前看现实。 …… 两日后,他们从边境离开。 秦玥已经醒来了,此时正和容天音坐在马车里讲诉着红衣女人的恶行。 容天音闻言,不由笑笑,心中对那个红衣女人起了怀疑,却没有多问女儿。 既然那天秦执进去见过了人,他必然不会让那个女人轻易的逃脱。 而她,对很多事情已经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他插手进来的事,容天音也不想重复去做,为了秦玥去做的,谁都是一样。 “娘亲,那个坏女人……” “你爹爹会替你报仇的,玥儿真聪明,知道服毒抗毒,只是这一招有些太危险了,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万一娘亲也束手无策,玥儿是不是就永远见不着娘亲和爹爹了。” 趴在容天音的怀里,秦玥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玥儿记住了!” 母女俩静静地靠坐在一起,沉默着。 容天音掀起一边帘子,正巧外边的人也朝这里边看进来。 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那人温柔笑笑,视线宠溺。 容天音收回了目光,低首亲吻了下怀里的秦玥。 “娘亲,你没事吗?” 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容天音笑笑:“娘亲没事。” “那娘亲为什么不理爹爹?”秦玥仰着小脖子,天真地问。 “娘亲何时不理爹爹了?”容天音轻轻靠着马车,闻言不急不徐地回问。 秦玥儿道:“因为娘亲不和爹爹说话了,也不看爹爹了。王临的爹和娘天天都看着对方笑呢,他们也喜欢说俏俏话,总是不让我和王临听到!” 眨巴着黑瞳的秦玥看着煞是天真可爱,实则这小心思多着呢。 容天音面色不变地道:“那是因为他们不同,以后还是少提这些事,小孩子不懂就不要装懂。” “谁玥儿不懂的,娘亲不喜欢爹爹了是吗?那策叔叔呢?”小孩子期待地瞅着,像是希望容天音说出让她非常满意的答案似的。 容天音伸手拧了拧她的小鼻子,道:“玥儿不是要嫁给策叔叔,怎么问起娘亲来了?就不怕娘亲将你的策叔叔给抢了?” 秦玥眯了眯小眼睛,哼哼道:“玥儿才不怕呢,玥儿长得好看,策叔叔一定不会嫌弃的对不对?娘亲已经有爹爹了,不能再和玥儿抢策叔叔了。” 容天音一阵无奈,低叹地将她的小鼻子拧了两拧,“小家伙毛都没长齐呢,就知道谈情说爱了。” 秦玥有些不满地拍掉了容天音的手,气哼哼道:“玥儿已经不小了,马上就要五岁了。” “是是是,玥儿已经五岁了,可以嫁人了!”容天音敷衍着道。 看不出容天音几分诚意来,秦玥又是两下子的哼哼,“娘亲,爹爹好可怜的。” “小家伙这是想要赶娘亲走呢?娘亲留下来陪玥儿不是很好吗?”容天音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吗?只是不说破罢了。 秦玥一声低叹传来,彼有几分好为难的样子。 容天音见状,眉梢一挑,“小小年纪你叹什么气?” “娘亲,玥儿已经长大了,不用娘亲天天陪着了。爹爹真的好可怜,娘亲难道没有发现吗?” 容天音被她这老气横秋的样子逗得无奈一笑,不知该的还以为是秦执教出来的呢。 “好了,娘亲知道你爹爹可怜了,现在可以安安静静的躺着了?” “哎呀,娘亲你不要装傻。” 容天音闭上眼,对女儿拐弯抹角的行为一点也不给面子。 秦玥儿有些急了,推了两下容天音,眨巴着眼道:“娘亲,你快去吧。” 容天音眉头一跳,“去哪?” “去爹爹那里啊。” “你这是要赶我出去?”容天音总算懂了她最后的意图了。 秦玥哼哼道:“娘亲知道就好,玥儿就是喜欢一个人霸占这样的大马车。” 容天音无奈,只好掀帘出去。 如果她不出去,还真的不知道这小人精会闹出点什么来烦人。 见容天音出来,秦执一愣,用眼神询问她。 容天音朝他一伸手,秦执愣愣地将她拉上马车,从前抱住她,就像前面几次那样。 秦玥儿撩开一边帘子,冲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挤着小眉冲秦执笑了笑,那小样儿还真有几分暧昧在里边。 秦执嘴角一勾,笑得温柔腹黑。 冲着秦玥悄悄竖了一个大母指,秦玥嘿嘿笑了两声:“爹爹一定要亲亲娘亲!” 一副赶紧把握机会的笑两笑,在容天音扭头过前嗖地一下钻了回去。 面对这对父女,容天音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啧,现在的孩子还真是…… 想法还没落时,这边已经落下吻。 容天音眉梢微挑,耳边听到他含着笑意说:“玥儿一片心意,为夫岂能浪费了。” “你还真是……”容天音从前拐了一肘子他。 秦执忍下那点小疼,将容天音紧紧的拥抱在怀里。 容天音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嘀咕着:“冷死了。” 秦执嘴角扯出抹淡笑:“很快就到家了。” 说到家里,可以感受到秦执心情的飞扬,容天音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嗯了声。 这一声回应,让秦执嘴角边的笑容不由加深了再加深。 离别五年,她再次踏进了这里。 她不禁在想,神策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又再次出现? 她和神隐家族之间的事还没完,他的东西还在自己的身上,总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的。 现在才想到神策那点狡猾的她,不禁苦笑。 进了褚国后,秦执那点慌乱才收住。没有再提离开或者留下来的话,她人已经在身边了,没有什么可去怀疑的。 他们进入褚国的淮安山地带时,正巧迎上风尘仆仆回来的绍延等人。 队伍停顿原地,绍延和黎叔快步走到了前面,“公子。” 看到容天音安然无恙的坐在秦执的怀里,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容天音抬头看了看他们的身后,挑眉道:“阙越他们如何了。” “已经成功的转移了几方的注意力,阙氏不会那么轻易找到,只是这一次造成了一点损失。”绍延微喘着息说。 容天音点了点头,并没有意外:“他们要走,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公子,您的身体……” “我没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在容天音想要阻断绍延的问话时,这边黎叔则是道:“诸葛犹他给公子带了话。” 容天音黑眸微眯,“什么话。” 黎叔扫了眼秦执,犹豫着道:“他想见您一面。” “不见。” 容天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黎叔迎着容天音的目光道:“可是他已经进来了。” “什么?”容天音眉毛一挑。 “诸葛犹胆儿到是大得很,”容天音还没表态,秦执揽紧了她的腰身,慢慢地吞出这一句。 黎叔等人互看了一眼。 寿王不会是想要在这里打起来吧?可是齐国1军队就驻扎在外边,只要诸葛犹出了事,就会马上催毁整个褚国。 “我知道了。”容天音沉着脸道。 秦执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音儿。” “我可以应付,”容天音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他既然进来了就做好和你抵抗的准备,不要冲动,早晚会让他好看的。” 容天音的话让秦执心中的愤怒缓和了一些,只是这些人实在太大胆了,当他的妻子是什么人,想见便见的? “你不必应付,我过去见他。” 容天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秦执冷笑一声:“如果可能,我会让你走不出去。” “他既然来了,就会有两手的准备,他能够从边境进来,就有他自己的法子,你自己小心点。”说到最后,容天音也无奈了,她本就没有打算去见他的意思。 想要阻止他去见人,又怕他多心,也就罢了。 容天音从马背上下来,丢下一句话:“既然你要应付,那就去,我带玥儿先走一步。” 秦执愣了愣,容天音已经得新爬上了马车。 见容天音没有要一起去见人的意思,秦执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诸葛犹虽然没有神策来得让容天音深痛,可是那个人刚刚出现时,容天音的反应都在他的眼里。 残酷的事实说明,他除了要对付一个神策外,还有另外数个“神策”等着他去应付。 这个诸葛犹纠缠了几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反而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公子,让寿王去真的好吗?” 黎叔等人跟着秦执一起穿向了另处一条通路,这里只留下绍延几人,这是容天音要求的,如果秦执身边不多带些人,她心里边哪里能安心。 “不必管他,我们走。” 绍延见她没有不放心的意思,只好由他们去。 只是不知道诸葛犹等到的人没来,反而是死对头的寿王,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娘亲,爹爹真的会没事吗?”秦玥一听是那个大坏人,小眉都皱成川字了。 容天音抱了抱她的脑袋,笑道:“你爹爹是何人,怎么会让人欺负了去。” 秦玥点点头,觉得也是这样。 当诸葛犹没有看到心中想要看到的人时,脸色确实是相当的不好。 看着秦执领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过来,唯独没有看到容天音,诸葛犹的脸色铁了青。 “寿王这是何意?” 秦执修长的身形跃下马,看着迎着风站的诸葛犹,嘴角溢出温冷的笑:“音儿是本王的妻,锐帝想要看本王的妻子,是不是得经过本王这一关。” 不冷不咸的话让诸葛犹一股怒涛涌起,又压了下去,“她如何了。” “不劳锐帝操心了,音儿有本王照顾很好。” “哼,好?”诸葛犹露出嘲弄一笑,“秦执,如果不是因为她在乎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与朕谈论?” 威胁逼压的话出,秦执身后的人已经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秦执笑笑,向后摆了一个手势,上前一步的众人才退了回去,眼神冷冷地盯着诸葛犹。 诸葛犹扫了眼过去,狩猎般的野兽眼神极是犀利。 “既然她不肯见人,与寿王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等等,”秦执轻轻吐字,压抑的气氛似要从他这一声压碎。 诸葛犹倏地回身,冷冷睇着秦执。 “怎么,寿王难道改变主意让朕去见她了。” “音儿是本王的人,她永远不想看到你,本王只是不希望下一次还能再看到锐帝。”秦执嘴角含笑,气场完全不输于对方,反而是因为那份特别的从容让他周身气场发挥到了极致。 秦执是一个不轻易表露出气场的人,可是面对自己的情敌,感觉到了危机,才会释放出这样特殊的气场。 诸葛犹佩服这个男人,是敌人的那种佩服。 如果不是知道秦执是不折不扣的古人,他一定会怀疑秦执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齐国和褚国对战五年未占分毫便宜中看得出来,秦执是个相当难以应付的人。 容天音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桥,想要过这座桥,就必须杀死对方才能得偿所愿。 “铮!” 寒芒一闪处,诸葛犹手中冰冷的寒剑架在了秦执的脖子上。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破裂,两边人同时出手。 只要中间的那两个人再做点什么动作,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秦执狭长的凤眼微眯,嘴角仍旧含着淡淡的笑,“锐帝是想要在这里解决了本王?杀了本王,锐帝以为自己可以走得出去?” 秦执的话将诸葛犹激怒了,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就算现在他拿刀架在秦执的脖子上,他也没有办法做到杀死秦执的动作。 秦执的武功他清楚,所以这剑架在哪里都对对方造不成伤害。 “秦玉已经回褚国了,后位……” “锐帝弄错了,秦玉自然嫁了齐国,就再与褚国无关系了,是死是活,都是你诸葛犹自己的事。” 诸葛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冷冷地道:“秦玉始终是褚国的公主,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秦执笑了笑,眼神比刚刚更冷了些,“怎么,锐帝是想要做本王的妹婿吗?” 秦执恶劣的话令诸葛犹眉头都蹙紧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收回,两方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这是朕给她的休书,秦玉的死与活,从此与齐国无关。” 秦执两指一挟,将诸葛犹甩过来的休书接住,没再理会他,秦执转身就走。 “秦执,我诸葛犹不会让她再受伤的,你且等着,总有一日会将她重新拉回身边。” 这话说得仿佛容天音就是他曾经的所有物似的,秦执嘴角的笑冷出了渣。 一个皇后说休就休,也真是他诸葛犹的风格。没有将秦玉弄疯或者弄死,出乎人意料之外。 “本王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秦执冷冷抛下一句,策马奔走。 站在诸葛犹身后的赵恪将军急急道:“皇上,我们必须紧快撤离此地,寿王只怕会折回。” 诸葛犹冷眉一扬,笃定道:“他不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褚国寿王真派人追击,他们根本就逃无可逃。 诸葛犹闭了闭眼,冷声道:“我诸葛犹既然敢走进来,就不怕他秦执出手。” 赵恪不再多言。 …… 一切仿佛都在平静中进行,所有的不安和躁动都一下子停止了。 容天音和秦执顺顺利利的回到了褚国,天下人都对她容天音唾弃,不论是哪个国家的百姓,但凡是容天音这个人出现,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来。 这次回褚国,如果不是有一个摄政王在,只怕容天音现在被砸得不成人样了。 进入褚国,并没有想像中的那种欢呼,只有沉默的压抑。 …… 祭祀台。 钦天监的一名主事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了静静站在上边的范峈,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回想着,那个位置在那之前是神隐者最爱坐的地方。 “祭祀大人,他们已经进城了。” 范峈放空的目光转过来,看了对方一眼,低声道:“回来了吗?” “是的,可否要准备进宫的准备?” 范峈沉默,隔了许久,等那人想要再问时,他却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祭祀大人这是要去还是不去? 像是看到了那人的疑惑,范赂道:“我马上进宫。” 意思说,不必准备任何东西。 那人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了,再留范峈一人站在那里,眼睛直视着前方的大门。 站在这个方向,范峈每次都在想,当初的容天音是否是因为一进门就看到神策,所以,她才会对那冷淡的家伙生了异样的感情吗? 秦执又算什么? 神策和秦执之间的区别,只有在容天音的心里是最清楚不过了。 气流窜动得越来越寒了,眼看着今年第一场雪就要来临了。 每一年的落雪,总会让他们这些人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大安山那一战,让他成为了容天音心里边的一根刺。 所以,他尽量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算是这样,还是无法克制。 自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后,他提起的心就没有放下过,只有见过她的人,才能真正的安心。 相信大多数的人和他一样,对容天音的伤势轻重很是关注。 不管是出于关心也好,打坏主意也罢,他们都想要见一见她才能放心。 而此刻的丞相府。 水丞相做为褚国首相,地位极高。 可是他的女儿偏偏还落在了范峈的手中,被冠以虚无的罪名关押在伏诛塔之内。 不杀水映嫊分明就是想要要挟他们丞相府,只要水映嫊还在伏诛塔内,丞相府谁也别想随意动作。 这次听闻容天音要回来了,褚国这里边的人早就蠢蠢欲动了。 容天音离开也就罢了,现在突然带着一身麻烦回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年前,她差点害得褚国天翻地覆,五年后她还想要搅得褚国不得安宁吗? 不管容天音是出于如何的想法,他们也阻止不了她回来的事实。 “父亲,容天音若是回来了,我们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水晟邢坐在太师椅边,扭头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水丞相。 水丞相闻儿子的话,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目:“你以为这些事情我愿意让它发生?只是这个容天音不是一般人,连上夷国,梁国,神隐家族都拦不住的人,我们又有何本事?” 水晟邢没想到会从水丞相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由一愣。 “父亲是要认命了?” 水丞相摇了摇头,突然笑了声,“认命?” 话音方落,水丞相黑眸眯紧了。 水晟邢见父亲这般神色就知道事情可能不会就这么简单算了,水映嫊还在范峈的手里呢。 水丞相对水映嫊的宠爱并不亚于当初的兰太慰对兰蔻佟的宠爱,这次水映嫊的重伤落入范峈的手里,多半是与容天音有关的。 容天音不知道,就在这个褚国国都里,还有一些阴谋正冲着她来。 并不是强者就不会出现批漏,或者说别人都是白痴的。 褚国的人才济济,容天音从来就没敢大意过。 这次回褚国,也是顺了秦执的心意。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也许她长此独立行走天下。 “映嫊这次落入范峈之手,他不肯交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怕是为了容天音。” 说到这,连水晟邢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当初他们以为范氏和容侯府水火不溶,没想到最后范峈会站在秦执的那边。 那个时候的秦执连秦谨不如,谁知道他会突然跳出来挡路。 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之前,他们水家能够看得更多一些,今日的秦执就不会存在了。 连康定王都没有看出来的东西,他们想要看出来,太难了。 “不管他们用了手段,你妹妹一定要救出来。” “父亲放心,伏诛塔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有机会,收网是迟早的事。” 闻言,水丞相满意地点了点头。 “摄政王回来了,你也准备准备好去迎接,莫叫他们抓了什么把柄。” 听这话后,水晟邢立即起身:“父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个儿子很让他放心,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他都能将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去吧。” “那父亲可要……” “为父要好好与他们商量一二,最近皇城里不太平啊,”水丞相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令水晟邢绷紧的嘴角一动,牵出一抹算计的笑来。 容天音进褚国皇城,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神隐家族早就放话天下,只要她人进来,知道她的人一定不会她好过。 天下百姓对你有了敌意,那么你只有一个死了。 对这个,他们必须得好好利用下来。 这是他们父子同时想到的一点,天下舆1论那才是最锋利的一把刀,百姓的厌恶是致命的一把利剑。 不论是哪一样,你容天音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容天音从进入皇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同,她明白那是神隐家族给天下人警示的效果。 用她来警示天下,他们还真是闲得发慌了。 只是不知道神策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以神隐者的身份挺身而出,对他的名声只怕有损吧。 这样想着,容天音心中有几分的烦躁。 就算是王者,就算是九五至尊,只要受到这样非凡的攻击,很难维持现状。 秦执这里会受到很在影响的。 “王妃!” 晋叔还是晋叔,府里的人已经换走了一批,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识得容天音的。 那些只闻其人不知其人的下人,则是愣愣地看着这个绝丽无双的女子。 那一瞬间,他们只觉得,只有容天音这样的一个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王爷吧。 天下间最出色的男儿都为了她转,也只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了。 容天音仍旧一身干爽的男装,利落又简单。 带着秦玥走进这个离开五年的府邸,接触到熟悉的一花一木,只觉得自己只是走出府一趟,并没有离开过一样。 “娘亲!” 发现容天音的异样,秦玥扯了扯容天音的手。 容天音回神,微微一笑,“娘亲没事。” “王爷!小王爷!” 众人朝着这一家三口施起了大礼,晋叔上前一一做了安排。 因为秦玥已经回来过了,安排的地方已经不用再准备了。 容天音这里就更不用做安排了,清筑院早就准备好了容天音以前所用的东西,连药房都给她准备好了。 秦执吩咐了几句,还没有来得及与容天音好好坐下来享受,这边就已经有人汇报说范峈来了,就在老地方等着。 老地方,正是当初秦执与他会见的踏风楼。 “音儿,为夫很快就来。” 容天音眼神微微闪动,淡声道:“你去吧。” “爹爹可要快些,娘亲会着急!” 容天音瞪了小家伙一眼,秦玥儿朝她调皮吐了吐舌头。 “好!” 秦执眼中满是溺爱的笑,捧住了容天音的头,轻吻住她的唇,一点即离。 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个人还是那样的让人可恨。 秦执满心愉悦地离开了。 看着秦执那轻稳的步伐,容天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玥儿捂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容天音低头瞪了小玥儿。 小玥儿抬起小腿,昂首挺胸地跑了。 容天音看着她逃似的背影,抚了抚额。 “公子。” “不用管她。”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容天音挑眉看过来,视线在定在高螓身上。 高螓被容天音看得浑身发毛,“怎,怎么了?” “这里是褚国,很多事情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决得了的,现在天下百姓都不容我容天音,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容天音抛下一句话,没去看他们担忧的眼神,快步离开。 “公子她还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办呢。” 只是后面的没有人回答他。 接下来怎么办? 容天音也不知道,天下以她为敌,天下人都想要她容天音死。 现在的她,是天下人心中的妖女,祸国的妖女。 【190】诸葛犹的要求,秦玉的归宿。 【190】诸葛犹的要求,秦玉的归宿。 月光清寒,飞檐萧然。 渊帝,秦谨登基改号为渊,统称其为渊帝。 今夜为秦执接风洗尘,再来庆容天音归国。 文武大臣,各世家女眷,还有那些世家公子纷纷入宫来,皇宫,已许久未得这样的热闹了。 入夜后的渊帝极显得高兴,陪坐在身边的嫔妃们就瞧得出来了。 宠妃贤圮打扮得极华贵,宴席还未开始,各宫的妃子已经开始着手了。 太皇太后一直久居于宫中,当年做为皇后的袁皇后一直未被废,一个空壳子的皇后如今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这辉煌殿宇之中,享度晚年了。 宫廷的女人,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秦执是当今褚国的摄政王,每个举止间都受到众人的追逐。 容天音这次做为主角之一,出现在宫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原本他们多数人是奔着容天音来的。 满天下将她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却还出现在这里。 摄政王象征的马车悠悠驶进皇宫长道,众人看到这辆马车纷纷投以目光,猜测着里边坐的人到底是不是有寿王妃。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容天音是先进了宫,并没有和他一道。 秦玥趴在旁边的座上,瞅着自家爹爹安静的侧脸,开口说:“爹爹,娘亲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宫?她一个人没问题吗?” 伸手拔了拔秦玥皱起了小眉头,温雅的笑扬了扬:“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怎么会有问题。” 皇宫还困不住她,回还能当年的一景,容天音从皇宫逃出来可把这里闹得不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轻柔了。 瞅着秦执优雅的笑靥,秦玥啧了一声,眨巴着小眼珠,“那今天玥儿能看到凌堂哥哥吗?” 玉凌堂么? 经女儿提醒,秦执才想起曾经救过几个孩,那其中最年长的玉凌堂很得秦玥看重。 秦执笑道:“玥儿很喜欢这个玉凌堂?” 秦玥抬着下巴,糯声道:“爹爹还记得呀!” 摸摸女儿的脑袋,道:“和玥儿靠近的人爹爹当然记得!” “那他会去吗?还有觅儿!”秦玥觉得那两个人是自己的朋友。 “也许吧,到时候爹爹再给你找别的玩伴,以后玥儿就是爹爹的小公主了,可不能再像男孩子那样牛气了。” 他不反对女儿穿男装,可是让好好的女儿家变成一个调皮的男孩子,他多少有不舍的。 “不要,我要活得潇潇洒洒,以后玥儿就做爹爹的‘儿子’,爹爹不喜欢玥儿这么做吗?”秦玥觉得男孩子才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执闻言笑笑,“爹爹更喜欢玥儿活得自在,如果这样能让玥儿活得自在些,爹爹到是不介意玥儿做爹爹的‘儿子’,小小年纪到知道什么是潇洒了!” “娘亲说,做男孩子才好,这样就不会容易受伤了,”玥儿认真的分析了起来,“爹爹你说,是不是这样子?” 秦执微微一愣,笑着颔首,“你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爹爹只希望玥儿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 听到秦执赞成了,玥儿一双小凤眼眯得甚是好看,里边漾着美好的笑意,“那我们说好了!” “嗯?” “难道爹爹想要反悔吗?”秦玥两手一叉腰,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皱了皱,哪里忍心拒绝得了她的请求。 秦执嘴唇勾了勾,“好好,爹爹的小王爷说什么是什么!” 秦玥耶了一声,兴奋地啵了他一脸口水。 秦执嘴角的笑意都快要融化掉了,府里的人知道秦玥是女孩子,外边的人一直以为他得了个儿子,既然玥儿愿意这样,也罢,就随了她去。 于是呼,往后的数年里,秦玥一直以男装示人,直到有一天,她与他相遇,发出连窜的美丽误会故事,我们的玥小王爷才恢复了郡主的身份。 容天音独身慢步走在皇宫的过道边,小径上…… 今夜大家都在凌霄殿里庆乐,在宴席未开始之前,多数人都是在皇宫内外活动着,就像现代社会的那种交际酒会,你我成双,众人成群的聚在一起交谈。 天下大乱,容天音被天下唾弃,有些人该乐的还是该乐,不受丝毫的影响。 皇宫的奢靡生活并不太适合容天音,在席未开前,她不想被人围着转。 这里边并没有她值得回忆的东西,却也是熟悉的地方之一。 褚国皇宫,换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旧人,极少数人识得她的真面目。 五年的变换,说没变也变了。 “贤妃姐姐今天的妆容真真美极了,只怕皇上瞧见了都醉上几分了呢。” 容天音正走过一道半弯的回廊,横跨过一条湖面,斜前方有假山流水挡着一隅,从前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笑语声,随着几道移动的六角宫灯行动着,方向正是容天音这边,往后瞧了眼,在她的身后几步就是另一条岔路口,这个方向是通往凌霄殿最近的路。 从陌生的声音听出,那些女人并不是她见过的,想来是秦谨新纳的妃子。 贤妃? 秦谨允准的封号吗? 听起这封号,容天音模糊的想起当初那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五年,他也变得快速。 再见时,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那场夺嫡中,他也许才是最佳的赢家吧。 想及此处,那边一群美丽的宫妃已经被众宫女簇拥着来到这边,远远的就瞧见这边一名白衣男子负手站立,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多人是没有见过容侯的,如果她们识得容侯,必然会识得眼前人。 但此时此刻,她们皆为这突如其来出现的俊美公子给惊到了! 空气一阵的沉默,容天音今日仍旧一身男子装扮,因为习惯了这等简单的装束,对女装到不是那报热衷了。简单,行动方便是她想要的。 水沫凌发现对方戴着一双漂亮的手套,眨了眨眼,又回到这俊美公子的面容上。 容天音并没有挡着她们的道,反而是退开了一旁。 见到这个如天上落下的公子,她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也许是见识过了摄政王的美貌,她们醒神还算快些。 “大胆,后宫之地,你一男儿擅闯,该当何罪,还不快向贤妃娘娘陪罪。” 其中一个大宫女厉喝而出,惊醒了身边的人。 是以看向容天音的目光就变得相当古怪了起来,没听说有哪家的公子长得如此绝世的。 难道真是天上落下的仙人? 容天音扫了为首的水沫凌,瞧这个水沫凌与水映嫊有几分相似,猜着这女子必是出身于丞相府。 后宫宠妃,也是需要家族的后台来支撑的。 一个庶女能做到这样的位置,与丞相府的实力有着莫大的关系。 容天音回应,只静静扫了眼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后宫?难道你不知道这后宫是外男禁地?”水沫凌见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不由张口询问。 没有一下子喊人将容天音拿下,已经算是她水沫凌的宽容了。 “此处景色不错,”容天音从她们的身上收回目光,并不是觉得秦谨的眼光有问题,他想要坐稳皇位必须做出点牺牲,这些女人,还有他自己的感情都必须是牺牲的。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当年的贤妃和佘妃可不就是如此吗?现在的太皇太后也只能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水沫凌柳眉一扬,似乎有些不悦容天音的答非所问。 这时,一道淡落色的身影从前面拐过来,那双邪灵般的眼睛在这群女人身上扫了眼,来人是个漂亮得近乎邪气的女子,满身神秘的邪气逼得人不敢多瞧一眼。 女子在她们身上来回扫了眼,回身对容天音道:“公子,这边。” 这,这又是什么人? 瞧他们在皇宫从容行走的作为,水沫凌等妃子都不由露出好奇的目光,在宫里呆的时间虽不太长,她们这些女人向来心机深重,看人的眼光也忒毒,一眼就瞧出这一男一女的不同。 不知道又是什么大人物,还是不敢轻易招惹的让皇上难为。 容天音轻点了下头,转身随绿铃所指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几个妃子同时望向水沫凌。 “看本宫作甚,他是何人,本宫也并不知。” 众妃沉默。 “瞧他们行走如走自家后院的从容,只怕是不一般的人物,只是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号人物啊?”有妃子忍不住发出疑惑。 水沫凌挑了挑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公子很疑惑。 “时辰差不多了,快些过去吧,莫叫皇上着急了!” 有人推桑了一把,提醒着她们。 水沫凌回神,带着众妃往凌霄殿去了。 前朝的袁皇后坐在这座冰冷的大殿已经有许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看着意外出现的人,袁皇后端着面前站着的女子,不由哑然失笑,挥退了身边仅有的几名宫人。 “你还能想得起哀家。” “只是来看看。” “哀家与寿王妃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情谊在,寿王妃这是来瞧哀家的落迫。” 容天音没有看袁皇后嘲弄的笑容,而是就着旁边的空座坐下,两人正面面对着外边萧瑟的冷风。 从容的从袁皇后手中拿过已经不暖的茶水,给她和自己倒是一杯。 袁皇后皱眉看着容天音的动作,猜不准她突然来找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报仇?似乎要报仇的人是她袁皇后,而不是她容天音。 “你说过了,当年要不是你儿子换新娘,也许我就是你的儿媳妇了。袁皇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记仇的人。” 袁皇后面色铁青,本来憔悴得老化的脸更加的难看了。 袁皇后的保持并不如佘太妃来得好,也许是因为重重的打击,让袁皇后除了独活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憔悴苍白的脸扭曲得有些厉害,最后只化为一记扭曲的笑容,“是吗?那你今天来是报仇的。” “要袁皇后的性命对我来说,并不是费劲的事。” “寿王妃已经被天下视为敌,就算你现在杀了哀家,对你的结局也没有影响。” “袁皇后的话我明白,但那是之后的事了,我不是来杀你,只是看着你痛苦活着的样子,我心里也就畅快了些。我来,只是让曾经想要伤害我的人知道,我到底过得有多好。” 袁皇后不由发出了笑声,这笑,像是嘲笑,又像是在痛苦挣扎。 是的,她在这里挣扎了五年多。 是痛苦还是结束,全在她一念之间,可是她舍不得,她害怕死亡。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袁皇后是人,也不例外。 袁皇后确实是被容天音给激怒了,数年来她一直只知道痛苦,现在突然尝试到愤怒,她只想要杀人。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在袁皇后愤怒得红眼想要掀桌时,容天音从容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伴随着哗啦的一声,桌上的东西如数被扫到了冰冷的大石板上,碎裂的声音招来了外边,殿内侯着的宫人。 他们远远的站着没敢上前来,垂着目光耳边听着袁皇后嘶底里的叫唤,“都是你害死了禄儿,你这个罪魁祸首。” 容天音仍旧静坐在位子上,将手里的茶啜了两小口,闻言静静瞧袁皇后瞧了眼过来,“我并没有将他害死,是他自己找死。” “都是因为你,禄儿才会做出那种事。都是你,你还回来做什么,现在你看到了,哀家的落泊,哀家的痛苦,你都满意了还不快滚出去,滚出去。” 容天音稳坐如松,淡然的视线落在似要马上发疯的袁皇后身上。 在众目之下,容天音慢慢站了起来,迈着步缓缓走出这座冰冷的宫殿。 虽是太后的荣耀,却与冷宫的待遇并没有相差得多少。 也许是她觉得太无聊,也许是因为这座皇宫里头,也只有这么一个袁皇后能让她来看一看了。 当初的秦闻和容戟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们已经远离自己而去,过着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现在,也许也是在过着梦寐以求的生活吧。 脚下的步伐不由轻快了起来,容天音让绿铃先离开,自己就在这后宫里头慢步向凌霄殿走去。 一种上有不少的宫人匆匆忙活着,太监公公指挥着司仪等。 从清冷的后宫走出来,也算是看到了行走的人群。 宫宴在开始前,所有的嫔妃们都是先去太皇太后那边,这不,容天音从后宫那边拐出来就在太皇太后的咸宜宫方向岔路又碰上了。 容天音瞧着被众嫔妃簇拥的太皇太后,有些恍惚了起来。 犹记得当初自己还为了行动方便,曾讨好过这个太皇太后。 那个时候还是皇太后时,并没有喜欢她。这会儿只怕也不会喜欢她吧,如此想着时,那方太皇太后就已经敛了笑靥,众嫔妃瞧见方才遇见的俊美公子也是一愣,见太皇太后一脸的沉,也不由慢慢静下了声来。 瞧太皇太后的样子,显然是识得这个俊美公子的。 对方是老人的缘故,容天音轻轻朝老人施了一礼,很简单的男子之间的礼。 太皇太后看容天音的眼神不由变了变,打量着多年不见的容天音。 “回来了。” 容天音正欲要迈步离开的动作微顿,因为她没想过太皇太后会对自己问出这样的话,虽然语气并没有和善的意思,但也没有对她进行言语斥骂的意思。 容天音微微颔首,淡声应道:“回来了,太皇太后身体可还好。” “没有什么大病痛。” “看到太皇太后的身子硬朗,甚是高兴。”虽说是高兴,脸上却是没有高兴的意思。 太皇太后不由微微皱眉,也发现眼前的容天音变化实在相差甚大。 “太皇太后,这是?”水沫凌仗着太皇太后的喜爱,不由小声询问了句。 平常时对她有几分喜欢的太皇太后却是没有搭理她,视线仍旧在容天音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容天音微微一揖手,道:“太皇太后,他们已经在前面候着,您请。” 太皇太后扫了容天音一眼,没有再多言,先行了一步。 见太皇太后的脸色并不太对,嫔妃们不敢多问,一路随着进了凌霄殿。 凌霄殿内,早已人满为患! 自进宫以来,是这些嫔妃们参与最为盛大的宴席,五年来褚国和齐国争战不断,在很多地方不敢铺张。 今日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宴席,不免叫人高兴! 一声拖长的太皇太后驾到由凌霄殿响起,众人起身迎上去。 瞧着一群妃子簇拥着太皇太后上座,众人投去笑眯眯的目光,许多带了家眷的官员都不由笑得欢了。 难道有这样的平台交际,他们心中甚是乐意。 有这样的平台,平常时一些没有交集的官员,世家子弟等都可以在这里看见,平常时登门拜访不得人物也会出现在这里了。 今日有摄政王坐阵其中,一边的气氛压抑又***动着。 秦执坐在主位下方一位上,旁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秦玥,此时的她正兴奋着四下扫着,找着她的凌堂哥哥呢。 等一众嫔妃们都款款落座了,众人的眼刚要收回来,就见在后方一处走出了一条纤长的身影,霎时间吸住了大殿内的目光。 有人正怀疑着这俊美男子是何人时,就见主座上方的渊帝一脸欢喜,眼中藏着激动。 做为齐国皇后的秦玉也出席了,正坐于主位下方的第二个位置上,落了秦执一个位置。 对方是太慰大人和丞相大人。 待这名白衣男子出现时,大殿之内为之一静。 容天音朝着主座方向扫了眼,当初的小少年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颜色,穿上了龙袍,变成了如今鼎立世间的九五至尊,身上霸气隐隐可见。 “皇上——” 容天音从容站在前面,抱手正要说话,上面早已经激动极致的秦谨正满眼兴奋地摆了摆手,“皇嫂不必行此礼节,快快入座!” 一声皇嫂,就算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已经全部清楚了。 容天音似没有感觉到空气突然的僵硬,颔了首,自然落座在秦执的身边。 “娘亲!你去哪里了?”秦玥有些不高兴她现在才来。 容天音没有回答她的话,手被秦执握住,被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静静凝视着。 周围的一切,仿佛与他们二人无关。 容天音轻轻一叹,觉得他是有些炫耀的意思,还真是小孩子的心性。 座上,众人表情各一。 “七皇嫂能够重新归来,朕甚是高兴,赐酒!” 皇帝明显的高兴让旁边的嫔妃们频频蹙眉,一些大臣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特别是水丞相那一家子。 范峈今天并没有来,这样的场面,他不想面对。 坐在那边的范世劭对容天音的评价到是没有高也没有低,对于这个寿王妃,他只抱以平常心态去看待。 容天音接过秦谨赐下来的酒,看了看上首笑盈盈的少年,突然间又找回了当年那点影子。 “谢皇上。” 饮毕,容天音淡淡道谢。 秦执有些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大家虽对容天音的出现存了些敌意,可现场地中坐着一个摄政王,谁敢给脸色看? 当然,还是有人不知死活的凑上前。 水晟邢一直支持的是秦谨,对秦执这种夺权的行为相当的不满。 “寿王妃既然回来了便回来了,只是现在寿王妃的身份有些不同,寿王妃不该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吗?” 那边水晟邢的话一落,殿内呼吸一重,紧接着那方秦执温眸一眯,折射出危险的气息。 容天音在桌上暗暗捏了他一下,抬目与斜下方的水晟邢不急不徐道:“这里是我的家,你说我该不该回?” 听到容天音的话,秦执冰冷薄唇微勾。 “神隐家族预言已出,如果寿王妃明白,褚国,就不该再踏进来,以免让褚国走向生灵涂炭的结局。” “神隐者没有开口说话,神隐家族又是谁给的预示?所谓的预言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 容天音的话并没有极力的反驳,轻巧的说出自己的话,对水晟邢那隐约的威胁一点也不放心上。 拿天下来压她,也要看看是谁在接。 容天音从来不信这些,虽然神策的事情发生了,但她仍旧坚持原则。 “好了,今日可不是来谈论这些的,水爱卿,此事容后再议。今日七皇嫂刚回朝,当是庆祝在先!”皇帝开口了,水晟邢只好拧眉收声。 容天音的出现,对他们相当的不利。 在容天音没有出现之前,秦执一直习惯游走在边境之外,他们很少碰面,一些磨擦就少了。现在不同了,容天音回来,秦执也会长期在皇城呆着。 朝堂怕会有变动。 “本王的爱妃归来,确实是该庆祝一番!”秦执一手揽着容天音的肩头,一手举着白玉杯子,眼神温冷中透着刺骨的寒芒,众人被这双眼寒得一个颤抖,大气不敢出。 容天音任他揽着,对上众人不一的神色,她坐立平稳,不受半点影响。 秦玉坐在下方位置,连续几次才拿稳了酒杯,艰难的从他们二人身上移开目光。 容天音的出现就像是一道黑暗中的光,她走到哪里,所有人的目光就往哪里投。 有了皇帝和摄政王在其中维护,对容天音的出现他们或多或少都得容忍着,就算是诸多的不满也得吞着。 宴度在起浮中散去,众臣满心复杂的领着家人离开,在宴后皇帝直接请了容天音移步后殿。 有部分人也留了下来,这部分人自然是后宫那些嫔妃,秦玉等人。 “皇嫂。” 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的秦谨却住了嘴,因为身边的人,他有很多单独的话想要与她诉说。 容天音的手还被秦执紧紧握在手里,秦玥则是站在一边左瞧瞧,右瞄瞄的,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容天音瞧了太皇太后一眼,说道:“夜深了,皇上有什么事,可否留后再说?” 太皇太后明显的不太想让他们说话,皇帝对容天音的依赖早就在几年前看出来了,现在容天音来了,那些个沉稳完全激动得没形了。 这样的皇帝,那些个嫔妃是头次见到。 直觉上让她们觉得这个容天音比她们所知的水映嫊要有影响得多,而且在他们之中似乎还有别的故事。 容天音发话了,秦谨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容天音。 秦谨点头了,这边秦玉却有些踌躇了。 “皇兄,皇嫂,朕就不留你二人了,”秦谨那眼神明显是不舍,却说着违心的话。 秦执黑眸一眯,泛出冷冰冰的寒渣。 他的音儿魅力之大他早就知道,可没想到这小子也敢打主意。 忽视了秦执冰冷的目光,秦谨凝视着容天音的动作,似有一种不敢移开的错觉。 秦玉抿紧着苍白的唇,对上容天音扫过来的目光。 “皇嫂……”秦玉声音有些沙哑的哽咽。 容天音对上秦玉盈盈双目,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牵住了秦玥的手欲走。 “皇嫂,我——” “如果你是来质问我为什么当初不救你,我不会回答你。” 秦玉瞪了瞪眼,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秦玉,你恨好,喜也罢,都与以后的我无关,明白吗?” 秦玉身形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出去,两眼直直地望着容天音:“为什么。” “因为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以为可以拿你来你给诸葛犹添上一点堵,却不想他根本就不在乎的。是我糊涂了,诸葛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内疚。” 容天音的话就犹如一把利剑,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所以,这就是容天音救她的原因? 她不相信。 可事实如此,由不得她不信。 秦执似想要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封休书,递到了秦玉的面前,同时也让秦谨看清楚那是什么。 秦玉愣愣地接过,抖着嘴唇道:“这,这是什么?” “齐国的休书,你的皇位被剥夺了,这是早晚的事。你能够平安归国,算是诸葛犹对你最大的恩赐吧。”秦执温和的声音比容天音犀利的话语更扎人。 秦玉捏着休书,嘴角的笑全是苦的,扭曲的。 “恩赐?哈哈哈,是啊,这确实是他诸葛犹的恩赐,”秦玉拿着休书,笑得特别的难看。 容天音低低一叹,这个秦执为何偏选择这个时候拿出来? 休书? 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做过齐国的皇后,亏得诸葛犹做得出来。 “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谨是不喜欢这个姐姐,可秦玉终究是他的姐姐,更何况还是褚国的长公主,怎么能受此等侮辱。 秦执只给秦谨一记眼神,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秦谨知道自己闹了一个笑话,诸葛犹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些年来他早就清楚了,现在当着面问秦执,不是闹笑话是什么? 天下间没有诸葛犹不敢做的,出奇百怪的做法在诸葛犹的手里做出来的还少吗? 现在连一国皇后都带了休书,唯有他诸葛犹。 一国皇后就算是不想再要,拿各种理由来打入冷宫废除便是,可诸葛犹偏偏让人回来了,再一纸休书过来。 这样的行为可笑又可恨,却也无可奈何。 他让一国长公主从后位下来回到自己的国家,如此做法本该就是异举,可在诸葛犹做来,那是相当的理所当然了。 容天音看了看秦玉那灰败的脸色,淡淡道:“如此也好,也许褚国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言罢,容天音回头看秦执:“这就是他的要求?” 秦执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容天音突然明白了,“这是他的意思,如果当时是我出现,这封休书也许就不会出同在这里。” 秦执眯了眯眼,将她搂住在怀里,清哑着声道:“音儿,我不许你再见他。” 容天音淡然一笑:“总会有见面的一天的。” 秦执圈住她的动作用了些力量,眉头直挑,“音儿……” “你在胡想些什么?我与他,再见面便是敌了。”容天音拿手肘捅了捅他的腰枝,在他吃痛松开时,牵住女儿的小手转身出大殿。 秦玥捂住小嘴儿直笑,笑眯眯地瞅着秦执,一本正经地学着容天音的语气:“你胡想些什么,我与他见面就是敌!” 秦执俊脸一黑,朝太皇太后颔了下首,转身并肩与容天音走出大殿,伸出大手在秦玥的脑袋上胡乱揉了几把。 “娘亲,爹爹欺负玥儿!”秦玥马上发出不满的抗议。 容天音松开秦玥的手,让他们自行胡闹。 秦谨等人愣愣地看着远去的一家三口,突然觉得所有的幸福都降临在他们身上,连带着他们周围冷冰冰的空气都染上粉色的幸福味道。 秦玉失魂落魄的离开,手里的休书已经不知何时掉在地面上,秦谨拾起时,上边确实是印有齐国的御印。 齐国也欺人太甚,但容天音说得没错,或许这就是秦玉最好的归宿。当年的秦玉就不该嫁入齐国,现在重新回到褚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自己这个姐姐,秦谨满心的复杂。 太皇太后对后面的事也没有兴趣,她老了,很多事情也不必过着她这一关。 秦玉当初嫁入齐国,就该想到会是今天的这样的结局。 并不是冷宫,也是废除,只是和离。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经算是极好了。 秦谨展信一看,正是一封和离书。 外边提的是休书,实则非如此。 秦谨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诸葛犹还没有逼到最坏地步。 也许这种做法就是在给容天音一个面子,或许,他对秦玉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吧。 “皇上。” 贤妃可怜巴巴地摇了摇秦谨的手臂,却不想得来了秦谨冰冷的一眼,吓得贤妃退后了好几步。 秦谨冰冷的警告声传来:“送众位娘娘回宫休息,朕还有公务要处理,”直接拒绝了今夜翻牌子的例行。 众妃一愣,眼巴巴地看着秦谨快步离去的背影。 今日她们总算是明白了,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怕就是那位绝丽无双的皇嫂。寿王妃的美确实是震憾人,后宫之中,无人能及。 正因为是这样,她们这些嫔妃才恨啊。搞了这么大半天,原来最大的敌人是皇帝的皇嫂,而非那位属意要坐后位的水大小姐。 直直是百密必有一疏啊。 可谁会想到,皇帝会对自己的皇嫂有那种不纯的想法?别人或许看不出别的苗头,身为后宫妃子,对皇帝的喜爱和一举一动都要参得透透的,否则,怎么去争宠? 今夜皇帝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过于诡异了,不能不让她们想到了那方面去。 “贤妃姐姐,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这个寿王妃可不是别的女人。” 水沫凌气得跺脚,哼道:“本宫哪里知道如何做,她是寿王妃,是摄政王的妃子,与我们不同在一个皇宫,又能如何影响得了我们。” 话虽是这样说,可总觉得不对。 【191】秦玥的三角恋问题 【191】秦玥的三角恋问题 一切都安静了,容天音真正的安安静静躺在贵妃椅上,对着门外的萧条的冬景发愣。 不需要再练药的她完全失去了乐趣,回府后不是和秦执在一起说说话,就是坐着发愣。 秦执顶着一身冰寒从外面进屋,见仍旧坐在后门发愣,靠着火炉将自己身上的冰寒褪掉后,轻轻走上前,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抱了一个满怀,容天音象征性的挣了两下,最后反抱着他的手稳靠坐。 容天音的反应看在秦执的眼里,很是受用。 “玥儿又跑去找她的凌堂哥哥了?” 容天音微微颔首,对玥儿与玉凌堂之间的事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做母亲的不在意,不代表做父亲的不在意,“你觉得玉凌堂这孩子怎么样?” 她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是孩子们的事,你别乱掺和进去。” “如果玥儿对那小子有意,或许我该让那小子有点自知之明,我的女儿岂是那样好骗取的,”秦执一副护女成狂的样子叫容天音不由发出轻轻的笑。 秦执倾身,将脸贴着她的脸,轻轻磨擦着。 “这样的音儿很好!” 容天音身形微微一僵,心里清楚他努力逗弄自己的原因。 可是她已经回不去了,曾经的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音儿!” 容天音突然一个无声的惊呼,人已经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不过眨间之间,秦执已经取代了她刚刚坐的位置,而她整个被迫坐在人肉大腿上。 感受身后起浮的胸膛,容天音无言地闭了闭眼,由他去了。 只是身后的人却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扶着她腰身的两只手受不住眼下的诱惑,慢慢爬进了衣带里。 肌肤被迫爬上一层冰凉的触摸,容天音像是被按到了炸弹似的弹了起来。 身后两只手像是早有准备,两手一按,将她打横抱住在怀里。 两人的视线瞬息对视,幽潭中闪过如墨的***,容天音张了张唇,最后默许了他的行为。 明明可以得逞的人却在这时候停住了手,低低叹息一声,亲吻她的唇角,再紧紧搂住。 “明明很想,为什么停。” 她仰头,用一本正经的眼神和语气看他,对他说。 就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秦执很无奈,就算是再想,只能忍着了。 “你在害怕。” 他如幽潭的眼睛直直望进她如湖的眼,在这场对视里,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容天音因为他这话,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一秣艰难的笑容从她的嘴角挤出,“为什么要这么说。” “音儿,我爱你。” 他突然表白,容天音脸庞微热,扭开视线,“好端端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忍心让你失望,我会等你。” 黑影覆了上来,容天音闭上眼,发出低不可察的叹息。 她主动仰起了脸,找准了唇,回应上去。 秦执欣喜,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并不知道容天音在害怕什么,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敢深吻。 直到发现她几乎呼吸不得时,他才慢慢松开了她,急促的喘息声索绕在他们之中。 “外边的事,让你为难了。” 秦执一愣,笑着将她的脑袋捧起,低吻道:“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 容天音坐正了身子,拍开了他的动作,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靠。 “天下都唾弃我容天音,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关心。” 从皇宫回来后,她一直好好的呆在家里不出门,可是秦执不行。 他必须要处理,褚国有他一份子。 “娘子不信为夫?” 容天音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不信你,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是由你来背负。” 听到这里,秦执不高兴了,“你是我的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这是我该负的责任。” 容天音知道说不过他,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 她等了好多天,身体并没有再发作的意思,可能经过那次后,她的身体已经被转化了也不一定。 “他们要的人是我。” “我不会将你交出去的,你也不用拿自己交换,没必要。”他紧紧楼着她。 容天音笑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鼻,最后描绘到他的唇线上,带着笑意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傻的人?” 秦执张唇想要含下那被藏在手套下的青葱玉指,容天音像知他下步的动作,在他张唇时已经撤开了。 秦执眉梢上挑,似乎是不满她的小动作。 容天音似逗得有趣,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秦执这次直接将手腾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往嘴边凑。 温润的吻落在她被手套挡住的葱白手指上,通过手套的传递,有种痒痒的感觉。 “难道不是?”他深邃的眼抬起,望进她清澈的湖底。 “秦执,你还是不了解我。”她垂下眼帘,说。 他突然张开牙齿咬在她的指尖上,容天音一个吃痛,面上出现一丝慌乱。 虽是隔着手套,还真怕他咬出问题来。 秦执咬一口就松开了,容天音松了一口气。 “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不要不承认。” “是啊,”容天音仰着目光,从里边漾着淡淡的笑意,“就是太了解我了,所以,我才觉得可怕。” “音儿,”他眼神微暗。 “我知道怎么做,不能让你一个人站在浪尖口上,不是吗?” 他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小姐,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能耐,所以,他才没有束缚她。 对比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府里,他更愿意看到翱翔天际的她,任意妄为的样子,没心没肺的样子…… 眼下的容天音太沉了,沉得让他心疼。 “好,我们一起。”他沙哑着声,倾身亲吻她的额头。 容天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说好了,不可再临降变数了。” 秦执勾了勾唇,露出性感的笑意,晃得容天音眼前一花。 这男人,活着就是要来勾引人的。 两人像是达成了一种特定的协议似的,各自盘自着什么。 …… 校场。 玉凌堂的父亲是兵卫一员,校慰极别。 在皇城军队里算是有些地位的人,自小就想带着玉凌堂学习武功,可偏偏玉凌堂不喜欢。 一场胡闹差点让玉凌堂转了性子般,在回府后,就向玉大人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想着儿子一定是受到了大刺激才会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样也好! 看着旁边的“小王爷”,玉大人的眼神闪了闪。 “觅儿,我们到一边玩去!” 秦玥拉着李觅儿跑到了一边去玩耍,留玉凌堂在一旁学习苦力。 玉大人本是受了王爷的命令来好好教习小王爷武功的,结果到了最后只有玉凌堂一个人在学习。 和所有的王孙贵人一样,秦玥要学习一些资本的东西,在宫中也设立了皇学。 秦玥以后就要和皇家那些大少爷一起学习,皇宫之中确实是没有适龄皇子公主,可是与皇家牵扯关系的王孙贵族还是有不少的。 比如某某嫔妃家族表哥的儿子或是兄弟姐妹的儿子等等,这些都是和皇亲沾了关系的人物。 所以目前以来,最让人受瞩目的还是这位小王爷! 褚国唯一的小王爷! 这样的身份相当的尊贵,一般贵族的孩子是比不上的。 玉大人发现这个小王爷不单样貌继承的父母,就连聪明也继承了下来。 自家的儿子能和小王爷玩到一块去,前途可以说无量的,玉大人相当的欣慰,如果自己有一个像李觅儿这样的女儿那就更完美了。 “爹。” 玉凌堂抹着汗,叫了声失神的玉大人。 玉大人回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玉凌堂,以严厉的口吻道:“以后小王爷的安危就要交到你手上了,想不要被人欺负就给我好好学,别偷懒。” 玉凌堂很郁闷,他并不是想偷懒,而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玉大人相当的严厉,王爷任命他过来教导小王爷,连带着这些王孙子弟一起教导,现在他也算是小王爷的老师了。 “哼哼!” 那边的秦玥听到了玉大人对玉凌堂严厉的教育,不由得意地扭过头来冲玉凌堂吐吐舌头。 玉凌堂脸一黑,很不喜欢这个小子。 但没办法,谁叫秦玥是摄政王的儿子呢,他不得不咬牙继续练下去。 其他跟着玉凌堂一起学习的贵族子弟见状不由纷纷嘲笑,年纪之中,就数秦玥最小。 就连李觅儿也比秦玥大两三个月,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跑到一边拉着李觅儿玩耍了。 这里边,就只有李觅儿是唯一的女孩子,一身男装的秦玥除外。 李觅儿又长得漂亮,虽然和秦玥相差还是很远,可是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漂亮就相差远了。 这些贵族子弟对李觅儿到是争着抢着,可没有办法,有一个秦玥隔在中间。 “可是等一下就要去上学堂了,”李觅儿虽然是女孩子,可是在“走后门”的情况下,秦执特许了秦玥带自己喜欢的人进宫,不管对方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无疑的就是在给秦玥开了一个大后门,谁家人不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来和这些王孙贵族混,长大后好发挥作用。 可惜,秦玥就一本正经说只喜欢李觅儿,于是呼,宫中设立的学堂内,只有李觅儿一个女孩子,教学的太傅也很无奈。 众臣似乎明白了过来,摄政王这怕是要将李觅儿当成媳妇来培养呢。 秦玥一点没有什么不妥的,她爹爹有权,不用那才是傻瓜呢。 武学的部分设在上午,下午就要去堂上听太傅的课了,秦玥觉得和他们坐在那样的地方上课,很无聊。 李觅儿的视线一直粘在玉凌堂的身上,她虽然和秦玥很喜欢玩在一块儿,可是她还是更喜欢凌堂哥哥。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喜欢新加入进来的秦玥的,后来那股新鲜劲飘走了,还是喜欢凌堂哥哥那努力的样子。 也许是年少的比较喜欢年长的孩子吧,认识年长的孩子懂得比较多。 没等秦玥儿拉着李觅儿,小团子似的李觅儿已经屁颠屁颠的朝着玉凌堂跑过去了,嘴里甜甜地叫着:“凌堂哥哥,觅儿和你一起学武!” 那群贵族公子哥当然喜欢小觅儿了,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向来就受男孩子的喜爱。 秦玥看着空荡荡身边,无奈得很,老气横秋地摇头叹气,“没劲。” 玉凌堂被他爹教育得一本正经的,李觅儿是女孩子不会真的被要求一起学习。 正如外面的人所见,李觅儿可能是寿王培养的儿媳妇。 因为李觅儿,李家因为这个也跟着沾了光,年长一辈的都因为这个升了官位,可没把李觅儿供起来。 秦玥儿根本就是觉得闷慌了,爹爹和娘亲天天腻在一块儿,所以她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给爹爹制造更好的机会! 托着两腮的秦玥趴在看台边,看着下边排成两排的贵族子弟,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虽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但也算得上是世家子弟,因为他们其中也有的叫做伴读的。 宫中重新设立的学堂,清冷的皇宫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其实刚开始秦执是想要将学堂设在寿王府,后来由容天音一句劝就放弃了。 容天音现在这个样子,他再拿权说事,影响也不太好。 “小王爷。” 玉大人见秦玥郁闷的趴在身后的看台上看着,忍不住回头问了句。 秦玥闷闷道:“玉大人有没有别的新鲜东西吗?” “?”玉大人本想是问问秦玥要不要一起,突然被她这么一问就是一愣。 秦玥指了指沙地那边的马棚,两眼发亮,“比如射箭,赛马!” 说到赛马时,秦玥一双眼更闪亮了。 在草原上的时候,秦玥就看见有人赛马,可好玩了! 不是玉大人不肯,是她的年纪不允许。 见玉大人一脸为难状,秦玥一副我就知道的泄气状,嘴里嘀咕着:“还是娘亲教着好。” 娘亲的话,肯定会让她去那么做,爹爹手下的人做事都是太小心翼翼了,当她是个孩子。 呃,她确实是个孩子。 可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小王爷,这个……” 秦玥小小的身子背过去,哼一声,然后从看台的位置跳了下来,惹得玉大人惊呼了声。 虽然看台的位置并不高,可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那样的跳下来,一个不小心是要伤到腿脚的。 但秦玥接下来的表现让玉大人一愣。 就见秦玥轻盈的着地,小小的身子还挺稳的,一时有些诧异。 秦玥并不是没有点功底子,高螓,绍延他们可没少教她东西,再加上容天音的教导,她人又聪明,脑袋瓜子可比成年人灵光多了。 基因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在秦玥的身上可预见了。 在被那红衣女人捉去时,她就以那样惊人的冷静应付下来,足可见她的前途无量。 “我不玩了,”秦玥冲玉大人道。 玉大人又是一愣,“可是王爷那边已经交待过了。” “我要赛马!” “可是……”玉大人相当的为难。 别人可以严厉,可是秦玥才五岁,加之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应付了。 “哼!” 秦玥见不得逞,只好扭开身子就要走。 “玥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秦玥身子一僵,回身满脸的惊喜,“娘亲!” 就在一个角落方向,容天音一袭简单的白色男装走来,玉大人一愣,赶紧迎上去,“寿王妃……” “玉大人不必多礼,玥儿没给玉大人添麻烦吧。”容天音态度谦和,让玉大人有些意外。 “娘亲,”听到容天音对玉大人的话,秦玥可怜兮兮地瞅着一眼过去,不敢跑上去。 容天音看秦玥这个样子就知道又不安分了,无奈又严厉地盯着秦玥。 并不是她有意如此苛求秦玥,生在这样的乱世里,她不能不防备些,万一像前面那样被捉走,秦玥又该如何自救? 所以,只能对女儿严厉再严厉。 “王妃,小王爷很好。” “玉大人不必替她说话,她是什么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最了解了。” 玉大人听了也是一阵的尴尬,这到显得他假公济事了,本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该对贵族子弟太过松懈,秦玥这里特殊化了。 “娘亲,不是玉大人的错,是玥儿的错。玥儿想要赛马,就像以前和王临他们那样,娘亲,玥儿就是喜欢和娘亲一起……”秦玥小心地扯了扯容天音袖子。 容天音环视了一方,眉头微挑,“这里不是大草原,有些坏习惯必须戒掉了。” 如果是面对秦执,或许秦玥还能成功,可是容天音这里就不是次次能满足了。 秦玥习惯性地点点头,失落地道:“好吧,听娘亲的。” 容天音摇头叹息,“娘亲让你学这些是因为将来对你有用处。” 发现容天音的异样,敏感的秦玥回头,看着她:“娘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容天音蹲下来,轻轻抱了抱秦玥,她心疼女儿,但必须狠下心,“没什么事。” 可是娘亲的样子不是那么说的,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是不是策叔叔有危险了?” 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家伙还惦记着神策呢。 “没有,好好和他们相处,不要发脾气。” “知道了,”秦玥闷闷地应着声。 容天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对上玉大人的投来的目光,“玉大人,劳烦你了。” 玉大人赶紧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容天音没多说客套话,而是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那些孩子都在看着她这个方向,最后的视线落在李觅儿和玉凌堂身上,“这就是玉凌堂?” 听到容天音提起儿子,玉大人赶紧颔首:“正是犬儿,”言罢朝玉凌堂招手,示意他过来。 玉凌堂拉着李觅儿走到容天音的面前,站定,然后行了一个礼:“寿王妃安好!” 李觅儿也跟着乖巧地问好,容天音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寻视,眼中波澜不兴。 因为容天音的打量,玉凌堂和玉大人都出了汗,前者是因为觉得秦玥的娘亲很有一股压力感,后者是因为紧张。 要知道,入了容天音的眼,那才是前途无量。 只要被容天音看中,还怕摄政王那边不会同意吗? “娘亲,他就是凌堂哥哥,还有觅儿!”秦玥有些得意地重新介绍。 容天音面容上的线条不禁柔和了些,“确实是很好,以后好好相处,玥儿不懂事,你替着看紧一二。” 玉凌堂一愣,在玉大人频频暗示下愣愣点头,“寿王妃请放心,凌堂会的。” 容天音低首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见她两眼发着笑眯眯的光亮,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如秦执所言,这个玉凌堂是个不错的孩子。 现在她操心女儿的未来是否太过为之过早了?姻缘这种东西,极是奇妙,或许玥儿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只是当玉凌堂是个玩得来的人。 秦玥的智商比一般孩子高,同龄的未必会玩得到一块去,这个玉凌堂不过十岁,就有一股沉稳的气息,这和他的家庭教育有关。 容天音暗自一笑,女儿的事,还是先放在脑后吧,这种事指不定还会有变数。 “辛苦玉大人了,”容天音从玉凌堂的身上移开目光,回身对玉大人道。 “娘亲,那玥儿能赛马吗?” 低头瞧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低叹道:“玉大人,找个时间,安排郊外狩猎吧。” 玉大人睁了睁眼,狩猎? 听到郊外狩猎,身后那群孩子们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那种事,他们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却没有真实的经历过。 “可是,孩子们还都小,会不会早些了?” “没什么,玥儿不能以一般人来训,玉大人不介意的话,这场郊外狩猎便带上我一块儿吧。有我在,玉大人可以放心一些。” 玉大人听了,便点头,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玉大人只是担心这些金贵的孩子出事,自己承担不起,现在有容天音在,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天下人都对容天音议论纷纷,至于为止,仍旧没有人敢来杀容天音的,讨厌归讨厌,惧怕还是会有的。 “耶!娘亲太棒了!” 秦玥一下子扑进了容天音的怀里,大口亲了她一下。 容天音无奈地将她隔开,生怕秦玥没轻没重的咬伤了她。 “好了,今天胡闹到此为止了,如若你不想好好学,以后就由我来亲自教导你。” 一听说容天音亲自来,秦玥马上就安静了。 虽然娘亲很厉害,可是也非常的严厉,而且不能每次都撒娇解决。如果是爹爹就好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好,爹爹这样子,会宠坏小孩子的。 秦玥想了想,觉得以后还是向娘亲学习才是最好的。 秦玥能够在这里学习的机会只怕不会太多,容天音知道秦玥到底是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不是想让秦玥有一个正常小孩子该有的生活,也许她会更乐意带着秦玥游行天下,一边亲手教育。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在这个世界,容戟对她的父爱并不多,虽然也深刻,至今发展到两人陌生的地步,也是她一种的遗憾。 对秦玥,她尽量的做到一个母亲所该做的。 前面因为要奔劳神策的事,几乎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秦玥的。到是下边的人,对秦玥的照顾比她这个母亲还要多。 现在她回到了秦执的身边,天下人对她的言语攻击不断的加重情况下,她只好躲在皇宫或是寿王府陪着他们父女俩。 这不,她刚刚是与秦执一块儿进宫的,只是秦执有国事操劳,她过来陪伴女儿。 玉大人吩咐了一声他们继续后走到了容天音的身边,秦玥有了容天音在身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偷懒了。 李觅儿是女孩子,不能像他们男孩子这样训练,扎了一会儿马步就休息了一下。 容天音看到玉凌堂那孩子的注意力都投放在李觅儿身上,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女儿就算是喜欢这个小子,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女儿长大了要陷入这种三角恋中,不禁头疼。 发现自己又想多的容天音不由无奈一笑,什么时候她也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了? 可能是受了秦执的话影响,她真是疯了。 “王妃。” “玉大人对孩子的教育挺不错,凌堂这孩子很好。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也许我会向玉大人要了这个孩子。” 玉大人受宠若惊地看向容天音,喉咙有些干涩道:“犬子能够让王妃看中,那是他的福气。” 容天音斜瞄了眼玉大人,突然笑了声,玉大人被她这一笑笑得浑身不自在。 “玉大人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个孩子?” “能够跟在王妃的身边是犬子的荣幸!”玉大人低首,重重地道。 容天音眸底闪过一抹冷锐,寒着声道:“玥儿对玉凌堂很喜欢,我的女儿不能有这样的一个弱点。” 玉大人身体猛地一僵,倏地瞪大眼,像是突然明白了容天音要玉凌堂的意思,脸色煞白。 瞧见玉大人这般反应,容天音淡淡道:“现在玉大人可还觉得玉凌堂跟着我是荣幸?” 玉大人身子狠狠一抖,话语结巴,额头冷汗直冒,“这,这……” 容天音突然一笑,刚刚那瞬间的压抑被吹散了。 “逗玉大人呢,既然是玉大人的孩子,我就不夺爱了。玥儿的身份特殊,不过是想要找一个适合的孩子跟在她的身边,以防万一。” 容天音的话一落,这边玉大人大松一口气,以为王妃是要将玉凌堂给处理掉了。 听说过容天音手段的人,都知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有假。 “那王妃现在的意思是……”玉大人拿捏不准容天音现在的想法。 容天音道:“不过是玩笑话,玉大人不必放心上。” 怎么能不放心?玉大人听了她的话,不由哭笑不得。 哪个母亲都是自私的,她容天音也不例外。 她这话说出来,就是有意的要担醒玉大人好好的培养玉凌堂,做为秦玥身边的护卫,可不是那么容易。 将来会发生什么,容天音无法估算。 所以,她都要提前做最好的准备,能够利用的资源都要用上了。 正是容天音和玉大人进行紧张与轻松的对话时,时辰也差不多了,下午就该是太傅的教课了。 玉大人是教武学的,文学不是他的课。 “娘亲!”秦玥连气都不喘地跑向容天音,抱住了她的大腿。 玉凌堂仍旧习惯性的牵着李觅儿的手来到玉大人的面前,见父亲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不由拧了拧眉,刚刚寿王妃和爹说了什么? 不由的,玉凌堂扭头看向秦玥的方向。 正好秦玥扭头过去看他,然后冲他突然勾唇一笑,玉凌堂一呆。 秦玥那种吸引如果磁铁一样,有时候让人移不开眼。 玉凌堂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因为秦玥是摄政王的儿子,所以他们就要矮人一等吗? 可是不得不随认的是,就算是玉凌堂见了秦玥都要施上一礼叫一声“小王爷”,若不是因为秦玥对他的好,还真不似今日这般不受阶级限制。 “爹。” 玉大人拧了拧眉,暗自摇头。 玉凌堂想要问出来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用过午膳后不久,在容天音的注视下,秦玥再次跟着队伍的步伐进了大殿,太傅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容天音站在殿旁,看着认认真真的秦玥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秦玥的教育,容天音是严苛的,从她能走能说话开始,就已经给她安排了许多的课程。 并不是压着孩子,这是一种必须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教育严苛一些,也许就在她离家出走那刻就已经一命呼呜了,又或者是在被红衣女人捉走时就已经失控了,没有遇事的冷静。 不管是她或者是秦执,在孩童时期都没有真正的感受过更美好的东西。 虽对女儿心疼,却不得不放下那点点的心疼去要求她。 看着女儿跟随着读出来的声音,容天音轻轻送了一口气,缓步朝着宫道走。 今日她入宫来,就算是来给女儿陪读了。 至于和玉大人说的那番话,她并没有后悔,玉凌堂那孩子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以后放在秦玥的身边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我们的玉大人离开校场后就直接向上级请示了,关于容天音提出的狩猎问题。 现在冬猎是最佳的时机,因为连年争战,褚国之内很多年没有什么狩猎活动了。 容天音正稳稳的走在宫道上,周围安静得连个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平常时在这块活动的宫人也没有出现。 正是容天音挑眉若有所思时,旁侧一股阴风袭来,很快! 容天音正跨步的动作一滞,猛地撤开了腿,身体朝后一弯。 阴冷的掌风从她的脖子边穿过,带起比寒风更冷的烈风。 眼前身影一闪,容天音在那人的掌风横扫过来之际,人已经窜到了低下,矮着身体滑走出去。 对方见容天音如此灵敏,半分不敢大意。 凌厉如刀的掌风,脚风不扫横扫,前飞来,每一击都是极具速度和力量。 容天音两手交错一起,用掌面挡开了对方的一脚。 “咔嚓!” 一掌打在容天音微微偏开的柱身之上,从耳边传来极大的声响。 “啪达!” 容天音再次一闪,对方穷追不舍,根本就没给她还手的机会。 “砰砰,”两手交错挡去,在交手间发出如洪的声音,容天音不得不反击。只是在反击和躲闪时,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仿佛只要一掌扫过去,她就会被拍死。 对方似发现了她这一弱点,加快了攻击的速度和力量。 容天时眸子眯了眯,从喉咙里出啧地一声,眼神更是冰冷。 还当她是泥捏了。 对方见她节节退败,哪里还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突然来了一个正面袭击,可当那人对上容天音冰冷算计的冷眸时,那方心头一突,意识到了什么般,猛然刹住了动作。 因为容天音竟然不躲也不攻,就那样冷冷站在那里。 感觉到不对的人,立即撤手,身形飘出去数丈远。 他们站的地方正是空旷之地,四面都是宽阔的视野,身后方向还隐隐传来读书的声音。 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时,容天音不由冷笑一声。 对方明明可以一掌拍下来,却因为她那么一停就有了犹豫,以为有什么诈等着他,而容天音确实是一诈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显然对方还算聪明,并没有上当,也足够小心! 他该感谢自己的小心谨慎。 【192】主动! 【192】主动! 也许对方没想过受过伤的容天音还会有这样灵敏的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愣怔。 对方仰头,映放眼中的是容天音低沉冰凉的眼神。 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压迫感来袭,沿着神经游走,瞬间却又消散殆尽。 “这就是水丞相教出来的人,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略微扬起的尾音仿佛一把利刃,锋锐的尖端勾起心脏的薄膜,在快要划出血的瞬间却又骤然抽离,这比一刀子将割下来来得慢痛。 水晟邢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容天音正面交锋了,对比在大殿上的距离,今天的容天音更让人喘不过气。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水晟邢一定会更有压力,不,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怒火。 来自容天音的怒火,水晟邢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发现自己跟着她的眼神走,水晟邢眉梢略微上挑。 他怎么可能在容天音的气场下被压制住,对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呃,很可怕的女人。 “多谢寿王妃夸奖。” 水晟邢道行也不浅,应对容天音也是自若淡然。 容天音特意地打量了眼他,被她用这样的目看着,他有种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如果你只是想要玩耍袭击我,那么你成功了。但若你真要想要在这里杀掉我,只能说,水大人的道行更令我刮目相看,”容天音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水晟邢好看的眉毛一挑,觉得容天音这种人,难以应付。 不惧怕生死,更不惧流言,这样的女人,甚称是强大! 外边流言满天飞,百姓对她也越来越有攻击性质,可她却还能自若的行走在这座辉煌的皇宫中,只做她自己。 那眉眼间,比五年前更多了一些沉稳还有沧桑。 见鬼了,他怎么会注意这些东西。 容天音并不知他现在所想,否则还真会丢给他一记冰冷的嘲弄眼神。 水晟邢拧着眉,盯了容天音好半响,似乎没有打算再与容天音争论下去的意思。 迈开双腿时,就听到身后一道冰凉声音传来:“水大人以为这样就算了吗?” 不是她的反应快,她只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水晟邢停下脚步,突然猛地回头看容天音,眼底冒出危险的东西。 容天音缓缓移动步伐,在他始料未及之下突然朝他发难,整个人倾身而来。 水晟邢瞳孔慢慢扩大,竟一时忘了如何去反应。 等他回神时,脸上已经多了一道划痕,不是他最后反应过来,划过来的可就是他的眼睛了。 摸了摸面上的那丝血痕,看着手上的血,水晟邢的眼神徒然眯了起来,危险的气氯一涌而上,直逼容天音。 对方却淡定地弹了弹不存在的尘粒,淡淡地回了他一眼。 水晟邢稳着自己起浮的心绪,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取了你的性命。” 可她却笃定道:“你不会,这里是他的地方。” 啧,真是嚣张! 水晟邢真想笑出声来,这个他的地盘,水晟邢也能想到是指的谁。 褚国确实是秦执的地盘,可她别忘了,这里也是皇帝的天下。 容天音似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慢悠悠地道:“我知道这里也是秦谨的天下,可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赶不上他的。也许等个几十年,等秦执走不动了,秦谨会有那个机会。” 水晟邢一口牙几乎要咬碎,她到是自信得很。 容天音微抿着唇,用余光扫了眼过来,那分明是瞧不起人的眼神。 水晟邢额头突突直跳,不单秦执是个难以应付的人,连眼前的容天音都是那么的麻烦。 容天音清冷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黑暗中流淌的危险气息。 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再与她耗下去,会出事的。 这片的人被他支走了,但不用多长时间这边就会恢复过来。 他并不是怕了容天音,是不想因为这样的试探让他们的计划变得危险。 水晟邢突然有些后悔这样试探容天音是否还有反抗余力了,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容天音更加的戒备起来。 视线盯着水晟邢大步离去的背影,容天音半天才嘘出一口气。 拭着额头薄薄的冷汗,容天音你看,没有秦执在身边,你还真的什么都不成了。 刚刚就差点被对方看穿了,如果再耗下去,她身体的状况就会被发现。 现在她坚持不去吸收毒液,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不再长期下去,害怕自己这样下去会收不住,到时候她面临的东西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身体会随着她停掉吸“毒”,某方面是受不住控制的。 就像一个真正的吸毒者,停得太久了,会出问题的。 似乎水晟邢和容天音那短暂的触碰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起浮,容天音等到秦玥下了堂,就带着她离开皇宫。 有这样的娘亲,可以说是别的小孩子最嫉妒的事,特别还是有那样的亲爹。 秦玥在皇宫是一道焦点,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多多少少都会有讨好她的存在。 “娘亲,真的可以去狩猎吗?” 小家伙似乎也听说了不少皇家狩猎的场景,虽然在草原策马奔腾过,却没有真正的接触到皇室的东西,小家伙会特别的热切也是应当的。 容天音笑了笑,道:“自然可以,玥儿喜欢吗?” 秦玥一双小凤眼弯弯,煞是好看,“当然喜欢!” 容天音低首看着女儿那得意的劲儿,无奈一叹,不知道这样插手纵容她是否对了。 容天音只是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给秦玥,但又怕过于纵容了反而会让秦玥有不良反应。 在担心的孩子上,容天音绝不亚于别的父母。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容天音可以估算得几分。 后来,容天音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玥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法上也不会相同,是她多想了。 “我们要等爹爹一起回家吗?” 牵着容天音的小手突然拉了拉,停下步伐,仰着头颅问。 容天音笑了笑,“当然。” 秦玥一双眼笑得更欢了,“那我们快走吧,别让爹爹久等了。” 容天音被秦玥拉着走,甚为无奈。 秦执确实是一早就在那边等着了,在进宫时,秦执就已经交待过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在那里等着自己,远远就见冷风中的人同她转过身,视线不紧不慢地落在她的身上,容天音有一种感觉。 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从一开始。 或许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随着越来越多的暴露,容天音更加清晰的看到一些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爹爹!”秦玥永远是那样的活力四射,朝着秦执的方向直奔。 秦执笑眯眯地接住了秦玥,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慢步走来的容天音。 温和的视线在容天音的身上来回扫视了眼,秦执的目光锐利了起来,压迫感沿着视线逆流而上,涌入容天音的脑海中,直逼着她。 “怎么?” 她仅是随意地一问,却发现他的眼神不对,没敢动。 “是水晟邢。”他突然逼紧一步,涌着暗流的眼同样步步紧逼。 像是在逼她承认似的,而容天音似乎也没有想着要掩饰,淡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值得放心里。” 秦执略微眯了眯眼,有股风霜被他眼底的冰寒覆盖。 容天音就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了,无奈道:“真没事,现在动他们没有益处。” “可他竟敢……” “秦执,我不是没有事吗?” 秦执知道她担心什么,也就暂时作罢了。 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敏锐,竟然从一丝不同之处看出了问题来,容天音无奈一笑。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连这点细微的东西都看得出来,他果然不是正常人。 仿佛没有看到容天音那一闪而过的苦味,秦执伸手紧紧握住她异常冰凉的手。 容天音回握,心里仍旧不放心,“秦执,不要为了这点事大动干戈。” 秦执轻轻一笑,“你说如何便如何,这些人留着也有点用处。” 他不做帝王,就必然要留下秦谨的人,否则他就直接篡位拿下帝位。 “我只是希望在面对外敌时,褚国之内还是不要有内讧发生为好,”容天音锐利的眼神一眯,似担忧着什么。 秦执伸手搂住她,将身体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 “你担心他们?” 瞧见秦执挑眉的样子,容天音道:“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秦执低低一叹,吻住她的发顶,眼中尽是温柔,“娘子这么担心为夫,甚是欢喜!” 容天音知道他又耍嘴皮子了,也懒得理会他。 秦执一手牵着安安静静的玥儿,一边搂着容天音,走在寒风猎猎的宫道上。 一家三口并排走的画面,甚是美妙。 “狩猎的事,我听说了。” 坐在马车里,秦执突然又开口说。 容天音半靠在他的肩头边,闻言点了点头。 “你担心什么?” 在提出这要求时,容天音也会想过秦执会拒绝,也会想过他担心。 秦执低叹间又将她纳入怀里,“音儿,我不能让你冒险。”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唾弃我,就算我不动,那些还是会找上来的。”容天音淡淡地道。 容天音的意思他明白,现在她是要主动出击吗?给水晟邢机会攻击,又给一个机会天下。 可他哪里能让她再冒这样的险,“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好好安排下去。” 靠着温暖的怀里舒服地眯了眯眼,“谢谢。” “你我之间还用说谢谢吗?音儿。” 容天音回以一记轻笑,秦猜不准她这一笑的意思。 “爹爹,有玥儿在不会让别人欺负娘亲的,”玥儿坐在角落里,脆生生地插了一句进来。 秦执柔和的目光落在玥儿坚定的小眼神上,不禁弯了弯嘴角。 容天音索性闭上双眼,什么话也不说。 只要他们一家人都在这里,足矣! 秦执似与她一样想法,向玥儿招了招手,玥儿两眼一闪,立即就嗖地一下钻进了秦执温暖的怀抱。 …… 关于冬猎的事,秦谨也看了奏折,摄政王既然也同意了,他已经没有反对意义了。 现在这种天气,这种时机,容天音去冬狩似乎有很大的不妥,容天音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上,夜深了。” 尚公公斗胆上前提醒他。 秦谨冷冷地扫了眼尚渠,被皇帝这一眼看得心里一虚,向渠哪里还敢再言。 容天音这里,秦谨多次想要单独会面都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听说她进了宫,这边水晟邢却来他说,在容天音的身上试探到了一些东西。 想也知道水晟邢是如何试探的,秦谨黑着一张脸,却不知该如何对水晟邢发怒。 对方也是为了他,秦执掌权过盛,他们必须从秦执的手里拿回一些东西。 容天音这里…… 眯了眯眼,秦谨只觉得无尽的倦意席卷着周身。 他们之间早已成了定局,想要改变现状,那绝无可能的事。 因为水映嫊的事,水家对容天音的做法可能会更加的偏激,说到水映嫊,秦谨自己也是要负一半的责任的。 他是帝君,水家自然是不会怪罪于他。 但是…… 越是想到这个问题,秦谨头大如斗。 “皇上可是身子不适?”见秦谨面色难看,尚公公着急问。 “下去吧,朕想静一静,”秦谨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尚公公对秦谨向来有些敬畏,因为这帝王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的威严,实在有些可怕了。 若再给几年时间,秦谨只怕会超越前人。 秦谨的发展空间确实是大,可是别忘了还有一个摄政王。 秦执的身世并无多少人知道,那天在上夷国参与那事的,并没有水晟邢的人。 至于水映嫊,当时只是在外围未进去就被容天音给弄倒了。 之后就直接交到了范峈的手中,现在还被关在某个秘密之地。 三日后的冬猎,是水家的最佳时机。 容天音已经做好了被他们围困或者偷袭的准备了,如果她一直躲着不出手,将自己藏在寿王府,哪里也不去,做一个缩头乌龟等着别人来杀,最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天下太平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罢了,诸葛犹那次从褚国离开后,容天音就开始担心了。 再来没有消息的神策,现在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也许有,是秦执令人拦了下来。 前前后后秦执到底做了什么,容天音也没有过问。 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就一定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的。 范府。 范世劭一直站在秦执的那边,理所当然的也会跟着朝中的丞相大人对着干。 就像当初容侯和他一样,他们之间堪称就是水火不容。 范峈被范世劭匆匆招回府,而他的父亲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椅中,看着匆匆回府的儿子。 以前叫人回来时,有诸多的理由唐塞,现在到好,一句容天音的事就将人弄回来了。 范世劭终于是知道,他的儿子对容天音仍旧没有死心。 几次提议亲的事,范峈都皱眉推掉,然后找各种理由不成亲,害他这个父亲想要弄弄小孙儿都不行,没少气着了范世劭。 人没有回来也罢了,现在容天音回来了身边有大堆的麻烦,更有别人护着,他的儿子根本就不必去跟着操心。 “父亲。” 无视范峈那不佳的神色,范世劭摆了摆手让儿子坐下。 范峈看了范世劭好半晌,最后只得选择乖乖坐下,拧着头皮看父亲。 范世劭就知道他这个倔儿子,他不说,肯定也不开口说一句。 到底谁是老子?怎么他一回府就给人摆脸色? 不是范峈摆脸色,是无法挤出笑容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容天音要去冬猎?这是活生生将自己往火山口跳吗? 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她现身,又有多少的人在背后潜伏,等待着除掉她的机会。 她到好,直接往剑口上撞了。 范世劭本意是想让儿子回府一起吃个饭,现在好了,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容天音的事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而且,她既然要这样做,想来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虽然范世劭一直都不喜欢容天音这个人,还是知道容天音的斤两的,儿子这是瞎操心呢。 真是白养了一个儿子。 范大人气归气,可眼下见儿子这样绷紧的神色,哪里不知道他担心的,不耐地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既然这么做了,有她自己的主意,你在这里慌什么?再者,有什么不测,不是还有寿王在吗?还轮不到你来瞎操心。” 范大人的话有些犀利,对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范峈仍旧拧着眉,对范大人道:“父亲也知道,以寿王对她的纵容,一定会依照她的意思胡闹下去,父亲,我们范家已经和寿王府绑在一条船上了,如果再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范世劭吹胡子瞪眼,怎么绕来绕去还是这些? “以他们的身份,你以为为父说的话他们会听?你到是给为父去劝劝看,看能不能劝得住。” 他还不了解他这个儿子吗?容天音一个眼神,只怕范峈连咳嗽都不敢发出来了。 说白了,他还是白养了这么一个儿子。 范峈被范大人一喊,喊哑了。 确实,连秦执都点头了,他再怎么劝容天音也不可能更改。 范峈面露苦笑,范大人瞧见了,心里纠结得要命。 儿子对容天音明显的不同,以前只是以为他会放着一边看着就算了,现在想想只怕不可能的事了。 不知不觉的,范峈对容天音的情已经达到了那种地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大人不知道,对儿子的心思相当的纠结。 以前没觉得容天音会让自己的儿子如何,也就由着她缠上了,结果一转身就嫁进了寿王府,如今又弄得他儿子如此的纠结,也许天下人口中的灾星是说对了。 范峈不知范大人的想法,只是想要阻止这场没有意义的狩猎。 太冒险了。 “父亲,您在他们面前也占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是你开口的话,或许他们会重新考虑。” “你当为父没有动过嘴皮子?寿王那边已经不容许我们反驳,就开口答应了,”说起这个,范世劭就觉得可气。 容天音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啊? “我会亲自找她谈一谈,这件事不能草草决定了。” 看似不伤大雅的狩猎活动,实则危机重重,而且还是带着孩子进林子,这绝对是冒险的行为。 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夫妻二人一举一动,只要他们稍微给别人一个机会,没有谁会肯放过。 范大人眉头拧得紧紧的,“好好守着自己的地方,水丞相那边必然会借此机会有所行动。” 范大人的话让范峈想到了关押在伏诛塔中的水映嫊,如果他离开随着容天音他们进林子,最后他们必然动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 夜半,容天音从秦执的怀里惊醒。 秦执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外边传来的动静自然落入了耳朵。 “王爷,祭司大人来了,说是要见王妃。” 外边传进方拓的声音,里屋的两人同时起身。 秦执眉梢一挑,“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都这么晚了,必然是有什么急事,只是怎么想要见音儿? “我去看看,”容天音按了按秦执的动作,已经利落的下了榻。 秦执哪里放心,已经捞过旁边的大裘衣披在她单薄的身子,一同出了屋。 踏风楼里,范峈正静等着夫妻二人。 果然在漆黑的夜下,看到两道相携而来的身影。 直到两人靠坐在大火炉边,范峈才观到容天音那苍白的脸色,眉梢略微上挑。 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有什么话,说罢。”容天音迎上范峈的目光,直切主题。 范峈提到了这次的狩猎,也是直接让她停止这样愚蠢的行为。 “我不能躲一辈子,再者,我也躲不过,”就算再能耐,她只能躲一阵子,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从那次后,容天音就一直觉得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也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会莫名奇妙的丢掉也不一定。 而这些话,她没敢对秦执说,也没敢表迹出来。 她知道,这次是她有些迫切了。 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有些人已经埋伏在褚国周边范围了,就等她从皇宫或者寿王府走出去,然后给她一击毙命。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有可能会招惹更大的麻烦,现在我们危险四伏,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样冒然走出去,就是在点燃刚刚熄灭的导火线。”范峈越说越是激烈。 盯住话语激烈的范峈,容天音轻轻一笑,“多谢。” 见容天音还笑得出来,范峈眉头更皱。 秦执到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看着明显已经气炸的范峈,最近的事情可能给范峈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他是祭司,想要打破天下人的舆|论,那是很艰难的事。 现在神隐者都没有出面,他一个褚国祭司,也就只能慢慢琢磨,等待一个好时机。 “音儿不想缩在壳里,我自然是同意的。” 对上范峈投来拧紧的目光,秦执完全是站在容天音这一边的。 没有人可以束缚得她,没有人。 所以他了解她的心情,从回到褚国后她一直缩在寿王府,唯一去的也就是皇宫地带。 秦执知道这样下去,容天音会很不开心。 既然她不开心,他当然是要做让她高兴的事。 范峈觉得这两人疯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孩子们的安危?”范峈提醒他们还有一个秦玥。 容天音摇头道:“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将她带进去。至于其他的,我并没有多想。” 有些时候你越是想,越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索性的,她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相信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在自己的地盘保护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对两人的自信,范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他还是失败了。 …… 三日后。 容天音穿着一身男式的冬猎装束,身边是同样一身灰色戎装的秦执,衬得他眉目英挺,五官深邃中夹带着几分温和,修长的身形更衬得淋漓尽致,将他周身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如此出色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她的身边。 秦玥裹着厚厚的冬装,一双眉眼弯弯的和旁边的人如出一辙。 “凌堂哥哥!” 那边见一群孩童策马过来,秦玥兴奋得叫了起来。 玉大人勒紧了马,落地朝秦执和容天音行了大礼,身边的玉凌堂带着李觅儿同样行礼。 秦执温淡的视线落在身后纷纷而来的大臣,还有一些家眷。 为了防止一些事故的发生,一个官员只能带上两名之内的家眷。 像玉大人和李大人一家,只带了女儿和儿子。 这一次去,多数是一些武官,规模并不算得大。 范大人做为武官之首,秦执并没有让他离开,所以,这次狩猎,秦执只带上一些官员和孩子。 本来容天音要去狩猎也是因为答应了玉大人要带孩子去的,也不能弄得太过大动静了。 看着哗啦啦的侍兵下马拜礼,气势如洪。 满意地看着这些随行的侍卫兵,秦执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平身后便立即出发。 寒风越来越吹得急,几日内恐怕是要上大雪的,在那之前他们要急赶回来。 “来,”秦执一摆手,牵住了容天音的手就要钻进马车。 容天音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也不扭捏的跟着秦执一起坐上了马车。 孩子们有些还没有真正的驾驭得了烈马,只有跟着坐马车了。 说人数少也不见得,因为两人的关系,队伍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多上了一些。 “玥儿?” 容天音刚上马车,就见秦玥冲向玉凌堂的方向,对着马上的人道:“凌堂哥哥,玥儿也想一块儿骑马!” 玉凌堂怀中已经坐着一个李觅儿了,听了秦玥的话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怀里的李觅儿抬起黑溜溜的眼睛,“凌堂哥哥,让玥儿和我们一起吧。” 不想拂了李觅儿,玉凌堂为难地道:“可是我还没有真正学会掌控马儿,万一……” “既然凌堂哥哥不肯那就算了,觅儿,到了那里后,我教你骑马!”秦玥美兹兹地冲李觅儿笑着。 那抹笑很是恍眼,玉凌堂眉头皱得更厉害,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李觅儿。 “不了,觅儿要和凌堂哥哥一起学!” 瞧李觅儿粘呼劲,秦玥瘪瘪嘴,黑眸溜溜一转,露出狡黠笑意。 玉凌堂在一个猝不及防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前蹄高抬,吓得玉凌堂赶紧勒住了马绳。 “哒哒!” 原本安静的队伍一下子出现了状况,玉凌堂这个半调子,一下子就慌了神,脸煞白。 怀里的李觅儿被这么一吓,缩进了他的怀里,不敢叫出声。 “哈哈哈!” 秦玥得逞地大笑了起来,一道身影掠过秦玥的身边,手一伸,秦玥很默契地抓住。 人一下子就坐进一个怀里,眯着笑眼看前面惊慌失措的玉凌堂,秦玥笑得没心没肺。 掀着一边帘子看了半晌,容天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绍延看着她,应该没事。 秦执温和的唇一勾,露出一丝笑意。 “让她好好玩一玩,这个玉凌堂虽是条好苗子,可他敢这么无视我的女儿实在该教训。” 闻言,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你当天下人都该喜欢你女儿呢? 现在的秦玥一身男装,顶着“小王爷”的头衔晃来晃去,有男孩子喜欢那才叫做稀奇呢。 “别以权压人,没瞧见玉大人和李大人的脸色都僵了吗?” 要不是有人跟着过去,那两位大人铁定是不放心的。 秦执很爷们地搂住容天音半边腰身,往怀里轻轻一带,总算是舒服了些。 “本王的女儿,就该是最出色的,敢瞧不见就该付出点代价。” 对他已经无言,容天音拿过一本书卷左右翻看了几页,良久又无趣地放下,发现身边的人正拿眼看着自己,秀眉一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黑影覆上来,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他幽邃的目光闪了闪,“玥儿像你以前的性子!” 容天音下意识的皱眉,似乎可以肯定了他现在心中的想法了。 以前的自己,有那么好吗? “以前的音儿,很好,”他低沉而华丽的声音抵在耳边,带着热气呼进耳畔里,痒痒的。 “有什么好的,”容天音故意将头扭到一边。 “只有那个时候,音儿才是最快乐的,没有任何的烦恼……音儿,我想让你快乐!” “我现在很快乐,”容天音哼哼一声。 一只手伸过来,拧了拧她的鼻尖,宠溺着笑了笑:“是吗?可音儿的脸上没有以前的肆意张扬,没有那个时候活得那么自然洒脱。” 容天音不禁回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样子,确实,那个时候的自己打定主意要活得简单快乐,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你越是不愿去想的东西,越是靠近你。 “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觉得现在的我没有以前好了是吗?”容天音冷笑一声。 秦执愣怔地看着她,继而失笑道:“怎么会,只要是你,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为夫的最爱!”情话一般的呢喃低低地传进耳里。 容天音瞪了眼上来,让他老实一些。 围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那里轻轻磨擦着,撩拨着…… “别乱来,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容天音的警告完全不起作用,下巴被人扳上来,下刻就被夺走所有的呼吸。 身子一软,哪里还反抗得来,只能摊软在他的怀里,任君采摘! 而外边,玉凌堂煞白着脸,想要控制却怎么也不成功,身为男子汉,忍着心底的害怕一边安慰着呜呜而泣的李觅儿。 身后是秦玥恣意的大笑声传来,“玉凌堂,还不快跑,我们就要追上去你们了!” 玉凌堂小脸一黑,恨极了秦玥。 见玉凌堂死活撑着不肯开口求救,秦玥嘴角溢出古怪的笑容,回头对绍延道:“绍叔叔,我们过去!” 绍延面无表情地策马越过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下子就将玉凌堂鞍下的马停止了动。 一下子停止了疯狂的奔跑,玉凌堂大松了一品气,怦怦直跳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哇!” 李觅儿再也受不住,大哭了起来。 玉凌堂不是不放下心里边那点害怕,伸手安慰着李觅儿,一边瞪着秦玥这边,秦玥无辜地眨眨眼。 “觅儿,我就说让你跟着我吧,偏不信,非要跟着他。” 玉凌堂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都是你,觅儿,别哭,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秦玥皱皱小鼻子,闷闷道:“觅儿,没事了,你别哭呀,你看凌堂哥哥都着急了。” “你还敢说,”玉凌堂瞪着这个罪魁祸首。 秦玥对上李觅儿眼汪汪的大眼睛,张口要吐出来的话就这么咽回去了,好吧,是她的错,怪她贪玩! 【193】民变! 【193】民变! 因惊马事件,玉凌堂对秦玥已经产生了厌恶感,对李觅儿更加的爱护。 在玉凌堂看来,秦玥就是个不知分寸的顽劣。 前面玉凌堂受到的教育都是书中文识,对武力还有刁蛮之人相当的不喜,就算是从武了,他也不屑那些有辱斯文的粗举。 容天音对女儿甚是无奈,明明想和对方玩耍却爱惹人生气,现在好人,人家不理她跑到自己面前撒泼。 “娘亲,凌堂哥哥生我的气了。” 容天音拉住她的小手,回身和秦执对视了眼,跟着下了马车。 中途停下来缓缓,彼时风寒更重,迎面寒风吹拂,容天音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尽管已经穿了很厚了,御寒程度已经足够了。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容天音竟是一时无法忍受这样的寒冷冬季。 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觉得冷,身后跟着出来的秦执发现了容天音那点动作,眉梢略微上挑。 一股温暖包裹而来,容天音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抱住,传递着温暖。 秦玥自知打扰了爹爹和娘亲相处,被秦执瞅着不敢回头。 “天气寒冷,还是进去吧。” 马车之内有暖炉降温,比外边站着舒服多了。 容天音往他身边靠了靠,手下还牵着秦玥,“不用,总躲在马车里也有些闷。” “爹爹。” 秦执伸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里边,暖暖的,秦玥小眉眼弯弯,很是满足。 容天音道:“你陪孩子去走走,也差不多启程了。” 停歇有好一会了。 秦执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眼中全是溺宠,“好,你好好呆在马车里,外边冷。” 说罢,从旁边人拿过他的裘衣给她披上,容天音只觉得肩上又是一重,不禁失笑道:“你是想要压死我吗?” 秦执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蛋,眼中尽是柔情似水:“莫冷着了!” 容天音颔首,撑着他披上来的大裘衣。 秦执牵着秦玥跃上马匹,重新启程。 容天音一个人躺在马车里,车内确实是比外边暖和多了。 一路平平安安的抵达孤雁山南部位置,这个方位一直是皇家圈养地,一般皇有狩猎者都喜欢来此,只是现在真正皇子正统的也没有一个,所以,这个地方已经长久没有开设了。 容天音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忙碌的人影。 想起当初在孤雁山行为,不禁朝着孤雁山后腹看去。 容天音明白秦执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孤雁城中有他自己人。 正是想到这层,只听那边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很厚重,声音不少,显然来的人也是不少。 容天音微微挑眉,秦执又想干什么? 五年变化了很多,就是秦执身边的人,容天音也极少认识的。 以前没有跟过秦执去边境,他手底下的人,就算是五年前也未曾见过。 是以,待看到一群铁蹄踏入草坪地时,容天音略微挑起了眉梢,心中猜测着。 秦执这番做法分明是要做给秦谨那边的人看的,队伍中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水丞相那边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秦执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赌不起。 就算水丞相不出手,身后一定还会有别的人窥视着这里。 “公子,那些人不是简单的侍卫,看那装束只怕是从那边过来的人,”高螓站在容天音的身边,眼神望向一个方向。 容天音明白他指的是何处。 “查看过周围了吗?”容天音从那大群人身上收回视线,回头问他。 “已经查看过了,并没有异常。” 容天音点点头,沿着一道小河走去,高螓紧紧跟在身后。 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从鼻子里发出轻轻一道叹息声,拢着衣慢步沿着直走。 “他有没有再找过我,”容天音停步,对着空气问了句。 “神隐者如今神龙见首不见尾,别人想见他有些困难,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神隐者吗?” “高螓,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东西交给他身边的女人。” 容天音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到他的手上,暖暖的,像是一块刚出炉的碳火。 高螓接过玉佩就是一愣,“公子,这是……” “她会明白意思的,去吧。” “是,”高螓不多问,容天音的眼神明显不太一样,直觉上告诉他,这块东西很重要。 容天音交出去的这个东西是真品,交给柳芙是相信她。 前面她受到摄魂大法的影响,把自己的记忆搞混了才会对神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现在她清醒了,容天音觉得可以再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个人是谁,容天音不想追究,如果有一天碰上,或者他主动找上门来,容天音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希望那个时候,自己还能活着。 呆河边许久,直到身体已经冷透了,她才慢慢从河边走回。 营帐一个挨着一个,容天音回到帐里时,秦执显然还没有回来过,连秦玥也一直拉着绍延等人去骑射了。 走过几个帐篷,远远的看到秦执立在人群之中似在交侍些什么,她又慢慢退了出去。 “觅儿,不要靠近他。” 玉凌堂挡住了李觅儿跑过去的冲势,凉凉地盯着秦玥。 一群孩子正凑到了一块,唯独秦玥被人孤立了,秦玥觉得自己很可怜。 因为玉凌堂对她的防备,秦玥觉得前面是不是玩得过激了。 李觅儿眨着黑溜溜的眼珠,对脸色不佳的玉凌堂道:“凌堂哥哥,玥儿他不是故意的。”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要靠近他,越是让他得意。” 瞅着玉凌堂一副明显防备的样子,秦玥哼哼扭开头去,“不一起玩就不一起玩。” 李觅儿急了,“玥儿,凌堂哥哥只是生气了,等他不生气了,我,我再找你玩!” “玉凌堂才不会让你和我玩呢,”秦玥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一双吸人的黑眸悠悠地转动着。 其实大家并不是想要排斥秦玥,是她长得太漂亮,地位又高,家里大人都对他们说过了,不要得罪秦玥,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 秦玥哪里知道他们是受到家里大人影响的原因,不敢和秦玥亲近。 玉凌堂到是对秦玥不抱那种特别的对待,对她的所做所为很恼。 “凌堂哥哥……” 李觅儿伸手扯了扯玉凌堂的衣袖,一边看秦玥一边看玉凌堂。 “好了,下不为例!” 秦玥嘴角咧开一个好看的笑容,“觅儿,我们一起过去骑马吧!爹爹刚刚给我找了匹小马过来,我们可以一起骑!” 一听是小马儿,李觅儿两眼也是一亮。 玉凌堂想要阻止,已经慢了一步,只好跟着跑上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跟着小跑过去了。 大家都想看看那个小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秦玥嫉妒又是羡慕的。 容天音远远的看到一群孩子跑远了,不由摇了摇头。 正安排好一切的玉大人回头见站在不远处的容天音,想了想,还是上前来。 “王妃。” “辛苦玉大人了。” 玉大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家小子对小王爷有很多的不敬。 容天音笑了笑,视线跟着孩子的方向过去。 “凌堂他……” “那是孩子们的事,玉大人不必如此小心,玥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容天音对秦玥还是挺放心的,她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不分是非,也不会被轻易的刺激到。 玉大人仍旧没法放开,特别是面对容天音时,总觉得比面对秦执时更有压力。 秦执面上会对你温柔相笑,可容天音不会。 容天音知道玉大人在担心什么,“玉大人将玉凌堂教得挺好。” 玉大人更加的不自在了,他家那个臭小子的脾气他还不了解吗?真是白让他读了那么多书卷。 “凌堂这孩子不知分寸,是小王爷量大才原谅了他的胡闹。” 容天音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孩子们的安危紧要,玉大人要好生查看周围地形才是,一定要避免事故发生。这次他们出来,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在。” 玉大人连忙应是。 容天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地方走去。 玉大人跟着上去,等着她其他的吩咐。 容天音左右环视,似真的在观察着他们工作的质量。 玉大人提着一颗心紧跟着,生怕容天音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王妃,外边风寒,王爷交待过我等一定不能让王妃操劳,”玉大人是想要劝容天音回去。 听了他的话,容天音只是点点头,仍旧绕着边缘一起走。 出来,她就是在冒险。 她有必要好好检查一番,回头见玉大人紧张的跟着,摆手道:“玉大人不必陪着了。” 玉大人踌躇了两下,“王妃若是有什么事……” “只是走一圈,你下去吧,”容天音说完,人已经沿着围拦一直走。 容天音停停走走,时而又蹲下身粘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走到不远的玉大人回头就看到容天音认真的样子,心中有些纳闷。 他们来时已经让人巡视了两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显然容天音并信不过别人。 到不是容天音信不过别人,而是有些地方可不是那么轻易发现的。 “哒哒”声从前面传来,容天音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一个拦截口,那个方向突然跑来几个人,凝目望去,只见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晟邢。 这人一直跟在身后一起过来的?容天音到是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会趁着这样的好机会去救他那个亲妹妹才是。 水晟邢从那边过来,容天音沿着拦杆一直往前走,转出帐篷堆的位置就是一片空旷。 容天音一袭白裘衣很是明显,束着墨发的丝带随风飞舞,打扮简单却身着华贵。 素色却极珍贵的料子,加之她那一身气质,一个照面就让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形成一个大的三角形,容天音迎着寒风一个人站在远远的方向,远到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容天音左手斜方向是秦执,右斜方是水晟邢。 容天音只是抬头看了眼,就将视线投向秦执的这个方向。 远远的看着他被众将士簇拥着,显眼的高大身形让容天音一眼就定了位。 “王爷。” 站在秦执身边的是夜离,方拓几大护卫,还有驻扎军队于孤雁城的将领,李奎,刘守任等人。 水晟邢朝容天音的方向看了眼,最后打马走向了秦执。 下马,行礼,“王爷。” “水大人,本王似乎没有接到任何有关于你等随行的消息。” 水晟邢睁着说瞎话,“皇上不放心寿王妃,特派卑职前来保护。” 秦执眉梢一寒,眼神不再是温和,“本王可真的谢谢皇上对音儿的爱护了。” “这是卑职该做的,”水晟邢连眼都没眨一下,“皇上对寿王妃的关心不比王爷少。” 秦执对他这点小小挑衅还没有放在眼里,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外边那些人。 如果他们趁着这个机会进来偷袭,那绝对会是大规模的迫压。 容天音从那个方向走过来,听到了最后挑畔的一句话。 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水晟邢突然回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容天音已经先抽出了他们马鞍的玄铁剑。 “铮!” 众人大惊。 站在秦执身边的李奎等人下意识的挡住了秦执,对容天音,他们是陌生的。 刚刚远远的就看到这个漂亮男子站在那边,不识她的人一定不会往王妃的身份上想。 再者,她一过来二话不说就拔朝廷大臣的剑,他们不是普通人,反应也会有些过激。 “哧!” 血光飞溅,马儿嘶鸣砰然倒地,大滩的血水淌出。 水晟邢被容天音这突然的举动驴了一跳,本以为容天音会直接一剑劈向他身上,剑芒一偏,却是他的坐骑。 水晟邢的坐骑虽然不是什么好马,可好歹他是马的主人,容天音说杀就杀,简直就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不,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必要将谁放在眼里。 容天音淡淡地扫了眼脸色难看的水晟邢,然后又是一个抬剑,将同行的马匹全都给杀了。 一共五匹好马,就这么被容天音一下子斩杀干净了。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空气里安静得连针掉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血剑一丢,波澜不兴的视线落在水晟邢的身上,“水大人似乎还没长记性。” 水晟邢脸色越发的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张了张唇,无法表达此刻的坏心情。 李奎和刘守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疑惑,此男子是何人?如此的嚣张! “你……” “水大人,上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今天你将这等污秽之物带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 容天音藏在狐裘的袖子一拂,一阵清香传出,遇风吹散在死马身上。 “嗞嗞!”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只见那堆死马身上蠕动着恶心的虫子,然后又快速的钻进土里不见。 水晟邢头皮一麻,眯着眼似乎是不敢置信。 马匹里边怎么会有这等恶心的东西,容天音见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精彩,冷冷道:“这是蛊虫。” “什么……” 众人发出惊呼声,蛊对他们来说是陌生又熟悉的剧毒产物,就像是一种不祥的黑暗东西。 瞧众人脸色巨变的样子,容天音蹲下来,玉指正要粘上一些马血,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容天音愣了愣,抬头对上秦执乌沉沉的黑眸,“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需要担心。” “我没担心这个,这样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秦执一边说一边将她拉到一边,拧眉看躺地的马尸。 容天音只好收了动作,往旁边一站,转目对方拓道:“让人过来清理掉。” 方拓点头,转身就走。 李奎和刘守任等人一愣,看向容天音的眼神彼是古怪。 不小心又瞥见他们的王爷宽厚的手掌扶着对方的细腰,眼中的神色更是诡异。 “水大人实在太不小心了,本王到要问问,水大人在来之前是否接触过别的人?”秦执贴着容天音凉凉的身体,将体温分她一些,眼眸一眯,冷冷钉在水晟邢身上。 水晟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过来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而且马匹根本就不可能被人接触,所以当秦执质问时,水晟邢只能一脸的难看,答不上话。 “水大人还是仔细想想,有人想要害你,”容天音环视一周,凉凉地道。 水晟邢脸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 “卑职不知。” “水大人自然是不知,”秦执眼神冷了一寸,“如果能让水大人发现,也不必招惹进来了。” 水晟邢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如果不是容天音斩杀,只怕这几匹马都会化为某种可怕的东西。 容天音道:“因为水小姐的事,水大人对我充满了仇怨,但你不想听听你的好妹妹对我做了什么吗?没将她当场杀了,已经是对得起你们水家了。现在内忧外患,水大人是想要整个褚国都沦陷吗?” 水晟邢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容天音,眼中闪烁着狠戾。 “你懂什么。” “我确实是不懂,到底是仇怨重要,还是国家重要,你自己好好想想。” 容天音说完,就没再开口。 秦执起的杀心,在容天音这话出来后慢慢收起,如果不是容天音有意要收服他们水家的意思,秦执绝对不会让水晟邢活着走出孤雁山。 回头给容天音竖起了衣领,拿手抚着她不正常晕红的脸,“冷不冷?” 声音轻柔,都要酥进骨头里去了。 容天音摇了摇头,身体已经麻木了,根本就感觉不到冷还是暖。 突然有一种很详的预感,她的感官在一点点的失去感觉。 身子突然一抖,秦执眼眸略微眯起,然后紧紧抱紧了她,“脸色这么难看,就不该让你这么任性胡来。” 他后悔让容天音来冬猎了,身体本来就没有好,这样再折腾,好身体都被折腾坏了。 容天音笑了笑,伸出戴了手套的双手,棒住了他的脸,摸了摸。 身后鼻观鼻,眼观眼的李奎等人此时正瞪着眼,总觉得那漂亮的男子在调戏他们王爷? 容天音确实是在调戏他,伸手扯了扯他脸上的肉,低叹一声,“发愁的样子不像你。” 秦执将她摁进怀里,哑声道:“你别再想玩什么花样。” “冷,”容天音闷闷地发出声。 秦执松开了她,改牵着她的手朝营帐去。 丢下目瞪口呆的李奎等人,还有脸色黑沉的水晟邢。 “这是……”李奎僵硬地指了指容天音和秦执离开的方向,用眼神询问旁边的夜离。 夜离冷然地回道:“不必如此大惊小怪,那是王妃。” “王妃!”众人发出压抑的惊呼。 容天音这个人并不陌生,但真正见过的却也没有太多。 夜离见他们吃惊的表情,想起当时他和黄冥被劫走时的情形,比他们现在的样子糟糕多了。 容天音坐进暖帐里,看着进出添大火炉的人,揉了揉了额头。 “那东西还是你亲自处理一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容天音将一瓶药放到他的手上,如是说道。 秦执接过药没有多看一眼,覆手牵住她坐到了大火炉边。 “我会处理好。” “周围已经检查过了,可我担心外围有人靠近,派人出去查看一二,否则我没法放心。” “那到底是什么蛊虫?”见容天音如此小心翼翼的,秦执忍不住蹙眉。 容天音闭眼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东西钻进土里了,我也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如果连她也不知道,事情确实是有些棘手了。 “所以,我才让你带人去查看一番,或许,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我不放心。” 容天音很是自责地瞅着秦执,她有些悔了。 不该秦玥跟着一起来,但放着她在皇城那里,她也不放心。 抚平容天音纠结的秀眉,轻声说:“音儿,不要觉得不安。” “让他们好好看着玥儿,我怕他们会再次利用玥儿来威胁你,”容天音盯着秦执,两手与他的交握。 秦执点头,让她安心躺在矮榻上,直到她的缓和了下来,秦执才沉着脸离开。 容天音是特意主动出击,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算这时候容天音不说,他也会那样做。 容天音看着秦执消失在帐前的身影,眉轻轻一蹙。 …… 玉大人带着孩子在平地上骑射,容天音就站在风中静静看着。 秦执走后,水晟邢似乎也跟着离开了,似乎对那几匹马的意外耿耿于怀。 “娘亲,玥儿已经学会用箭了!你快看看!” “好,”顺着视线过去,那边的秦玥正得意地扬着手里的弓箭。 秦玥也不过五岁,能有这样的力量也在玉大人意外之外。 对比玉凌堂的也相差不远,对秦玥,大家都开始刮目相看了。 “绍叔叔,玥儿射中红耙了!” 绍延颔首,嘴角溢出笑来。 “爹爹呢?”秦玥朝身后一扫,没有看到秦执不由一阵的失望。 容天音道:“你爹爹有事出去了趟。” 秦玥收起笑容,认真的重新射击。 “公子,玥儿已经很好了,”绍延说道。 “但她还要更进步才行,”容天音眯了眯眼。 “玥儿还是个孩子,”绍延提醒。 “皇家场地终归是不能对她操之过急的,以后就要辛苦你一些了,”容天音并不对皇宫那个地方寄以厚望。 特别是求生的东西,她觉得还是要自己人来教才是最佳的。 绍延点点头,视线跟着容天音的方向看向孤雁城。 秦执他们出去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那位水大人已经有黎叔他们盯着了,不会出事,只是寿王那边可就不好说了。” “怎么?” 容天音挑了挑眉,看着绍延。 绍延沉着脸道:“我自作主张让人跟着出去走一趟,发现孤雁城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容天音更加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公子回褚国后,这里就一直不太对劲,”绍延说到这,停了停,“公子的名声现在不太好,他们都以为只要公子消失了,所有的战争就会结束……” “可笑,”容天音冷然一笑,不用他说明,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叔觉得公子不该从皇城跑出来,像公子这样扎眼的目标,此举实在不明智。” 容天音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劝自己尽快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狩猎。 但她不会逃避,如果她真的退了,就是在给别人一个信息,她容天音怕了他们。 “公子,这不单是黎叔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 在来之前,他们没有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等他们稍微去打探孤雁城的状况后,才知道事情已经恶化了。 想要停止,只有让容天音别再现身。 “你知道我不可能做缩头乌龟,”容天音握了握手,眼神坚定。 “正因为了解公子,所以高螓才会阻止我们的劝阻,”直到现在,绍延再听到外边的情况后,就忍不住多一句嘴。 “他没和我说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容天音咬了咬牙。 “是寿王让我们闭严了嘴巴,寿王会替公子解决,但现在,只怕寿王也自顾不暇了。” 容天音突然迈步离开。 “公子?”绍延一愣。 容天音深深一呼吸,“是我害了他,这个傻瓜。” “寿王那边……” “这和你没关系,你是我的人,就该告诉我这些,而不是替他这个傻瓜隐瞒。” 说罢,容天音已经跨上马背,打马疾奔出去。 “公子……”绍延看着奔远的马,瞪了瞪眼。 绍延必须留下来照顾秦玥,秦执几乎是启动了所有的势力在孤雁山周边。 可就算是他权势再涛天,人力再强悍,面对暴动的众民。 做为褚国的王爷,秦执根本就不可能动得了手。 是的,就在容天音进孤雁山时,孤雁城暴动了。 这些早就在秦执的安排下压住了消息,容天音这才没有得到一丁半点的消息。 就是她身边的人,也被秦执下令封口。 “绍叔叔,娘亲她要去哪里?”秦玥丢下手里的弓箭,跑过来问。 绍延收起情绪,道:“公子会很快回来的。” “哦。” 秦玥黑亮的眼睛一暗,小孩子是敏感的,马上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绍延也知道秦玥没有那么好骗,却没有说实话的打算。 民暴! 容天音没想到事情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民众直接和官府对着干,挑起了大暴动。 口号自然是喊着灭妖女还平世了,容天音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女。 孤雁城的民众似乎早就知道容天音在孤雁山的皇家猎场,容天音从猎场出来,就已经感觉到孤雁城周边暴动的分子。 策着马从边缘潜入了孤雁城,现在城门已经关闭,可是城中却聚集了上成号人喊着杀妖女的口号,远远的就听到了。 容天音秀眉紧蹙着,这么大的事,秦执竟然还敢瞒着她。 孤雁城已经乱了,现在连皇城都一团乱。 容天音知道自己现在一旦出现了,那些暴民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杀她。 她完全可以一粒药毒死数万人,可是毒了这数万人还会有数万人涌上来,难道让她将整个褚国的百姓都杀精光了? 容天音就算有这样的能耐也不可能会那样做,而现在,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去杀死全天下的人。 听着一声声杀妖女平乱的口号,容天音皱眉不再前去。 现在只怕秦执已经被困在城中不能出了,如果他当着众民的面杀人,他的名声和地位会一落千丈。 她来孤雁山的行程并不明显,到底是谁将消息透露出去? 容天音绝对不会怀疑外面的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水姓的那一家子。 下的一步好棋,将秦执困在城内,又将她隔绝在外面,她到要看看他们打算要做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容天音从城外又转了回去。 不知道是谁,聚集在城外的暴民突然指着她这个方向大喊了一句:“妖女在那里!” “杀了妖女……” “诛妖女,还太平!” “杀妖女……” “杀……” 声声震荡冲来,容天音还未来得及离开,聚集在城外数万人已经冲了过来。 容天音抬手,又落了回去。 大家都在看着,如果她下手,一定会连累秦执,而且她妖女的名声会加一个毒女。 “该死,”看着不要命似的冲过来的民众,容天音拧紧了眉,不得不打马快步离开。 城上。 秦执确实是被困在城内了,本是想无声无息的制止这场暴动,没想要会有人看到容天音。 “王爷,确实是王妃没错,暴民已经控制不住了,被关在城内的暴民已经在抗议,只怕长此下去,会很不妙。” 秦执当然知道会很不妙,但现在他更担心容天音。 如果容天音不还手,只坐吃亏。 若是还手了,甚至是杀人了,那会给她造成怎样的后果他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秦执高大的身形一转,下城。 “王爷您要去哪?” 容天音在城外,他要做的就是要去将她保护起来,这件事他本是想要秘密处理掉,没想到容天音会突然出现。 容天音的出现更是引起了民暴的高涨,他们已经坚信,只要灭了妖女,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这种东西。 “王爷,您现在根本就出不了城。” 不顾身后的人叫喊,秦执已经长腿一跨,人已经上马飞疾出去。 容天音策马出了城,现在她是不能回皇家猎场了,暴民早就知道她是从那个地方出来,若是再往里那走,只会给猎场造成困扰。 秦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容天音是直奔着城外去的,中途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她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从城内冲出来时,秦执已经满身的狼狈,不能对暴民动手,维持他寿王的地位,就必需忍。 挨那点痛打,对秦执来说并没有什么。 如果可以,他到是想要铲除了这群暴民,但他不能。 …… 某个秘密小屋被打开,光亮将里边的摆设和人照得一亮。 坐在桌边的年轻男子抬头看进来的劲装男子,嘴角一勾,“成功了。” “是,寿王已经奋不顾身的从城内出来了,寿王妃朝城外离开。” “由此看来,这种法子到是比任何一把利剑要有用多了,好好盯着,别让他们跑太远了。他们跑出孤雁城,还有一整个天下,这一次看他们如何逃。” “丞相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皇城中没有了寿王,救小姐轻而易举。” “嗯,”年轻男子点点头,然后蹙眉道:“查到那几匹马的来源了吗?” “属下无能,一无所获。” “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年轻男子咬牙,吐出的字眼都带着寒意。 “是。” 劲装男子退出去,室内一片安静,随后传出年轻男子清冷的轻笑声。 这一次,看你们往哪里逃。 【194】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194】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还是容天音第一次狼狈的逃跑。 是的,是逃跑。 百姓的力量威不可小,背后那些人到是利用得淋漓尽致,算准了他们不会动手。 不,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如果动手了,秦执就会背上千古的骂名,而她容天音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可笑,当真可笑。 奔驰在林间,穿过层层压抑的空流,她只觉得冷风刮得自己睁不开眼了。 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这次跑出来是她的意思,如果她想到这层,也许她会放弃握主动。 沙沙—— 容天音策马奔驰时,听到了异样的沙沙声,那不是属于风吹的声音。 “哧!” 有什么东西刮到了什么,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容天音眉梢略微上挑,还没有辨别这声音的属物,侧面已经嗤地一声传出弓弩的破空响。 “该死,”低咒一句,不容她多想,直接弃马倒后滚落出去,翻滚间可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冲来呼啸声。 想要拖住她的后腿好让身后那些暴民一同追来,容天音咬牙,连连被逼得滚出去许远。 “嘶!” 侧背位置被一支黑羽箭擦过,冬季穿的衣裳比较厚实,并没有伤着她,破了厚衣。 容天音挑眉,拔下一支羽箭,忽视箭头上的毒液。 在她的身上用毒,可谓是自不量力。 详端了箭头的标志,并不是褚国所造,也不属于任何势力所出,对方是有意为了此举特别打造出来的箭头,让人难以辨别。 “沙沙沙……” 林子边缘不断的传出沙声,耳边呼啸着寒冷的烈风。 就在容天音在森林里被拖住时,此刻的皇城祭祀台混入无数黑衣劲装人,目标直接。 水映嫊所关押的位置,就算蒙着脸,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范峈早早就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对方为了救一个水映嫊愿意自投罗网,范峈也不含糊。 容天音转身奔出官道,暴民可怕,但他们不可能真的可能牺牲自己去拦截一个不相干的人。 “追,”对方停了半晌,见容天音往着那个方向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大批杀手跟着奔驰出林。 “嗤嗤嗤嗤。” 连四发的箭羽冲着身后来,容天音连头不回的朝外冲。 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在那里。” 低压的气氛里传出一道突兀的声音,容天音掠过沙沙的草丛,都能听得到。 听那口音,几乎已经确定了对方属于哪股势力了。 “嗤”一声,有一支破空的羽箭冲向她。 向前冲势的身形一偏,那支羽箭直直扎进她跑过的土地上,紧接着就是第二发,第三发,直到第四发仍旧没能将奔跑的容天音射杀。 对方显然已经失去耐心了,再让她这么跑下去,迟早会生变。 这次的任务,他们必须要一击即中,否则必有后患。 容天音喘着息将他们引得更远,更偏。 等他们其中有人回神来时,已经迟了,有人中了招,他们一窝峰的冲上来,一招就令数人上了当。 “啊!” 有人似受不住疼痛,压抑的叫了一声。 容天音喘着息骤然停下,呼出热气,红唇勾勒出一抹邪肆的笑。 等了半晌,就听到追击的人群中不断的发出压抑的惨呼声,沙沙声不断的传来。 容天音敛下神色,不紧不缓地朝前走出去。 身后,一道翠绿色的身影不断的绕在那群杀手之中,杀意四溢,血腥味充刺着鼻息。 容天音已经快速出了林,刚踏进官道,容天音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身形紧绷,猛从她的方位抬起头,对上尸体中的黑衣男子时,容天音心神一震。 那双冰凉如水的眼听到了身侧的动静,倏地射来穿越寒冰的视线,那刻,容天音以为自己会被那双眼给杀死时,触及时,那双先是一愣,继而轻柔如水。 扫向他脚边的尸体,瞥见了某个标志,瞳孔猛地一缩。 寒风扑来,血腥味浓重扑鼻。 眼前黑影一覆,修长如竹的手覆上她的视线,眼前一片黑暗,鼻间一股腥味浓浓渗进。 “别看,”低磁性感的声音低低从头顶拂来,容天音可以感觉到他的紧绷。 “我不知道你一出手会这么,这么的……” “忘了。”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容天音默了默,头顺着他胸膛的位置抵上去。 他坚硬如石的胸膛被她的动作一抵,微微一颤。 “对比我的恶心,你的我还不至于会害怕,有什么可忘的。”容天音低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在世人,或是她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绝世男子。 今日见到他发疯似的杀法,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躺在他的脚边,那阴狠毒辣的眼神,手段,但凡是个人看到了都会被惊到。 他有力的手一手,单手将她扣入怀里,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容天音拿手捅了捅他的腰身,他微微一侧,最后还是直起腰,让她慢慢捅。 “现在可不是搂搂抱抱的时候,你怎么跑出来了?就算我被追杀,也不可能让他们得手,你到底是小看了我,还是不信我。”容天音捅了半天,不见他有半点动静,不由哼了声。 “放不下,”他到是变得惜字如金了。 容天音低低一叹,“神隐家族的人都跑进来了,想必他们也会在附近,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秦执有些古怪地瞧了容天音半晌,没动。 容天音失笑:“难不成你还要跑回去让暴民打一顿?或者是等着他们裁决?” “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没有人可以杀你。” 他紧搂着她,将她的娇小紧紧贴着他高修的身体。 “走吧,我们现在回城,只会更麻烦,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外边兜个几圈。” 头顶传来低柔的叹息声,手被他温厚的大手握住,一手拢了拢她的衣领,带着她走。 容天音的目光慢慢地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移到他硕长的身体上,宽窄的腰身在行走时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落在后背飘动的墨发,深邃的侧脸印着化不去的沉重。 没有温柔的俊脸,多少让容天音有些不适应。 是因为她瞧见他浴血如魔的样子?还是因为她看到他杀人难看的样子? 容天音不知道他在计较什么,真是难伺候。 踮脚,伸手,狠狠地扯了扯他俊美的脸颊。 肉被她用力扯出,俊美的脸立即就变了形,容天音嘴角一勾。 秦执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顿步,容天音一下子撞在他的侧腰上。 一只手很适时的挡住了她的脸,柔软的唇直印在他的手心上,她的鼻间还能闻到血腥味。 修长的指尖摩擦着她碰撞上的唇,身边有个低哑的声音传来:“疼么?” 魔性十足的声音加上他暧昧的动作,让容天音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抬脚在砸了他一下。 秦执好看的眉微挑,继续摩擦她红艳的唇,母指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四指包裹着她精细的下巴。 “干什么?” 感觉投射的眼神不太对,容天音眉梢一扬。 秦执却在这时松开了手,“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亲一下音儿!” 容天音:“……” 亲就亲,怎么突然说出来。 正想着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束手束脚时,黑影覆下,熟悉的气息立即席卷她的所有。 容天音含糊地吐了句,“别咬。” 话落,秦执已经退了出来,面容沉静地凝视着她半晌,牵住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 容天音微抿着唇,觉得善变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也挺适合的。 他们没有易容,也没有任何的掩饰的走出孤雁城。 直到他们走累了,就在原地休息,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走,突然觉得这条路一直就这样走下去也是无妨的。 容天音抬头凝视着前方蒙蒙的边际,手里握着一只温暖的大手。 两人从孤雁城一直沉默相携走着,直到入夜,他们脚程仍旧是赶不上进入另一座城了。 选了一个靠风的山体,秦执生了火就一直拉着她坐在背风地,对着噼啪响的火堆。 吃了秦执打来的雪免肉,容天音觉得身体总算是暖和了些。 靠着他的肩头,对着漆黑无星的夜空。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秦执伸手过来将她放在外边的手拢进了他的手里,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出声。 容天音也知道他不会回应,这家伙从孤雁城出来后,就有种沉默是金的宝贵感。 “你不愿意吗?” 秦执叹了口气,从背后揽着她,让他整个身形都包裹着她的娇小。 容天音嘴角微弯,顺着他的动作,都坐在他的怀里去了,扭动着身躯在他的身上找个好姿势趴着。 “不,挺好。” “你也觉得好?” “嗯。” “再好也只能想想罢了,”容天音幽幽叹着气。 大手伸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容天音顺从地闭上眼,倒在他的臂弯里睡着。 夜,很安静,不远处有黑影蠢蠢欲动的闪烁着。 靠着冰冷的石壁,怀里趴着的人似乎疲惫了,靠着躺不久就沉睡了过去,秦执黑幽的瞳仁微睁,朝那个方向淡淡扫了眼就收回,并没有打算要过去探个究竟的意思。 等容天音从秦执的怀里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掀开盖在她头上的裘衣,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光亮,容天音闭了闭眼,再睁开。 发现自己正坐在他的怀里,而且在他们之下还有一匹慢慢行走的马。 想到自己毫无知觉的睡到现在,他折腾了半天也没有将她弄醒。 容天音无声的自嘲一笑,原来她已经依赖他到这种程度了。 “醒了。” “嗯,”容天音抬眸顺着他性感喉节部分慢慢滑下,发现他今天穿的一身并不是昨天的那身,张口道:“又遇上麻烦了?” “路上解决了,”他神情淡淡,抿着唇。 容天音拧了拧眉,说:“如果你觉得为难,回去吧。” “回不去了,”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要多想,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你这个人,”容天音摇头一笑。 淮安山。 曾经,容天音听说过这个地方,也经过这个地方。 但真正来这里的,却是头一次。 记得秦礼曾说过他们是在淮安山里遇上的,甚至是在这里有交集的。 那么,秦执将她带到这里到底喻意何为? 容天音没有多问,只管享受二人世界。 真正的二人世界,世界除了他们二人,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这几日来,容天音跟着秦执一路过来,不紧不慢的避过暗中潜伏的人。 容天音知道,其中还有秦执自己安排下来的人,也有她的人。 暗中的人也知道他们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一路只默默跟随,并没有靠得近。 容天音跟着秦执进了一处世外桃源,是的,就是世外桃源。 尽管已经冬季了,这里一片枯草,可从这些山与水的相映中可想像得出,当初春来时,这里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美景。 “这是?” “你不记得?” 他牵着她的手,站在一道山坳口,望着下边的炊烟袅袅的山材。 已是傍晚,出门做工的材民们已经渐渐从地里往家里赶。 下面是一片平原,四面是高山遮挡,一般人是很难想像得到这里边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对这里自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如果不是秦执带自己进来,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这里有这样的好地方。 听到他的反问,容天音乖乖闭嘴,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容天音。 这话,她怎么向他说明? 秦执一手牵着马,一手牵住她的手。 容天音看着他淡淡的面容,从眼里,面上,都看不出什么来。 但她知道,秦执对这一片相当的熟悉。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默默跟在他的身边,享受着他一点点带自己挖掘过去。 对她来说,过去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可对秦执来说,很重要。 非常的重要。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秦执可以对容天音那么好的原因吧。 面对着这样朴实的村庄,容天音心里边多少有点抵触情绪。 她不禁在想,秦执将她带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我们来这里,真的不会……” “这里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 “是么,”容天音抬头看着苍茫茫的天空,喃喃道:“秦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或者是有什么发现? 走到了这里,难道他还会介意自己这个人是真是假吗? 如果他问了,她会毫不保留的说出来,但他没问,或许,他不敢问吧。 秦执这么聪明,又怎么会辨别不出真与假吗? 手覆上她的额头,滑落在她脸颊上,“不要多想,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要重新让你看看曾经。” 曾经? 容天音张了张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在这里,她可没有什么经曾。 对这些事实,容天音没敢真的说出来。 “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住过?”容天音很难想像得出来,像秦执这样的人会在这样的地方居住的样子。 秦执轻轻点头,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笑容。 容天音瞧了眼,抬眼望望天,当她什么也没看到。 “如果可以,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看着这片天地,给她无尽的安宁感,脱口而出一句话。 “好!”他点头,牵她的手紧了紧。 “不给我说说这里吗?” “凤凰村,”秦执低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两人沿着小路朝着那座村庄走去,“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不过是一个无名村庄,有一天,一只全身火红的凤凰降临了这个无名村庄,凤凰村就此得名。” 听着从他嘴里的简单概述,容天音却觉得这故事挺美,或许因为声音华丽的原因。 “村如其名,”容天音随口应了句。 “这里却不是我们最秘密的地方,你将他带了进来,”秦执抓她的动作又紧了些,似在埋怨,似恨她的行为。 啊? 容天音愣了愣,带谁进来? 低头想了想,除了秦礼外只怕没有谁了。 容天音无法向他说明那不是她,只好替前身背了这个黑锅。 “是我不对。” “确实是你的不对,”秦执顺着她的话说。 容天音默。 他就不能配合一点?罢了,他心里显然不爽着的。 “这里是我们最开始的起点,也是结束的地方。”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什么开始?什么结束的?她这不是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吗? 他这话说得有些前后不搭的,容天音直觉上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天音到是不害怕他知道,她本来就不是以前的容天音,没有什么好掩盖的。 “是吗?” “那个时候明明是为夫先遇了娘子,你却将那小子带进来……” “等等,”容天音摆了摆手,“我什么也不记得,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执低首深深看了容天音好半晌,被他这么盯着看,容天音心里一虚。 幸而秦执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停了下来,牵着她的手朝一个方向走去。 容天音果然看到一个两间的小木屋,依靠水湖而建。 “你们果然在这里住过,”容天音小声嘀咕了句。 秦执的目标明确,果然是那两间小木屋。 “小秦!你可是小秦!” 一道高亢的女声突然从河岸边传来,往家赶的村民都纷纷回头看着一对天仙似的男女。 一个个瞪直了眼,因为在这里这么久,还是头次瞧见这么一对天仙似的金童玉女! 牵着马的秦执朝那刘嫂子点点头,“刘嫂子还记得我呢!” 那刘嫂子立马笑开了花,“果然是小秦啊,这就是小容吧!” 容天音一愣,没想到这大婶子还知道她啊,看来秦执并没有骗她,容天音果然来过这里。 对着热情似水的村民,容天音一一回以微笑。 秦执面对着热情的村民,面上的温和笑容未断过。 直到那位刘嫂子让人给他们两间屋子给腾了出来,然后让人准备一些吃食送过来。 如果不是看他们二人干干净净的,天色又有些晚了,刘嫂子还真的会拉着秦执坐下来聊天不可。 对付这方面的人,容天音全都交给了秦执。 有秦执在这里发挥他的特长,她可以安心的站在身后笑盈盈看着。 直到秦执含笑将挤在这里的村民送出去,回头就看到容天音笑眯眯瞅着自己的样子。 秦执倾身过去,咬过要翘起来的唇,容天音一惊赶紧后退,生怕他真咬破了。 她的血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别又吓我。”容天音瞪了瞪眼。 秦执勾唇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容天音回头左右看了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屋子,转身对他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秦执揽过她的身,点了点头。 被褥是村民新送过来的,看着还很新,显然是刚缝好过生冬盖的,没想到碰上他们了。 “村民还真热情!” “是啊,为夫更热情,娘子难道没觉得吗?” 容天音挣了挣从身后抱住自己的人,挣不开,索性倒靠在他的怀里。 这丫的还真能装,一路给她摆谱,到了这里到是破功了。 不知容天音想法的某人正低头,张唇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容天音吃痛。 “别动不动就咬人,若是咬出血了我可没有解药给你服用。”容天音对自己的血液研究了好久,只有点点的进展,想要研究出真正的解药,只怕很难。 谁知道哪一天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再吸入更毒的剧毒,在一定的改变下,她可不敢说能解。 松开她的耳垂,身后的人又在她的耳畔边撩拔了。 “这里是我们最秘密的地方,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这么好的地方!” “滚蛋,”容天音喊了一声粗,“你脑子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了吧。” 秦执望着她柔笑不语,眼神深深,似要穿透她而过。 容天音瞥开眼,假装倒在那重新打扫好的床榻上,有些坚硬。 秦执笑了笑,将门掩好,挡去了寒风,知道容天音怕冷,躺进床,就紧紧拥着她。 容天音也没拒绝他的亲近,埋进他怀里,暂且度过这晚再说。 …… 容天音从来不知,秦执会有这样的另一面。 端坐在河边,看着娴熟的杀鱼,做饭,生火,最好做出好吃的饭菜。 容天音坐在椅子上,像看猴子似的,把眼瞪得大大的。 做饭的男人秀色可餐,这饭菜出来了,更让她合不拢嘴。 “吃啊!”他给她挟了一块鱼肚肉,没有刺,最嫩。 容天音纳纳地点头,纳纳地吃着饭。 真香! 错觉,一定是错觉,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洗衣做饭。 但事实上,秦执不仅做饭了,连衣服都洗了,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动过手。 一天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动手,吃过了就双双坐在屋边,对着大好的河面,看着风景。 虽然这个冬季已经没有什么好景色了,可吃饭喝足的容天音却觉得眼下的风景,是她见过最好美好的景色。 以前在齐国的时候,容天音最多只能给秦执烧个鱼,弄得跟烧烤似的,不,离那还很远。 现在他到好,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 容天音细腻的眼神扫向秦执的方向,觉得眼下的秦执很俊!比任何时候都要俊。 “音儿这般看为夫,可是想要将为夫的魂儿勾走了?” 突然眼前覆上黑影,容天音眨了眨眼,盯着近在眼前的俊脸,笑了笑,凑上前吻住近在咫尺的唇。 秦执顺势将她抱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容天音喘着息将头抵在他起浮的胸膛上,发出低低的声音:“秦执,你到底将我带到这里来,想要做什么?” “音儿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可是……”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感觉秦执并不是带她来这里这样么简单。 秦执一路的沉默让她有些心乱,到了这里后他恢复那个秦执,前后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 如果不问清楚,她会更加的不安。 “为夫只是希望有一天,音儿能够记住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们,”秦执扶着她的头,按进怀里,让她侧着耳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秦执……” 容天音动容地环住他的腰身,什么话也不想说,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嘘,什么也不要说,只要好好的感受彼此。”他轻柔的声音从胸腔低低发出。 容天音听话的闭上眼,放松浑身的疲倦,靠进他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多少个日夜,她曾想过自己最后的结局,这次,她什么也不想,只想眼下两人! 接下来这段时光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没有别人的打扰,就像是普通人那样,过着村妇村夫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们共同去做。 秦执做菜,她生火,他杀鱼,她递刀,他砍柴,她拾柴…… 凤凰村的村民都很朴实,容天音觉得自己真正的融入了这样世外桃源生活里。 所有的一切都自给自足,活生生的生活着!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 直到最后,容天音才明白秦执最初的用意,他在给她实现当初的许诺。 并不是真的要告诉她的曾经,对秦执来说,曾经的容天音虽然也重要,但现在的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每一天,她的面容上,都是笑! 他每个动作,眼神,都是对她! 被人宠爱,被人照顾着的幸福不断的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容天音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十分满足于现状。 这天,秦执向村里的猎户借了弓箭上山打猎,猎户听说他们要上山,也一并跟着一起上山,猎户虽没有说什么,可看得同他对他们不放心。 秦执没有拒绝,容天音自然也没有说。 猎户叫李安庆,是凤凰村里最好的猎手,拉得一手好弓,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听村民说,李安庆小时候就学过点武功。 容天音两手空空的跟在秦执的身边,上山的路比较陡。 秦执后背着猎弓,拉着容天音的手,一边注意她的脸色。 上山到是没有让容天音多费劲,如果连山也爬不动了,那才是她最糟糕的时候了。 到了山顶,容天音可以感受到空流的压抑,寒风更甚。 秦执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让她坐在原地,“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想看看你猎物的样子!”容天音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抹调皮的笑! 秦执一愣,眼神柔了柔,“来吧!” 容天音就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赶紧搭上他的手,一块儿往更深的森林走去。 李安庆其实并不赞成秦执带容天音一个女人家进林的,这里野兽比较强悍,万一碰上了,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但见两人恩爱牵手的样子,李安庆也就收回了嘴里的话。 李安庆是这里的老猎户了,对猎也很熟悉。 刚开始的时候李安庆还担心秦执用不了那弓,但见识到这个绝世男子的射击准度后,他就默了。 秦执出箭狠准快! 那边猎物还在跑,这边秦执已经将它射下了。 连李安庆都忍不住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执。 容天音笑眯眯地看着他发挥的狠辣样子,想起自己还真的没有真正的见过秦执在战场上的样子。 也许很快,天下即会大乱。 容天音的眼神暗了暗,在一个晃神间没有注意到身后。 “丝丝~” 沙沙的一声,高耸的草丛里突然飞快的钻出一样东西,秦执已经出了许远,离容天音最近的李安庆朝她的身后瞪大了双眼。 “小心身后!” 李安庆一声叫喊出来,前面奔出去的秦执猛地折身回奔。 一条巨蟒从容天音身后的草丛里耸立,宽扁的蛇头对准容天音就是一张。 李安庆吓得失了颜色,下意识的拉弓去射杀。 大蟒似乎发觉了危险,蛇尾一扫,啪的一下将李安庆扫出去许远。 他们显然是进入了它的领土,因为一股股血腥味将本该冬眠的大蛇惊醒了。 瞧着它的个头,足有一人大小,一截身躯藏在草丛里,看不见本身的长度。 容天音在蛇头张下吞食自己之际,慢慢地从旁边折了一条枯枝。 “音儿。” 秦执刚至,李安庆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笃笃!” 容天音手中的棍子在地面很有节奏感的敲击着,蛇看不见人,但它能听得见声音,辨别得了地面传出去的声波。 那大蛇口突然刹住,就在容天音头顶上,离危险不过两三分远。 只要再晚一点,容天音的脑袋就被叼住了。 大蟒突然变得温顺了起来,听着容天音的指挥慢慢地低下高耸的身躯。 李安庆越发瞪大眼,秦执则是眯了眯眼。 早知容天音能控制一些东西,但那时他只是以为容天音用的是药物,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容天音手中的节奏一变,大蛇慢慢朝原来的位置爬了回去,直至消失不见。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容天音抬头对上秦执惊慌的眼神。 “我没事,区区一条畜生还伤不了我。” “跟紧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秦执虚惊一场后,后怕地将她紧拥在怀。 不论她有多么的强大,任何危险在他的眼里都会变得可怕起来。 容天音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赶紧回抱这个为她担心受怕的男人。 “好,我会一直跟紧在你的身边,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笨,嫌我烦,更不能嫌我……” “傻瓜,保护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唔……” 容天音发出一声低哼,眉头一蹙,额头顿时渗了冷汗。 “音儿?”秦执放开人,看着她皱眉忍痛的样子,心跟着纠住了,眼中染上慌乱:“是不是伤着了?” 容天音只觉腹中一阵绞痛,很突然的袭击她周身。 嘴唇因为痛煞白无色,秦执将她横抱而起,面容紧绷,没理身后愣神愣脑的李安庆,施展轻功飞身下山。 一个眨眼,秦执已经带着容天音下了半山腰。 容天音躺在他的怀里痛晕了过去,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使劲的绞着她,令她有种快要死掉的痛苦。 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知觉。 秦执已经急得发了疯,到村里就急吼出声,朝着村里最好的郎中方向跑,不,飞去。 【195】孩子不能留。 【195】孩子不能留。 从黑暗中回来的容天音,隐隐的看到身边有人影晃动,耳边不断的有声音传来。 “尊夫人整具身体悬着剧毒,无一不是取人性命的……这孩子只怕难保,就算是保住了,只怕出生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孩子,而且,尊夫人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小秦啊,你自己看着决定。”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畔,容天音想起自己的身体,如此一猜测,也就不远了。 “大夫……” 秦执没开口说话,这边容天音已经虚虚开口,正欲开口的秦执似被惊着了一样回头,“音儿,你觉得怎么样?” 容天音撑着自己坐起来,腹中隐隐有些震痛。 秦执赶紧扶住她,生怕她磕着哪里了。 容天音没有去看秦执担忧的脸,而是去看大夫,“大夫,多谢,只是这个孩子我不想拿掉。” 刚刚大夫的意思容天音也听明一二了,如果不想让她有危险,就将孩子打掉。 秦执发现容天音正紧紧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放。 容天音想要做什么,没有人拦得住,就像现在,谁也不想伤害她的孩子。 秦执知道容天音怀孕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打掉,因为容天音的身体无法承受。 正如大夫所言,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孕育一个正常的孩子。 容天音的坚持让大夫愣了愣,最后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只能提个建议,至于最后的结果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本身决定。” 大夫到是能理解容天音的心情,所以他只好开了一个安胎的药方子,之后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送走大夫,又送走了热情肠的村民,秦执才回身一脸复杂地看着容天音。 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现在却突然陷入两难之境。 这个孩子不能留。 秦执眼神一黯,似下了什么决定。 “音儿,你听我说。” “秦执,你也想着让我打掉孩子吗?”容天音抬头,用力看着面前的人。 秦执一愣,摇了摇头,替她拉高了被子,“我们已经有玥儿,这个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 容天音没想到秦执会看得这么开,玥儿始终是女孩子,她知道不论古往今来的人都极是重男轻女,到了秦执这里,到显得例外了。 “可是……” “音儿,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任何的差池,”秦执声音低哑,也有些颤抖,“你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就算是失去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让你有事。” 说他残忍也罢,他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而不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弄得一团糟。 容天音默然不言,也没有说答应秦执。 秦执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她,只好也跟着一起沉默了。 孩子的事,还得重新考虑一下。 在秦执想着不知不觉的将孩子拿掉时,容天音却和他想的相反,要如何留下这个孩子。 也许她可以试试,在将来的一天里,如果她走了,身边还有两个人陪着他。 容天音没有将自己的身体往最好的方向想,她是往最坏里打算。 留下一个人太孤独了,她知道那种感受。 秦执不明白容天音的想法,所以,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下雪了。 在容天音知道自己怀上后的几天,今日一早突然下起了大雪。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容天音对雪已经失去美好的回忆,犹记自己刚刚接触雪时有多么的兴奋,又有多么的期待。 但是现在,她所有的期待,兴奋,都消失殆尽了。 容天音披上大裘衣,踏着积雪一步步朝着村庄最尾端走时,秦执从外面回来,在屋里找不到容天音,从身后急急追了出来。 雪茫茫下,一条身影飞一般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惊慌之意表现得显常的明显。 容天音一愣,“怎么了?” “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是交待过你,没有我在身边不能一个人出来吗?”他的语气带着责备和关切,还有惊慌。 她回抱了下他,笑得有些虚弱。 “我没有走远,只是觉得这雪太干净了,出来洗一洗。” 听她还有心情在这里倜傥,秦执那一肚子的话就憋回肚子里去了。 容天音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想做,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出来走走罢了。 “你没有不干净。” 可是她的话听在秦执的心里边,阵阵的抽痛。 雪下,两人紧紧拥着。 秦执好似要将她的骨血都揉进身体里,把她身上所有的毒都是清洗一遍。 容天音没有怨谁,这个决定是她自己做的。 如果再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秦执,我的身体也许撑不了多久了,这个孩子就让我留着吧,也好让我有个……” “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 他发狠的掷出话。 容天音感受到他的用力,默默的没有再说下去。 她只是想要让他有一个最坏的打算,她的身体根本就不是那么的如意。 “你会不会太霸道了一些,那种发作,很要人命,我怕我撑不住……”容天音半晌才哑声道。 “再痛也给我忍着,不许说离开的话。”他继续用力拥着她。 就在知道容天音的身体不适合怀孕时,他就已经准备让她打掉孩子,这个孩子或许会提前要了她的性命。 容天音说那句话的意思,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不甘心。 好不容易五年再一起,他不想再失去她,没有她的日子他生不如死。 “好,我不会离开的,”容天音埋进他怀里,低低回应着。 秦执紧绷的身躯并没有一点缓和,反而因为她这样的回应,身体跟着更加的僵硬了。 容天音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她根本就没有把握。 “我会让阙越治好你的身体,你莫要多想。” 容天音愣了下,“你去找他了?” 秦执沉默,容天音才知道他一直没有打算放过阙越的意思,就算阙氏再跑,也跑不过齐国的眼线。 所以阙越最好的打算就是和秦执联手,确切的说,是投靠褚国。 如果真的是这样,诸葛犹怎么可能会放过褚国。 他还真是乱来。 原来,秦执一直没有让阙越离开的意思,早就在那之前就已经将阙越引进了褚国。 容天音推了推他,见他纹丝不动,低叹道:“你不是带了他来了吗?让我见见他吧。” 不想让他胡思乱想,容天音只好配合了。 如果她真的出事,她不知道秦执会做出什么事来。 容天音的话果然让秦执起了效果,慢慢松开人,拢了拢她的衣裳。 紧握着她的手一步步的朝雪幕里走回去,就在两人的身后,远远的可见一个点慢慢移动。 一道淡色的纤影就落在他不远的方向,静静注视着他,眼神似要跨过某个时空,看到他内心底里。 雪花将她的身体布了层白色,前面站立的人则是一身积雪,看那厚度,说明了他站得比身后的纤影要久了许多。 手脚渐渐失去知觉,眼见着雪越下越大,身后人终是忍不住靠近几步,站在他身侧。 “她已经将玉佩交给了我,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 所以,就由着他们去吧。 可是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回一下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主子,他们一直徘徊在外不肯离开,再加上天下人对寿王妃的舆|论,对您始终不好。寿王妃回到寿王的身边,主子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有时候柳芙在想,那五年来,是不是就是他根本就不愿意醒来。 因为只有他继续躺着,容天音才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这个男人看着冷冰冰,都说神隐者无欲无求,无情无义,那么现在的他又是哪一种? 柳芙觉得大家都错看了,这个男人才是那个最大的赢家,他赢了容天音五年的相伴,让寿王尝试失去的感觉,让寿王受到五年的折磨。 只要他自己略施小计,没有什么东西不会为他停留。 就连容天音那样的人,不也是为了他停了五年吗? 这段日子,柳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可真正的答案,她不知道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神策自己知道吧。 神策身子一动,终于给了一点回应。 “她可有带话。” 柳芙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赶紧将手里的玉佩给奉上。 修长白皙的指节一动,从她的手心里拿过玉佩,悄然紧握在手里,然后柳芙听到“咔”的一声。 玉断! 柳芙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主子?” 虽然神策说要逐她出去,可是对她来说,神策是她永远的主子,这点不会改变。 “她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淡然如水的眼直望着山下那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被雪幕覆盖住了,连那屋子都渐渐模糊了。 这次,柳芙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了。 只是这语气让柳芙心里狠狠跳动了一拍,总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主子,如果你想要见她,何不……” “已经见过了。” 模糊的声音被寒风刮过,支离破碎。 是啊,已经见过了,就在她回褚国的路上。 但那不同啊。 神策缓缓摊开了手,身边的柳芙徒然瞪大了双目,只见神策手中并不是那刚刚折断的断玉,就在碎片之中躺着一块更小些的发蓝光的纹路玉佩,上边古老的纹路柳芙一个也看不懂。 瞧着发出阵阵淡蓝光的玉佩,柳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沫。 “这个是……” “神隐龙纹,”神策一个覆手,玉上的丝线被他修长手指圈住,碎玉掉落,淡蓝神隐龙纹掉落在宫中,在风雪中刮得乱飞。 “这真是神隐龙纹?” 柳芙的惊讶并没有人回答她,神隐龙纹可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当然,这个所谓起死回生是夸大的,就像聚息珠一样。 但神隐龙纹有更大的用处,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或许有更多的用处。 一些秘密的东西,只有每一代的神隐者才会拥有。 比如这块玉佩,似臧了精似的,会认主。 说起这些东西都是天方夜谭的,可很这些传闻的东西确实是真的存在的。 柳芙觉得神策将这样的好东西留在容天音的身边并不是没有别的用处的,那么他为何不直接说。 想到神策的性子,柳芙也能了解了。 依照他的性子,很多事情只会做,不会解释。 也许这就是他的我行我素吧。 柳芙低低一笑,声音很小,很快被寒风掩盖过去。 “你不去见见她吗?她的状况似乎已经越来越不如意了。”柳芙就算不去打听,也看得出来,容天音那具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 柳芙看得出来,想必神策也看得出来。 “见又如何?” 只怕也不只是柳芙怀疑,想必容天音也感觉到了吧。 她不愿见他。 柳芙心里一疼,张了张唇,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啊,见了又能如何?神策不是神医,他只是神隐者。 隐于世,又隐于神之间的那个人。 表面上神隐者是天下皆知的“神”,而且实则上,他们却一直隐藏自己,隐字,很难解释得清楚。 他们风光却又被折磨着。 很多人只看得见风光的一面,却看不到他们风光之后的磨难。 “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果不及时抑制,命只怕不会长久。” 柳芙似叹息般的声音低低传来,神策的身形狠狠一震。 容天音在这样的小地方见到了阙越,想着多年的筹划,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样的原位。 只是,换了一种方法罢了。 当初阙越如何说动阙氏长老们的,容天音心里很清楚,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再现世,这不是他们最初的打算和想要的结果。 阙越面容上多了许多的疲倦感,眼底的颜色却比以往沉了许多。 容天音进门就看到站在屋边的阙越,下意识的去打量着他的样子。 阙越朝容天音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容天音坐下,他也做出把脉的架势。 秦执扶着容天音坐下,直接切入主题,三人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一阵沉默中,阙越已经在把脉的过程中越发将自己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那个样子,不由让秦执将心提得老高。 “你的身体……” 容天音笑了笑,收回了手。 “就如你所见,”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 阙越沉下了脸,认认真真地盯着容天音好半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深一叹息。 当时容天音要行那样的法子时,他有劝过,现在秦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再受死神的威胁。而她呢?似乎将自己的身体弄向了死亡的道路,然后用最极端的法子复活过来。 容天音这招就叫做致死地而后生,之后的造化全得看她本身的运气。 “如何。” 秦执已经明显沉了脸,直直盯着不言语的阙越。 他找阙越来是治病的不是要看对方沉默,也许他太过容天音的状况了,才会忍不住。 看着没有一点沉稳的秦执,阙越那些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那个如何问的自然是有没有得救,或者有什么法子杜绝这样的情况恶化下去。 很遗憾的是,阙越就算有大本事,也对容天音的情况表示束手无策。 “孩子必须拿掉,”这是阙越最终的提议。 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容天音下意识的去抚摸腹部,语气坚定:“不可能。” “音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秦执紧握住容天音的手,用乞求的眼神看她。 容天音忍住心里边的抽疼,因为她知道,孩子拿不拿掉,情况都是一样的。 只是让她免了后面最极致的危险罢了,她可以感受到,腹中的孩儿十分顽强。 如若不是那样,又怎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长。 既然他已经突破了她毒体这一层,那她何不赌一把呢?也许孩子希望自己可以见一见这个世界也不一定。 是,是她自私了。 因为她想让孩子陪在他的身边,将来有一天她真的支撑不住了,还有一个他。 “我没开玩笑,”容天音回视秦执,一字一顿道:“我想要他活着,阙越,你得帮我。” 阙越苦笑,觉得摊上容天音这样的人,是他这生最倒霉的事。 秦执发狠地盯着容天音,狠着心,不再顺着她的意思,“拿掉孩子,我要让她的肚子变得一干二净。” 话是对阙越说的,眼神却狠狠的投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心里发紧,知道他是下狠心了。 “秦执,你敢,”容天音激动得坐起了身。 两人煞时剑拔弩张起来,阙越的话就是那把刀,一落,这根绷紧的弦就会朝两边弹。 阙越抿着唇,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 “你看我敢不敢,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秦执眼睛已经发红了,狠戾地朝阙越扫去,“你若敢替她保孩子,我会让你知道,阙氏会落得怎样个下场。” “混蛋,你这是什么话,你敢威胁我。” 容天音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势要护娃。 秦执只要她,不能让她冒一丁点险,就算手刃自己的孩子,他也再所不惜。 看着着了魔的夫妻俩,阙越低低一叹,“你们都冷静一下,也许事情也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坏。” 而实际上,容天音现在就是一个死掉的活毒体,很矛盾。 他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情况,在容天音身上,总能觑见不一样的东西。 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闭眼的秦执,“对不起,我只是想要……” “什么也不要说了,我明白……”秦执的声音沙哑得难受,他是急坏了,怕她有个万一,“我不想让你冒险,你明白吗?我赌不起了,也不想赌,音儿,这个孩子不能留,听话。” 被他轻轻抱住脑袋,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 可是容天音却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即使面对他的颤抖。 “那你信我吗?”容天音露出一抹虚弱的苍白笑容。 秦执呼吸一紧,“音儿,别逼我。” “我只问你,信我吗?”容天音再问。 “信,”秦执久久才吐出一字,停顿了下又哑声道:“但我不能答应你。” “你想我就这么消失吗?”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而你,哪也不能去,”他紧张的将她抱得更紧。 阙越在旁看着这对人儿,摇头,这两人还真是…… 容天音说的话那可不是在开玩笑,正因为这一点,秦执才会那样的紧张。 害怕她会不声不响的离开,然后找一个谁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地方呆着。 秦执想多了,容天音根本就没有打算那样做。 “我是在和你商量,这孩子既然能够在我身体里活下来,我就不能随意扼杀他的存在。”容天音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又是另一种说服的语气。 秦执哪里不知道在说服自己,让他心软。 可这次,他不能听她的,更不能任由她这样。 容天音从一个角度向阙越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说句话。 现在秦执就像是一只待暴发的狮子,只要有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就会立即扼杀掉。 这次让阙越过来,秦执已经向他说明了这点,是要让他来替容天音拿掉孩子的。 事情这么个变化,阙越夹在中间很难下定决心。 “她说得没错,也许孩子对生存有很强的意志,你是他的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你想要杀了他,等他真正降临这个世界时,他会如何看待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孩子必须弄掉。 阙越耸耸肩,表示无法说动他。 这对夫妻明显是在为难他,阙越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左右不知帮谁。 最后,容天音不再谈论这件事,以容天音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马上拿掉孩子,秦执也只能暂时先认了,等到找准时机就将孩子悄悄拿掉。 可容天音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阙越就在旁边守着,秦执哪里也不去。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 阙越站在两人之间,只觉得有种想要逃掉的冲动。 就在两人在沉默中度日子时,有一天,秦执的部下找到了这里。 现在这个凤凰村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公众地。 一道急报从边境传来,打破了他们短暂的安宁。 “诸葛犹已经忍不住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挑畔他的权威,阙氏从齐国举族迁移消失,对他来说就是一大打击和折辱。他不能容忍别人的成功,自己的失败,这次交战不会是五年来那样简单。” 站在屋边,看着秦执快速离开的背影,天空一直没有放晴,地上积了厚厚的雪。 眼前,一片白茫茫。 “诸葛犹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就算没有阙氏,他一样会找其他的借口。” “寿王妃可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你是秦执的好友,他做为褚国的寿王不方便出面,我出手也是一样的结果。对你,我没有要求,你只要记住,阙氏是如何脱离齐国的,”为了让阙氏离开,容天音也做了一些牺牲。 果然,阙越一笑。 “我不会忘记,只要我阙越生还的一天,都不会忘记寿王妃的大恩大德。” 容天音没接他的话,转身入屋。 秦执离开去安排,阙氏也没有可做,只好在四处走走,这几天一直夹在两人之间左右难为,现在事情突然转机了,他觉得秦执会妥协的可能性更大了。 秦执,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想当初的寿王,阙越摇头一笑。 容天音睡得很沉,梦里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等她从梦里挣扎睁开眼时,屋里一片幽暗。四周只有落雪的簌簌声,安安静静的。 容天音想起白天时秦执离开了,阙越不知道跑哪去了。 抬头见竹窗打开了一边,可见外边簌簌飘落的大雪,容天音拿过身边的大衣披在身上,正要起身,一物从她的身上掉落在竹子铺成的地板上。 “哐啷!” 容天音的手扫到了一边的椅子,朝着那道淡蓝色的光亮砸去。 容天音手疾眼快的将蓝色玉佩拾起,对着夜详端了起来。 入手有极熟悉的感觉传达,暖暖的,还散着淡淡的蓝光,样式也十分好看,上边刻着古老的纹路,看不出是属于哪个朝代的东西。 手心的那种感觉让容天音再熟悉不过了,对着外边的夜,容天音眼微微一暗,差点就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 是那块玉佩,就算是换了一层东西,容天音仍旧感觉得出来,这东西是神策给她的那块。 “神策!” 容天音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屋角处,一抹白匆匆一闪过,没入不远处的雪幕里。 容天音推开门时,只隐约的看到雪幕之后的那抹匆匆影子。 捏着玉佩,容天音没移动一步。 她没有丢开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这块东西变得愈发的沉重了。 对着雪幕那个方向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回屋闭窗继续睡。 玉佩就放在她的怀里,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 秦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沐过浴了,但容天音还是一下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又杀人了? 容天音皱皱鼻子,在他的怀里侧了身,埋了进去。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秦执的身影,推开房门就见方拓等人一身萧索的站在雪地中。 听到后方开门的声音,纷纷抬起了头颅。 在见到他们这些人时,容天音就知道她和秦执之间的二人世界也就到此结束了。 秦执轻厚的披风落在她的身上,紧紧包裹着她的身子,“雪还没停,别着凉了。” “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容天音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不妥。 不知怎么的,手下意识的去摸怀里的玉佩,想着神策为何突然将玉送回来?还变了样? 没去细想这些,秦执已经握住她冰凉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一副生怕冷坏她的保护姿态。 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她真不需要他这样。 自住进这个叫凤凰村的地方,容天音就谢绝了外边的消息,此时绿铃正站在其中,脸色并不太好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她多少能猜测得到。 凤凰村的村民见大雪天突然来了这么些陌生人,瞧着个个杀气重重的,到是没有哪个村民敢靠近。 村民早就知道容天音和秦执不是简单的人物,现在看到他们这些人,就更加觉得两人的身份神秘高大了。 容天音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留下来了,不然会连累这些无辜村民。 秦执是褚国的寿王没错,可是他不能时时刻刻的派人守护这里。 只要他们一走,这里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与外界并无太大的联系。 “公子!” 绿铃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容天音,秦执更快的接了过去,“我和你一起。”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从他的手里夺回马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走,让我和你一起会会诸葛犹。” 说罢,容天音已经利落的翻身上马。 秦执眉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话,容天音已经策马奔驰。 瞧见她洒脱的姿势,秦执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下,翻身上马追着身后去。 身后马蹄声哒哒的传来,容天音迎着凶悍的寒风,嘴角弯起一抹恣意的笑容。 关于容天音的传闻,已经压制了下来。 暴民早就得到了控制,水映嫊并没有被救出来,水丞相反而因为这次的行动,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秦执出手,定不会叫水晟邢好看。 如果不是为了制衡,秦执早就取水晟邢的狗命了。 当然,那些行动秦执自然不会和容天音说起,更不会让她知道。 随着五年来的残忍,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她所熟悉的秦执了。 他不想让她看到另一面的自己。 范峈站出来抵制暴民也差点就失了祭司的位置,最后还是神隐者的出现让事情倒戈回来,当然这其中也出现不少的状况。 神策出现在这里时,容天音就知道,他还是出手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神隐者的名声就会与她这个妖女挂勾了,有些信仰的东西已经渐渐流失,他对自己也实在是狠。 神隐站出来,神隐家族那些人的反应会是怎样?容天音到是很想亲眼看到。 …… 边境。 飞雪纷纷,大军压境,在压抑的气氛中一触即发。 齐国打的是阙氏的名头侵入褚国的边境,在一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夺下了褚国一座城池。 诸葛犹只怕早有了预谋,突然而来的攻击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回击。 错失了一个先机,跟着后面的就是失败。 “皇上,我们已经一口气拿下了对方的一座城池,正百士气全盛之期,为何不一股作气杀进去,再夺他褚国一座城。” 这次齐国出击,收获相当的高。 士气大盛,胜利就在眼前,让他们一个个兴奋得红了眼。 听到赵恪的话,正闭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诸葛犹倏地睁开了野兽般的黑瞳。 赵恪被诸葛犹这双眼骇得一退,不敢再提此事。 明显的,诸葛犹有自己的主张。 “皇上,我们在等什么?” 带兵的元帅沉声问,赵恪说的话显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诸葛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冰冷笑,“等什么?自然是等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跟在诸葛犹身边的人都清楚一二。 可是这个时候等秦执过来,如同是在找坑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拼出一个城池来。 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下一句,只听诸葛犹从牙缝里挤出来,“朕到要看看,是他秦执厉害还是我诸葛犹厉害,小音,你且等着看,你跟着的人,如何败在我的手里。” 闻言,帐内的众将互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沉重。 他们的皇帝很在意褚国寿王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了,但眼下如此严峻的情况,诸葛犹还要意气用事,想要在那个女人面前证明自己比褚国寿王强悍,实在是很不妙的事! 诸葛犹根本就没有看到众将闪烁不定的担忧,只知道,打败了秦执,容天音还会是他诸葛犹的,就连他自己只怕也没有发现,他对容天音的执着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把上世的情,带到了这个世界,再重新绑着根本就没有未来的虚假感情。 诸葛犹在不知不觉间为容天音入魔了! 【196】范祭司。 【196】范祭司。 安宁快一年的天下,就像是两个山大王碰撞一起,火花四溅。 狼烟四起,天下注定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齐国和褚国说打就打,说和就和,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叫两国的百姓哀苦连天。 如此乱世,谁也逃脱不掉命运的转折。 在那之前,容天音原本就是这风口浪尖上的人,好不容易有范峈和神隐者的一点牺牲才换取一些安宁,不想因为诸葛犹的嫉妒心和恨怨打得支离破碎。 原本天下百姓已经对容天音的祸国妖女形象有所改观,齐国和褚国再因为她起争战,又活生生的把她往火山口推去。 齐国大军压境,秦谨自然也早早就收到了,只是眼下,水家那边出了事情,范峈这里又死咬着不松口,水家只怕会及及可危。 有一个范家在朝中搅乱,秦谨相当的头疼。 水家实在胆大包天,在事先并没有找他商量就擅自决定了,实在令人恼怒。 但那也没有办法,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扭转局面。 伏诛塔那是什么地方?水晟邢难道没有用脑子想想吗? 秦谨再怒也能得先压下来,毕竟水家怎么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如果他弃了只怕会害了下边官员的心。 因为这件事,范世劭没少拿来打压,在朝堂上掀起一片风雨。 齐国大军压境,朝中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够让人头疼的。 秦谨到底还是秦谨,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他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对范世劭的威压一点也没有放在心里,只管看在眼里。 如此这般,范太慰到是没法做些什么了。 但范水两家本是牵制的敌对,如果范世劭能放过水丞相那才有鬼。 在一方面,秦谨不希望水家有事,更不希望范世劭息事宁人,因为范家越是息事宁人,证明范家和水丞相没有过节,如此一来,就足以证明两人在私下有过私交。 这点,绝对是不可以的。 做帝王,就是要这样的矛盾。 也不怪秦谨对水丞相的无情,帝王若有情,下面可就是一团乱,甚至会被罢免帝王位。 秦谨揉着额头,手里还拿着边关急报,知道秦执和容天音一起过去了,心里边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连秦玉都看出了他的心思,那秦执呢? 秦谨抚额轻笑,薄唇染上几分的锋利,“果然还是功底不够吗?到底,你还是站在他那边的,对我,你总是视而不见。那为什么当初又要招惹我?难道你就一直当我是个孩子?” 十岁,他心理已经不再是什么孩子了。 他有感情,有智商,更有别的孩子没有的成熟。 可是她,却一直将他当成孩子来看待。 “皇上,范祭司求见!” 尚公公尖利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沉浸自己世界的秦谨猛地回神,眼神冷沉犹如一把刀子剐在那道宫殿门上。 隔着一道殿门,尚渠都能感受到里边的冷空气,赶紧往后缩了缩。 “让他进来。” 皇帝冰冷的声音传出,尚公公如蒙大赦。 半晌,范峈一身轻便走进来,身上还挂着冰冷的寒气。 秦谨微微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打了量下范峈,声音不急不徐地道:“范祭司有何事?” 范峈先不答,朝着秦谨行了一个大礼。 对于这种虚礼,秦谨向来不置可否,他范峈是多大的面子,他这个帝王只怕也比之不上吧。 想到这,秦谨自嘲一笑。 范峈感觉到了秦谨的怪异,眼神微微磕下,不动声色地站着。 秦谨摆了摆手,“起身说话。” “关于水大人的事,皇上该如何处理?” 空气因为这一句似质问的话,凝固。 “咯!” 秦谨重重的将手里的折子一放,发出极大的声响。 范峈仍旧不动声色地垂立着,完全不看帝王冰冷如渣的脸色。 “范祭司不是已经越过了朕自行处决了吗?怎么,范祭司这个时候跑来质问朕,是觉得朕不够格说话还是根本就没有把朕放眼里?”秦谨说话的语气平平,却字字寒入心。 范峈下意识的挑了挑眉,觉得今日的皇帝很反常。 就算秦执在褚国权力再大,可坐阵上位的人还是秦谨,他是帝王,褚国整个天下就是他的。 范峈腾地跪下,规规矩矩地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秦谨拖长了尾音,无端的让人心里一缩。 范峈知道这个皇帝的能耐,小小年纪就可以坐上帝王位,虽然有背后水丞相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手段。 当初秦谨为什么不坐帝王反而让给了他? 范峈现在想,那个时候只怕也有另一层意思,因为根本就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稳坐帝位。 说白了,秦执不是没有***,而是因为秦谨的背后也有一定的成绩。 水丞相对秦谨的助力有多大,从今天来看就知道了。 而现在范峈却要冒险触摸逆鳞,那就如同是在找死。 范峈并不想那么做,说来,在没有揭穿他与秦执站同一线时,他和水晟邢到是有几分的交情,只是后面就没有再往来。 水晟邢出面制造了谣乱,回头又勾结外人洗劫伏诛塔,如果不是范峈早就准备,只怕现在他也不可能会站在这里了。 就冲着这一点,他范峈就该杀了他。 可是他没有,还站在这里和皇帝商量。 水晟邢的事情本是有回旋余地的,可是,容天音的谣言已经往深层发展了,以他和神隐者的能力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一些,可没想到齐国大军压境,又让容天音直接往火山口放。 而这些,与前面水晟邢所做的并没有一点的连系,所以范峈根本就没有再对水晟邢留情。 秦执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让他再缓一缓,水晟邢这个人暂时不能动,因为水丞相的原因,秦谨肯定会翻脸。 到那个时候,内忧外患的,褚国再次陷入大乱,那就不是儿戏了。 经过几番的调息,范峈抬头正视了眼神冰冷的年轻帝王。 “微臣并没有动水大人,但是他袭击伏诛塔是事实,难道皇上要为了这个人和整个褚国翻脸。” 范峈的声音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平平淡淡,眼神轻轻往秦谨身上放。 秦谨额头突突跳,但他是个能隐忍的人。 如果为这件事就乱了降脚,那就不是秦谨了。 秦谨和秦执有些时候还真的有些相像,所以,他才会稳坐帝王位。 权力被分掉了又如何?并不影响他在褚国百姓心中的地位,这就足够了。 可是秦谨不满,水丞相更加的不满。 因为现在的秦谨还受到秦执的一些压制,水丞相劝说过秦谨许多次,让他动手将秦执除掉。 就算不能除掉,毁掉也是一样。 以前觉得不是时候,那么现在呢? 范峈有一度以为,也许这种时候,秦谨会趁机拉秦执下马。 表面上,秦谨看似是空过壳的皇帝,事实前后,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人马和势力,谁也不知。 范峈以前看不透秦执,现在也有些时候看不透这个年轻的皇帝。 听范峈直白的话,秦谨哪里不明白范峈的意思。 范峈是祭司,但是他是褚国的祭司,不是他秦谨的祭司。 光是这一点,秦谨就没有办法去喜欢这样的一个大臣,而且,这个本该是褚国的祭司,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秦执手里的一把利剑,指哪刺哪。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七皇兄的意思?”秦谨眼睛眯得更细。 范峈在心里低低一叹,“皇上,微臣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希望能听听皇上的意思。” 秦谨朝范峈冷然一笑,“七皇嫂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范峈怔忪,秦谨突然转移话题,正不紧不慢地瞅着他。 容天音这个人,就像是范峈心里边的一根刺,动时会隐隐作痛,不动时,也就麻木了。 “皇上……” “范峈,你对七皇嫂的心思别以为七皇嫂不知,”秦谨心里也有些发虚,因为他本身也对容天音起了别样的心思。 聪明如范峈突然就这点上栽跟头,因为心里一乱,竟连秦谨眼里的复杂都忽略了。 范峈的沉默让秦谨眯紧了单凤眼,斜斜睇着冰冷的目光。 “皇上,微臣是来商议水大人一事。” “水大人的事情朕可没有权力过问,范祭司早已先斩后奏,朕的话对范祭司会起作用?”秦谨冰冷又嘲弄的话语句句震入心,范峈腾地跪落。 看着范峈的样子,秦谨嘴角的冷笑更甚。 现在你范峈又想干什么?已经将人捉了起来,还闹了一场,将皇城搅得乌烟瘴气的,现在又来这番作态,又是什么意思? 明显感觉到了秦谨刺人的目光,范峈挑了挑眉,跪着没动。 “微臣只是尽了本分……” “好一个本分。” 范峈不接话了。 “范峈,你当朕是件摆设吗?” 范峈眉头蹙紧,总觉得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 “水晟邢的事你已经交给了刑部,又宣布了他的罪名,你现在却跑来跟朕说商议?范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摄政王?还是你这祭司头衔?” 一声声震荡声传入耳,范峈仍旧不出声。 先是搬出容天音这件事,后又直接砸了这些话,还扣了这么顶大帽下来。 他这么做已经是逾越了,而且惹恼了皇帝。 范峈知道秦谨确实是想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说明,他秦谨就是正主儿,秦执什么也不是。 隐隐的,范峈就觉得不对劲。 等他反应过来时,皇帝眼中一片森然,手一挥。 偏冷的大殿中,立即有数条黑影窜了上来,将中间的范峈团团围住。 范峈下意识的拢住手,身形一动。 皇帝折人骨头的寒声传来:“怎么,范爱卿这是要反了朕?” 范峈终于知道秦谨一直在等着他进宫,将虚有的罪命扣在他的脑袋上。 范峈最终还是乖乖就范了,让他们将他押了下去,一点反抗也没有做。 进了皇宫,就是秦谨的天下,任你范峈再大本事,也不可能从这重重宫闱中跑出去。 范峈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无法逃脱,只能任君处决。 只是,容天音的事。 盯着范峈乖乖就范的样子,刚被架走到了后殿门,他突然挣扎了下回头,深深地盯着秦谨。 秦谨阴着眼与之对视。 架着范峈的人也停了步伐,等着他把话说完。 “齐国和褚国交战,皇上派人拖后腿,就不怕褚国会陷入绝境吗?没有了秦执,皇上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范峈眼中的颜色深了深,“寿王妃的事已成定局,就算没有我范峈还有一个神隐者,但是皇上可有想过,寿王妃是褚国的寿王妃,不是齐国的寿王妃,更不是上夷国的寿王妃……如果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臣不会多言一句,可是现在皇上却往死胡同里钻。如果水晟邢真的忠心,又何必勾结梁国太子?皇上请好好想一想微臣的话,寿王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夺位,可皇上却一直想要寿王的性命。” 一番说完,不用身边的人推,范峈自行走出。 盯着范峈消失的背影,秦谨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折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容天音,可是他的这个七皇兄,他不能…… 尚公公在外边候了许久,直到没有了动静,这才偷瞄了一眼。 秦谨正负着手站在大殿的中央,清清冷冷的大殿中,只有他一条孤独的身影。 他这么将范峈捉起来,不用等到明天,范世劭那边只怕就会进宫找人拼命了。 想到这,秦谨冷笑一声。 权力,是个好东西。 曾经他可不是因为这东西才爬到今天的程度吗?到于水晟邢…… 范峈的话回荡在耳边,水晟邢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梁国那位,不论到哪里都有他一分子。 秦谨一双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散发着瘆人的寒光。 范峈进宫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出,如果不是范世劭忍耐力够强,早就带人闯进宫了。 次日,范峈以下犯上的罪名,代权越罪等等罪名以榜贴出,一时间点燃了整个皇城。 范峈是什么人? 那可是伏诛塔里的祭司大人啊! 相当于褚国“神”的代表。 别人还好说,可是范峈那就另当别论了。 褚国百姓的议伦,秦谨似乎是一点也不担心。 在这种节骨眼里处决范峈,并不需要太大的气力。 秦谨一个咬牙,拿容天音的事情一摆,现在齐国犯褚国,全是因为容天音,在那之前,范峈还为容天音作过保,重新算过合格,反驳了天下人的舆|论,光是这一点可致他死地。 容天音明明是祸水,而范峈心存私心替这样的一个女人说话,那证明了什么? 大家心里边跟明镜似的。 一些反对话题也就这开始渐渐熄灭了,对皇帝的处决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了。 在一种不支持不推倒的安静下,秦谨的动作也就显得微妙了起来。 事情就是那样的简单,可是百姓们不敢轻易的戳破那层纸,到现在为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谁对谁错,似乎谁说谁有理,谁做谁有理。 只要百姓的心倒向一边,那层纸也就算是破了。 现在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心摇摆不定。 百姓们闭嘴盯着看了,可是朝廷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范世劭觉得皇上是要报复,他儿子抓了姓水的儿子,所以皇上就拿他的儿子开刀。 范世劭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差过,每天早朝都不像早朝,倒像是在掐架的聚众。 对此,秦谨一直坐在高位上看着这两派的官员你争我斗的,他就是不给一个确定的表态。 利用了一点心机,秦谨完全可以摆脱所有的烦恼。 只是这样的一点心机,会害了容天音。 想到容天音,秦谨死活都要咬牙撑住。 秦玉一直留在褚国皇宫中,因为齐国皇帝的休妻,让她这个前齐国皇后很受四周压力。 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秦谨空下的时间来到了御书房,尚公公正要拦下,秦谨一摆手,尚公公才躬身退出。 秦玉憔悴无色的脸上满是浓浓的嘲讽,秦谨看得眉头一跳。 “这就是你爱。” “与你无关,”秦谨知道她是来揶揄自己的,而他也没有打算要听的意思,“皇姐要是没事,请回。” “怎么,你害怕了?”秦玉对此不为所动。 “这是朕的事。” “秦谨,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也难怪她会将你当成孩子来看待,纵然你坐上了皇位也是如此,”秦玉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 这,还是他的姐姐吗? 秦谨眼神阴沉地扫过去,那种从眼中迸射出来的寒芒刺得眼睛生疼。 可秦玉只是眨眨眼,仍旧以一种嘲笑的姿态看着他。 “来人,将皇长公主……” “秦谨,”秦谨的声音刚刚扬起,秦玉就已经截住了他的话,“我会离开皇宫,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渡过下半生,以后褚国就没有什么皇长公主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说话了,你若有我这个姐姐,就放我离去。” “你要出家。” “除了这条路,我秦玉还有得选择吗?”秦玉盯着一脸冷峻的秦谨,忽然又是一个苦笑,“秦谨,我不是你。如果可以,希望下辈子不要再生在皇家,但若注定皇家,我只希望不要再身为女儿身……” 秦谨眼神不变地看着秦玉。 “就算以前我不喜欢你,可我们就是同母的亲姐弟,秦谨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冒险了。七皇兄和七皇嫂都不是简单的人,而且你对七皇嫂的心思,我明白……” “你想说什么,”秦谨从桌底捏了捏拳。 “希望你今天所做的,将来不要后悔。你的帝位,并不是那么容易坐隐,没有七皇兄,也许你也不可能坐得住。”秦玉轻轻一笑,里边全是苦味。 秦谨看着秦玉没有说话,这次他没有反驳她。 秦玉张了张唇,最后的话竟然再也说不出口。 秦玉是来劝他放过了范峈? 秦谨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却忽略了秦玉关心他的事实。 从小到大,秦玉和他就不亲,虽说是同一母所出,但两人的感情都没有跟容天音来得深。 见秦谨沉默,秦玉已经将要说的话已经说了,跟着一起沉默。 秦谨无力地摆了摆手,“皇姐的事,朕会令人安排,到底是褚国的皇长公主,不能因为被齐国打回原形就亏待了。” 秦玉笑笑,没说什么。 她秦玉一生,注定要与青灯相伴了。 也许,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好的结局。 秦玉的一番话确实是让秦谨清醒了,范峈的事情,他知道会引起一种反弹。 但如果在那之前将这些反弹的东西压制下去呢?是不是一切都会顺着他的意走了? 他不知道当容天音收到这些时,会是怎么个反应。 做皇帝,他必须狠下心。 …… 当秦执接到皇城传来的消息时,他和容天音已经快要进入边境地带了。 范峈的事,总归是要他自己去解决。 现下秦执根本就不可能掉头去着手处理,诸葛犹是铁了心要一战,这一战不同以往。 捏紧了手里的信,秦执眼神如冰。 走在他身边的容天音凝眉凑过来:“出事了?” 秦执不着痕迹地收了信,淡淡道:“没事。” “还有什么比这次大军压境更严重的?你的眉头都皱了。” 听到大军压境时秦执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可现在一封书信就让他蹙眉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容天音锐利的眼神下,秦执道:“秦谨还是出手了。” “?”容天音一愣,然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面上也跟着下沉,“要不要……” “范峈会处理,”秦执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谨一直想要灭了他这个皇兄,他并不是不知道,但那又如何?只要秦谨有那个本事,他不会介意。 可以说,秦执这种想法相当的嚣张。 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容天音低低一叹,没有说什么。 范家和水家所代表的都是不同,会打起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现下这节骨眼上,外忧内患可不是一件妙事。 见秦执仍旧老神在在的,容天音对皇城那点事也就不再在意了。 现在她比较在意的还是齐国那位会不会发狂,要是真的发狂的话,他们褚国根本就不可能分出兵力去对付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暗中的那些势力。 容天音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齐国会突然举兵来犯,背后诸葛犹一定是做了别的准备。 阙越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跟来了,也不怕诸葛犹见了气得跳脚。 她巴不得气死他。 “不要多想,秦谨还没有那么容易取范祭司的头颅。” “我没有担心他……”一回头就撞上秦执别有深意的眼睛,容天音眼皮一跳,“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执就是看着她不说话。 容天音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的意思,曾经她可是爱范峈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他出事了,她心里边多少都会有一些紧张的。 但她不是先前的容天音,那种心思早就不记得是什么味了,不,压根就没有那个味。 容天音回瞪了一眼过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范峈是死是活我可不管,但是眼下我们的死活可就得拈量着了。” 言罢,容天音打马加快了。 秦执黑眸里闪着明灭的星光,跟着容天音的身后飞快冲出去。 这次,他们夫妻二人并肩面对敌人。 秦执本不想让容天音淌进来,可若放容天音一个人,他根本就不放心,以容天音再的身体要是出点什么差错,他赢了却输了她,那还有什么用? 容天音并不知道秦执的心思,眼下他们面对的不单是一个诸葛犹。 难道就这么让五年前的一切重新上演? 容天音迎着寒风奔驰,脑子越发和清晰了。 “小心自己的身子,”一只手突然横了过来,制止了她的飞驰。 容天音不得不放慢,吐着寒气道:“不能因为我拖累了整个军团。” 秦执则是道:“可以让他们先行,再者,边境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没有我一样可以制敌。”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诸葛犹这次不是冲动,他脑子里想的东西不一样,你不了解他。” “音儿就这么了解那个男人?”一句刮过耳际的冰冷刺激得容天音身子一抖。 一扭头,撞上了秦执那深不见的冷眸。 容天音缩了缩脑袋,“我说的是事实。” “是吗。”秦执有些不阴不阳地应了句。 “喂,你……” “我说过吧,”秦执突然道。 “说什么?”容天音下意识的回问。 “别的男人别肖想,你的心,身都只能是我,就算脑子里想的也只能是我。”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容天音脱口而出。 话一落,容天音就知道完了,冰冷的气压不断的迫逼来。 后背一沉,容天音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人箍紧自己的力道,勒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开口正要开骂,下巴被捏起,黑影一覆,狠狠的卷走了她的呼吸。 “唔……” 容天音不单是呼吸就连身体也动弹不得半分。 混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轻薄她。 秦执才不管是什么地方,容天音说错话了,心里想别的男人了,他就一阵的不爽。 他不爽,容天音又何尝爽。 “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吻才结束,容天音一张脸红扑扑的,那是被憋红的。 喘息声极重地将身体抵进他的怀里,可恶啊…… 秦执眼神深深地盯着容天音的头顶,对这一吻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混蛋……” 听到容天音低低的骂人声,秦执从她的头顶发出一道低磁的轻笑。 容天音拿手肘拐了他一下。 容天音以为他会咬破自己的唇,正因为那点担心所以才让他得了程。 容天音那个心恨啊! 身后的人都沉默地看着这对夫妻恩爱,什么话也没说。 一直进了乌烟瘴气的边城,他们的眉头才拧紧了起来。 事态似乎比上报时更严重了些。 诸葛犹一出兵就直接占了他们一座城,这等耻辱他们憋不住。 好不容易盼得秦执来了,李奎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得知诸葛犹发兵时,李奎他们就直奔边境了,可还是晚了一步,让诸葛犹计算了一座城。 容天音被安排在帐营里,秦执已经进了帅帐。 虽然容天音有些能耐,可那仅限一方面的能耐而已,对大型的战事,容天音还真的没有那种天赋。 所以,这件事她只管先看着就是。 只要秦执需要她的地方,她绝对不会对诸葛犹手下留情。 “公子我们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危,其他的……” 高螓进帐就对呆坐在椅上的容天音道。 不等高螓说完,容天音一抬头,她明白。 高螓他们并不擅长这种事,就算擅长,容天音也没打算让他们掺和进去。 留一手总是没错的。 让秦执去放手做,她来做他的后盾。 似乎明白了容天音的意思,高螓也就沉默了。 “接下来就麻烦你盯紧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公子,你的身体不适合。” “适不适合我自己清楚,阙越不是在这里吗?你们不必担心。”容天音抬眸瞧被掀开的帘子方向看了眼。 高螓回头,见是阙越,应了声就出去了。 阙越视线从高螓的身上收回落在容天音上,“你这些属下到是十分了不得。”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容天音淡淡地回了句。 “我瞧了你的气色,似乎有些好转,你又对自己做了什么?”坐下,阙越的视线就在容天音的身上来回寻视。 容天音挑挑眉,“我说过,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是秦执太大惊小怪了。” “最吗?”阙越却是不信。 “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 “我确认的是你已经病入膏肓了,可没有说过你没事,”阙越的眼神一沉,咬牙道。 容天音耸耸道:“这个孩子似乎是我的福星,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确定什么?” “阙神医想必也想到了一些,”容天音勾了勾唇。 阙越眉心一跳,“但那种可能性极低,你这样只会害了孩子。” “那可不一定。” “你还真是……” “阙神医不到城墙上吆喝一声,让诸葛犹看看活生生的阙神医,说不定会把他气死,这场仗我们也就算赢了。”容天音咧牙一笑。 阙越脸一黑,起身大步离帐。 容天音盯着他的背影,笑得欢,随着帘子的波动越来越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 “诸葛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 齐国帅帐。 诸葛犹刚刚从外边阅兵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探子就回来了。 探子抱拳道:“褚国寿王已经到边城了。” 诸葛犹瞅了这探子一眼,探子在诸葛犹深不可测的眼神下退出去。 来了吗? 诸葛犹嘴角一勾,眼中跳跃着阴沉又疯狂的东西。 秦执来了,那么她也会跟着来了。 诸葛犹闭了闭眼,回想着这些年对容天音的执着不由发出冷笑,有些嘲弄的意思。 他也没想到对容天音这个人,会如此执着到这种地步。 神隐者的话难道就要应验了吗? 不,他不会输。 既然看不透最后的结局,那他就把结局提前了。 外边传来彭然压低的声音:“陛下,他来了。” 诸葛犹眼一眯,嘴角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然后恢复如常时无害的样子,“进来。” 帘子一掀,呼啸的风寒扑面而来。 诸葛犹在那股苍白的寒风中眯了眯眼,帘子落下挡住了外边的白光。 眼前人就这么赤赤地站在面前,身量高修,嘴角含笑,身带寒霜。 “锐帝!” 那人轻轻一作揖,习惯性的挂着笑。 诸葛犹手微微一摆,“朕不是那等拘泥之人。” 对方笑着颔首,自然的落坐在一旁,面侧向有些懒洋洋靠在椅中的诸葛犹。 “锐帝跳过太子找到本王,想必心里边也有了计较。”对方笑了笑,见诸葛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再道:“我不需要皇位,我需要的是锐帝的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你想要权。”诸葛犹看着眼前人,慢悠悠地吐字。 对方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在齐国朕可以,”诸葛犹仍旧不急不徐地道。 “本王知道,既然如本王来了,就有锐帝能帮得上忙的,但是,在那之前,还希望锐帝能见一个人……” “什么人,”诸葛犹眯了眯眼。 对方笑笑:“自然是锐帝意想不到的人。” 诸葛犹沉黑的眼底迸出一抹冷色。 最好不要在他的面前耍花样,他诸葛犹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197】夫妻同心! 【197】夫妻同心! 彼时暴雪茫茫,天地昏沉。 秦执还在帐中与众将商量着对策,那座城势必要夺回来,城中牺牲的人口实在太过惨烈。 容天音身份敏感,她现在走出去就算别人不说什么,也会生几分异心。 民不聊生的其中原因也有她的成分在,如果说诸葛犹不是为了她而来,也不全然不是。 也许因为病魔的折磨,也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容天音比以往更肖瘦了许多。 坐在大火炉边,单臂搭在额前,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迷迷糊糊间,有股寒风从帐帘的方向吹进来,一闪即逝。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轻响起,那是对方刻意轻放的动作。 脚步声直到来到她的身边才消失,熟悉的气息扑鼻来。 掌手温热覆上她的脸颊,容天音半睁开双眼,然后慢慢睁开。 “谈完了?” “嗯。”秦执坐到她的身边,大手抚过容天音的脸颊,随后捏了捏她瘦小的肩头,“怎么不到榻上躺着?” 下一秒,她就被秦执拉到了怀里,大手自然的在她的身上左摸摸右摸摸,貌似在确认着。 “王爷,”容天音被他摸得有些头皮发麻,覆手过来扣住了他的动作,“事情都办妥了?” 王爷?这称号总有几分揶揄的味道,却也是秦执觉得久违的称号,心不由颤了颤,眼神倏地加深。 “嗯。” “真要马上夺城?” “不能让他太得意了。” “你刚刚抵达,你想到的他也会想到。” “嗯,”他慢慢站了起身,也将容天音拉了起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要出兵?” “用过膳后,”秦执已经对着帐外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端上好菜好饭上来。 有将士端进热水,秦执亲自拧了毛巾给容天音拭脸,拭手,动动很温柔细心。 “我自己来……” “你脸色不太好,”秦执没理会,拉住容天音的手腕,继续擦。 帐里进出的人非常的淡定,二人亲密的样子早已见惯不惯了,特别是秦执对容天音的呵护。 容天音也干脆继续享受他的伺候,连饭桌上也由他亲自伺候。 闻到饭菜的香气,容天音的肚子还真的有些抗议了,才想起自己似乎一路过来,今天一天没有进食,这个时候才突然感觉到饿。 秦执坐在这里的样子和往常不同,用过晚膳后,容天音偷偷打量着他。 刀削的轮廓,在蒙蒙光线下布着一层极神秘的灰影,面庞似比五年前深邃了许多。 容天音瞧着这个男人一时出了神。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看自己,秦执突然侧过头,黑色的双眼看过来,让容天音的心都漏掉了一拍。 这张脸她已经看过许久了,今天发现被他这么看着,耳根子还是会发热。 不过这样子的长相,也的确是…… 若非他克妻名声,是否,寿王妃的位置就不是她了? 或者说,他对自己看不上眼,身边妻妾是否成群? 现在她站在这里,成为他唯一的妻,已经是一个事实,她在多想什么呢? 想着想着,容天音有些走神,或许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的身心都开始疲惫了,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加上又一阵的犯困,所以才会开始胡思乱想。 秦执看了她一会,俯身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容天音顿时清醒了,他不是要出兵袭击吗?又想干什么。 “秦执,你不是要出兵?你这是干什么?” 秦执没说话,抱着她继续往前走,长腿大步,似两三步的距离就将她轻放到榻上了。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容天音疲倦的身躯突然舒服得低吟了一声,感觉到身边人脱鞋的动作,还有解衣的手指,拂过她耳边的呼吸,还有包围着她的,再熟悉不过的体温。 下意识的蹭了蹭,触感极妙,眼皮开始打架,不是要发兵的那一声忘了问就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容天音睡得极沉,醒来时,身边是没有一点痕迹的,表示着昨夜他已经离开。 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帐外的人,因为男女的关系,外边的人唤了声并没有进去。 容天音磕下微暗的眼神,听到外边的动静,已经穿了鞋子起身。 “进来。” 两个将士端着热水和热食进来,容天音没看到自己的人,也没有疑问。 一边洗脸漱口,一边问道:“王爷呢?” “王爷昨夜带大军出城了,如今正在战场。” “嗯,”拭干手上的水迹,听到士兵的回答,容天音转身看了眼被吹起的帘子,然后什么也没说。 对秦执的战况如何也没问,对上诸葛犹,这场仗很难。 不是容天音不相信秦执的能力,在那同时,她也清楚诸葛犹的实力。 两股实力相当的力量碰撞,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 秦执带大军离开了,城内由谁来守? 简单用过早膳后,没急着去打听,想起秦执昨夜离去前的作为,抬脚走了出去。 城内的帐营都距离隔开,容天音从这边转悠一圈过去。 一身简单男装打扮的容天音很惹眼救,因为前面一战,留下来的伤者必然也不少。 跟在她身后的是两名秦执分配过来的将士,经过一定的强悍训练挑选出来的高手。 身边少了方拓,戴弦等熟悉的人物。 容天音走了一圈,发现全新面孔。 也许有些是旧人,但容天音认识的却是没有。 连带着李奎等人都不在城内,也就是说,城中现在根本就无人镇守? 突然的,容天音明白了秦执的意思。 这城,由她来守。 或者说,根本就不必她来守,只要他们的大军在前面压制,城内根本就不会有危险。 除非…… 容天音没再多想,从那些军医身上收回视线,正打算离开,朝黑白的城墙上瞧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容天音眯了眯眼。 城墙上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的这道视线,同时回头。 容天音接过将士的手中一柄伞,慢慢走上高高的城墙。 寒风阴冷,风雪无情的吹打。 昨天一场大雪后,今天虽小了些,前面仍旧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楚。 站在高墙上,容天音与雪几乎同色的月白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阙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既而笑道:“在下以为寿王妃会与寿王同行。” 抬头看了看天际的风雪,眯了眯眼,从喉咙发出一个声:“我不想拖他后腿。” 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跟在他的身边。 只能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支持着,看着他。 从容天音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到是令阙越有些吃惊。 容天音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完全可以在这样的场地上发挥最大的作用。 连阙氏这样庞大的家族都可以从齐国中无声无息助离,可见她背后的实力如何强悍。 似知道阙越心里边的想法,容天音淡淡地道:“阙神医想多了,他们可以是杀手,但对如此大场面的屠杀,绝对不在行。” 容天音的话落,阙越黑眸闪过幽光。 隔了半晌,他似乎想明白了容天音刚刚的话,愕然回眸,触上她一双黑色的眼睛,当中光彩熠熠,千水浮隐。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的。当然,他也了解我,但经过这么些年,谁都会变的。当初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 阙越不明白她话里的这个“他”到底指的是谁,是秦执还是诸葛犹。 抚着下巴,阙越觉得自己不问为妙。 面对着呼呼的风声,两人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冷到透骨的寒,将容天音满身的疲惫刮散,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盯站风雪某一处。 “他将你一个人放在城里,难道就不怕诸葛犹摸进来,对你不利?” 不知处于怎样的想法,阙越突然说了这么句。 “这样的事确实是他的风格,但我相信秦执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将自己的妻子抛进泥潭里作诱饵,这就是他的理由?” 容天音勾了勾唇,“阙神医对他的做法似乎相当的恼火。” 猛地对上这双似笑非笑的眼,阙越眉梢上扬。 怎么有种被她看穿的错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阙越皮笑肉不笑道:“寿王妃自己都没异议,我这个外人怎敢。” “阙越,希望你能明白,褚国对你的阙氏并非真的想要强压制,哪一天你想离开,不会有人拦着你。” 阙越瞥着眼神过来看了容天音好半,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低沉而动听。 容天音眼眸微眯,将视线放在白茫茫的平行线上,似被风雪迷了眼,将眼睛眯得更细。 笑声一止,正常的言语传来:“果然还是寿王妃懂阙某。” 阙越低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女子,眉目如画,莹白的鼻尖沾了些雪渍,袖下的手微微一曲。 如果再往前几年,他先一步,或许他会对这个女子动心。 但现在,他只觉得容天音是个可怕的女子。 可以合作,若放在枕边,那是万万不能的。 或许,只有秦执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女子。 迷失的眼神悠悠放远,阙越两手轻轻负在身后,安静的与她同看一片天地。 炉子里的火苗呼呼卷得老高,舔舐着炉门砰砰响得如铜钹一般。 那边的战事一直没有回应的消息,城内留守的将士都没敢合眼。 容天音令身边的人去休息,自己拿了些木炭,一块一块的添进去,冷不防一股冷风吹进。 挡在门帘边的门板被人推开,有人度步而入,外头风雪虽然酷然,他孤敞氅上竟无一点雪渍。 阙越锐利的目光自火炉上扫过,容天音慢慢煮着酒,此时香气四溢。 而阙越却没有饮酒的兴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容天音抬头看着有些激动的阙越,笑道:“阙神医,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阙越右手骤然向前一扬,有物夹着劲气直取她的面门。 容天音探指一夹,入手一片冰凉,正是容天音调用的令。 “你在用我的阙氏引他上勾,知不知道这会给阙氏带来怎样的打击。” 阙越不单是面冷,连声都跟着寒了。 容天音的所做所为,让他心寒。 容天音慢慢放下手里的调令,斟上一杯酒水,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 阙越还算得上是沉得住气的,深吸一口气,眼中冰冷不减反增。 戴了手套的玉手轻轻推过酒水,她是不能饮酒的,这酒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我虽然不能和他一起上战场,但后盾总是要有一个人来做的,”容天音不急不徐地道。 阙越听了却是皱眉,阴着脸道:“所以你就用我阙氏的人去做了牺牲的后盾。” 这调令正是容天音在不知不觉时从阙越的身上偷来的,阙越为自己的大意恼怒。 “诸葛犹知道你的阙氏在那边活动,一定会减派人手过去,也算是给秦执减轻一些负担。” 容天音话说得漂亮,如果她不是用他的人,他会非常赞同。 可惜,容天音用了他们阙氏打头阵。 知道阙越现在心里极是不舒坦,容天音面上仍旧波澜不兴,语气平平:“阙神医太高估了你的人了。” “什么意思。” “阙氏虽然有自己的一个护卫组,但对比诸葛犹的将士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阙越挑眉。所以呢? “为了让他相信我就在那些队伍中,我设了个法。” 容天音的话并没有让阙越的脸色好多少,反而更加的阴森,“你这是要让他们死。” 知道容天音有可能在那里边,等诸葛犹发现自己被骗了,肯放过他们? 答案是肯定不会放过。 所以,阙氏觉得容天音就是个疯子,让那些人去牺牲。 “我没有让他们牺牲的意思,若是连这点都应付不过来,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 阙越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一紧。 “你是打算用毒攻。” “毒是必要的,”容天音淡淡扫了眼过去,“但我觉得那个人会有联盟军。” “联盟军?” “试问,在这个世上使毒最强悍的是谁?” “梁国!”阙越眯眼。 容天音勾了勾唇,阙越却摇头,“梁国太子并没有动静。” “谁说毒非要是梁国太子才能使?” 盯着容天音的笑容,阙越眼眸眯得更紧:“你的意思是说……” “就是阙神医想的那样,”容天音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诸葛犹不是很能耐吗?我就让他知道,我容天音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上辈子的纠缠已经让她对这个人死透了心,这辈子她可不是那么傻的人。 阙越盯着眼神闪着诡异光芒的容天音,一时间也复杂了。 容天音偷走他的调令,利用阙氏是事实。 他本该是恼羞成怒的,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次的事,就算是你对我的回报,”容天音不去看寒着脸的阙越。 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阙越似认命了般,苦笑起身。 “你要去哪?” 阙越头没回,“他们是阙氏的人,寿王妃以为我会怎么做?” 容天音张了张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就随他去了。 当诸葛犹放弃这边的主导去追“自己”时,对秦执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起码在夺回城土的事情上会顺利了许多,希望自己还能对诸葛犹有点用处吧。 如果诸葛犹够聪明,如果诸葛犹对她的性不是那么深,她的计划不会成功。 而事实上,诸葛犹对容天音的情已经超呼了别人的意料之外。 容天音也准备了第二手,吸引不走诸葛犹,她还有后招。 说她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她就是要利用诸葛犹对自己的感情布一个陷阱。 现在,只需要安心的坐着等待秦执的好消息了。 容天音还没有等来秦执的好消息,就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阙越刚刚离开的第二天,容天音刚起,积雪深厚,天空放晴。 冷风呼啸下,容天音已经在各帐营巡视了一个来回。 留下来的将士都清楚容天音的身份,也听过容天音一些传闻,没有敢对她不敬。 容天音记得自己从一个副将的帐营里走出来,迎面正是一片白茫茫的天际。 副将是受了重伤留下来养伤的,容天音从里走出来还夹带着一些药香味。 容天音正打算要返回自己的帐时,突然就那么轻轻一瞥,就瞥见了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一抹跳跃性的白影模模糊糊的出现在视野里,当时容天音的心跳倏地停掉了半拍。 冲面过来的那道白色身影,越来越近了,像是一个眨眼间人就到了自己的身前。 旁边的士兵见状,脸色大变! “铮!” 冷剑出鞘。 容天音对上那双深如枯井的黑眸,略微眯着眼。 冰冷的气息扑面就来,在容天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已经移开了数丈。 “哧哧!” 刚刚站在她身后的将士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已经受到了重击。 血溅出一道弧度,低吼声不断从各个营帐传来。 容天音像个失掉魂魄的人,被来人带着转来转去。 冷风呜呜。 突然有瞬间,容天音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大安山。 他也是这么护着自己,然后牺牲掉自己。 “滚。” 容天音猛地推开他,眼神一下子冷子下来。 环住她腰身的人一个猝不及防下被推得向后退开一步,容天音眉冷眼寒地扫了过来。 神策心里一紧。 白发在冷风的乱舞,星目剑眉,眼黑如芒,有着别样的美好! 容天音以为他已经走远了,却不想他一直跟着过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那边传来的惨呼声将他惊醒,“危险。” “滚。” 她仍旧扔下一个字,转身朝着帐营群快步走去。 “太危险。” 手腕被扣住。 “这是他的地方,你不该来,”容天音挑起了眉梢,然后挣开他。 “跟我走,”他突然说。 容天音背对他,发出一声冷笑。 对方袭击得太突然,最后还是神策亲自解决了神隐家族某个大胆的死士。 神隐家族也有自己传门的死士,这个乱世里,没有一点保障,没有人能安睡。 神隐者也是如此,他虽然很强大,经过容天音这件事后,他再强大也觉得深深的无力。 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去换取容天音的名声,却无法得到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心。 容天音身上一滴血也没染着,反是向来素净如仙的神策,此时干净的素袍上染着点点的梅花。 一场惊心的行刺,在匆匆忙忙中停止。 容天音安顿好,回头见神策还立在白茫茫的雪中,身后是他的部下。 视线从他的身上扫过,容天音最后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在这场试探性的刺杀让容天音清楚,他们是在逼神策出手,再看清楚她身边的人到底有几个。 容天音到是不怕他们来,但现下这种节骨眼跑到这里来找茬不是在给她使绊子吗? 啪—— 火炉传来一阵响。 容天音眸色一寒,倏地起身推开帐门远远的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雪染一般,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好一些,只怕是连他一点点的影子都瞧不见。 淡淡的身影就那样立在那里,他那些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有不少将士将目光瞟向这抹清贵的身影,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隐者时都瞪大了眼。 神隐者是谁啊? 那可是掌命运,看祸福的“神仙。” 他可以预言没错,可他从来不是神。 容天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回帐。 寿王妃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去靠近那个神呼其呼的神隐者。 容天音派人出城去打探战事进展,次日,容天音从梦中惊醒,洗漱了出门就看到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 但容天音知道,神策没有走。 她不希望他牵扯进来,现在是两国交战,不是私人恩怨。 “公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容天音回头就见一身蓝衣的绿铃。 绿铃并没有跟着高螓他们一起去,而是安顿好了秦玥就直接过来了。 “玥儿一切还好。” “一切都好。”绿铃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有些闪动。 容天音跟着她的视线扫了眼,没有说话。 神策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会贴着脸缠上来,他不是秦执。 所以她猜测,他一定是坐在哪个角落里对着天打坐。 这次没有看到跟在身边的柳芙,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容天音甩开脑袋里的想法,派出去的人跟着一个又一个,可秦执那边就是不给个准报。 说内心里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绿铃留下来陪在容天音的身边,一连好几天容天音都坐在帐里等着。 直到第六天,容天音就坐不住了。 因为派出去的人已经第十个了,那边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行。” 容天音脸色突然刷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走出,令人拉了马过来。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绿铃拉住她的马缰,盯着翻身上马的容天音。 容天音头也没低下,冷声道:“开城门。” 将士们一个个脸色大变,容天音已经策马奔出了刚刚开启的城门。 绿铃面上一沉,低喝道:“还不快跟上。” 容天音刚出城门,身后一道白影就立即跟上了。 本该是想要在城里等他回来的,容天音却忍不住了。 直觉上告诉她,秦执出事了。 “公子,让我去,当心你的身体。” 绿铃在身后喊,容天音就是不理会。 一路奔驰,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多想自己的身体。 对比秦执的安危,她更容易忽视自己的身体。 对于容天时此举,绿铃十分无奈,也不能劝。 直到他们出了十里外,周围仍旧一片安静。 这里一片早已经被催毁,荒芜之地,甚是凄凉。 而这些,容天意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公子。” 绿铃朝前面的容天音叫了一声。 容天音立即勒马缰,绿铃听到了,她当然也听到了。 哒哒哒—— 震天的马蹄声伴随着寒风冲来,容天音一双眼静静盯着前方一点。 铁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顺着前方看去,可隐隐看得见一点点黑点从前面涌来。 风止,鹅毛的大雪突然纷纷扬扬的洒落,雪中,阵阵马蹄声像是敲击在心头的鼓声。 黑色的峻马,黑黝的军装,翻飞的黑色斗篷,像是用浓墨泼洒在天地间的一抹重彩。 一支军队行到近前,马上的骑士勒紧缰绳,骏马抬起两只前蹄,发出嘶咴咴声。 “王爷,”容天音声音微哑,嘴角微勾,“回来了。” “回来了。” 马上的寿王微眯着狭长的单凤眼,向容天音伸出了手。 看着摊在眼前的大手,不知为何,容天音突然想起了曾经有多少个雪天他握着自己的手,走在那漫天雪地里。 同样的大雪漫天,不同的是他此时一身黑黝的军人装束,黑黝黝铠甲闪着寒芒,似要刺伤了人。 容天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今年回去,带我去看看梅花盛会。” 秦执低下的眸子一暗,里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容天音伸出手,他一握,用了力将她带到了怀里。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来,带着寒气。 虽然这股味道并不好闻,可容天音还是拢了拢斗篷,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管他是不是一身脏。 秦执眼神幽沉。 回到了城内,看到凯旋而归的寿王,他们似乎并没有一点的意外。 似乎只要寿王出手,没有夺不回来的东西。 没有庆贺声,但大家看寿王的眼神却充满了兴奋! 抖去身上的雪,容天音就吩咐人给秦执准备热汤。 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重,而且这双眼充血,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为了战胜对方,他们是拿命去拼的。 容天音从秦执脱下的军服上看到了不少的裂口,隔着一道屏风,朝着里边枭枭的烟气。 失神片刻,容天音才将铠甲交给下面的勤务兵。 回到帐时,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套新衣。 泡在水里的人察觉到外边的人进来,在容天音的视线下猛地睁开紧闭的黑眸。 容天音视线落在他精壮胸膛上的伤口,入下手里的衣,手下意识的要伸过去。 盯着手上的白丝手套,容天音掩着一抹幽暗,缩了回来。 “没事,”他收起黑眸里的冰寒,嘴角化开一抹笑。 容天音秀眉一皱,“别泡太久的水,起来,我给你上药。” 说罢,人已经转身出去。 虽然是夫妻了,可秦执的身材还是令人脸红心跳! 拍了拍脸上的热气,容天音坐在炉边发呆。 秦执身上的旧伤新伤加重,任他再强悍的人,积累久了,迟早会出事的。 直到身后传来声响,容天音才从中回神。 一道水气带着温热贴近,肩头上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 容天音头也没回,“坐下,我给你上药。” 秦执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箱,温厚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一道黑影从身后覆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容天音被迫后仰,有些难受。 身后人也只是一吻即松,没有追逐。 直到容天音给他上完药,看着他身上的新旧伤,眼神一寸寸的暗下。 盯着容天音专注的样子,秦执只觉得此刻满足了。 药箱没有收拾好,秦执就抱起她往榻上躺着。 两人并肩躺在榻上,容天音被箍紧在他的怀里,紧紧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虽然难受,容天音并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从大白天开始就睡,睡到半夜时容天音就醒了,而身边的人却一直沉沉睡着。 细细用眼神描绘着他完美深邃的轮廓,容天音失了神。 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沉睡。 等她再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公子,”外边的人听到动静,就直接钻了进来。 “他呢?” 如果不是那只药箱放在那里,容天音都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做梦了。 绿铃将热水放下,将手里干净的毛巾递上去,容天音一边接过,一边走向水盘的位置。 “正帅帐内,午时后就要出发了。” 因为要搬向下座城,死守那里,容天音自然是得跟着他一起。 大军驻扎在那边,跟秦执一起回来的也不过是一支散队。 容天音闻言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来,手里的毛巾刚湿了热水回头看绿铃。 绿铃跟在容天音身边也挺久了,一个眼神也明白容天音的意思。 “神隐者早就离去了,不知去向,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走得太远。” 闻言,容天音点了点头。 昨天秦执回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问他战事的情况。 睡醒后一想,这些事情她也不打算去追问了。 秦执不想让她知道也是对她好,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平坦的腹部。 希望这次她料对了。 孩子在吸收她的毒血,这不知道是好现象还是一个坏的现象。 知道秦执在安排事宜,只让人备了早膳,她刚用完早膳,秦执就回来了。 进帐就看到安静坐在火炉边的容天音,秦执掀帘的动作微顿,然后长腿一跨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容天音抬头时,人已经被抱坐在他的怀里。 容天音:“……” 最近他总是动不动就爱做这样的动作。 容天音没有挣扎,由他从后腰搂住自己。 “有没有受伤?” 低哑的声音从耳垂边掠来,呼着温热的气息。 容天音缩了缩脑袋,顿时就明白了他问什么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就算没有他在,也不能伤了我。” 腰间的力道突然加重,容天音有些难以呼吸,就在她以为秦执会勒死她时又松开了些。 “音儿,如果可能,我真不希望再看见他。” 咬住容天音的耳垂,引得她浑身一震,秦执瞥着她略微红晕的脸颊,心情才微好了些。 容天音郁闷地想,也不是她找人来的,他要来,她也拦不住。 “你的人很快就会被换回来,”秦执说。 “嗯,”容天音也没打算瞒着他,光明正大的去做。 “阙越离开你的身边,我不放心。” 现在阙越就是容天音的救命符,虽然阙越在某些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但总比没有人在的好。 容天音将僵硬的身体放松,朝他的身后轻靠上去。 拥着她的秦执,沉默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城外三十里地,一身素袍的白发神隐者正缓缓落在亭子之中。 衣带飞扬,随着他的静而静。 不久后,身后走出一道身影,半跪在雪上,“主子,已经办妥当了。” “嗯,”指尖一弹,刚刚落在他袖口上雪渍被弹落。 “现在就要动手吗?” “动手,”声音淡淡,不见半丝感情起浮,就好似在说,吃饭一样的语调。 【198】神策阴辣手段! 【198】神策阴辣手段! 世人都说神隐者是最为慈悲的人物,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事实上,每一代的神隐者都带着一种无世无关的冷情,甚至是绝情。 一旦他们动了情,天地崩塌也不为过吧。 神隐家族欺人过甚,神隐者降临解围,神隐家族内部分化成两三股势力,企图摆脱神隐者的控制,一时间在天下间刮起了一阵温热的风潮。 在齐国和褚国战乱时,潜伏在各个国家的神隐家族人物如数出动,对所有反抗百姓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们甚至有些已经开始使用了暴力。 然而每一次的出现,都会有一个白发男子出现相阻,神隐者的面貌天下皆闻。 天下民愤,而这个愤是针对神隐家族某部分人。 而对神一样的存在的神隐者,则是正义的一方。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某个神秘男人目露寒冰,手猛然拍了拍桌子,桌面立即裂出一道痕迹来。 下面是噤若寒蝉的下属,一个个低垂着头颅,大气不敢出。 此人不是谁,正是在梁国时抓住神策威胁容天音的男子,柳芙的师傅。 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外,没有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梁国一事后,他就一直未再露面,一直让大长老等人在计划中行事,只要神策还护着容天音,早晚有一天会被拖累的。 本来计划进行得很是顺利,没想到神策会突然这么做,利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博取天下人的心。 神隐者的积威早在,想要彻底毁了神策,这点远远是不够的。 还没有等他们第二步实施,神策就已经先一步他们行动了,而且还利用了神隐家族内部。 将内部的斗争的事实直接摆到了台面上来做,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重新站在顶点上,俯视万物。 再次,他们皆成了蝼蚁。 也就在神策频频出现在天下人的视线当中时,容天音正与秦执并肩站在城头上,直面齐国的百万雄狮。 容天音派出去的人果然凑效了,诸葛犹果然亲自去了。 得知这样的结果,容天音心中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复杂,以诸葛犹的心性不该这么做。 但他却做了。 而且听说受了伤,知道自己被骗后,竟也不追击反是掉头就回。 容天音训练出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连追了十里地。 最后还是只能将他伤了下,到底还是给秦执争取了一些时间和赢面。 战场上,除了牺牲就只有牺牲了。 容天音见识过战场的无情,天下人都道这天下大乱是因她而起,那她又何必再顾忌? 然而,神策在背后为她所做的,却是她从来敢都敢想。 又何止是她,天下人,甚至是神隐家族的人也没有想到。 为了达到目的,神策已经在不择手段了。 利用了民心,更利用了神隐家族。 而他则以最光明的一面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以博得更圣洁的位置。 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站出来替她解了这天下困围。 这些,容天音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容天音的心里边,她的巫婆是圣洁的,干净的。 “诸葛犹回城了,机会难得,你就这么舍得放过了?” 在诸葛犹没有回城前,他就该再直面迎击。 秦执侧首看了她半晌,摇头:“褚国攻回此城已经损耗过大,不能拿他们的性命来拼。” 容天音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 “诸葛犹只要不动褚国的分毫,我就不会动,”秦执温热的大手覆上来。 “你的意思是要处于被动?这样,不会有问题?”容天音有些讶异于秦执此时的想法。 秦执但笑不语,拢过她的娇小,纳入怀里。 他要的,不过是她。 只要有她在,江山又有什么? 没有比她更有价值的东西了,现在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属于他。 不知秦执心里想法的容天音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招,说是被动,指不定这只狐狸心里边不是这么想的。 秦执还真被冤枉了。 “他迟迟不肯动,你要等?” “正如容侯和父皇那样,不好吗?”低柔如水的声音传来,温热气息拂着面颊,掌心的热度似要穿透了手套传入她的手掌。 掌上负荷如此沉重,几乎无法承受,这一瞬,她真正的不安起来。 “你……你没有想过要回去?” 感受到那瞬间的僵硬,寿王那温冷的目光已溶化,渐渐化作一滩春水,那么柔和温煦。 突然的,容天音莫名一阵的心慌。 如果不是那五年的相隔,不是她私心所在,不是她再回头站在他的身边。 她…… 对她来说,他的这种想法就是对她的惩罚与折磨吧。 难以描摹的感情,在绕着她的四周游走。 他转身一步,紧紧抱紧着她,头深深埋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发颤低沉,“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容天音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和你来这里,我确实是没有想过要回去。” “秦执……” “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生死,为夫都要与你一起。”至深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令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活不长,知道她可能会随时死掉,所以他打算不回去,也要陪她一块儿死? “你,你这个大傻瓜。”容天音眼角微湿,嘶哑地喊了一句。 “音儿,为我活着……一定要为我活着。” 似乎除了叹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表达容天音此刻的内心了。 秦执为她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她,绝不会拉着他陪葬。 她要他好好的活着,一直活着…… …… 阙越回来了,连同容天音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从山体环绕过去,爬过最严峻的山体,穿过层层的阵防,再冲刺进敌人的利剑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秦执争取一些时间。 用自己去骗了诸葛犹,得到的结果却出乎意料。 感情再深,隔了一世,诸葛犹早就该看透了,他得不到是因为习惯了拥有。 令她想不透的是他这次的所为,明知道会有诈仍旧亲自前往,说他笨还是该说他痴情? 阙越看容天音的眼神有些冷,因为容天音的擅自动用,让他的阙氏门人受到了重击。 面对阙越的冷脸,容天音仍旧一派的从容。 就在边境安静的日子里,天下各个角落却不约而同的出现一种状况。 神隐家族频频出手,连累了百姓,令水深火热的局面再面临着更深一层的折磨。 神隐者的出现,是众民没有想到的。 毕竟在那之前他们还对神隐者抱有那种态度,现在神隐者不但没有追究反而相救。 如此以怨报德的神隐者当真是那个只会滥用私权,为褚国寿王妃说话的人? 一个人产生了怀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神隐家族本族大本营。 三长老和大长老不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从一开始就明争暗斗。 也好在神隐者的人选并非袭承的,否则内部会有更高端的内斗。 大长老阴着一张老脸盯着老神在在的三长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 “你刚刚说什么,”大长老比脸还有阴寒的声音震响在这个奢华的大殿中。 众人纷纷沉默,这只是大长老和三长老之间的斗争。 三长老似乎没有看到大长老那张寒瘆人的老脸,盖钟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发出磨擦响声,在短暂沉寂的大殿里犹为清晰。 面对发怒的大长老,众人很识相的拉紧了门把,呼气也压低了。 站在对立方的他们却没有松懈一分,紧绷着身上的肌肉,就等着其中一人发号施令,他们就一拥而上。 显然,在两人之间还横着一个神隐者,没有人敢恣意妄为。 神隐者的手腕他们心知肚明,这次做法虽然阴狠了些,但也是他们逼出来的。 如果他们再斗,神隐者会对他们做些什么,还真的没有人敢想。 “罢免,”三长老悠悠吐字,“大长老当明白这个所谓的罢免是什么意思了吧。” “啪!” 桌子被拍得砰砰响,大长老已然气怒当头。 谁先控制不住自己,谁就先输了。 很明显的,三长老的定力更胜一筹。 “你还没有那外资格说这句话,”大长老眼神暴裂,有一种要吃了面前的人的错觉。 “有没有资格,是神隐者说了错,怎么,大长老是连神隐者都要违逆吗?” “就算是神隐者开口,也必须有真凭实据,如此草率,他这个神隐者也只怕……” “大长老,天下人怎么看神隐者的,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再吞回去了,”一句警告似的话,让大长老憋得涨红了老脸。 现在神策所做所为,虽然很令人不齿,可他们知道这种事情在神隐家族内部根本就一直存在着。 所谓的神明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不敢声张,一来是因为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时常发生,只是规模极小。二来是因为神隐者积威甚大,更令他们害怕的是神隐者自身的实力和来自天下子民的疯狂膜拜。 面对一个疯子,你能说道理?疯子能听得进你所说的事实? 答案是肯定不可能的。 神隐者是悲天悯人没错,可一旦犯到他的头上,他的无情无欲就是一把致命的刀刃。 容天音的事情已经非常让他恼火了,虽然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到。 后又有污蔑他的嫌疑,让他的“人气”渐渐下滑,对他所说的话天下子民已经有了怀疑。 面对这样的局面,神隐者必要无情的扳回来,不论利用什么样的卑鄙的手段。 说神隐者无情无欲,那根本就是骗人的。 在遇到自己所爱之前,也确实是那样的。 大长老黑目忽立,眼中耸出迫人的寒意:“你是他的人!” 三长老突然望进了大长老的眼里,其中满含深意的东西迸射出,大长老再不明白那就是大傻瓜了。 “大长老这话说错了,”三长老语气平静,夹着一丝戏谑,“整个神隐家族都是他的,我们这些人又怎能分家?” “你……”大长老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有些时候看清局面,选择,也是值得斟酌的。”三长老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大长老面前。 大长老身后的人皆是面色徒然大变,死死地盯着三长老的动作。 三长老只是站在大长老的面前,并没有动。 “大长老只是看不清,选择错误罢了。”慢慢地,三长老面容爬上苍老的笑纹,无端的让人寒颤颤阵阵,“而这个错误,大长老只怕永远都得错下去了。” “你想要干什么,”身后的人突然站了出来。 三长老面容一寒,沉喝了声:“杀。” 铿锵的杀字一落,奢侈辉煌的大殿内立即划开一道道的血光。 三长老急急退居后方,身后的人纷纷涌进。 大长老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三长老的那个方向,对视的却是三长老阴冷的一笑。 大长老还没能站起来,身子就狠狠抖了抖。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也没有想过三长老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而且三长老早有准备,一直就想着要将他们铲除。 跟随着大长老的几位长老一旦消失,三长老就会得到全部,这里的权和地位都是他的。 想到这,大长老赤红了老眼。 表面和睦的神隐家族倾刻之间血染成河,高手对决,毁灭性极大。 所有的肮脏伴随着杀气,血腥,一点点的流逝。 三长老终是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大步的从宫殿后门离开。 身后,是永长的杀戮,鲜血的味道漫延着整个神隐家族。 对大长老的罢免,只有一条路。 死! …… 他浅蓝花纹边的衣袍束身,襟袂在风雪中飒然飘响,声音随着寒风停停歇歇,短短长长。 袖手而立,垂眸抿唇。 许是候得久了,白发与雪融合,瞧不清那本来的面目,肩头上积着冰冷雪渣。 他一动不动,如神一般巍然屹立。 脚板踏地雪地上发出吱吱声,两边有什么东西一动,瞧清时才知道一直站在白发两边的是绝顶的高手,后边有一道轻微的响动,他们立即随着寒风一动,离得更远了些。 一道黑影不紧不慢地靠近,黑色斗篷上沾了不少凝结的雪渍。 “神隐者。” 斗篷男人来到白发的身后,不复方才的阴冷得意,一脸恭敬地单膝落跪。 风雪呼呼地吞噬着他并不高扬的声音,连带着身上的黑色斗篷也被吹得高胀。 久久不见背对着他的白发回声,正要抬头再说,负手而立的人微动了下。 斗篷男子立即汇报道:“已经办妥了,还请神隐者移驾。” 安静的空气里流淌着如刃的气压,身后一直保持跪立的三长老一直没有动,他是不敢。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一抬,三长老徒然觉得头皮一阵的发麻。 替神隐者铲除了不该存在的隐患,这个时候他就该得到神隐者的嘉赏,而不是沉默。 “三长老办事,在下很放心。” 清清浅浅,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敲击着三长老的心。 不知怎么的,三长老总觉得有些不安。 神策从他的头顶移开了淡淡的目光,却没有跟着走的意思。 三长老低头,再道:“请神隐者移驾。” “三长老。” 声音清清幽幽,不含杂质的传来,犹如这吹洒的风雪。 三长老只觉得喉咙发干,血液流动的激扬寸寸成冰。 “辛苦了。” “能为神隐者效劳是属下之幸,”以往高高在上的三长老却下意识的放低了姿态。 如果是以前说他会有今天,打死他也不信。 眼下,他必须将自己降低。 面前的神隐者比任何一任神隐者都不同,他不能冒险。 方才无端冒出来的想法,足以让他有种掉入寒窖的感觉。 风雪刺骨,跪立得越久,那涌起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心中越发的不安。 “这件事我一直在想着如何处理,”前面的人又突然出声,三长老已经后背发冷汗了。 “现在是一个好时机,”神策平平的声音如同一把刀刃割入肉骨。 “寿王妃的事,属下一定会好生安妥的,”三长老赶紧表明忠心。 只要拿出容天音,想必以神隐者对她的在乎,一定会对此事有所缓和。 前面的人微微颔首,几不可察的东西升起。 神隐者,只能是这个世界神明一样的存在,不容许诬蔑,更不容许践踏。 而有些人,却一直挑战神隐者的底线。 每一代的神隐者都是由他们自己选择,同样,也受到“神”的指引寻找继承人。不论这个继承人是谁,是属于哪一国家的人,被“神”选中,就是高居天位的神隐者。 眼前的这位白发神隐者,本该是不会记得过往,却在一个偶然之间启动了某种复杂的东西,让原本消失的东西重拾。 “三长老劳累了。” “不,是神隐者受累了,这些年我们都在寻找着神隐者,解救神隐者……” 说到此,三长老自动闭了嘴。 因为身前的人已经转过了身来,正用平静无波的眼看着他。 三长老眼皮一跳,寒芒如在背。 “三长老确实很忠心于主,”他唇一开,缓缓吐出一句。 不知怎么的,三长老只觉得眼前的神隐者瘆人得可怕。 脑中想法刚起,眼前袖风一扫,一股霸道的劲气迎面冲击。 “砰!” 三长老如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出去,砸下时,一道长长的雪痛拉得极远,最后碰然落了一个大窟窿。 刚要挣扎着起身,眼前一只白净的鞋子缓缓落下。 “神隐者……” 三长老徒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居高临下的注视三长老惊恐的样子,他面上仍旧波澜不兴的无情无欲表情。 三长老猛然惊醒,转身就要半爬起身逃跑。 和神隐者正面冲击,完全没有胜算的可能。 可身后的人怎么可能让他逃得掉,人刚爬起,就跟着被一股力量吸起飘在凌空。 砰! 又是一股横扫的力量迎着他的致命冲来,第一击时他就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甩得老远。 后一招想要回手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第一击时他已经受伤了。 在没有受伤,全盛时期下他都没有办法正面从神隐者的手中赢取,更何况是现在。 一招不慎,身后就是万劫不覆。 原来,神隐者一直存了这等心思。 三长老想笑,却只能咳出血来,连笑都觉得困难。 白发飞扬,脚下轻盈,如同一尊神仙般站在狼狈的三长老面前。 “你连我也不放过……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舆|论,没有我们其中一些人出面,你如何扳回神隐家族……” “只需要神隐者。”他淡淡道。 三长老收缩着瞳仁,然后死死瞪住神策。 嘴角掀起一片自嘲的笑容,无声地笑着,笑着…… 神隐家族老一辈子的长老会就此覆灭,生死只在神隐者。 他说得没错,只需要有神隐者在,长老会覆灭与兴旺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三长老终于是在自嘲中垂眸,到死,他都不甘心。 但那又如何,这世上不存在鬼魂报复,就算有,以神隐者的能耐,无需怕你。 身后一道带血气的蓝袍子男子上来,揖手:“主子,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有逃匿的痕迹。” 也就是说,该杀的没有一人逃得掉。 干净的袖子一抬,“嗯,反抗者,除。” 并不是杀字,但这个除字却无端比那个杀字透着更有强烈的力量。 “是。” 蓝衣男子看也没看躺在雪上的三长老,重新没入了风雪之中。 在神隐家簇一番的大行动后,外界的一些流言与指责渐渐消散。 天下人怨容天音,他不允许。 为解这道锁,这双手也可以沾满鲜血。 不只有秦执可以做到吃人不吐骨头,他神策亦也可以。 不同的位置,却是同一样的出发点。 为了容天音。 …… 戏到了散场的时候,留在台面上的,也不过就是明显那么几个人罢了。 如果不是到了绝路,谁也不想双手染血。 诸葛犹终于发动了攻城的命令,容天音仍旧站在秦执的身后,并没有出面。 就像他说的,他是她的男人,没有理由让她受到伤害。 两个不相上下的男人在为她较量,或许吧,容天音自嘲一笑。 阙越仍旧没有给容天音面子,因为偷调令一事,他耿耿于怀。 容天音并没有介意他的耿耿于怀,眼下城下战火不断,正是需要他阙氏的时候。 正因为这点,所以阙越觉得自己可以扳回点什么。 日以继夜的战火不断吞噬着整个边境,喊杀声,血肉划破声坐在帐内都似乎清晰可闻。 靠着椅背,容天音只觉得一股浓浓的疲倦感侵袭。 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冲到他的身前成为他的累赘。 “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绿铃见容天音放下书卷已经有许久了,脸色变来变去的。 “无碍,战况如何了?” 绿铃刚刚从外边回来没多久,身上的冷气还没有消散完全。 “齐国也不是那么好攻陷的主,只怕这一战是要拖了。持久战一旦打起,两国的损耗会扩大,绿铃担心到时候又重复了五年前的局,上夷国和梁国对褚国早已怨恨已久。现在就等着齐国和褚国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了。” 绿铃想到的问题,他们自然也不会忽略。 明摆着的事情。 那又如何?一旦打了起来,谁还顾忌得了这些? 简单的来说,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特别是诸葛犹,他似有种豁出去的错觉。 容天音秀眉蹙紧,秦执和诸葛犹失了理智,她还清醒着。 有些东西总是要防备一下的,容天音又陷入了沉思。 “让黎叔进来,有件事我需要他去做。” 绿铃退出去没多久,黎叔就进来了,“公子,你找我。” “黎叔,坐吧。” 顺着容天音身边自然落坐,虽然这个时代有主仆之分,在容天音的身边,他们完全是可以平等的。 当然,这个平等仅限于某些时候。 容天音并不想约束他们,是他们自己必须这么约束自己,不能没有了分寸。 是以,容天音也只好由阒他们去了。 容天音想了想,将自己想说的都倒给了黎叔。 最后黎叔眉头一皱,似不赞成,“公子将身边的人都撤走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如何放心?” 容天音就知道黎叔会这么说,笑道:“黎叔放心,不是还有他在吗?” “可是寿王心系战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公子的安危,”黎叔一本正经的拒绝。 “我不会有危险,黎叔,我向你们保证。” “公子的保证向来不可信,”黎叔仍旧一本正经的揭穿她。 容天音被噎着了,沉默。 “黎叔,请相信我一次,这件事对褚国的成败很重要。” “西部有康定王,东部有沈闲,北部有容侯和太上皇,无须公子再操心。” 容天音:“……” “公子何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体上,你擅作主张调换血液,染了一身重病,公子又何曾想过我们?”黎叔的一番话再次砸了下来。 容天音:“……”现在她是在下令吧? “若是公子无端受了伤害,莫说是寿王,就是褚国我们也会同归于尽。” “没必要闹得那么大吧……” “为了公子,我们可以牺牲,但别的,不行,”黎叔斩钉截铁地断了她的念头。 容天音揉上太阳穴,“黎叔,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心意,但是这件事也关呼着我。” “在我看来,公子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 所以,拒绝。 容天音嘴角一抽,说来说去,是不想接受她这次命令了。 罢了。 容天音摆了摆手,无力道:“黎叔,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回帐休息吧。” 黎叔站起身,点头,“公子好生养着。” 容天音眼皮一跳。 身边发出一道低低的颤笑,容天音眼目一横,绿铃收住笑,指了指帐门,“绿铃还有些事要忙,公子好生养着!” 容天音额头突突跳,反了,都反了! 自己人不听话了,容天音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派走秦执身边人的想法。 写了信,让信使将信送往各处。 齐国挥军北上,他们心里也有数,上夷国和梁国若是有点脑子也不会这个时候发兵夹击。 希望如此。 待手中的信都飞了出去,容天音坐立在帐内,天色已渐暗她才从帐内出来。 外边仍旧是跑来跑去,吼来吼去的人。 单架上的伤兵一个接着一个,一堆接着一堆。 战场就是堆尸体的地方,就算容天音心理强大,在看到这些时,内心还是狠狠的翻涌着。 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生灵涂炭,更不愿意牺牲。 虽然褚国的将士没有怨她,可她却已经开始怨恨自己了。 诸葛犹是因为她来的,承认吧。 这个纠缠不清的男人正用他的力量,向世人证明属于他的东西是不可夺走的。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也多穿些衣裳。” “忘了,”容天音接过绿铃手中的大裘披在身上,脖间的白毛衬得她面庞莹白如玉。 绿铃有时候也会被这张脸晃得眼花。 “公子担心寿王,就不要去给寿王添乱子,好好的呆在帐营里等着。” “你这丫头到是开始训起我了,是不是黎叔又与你说了什么?”容天音无奈又觉得好笑。 绿铃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 容天音挑挑眉,“陪我走走。” 绿铃想说外边风雪大,让她回去靠着火炉比较暖和些,容天音已经一步步往前走了。 那个方向,正是杀气冲天的城墙。 已经入夜了,四面迎着风雪燃起了火盆,四面淡淡的光照射来,映着一前一后的纤影。 “公子,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黎叔又找公子,可得一通发脾气了。” “我只想远远的看着就好。” 绿铃也没办法了,只好陪着她一直往前走。 白雪成红雪,一路慢慢深染。 绿铃抬着头都能闻到一股恶臭的腥味,心底里边总有些不适。 夜雪纷纷,却无法洗涮这漫天的杀气和血腥味。 隔着许远,透过密集的雪幕可隐隐窥见无情战火的延绵,无数凄厉的杀声不断侵扰着耳膜。 容天音闭了闭眼,甩去脑海里闪烁的画面和声音。 想像得到城墙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血腥场地面,而她,却无能为力站在他的身后,接受着他的保护。 将士为她无缘故的牺牲,让无数个完美家庭破灭。 魔鬼的手不断的向她伸来,抓住她的心脏口,似要碾碎在心口。 “公子!” 耳边响起绿铃的呼喊声。 魔鬼的手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收回地狱。 容天音急喘了半晌,脸色才恢复正常。 “公子,是不是发病了?” “我没事。” “不行,得去找阙神医看看。”说罢,就要扶容天音离开。 容天音伸手挡了挡,勉强从嘴角边挤出一抹笑痕,“我没事,阙神医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可不会给我号脉。” 绿铃眼神一狠,“他不肯,我就打到他肯。” 容天音失笑一声,“好了,我真没事。” 见容天音恢复如常,绿铃并没有放心,但没有再带着她回去见阙神医了。 “公子,你看那是什么?” 绿铃突然指着城的另一边,只见几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速度看着并不快,可眼识过人的她们早就看出那几人用的不是正常的步伐。 看似缓慢,不过两三下就近了。 容天音脸色一变,“有人潜进城了。” 绿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拉着容天音就藏起来,但为时已晚,那几人早已远远见到了她们。 容天音站定,眼神像出鞘的刀锋,冷冷凝视着。 直到他们近了,再近了些,才看得清楚,一抹鲜红色的衣角翻起。 容天音眸子一缩,下意识的想到了某个素未谋面的人。 一张冰冷的面具在雪光下闪动着诡异的寒芒,容天音一下子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面具红衣女身边跟着的人并不是容天音熟悉的人,包括红衣女人,她也是陌生的。 对方似有些惊讶容天音竟然会站直了等自己,后又了然一笑。 若是真的走了,那才不是容天音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打照面,用只有她们自己读懂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红衣女人一身的狼狈,显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腥味,这个女人很有一手,竟然能从那样的地方偷潜进来。 对峙间,四周的气息不断的凝结,温度下降。 容天音不动,红衣女人也不动,两个以沉默相较量! 风鼓噪而来,吹得衣袂噗噗在响。 每一片,都是她们的方向。 【199】刺杀。 【199】刺杀。 “寿王妃对我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红衣女人率先开了口。 容天音眉锋微挑,她很意外,而且还很警惕。 如此巍峨的城墙,如此残酷又森然的战争,竟然能穿越而来,可见红衣女人的实力。 容天音再傻也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的不好对付,以之前她对秦玥所做的,容天音可不保证自己的毒药能毒死对方。 只有她和绿铃的情况下,容天音更加不能肯定胜算会站在她这边。 红衣女人迎着容天音平静让人发悚的目光,红衣女人透过面具,一双凝重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 眼中变化如数落在容天音的眼里,虽然对方的变化有些微妙,仍旧被她捕捉到了。 “你认识我,”容天音挑了眉,沉静如墨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女人的眼目中。 红衣女人轻轻一笑,笑容并看不到,可容天音下意识的认为,对方这张脸受伤了。 如果不是因为秦玥这件事,容天音还真不知道在梁国之内还有这样的一个女人。 容天音看了看城墙上的状况,那边似乎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红衣女人听到容天音的问话,不由轻轻一笑,那笑声并不好听,连声带都有些毁了。 容天音眯了眯眼,从她脸边的伤,和声带来看,八成是烧伤的。 红衣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今日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旁边的绿铃一听是冲着容天音来的,身躯更是紧绷如弦,只稍一碰就会断。 听到女人的话,容天音到是十分的淡定,几乎是没有听到女人说的话。 “玥儿的事我本不想那么快就了断,你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容天音的话很轻,平静的语气反而让人心中一寒,完全拿不准容天音。 现在他们明显是站在赢面的那方,而容天音只有两个人,如何能从这样的地方离开还是个问题,反而站在这里威胁红衣女人,在他们看来,容天音说的这些话都是笑话。 “也好,”红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正巧我们也不想那么快离开,寿王妃收留再好不过了。” 容天音眸色一沉,淡漠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怎么?寿王妃不是要留我们?” 红衣女人突然一副任你如何的样子,让容天音都觉得疑惑了起来。 容天音略微眯了眼,似在猜着红衣女人的意思。 “绿铃。” “公子……”绿铃瞪了瞪眼,不赞同地看向容天音。 “请几位回营。”容天音声音不变,神情仍旧沉静。 绿铃只好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些瓶药,丢给了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弯了弯嘴唇,利落的拿药吞入腹,如此场景怎么都像是他们自投罗网? 事情透着古怪,容天音却是直接忽略掉这一层,直接将人带回了营帐去。 谁会那么傻让别人抓在手里?其中必有妖! 容天音和绿铃出去到是什么也没有干成,反而是莫名奇妙的带回几个陌生人。 黎叔和帐营中的将士远远的就看到一抹红艳和浅白,看着几个陌生人,众人愣怔。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叔还没有老眼昏花,还认得出秦执身边到底有哪些人,而这号人物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那么就说明了此人根本就不是秦执的人,也不是什么熟悉的人。 容天音没有多余的解释,冲黎叔道:“安排另外的几人,有些话要与这个女人说说。” 言罢,容天音率先走进了自己的营帐,让黎叔和绿铃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红衣女人似乎很好心情地跟着钻进了营帐,从帐门边环视着帐内的摆设。 还没等她开口,一股霸劲之气突然袭击而来。 下刻,红衣女人已经被一只纤手紧紧扣住了咽喉。 “咳!” 透不过气,红衣女人忍不住咳嗽了声。 容天音挑起半边眉梢,显示出了她的极度不悦。 “你以为进了我的地方,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我,你是谁。” 问这些话,容天音并没有想过要她回答,而且她也不会回答。 红衣女人尖利的指甲轻轻一划过,慢慢地笑了起来,“我可和你没仇。” “是吗?”容天音表情淡然,语气瘆人的阴沉,“敢动我容天音的女儿,就有本事承担代价。” 话落,手里的指力一收。 红衣女人也不挣扎,呼气的动作越发的困难了。 “砰!” 容天音用尽了气力将人甩了出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随后,帘子被人猛地掀起,瞧见里边的场景,高螓一愣。 看清楚那红衣女人时,一脸的狰狞的森冷。 如果不是容天音在,秦螓都有可能克制不住要上前杀了女人了。 “不要拿你们那辈子的东西束缚我们,秦执也好,我也罢,都不会受你们的影响。”说到这里,容天音的眼神一冷,一脚踏在女人要起来的腰间,迫使她再度陷入冰冷的地上,“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 “既然是这样,为何不干脆杀了我?”红衣女人似乎很有自信容天音杀不了她。 容天音面容阴寒,“杀了你?不,我不会杀了折磨我女儿的人。” 杀人容易,让一个人生不如死那才是最美妙的结果。 似乎知道容天音心中所想,红衣女人嘴唇紧抿了起来。 容天音居高临下的盯着女人:“你进这里想要做什么我不管,但很遗憾,你可能走不出去了。” 女人轻轻一笑,那眼神像是听倒了一个大笑话般。 “公子,杀了她,这种女人留着又何用处?”高螓觉得不该冒险。 容天音没理高螓,脚下的动作一重。 她说过,想杀一个人并不难。 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目的性质,留着也许还有些用处。 直觉上告诉容天音,红衣女人的身上有很多她想知道的疑点。 不管是在梁国还是在这里,这个女人就给她一种古怪的念头。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可为了探知那点东西,容天音不怕留她一命。 红衣女人戏谑的目光在高螓的身上来回扫了眼,高螓被那视线瞧得浑身不自在。 这个红衣女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邪门了,绝对不能留。 高螓目光一沉,再劝道:“公子,不可……” “高螓,”容天音凉凉地唤了句。 高螓挑眉,退到一边。 红衣女人见状,嘴上的笑容咧得更开,“没想到啊,你的手下这么听话!” 容天音没再接女人的话,凉凉扫了她一眼,吩咐高螓,“看好她,别让她死了就成。” 最后一句无异议于让高螓随便折腾,只要不把人折腾没了,或者被对方将了一军就好。 高螓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容天音交给高螓就是想要让这个女人可以安分一些,但这心里边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可以找我,”红衣女人狡诈的眼眸闪着异光。 容天音眉梢一挑,高螓想要女人带走,红衣女人眼一抬,自行走出了帐。 她当然知道红衣女人这么做的原因,可惜现在的容天音根本就没有那种闲情去了解她的来意。 “公子,这个女人留着总归是祸害,不如一刀杀了为快。”和高螓一样的想法,绿铃觉得就该是这样解决。 容天音却摇了摇头,“你以为,这个女人自动送上门是因为什么?她可没有那么傻找死。” “那……” “让黎叔和高螓盯紧了她,没必要的时候不必动她,我到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瞥见容天音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冰寒,绿铃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三天红衣女人很安分,秦执一直陪着众将士在城墙度过,就算是停战了也不能松懈。 谁知道诸葛犹还想要干什么。 雪也停了两三天,但吹刮的风更冷了。 她想要站在他的身边,想要和他一起面对百万大军。 现在她的名声并不好,直接影响到了将士们的情绪,有些人只怕是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容天音的错,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战争。 “公子,寿王不会有事的。” “他已经几天没传来消息了,到是伤兵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妙啊。 “公子你别胡思乱想,更别乱来,”绿铃的心一紧。 容天音抚上自己的腹部,“孩子来得不得时候……”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要怪就怪她吧,“也许我该和诸葛犹谈谈,在回褚国时,他就已经不爽了,这次是想要让我看清楚,惹恼他的后果。” 指的是上次让她去见人的那件事,诸葛犹那种人狂妄自大,早晚会报回来的。 绿铃一副生怕容天音乱来的架势,“公子若是有什么事要做,让绿铃来吧。” “没什么,只是麻烦你和我一起到城墙去了。” 距离城墙说远也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绿铃脸色一变,“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见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没什么,去负责罢了。” “负什么责?公子,就算没有你横在中间,齐国和褚国迟早是要打起来的,和你没关系。” “但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是因我而起的。” “那,那也不能跑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如果我去刺杀齐国的王,比任何人都来得容易。” “公子!”绿铃惊骇瞪大双目,里边写满了惊慌。 容天音早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她并不知道诸葛犹对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这一次的试探,足以证明了在诸葛犹的心中,她还是很重要位置的。 起码,这点重视足以让他下地狱。 不是她卑鄙,有些时候麻烦来了,就该用这样的方式除掉不该来的麻烦。 她时间不多了。 容天音默默转身,身体的虚弱从制住女人的动作中就看出来了。 想必那红衣女人也感觉到了,传闻中的容天音也不过如此罢了。 绿铃没有忽略容天音那一闪而逝的自嘲。 当日午时后,容天音果然行动了,简单的行头放在身上,一身黑色劲装包壤着她整个纤瘦的身材,只需要一只手轻轻握上,那细腰就会断掉般。 背后披着同色的大裘衣,脖子一圈是灰色的狐毛。 她出门时,寒风有些微小,等她接近了才吹起猛烈的寒风。 秦执站在城墙上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容天音时,眼底一片凛冽。 染了血的城墙被没有被积雪覆盖,相反,是艳红的血水将雪覆住了。 一眼看去,是一片红色暗芒的城亮。 容天音看着惨然的一幕,心一寸寸凉成冰雪。 尸体已经没有看到多少,褚国的将士正拖着敌方的尸体堆成堆,因为他们想要换回褚国人自己的尸体,只能拿这些来换。 流淌的血水连冰雪都无法凝结,每个染了血的士兵都朝一身干净的容天音看过来。 眼中有复杂,有愤恨,有平静…… 容天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所有的都是黑污,残酷的。 那刻,呼吸像是被人突然扼住,连用鼻子呼吸都觉昨困难了起来。 吸入的气体也全是腥味,没有一点新鲜的空气。 “咳!” 还未走上城墙,容天音身子突然一个踉跄,突然朝着地面吐出口血水。 黑色的,全是黑色的。 滋滋的在响。 近在跟前的将士见了不由瞪直了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一股吹来,容天音已经先出声喝止了对方的动作,“别过来。” 秦执高大的身躯直停在她的面前,寒着一张脸,额上,手上青筋突突。 容天音拭去嘴角的血迹,用的是特殊的帕子,但帕子沾了黑色血迹后也被腐蚀成渣。 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不惊心,骇然的。 可是看在秦执的眼里,却是刀绞般的疼。 “音儿。” 秦执的声音已经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下一秒,秦执竟不管不顾的上前扶住了她。 容天音微咬着唇,逼下体内的毒液。 无论如何都要撑过去,起码等孩子出世…… 在那之前,她不会死。 “谁让你来的,嗯。” 声调明显的下沉,容天音一时间竟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秦执钢铁一般的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慢慢收紧,身下一空,容天音已经被他横抱在怀里。 容天音抬眸:“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再胡闹,我便将你绑了起来。” 很明显的,容天音来这里,已经惹恼了他。 容天音乖乖的闭上嘴,这里有简单搭起来的帐篷,但多数都被血水染红了,从城墙上洒下来的血将顶端染得鲜红。 容天音全身上下都是腥气的血味,再被他这么一抱,连血都染上了。 幸而有先见之明,着了一件黑色的衣瓽来。 容天音抬头看着认真走路的秦执,鲜血将一个人磨得更加的刚硬,曾经的儒雅早就被鲜血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满身的铁血气息。 男人隐藏在心底的黑暗和力量,不断的被激发出来。 容天音伸出手,隔着手套摸着他的脸颊,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扑着一层淡淡的黑影。 “让我帮你。” 秦执眼底的气息更寒,连一眼都没有给她。 容天音埋首苦笑。 人被放到地上,眼前一只手突然覆上双目,“不许胡思乱想。” 容天音抿紧着唇,反手握上了他的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不行。” “秦执,你明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你,只有我才能让他放下心防……” “我说不行。” 黑影一覆,将她的气势全压了下去。 容天音就知道会这样,他是算准了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才会这样子的吧。 头顶突然传低沉的嗓音,近乎的暗哑,“正因为我知道你会成功,我更不能那样放你去。” 容天音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目光所及,皆是战争余留下来的残墟,容天音盯着天空的乌沉,心里如何也不能敞开。 “我虽不是好人,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些人因我而死,”声音只足够两人能听得见。 “不管因为谁,你都不能去。” 看来要说服秦执那绝对是件不可能的事,容天音只好暂时不提这事。 视线触及上边的城墙,顺着容天音的视线往上,秦执并没有带着她上去。 在上边,看到的东西会更多,更会让她无所顾忌了。 秦执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她,就算天下人都唾骂她,他都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对于秦执的执着,容天音也懒得更去磨。 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也未偿不可。 秦执一身黑亮的铠甲,擦着冰冷的雪花站在帐外,天空绕着一股黑云。 容天音从里边出来时,天色已暗。 听到身后的声音,秦执像只被突然惊醒的猎豹,猛然抬头。 “怎么了?” 秦执摇首,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靠近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寒意,容天音秀眉一皱,“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齐国今夜只会突袭,”秦执一句话解释了他没有睡觉的原因。 放眼瞧去,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入眠,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已经许多天没有真正合过眼了。 “那些话不必再说,”在她未开口前,他又冷声道。 容天音嗯了声,陪着他一起站夜。 秦执没敢将她揽在身边,他身上的铠甲都是寒气。 容天音却在他直挺的身躯边慢慢倾下了身,手伏在他冰冷的胸膛前,视线跟着他一起走。 秦执身形一震,手抬到了半空又放了下来。 容天音本身就是冷的,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盯着一个方向,容天音慢慢地道:“秦执,我不会死的。” “别胡说。” 秦执铁一般的手臂猛地紧搂住她的细腰,呼吸一重。 容天音嘴角微勾,“是啊,我胡说的。” 秦执抿紧薄唇,狭长的单凤眼眯起。 “如果你敢去……”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秦执在心里苦笑。 他根本就阻止不了容天音。 直到入夜不久,城墙上的哨兵突然发出警报声。 哗啦! 所有将士整齐划一,如一块块钢铁般直立而起。 容天音眸子一缩,身边的秦执已经轻扶稳她,人已经朝着城墙上去了。 杀声跟着一道道传来,鼓声阵阵,刹那间,所有的东西都要从容天音的心口跳出来。 容天音仰头望着天际,视线并没有追随着秦执。 “公子,回帐吧。” 绿铃紧随其后出来,所有的将士都在城门下,城墙上待命。 外边百万雄狮正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不过一个照面,两方就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战。 四面都有派出将领出击偷袭,做这样危险的事,是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 容天音深知此战一旦暴发,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除非,有什么东西被扭转了。 而她也许就是关键的一步,容天音闭眼目,让细细飘打的雪花不断的吹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对不起了,秦执。” 喃喃一句落下,容天音已经跨马而上,朝着后方飞去。 绿铃当下大骇,赶紧策马跟随。 回到帐外,容天音直奔那红衣女人所在的帐营,一撩开,目光所及的正是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似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容天音连肩上的雪花都没抖掉,大步朝她走来,沉声说:“带我去见他。” 红衣女人勾唇一笑,只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容天音一边眉毛上扬,气压猛地压下。 旁边的黎叔和高螓没敢出声,能让容天音露出这样表情的,极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来这里,不是他的吩咐?你与他合作,彼此就得到些好处。不管你们的交易是什么,带我过去,你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哦?你不问问我与他交换的条件?” “没兴趣,”容天音拢了拢衣角,转身快步去。 红衣女人好整以暇地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火红的衣裳。 高螓伸出铁臂挡去了红衣女人的动作,“想走。” 红衣女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走到帐门的容天音低声道:“让她走,你们,准备一下。” 听闻容天音要带上他们,黎叔和高螓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公子她想要做什么? 这个女人来意不明,又如此诡异,不得不防着。 容天音并没有说,只管着装,她身上的颜色近乎黑夜的颜色,也不会影响踪迹。 白衣虽然很适合这个时候,但她不想自己身上染上可见的鲜红。 红衣女人身边的几人也被放了出来,他们也是一身的黑色劲衣,红衣女人不知何时披上一件白色的大裘,只露出一张面具脸孔。 容天音身边的人已经着装完毕,跟着红衣女人策马飞奔而去。 容天音有想过从城墙上飞纵而下,然后混入大军之中,朝着他那个方向去。 但这样太过冒险了。 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容天音心惊的同时,也不禁好奇。 来到了一座山体后,容天音从黑暗中可见得一要细长的铁锁。 盯着那条模跨一座高山的铁锁,眉头蹙紧。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只能他们过来了,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不会被摔死下去。 “如果你怕了,可以直接上城墙对着他喊一句,我向你保证,他会停战见你。” 红衣女人回头,笑眯眯地吐出一句。 容天音凝眉,“请。” 红衣女人勾勾唇,然后一个纵身就稳稳的走在铁锁上,寒风中,晃动得厉害,可上边的人却行动稳当,一点没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容天音身后的人紧紧盯着他们的人过去,直到半个是辰后,容天音从身上突然拿起一条东西,朝着铁锁一跨,抓着两边,吊着自己一起滑向了另一边的黑暗。 也许是因为大雪的原因,根本就看不到尽头的位置。 容天音就这样顶着寒风滑过去许久,终于在前面看到了山体的影子,而她脚下全是高耸的山体。 看到容天音落地时,红衣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身后是高螓…… 所有人都过齐了,容天音到不是只带了那么一些人。 红衣女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过来的人已经少了一个,只要知道地方,容天音可以带更多的人过来。 什么诸葛犹,也不过是扯蛋罢了。 容天音眼底跃起腥红的杀机,跟着红衣女人绕着路走在森林里,枯枝打在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这次出战时,诸葛犹一直没有露面。 似乎已经料定了容天音会来一样,此时正坐在帐中等着容天音的到来。 慕容劲走进来时,就看到拧眉沉思的诸葛犹。 一抬眼,诸葛犹触及慕容劲似笑非笑的眼神,眉宇拧得更紧。 “锐帝且放心,她会如你愿的。” “希望如此,”诸葛犹刀子般的视线在慕容劲身上扫了下。 慕容劲知道诸葛犹留下他的原因,不过是想要让他在这里做质罢了。 “没想到锐帝当真为了容天音这个人,什么都愿意做。” 诸葛犹在这之前一直没有弱点,现在却让人直接扼住了咽喉。 这种随时可能会要了他命的弱点也敢摆在台面上让他们知道。 也不知道该说锐帝是自信还是愚蠢,这种时候就更不该显露出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容天音这个人。 诸葛犹在做这些以前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没有理由的。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又或者是因为不甘心容天音就这么被别人占有。 先是秦执占去,后是神隐者夺走了五年,现在秦执又想将她占为己有,是不是再过个一两年,又让神隐者夺走下个五年? 而他诸葛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位置。 怎么甘心? 让他如何某心,根本就不可能甘心。 所以,他着魔了,发疯了。 对容天音,他不能放手,就算陪上整个江山,也不能。 不论是从容天音消失的那天,还是出现,他的心就没有疏离而有一点的淡化,反而让他更加的强烈想要拥有她整个人。 寿王妃又如何?他一样要夺过来。 你秦执不肯放人,他就用侵略的手段来夺取。 上辈子的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不就是在不择手段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慕容劲被诸葛犹的视线看得背脊一寒,闭嘴不语。 虽然有些不想呆在这里,但算准了时辰的他们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以容天音的聪明,应该猜测得到一些,只要她想要取诸葛犹的性命,就不会放过机会。 慕容劲瞧着这些人,在心里边一直认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容天音是,秦执是,神隐者也是,就连眼前的诸葛犹亦是如此。 慕容劲有时候也在想,其实他自己也是一个疯子吧。 无声一笑。 笑容未落,帘子突然被掀起,一股寒风猛地灌进来。 里边的人猛地一个激灵,正坐的诸葛犹蓦地起身,手中抓着的东西在重力的压炸下碎裂,原来那是一只空的杯子。 容天音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慕容劲看着最后进来的红衣女人,勾唇笑了笑。 容天音还是来了! 容天音来了,却未看旁人一眼,冰色的眼眸直盯着前面的人,然后一步步的靠近。 随着她的靠近,众人愣忪在原地,仿佛时间被静止了般。 “小音……” “你发兵,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容天音一边从容走向他,以平静的语气问。 身后黎叔等人抬手想要阻止容天音的冲动,可还是晚了一步,容天音已经走上去了。 诸葛犹知道容天音一定会来,可是当她出现在这里时,他心口却阵阵的疼。 他和她都清楚,她之所以会来,是因为要杀他。 期待她来,却也不希望她来。 她的出现在提醒着他,她真的是来杀他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诸葛犹,齐国的锐帝,在触及容天音丝毫不变的神情,眼前一片黯然。 容天音却站在他十步之内,两人近距离的相视,却已然隔了一世之久了。 两人之间的情,早就在那世已经灭绝了,到了这世,她已经不可能再对这个男人动心。 “诸葛犹,你早就没资格了,就算你得到了又如何?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当初给你的时候,你却视之为粪土,现在,又是想要做什么?”容天音嘲讽一笑,“是了,你不过是想要再让我杀你一次,怎么,你再尝试那滋味吗?可惜,我不会成全你……” 她所说的成全,是上一世的同归于尽! 这世,不是你是就是我亡…… 诸葛犹两手紧握,咯咯直响,脸色一青一白,眼神逐渐暗淡。 直到一道锋利的光芒闪烁过眼,他才恍惚间看到了上世的李锐儿。 已经隔一世了啊…… 【200】诸葛犹之“死” 【200】诸葛犹之“死” “陛下!” “公子!” 两个叫唤,数个杂乱声音同时传来。 短匕就离诸葛犹眼球不过是两厘远,侵略的气息不断从容天音身上挤压出来。 被迫刺杀的人却一眼不眨的盯着前面的人,似乎容天音要杀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诸葛犹很冷静,站立的姿势也没有变,仿若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时间刹那间静止,所有的呼吸都紧张的屏着,生怕一个呼吸间就会催毁眼前的定格。 容天音一手捏他咽喉,另一手刀匕尖锐抵在眼球前,只需要她再用点力道,就令他毙命。 可惜,容天音并没有那么做。 明明是个绝佳的机会,容天音却在瞬间刹住了步伐,收缩瞳仁,眼神如凝冰。 诸葛犹讶了讶,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在你的心里其实还是有我位置的,是不是。” “别自作多情了,”容天音扼他咽喉的力道加重。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你这只手取了我的性命?承认吧,你心里还放不下我。” “杀你,未秘能从这鬼地方离开,跟我走,”容天音手腕一扯,匕首一收。 诸葛犹被迫朝前带了下,容天音身形一变转到了他的身后,从身后紧紧扼着他。 明晃晃的刀锋抵在他喉节之间,只需要一个稍微用力就取其性命,旁侧无人敢上前。 诸葛犹并没有反抗,甚至是很平静,如若不是知道这两个人是死对头。 谁都会觉得他们二人早就串通好的,诸葛犹一摆手,身边围着密集将士纷纷退避。 红衣女人和慕容劲到是十分的惊讶,原以为容天音是不会放过这样刺杀机会的。 很遗憾的,容天音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出呼人意料,根本就不按着他们所想的去做。 容天音到是很想在这里杀了诸葛犹,但她还没有那么蠢。 她的刀子只要扎进他的咽喉,引来的就不会是一支军队那样简单了。 退到帐外,身边是容天音的人,面前向后一步步退出去的是红衣女人和诸葛犹的人。 容天音手里握着诸葛犹的性命,就算是红衣女人他们根本不必顾及,却不得不暂时服软。 红衣女人他们似乎有什么事需要诸葛犹的帮助,这会儿诸葛犹可不能出事。 一旦容天音杀了诸葛犹,齐国大乱,褚国再趁机侵略,他们密谋的事就白搭了。 “让大军撤退,三十里,”容天音手里的刀往里一分,冰冷的刀尖触到咽喉,有些刺疼。 “小音……” “撤退。”容天音已经失去了耐心,虽然她语气仍旧平静。 诸葛犹高大的身躯几乎是挨着她的身,吸着她身上浅浅淡淡的药香味,此刻便满足了。 为此,诸葛犹忍不住在心底里嘲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轻易的满足了? 容天音手下一重,诸葛犹猛然清醒过来,现在他的命可还在她的手上呢。 “传朕号令,大军撤退三十里。” “皇上,齐国不能退……” “退,”诸葛犹黑眸一冷,直视反驳自己的将士。 容天音从诸葛犹的身上摸出一块牌子,朝其中一人抛去,充当传令兵的将士飞快离去。 虽已下令,但容天音还是不放心,仍旧扼着诸葛犹,等着好消息。 “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慕容劲斜斜地靠在结了冰的杆边,兴味地瞅着这副场景。 安静的气氛里,慕容劲的声音很响亮,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其至没看他一眼。 讨了一个没趣,慕容劲仍旧没有放弃自娱自乐,“锐帝为寿王妃,江山都舍弃了!” 揶揄话语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仍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 慕容劲勾唇,突然瞟向诸葛犹,“只要锐帝一句,我们会竭尽所能相救!” 当着他们的面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染国皇帝给了他几个胆? 容天音朝身边的人使了记眼色,绿铃缓缓上前一步,慕容劲耸肩识相的闭嘴,退后。 红衣女人始终都没有发一句话,甚至是有种不管诸葛犹死活的样子,但她却没有离开。 容天音知道这个红衣女人有所求,不然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跳进来。 谁也不知道红衣女人打算干什么,就是慕容劲也不了解其中的原因,只管紧随。 “小音……” “闭嘴。”容天音现在不想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任凭容天音的刀子是不是真的会扎进来,诸葛犹知道在那传令兵没有回来前,她不会扎。 所以,他大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他根本就不配拥有你,他如果心里有你,一举一动都会紧看着,根本就不会让你有机会进来,但现在,他没有阻止你反而利用你来对付我。”诸葛犹企图挑拔离间。 “诸葛犹,这就是你脱困的计策吗?” “落在你的手里,我就没有想过要脱困,这是我欠你的。” 在那之前,他确实是想要将她绑在身边,牢牢的,谁也夺不走。 但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却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可以控制容天音的去留确实是诸葛犹梦魅以求的结果,而此时,他已没有了那种心思。 这会是诸葛犹说出来的话?容天音很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迎着刺骨的寒流,诸葛犹伸手沿着她抵在喉咙上的尖锐上前。 视线最后落在她戴了手套的手上,眼底的颜色慢慢暗了下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容天音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猜测得到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手上的动作很稳,没有要掉落的颤抖,容天音连眼里都是最初的沉静。 “我想,老天爷让我来这里,或许就是为了偿还你,可惜,我并没有按照老天爷安排的路走,我仍旧想要将你绑在身边……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拥有你。” 容天音咬唇,沉声道:“别说了,我根本就不稀罕听,闭上你的狗嘴。” 上世的事,凭什么还拿来炫耀。 她知道自己上世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不是这个人站在这里,她根本就不会再回想起。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 “下场风雪很快就会来了,站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地间,让锐帝说说过往也不失为件好事。”那边的慕容劲突然邪笑,倜傥插了一句。 一如前面那样,没有人回应他。 从开始就无动于衷的红衣女人突然侧过视线朝容天音身上扫了去,然后定在他们身上。 现在容天音挟持着诸葛犹,却还能镇定自若,可见这份胆量和能力。 但红衣女人真正在意的却是容天音那种为秦执的那股劲儿,这种情,世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 容天音的过往并不精彩,如非要一个形容,那就是黑暗。 那是容天意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过往么?”诸葛犹扬起唇角,瞧容天音的方向看来。 容天音脸色一白,眼前像是突然失去了任何的光彩,连诸葛犹扭头过来看她的动作都没有注意到。 “锐儿?”发现她的异样,诸葛犹下意识的唤了句。 容天音抵刀的动作一僵,猛地眯眼,然后毫不留情的一刀扎进了诸葛犹的肩头。 “唔!” 血腥味带着冷风一起吹拂来,身体传来的刺痛只让诸葛犹微微挑了眉,仍旧保持姿势。 众人瞪了瞪眼,似被容天音眼底的痛和阴狠的样子吓到了。 “诸葛犹,你该庆幸自己现在站在的地方是自己的地盘,否则,这一刀就抹在你的喉咙。” 诸葛犹发出低沉的笑声,然后愈来愈大。 容天音盯着几乎是失去控制的他,扎进他肩头的刀并没有拔出来,手还握着刀柄。 诡异的画面跳跃在众人的眼里,突然觉得四周吹拂的寒风更冰冷了些。 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啊,总有种被一口黑洞吞噬的错觉。 “如果可能,我希望还能回到那个时候,是不是那个时候我答应了你,就会留在那里……” “没有如果,”容天音将刀柄往下碾压了下。 钻心的疼入了骨,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容天音压着自己的气息,并不是因为上世的回忆让她多可怕,而是现在的身体。 如果有一天变成那个样子,她容天音是不是又要孤独一世?只能躲在一个地方,远远看着,什么也无法触摸,什么也不可能靠近。 这才是最害怕的东西,比死亡更让人痛苦。 瞧着容天音突然激动的样子,对面的众人猛然收缩瞳孔。 看这两人样子,竟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他们的情报里,根本就没有诸葛犹和容天音这一段,当然,除了五年前那点接触。 只怕更早之前,他们之间就认识了,而且渊源只怕更深。 “瞧寿王妃这么激动,想必这其中必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慕容劲的话刚落,容天音这边已经抬起了冰眸,刮了一记,冷气噌噌从背脊冒了上来。 也许是感觉到了容天音身上气息的变化,黎叔他们变得更加的紧张起来。 以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容天音还和诸葛犹有这么深的故事。 “你会吗?” 诸葛犹根本就没理慕容劲的插言,直直盯着容天音的目光,任由她将刀子扎着自己。 容天音突然咧唇无声笑了起来,诸葛犹眼皮突地一跳,容天音这笑…… “诸葛犹你疯了吗?问这种话。”容天音眯紧了凤眸。 “我确实是疯了,所以才会在这里陪人发疯,才会为了你舍弃了这么多。” 就在诸葛犹吼出这句话时,不远的暗处突然冒出数条黑影。 也许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那两人身上,一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化。 而容天音和诸葛犹早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容天音想着带他走,诸葛犹想得到答案。 只可惜,容天音给的答案永远不可能满足他。 诸葛犹这一声是冲着她喊出来的,话音传得许远,震荡在空气余回。 “哼,”容天音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嘲讽,从鼻子里哼笑着,“诸葛犹,你他妈就是个人渣,凭什么说你舍弃了?你到是说说,你为了我舍弃了什么?你他妈的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查,我的死活你曾有想过,我的孤独你又何曾想过?我爱上你就是个愚蠢的。为了你,我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可你呢?我不过是你爬得更高的工具罢了。现在你来和我说这些舍弃的鬼话,你逗我玩呢?我告诉你诸葛犹,那曾经是过去,现在,你在我这里只是一根路边草。” 也许是诸葛犹触摸到了容天音某根神经,突然就这么暴发了出来,声音相当的洪亮愤怒。 震得所有人都愣怔了,包括诸葛犹还有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诸葛犹脸色紧接着就是一片煞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容天音。 “是不是证明着你曾经有我……” “真是见鬼了,我会和你说这些,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天天在我耳边叨唠着,你说有意思吗?”容天音冷笑出声,一字一顿,“诸葛犹,你要是觉得欠我,就去死。” 容天音的每句话,就像飞来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扎进身体。 好痛!痛得连呼吸都粗重了。 容天音啧地一声笑,猛地拔出了匕首,正要架回他的脖子,然后一抬头间,愕住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容天音看过去的方向看去,一时间天地安静得只有飞来的雪声。 雪一粒粒的飘浮着,落在她染血的刀锋上。 隔着层层的人头,两道视线隔着雪幕对视,将眼前的光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诸葛犹顺着这个方向看着,回头见容天音这般,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多半是苦的。 在那个世界,就算容天音爱他也不可能会露出这种眼神,而面对秦执,她却…… 诸葛犹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况,那边的秦执已经更快一步的过来,围着的军队主动让路。 容天音捏紧了手里的匕首,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怎么也冲不破。 想要解释,却无法开口。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到了什么?或者又误会了什么? 容天音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她脑子一片空白,轰然的炸开,无法回神。 周围的声音随着他的靠近,也越发的模糊不清。 众目跟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走,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等容天音发现他走到自己面前时,才猛然察觉自己浑身的冰冷,没有了知觉。 “秦……” “为什么不听话,”他咬牙责怪的语气多半是提心吊胆的害怕,而这语气怎么听都觉得有种强烈的关切。 容天音张了张唇,还是发不出声。 下刻,她的手腕被箍住,身体朝他的方向倾去。 触及到他坚硬的铠甲,容天音完全僵直了身子,手里染血的刀子同一时刻被他夺去。 秦执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冷沉的眼扫向正涔涔流血的诸葛犹。 诸葛犹接收到秦执警告的冷气,眉毛一挑,嘴角挂着挑畔的笑。 “你……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要和这个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容天音猛地抬头,眼底闪着不可置信。 秦执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为她这么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秦执的语气下意识的冷硬了起来,这种不容别人侵略的作势让容天音无奈又宽心。 心里边,总有股甜美的气息环绕着。 “我没有想过和谁同归于尽,”容天音微哑着声道。 闻言,秦执心里才舒坦了些。 “不准死……”他将她用力带进怀里。 这刻,容天音突然一扫之前的紧绷,或许她终有一天会变成上世的那个样子,又或者死掉。但那又如何?只要身边的这个人认同她,爱着她,在意着她…… 她知道他和诸葛犹不同,和谁都不同。 诸葛犹笑得凄然,捂着肩头的疼痛,笑看他们二人。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从一开始,容天音做为李锐儿时,首先接触的人是他,所以才会有那种睁眼看见就是娘的情节。 其实说白了,容天音对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只是一种错觉的爱。 容天音也渐渐明白,她对诸葛犹那种感情不过是一种依恋,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感情。 所以,她才会狠得下心与他同归于尽。 如若是所爱,就算这个人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让对方一起死。 如果放在秦执的身上,她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他一起和自己死。 想通了这一点,容天音释然一笑,主动环住了秦执的腰身。 情归情,此刻他们面临的总归是国之大事,私事暂且放在一边。 “齐国……” “齐国会退兵,我的生死早就在你的手中,是死是活,都随了你。”诸葛犹看着她说。 容天音挑着一边的眉,却是看向了秦执。 “如此再好不过了,还麻烦锐帝与我们走一趟,”秦执布着一层寒冰,摆手道。 “皇上!” 齐国将士低喊了一声。 “撤。” 诸葛犹立在雪下,手一扬,下令。 如果就这么认输了,那么这场战事开打又有何意义? 齐国众将不明,就是诸葛犹自己也不明,当得到了容天音的答案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也许,他就不该从这个世界醒来。 “放心,只要齐国尊首承诺,锐帝自然会安全回国。” 秦执手势一摆,就有黑压压的人群包围其中,秦执最后的视线定格在身后。 刚刚那个地方站着红衣女人众人,而此时,那里空空如也。 秦执瞳仁一缩,他们躲在齐国的大本营里,根本就不可能一时找出来,只能再等机会了。 眼下,解决齐国的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秦执带了人过来,从他们的速度上看来,早就跟在容天音的身后过来了。 回去时,并没有从原路,而是直接穿过了城门直接通往自己的城墙。 容天音被秦执抱着回城的,一路上,她的身体早已冷得僵硬。 诸葛犹配合下,齐国的士兵根本就不敢拦。 诸葛犹最后还是载在容天音的手里,似乎在应验着曾经的预言。 “以后不许再如此胡闹了,”把她抱在火炉边,秦执一刻也不敢再松开她。 容天音就算是再变,这胡闹的性子果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她就是吃准了他不可能会对她怎么样,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秦执心里发苦,也心惊。 如果他再晚一点,是不是她就真的与那个人同归于尽了? 从容天音疯狂的眼神中,可以察觉得出,她是打算那做的。 一边心里疼着,嘴边不由沉着声责怪:“容天音,你再这么做一次试试,我会杀了自己。” 容天音愣了愣,意识到他说的话时,眼眶不由一热。 反手抱紧了他,“你这个大傻子。” “既然知道为夫傻,以后麻烦娘子一定要紧紧看着,免得为夫傻傻的冲出去杀人。” “你还真是……”容天音更是动容紧抱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如果她不出手,她怕事情会越变越糟糕。 现在能如此平平静静的解决,不是很好吗? “睡吧。” 他脱去她的外袍,将脸色变得苍白的容天音放平在榻间。 顺着视线往上抬,容天音将眼前男子深邃的轮廓深深印在脑海里。 “嗯,”从鼻子里轻轻溢出一个声音,然后顺从地闭了双目。 之后秦执是如何处理两国交战的停歇的,又如何处理住在褚国帐营里的诸葛犹的,她不再去关心了。 只要两国停战,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好。 沉沉稳稳的进入了另一个梦,里边,她不再有挣扎,四周一片的安宁,温静。 那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美梦! 身边有这么多人对她好,足矣! 她还奢求什么? 天空放晴,容天音睡醒时,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外边看不到飘然的雪花。 她一睁眼身边的人就跟着醒了,被下的两只手更紧紧交缠着,连睡着的时候都不曾分开。 眨了眨眼,一只大手覆过她的额头。 没有任何的不妥。 “解决完了?” “不,还有一个人没有解决,就等娘子来处理了。” 容天音面上微暗,抬起低敛的眉,“你的意思是说……” “不管你和他有怎样的过去,只要记住,现在你容天音是我秦执的妻!唯一的妻。” “秦执,你不好奇吗?或者你不怀疑?”容天音认真地问。 “怀疑?对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可怀疑的?无论你做什么,别人说什么,我只信你。” 一句只信你,震动了她的灵魂。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她任何怀疑的东西,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信她。 低头,容天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想。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的交出自己,而他,纵然有隐瞒,那都不重要。 “谢谢你……” 除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什么了。 秦执抱过她,抚着她的后脑,“记住,你是我的妻。” “嗯。” “那个人如何结束,都由你来决定。” 低沉的声音击在她的心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 诸葛犹的结局吗? 她没想过会是今天这等局面。 容天音一身白色衣袍,一身利落的男儿打扮。 诸葛犹正坐在帐内,听到帘子外的动作,抬头看着进来的容天音,声音抬了抬,还是没有说话。 秦执就在外边,指挥着手下将领准备撤离的动作。 此时的帐内,只有容天音和诸葛犹两个人。 容天音手中拿着的是齐国一道空白的明黄圣旨,落坐时她将手中的圣旨摆放台面。 诸葛犹就坐在她的对面,矮桌上是煮过的酒。 两人像是多年的故交,知己好友般。 容天音拿过他斟好的酒,啜了两口便见了底。 诸葛犹始终都没有朝桌上的明黄看一眼,而是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他没有开口,容天音也没有。 直到喝了第三杯酒,等诸葛犹斟上第四杯酒时,他悠悠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坐着说话呢。” “是啊。” 前面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化为云烟,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容天音将手里空杯放下,他自然的给她斟上,一切都如此的默契平静。 “你恨我吗?” “恨?”容天音轻笑,“你不是投降了吗?” 对面的诸葛犹一愣,既而笑了笑,“如果当初我对你好一些,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下场了?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最后一句,已然是声音暗哑。 容天音却摇了摇头,“不,不会。” 答案依旧是那样的伤人,但也是意料之中的。 现在的容天音,满心都是秦执。 她可以没有诸葛犹,却不能没有秦执,这就是差别。 只怕他连一个神策也比不上吧,起码神策用自己的命赌了五年。 最后的赢家,依旧是秦执。 “我是该死还是该活?” “这要看你的选择,”说罢,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明黄圣旨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诸葛犹又是一笑,“我该想到的。” 他的话落,容天音的手中多了一瓶东西,一只透明的瓶子内装满了绿色的液体。 定定盯着容天音放在桌面的东西,在明黄和绿色之间徘徊视线。 “你想让我选?” “不,这两样东西是你另一条路,”容天音执起一杯水酒,啜了口道。 “另一条呢?” “死,”她眼不眨一下。 诸葛犹失声低笑,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震得他手里的酒水洒落。 可他浑然不在意,想要止住自己的笑声,可怎么也做不到。 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了般。 最后,他一口干掉手里的酒。 “我该庆幸吗?” “确实是该庆幸的,在捉你之前,我就想过了让你整个齐国都陪葬,”容天音平静地说出无情的话。 诸葛犹扬眉,笑声仍旧轻轻溢出。 “陪葬?锐儿,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齐国,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眼神直直凝视着对面的容天音,他在乎的,是她。 从褚国看到她那一刻起,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原来,他想要的一直是容天音这个人罢了。 什么天下,什么权力,都没有她来得重要。 上世他错过了,所以老天爷让他这世补回来,可惜,她的心里却有了别人。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 现在,她叫容天音。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 诸葛犹没出声,只是静静陪着她喝酒。 酒壶里的酒不知不觉的被他们二人饮尽了,就余手中那杯。 “齐国皇位转让,这是忘忧水,只需要一滴就可以令一个人忘记前尘往事,一瓶下去,你的两辈子都会消失殆尽。”容天音打破短暂的沉默,说出了这两样东西的用途,“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诸葛犹修长的手指勾住那道明黄,铺在面前,刷刷几下便将自己守了几年的齐国让了出去。 齐国皇室不是没有人,但他也会有自私的时候。 之后,齐国与褚国签订和平条约。 至于这条条约能够约束齐国多久,他不能保证。 等他写完,容天音就接过,连看也没看一眼,他如何做是他的事,后面怎么使用是他们的事。 最后的视线落在那瓶绿颜色的忘忧水,她调制出来的东西,他不会怀疑。 如果是毒药,他到是愿意一口喝掉。 但这忙忧…… 他深深凝视眼前人,用力的看着,刻着,想要将这个人深深的刻住,就算是忘忧也不能使他全部忘记这个人。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 “我的东西,没有假货。” 意思是说,不论你意志多强,武功多厉害,别人调制的东西再厉害也不能使人再记起。 诸葛犹又是一笑,“你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忘忧,忘忧,也好……忘了也好。”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该一辈子不要认我这个人,不要让我发现一点痕迹。” “可我们彼此熟悉,不是吗?” 容天音沉默。 “我‘死’后会去哪?”他声音略低,转悠了两世的声音低低入耳,从未有过的温柔。 “或许我会杀了你也不一定。” “杀我何必用忘忧。” “会让你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容天音松口。 诸葛犹勾唇一笑,慢慢拿起桌面的忘忧。 容天音放下空杯,缓缓起身,对后面他的抉择没有再观摩下去的意思。 “等等。” 她站定,等他最后的话。 “锐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不论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我诸葛犹对李锐儿的心,一直未变过。” 他的话落,面前已经没有了容天音的身影。 一抹淡笑划过他的唇,很快消逝不见,如同他的记忆…… 【201】自不量力的作死! 【201】自不量力的作死! 齐国由皇族宗室某个表皇亲接位,年仅不过十九岁。 新皇登基,齐国边境将士奔回朝堂,一切都尘埃落定,梁国来的红衣女人没讨到便宜。 和平是红衣女人最不愿看到的,事已至此,他们想要再改变点什么已然不可能了。 就算没有容天音出手,他们这个时候也必须防着秦执。 从齐国地界消失后,红衣女人和慕容劲就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般,无影无踪。 齐国大军齐退,大将军赵恪拿着一道明黄圣旨进京。 然,就他们如潮水退出之际,一道飞驰在寒道上的马车正朝着相反方向去。 越往北去,天际飘洒的雪花越发的浓,簌簌打在飞快驾行的马车上。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撩开了一边角落,露出马里那点面目。 厚厚的软垫上盘坐着一名素衣男子,眉清目浅,有种看破红尘的道法师错觉。 如若细看,不难发现,此人正是前段时间领军的锐帝,诸葛犹。 驾车的是一名副将,名叫李泉,武功极高,以是前诸葛犹身边最强的影卫长。 “主子,您醒了。” 风雪吹打在那人的脸上,闻得旁人的声音,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缓滞了半晌,才喃喃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回主子,您说要北上做生意,途中受了些伤,脑子可能有些记不清了。” 李泉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说出一串话来,身后探出头的人仍旧一脸的茫然。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自己遗忘了,每个呼吸间都想要抓住那个特殊的感觉。 每每到最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是什么?他到底忘了什么?他又是谁?商人?他真的只是商人吗? “主子,风雪寒潮,还是回厢里取暖吧。” “我真叫诸葛锐?” “是,主子怎么将自己的名给忘了?” 诸葛锐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连自己的名都忘了? 诸葛锐,虽读起来有些别扭,可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如此的顺耳,舒心。 “我没忘,怎么会有人连自己都忘记了。”喃喃一语间,帘幕落下,退坐了回去。 手一撑坐在垫子上,掌心传来一些烙人的触觉。 顺着垫子往下伸,原来有一封书面信被一锭银子给绑上了,想来对方是怕他发现不了。 取下信,展开。 里边只有寥寥两行字。 看到这信时你已重生为诸葛锐,希望你能永远以诸葛锐之名长存。 没有属名,字不是毛笔字,而是一种让他觉得熟悉的笔画,信上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味。 浓密的眼睫轻轻阖上,轻轻对折手里的信,像一件珍宝般放入怀里,永远珍藏。 感觉,除了名字,他只有那点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了。 哒哒的马车声越走越远,直置消失殆尽。 世上,再无诸葛犹此人。 诸葛锐,是他喝下忘忧前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点东西。 …… 清洁过后的城墙,仍旧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洁白的雪慢慢的复盖整片天地,掩去血腥味。 墙上,静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两臂轻轻抱住自己,一件宽厚的大裘衣落在肩头。 暖气袭来,被人一只手连大裘衣一起半抱住。 “马车已经出城了,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盯着,”低磁的嗓音从碎风中拂来。 “忘忧可以让他重新做另外一个人,”容天音对自己的药很自信。 “嗯,”秦执从身后两手放在她的腰腹前,抱着她,“你没杀他。” “杀人容易,”容天音知道这人又醋了,“可是他退了,愿意牺牲,我可以给他活路。” 这就是交易条件,他自己也知道的。 承认了他自己对她的感情那刻,他就输了,再斗下去,结局也不过是同一个。 既然是这样,他何不成全,而正因为他这个成全才让她重新给他新身份。 当天从帐外回去时,昏迷不醒的他,手中握着诸葛锐这个名,她想了很久才决定给他。 字,不属于她,别人要用就随他吧。 “其实音儿是个好人,”怀里的人总说自己是坏人,其实不然。 好人?容天音自嘲一笑,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对着城墙前的景色。 萧瑟! 诸葛犹与她两世的纠缠,到此为止了。 “也许吧。” “音儿这般为他,就不怕为夫生气?”秦执低头吻在她的头顶发梢上。 “诸葛犹留着有用,哪天齐国不服可以让他重新站出来,难道你不是这个想法?” 对秦执的装模做样容天音一点也不买账,他原本只怕也是她这么个想法。 秦执笑了笑,没有被戳穿的尬尴,大大方方地承认,“可为夫还是醋,可怎么办?” 容天音拿手肘拐了他一下,“你当自己小孩子呢,动不动就这问题那问题的。” 有妻如此,他也只能认了。 “那个女人可有消息了?”想起从齐国那边逃走的女人,容天音眸光一寒。 “音儿,你这毛病得改!” “什么毛病?”她使劲蹙眉,他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有毛病?是不是太大胆了? 秦执无奈,“不是说过了,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会忍不住杀了自己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拿他自己?脸皮还可以再厚一些吗? “那女人不是那么简单,齐国退了,还有一个梁国和上夷国。” “我没有答应你,秦执,我只是想要与你一起共进退,”犹如叹息的声音飘来。 秦执手臂的力量紧了紧,“共进退。” “我不是弱者,既然决定和你一起走,就不会退缩。” “音儿?” “秦执,我有没有说过,在我的心中,这个世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音儿!”身后人身子一震。 对容天音他从来是患得患失,从她的口中真正听到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吃了许多盅蜂蜜。 “你为我所做的,我一直都看得见。” 五年来她没有再去打听他的消息,但总会有人告诉她,而她日夜忍受着那种折磨不敢见。 “褚国的摄政王,天下大权,都没有你根头发重要,”秦执动情道:“此事一了,我答应你,一起归隐山林,过我们想要过的生活。” “好。” 到那个时候,她会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天下之大,总会有一处没有别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想法美好,但真正要做到,却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边境扎防,容天音跟着秦执再度回朝,过路时,容天音没少听说神隐家族的事。 才发现,神策在这期间为她所做的并不少。 要改变天下人的想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齐国败兵,撤退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容天音的身上,就算没有他们刻意去宣传。 当时那些人当中也有别人,话很快就会传开,关于容天音只身闯敌营刺杀锐帝一事,很快的就被别人拿来津津乐道。 一传十,十传百。 天下人皆知,诸葛犹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强大的齐国,最后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败军了,容天音的名一时被传得有些复杂了。 如果这还不是祸水,还是什么?连堂堂的皇帝都肯放弃江山,成全她。 足见此女的魅惑力量强大,连一方九五至尊都免不了被勾去了魂儿,供手相让江山。 等容天音回到褚国皇城又是另一番场景了,水家那件事仍旧没有得到解决。 到是因为某些原因,愈演愈不可收拾了。 秦谨到底还是头疼了,原本这是一个机会,却被水晟邢的冲动害了他失了先机。 秦执在边境,而他做为皇帝本该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削权,等到事情已经差不多时,机会已经失去了。 秦谨要关范峈,就要面对褚国百姓的指点。 做为皇帝,他根本就不可能那样做,所以,最后范峈还是被从大牢里释放了出来。 水丞相自然是不能罢休的,他儿子还被关押在那种地方,而范峈却好端端的走出来。 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水丞相。 外患已经解决了,现在内忧的问题却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秦执手握着着实权,秦谨做为皇帝自是不容秦执。 两兄弟会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关键在秦执这里。 如果他要退一步的话,也许事情会变得很好解决,但若他再进一步的话。 话里有说要隐退山林,却不防碍他再次霸占权势的进攻。 褚国一半的天下,都是属于秦执的。 进城前,容天音几次想要问一问他,那个口一直未开。 “怎么?” 大风雪,秦执陪着容天音一起坐在马车里。 彼时见她用这般眼神瞅着自己不禁放下手里的兵书,抬眸询问。 容天音拧开目光,放在飘然的帘子边,马车边有积雪凝固了,她的目光就定在那里。 “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打算?”秦执挑起一边眉毛,反应过来她要问的事,“秦谨已经不是孩子了。” 所以呢? 她秀眉微蹙。 “音儿对他的照顾已经够多了,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确实不是我的错,但那又如何?我问你是打算如何办?没有说要照顾他的意思。” 她知道秦执心里想什么,对秦谨她确实是不用再照顾了。 斟酌了半晌容天音这句话,秦执才明白她的用意,嘴角勾勒着一道漂亮的弧度。 “承诺了你,就不会食言,”他顿了顿,“权永远比不上你来的重要。” 温热的掌心抚上来,容天音微微侧脸,将自己脸颊埋进他宽厚的手掌心里。 难道他不知道,有些时候承诺也会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做改变吗? 现在换成她患得患失,容天音不由自嘲一笑。 眼前黑影覆下,隔着一个小桌,唇被吻着。 感受到他的爱意,容天音热情回击,马车内的气息刹时变得暧昧。 …… 摄政王凯旋而归,做为褚国的皇帝,秦谨必须迎接。 这并不只是对军人的尊重,而是在向褚国的子民做一个交待。 在皇宫门前看到一身明黄的秦谨时,容天音觉得世界又变了一圈。 每次看到秦谨,都会有另一种的感觉。 秦谨含笑的目光正穿过千万的人群,落在她的身上。 感受到秦谨的注视,秦执环在容天音身上的力道不由紧了紧。 容天音暗暗扫了他一眼,没有错过他眼中闪烁的冷芒。 跟一个孩子吃什么醋? 十六岁的秦谨,在她的眼里,确实还是个孩子。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年了。 她走出五年的时间,再渡了一年时光。 肚子的里孩子已经在她身体里生存了数月,再过不久也许就会降临这个世界。 自从确认孩子的安全后,容天音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朝着更良好的方向走。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闪过,可是她不敢去确认。 “皇兄,皇嫂。” 秦谨主动迎上来,笑面迎人。 秦执淡淡颔了颔首,带着容天音错过他的身边走去。 秦谨很好地收敛着脸上的异样,先一步走前,秦执还没有失去理智,落后了秦谨半步。 容天音低低一叹。 犒赏三军,国宴大开。 宴上,范峈没有出现,水晟邢也没有看到,到是水丞相和范太慰一直寒着脸。 各看各不顺眼,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穿洞来。 容天音觉得好笑,也感慨世事太过常变。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要这样就那样的发展的。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她,所以,水丞相那双毒眼正冷冷盯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浑身不觉,嘴角微勾,将今夜的国宴当成了一场戏看。 秦谨赏了三军,却无法给秦执再赏。 现在赏下去就是皇位了,可见秦执在褚国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酒过三巡,宴席并没有要散的意思。 容天音受了一人之邀,从前殿往后殿走,而这个人不是谁,正是贤妃。 秦玥被接进了宫,此时正坐在秦执的身边东张西望。 找不到容天音的身影,东瞄瞄,西瞄瞄,一双黑眸正溜溜地转着。 容天音顺着一个宫女的指引走进一贤妃的宫殿,这个女人是水家的人。 所以,她所做之事必然也是与水家有关。 身边跟着绿铃,自从有了绿铃后,秦执就没有再派方拓他们随行左右了。 “退下吧。” 贤妃一脸温笑的迎出殿,然后屏了左右。 水沫凌的一双眼溜溜的在绿铃的身上,那意思很是明显。 但绿铃根本就没有往她的身边看一眼,只是淡淡瞥了下,然后就转开了视线。 面对如此无礼的下人,贤妃只觉得面上难以维持笑容。 容天音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色一般,摆下轻撩,走进殿。 “寿王妃……” “绿铃是我的家人,”容天音一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贤妃再想屏退她身边的人不可能。 言下之意,绿铃是她的家人,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使唤的宫女或者丫头。 贤妃只好收住心里的不快,面上动出一副我很高兴的模样。 贤妃请容天音入座,看贤妃的样子,不像是家里出了事的。 可见这宫廷有多么的养人,可以将一个单纯的人养成心计城府都极端的宫妃。 容天音往贤妃的方向扫了眼,她并没有入坐主座,这个贤妃到也会做事。 贤妃知道容天音在秦谨心中的位置,所以,不论心里有多么的不快,都得忍着。 “其实是这样的,并不是本宫要找寿王妃,是皇上他想单独见见自己的皇嫂。” 对寿王妃,贤妃还没有资格去喊一声“皇嫂。” 闻得她的话,容天音似乎也并不意外,这是在意料之中的。 秦谨若是想要救水晟邢和水映嫊,就必须要从她这里入手。 虽然她不能做主,但她说的话秦执向来会听,而且范峈那边是一道坎。 只要过了范峈那道坎,他们才真正的平安无事。 “哦?”容天音勾了勾唇,“难为他了。” 贤妃听了这话,眉梢挑起,觉得容天音这个语气有些刺耳。 可不得不承认,也唯有容天音才有这样的资格对秦谨说那样的话。 容天音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沉默中并没有再开口。 贤妃突然觉得容天音是如此的难以应付,在这之前,她以为容天音就算再难应付,以她现在的手腕也能让容天音服贴。 事实上,容天音比摄政王更难以应付。 “天气阴寒,给寿王妃多添一个火炉,”贤妃朝着身后扬声唤了句。 马上有粗使嬷嬷抬着另一只火炉靠近了容天音,只是…… 容天音凝神静气地靠着椅子枯坐,闻着空气里加了料的香炉。 贤妃含笑拿帕子掩了掩鼻子,那嘴角的笑容几乎是出卖了她。 绿铃在旁边冷冷的站着,绿铃本就是一身邪气,这么瞧着人时,总觉得有股阴寒气息窜上身。 “贤妃娘娘这一炉子的软骨散确实不错!味道闻着飘然,只是,对我并无多大的作用。” 话一落,贤妃脸煞白,嘴角已经僵硬了,“寿王妃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怎么会,”容天音唇角又是一勾,“贤妃在下药之前难道就没有打听过?” “打,打听什么?”贤妃发现自己在这双宁静眼眸盯视下抖了声音,拿杯的手也不禁着一起抖动着。 容天音沉默坐着不再开口说话,旁边的绿铃则是挑着眉毛猛地靠近上前。 贤妃手里的杯子差点掉落打坏,她想要稳住却怎么也做不到。 还是旁边的嬷嬷实在看不过去了,突然压低着声道:“娘娘,皇上很快就会过来了!” 这话也是提醒着容天音别乱来,他们的靠山可是皇上啊。 容天音放下手里的空杯,向绿铃使了一记眼色。 绿铃后退站回原位,贤妃呼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容天音的话又让她心里一紧,“贤妃娘娘可知,本妃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也足以令你丧命。” “寿王妃,你不能……” “我能,”容天音声音一沉,“你那位好大哥与我向来不对付,出手从是毫不留情。” 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她又如何放过? 这是贤妃误会的潜台词。 容天音柳眉扬了扬,“你知道我为何不当场杀掉你吗?” 贤妃脸色刷地煞白,眼中抖中恐惧的光芒。 “不,本宫是皇上的妃子……” “妃子又如何?当年的太子也不过如此,”容天音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贤妃身子一抖,整个朝着一个方向斜倒出去。 容天音嘲弄一笑,“毕竟我们才回城,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做。” 贤妃已经浑身僵硬,脸无血色。 心底的恐惧越扩越大,容天音就这么轻易的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已经是将她带进了死亡的黑沟里,再无翻身的可能。 有些人就是白白作死的,说的就是贤妃这个样子的。 不单是在炉里下毒,就是在茶里也下了些料。 只是她没想到容天音会是那样百毒不浸的身体,所有的毒到了她的身体里只会成为“加料”罢了。 旁听的宫人无人能逃,他们深知,有些东西不能知道的越好,知道了,就是搭上命的事。 容天音这是不让他们活啊。 安静,整个宫殿都是沉寂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直到一道明黄打破了这寂寞的静,所有安静的东西才得到呼吸的机会。 贤妃脸上灰败,朝秦谨的方向猛扑过来,泣然道:“皇上,救救臣妾啊!” 秦谨不耐地将贤妃甩到一边,“救你?惹了皇嫂,命能留到现在,运气不错。” 残忍无比的话砸下来,贤妃瞪圆了眼珠子,然后颓坐地冰冷的地板上。 不,不可能。 皇上不可能会杀她的,如果杀了她就是得罪了水家。 听秦谨的话,容天音下意识的蹙眉:“那是你的女人,皇上自行处理,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处置宫妃。” 听得出容天音语气不善,秦谨沉着脸颔首。 直到拖出老远,才猛然的响起贤妃炸起的声音。 容天音示意绿铃退出去,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秦谨一撩明黄衣袍,慢慢坐在容天音的对面,并未上主座。 容天音抬眸扫了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般继续倒手里的茶水。 “皇上将我留下来,是为了水家这件事。” “皇嫂,水晟邢不能死,”秦谨姿态放得极低。 容天音拿杯的手微顿,然后饮尽,这才抬头看正投注视自己的秦谨。 看进他眼底里的那光芒,容天音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个我可不能做主,你是一国之主,想放谁便是谁,你来与我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多余了?”容天音并不打算放过水家。 秦谨苦笑一声,“皇嫂,只要水晟邢一死,我和皇兄就再也维持不了如今的现状了。” 威胁? 容天音眉梢一挑,“所以你想要以此威胁我?” “不,是在请求,在我十岁那年,水丞相曾是我最后的赌注,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现在我为君,我不能让他失望,皇嫂,你能明白吗?”秦谨的声音有些颤抖。 容天音抿唇,她当然知道,如果秦执真的动水家,那就真的是在和秦谨争权。 秦谨现在就是半个傀儡,如果再夺走水家,那就是让秦谨失去皇位以外的全部。 那么,他坐这皇位又有什么意义? “水家不肯放过我们,”容天音眼神一冷。 秦谨闭了闭眼,目前就是这一点让人头疼,但必须说服容天音。 “关键就在水映嫊的身上,皇嫂,我知道这样做让你很为难,”秦谨已经尽量让自己更低姿态些了,但容天音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缓和。 “所以,你是让我放了他们,然后等着他们来杀我了?”容天音冷笑从鼻子哼出。 秦谨直直盯着容天音,沉默了。 容天音又是一记冷笑发出,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极为突兀。 【202】情劫动! 【202】情劫动! “只要皇嫂愿意,皇兄那里不成问题,”说出这句话后,秦谨自嘲一笑,“朕的这个皇位,如今做着又有什么意义?” 容天音黑眸微眯,“你真的是那么想的?” “皇嫂想要控制朕,”秦谨自称都变了,看向容天音目光也沉了沉。 “你在怪我还是在恨他?”容天音不动声色地继续拿起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地道。 秦谨凝视容天音不再开口,答不答应就看容天音一念之间。 他们兄弟之间的表面和睦也看容天音的意思,只要容天音开口,内讧之事可暂时免了。 但若容天音有意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他这个皇位也许真的难保了。 纵然秦谨已经准备了很久,可面对秦执的势力,他秦谨也不过是能顶上半天的功夫。 加之现在少了水晟邢这支力量,水丞相现在为儿女忧虑,很多事情都没法顾及得到。 在对付秦执的心思里,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挫败。 范家那尊大佛还在那里摆着呢,谁敢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我明白了,”容天音闭了闭眼,终于是将手里的空杯放下,起身什么也没有说就走。 秦谨孤伶伶的坐在宽敞冰寒的大殿内,低首拿过容天音刚刚放下的杯子,就着重新斟茶。 执在手里,凝视了许久,就着她刚刚饮过的地方饮尽,眼中全是虚空。 她同意了,他该高兴的才是,可为什么心里会如此的难受? 从一开始的人生,他就一直不受到任何人的待见,到最后坐在这高位上,依旧孤家寡人。 嘴角掀起自嘲的笑意,皇嫂她其实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所以才会理所应当的利用了。 还真是狡猾的狐狸! 啧地一声笑,秦谨拿起一边的酒壶倒进了茶杯里,与茶水混为一起连饮几杯。 从贤妃的宫殿出来时,已经不早了。 这都接近三更天了。 容天音出宫门时,方拓已经在边道上告知王爷一直在宫门候着。 听闻这些,容天音的嘴角不由勾了勾。 他虽担忧她,却也能放任自己去做她该做的事,秦谨这件事还是该由她自己来解决。 其实最狡猾的不是她,是他! 方拓见容天音面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往后落了一步和绿铃同行。 雪道尽头是一道宽高的大门,目光触及一辆黝黑的马车时,她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带着一身寒气跨进马车内,还没看清车内,一只手就先伸了过来握上她冰冷的手。 稍微一个用力,容天音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疑。 容天音略微一惊,“玥儿?” “她睡着了,”秦执的声音压得低了低。 容天音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着。 两只手从腰后滑过来,紧抱着她,一副生怕她跑掉的样子令她有些哭笑不得。 “秦谨没有为难我,而且……” “正因为他没有为难你,”所以他更不能容忍秦谨对容天音有意思的事实。 容天音:“……” 面对无时无刻不吃醋的男人,容天音不知道该偷笑还是该哭。 “以后离他远些,”容天音半天不回应,秦执一边眉毛挑得老高。 “他是皇帝,”容天音无奈得很:“他一道旨意下达,我能拒绝?除非抗旨不遵。” 秦执:“……” 容天音说的是事实,秦执不由在心里边想,是否要跑到皇宫威胁一番? 了解他的容天音忍不住叹息:“他让我来劝劝你。” 秦执的眉蹙得更紧了。 见秦执的反应,容天音道:“我不希望这个时候你还和他内斗,只会便宜了某些人。” 外边还有一个上夷国和梁国盯着呢,再不济,还有一些小国。 褚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因为一点小内讧从而影响了整个褚国。 对容天音的话,秦执只是沉默,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发现从边境回来后的秦执变得有些诡异的容天音,选择了沉默不语。 秦执将秦玥抱回房睡,容天音一直站在门边,等他亲手关了门,她才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要了秦谨的性命?” 秦执凝视她的眼神很柔和,“为何会这么想?” “秦执,我了解你。”容天音转身,秦执跟着身后走。 她的话很让他爱用,望向她的目光更加的温柔了,“既然你了解我,却为何还要问这样的问题?音儿,我是想过要让他死,可我不会做皇帝……” “为什么?” 他若是想要做皇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然他要杀秦谨就该做好做皇帝的准备,既然不想夺皇位,杀秦谨,不就是给褚国造就天大的浑乱吗? 手紧握着她的,轻声道:“因为音儿不喜欢后宫。” 容天音挑眉,所以他没做皇帝?如此说来,他是想要夺帝位的,却因为她退缩了。 秦执似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温和笑道:“如若没有音儿,今日就不会有秦执。” 脸颊被两只温厚的大手棒住,容天音迎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最终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偈是被慑住了般,望了进去。 容天音片刻的沉默下来,几次想要说,那曾经和他一起经历的那些事的不是真正的她。 说出这种话,只怕会被别人当成疯子吧。 “既然你已经开了口,我不会杀他,”见容天音一副失落的样子,就在后面加了一句。 容天音愣了半晌,最后只能点点头,“为难你了。” “为夫既然不做这个皇帝,自然是该有一个靠谱的人来主持大局的,”秦执默了默,又道:“秦谨是个不错的皇帝,在他带领的这段日子,褚国已经走向了另一个高端。” 知道听到秦执对秦谨的评价,容天音无声笑了笑。 如此就大局安定了。 …… 容天音这次发病来得很突然,也很严重。 不似前面那种一发病就昏迷了,她浑身都在疼,那种刺入骨头的疼。 而这一天正是水晟邢和水映嫊被放出来的日子,晚间的时候,秦执发现容天音正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当即吓了一身冷汗。 阙越后一步回到褚国的,因为容天音的身体,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此次容天音的发作很古怪,纵然阙越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办法阻止她的病发。 秦执靠坐在榻边,从身后紧紧的扣住了正忍得难受的容天音,脸色似抹了一层白粉,额头青筋不断突突冒着,冷汗涮涮的流。 看到这般痛苦的容天音,连阙越都冒了冷汗,根本就不敢多碰容天音一下。 容天音一双眼冷静得可怕,纵使她很疼,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那双眼根本就不像是痛苦的人所拥有的。 越是在这样一双眼下,阙越觉得自己的手越抖。 把不到容天音跳动的脉膊,更察觉不到她身上的温度,这分明是死人的症状。 不敢对秦执说实话,他正安静盯着阙越,这对夫妻分明是在给他无尽的压力。 “怎么样?”等了很久不见他有半点的反应,秦执忍不住低哑问了句。 一出声,连阙越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哪里还是秦执的,就是一个公鸭子在叫,比鸭子叫得还难听。 要是秦执知道这个时候还敢这么胡思乱想,一定会空出一只手来掐死他。 “秦执,她……” “说,”秦执粗喘着气,死死盯着阙越。 秦玥被进宫学礼仪了,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敢让她知道。 一屋子的凝重,一双双眼目正冷冷盯着阙越,仿佛只要他敢说不行,就会举刀砍了他般。 阙越也很有压力。 与此同时,褚国南北边境。 这里正是容侯和秦闻守卫的边境地,彼时正闹传着红衣女人的作案。 原本从齐国离开后,红衣女人和慕容劲就直奔边境,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齐国已经败了,在诸葛犹向容天音示弱的那瞬间,他们就知道计划已经不可行了。 现在他们得改道而行,上辈子的恩怨延续到此时,对他们来说太长久了,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而这些东西牵扯到了那两个人,红衣女人与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随行的慕容劲都不知道,但对红衣女人此行,他多少是带着一些探究的。 可以说,慕容劲有些犯贱了,想要挖掘一些未知的真相。 如若可以,秦执愿意代替。 只可惜,现在的容天音是在代替他受苦。 恨,恨老天爷的不公。 “秦执……” 容天音不让自己失去控制,紧紧抓住他的手,她的力道之大,足以要将他的手握断了。 由此可见她到底有多么的痛,他比她更疼。 “别说话,”秦执闭上眼,不敢猜测结局。 容天音从牙缝里挤出虚弱的声音,“找他……” “什么?”秦执低下头,想要听清楚。 “神策……”容天音盯着秦执,吐了一个人名。 秦执身体一僵,为什么要找神策?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的问题,而他却没有办法问出来,因为,容天音根本就出不了声了。 容天音咬牙,平静的眼神终于露出了别的情绪。 找不找,让他决定。 “找,一定要找到他,还不快去,”秦执突然失控的朝身后的子默喝道。 他的声音刚落,子默等人已经快速的离开。 阙越拧眉,突然看着容天音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你……” 容天音闭了闭眼,又突然睁开。 想要开口说话,根本就做不到,只能睁眼,连动一动身体的气力都没有了。 “神隐者有法子对不对?一开始你就知道了是不是?”一连两个质问下来,容天音静静看着他,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秦执满眼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容天音,哑声道:“是不是因为我?我不想见他,所以你没有说。为什么不说?音儿,为了你可以不要我的命,难道连这一点的容忍都做不到吗?” 秦执像只受伤的狮子,满眼痛苦的与容天音的双眼对视。 容天音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但是每根神经都让她抽疼得无法呼吸,更别说动手了。 看她这样的反应,阙越似乎猜测到了一些什么,挑眉道:“只怕这个法子不好使。” 秦执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他没有怪容天音,只是在怪自己。 如果神策真的有法子救容天音,他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东西。 现在找神策,是否还来得及? 容天音痛苦的样子,比用刀子扎进他的身体还要疼。 “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他能救音儿,就算……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也认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番话时有多么的艰难。 容天音疼痛,却没法晕过去,反而更让自己清醒的记着身体传来的疼痛。 若昏迷过去了,就什么痛也感觉不到了,可是她越痛越觉得整个人的神经都无经的强大。 “如果神隐者要的是人呢?”阙越满眼复杂地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对这两人的境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好。 如此折磨人的痛苦,早点结束也好。 但若神隐者救了容天音要的是人,那秦执是给还是不给? 也许,神隐者并没有那么绝情吧。 神隐者本就绝情绝义,无情无欲,想要得到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君子所为。 秦执没有回答。 阙越低低一叹,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容天音:“她的病情,我没有办法,纵然我有一身医术,法子却是没有的。就算有,没有辅助的东西,也办不到。” “需要什么。” “是任何人都无法办到的,”阙越没有说。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是真的不行。 秦执几乎是咬碎了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天音躺在他的怀里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寿王,已经打探到了神隐者的消息,他刚刚进了城。” 绿铃的一句话打破了断短的沉默。 紧接着,阙越皱了皱眉,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神隐者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可他也未免太过狭隘了,既然爱着容天音,却为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把他找来。” 绿铃红着眼眶没动,因为子默他们已经将人带引过来了。 容天音听到神隐,眼眸微微缩了缩。 阙越注意到了她这个闪烁的眼神,目光不由朝着一个方向放。 白雪纷飞,一袭白衣蓝花纹边素袍的神隐者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一头白发飘飘,看着如梦似幻。 容天音艰难的将眼神移开,秦执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神策能救容天音。 他纵然有诸多的不爽,也认了。 他自己无力救她,只能让给了情敌,但若是将人给对方,他绝对做不到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神策救了人,他现在所答应的都不会作数,说他秦执狡诈也好,阴险也罢,他都认了。 在看到神策时,秦执在心里绕了好几个弯。 容天音试图张嘴,根本就做不到。 气息不由加剧,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神策在见到此般的容天音,心脏猛地收缩,挤压得酸疼。 “你……” “救她。”秦执冷冷地抬头,根本就没有求人的态度。 阙越站在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神隐者与秦王两人用功力替她制压,可让她减轻一些痛苦,但是,二位要想好了,一旦她吸收了你们二人的内力,就会源源不断的索取。但这个法子很危险,有可能到最后,你们三人都会死掉。”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维持,不能根治。 说白了,就是用三条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命。 这样做,根本就行不通。 所以,这就是阙越的法子? 阙越对上秦执投来眼神,叹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法子,二位的内力足够深厚,而且……同根源。” 后面那句,才是真正可救人的原因。 如果换成是别人,根本就行不同。 秦执瞳孔一缩,冷冷地盯住了阙越,仿佛是在说你是如何得知的。 神策眼中仍旧波澜不兴,但到底那一闪而烁的光芒还是出卖了他。 连神策自己都没有想到秦执会与自己的内力来自同一个地方,难道…… 不可能的。 神策缓住了片刻的失神,手飞快的在容天音腰身上摸索。 “你做什么。”一只手挡开了他,声音满含浓烈的警告。 “找东西,”神策简单的吐字,一下子从容天音的身上取出一块绿色的玉佩。 在白天下还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青光,刹是好看! “咯!” 那只大手一握,玉碎。 阙越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阻止了神隐者,目光深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神策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将粉末含进了嘴里,然后就着容天音的唇倾去。 秦执额头青筋猛地一跳,几乎是要炸起,“神策,你敢。” 容天音就躺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敢动。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策占了容天音的便宜。 两人的唇对上,神策很敬业的飞快结了印,一股非凡的力量由唇而入。 容天音吸收到奇迹的粉末后,双眼一瞪。 秦执牙几乎是要咬碎了。 该死。 玉佩使用的法子只有神隐者才知道,而容天音是猜测到了一些,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为她毁了神隐者的象征。 【203】生死攸关。 【203】生死攸关。 “可以了……” 阙越最后叫停,生怕他一旦将真气渡得太过会影响他本身。 吸入另类的东西,容天音体内的东西仿佛得到了催化,一下子就大喘了一口气。 “够了,”容天音已经使了气力将他推开,拼命的呼吸着。 神策退开一步,静静看着容天音大喘气。 而旁边的秦执则是冷冷地扫着无动于衷的神策,转眼又看向阙越,“我与他本就同源,那个法子由我来也是一个结果。” 阙越犹豫了下,叹道:“虽然你们是同源,可路数却不同。” “只要可以那样做,我可以牺牲任何一切。” “神隐者……”阙越为难地看向神策。 而神策则是看着容天音,张唇道:“由她自己决定。” 容天音闭了闭眼,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从阙越的手中拿过银针,往自己的身上扎了进去,“神策,五年足够了。” 神策脸色一白,神峻的脸庞闪过苦楚。 “小音……” “我让你来,就是想当面谢你,而不是要让你为我牺牲什么。那东西不是玉佩,是不是。” 玉佩被调包了,她刚刚开始还以为他真的毁了玉,现在想想在凤凰村时,他就拿了假的玉佩给她了,她带在身上的不是真正的玉佩,而是一种世间难寻的良药。 就如同聚息珠一样的存在,他一直拥有这样的东西,五年前就该可以服用的。 可他没有。 而他却以五年来的昏迷来让束缚她,他一直有意识,一直可以醒来,却用他内力压制药物的作用,让他自己一直陷入假死的状态。 连她也察觉不到异样,可见他的内功深厚。 神策从前面变脸,后面就一直沉默着看她。 没有反驳的安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天音的话刺激到了他,还是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秦执眯了眯眼,伸手去握住容天音的手。 “它可救你性命。” “谢谢,”对那五年,她并没有怨,只是想要确认。 他抗拒药物的吸收,是想要束缚她的脚步,她明白他的心意,却不能回应。 神策静静看了容天音一眼,最后退出一步。 秦执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带着容天音躺回榻上,“我需要知道怎么回事。” 阙越朝着两边的人看了眼,屋里很快只是他们四人。 容天音挑着眉梢,想要看看他阙越想要做什么。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有一个法子行得通,方才神隐者已经过渡了特殊的东西给她,接下来只能逼毒了。” “逼毒?” “你体内的毒太过霸道,一般的情况下很难逼出毒液。”阙越眼神微微闪烁,“你身体里还有另一条生命,并不好动手。” 容天音明白他的意思,她想了想道:“他一直在吸收我体内的毒液,只怕一旦清除了毒液,他就活不下去了。” 阙越愣了愣,若不是容天音提醒他还真不知道那条生命躲在一具毒体里如何生存的。 如果容天音能感觉到了,那就真的可能就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阙越再次把脉,容天音给自己施了几针后,压制了体内的痛。 再加上神策给她渡过来的东西,身体已经没有太大的痛。 “现在要的就是你的平安,孩子……” “我和他的性命已经连在一起,他死我也必会死,秦执,已经没得选择了。” 容天音的话让秦执脸色一沉,秦执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封府了,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阙越看向秦执说道。 秦执挑眉,点了点头。 最后阙越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法子,暂时性的给容天音消化神策给喂进体内的东西。 神隐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寿王府的人却知道神隐者根本就没离开皇城。 秦谨收到容天音病倒的消息,几次想要微服过府探病,可都被挡住了。 堂堂皇帝被挡,只怕也只有寿王才能做得到了,秦谨见不着人只能等容天音主动来见了。 鉴于前面他和容天音之间的对峙,现在的容天音只怕是不想再见到他了吧。 秦谨苦笑。 水家的那两位被以别的名义放了出来后,水晟邢和水丞相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皇帝。 秦谨在御书房接见他们父子俩,水晟邢除了肖瘦些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水晟邢知道自己私自行动已经得罪了皇帝,若不是因为水丞相的原因,水晟邢知道皇帝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皇上。” “两位爱卿不必拘礼,”秦谨面上含笑,抬了抬手,“一切可还好?”视线投向水晟邢。 水晟邢低头,硬着头皮道:“回皇上,一切都好。”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丞相也不必再为你忧心焦虑了。” 两人心里一跳,不知皇帝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谨到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单纯的问一声,对丞相,他也觉得有些歉意。 可他是皇帝,很多东西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表达出来,在臣子面前保持着帝王之威。 水丞相知道皇帝为了他的儿子受了一些委屈,如若不然以摄政王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肯轻易放过他们水家。 秦谨像是没看出水丞相的心里想法,勾了勾唇,笑道:“爱卿既然受了伤,回府好生养着,朕知道爱卿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但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皇帝的话落,水晟邢眉头挑了挑眉,最后不甘地应声:“是,微臣明白。” 秦谨点了点头,示意水晟邢到殿外候着,只留下了水丞相。 水丞相知道秦谨有话与自己说,垂首不语,因为水晟邢和水映嫊这件事,头上的白发不禁多了几簇,面色也显了几分苍老。 “皇上,老臣知道是晟邢这个孩子连累了您。” “水爱卿,朕当初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朕很清楚,爱卿不必自责。” 水丞相大叹,也都怪他的儿子太过冲动了。 皇帝的话让水丞相明白,他是看在当年的恩,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去求摄政王。 明明可以翻身的机会,却就这么白白放弃了。 “皇帝请放心,仅此一次,老臣会好生督促晟邢,再犯此类错误,居时皇上不必再顾忌老臣的面子,该如何便如何,”水丞相到底还是有些老了。 虽然可以再战斗,可是他已经没有再多余的心力了。 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眼下的皇帝才是那颗闪耀的星星! 他要的就是水丞相的保证。 “这话是朕向皇嫂开的口,水丞相可明白。” 水丞相倏地抬头,愣愕地看着秦谨,回神过来自己的目光太过放肆,又重新垂下。 “老臣自会向寿王妃道谢。” 秦谨闻言却摇了摇头,“朕让爱卿知道并不需要爱卿去道谢,只要记住,往后行事多想想今日。” 水丞相一顿,咬牙颔首。 今日之后,水家是要放下一些身段的,但…… 似看出水丞相心里的担忧,又道:“今日朕已经传了范氏父子二人。” 水丞相听得秦谨此话,点了点头,心里总有股奇怪的东西上下不去。 他们斗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要因为容天音化干戈为玉帛吗? 也罢,事已至此,他们想要再翻身也绝对不能做到了。 难道还要再乱一次吗? 为了褚国,他们这些恩怨必须放下。 “老臣……” “丞相,朕这次可是用心良苦,希望水家不要让朕难为。”秦谨的眼神一利,刺进水丞相的眼底。 水丞相咬牙,颔首。 “丞相能明白朕的苦心,朕甚是欣慰。” “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老臣就算是死也在所不辞,”水丞相闭了闭眼,说出大义的话来。 秦谨足足看了水丞相好几眼,这才满意的收了势,摆手让他出去。 然后趁着风雪,秦谨做皇帝竟然亲自去了伏诛塔,连范世劭都一并请了过去。 范世劭诚惶诚恐的快速进了伏诛塔,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父子二人早早就候在了伏诛塔内,知道皇帝的来意,范世劭觉得还是不能逼得太过了。 对方毕竟再怎么说都是皇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要死要活还不是皇帝的一句话。 范世劭担心范峈会说一些惹恼皇帝的话,或者做些让皇帝下不得台的事。 在皇帝来之前,他必须先警言几句。 “这次皇上是想要让我们停歇,下边的臣子若不斗也是皇帝的一块心病,但若是斗得狠了,那也是太不像话了。”范世劭知道四周诸国正对他们褚国虎视耽耽,皇帝这么做就是因为那个,他们做臣子的,若是抓着不放,只会惹恼皇帝。 别看摄政王现在掌了一地权势,可为了容天音,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散尽权势也不一定。 范峈负手在后,闻言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范赂的脸色从水晟邢被放出来后就没有好过,甚至有种要毁灭性的恼。 “父亲不是说了,若是不斗了,皇上心里也会有疙瘩吗?” 范世劭终是低低一叹,话题一转,“南北边境出现了意外,他们二人本是要脱离边陲守卫去过他们二人的生活,现在有个女人出现打乱了计划……” “父亲想说什么?” “容戟和秦闻这一生中都是为了褚国,当初神隐者的出现没少让褚国受苦。” “所以父亲现在是想让孩儿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为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些事,”范世劭负手,面对廊边的冰凌。 范峈收回空灵的目光,将目光投在家父上。 范世劭似乎想起了什么般,深深一叹,“上辈子所犯的错本不该是他们这辈子的人背负的。可是那件事,为父既然知道了,就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范峈眉一蹙,总觉得范世劭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年神隐者与容家有些纠葛,容侯差点因为他的预言死在战场上。后来秦闻不顾帝王身份前往边关,才险险将容戟救了回来,便那之后,容戟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范峈挑眉,父亲说这些又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什么联系?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当年神隐者出现在这里后,后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难道是神隐者所为?” “是容天音的母亲,一场大火将后宫一角烧之尽毁。而容天音的母亲也在那场大火里丧生,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火里还有其他人。至于那个时候到底有几人在,莫说是为父,就是他们自己本身也不得知。” “所以,父亲怀疑,出现在南北边境的女人也许就是容天音未死去的母亲?” “不,她的母亲确实是死了,为父怀疑的是她母亲另外牵扯进去的人。” “父亲与我说这些,是想让孩儿查明真相?” “将来的褚国,不能再出意外了。”身为褚国的一份子,范世劭当然然同国泰安康,“在暗处里还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在暗涌着,必要时,斩草除根。” “父亲?” “为父能为褚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范峈瞬间明白范世劭是因为什么要坐上太慰这样的高座了,也许在范世劭的心里还有许多未曾透露的故事。 范世劭仿若没有看到范峈投来的眼神,轻轻一叹息。 范峈微抿着唇,一手负后朝着范世劭看去的方向看着,眼神悠远。 一道皇帝驾到的声音传来,父子二人立即迎了出去。 不管他们现在讨论着什么,如今的褚国皇帝才是他们真正效忠的对象。 至于秦执,已经开始渐渐放权了。 这件事虽未曾听秦执亲口说过,范峈与秦执多年的好友,他的心思哪里还能不明白的。 而这些想法,范峈并没有和范世劭明言。 算是他的私心吧。 “叩见皇上……” “不必拘礼了,朕来此可不是来听你们说这些虚的,”言罢,秦谨已经错开了他们朝里走。 两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还是等皇帝开口了他们才能斟酌驳辩。 皇帝今天的来意他们多多少少清楚一些,但眼下皇帝亲自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只要他一个口谕,莫说这伏诛塔了,就是千里之外他们也必须赶着进宫。 秦谨似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异样,招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入座。 塔内,他们靠着皇帝而坐,沉默着。 秦谨率先开口:“想必朕的来意,两位爱卿都明白了些。” “皇上有什么话要吩咐微臣的?”范世劭表现出一副低姿态。 对这个老家伙,秦谨的评价也彼高,里外都是不同的两个人,这范太慰藏得也未太好了。 以前还未曾发现,现在想想,当初范大人虽然没有居于前首,但他的儿子却被他送上了高位。 祭司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而祭司能够做的事情绝大数的人都不可能控制得住,范世劭才是那只真正的老狐狸。 秦谨眯了眯眼,深不见底的眼里全是笑意,“吩咐到是没有,范爱卿能够体谅朕的苦心,朕也就不必天天沾枕烦忧了。” 范世劭当下心中一紧,“皇上有什么烦忧,可容老臣一臂之力?” “朕等的就是范爱卿这句话了,”秦谨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 范峈左右扫了眼,对主座的秦谨道:“皇上……” “范祭司莫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太慰大人应承才行,”秦谨抬了抬手,示意范峈稍安勿躁。 范峈只好退居后一步,沉默等着皇帝将话说完。 “朕向来信奉因数,水家和范家都是世族之家,再大的怨气总该有个结果,范爱卿,你说可是如此?” 听着秦谨不痛不痒的话,范世劭挑了挑眉,面上一派诚惶,“皇上说得极是,以往是老臣糊涂了,水丞相为国为民操劳这么多年,老臣打心里佩服。” 话已到此,秦谨也觉得没有必要再探下去,范世劭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不会再找水家的麻烦,往后的日子,那就是往后再来论了。 范峈坐在旁边,手里的盖钟很久没有落下,手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范祭司,寿王妃近两日发了病,不知祭司可有去看望过一二?”言罢,秦谨的视线直直落在范峈的身上。 范峈一愣,没曾想秦谨会突然问起这个。 心思飞转,低首道:“回皇上,微臣也曾听说了,只是现在寿王妃需要静养,不容任何人打扰。” “皇兄回朝后就一直没有跨出寿王府半步,朕是担忧皇兄是不是因皇嫂忧思过虑,如若得了空,范祭司过府瞧一眼也好。毕竟皇兄皇嫂对范祭司十分看好,去看一眼也是应当的,”秦谨分明是话里有话。 范峈像是没有听懂似的,点了点头。 等了等不见皇帝再有下文,范峈不由挑了挑眉,难道皇帝来伏诛塔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个? 范峈拧眉暗暗扫了静坐的秦谨,发现他眼神平静,并不像是别有深意的样子。 容天音从宫里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甚至是传出了大病的消息,寿王府现在全程封府,谁也进不得。 送走皇帝,范世劭就拧眉看身边的范峈,“皇上的意思……” “孩儿早就放下了,父亲不必忧心。但秦执那里,我还是必须走一趟的。” 毕竟皇帝都亲自开口了,他怎么能不去? 皇帝就是想要通过他的嘴得到寿王府里边的情况,他也可以清楚秦执现在的想法。 秦执和秦谨之间的暗斗,一直都存在,这次秦执胜仗回朝,又赢得百姓的一层信任,这对于皇帝来说,秦执变得更加的危险了。 功高盖主,下场不是推翻就是被噬。 当初只要秦执肯要,皇位唾手可得,可他没有那样做。 做为王爷,手握权势之大,足以盖压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希望这次不要再生事了才好。 两日后。 秦执抱着容天音进了冰窖,阙越已经给容天音封住了穴位,又给她推动了脉络。 体内的毒液随着她体内的东西产生着巨大的变化,尽管阙越还是有些担忧,容天音点头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秦执带着容天音进冰窖时,消失多日的神策再次出现在寿王府。 阙越回头就能看到他悠远的目光,愣了愣,对他说道:“如果失败了,他也许就会是个废人,而容天音根本就活不下去,这是一场冒险。” 神策淡淡道:“我不会趁人之危。” “你和秦执之间……” “那是神隐家族内部的事,”所以不要多加打听,阙越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既然秦执和神策的武功都是同宗源,那么说明,秦执与神隐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只怕连神策自己本身也解不开吧。 阙越收回思绪,盯着紧闭的冰窖石门,四周全是护法。 他们二人正经生死大关,不容有差。 “容在下多嘴,神隐者现在站在这里,可曾想过背后的神隐家簇?” 神策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足为惧。” 还真是嚣张啊。 阙越耸肩,“话虽如此,可若他们趁人之危呢?” “不会发生这种事。” 阙越站在冰窖口,一下子觉得无聊了,忍不住扫了神策好几眼,问出心中的那点疑,“当年你是如何瞒过她的?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一招确实是高明。” 闻言,神策皱了下眉,然后恢复如常,“并没有想骗她。” “但你明明可以提前醒来,却为何一拖便是五年?还让她为你劳心劳神了五年,秦执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可没想到,你还是比他胜了一筹。” 神策捏拳,没有说话。 五年的时光,对他来说是最美好的。 可以感受她的每一滴一点,可以让她留在身边。 见神策没说话,阙越嘴角挂着更明显的笑,“其实当初你若是聪明一些,使些诡计让他们之间生嫌隙,你再趁虚而入,以容天音对神隐者的在乎,说不定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就是神隐者了,其实我还真想看看秦执那张脸到了那种境界时会是怎么个样子。” 神策对他的恶趣味一点也不感兴趣,当初他若是这么做了,只怕事后会更要命。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见他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神策眼眸一闪,深深看了眼那冰窖口,转身离开。 阙越是紧张,忍不住找个人来倜傥一番,没想神隐者还真的无聊透顶了。 “阙神医,范祭司进寿王府了,该如何是好?” 现在能做主的也就是阙越了,管家义晋派人过来通知一声,是想要询问该不该放人进来,生怕打扰了王爷和王妃。 阙越知道范峈,默了默,侧目看了眼紧闭的冰窖门,“我随你过去见见这位范祭司。” 下人一愣,马上将阙越引向正堂。 阙越在这里也行走多时,对寿王府的一切早就了如指掌,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我领路。 这次范峈并没有往踏风楼去,而是直接进了正堂,正与义晋说着话,阙越就来了。 “阙神医。” “范祭司。” 两人互相打了一个官腔,阙越落座。 范峈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了容天音的情况。 范峈此番一举落在阙越的眼里,可就不是单纯问一句那么简单了,毕竟很多年前的容天音对范祭司大人可是相当的痴情啊。 “不瞒范祭司,只怕她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我能帮他们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生与死,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范峈眉宇一蹙,“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们?难道不只是容天音病重吗? “为了寿王妃,寿王可是什么都愿意牺牲的,”阙越勾唇笑了笑。 范峈眉挑得老高,脸色也略沉,“秦执又做了什么?” “想要寿王妃活命,他就必须这么做,”阙越抬头望着外边的白茫茫。 “他是不是太过胡闹了。” “他想要做的事,谁拦得住?况且,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范祭司未免太过激动了。” 不理会阙越恶劣的逗趣,范峈语气也冷了下来,“万一他出了事,可有想过范家。” “如若换做是范祭司,又会如何选择?也是了,范祭司对寿王妃那可是厌恶得很,早就巴不得她死了才好,”阙越勾了勾唇,话语里尽是戏谑。 范峈没功夫和他耍嘴皮子,“阙越,这是你出的主意?” 明显有杀气冲来,阙越却仍旧八面不动的坐在那里。 “人已经进去了,七天后就能得知结果了,是死是活,就等七天后揭晓。” 下秒,阙越的衣领被拎起,范峈满含冷霜的眼冷冷地凝视他,“到底怎么回事?” 阙越只是讶了讶,又恢复一副从容不迫的笑脸,“范祭司这是担心寿王呢还是寿王妃?” “阙越,最好是他们二人都能平安,否则,我不会放过任何谋害他们的人。” “范祭司这是恼羞成怒了?” 在范峈松开自己时,阙越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底是一片嘲讽。 范峈一脸阴冷扫了过来,对阙越的糊弄没有再放心上,“我只要他们二人平安。” 潜台词是,如若他们出事,你阙神医就跟着陪葬。 阙越看着难得炸毛的范峈离开,勾了勾唇,将手里的一杯茶水饮尽。 义晋将范峈匆匆送出门后回到正堂就看到阙越一脸沉重的坐在那里,与刚刚的倜傥洒然的样子完全不同。 义晋心里头一紧,“阙神医。” “范祭司那里就有劳晋叔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对阙神医,义晋一直抱着尊敬的态度。 所以,阙越才能从寿王府这里横着走。 …… 范峈从寿王府里面色不好看走出来的样子被宫里潜伏的人看到了,当秦谨听到这些时,眉宇拧得极深。 难道皇嫂真的出事了? 以皇嫂的能耐,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绝境。 绝对不可能。 秦谨觉得容天音出事的可能性很小,再说,府里还有一个阙神医呢。 这些只是安慰自己的话,范峈从那里出来后就没有派人过来告知情况,秦谨心里更是不安了。 但那又如何?他派出去的人根本就靠近不了寿王府。 秦玥知道容天音如此正于生死攸关之时,一连几天都安静了。 绿铃陪着秦玥就是怕她乱来。 “绿铃姐姐,娘亲和爹爹会没事的,是不是……” 绿铃收回投视在外边的目光,闻言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玥儿别怕。” “玥儿没怕……” 还说没怕,小眼睛都红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的一双父母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玥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已经算是难得了。 绿铃眼神一黯,不敢告诉秦玥实情。 如果容天音真的出事了,他们会将秦玥好好的保护起来,不,她不可能有事的。 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家公子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寿王妃了。 在安慰着秦玥的同时,绿铃也在安慰着自己。 “玥儿要找策叔叔……” “神隐者他如今不知在何处,玥儿乖。” “策叔叔这么喜欢娘亲,他一定不会走远的,”说罢,秦玥就噔噔的跑了出去。 绿铃一惊急急追了出去,“玥儿……” 穿过后院,秦玥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拱门那里。 绿铃赶紧跟上去,然后拐了两个院子,被眼前的一景莫名一震。 站在小桥边的白衣白衣男子可不就是消失的神隐者吗? 彼时天地冰霜,他所站立的地方皆是一片白,而他也是一身近乎那个颜色的素净色。 “策叔叔!” 秦玥先是被眼前的美景一慑,一双眼亮晶晶的闪烁着。 神策闻声转过头来,目光触及到秦玥那张神似秦执的脸,面色平静,连眼都是淡淡的。 跑到神策的面前,秦玥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道:“策叔叔,你怎么不理玥儿啊?” “外边太冷,回去吧。” 见神策推开自己,秦玥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策叔叔是不是不喜欢玥儿啊?” “没有。” “可是……” “将她带回去吧,”神策对身后的绿铃道。 绿铃点了点头,知道现在神隐者的心情不太好,不敢再招惹。 绿铃也知道神隐者为何不喜欢眼前的玥儿,因为秦玥长得太像秦执了。 他又怎么会喜欢长得你情敌的孩子? 当然,绿铃并没有看出神策半点心思,淡淡的,就像是天上的神。 五年来,她也见过不少数次躺着棺材的神隐者。 秦玥也感受到了神策的不喜欢,心里难过得很,咬着唇,不敢哭。 “神隐者,绿铃只想问一句话。” 神策负手,没走,等着她的话。 绿铃酝酿了半响,咬牙道:“您当真骗了公子五年?” 沉默,气压下降,然后绿铃就看到向来淡然的神隐者僵硬地点了点头。 绿铃瞪大了双眼,很快恢复如常,带着秦玥离去。 或许,那不叫骗吧…… 他想。 【204】杀戮,只为你! 【204】杀戮,只为你! 大年三十,天空飘起了大雪,覆盖了整片天地,找不到一点白以外的颜色。 今天,是他们进冰窖第六天。 日子越是往后,寿王府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的凝重,行走边缘的下人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廊头的那个人也站在那里守了整整六天,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寿王府。 一如当初那时的容天音受重创一样,只是今次不同,是真正的生与死的较量。 柳芙从外边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熟悉的一幕,他已经将她甩开了几次,可几次之后她仍旧找到了他,只要有容天音在,也不怕找不到他的。 神策突然缓缓转身过来,身后的柳芙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看自己,视线一下了对上。 柳芙张了张唇,最后慢慢退了出去。 “倘若她走了,那个人也不必再活了。” 柳芙退出去的步伐一滞,猛地抬头,眼里有不可置信:“主子的意思是让柳芙去做。” “他是你的师傅,”神策神情淡淡,话语更淡。 仿若准备要牺牲的不是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柳芙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明白了,只要是你的意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做到。” 那个人是她的师傅,纵然那个人是纯了利用心,但对她也有养育之恩。 为他的一句话,她可以背叛所有。 纵然这么做,他始终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也罢,只要还能被他所用,只要还能留在他的身边,一切都不算什么。 这刻就算他让她去死,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性命。 从那天起,她一路追随在后,亲眼看见他所做所为,对容天音,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深陷了。如若有那么一天,他能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死也足矣! 任雨幕淋湿自己,柳芙已经找不到任何反应的感觉了。 杀! 只有杀这条路。 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的。 迎着拍打脸颊的雪粒,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脸,凄然,决心不断的涌进心里。 为你死,值得的。 女子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廊拐角的地方已许久,神策才慢慢收回视线,眼底仍旧是一片的清淡,没有任何的波动。 无情无义,是神隐者的象征,他早承认。 神隐者的武功越是深厚,越是无情。 他自认为自己不会有任何动摇,可她,让他所有安定的东西都打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杀戮,只为你。” 神策修长的手伸出,片片冰冷的雪花落下,这个院子,格外的清冷。 只有他这么一个人。 还有一天,只要再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杀…… 杀尽害她之人。 为她,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做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 他的爱,不比秦执来得浅,只会更深。 骗取五年又如何?大安山那一场,本就是给秦执准备的。从秦执身边夺走她五年,可五年来,他知道她并没有因此恨秦执。 计划的一部分已经失去了先机,本以为只要那件事一发生,她就会恨极了秦执,彻底的站在他的身边,却不想,五年后她还是回到了秦执的身边。 修长手指轻轻一弹,飘进沾在衣间的雪渍被弹掉。 也许等秦执出来后,他们之间也该做个了结的。 谁生谁死,各凭本事罢了。 褚国皇城安安静静,年三十这天皇宫并不如往常那样热闹。 少了些人,又发生了水家那件事,皇宫若是能热闹得起来,就真是见鬼了。 寿王府已经好多天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了,秦谨心中惦记着这件事,在皇宴上并不如何上心。 太皇太后早就瞧出来了,自从容天音回褚国后,贤妃被打入冷宫,水家那两位也被放了出来,现在这年三十的,皇帝还那样心不在蔫。 容天音的影响到底是有多大,众人明白得很。 明白是一回事,可也没有人敢对容天音指手画脚的,连天下人对她舆|论的这件事都被神隐者和范祭司压下去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今天的年三十的夜宴内坐着文武百官,一个个鼻观鼻,眼观眼的。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面,大家都保持着一颗看戏的心。 只要不打起来,等夜宴一散,今天的夜宴也就算是圆满了。 殿中坐着皇帝的后宫嫔妃,文武大官们的家眷等,就是范祭司也难得的出现了。 范祭司的出现让皇帝一个晚上都拿眼神示意他,众人暗暗看在眼里,更觉得今夜的皇帝和范祭司诡异得很,有了前面的秦闻和容戟,也不怪他们往不好的方向想。 整个晚上,范祭司就好似没有看到秦谨使来的眼色,镇定自若的敬酒,吃饭。 规规矩矩的参加这场夜宴,而实际上,范祭司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情参与这些。 所有的思绪早飞得老远,所以秦谨频频望来的目光他并没有所察。 对面的水晟邢也用异样的目光往他身上来回扫视,若细看,便看到眼底一抹的冰冷。 如刀子一般的视线在大殿内横行,连中央舞姬都感觉到了不自然。 宴散。 秦谨打发了尚公公过来将要出宫的范祭司给拦住了,一路将他引到了后花园。 彼时的大雪仍旧在下,后花园的一景一物都被染成了霜白色。 范峈进园子就看到负手在亭中的年轻皇帝,上前数步,规规矩矩落跪:“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吧,”秦谨一手摆了摆,示意他上座。 范峈犹豫了下才坐下,从尚公公拦住他时就已经猜测到了一些。 果然,范峈刚刚落座,秦谨就毫不拐弯地问起寿王府的状况。 “回皇上,寿王妃只是病得有些重,有阙神医在,很快就会痊愈了。” 秦谨不是个蠢的,还是看出了范峈在说谎了。 如若真的能痊愈,为何阙神医呆在容天音身边那么久,仍旧没有见一点的起色? 得到了最坏的结果后,秦谨也不再留范峈,打发人出宫了。 范峈都这副表情了,那皇嫂她岂不是很危急? 秦谨蹙紧了眉,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范峈一路被人送出宫门,心事重重的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宫门外还有人在等着他。 欲要上马车赶回伏诛塔时,那边停着的马车被掀开一帘子,从车内跳出一个身影。 范峈抬起目光就与对方迎面的黑色眼睛对上,上马车的动作一顿。 “祭司大人这么晚了还被皇上招去,可见皇上重用。” 范峈盯着面前的水晟邢好半响,没有说话,眉眼却渡了层寒气。 听他的语气怎么那么古怪? “当年祭司大人与在下还是说得上话的好友时,可不是这般冷落人的。” “水大人也知道是当年,而今的我们不过是各谋其事,各择其主罢了。” “如若不是祭司大人选择了寿王府,而是帝王,想必此时的我们也能再共事了。” 范峈闻言一笑,“世间没有任何的如果。” 水晟邢笑笑,“是啊,世间确实是没有如果。但在下还是提醒一句祭司大人,经过今夜后只怕祭司大人与皇上之间可就有些说不清楚,毕竟有前车之鉴啊。” 范赂眯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祭司大人自个领会。” “如果这还是水大人的手笔,劝你还是不要白费了功夫,”范峈岂会听不出什么意思。 但这种传闻,他毫不在意。 就算传出去了没有实据的东西,迟早也会破灭的。 瞧范峈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水晟邢突然走近,在他的耳边勾唇笑着说了一句。 范峈脸色略一沉,看着退出去心情愉悦回马车的水晟邢。 直到水晟邢的马车离开了许久,候在身后的车夫忍不住叫着立在雪中的范峈。 “祭司大人,天色不早了,是否要回苍海城。” 此时的城门早就关闭了,但范祭司的路,是通路。 这就是范峈最大的实权,也是水家嫉妒的原因。 在很多方面,范峈的实力远比了水晟邢,甚至是有时候起到了压制的作用。 水晟邢会不甘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些不甘,并不能让水晟邢更上一层。 除非,范峈死,捧上的下一位祭司是水家这边的人。 一个范峈消失了,却还有一个沈闲。 若说范峈在“神”那方面占据了大部分的控制,那么沈闲就是那位能与丞相和太慰抗衡的那位。 水晟邢对这两位都有极大的防备心理,只可惜,他再追赶也无法追赶这两人的脚步。 这才是令他觉得郁闷的事。 只要站在这两人之上,他水晟邢的位置也足够了。 可惜,在他的前路里有这样的两人阻挡着。 想要再前行一步,只能打破。 第七日。 寿王府进入了最紧绷的时刻,阙越从容天音的药房出来,带着一身的药香味。 浓得连冰雪都覆盖不过去。 冰窖口的人紧张到了极致。 等,他们在等最终的结果。 几天都没有动静的冰窖口,此时仍旧文丝不动。 好不容易等到阙越出现了,众人倏地围了上去。 “阙神医,公子他们……” 上来说话的是高螓,身后跟着数人,一双双眼直盯着阙越。 阙越摇头笑了笑,那笑里有些不自然,“我也不知道,七天前我就告诉过你们,能做的我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阙越的话让他们再次僵直了身体,根本就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阙神医,如果王爷和王妃他们有什么不测……” “不测又如何?”阙越觉得好笑,“如有不测你们也要效仿皇帝杀太医吗?” 对上阙越冰冷的面容,众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是啊,是他们自行愿意那么做的。 最终的结果,只能等。 在这里对阙神医说出威胁的话根本就没有用。 发现如此无力的等待后,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世界瞬间变成了灰色。 神策站在冰窖之后,远远的隔着他们凝望。 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仿若只是在看一个方向。 阙越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神策,挑了挑眉。 凑在一边的秦玥根本就不敢上前去,孩子是敏感的,自那次后就感觉到神策对她的讨厌。 想到自己喜欢的策叔叔讨厌自己,秦玥在双生打击下,觉得很委屈。 夜幕来了。 冰窖口仍旧安安静静,周围的呼吸声连同着一起慢慢屏住了。 直到夜已入,外边吹起的冷风更烈了。 大家的身体已经被吹得僵硬,秦玥被绿铃几次想要带走不得,只能让孩子站在最里边。 里边的那两位若是出事了,秦玥就成了孤儿了。 直守到了第二天凌晨,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阙神医,”终于,高螓他们已经忍不住了,朝阙越的方向叫了一声。 阙越正闭着眼,僵着身体迎着风雪。 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 可里边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让他不得不提起了心。 难道,他们真的…… 阙越不敢往下再想,生怕会成真。 “绿铃姐姐,娘亲和爹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秦玥仰着红通通的眼睛,哽着声问身边的绿铃。 绿铃轻轻抚了抚秦玥的脑袋,点点头,“当然不会有事,他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 连绿铃自己都不再相信他们没事了,天空放亮,已经是第八天了。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出来。 这说明了什么? 只怕在中途的时候,里边的人早就…… “你干什么,”突然前面响起阙越嘶哑的声音,众人一抬头就看见阙越伸手架住了那只伸出去的手。 一头白发飘起,已是发功要撞门的作势。 “进去,”神策的声音不容反驳。 “你想要害死他们吗?”阙越冷笑,松开手满脸的嘲讽,“既然如此,你可以进去了。” 神策慢慢收掌成拳,咯咯的声音不断的响彻着,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隐忍。 直到这一刻,他已经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管里边的人是生是死,都要进去看一眼,不能这么吊着。 难受。 阙越何尝不想破门进去,可是他不能。 再等一等。 也许再等一等他们就出来了。 明知这是在自欺欺人,他仍旧想要再等一等。 “再等等吧,”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气力,阙越才把这句话吐出来。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直直望着那道冰窖门口。 在他们进去之时,已经将冰窖口给封死了,如若不是从里往外,外边的人只能破门。 现在,那里仍旧毫无动静。 义晋让下人给大家做吃的去,这么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吃不喝的也换不来另一个结果。 等热腾腾的饭菜传到了冰窖旁边的堂屋,义晋一个个的去劝说,仍旧不起一点作用。 他们仍旧选择呆在原地等着最后的结果,只要里边的人不出来,他们就不会动弹。 义晋摇了摇头,是后还是陪着一起守在外边了。 午时已过。 天际飘扬的雪花更浓密了。 “开……” 阙越闭眼,似乎已经确认了最后的结果。 等阙越的声音一落,所有人的心跌入了谷底。 难道,就这么完了? 不,不可能的。 “还愣着干什么,打破它啊。”阙越赤红着眼对身边僵硬着身体的神策低吼了句。 前面他还有勇气破门,可现在,他根本就做不到。 确切的说,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怎么,你不敢了吗?” 阙越已经接近了暴走的状态。 “砰!” 就在所有人万念俱灰的之时,冰窖的门突然动了。 就像噩梦被突然打断,一双双眼真瞪瞪地盯着那道缓缓开户的石门。 一条修长的身影慢慢的显露在人前,在他的怀里是昏沉沉的绝丽女子。 所有的灰暗,这刻仿佛渡上一层浓重的色彩! 除秦执的面色苍白了些,彼时怀中的容天音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只是昏昏沉沉,一副想要晕却晕不过去的样子。 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了,秦执缓缓将她抱出冰窖口。 刚刚平稳的动作,突然朝前一折。 “王爷!” 有人眼疾手快的将被抛出来的容天音接住了,随后又有人快步走到了身边摸直敢容天音脉搏。 单膝跪在雪地上的秦执微喘着气息,但很快就在他们担忧的眼神下慢慢站了起来。 看到秦执无碍,众人放心了。 “如何?”秦执嘶哑又虚弱的声音响起。 阙越回头道:“一切正常,虽有余毒,但这些都不会再防碍她。” 听他这么一说,秦执整个都放松了。 阙越确认了容天音无碍后又走向他,正要探手去摸秦执的脉,秦执却不着痕迹地躲闪。 “我没事,”秦执嘴角含上淡淡的微笑。 阙越有些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真的没事?” 秦执点点头,温笑朝神策道:“麻烦神隐者了。” 神策扫了眼过去,带着容天音回屋去,屋里很快就生了火炉,给他们升温。 他们这么一个折腾可不是闹着玩的,秦执和容天音出来了,大家突然一松,几乎是要倒了下去。 寿王府那根绷起的弦松了,大家也得到喘息的机会。 容天音睡下并没有多久就醒了,入眼仍旧是秦执那张温柔如水的脸。 “秦执……” “别说话,我们现在很好!” 容天音却没有听他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有阙越在我又怎么会有事?别多想,你累了,要多休息。” “不,你一定有事,对不对。”容天音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温厚的手轻轻覆上她纤细的玉手,声音温柔,“阙越已经给我确诊过了,难道你连他的医术也信不过了?” 听这话,容天音总算是放心了。 以后,他们还是可以一起生老病死,对他们来就是最好的结局。 容天音躺着却睡不着,“玥儿呢?” 那小家伙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哭坏了吧。 “已经睡了,”秦执伸手给她拿了一碗药烫,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她。 容天音也没有拒绝,勾着笑容与之对视。 阙越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直等喂完了药,阙越才和刚刚过来的神策一起进了屋。 两人带着寒气进门,秦执只略蹙了下眉,平静地放下手里的空药碗。 神策在他的身上扫了眼,最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脸色红润的容天音身上。 看到健康的容天音,他心里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阙越无声坐到榻边给容天音把了脉,确认母子安然无恙后送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命硬。” “多谢阙神医的夸奖!”容天音勾唇回了句。 阙越抬首瞟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耍嘴皮子,走到桌边开起了药单。 容天音一个抬头,就和这双平静无波的眼对视。 “巫婆,谢谢你!” 神策无波无澜的眼底突然泛起一层涟漪,两手握了握又松开,“只要你没事。” “如果没有你,想必我也活过不去。” 容天音指的是那块东西。 神策眼神微黯,“只要是给你的,就是命也可。” 话落,屋里一静。 容天音却轻轻笑出了声,“可惜,我不喜欢要别人的命。巫婆啊,你可不要学那些生死大爱的烂剧情,那一点也不适合你。神隐者在我容天音的心中,就是一个神!” 神吗? 可惜,他不想做神。 只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可以爱,可以恨,也可以笑…… 神策默然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或者对他说,只要能看到容天音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他已经不敢再奢求太多了,她的那个五年,足以让他在往后的日子怀念了。 足够了! 容天音像是没有发现屋里的尴尬沉默,笑得如花儿般,“哎呀,还真难得看到巫婆这个样子!” 神策的眼神突然深了下,然后恢复如常。 “砰!” 屋里突然发出一道破裂的声响,刹时将屋里屋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只见秦执手中药碗不知何时变成地面的一堆残渣,神策平静的眼神朝他望了很久,很久。 秦执回身朝容天音笑得柔和,“只是一个碗,无事。” “秦执,你真没事?” 为何她会觉得如此的古怪? 阙越也发现了他的古怪,但秦执一副我真没事的温柔样子,还真的容易让人打消念头。 “音儿是希望为夫有事?”秦执笑得越发柔和了。 容天音当然不希望他有事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秦执,你要是让我发现有什么事瞒着我,可不会让你好看。” 听容天音放狠话,秦执微微笑了笑。 正要张嘴吩咐外边的人收拾残片,一道冰冷的冲击突然压制扑来。 秦执身形一僵,就那样直直立在那里,嘴角含笑等着那道攻击拍打过来。 “砰!” 他脚边的椅子被挤得碎裂,而他却没能在那一瞬间避开,一道血水从他俊美的脸颊上淌下。 静,死寂般的静。 神策缓缓收回了手,侧着目光,投着平淡的目光。 容天音突然从榻上掀被下来,用眼瞪着那方笑得越发温柔的秦执,哑着声道:“秦执你……” 秦执笑容里全是释然,没有一点点的难过,“能用这些东西换你的性命,值得。” “你,你为什么不说……” “说与不说,结果不都是一样吗?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音儿!” 秦执一步步走过去,轻轻揽着她,抱进了怀里。 阙越则是瞪地起身,对着彼时的秦执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205】武功全失! 【205】武功全失! 阙越深吸了一口气,“秦执你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所以你没有必要还这么高兴。 “废人又如何?”秦执满不在乎地笑笑,那一脸的笑如同当初所认识的秦执。 容天音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记忆里的那个秦执就是从废人开始的。 克妻,命不久矣。 如此几经转折,最后他还是被挂上了废物的名头。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废物。 可他却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得愉悦,看得开,完全没有成为废物的觉悟。 容天音咬着下唇,对秦执成为废物的心情已经不知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告诉他们,秦执变成了一个平凡人。 “音儿介意这样的我?”他平视着容天音的眼睛。 容天音摇摇头,“怎么会,只是你自己……” 秦执笑得释然,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意,眼前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怎么样不重要,只要我的音儿没有嫌弃,一切都不重要。” 瞧着这两人的深情对望,阙越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打断了他们,“把手给我。” 秦执这才退开一步,将手腕给了他,阙越把了许久的脉,眉蹙了又松,松了又蹙紧。 容天音在旁看得有些没有耐心,“到底怎么样?” “武功全失,”阙越只丢下一句话,转身开药方。 容天音握住他的手,用安慰的姿态望着身边的男人。 秦执这样的一个人,现在一身武功全失,变成一个普通人,这跟废人没什么区别。身居高位的秦执只怕是生不如死,这样的他该是如何的痛苦。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秦执回以安慰一笑,“别多想。” 容天音拧着眉毛,点点头。 神策望着这对壁人,最终无声无息的离开屋子,等阙越也离开时两人才发现神策走了。 “现在很好!” 秦执紧紧拥着她,说。 容天音点头,觉得这东西还真的有些宿命的定论在里边。 “爹爹,娘亲!” 秦玥从门框边探头进来,见两人抱在一起,噔噔的两下就冲过去,抱进他们之间。 容天音半揽着秦玥,自己一边身侧也被他搂着,一家三口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失去一些东西,得到的却是更重要的东西,满足了。 隔着窗子,仿佛也能看清里边的情景。 阙越踏着雪,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对面那里的人,一头白发如雪,衣间干净出尘。 连天空飘落的雪花打在他的身上都起不到一丝一毫的涟漪,真真如神仙般姿态。 “如果你这个时候要动他,轻而易举,”阙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间屋子。 如青松伫立的人并未回应他,淡淡的目光仍旧注视着前方一处。 阙越见此,再道:“我知道你不会趁人之危,做为神隐者,这一点起码还是必须遵守的。” 彼时,神策才慢慢侧目看他,淡淡道:“在下并非阙神医所看到的这般仁善。” 阙越皱眉,“你的意思是要趁人之危吗?” 这确定是他所认识的神隐者? 还是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神隐者到底是神隐者,一般人又岂能轻易的看穿了,想到容天音前面问他的话,无声一笑,也许只要在容天音的面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 “为了一个女人,堂堂神隐者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似乎很不妥。” 回应他的,是神策修长的背影。 盯着神策远去的背影,阙越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种说不清的迷惑感。 …… 容天音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原来的轨迹,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秦玥,肚子里也多一个生命。 秦执只是武功尽失,并非真的是废人一个。 早朝依旧,只是身边多了一些暗卫高手,不论走到哪里都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容天音这般安排,秦执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只要能让容天音安心的,他都配合。 早朝时,秦谨提到了南北边境发生的事件,容侯和秦闻同时卷入了案件中,对南北边境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毒瘤。 对此,秦执保持着沉默。 虽然其中一个是他的老丈人,可是对秦闻他并没有一点的情感。 到是那名红衣女人让他刮目相看了一番,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将南北边境弄成这个样子,也算是极有本事的。 如果容天音开口,他没必要推脱,但现在容天音保持着沉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到府上,容天音知道秦谨是想要派出秦执手底下的能将前往南北边境,秀眉蹙得紧。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秦执伸手抚上她有些凸圆的肚子上,摇了摇头,现在他俨然将朝事放到一边,注意力只在容天音和孩子的身上,其他的,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他的突然转变到让朝中上下都多了一个心眼,摄政王突然这个样子,总觉得事情有妖。 是以,他的反常让褚国的朝廷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如果真的是想要在背后搞动作,朝中上下又不得安宁了。 每每思及此处,秦谨头便隐隐作疼。 秦执的表现实在太安分了,就连他提起要派兵前往南北边境时秦执都没有所表示。 看到这样的秦执,怎么能令人心安? 能安就有鬼了。 容天音到觉得秦执这样也挺好,不必插手太多,秦谨已经成长,很多事情也该独当了。 明白秦执此举的用意后,容天音低低一叹:“你不必因为我曾经有意护他一把,你现在就是心软了,万一他不适当的反弹过来,对你可就不利了。” “他不会,”秦执笃定道。 “现在的他确实不会,只怕久了,人心会变。” “到那时候,为夫与娘子只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容天音一愣,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决定了?” “这不是音儿希望的吗?” “可你也不必……” “我没有勉强,”秦执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只要是能满足音儿的希望,都没有任何的勉强。” “秦执。” “音儿信我就足矣,”他亲了亲她的侧脸。 “希望他不会为难你,”如果秦谨反做聪明事,只怕会引起事情的反弹。 也许她该单独进宫一趟,提醒他一句也是必要的,她不想事情临到最后还生出事端。 似知道了容天音的想法,秦执又道:“水映嫊的诏书已下达,后宫很快就有主了。” 容天音愣了下,然后点头。 秦谨娶水映嫊的用意他们都明白,对方是相府的嫡小姐,做这个后宫之主绰绰有余。 年纪上的问题对于联姻这玩意根本就不成问题,只要你我愿意,其他的都不是事。 再说,水映嫊也不过是大了几岁而已。 从那个地方出来,她唯一能做选择的也就只有这一样了。 “希望她能够安分些,”如若她是想要入后宫对他们出手的话,那就别恨她容天音心狠手辣。 放她一马,不代表还会放过第二次。 “她自己明白自己的分量在哪里,后宫入新人,她这个皇后只能用家族来维持。” 秦执的话到是提醒了她,猛地抬头看秦执,用怀疑的语气道:“你不会真的在背手有另一手准备吧?难道你是准备打压水晟邢的发展?” 水丞相这边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只要阻断了水晟邢这条路,水家也就算是差不多废了。 秦执笑容温和,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但了解秦执的容天音却看出来了,他真的打算那么做。 “你不是已经开始放权了?若是秦谨想要用人,你还能拦着?”容天音似笑非笑的看他。 秦执低首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惹得容天音一记冷瞪。 秦执浑然不在意地道:“秦谨他自己有分寸,水晟邢那种人不好控制,他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最好。” 闻言,容天音愣了愣,觉得也有道理。 一个不听君调遣的臣子,君王自然不喜了。 只要君王心中生出了防备心,那么这位臣子若是不悔改,很难有发展的前途。 而水晟邢这个人有才华,有胆子,更有脑子,但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太过自傲了。 也许水晟邢自己也不曾发生这一点,依旧我行我素。 “狡猾的狐狸。” 对容天音的“赞美”他很受用! “娘子妙赞了!” 容天音无奈,“世事无常。” “那便等到那个世事无常再说。” 容天音默了。 也罢,让他去折腾吧,这种事还是要看秦谨自己的决定。 秦玥仍旧在皇家上书房学习,将秦玥放进宫中也是一种冒险,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若将秦玥放在身边,也不是件好事。 每天天刚擦亮,父女二人就坐着马车进宫了。 容天音每天所做的就是要呆在府里养身体,清瘦的身体到是被养得有些胖了。 绿铃是女子进上书房那个地方不太合适,秦执将身边的方拓派到了秦玥的身边。 彼时容天音正坐在门庭边看雪,义晋走进来说是相府的大小姐求见。 水映嫊? 容天音愣了两妙后道:“让她进来吧。” 义晋眼神闪了闪,最后什么也没说让人去将水映嫊请了进来。 容天音是在百孝堂接见这位与自己有过数交集的水大小姐,看到她仍旧一身完好无损的坐在堂内,容天音一双平静的眼神并没有离开过她投视来的眼神。 直到容天音让人重新上热茶,坐在了水映嫊的身边座位。 在短暂的沉默中,水映嫊无声一笑开口道:“是不是没有想过我们还能坐在这里一起喝茶?” 容天音淡淡瞥了她一眼,“确实没有想过。” 水映嫊面上闪过嘲弄的笑,“是啊,我也没想过会与堂堂的寿王妃安静坐在一起喝茶。” 容天音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笑笑:“水大小姐似乎很兴灾乐祸。” 她的语气让水映嫊先是一愣,“这个样子还真让我想起了当初的寿王妃,不过,寿王妃很快就得改口了。” 容天音不以为意地耸肩,“是啊,以后还要水大小姐罩着了!” 面对这样的古怪的容天音,水映嫊也竟是一时不适应了。 “我知道皇上对寿王妃的想法,但是不要忘了,往后,那个后位坐着的人是我。” “哦?”容天音觉得好笑,“所以水大小姐这是要宣布主权吗?” 容天音不温不火的态度让水映嫊频频蹙眉,弄不明白容天音心里真正的想法。 她容天音可不就是丈着褚国两个大人物都为她撑腰,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吗? 再听容天时一再强调她现在的身份,水映嫊眉毛挑得老高,“杀你是皇上的意思。” 容天音看她,等着下文。 “派我去上夷国的也是皇上,如若寿王妃不信,可以问一问皇上。” “水大小姐挑拔离间的本事到不怎么样,”容天音笑了笑,“如果真是秦谨派你去刺杀我,又何必呢?” “什么意思?” “水小姐的行动实在太不高明了。” 这是在讽刺她水映嫊? 水映嫊脸色不太好看,对面是容天音,只能忍了又忍。 “寿王妃对自己还真是有自信,”水映嫊知道这一招对容天音没用,只好作罢。 “如若我不自信,只怕没法活到现在,水大小姐你说是不是?当初兰蔻佟的下场,水大小姐想必也见识到了。” 水映嫊一双水眸一眯,沉默中似在斟酌容天音这话的意思。 容天音给两人斟上了茶水,慢慢地说道:“虽不知水大小姐今天真正的来意,可我不怕将话说白了,就算水大小姐坐稳了后位,但这美貌可不能确保水大小姐一直长存,如果水大小姐聪明的话,就该知道什么事该惹,什么事该收着。” 盯着容天音,水映嫊眼神慢慢锐利了起来。 容天音是在威胁她吗? 容天音并没有威胁她的意思,只是想要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不是她想要做就能做的,需要掂量着后果。如若不然可就会像这次一样九死一生。 “寿王妃的话我自会放在心上,只是,怎么做我自己清楚。” 容天音摇了摇头,觉得她还真是令人头疼。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水大小姐能够三思而行,莫要像这次一样莽莽撞撞,连累了整个水家。” “容天音……” “水大小姐觉得心里不舒服,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是在威胁我,”水映嫊直直盯着容天音。 容天音摇摇头,“不要把我的好意当成了驴肝肺。” 水映嫊沉默了。 因为容天音的话说得没错,她根本就是在当对方的话是废话。 现在她又怀疑,她所认识的容天音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好意了? 知道水映嫊在怀疑自己的话,容天音也懒得再多说,直接将人请出了府。 水映嫊从寿王府离开,心里面一直在想着今天所接触的容天音。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了。 “公子,这种女人又何必好心好意的劝,说不得人家还怀疑你呢。” “这个水映嫊能够活到现在,也确实是不容易的,”容天音兀自笑了笑。 “所以公子才会这么好心劝说?”绿铃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容天音摇头,“我不过是想让水家的人安分一些罢了,毕竟现在可不同往时。” 绿铃知道容天音指的是现在的秦执,暗观容天音自然的神态,绿铃并未看出点什么来。 “整日闷在府里也怪难受的,陪我出去走走,”容天音盯着外边的雪景好半晌,突然说道。 绿铃从容天音的眼里看到了另一抹光彩,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绿铃很识相的没有多问,手里拎着紫竹伞,打开挡去了天空飘散的小雪花。 容天音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笑道:“几年前,我曾与他有个相约。” “公子……” “备马车,我们进宫一趟,前两天太皇太后不是让人请我入宫一趟吗?” “可是公子不是拒绝了?” “顺道过去看看玥儿。” 绿铃明了地点点头,然后让人准备好了马车,驾车的人很快就换成了高螓。 太皇太后对秦谨娶后一事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可太皇太后知道容天音和水家那位大小姐的恩怨,想必是想要提点几句的意思。 太皇太后仍旧居于咸宜宫,进入咸宜宫总会让容天音想起当初的一景。 现在已是物事人非了。 后宫早已换然一新,再也不是容天音熟悉的后宫。 褚国朝堂上下也被换得一新,除了那几个曾经站着的高位。 太皇太后的咸宜宫内,并只有容天音一个人。 这一望,发现秦谨后宫的嫔妃都在这里了,容天音疑惑地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也看出了容天音心里的疑惑,说道:“想着许久未见着了,让后宫聚聚!” 容天音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但她并非后宫一员,太皇太后这个表现是想要干什么? “皇帝的意思是要听听你这个皇嫂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话一落,嫔妃们的视线都不由投向了容天音这边。 那眼神透露的怪异让容天音再次皱眉,看来这些人已经看明白了一些。 面对众嫔妃的异样目光,容天音笑得自然,“既然太皇太后都发话了,那天音就听听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皇老眼一闪,掩下心里的那点惊讶。 容天音这意思是说要让太皇太后做主了?皇帝不是说要看她的意思吗?那她就直接交给了太皇太后。 不知怎么的,听到容天音这么说,后宫的这些嫔妃有些不安了。 她们还想着水家那位大小姐与寿王妃之间的矛盾,会给那位大小姐一点骨头吃的,那曾想,容天音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这样的大好机会。 容天音仿佛没有看到她们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笑眯眯地道:“太皇太后那些良药已经用完了吧,天音这里还配上了一些青春保养药水,说明使用已经写下了,太皇太后按着上边的说明使用即可。” 说罢,容天音玉手一抬,后边的绿铃立即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呈到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一愣,刚刚他们还在谈论一件严肃的事,怎么突然转变风格了? 容天音笑了笑,道:“还望太皇太后接纳!” 对上容天音有些讨好的笑容,太皇太后有阵子的恍惚。 仿佛又看到那个调皮的容大小姐了。 太皇太后只是愣了下,然后挥手让身边的人收下了。 嫔妃们都看出来了,太皇太后接下了容天音的东西后,面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而且看向容天音的目光也有些不同,不由在心中暗忖,这个寿王妃当真好手段。 太皇太后是如此难讨好的人,她们牟足了劲也一直未取得太皇太后一眼相看,容天音到好,一点小东西就令太皇太后来了一个大转变。 也只有太皇太后自己知道,容天音这是对她这位老人家的尊敬。 一个尊敬自己的孩子,孤独在后宫许久的太皇太后自然是心里欢喜的。 像今天的容天音根本就没必要讨好她这个深宫老太后,可容天音却那样做了,直接勾起了太皇太后往事的回忆。 有些东西,是老人家一辈子都求不到的。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而她仍旧坐在原位渐渐老去。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感受到的。 看似锦衣玉食的生活,未必是真的好。 “你这孩子有心了,”太皇太后笑得愉悦。 “只要太皇太后不嫌弃便好……” “你这孩子啊,怎么突然生分了?还记得以前小小的时候还喜欢叫皇祖母呢!” 容天音盯着老人家的笑容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是天音的错,以为皇祖母对天音不喜,不敢惹皇祖母生气!” “你这孩子啊,嘴儿也真真甜!”太皇太后眼里全是笑,面上也是笑纹满满。 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这是真正高兴的。 容天音从咸宜宫走出来时已是未时二刻。 “公子,身后跟着那几个嫔妃呢!” 绿铃走在容天音的身边,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几个嫔妃一直跟着她们。 容天音没有放心上,等走到了后殿门,那些嫔妃望着容天音走去的方向,也就停止了步伐。 上书房的方向她们可不敢轻易涉足,生怕在这后宫中生了是非。 秦谨还未有子嗣,上书房那边不是皇族内部的世子少爷,就是大臣的公子。 她们这些人过去了,只会给自己添堵。 在皇后未诞下龙嗣之前,她们这些后宫妃子,只怕得缓上一缓了。 自从贤妃被打入冷宫后,几个嫔妃之间也和睦了不少,更不敢后宫行走太过张扬了,贤妃是什么下场她们是瞧清楚了,而且这事还与刚刚走的那位有关。 后宫嫔妃的生死,也不过是寿王妃一句话的事情。 忌惮将要入宫的皇后,还不如忌惮刚刚那位! 谁能夺走皇帝心思的人,才是算是真正的掌权者! 后宫这些嫔妃是看得清楚了,纵然容天音不是后宫之主,却有着不同程度的腕力! 至于走向上书房的容天音压根就不知道秦谨的妃子是如何想自己的,安静的享受此时的生活! 上书房内。 太傅正拿着尺子拍打秦玥的小手心,原因无他,只因为秦玥胆大包天,竟敢在上书房里使毒害人。 现在正抢救的那位正是水家远房亲戚的表少爷,太医断定是中了毒。 秦玥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摊着双手,任由太傅拍打,也不知疼痛。 玉凌堂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走出一步,“太傅大人……” 太傅冷眼一扫,玉凌堂要吐出的就这么生生吞了回去,越是在太傅面前求情,秦玥要受的苦就越多。 太傅拧眉看着被打得满手通红的秦玥,竟然一声不吭的扛了下来,心中对这个孩子又是怜又是恨的,好好的在这种地方使毒害人,想要保人也没法保了。 丞相府和寿王府那点矛盾还嫌着不够大吗?秦玥的举动让太傅十分的头疼和焦虑。 【206】神隐者忍不住了 【206】神隐者忍不住了 容天音进上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一景。 “太傅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容天音突兀的声音响起,太傅与身边的教习官员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去! 叶太傅眉宇一拧,然后转身过来看了容天音的方向,这件事本就可以简单解决,但现在看来,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了。 叶太傅停止了手中的拍打,快步上前。 “见过寿王妃。” “叶太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容天音温冷的目光扫过秦玥痛红的双手,淡淡道。 叶太傅于是将实话讲明,心里却担忧容天音将事情闹大,毕竟容天音在他们心中形象早生成,寿王府和相府的事情刚刚平息,此时此刻实在不宜发生口角。 不,一旦暴发,可不是口角那么简单了。 想到了这些,叶太傅冷汗都外冒了。 容天音到是没有叶太傅想得那么多,将视投向秦玥,“是你下的毒?” 秦玥摇头,“娘亲,不是玥儿。” 容天音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眼正抹冷汗的叶太傅,则目道:“既然不是你所为,为何要认?可不能替人平白受罪,玥儿,可知错。” 秦玥水眸一眨一眨的,点头:“玥儿知错了,玥儿给娘亲丢脸了。” 众人抽了抽角嘴。 有你这么当着太傅的面教育孩子的吗?而且,这分明就是秦玥动的手。 容天音没空理会叶太傅,示意秦玥过来,然后拉着她通红的小手堂而皇之的离开上书房。 叶太傅率先反应过来,愣愣叫道:“寿王妃……” 容天音回头看过来,语气上扬了些:“玥儿是我容天音的孩子,岂能因这件小事说打就打的,太傅大人往后要惩罚孩子就该讲讲证据,没有证据便对学生体罚,做为褚国的一员,我只会感到羞耻。” 叶太傅一张老脸被说得一阵青一阵红的。 只凭着一面之词就体罚了秦玥确实是有欠缺真凭实据的嫌疑,可是,做为太傅,心理总是有些要强。纵然对方是容天音,可她的年纪摆在那里,难免心里多少有不舒服的。 叶太傅气哼哼地吩咐教习武官下去查明,这位教习武官自然是玉大人了。 玉大人同样抹了抹冷汗,也幸得容天音没有追究今天叶太傅对秦玥的私自体罚。 可现在看来,叶太傅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容天音没有追究责任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反而因为容天音的态度心中愤愤。 玉凌堂让觅儿站在原地不要走,自己则是追了出去。 雪虽然早停了,可脚底下仍旧结了厚厚的积雪,跑在上边吱吱的作响。 有种直觉,寿王妃将秦玥带走后,也许就再也不会踏进上书房了,在他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追出来老远了。 等玉凌堂叫出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然后他就愣愣地看见天地冰雪间那回眸一笑,时间就似永远停格在那一刻,再久的时间也消磨不去他对这一幕的记忆。 等很多年后再遇到这个小少年时,他不禁回想起今日的种种,似乎在这时,他已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他年纪尚小,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反应过来时,那叫秦玥的人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了。 秦玥回头,笑眯眯的,刹时令周围的一景一物都失了颜色。 长长的宫墙下,两个少年遥遥的相望。 鬼使神差的,十一岁的玉凌堂飞快的跑到秦玥的面前,气喘道:“我相信你!” 秦玥抓紧了容天音的手,笑得很好看,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刚刚那些放在心里。 此时此刻的玉凌堂才发现,他所认识的秦玥是一个很淡定的孩子,也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常人的东西,那是一种不属于五岁孩子的稳定! “凌堂哥哥能信我,玥儿很高兴!天冷呢,凌堂哥哥你没穿好衣裳就跑出来,小心挨病了哦!”秦玥调皮地眯了眯笑眼,里边亮晶晶的,让玉凌堂想起了星空闪闪发亮的星星! 容天音看着孩子,笑了笑:“难得,玉大人教育孩子的方式实在不错!” “寿王妃……”玉凌堂欲言又止。 容天音瞧着有趣,之前这孩子可是看玥儿诸多的不顺眼,现在看来,事实并非那样。 “有什么话要问便问罢,”容天音眯着笑眼道。 不知怎么的,对上容天音笑眯眯的眼睛,玉凌堂就更加的不安了,“玥儿他还会来上书房吗?” 容天音一愣,然后就看到玉凌堂正直直盯着自己。 敢情这小子追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啊,笑了笑,低首去看身边的秦玥。 秦玥脆生生回答了玉凌堂,“上书房教的东西,高叔叔他们也能教,娘亲也一样!娘亲,你说是吗?” 对上秦玥亮晶晶的双眼,容天音眼底的笑纹更浓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懂自己的意思,上书房确实是不用再去了,再说,她也没必要让自己的女儿去遭受那份没必要的罪,正如秦玥所言,他们教也未必比上书房的太傅差。 而且,等事情差不多了,他们一家也该正式消失在天下人的视野里了。 想到秦执承诺自己的话,也许现在他们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所以,在将秦玥带出来时,她就已经想好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懂自己的心思! “当然!只要玥儿愿意,以后就和弟弟一起!” “弟弟?”秦玥瞪了瞪黑白分明的亮眼,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她明白时,更是瞪圆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盯着容天音微凸的肚子。 小孩子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只以为自己的娘亲被养胖了一些罢了。 现在听到容天音提及弟弟这个词,秦玥一双小眼睛转得飞快! “太好了!玥儿要有弟弟了!” 瞧她兴奋的样儿,容天音不禁翘起嘴唇,“现在还为时过早了些。” “娘亲,咱们回府吧!不能把弟弟纵冻着了!”说罢,还用小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容天音微凸的肚子。 以最后,秦玥主动拉住了容天音的手,兴勃勃的就要往家里跑,完全将脑后的玉凌堂给忘了。 玉凌堂愣愣地看着母女二人的背影,愣怔在原地久久不动。 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远离他而去了。 …… 上书房的事很快就传开了,秦执收到消息时还在宫中,与几名高官在御书房里商议朝事。 突有人来报,将上书房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里边正议事的人。 本来这样的“小事”不该拿来打扰商议国事的皇帝等人的,只是涉及到寿王府和相府的事情,再加之寿王妃已经插手其中,没有人敢托大的瞄着,再者,这事也是瞒不住的。 秦谨听到此,已经安奈不住了。 而所有人的目光皆朝秦执这方向看过来,表面上,秦执仍旧温和溢着笑容。 仿佛刚刚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在说他的孩子,而是别人的孩子。 “寿王……” “水丞相,这事情只怕有误会。” 旁人连忙劝说着,生怕这两人会在这里生事,好不容易停歇的争斗,这个时候再来,只怕褚国内部承受不住。 就算能承受,别人也会趁机给他们褚国制造点什么麻烦。 这样的结果,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说来,有些大臣还是爱护现在的褚国的,加之南北边境频频发生的事,让他们这群老臣操碎了心。 “皇上……”水丞相眼神都没闪一下,对着上首的皇帝作揖就要道。 秦谨摆了摆手,说道:“丞相,这件事虽是小事,但还是得处理妥当才行,在上书房行毒,可不能小觑了。” 听秦谨含有警示的言语,水丞相慢慢垂下眼眸。 “国事虽重,但此事还是交由臣来处理,皇上与众位大人也莫过操心。” 言罢,秦执已经笑眯眯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众人一愣,不想秦执说走就走,连国事都搁置一边不理会了。 秦谨挑眉,水丞相老眉一挑,旁边的范世劭则是一副什么也不关我事的高姿态。 这些人的事,仿佛与他范世劭再无其他的瓜葛。 秦谨左右扫视了眼,发现以往斗得激烈的两位重臣都熄了火,心中难免有些怪异。 下面的大臣不争,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皇帝不动,也没有其他的吩咐,显然是打算放秦执处理了,寿王近几天来渐渐放权的样子他们也看在了眼里,虽觉得诡异,却无人敢提出。 现在皇帝的威严越发的浓烈了,皇帝的一举一动更比早前多了一些象征的东西。 有人暗暗猜测着,难道皇帝在背后做了什么东西压制摄政王?但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且不说皇帝这里,此时的秦执已经朝着上书房的方向慢步走去。 既然有容天音插手了,那事情可就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秦执过来,不过是因为不放心。 纵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废人,对容天音的心还是一样的,平常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只是这颗心从抑郁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以往的寿王爷。 笑面虎的形象再次回归,很多人对他突如其来的恢复有些莫名也能理解。 上书房的事传得快,连后宫那些嫔妃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前朝的人。 水晟邢还没出宫就被告知了此事,又从宫门那边往上书房里赶了过来。 中毒的孩子也算是他的表亲外甥,他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 正面迎上秦执一行人,近这几日来秦执所带的人有些多了。 水晟邢站在原地,正用怀疑的目光瞟着迎面来的秦执,想到上书房的一幕与寿王府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爷有关,水晟邢眼眸眯了眯。 秦执走到了水晟邢的面前,面容一派的温和,纵是不愿,水晟邢还是得向秦执行了大礼。 “寿王!” 秦执低首看了眼面前的水晟邢,淡笑着道:“水大人也是来瞧瞧表亲外甥的?” 水晟邢眼皮一跳,不得不承认地道:“正是!” “如此,水大人一道过来吧。” 言罢,秦执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身后的水晟邢没犹豫的跟进去。 现在这片天下多半是摄政王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秦执亲自解决这样一件小事,水晟邢心里边多少有点疙瘩的,不知道秦执又想如何做。 秦执根本就不想怎么做,因为容天音已经解决了,后面的,只需要收拾一些残局罢了。 是以,两人进殿后,看到了就是脸色不太好的几位大人。 其中一位就是叶太傅,彼时正与玉大人争论着,似乎掌握了证据是那孩子自己冤枉了秦玥,争论声很大,未进殿就闻声了。 就算秦执和水晟邢想要听不到也绝不可能了,秦执朝水晟邢的这个方向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了,玥儿是本王的孩子,对于这种事还不屑做。” 意思是说他们水家教唆孩子来陷害他们寿王府了?水晟邢的脸色徒然一变。 秦执仿佛没有看到水晟邢的变脸,站在内殿门外顿了顿,然后说道:“玉大人和叶太傅都是刚正不阿的人,想必会给孩子一个明证的机会,本王也就不宜插手了。” 见秦玥已不在,秦执也知道容天音将孩子领走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水晟邢皮笑内不笑地道:“寿王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不宜插手,玉大人和叶太傅会给我们一个公正机会。”他特别的咬重公正二字。 秦执仍是一脸温柔笑意,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去。 水晟邢一愣,就这么完了? 这可不是寿王府两位的作风啊,水晟邢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息事宁人好说话的样子。 真正的面对这样的诡异时,他心里边还是被撞了一下,有些不适。 是的,很不适。 太轻易放过他们了。 水晟邢站在殿门前,看着秦执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水晟邢有意碰了一下秦执,然后就真的给碰着了。 在撞到肩膀时,水晟邢还是愣了一下。 直到秦执走远了,他还在原地愣着。 身边的随从见状,不由疑惑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抹修长是已没入了一片冰雪里。 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水晟邢仍旧用古怪又怀疑的目光凝视着前方。 随从忍不住问了句:“大人,是否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是有地方不妥,总觉得这几天的寿王有些不同,难道是我猜错了?还是说,他故意的?”按理说,刚刚那种距离秦执想要不动声色的躲闪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他却碰到了秦执,这说明了什么? 为什么他对秦执总生出一股不明的感觉?那感觉就要冲破了,最后还是被打碎什么也没剩下,果然还是错觉吗? 希望如此吧。 但他水晟邢会放过再次对怀疑的东西试探机会吗?答案是不可能的。 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古怪。 水晟邢盯着白茫茫的一片,眼神闪烁不定,然后渐渐深邃了起来。 夜离和戴弦走在秦执的身边,一路出了宫道,眼中尽是担忧。 刚刚水晟邢看他们王爷的眼神有些怪,他们害怕王爷隐瞒的东西会被对方抓住,虽然有他们这些人护着,可难不保对方会不会趁人之危。 与水家对峙,就是一个危险的事情。 “王爷,那个水晟邢太危险了,果然还是不能留着。”戴弦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秦执却淡若一笑,“就算知道那又如何?” 是啊,当初的秦执可不就是一个病鬼,也没有见有人敢动分毫。 这与武功无关。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们总觉得不对劲,要不,给王妃提一句! 像是看穿了戴弦的想法,秦执道:“王妃那边不必多嘴,本王还没有弱到那个地步。” “是!” 身后几人一惊,垂首,生怕秦执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目光。 秦执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可是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必要去麻烦容天音。 当初的自己也不是这么过来了? 想到这,秦执的眼底里多了几分温柔,从宫门上了马车,不再回御书房议事。 看了看天色,还很早。 “王爷,直接回府吗?” 秦执抬头看了眼天际,淡淡道:“夜离带他们几人先回府,告诉王妃,本王很快就会回府。” 夜离与身后的几人一愣,王爷这是特地将他们支开? 但秦执没给他愣怔的机会,人已坐进了马里,驾车的都是高手中高手,然后秦执带着他们数人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不是回寿王府的方向,是通往沧海城那个方向。 难道王爷是要去见范祭司? 如此,也就说得过去了。 夜离没敢多呆,带着人无回府了。 至于秦执这里,并不是去沧海城,却是在外边小道时又拐了一条道。 但是他们没出多远,身边的戴弦就感觉到空气有些不一样,低声在马车边道:“王爷。” 一道压抑的声音传达,里边的人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必理会,继续往前。” “是。” 既然王爷这么吩咐了,自有他的用意。 秦执靠在马车里,阖着眼目,耳边是咕噜的转轮声。 周围的空气也感觉到了变化,当然,只有高手才能感受得到那股子诡异的气息。 马车突然刹住,里边的秦执皱了下眉,扶着两边,让自己不至于倒得狼狈。 外边又响起了戴弦的声音:“王爷……” 秦执掀开帘子,朝前一望,入幕是一道修竹般近乎白色的身影,将他们的去路给挡住了,盯着那一头白如雪的发,秦执略一勾薄唇,“神隐者这就忍不住了。” 【207】本王就是证据!离开前的准备。 【207】本王就是证据!离开前的准备。 “王爷,需要返回去吗?” 神隐者已经上来了,他们不能在这里浪费了时间。 秦执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 言罢,秦执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正面朝着那方的神策走了过去,然后朝他微笑不语。 神策淡淡地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秦执,“寿王。” 秦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神策会在这里出现,一副温和笑脸,满身娴雅地迈步更走近。 “神隐者又见面了,”秦执笑得温和的脸,有种令人撕破的冲动。 神策仍旧淡然地看着对方,连眼都没眨一下,“寿王如此焦急,去往何处。” “神隐者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本王想出城散散心,怎么,碍着神隐者的路了?” 瞅着秦执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神策好看的眉微扬,白发被风吹得有些零乱,却添了几分俊美。 秦执眯了眯眼,眼底全是笑意。 怎么看着都像是一只狐狸,此时正在计算着。 “寿王不解释一下?” “解释?”秦执轻笑出声,“神隐者让本王解释什么?如若是为音儿来,本王绝不相让。” 温润的黑眸突然一冷,淡淡地抬头看着对面伫立的人。 白发飘舞,周身气势一转,一股压迫力量不断朝着秦执袭击,没有半点武功的秦执自然会觉得浑身不对劲,喉头一甜,几乎是要吐出一口血来。 黑影一闪,子默从暗处跃了出来,挡在秦执的面前。 秦执仍旧立在原地,细看之下,他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只是表面太过镇定了,让别人看不出他此时是被对方散发出来的内力压迫到了。 “神隐者,王爷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看到了,你此般做为会不会太过小人了?” 对子默的话,神策根本就无动于衷。 盯着眼下不一样的神隐者,他们眼眸不由眯了眯。 现在的神策已不同以往,如果可能,只怕他现在就想要了他们王爷的性命。 加之周围不断涌过来的人群,神隐者是有别的打算了。 “哧!” 神隐者指尖一弹,一股带风的冰凌朝着秦执面门疾速飞掠去。 秦执连眉都没挑一下,仿佛那破势而来的冰凌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神策只怕早就在这里候了许久了,好不容易等到秦执离开了皇城,脱离了容天音的范围,他才忍不住要出手相逼。 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可远不止只是容天音这一点。 神策猜测,而秦执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所站的位置。 直到阙越直言后,他才大胆的朝另一个方向想,定然与那人有关。 “保护王爷!” 子默对神隐者的能力,可不敢小觑了。 别看只是一块凝结的冰凌,却带着无穷的杀伤力朝着他们飞疾来。 “砰砰”两声巨响,子默只觉挡冰凌的剑发出了裂痕声,然后在力量的冲击下,朝后不断的倒退出去,两边的冰雪被力量轰炸得大声作响。 冰渣散出,秦执已经被戴弦艰难的带着退开,子默首当其冲,被冲出许远。 秦执还未站定,身边的戴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抽剑击挡,但他还是扑了一个空。 眼前影子一闪,神峻的神隐者已然立在了秦执的身边,一条内力凝结的冰凌尖端正冷冷抵在他白皙的肚子间。 秦执淡淡立于原地,似乎对脖子间的危险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意思。 “王爷!” 众人反应过来,飞快的朝他们这边奔过来,很快又刹住了动作,死死盯着神策。 秦执勾唇笑得温和,声音如常:“怎么,你是想要杀了本王?” “可以,”他回得简洁。 “你确实是可以杀了本王,但你莫要忘了,”温润的黑眸冰冷如霜,“你与本王源自一脉,神隐者是想要做伤害同门之事。” 神策凤眸一眯,连手中的冰凌都抖了两抖。 何曾见过稳重自若的神隐者露出这样的情绪? “如何,现在神隐者还要杀本王吗?” 秦执布满冷霜的眼又再次染上温和如水的笑,可任谁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寒。 “你何证据。” “本王就是证据,”秦执冷然道。 可现在的秦执已经是个废人了,再同源,也不过是一场空。 这些完全可以不作数的。 秦执似知道他心中所想,“神隐者在这里将本王杀害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受天下子民膜拜的神隐者依旧是你。” 神策眉宇拧紧,似乎很不喜欢听到秦执嘴里吐出来的话。 但他手里的冰凌却被轻轻一捏就碎了,退开一步,淡漠地注视着秦执。 秦执笑道:“既然神隐者不动手,那本王也就先回府了,想必音儿也等得急了。” 提到容天音,神策的眼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但很快就消逝不见。 跟在秦执身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打起来,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等等。” 就在他们以为神隐者就这么算了时,忽听他叫住了,心下莫名又是一紧。 秦执没有回头,却站定了。 “想要证明那些东西,那个人也许会清楚些。” “如若神隐者信得过本王,不妨去一趟南北边境,那个女人似乎对本王的身份相当的清楚,”秦执将心里的那点疑惑说了出来,不再理会神策信还是不信,人已然钻进了马车。 秦执为何要突然跑这一趟,直接与神策对峙上,现在又轻易的放话离开。 他们这些强者心中所想的东西,就是与人不同。 “王爷,神隐者只怕不会就此甘休。” 秦执靠在马车里,幽幽说道:“就是如此,本王才使了这招,让他出手,引他前去。” “王爷当真怀疑那红衣女人?”子默派人出去查了这女人的来历,此时他们还有人在南北边境活动,只为找出点什么来。 “不是怀疑,她突然跑到南北边境找那两人,这其中必有猫腻。” 子默一愣,点了点头,觉得秦执说得也在理。 “王爷是有什么打算?” “子默,这些话是王妃让你来问的?”冷不伶仃的,秦执突然低笑说了句。 子默脸皮一热,觉得自己火候差太远了,正因为是王妃的意思,所以他才没所顾忌。 子默沉默了,秦执也就了然了。 “今天这事,你还打算向音儿汇报不成?什么时候本王的人也朝边倒了?” “王爷,那是王妃……” 所以,王爷您懂的! 秦执默。 确实是如此,现在容天音在寿王府的话语权比过了他这个王爷了。 “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何事?只是今天的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万一王妃对属下用刑呢?”子默探脑问,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秦执再默。 再厉害的人物,放在她手里,也会吐真言。 秦执一叹,“暂时瞒着吧。” 子默沉默了。 王爷这是在害他呢。 容天音知道秦执又溜出城了,选择这个时候出城,秦执只怕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娘亲,爹爹他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正玩着手里匕首的秦玥突然回头朝容天音脆生生说了句,弄得容天音一愣。 心想着这孩子是怎么猜着自己心中想法的。 嘴角上扬,又弯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为何这么说?” “娘亲的脸色很古怪!” 容天音默。 正巧这时绿铃从屋外拿着一个刚重新生了火的火炉进来,听到秦玥这话,不由轻笑了声。 惹得容天音回头瞪了一眼,视线落在门外。 突然一个小脑袋侧贴了过来,容天音低头就见秦玥一脸认真地将耳朵贴着她的肚子。 瞧着这模样,容天音不禁乐了,“如何,听出些什么了?” “弟弟在动!” 容天音笑了笑,将秦玥揽到旁边,免得她从椅子上掉下去。 绿铃瞧着这一幕,不禁翘起了嘴角。 秦执刚回城,黄冥也跟着从沧海城回来了,此时正附耳在秦执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见秦执表情有些凝重了起来,问刚探得消息的黄冥:“当真确定了?” “确是如此,属下一跟尾随出沧海城的,他们的方向正是南北边境。” 说着话时,黄冥不禁瞅着秦执的表情,等着他的命令。 “范峈这个时候插手此事,实在不宜,你带几个人跟着过去。” “王爷?”只是跟着?不做别的? “范峈既然是要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秦执舒展眉头道。 黄冥明了地点点头,范祭司与王爷之间的情宜深厚,任何事都事先与王爷商议,但这次…… 这也是黄冥会有些犹豫的原因。 秦执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但他不会解释。 范峈这次有意避过他的眼线派人进入南北边境,其中只怕还有范太尉的原因在。 思及此,秦执梢一蹙。 也罢,他秦执迟早一天会离开,这个时候范峈向秦谨示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于另一方的沈闲…… 秦执抬起视线朝子默道:“沈大人脱离职位也有许久了,皇上想必很快就会将其召回。” 子默眼神一闪,心中所想的不知是不是王爷所想要表明的意思。 “王爷是要在截还是……”子默在脖子的地方一划,杀机一跃而过。 “不必,你派几个人过去,就说是本王与皇上的意思。” “……”子默有些不明。 秦执也没想让他明白。 沈闲是什么人,他联名与秦谨有意让他回朝,不过是在告诉对方一个信息,他与皇帝之间已然没有分歧存在,起码现在不会有。 至于将来,也许等不到沈闲回朝,他们也已经离开了。 思及此,秦执嘴角微勾,似想起了什么。 等秦执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渐暗,容天音早就令人准备好了晚膳。 一大桌子的菜,就等着他这尊大佛回来了。 “爹爹!” 秦玥顶着一张闪烁的脸孔,欢喜的扑着秦执的方向过来。 容天音跟着身后走出,秦执将女儿带到旁边,脚下步伐快了两三步,轻轻扶住她。 脸上,眼里全是温柔似水的笑容。 “小心点。” 容天音虽有种翻白眼的冲动,但也架不住他如此温柔的对待,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个时候的秦玥就会捂住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绿铃就会眯着笑眼陪着。 “吹了一天的寒风,又去做什么了?” 朝空气闻了闻,并没有任何的异味,只有干干爽爽的寒气。 知道容天音鼻子灵敏,秦执哪里敢让自己沾上血腥味,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自从失了一身武功后,容天音表现得极其的小心。 其实秦执并不觉得自己失了武功就是个废人,见容天音如此心中也甚是受用,也索性由着她。 容天音自然不会表现得明显,她心里就是担心那个人会突然找上门。 所谓的那个人正是曾伤她的那个男人,同样是神隐家族的人,却比神策站上一位的人物。 不用去猜,也能想得到那个人与前任神隐者多少都有些恩怨。 上辈子的恩怨她根本就不在乎,但他们却无缘无故的牵扯到他们这辈身上,就不可原谅。 晚膳过后,秦执给容天音裹上了大裘衣,两人携手走在自家的后院消食。 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小小一粒的雪花,落下无声! 想起自己刚嫁入寿王府时所出的糗事,不禁变嘴无声一笑。 似感染到了容天音的好心情,秦执抓她的手不禁紧了紧。 容天音回眸过来,略微一抬视线:“秦执,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吗?” 秦执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容天音说的是什么。 “梅花盛会延期了几天,为夫怎会忘记。” 闻言,容天音又将嘴角咧开了一些,眼底全是笑意。 对着天空,幽幽道:“突然思及了那年的姻缘际会!” 身边的秦执停了下来,拉过她另一只手,没有手套的隔阂,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如若娘子喜欢,为夫再陪娘子走一次,”眼底全是愉悦的颜色。 “哧!”容天音哧声一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既已打算放开这里的一切,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秦执黑眸微眯,笑道:“好!就听娘子的!” “别贫嘴!”容天音无奈:“我与你说正经事,范家那边你如何安排?” “这些事我会妥当安排好,”秦执拉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 容天音知道他不想自己插手太多,也就不再提范家的事。 范家跟着秦执的,如今他就要一走了之,总该是有些交待在里边。 两人没有提什么时候离开,事先也没有商量过要离开的话题,却就这样默契的准备着。 接下来的日子,秦执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怀念以往的东西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后边的日子不管是苦还是甜,他们总会过得比以往会更好。 突然要实现当初的承诺,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六天后。 沈闲并没有回皇城,而是直接朝南北边境去了。 秦谨和秦执同时收到的消息,说沈闲是从半途折路离开的。 皇命下达,沈闲却突然临时改变途径,如若放以往皇帝必然会生威,但现在的南北边境需要的正是沈闲。 起先秦谨就没有想过要将他派过去,现在他主动过去,也就作罢了。 而就在此时,齐国那方传来一个消息,听说齐国一名女将军带着一支秘密军团潜伏进了褚国的南北边境,等褚国人发现的时候,那支军队已经在南北边境边缘里了。 刹时间,整个南北边境都热闹了起来。 容天音拿到手里的飞鸽传书,头不禁隐隐作疼。 齐国是吃了几个胆子,竟敢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捣乱。 且不说这齐国,再瞧瞧另一封密函,里边写的正是上夷国以捉拿叛徒的名义,将上夷国的国师派了出来,而他们上夷国的公主正因上次一事,此时正与皇太子进行着一些暗斗。 一个公主妄想与太子相斗,玥姝公主果然是活腻味了。 不管是派谁过来,上夷国绝对有别的动机。 慕容劲是梁国的王爷,突然出现在南北边境,梁国更不会想就此放过绝佳机会。 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又要凑到一块儿去斗得你死我活吗? 容天音冷着脸,捏了捏手中刚到的密函,投进火炉里烧之殆尽。 褚国已经伤损过重,现在又搅弄风云,他们是不想要褚国人安宁了。 也不知道秦谨那边会如何决定?现在秦执是绝对不能再远行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自然是不希望秦谨将秦执派出去。 容天音低低一叹,回头对身边的黎叔道:“黎叔,现在看来我们想要按照计划行走是不可能的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可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再淌这浑水。” 黎叔明白地点点头,“我们都明白公子的心意,褚国是皇帝的,寿王现在渐渐放权,想必皇帝也看到了,必然不会在这种节骨眼去为难寿王。” 容天音摇头苦笑,秦谨根本就不知道秦执失去武功的事实。 解决这样的事情,必然派出褚国有权威的皇室成员过去应付,这才能在南北边境说得上话,而秦执无疑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以沈闲,她父亲还有秦闻那种地位的人,没有秦执去,怕是压制不住气焰。 这也是容天音最担忧的一点。 “既然公子担忧,何不直接与皇上明说?” “秦执并不希望自己是废人的事张扬,我不想他难受。” 曾经他与秦谨之间的较量虽没有达到顶峰,但也不太好,这个时候与秦谨说出实情,她担心秦谨会利用这一点报复,那孩子她接触过,自知他的性子如何。 黎叔眼神闪烁了下,突然说道:“公子何不利用利用自己?” “?”容天音愣愣地朝黎叔这边看过来。 黎叔被容天音看得老脸一热,咳嗽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公子既然爱寿王,又何必计较这些。” 容天音见他说得正经,一张嘴不由抽了抽。 这样做太无耻了,对方是皇帝,就算是再如何待见她这个皇嫂,她始终不是他的什么人。 亲兄弟尚且有骨肉相食的残忍,更何况是她这个区区皇嫂。 不过是有些本事让对方忌惮了些罢了,如若失去这些,试问,秦谨是否还会如此的忍着?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是以,容天音根本就不会去做那种事。 秦谨一旦跨越了那道坎,到时候该躲的就是她与秦执了。 一个帝王不可能让秦执这样的隐患生存太久,而且现在秦执一身武功全失…… 黎叔只是提了一个意见,并没有真的让容天音去那么做的意思。 …… 夜色如水,天空早已没有阴沉,地上积雪却没有化掉的意思。 灯火亮灿整个冰湖面,年过后的花海盛会就在此举行,热闹鼓噪的声音在夜下交错着! 秦玥早已拉着绿铃朝梅花海里跑进去了,花海盛会这天,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是热闹极了。 头一次,容天音碰上姻缘际会以外最热闹的盛会。 白天有比斗,文武毕有,夜里花灯树挂立,天空飘起了孔明灯,正是冬季时,不论你点上几盏也不怕烧着了林子,屋子。 天空明亮,烟火不断。 地面上耍把戏的,游行梅花林的舞姬极致的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偶有某个场景令容天音突然想起了当初的萧薰儿,如今,也物是人非了! 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慢悠悠的往前。 梅花是褚国的国花象征,以最寒冷的国度种养了它。 同时它也给褚国带来不少的丰收,梅花盛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简单的祈祷! 为第年的丰收祈祷! “很美!” 冰雪与红灯相映的场景,甚好! 戏曲容天音是不爱听的,她喜欢热闹,但性子经过几年的磨损,就算现在恢复了如初,仍旧少了当初的那份清灵! 到是秦玥,玩得疯了,直接将身后的爹娘给甩远了。 有方拓和绿铃他们跟着,秦执和容天音根本就不担心她的安危。 一梅树下,一小贩摆着漂亮又精致的荷包,此时正热情的招呼二人过去买他的荷包。 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 然后容天音就见秦执从他怀里掏出了一只并不新的荷包,上边绣着一只狐狸! 容天音嘴角扬得高高的,捂着嘴儿笑道:“你当真还留着呢!” 听容天音这话,显然是她那梅花荷包丢了。 秦执有些惩罚性的将她揽过来,低头就要掠夺她的芳香,容天音伸手挡住在面前。 “别,这儿人多!” “那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去!”秦执挑着一边眉毛,企图想要将她往人少的方向带。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咬牙有些恨恨道:“你听我说。” 秦执低首,深邃黑眸静静盯着她。 “那东西我确实是丢了,在梁国那时丢失的,等我想要回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秦执眼神微暗,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正是在梁国小峰山那个罪魁祸首。 “不如你再挑一个给我!”容天音笑眯眯地推了推他,示意他松手。 秦执当真也松手了,改握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贩子前,从里边挑了一只绣了小黑狐的荷包。 容天音一愣,“你不是说我适合梅花。” “为夫为狐,娘子必也为狐,梅与狐又如何相爱?” “歪理,”容天音嘴角抽搐几下。 盯着他细心挂上的狐狸荷包,再看看他挂于腰间的那只,不由笑得愉悦! “如何,为夫的眼光可还行?” “确实是相配!” “若不配,今日又如何携手相行!” 容天音不禁回握他的手,两人双双走在积雪下。 是啊,若不配,他们又如何走到现在?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同一种人,如此相吸,再到生情,不知不觉间就发展到了今日。 “秦执,给我折一枝最高最漂亮的花吧。” 行到花海深处,容天音突然咧牙笑道。 然后我们的摄政王就像只猴子一样攀爬最高的那颗树,折下了最顶的那枝梅花! 像这样的美男子做出此等行劲,有不少女子侧目,还有不少的俊男朝这方投来视线。 有人认出了秦执的身份,无不惊讶捂嘴惊呼! 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竟真如传闻那样,将摄政王妃宠到极致的地步。 这一刻,大家才恍惚回神过来,原来那就是摄政王妃! 因为朝中还有很多人唤其为寿王妃,总会遗忘她是摄政王妃这层身份。 “秦执,他们正看着我们呢!”容天音有种唯恐天下不乱地笑得花枝招展的! 秦执长臂一收,将她揽进怀里,然后深深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对外宣布所有权! 容天音对着天空哈了一口气,咯咯地轻笑着。 在秦执看得愣怔时,她突然反手拉着秦执的手往花海另一处跑进去。 可把秦执吓得够呛的,怀着身孕还敢这么折腾,他不由将心提到了嗓子上。 “音儿,慢些!” “我突然怀念溜冰鞋了!”容天音松开他的手,两臂一张,微仰着脑袋,对着冰冷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秦执就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这样一幕,真是美好! 受不诱惑的,他又将她往怀里狠狠的搂紧。 “为什么每一次我总是觉得你下一刻会从眼前消失?音儿,告诉我这是真的!” “你还真是……”容天音失声一笑,笑他的患得患失。 “我只是在确认我们现在站着的世界是真实的,”他的吻落在她的发梢上。 “秦执。” “嗯,”他抚了抚她的发。 “发情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 容天音的脸黑了! 秦执尴尬地松了松手臂,清咳一声,低声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红还是被他露骨的话给惹的,他刚刚话里的意思是说要打野战吧…… 是吧? 他还真说得出口。 见容天音的反应,秦执抛开了刚刚的尴尬,轻轻在她的耳边发出轻笑声。 容天音的脸,莫名的更热了。 轰—— 天空突然炸起亮丽的火花,将漆黑的天空照亮如白昼! 两人以相拥的姿势抬头欣赏着眼前的美画! 时间定格在此刻。 容天音看着天空炸开的烟火,放松了身子朝他的胸膛靠着。 “真美!” “音儿比这些还要美!” “嘴巴到是甜!”容天音翻了一记白眼。 ……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容天音也没有想过这一刻会留得太久。 正因为短暂,所以才会显得它的美好,人才会更加的珍惜。 再次收到南北边境的飞鸽传书,容天音眉毛拧得有些紧。 神隐家族的人也在南北边境活动?神隐者出现在南北边境这样的字眼让容天音很难放下。 他们聚在那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免的,容天音有些担忧。 不知是因为容戟在那里,还是因为神策。 秦执已经上早朝了,朝上必然也会有诸多的压力压下来,容天音想着等他下了朝,得问个清楚,秦谨到底有没有意思将他派出去。 只要将他派出去,秦谨就有了理由收权了。 容天音思及此,眉也慢慢展开了,因为她总觉得秦执一定会想到了那一层,那么他也许会亲口提出来。 从南北边境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黎叔左右等不到容天音的回复,不由再次提醒了一次:“公子,我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看容天音那脸色,就知道事情只怕会有变。 有种马上就要收拾包袱离开此地的错觉。 那些年来,他们跟着容天音转移阵地也不少,早已习惯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了。 就算现在容天音说马上离开,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收拾好上路。 “黎叔,恐怕我们得做些准备了。” 黎叔眼皮一跳,“公子的意思是……” 容天音失笑道:“黎叔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我这句话吗?此事过后,你们……” “公子,我们不会离开。” 没等容天音说完话,黎叔就先打断了。 凝视黎叔那双坚定的眼,容天音低低一叹,“随你们,任何时候你们想要离开,我都不会拦着你们,之前有一个神策,现在他已经无碍了。而我的债也算是还清了,就算那是他使了些小心机,我也认了。” 谁叫她欠他呢。 “若是要离去,我等也不会留到现在。” 既然要留,那就一直留着。 容天音笑着点点头,“黎叔,谢谢你们!” “若没有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们也不可能活到此时。” “我救你们不过是要你们守到神策清醒为止,现在他已经醒了,你们并不欠我的。” “公子是要赶我们离去?”黎叔犹豫了下,说。 容天音笑了笑,“去留随你们。” 黎叔不再说话,沉声说:“下面的事,我会安排妥当,只要公子一声,便可以立即出发。” 容天音点点头,看着黎叔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收回来。 她还真是卑鄙。 不禁的自嘲一笑。 她早已习惯身边有这些家人,是她舍不得离开他们,而不是他们! 【208】斩草除根!我只要他这个人! 【208】斩草除根!我只要他这个人! 果然如容天音所猜测的那样,秦谨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秦执。 派他去南北边境是最合理的,不论是从哪个方向来说,都非常的合理,让人找不出反驳的话,秦执也并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 容天音多少也能猜得到秦执心里那点想法,些次去南北边境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想到自己吩咐黎叔做的准备,容天音无声一叹。 也罢,这未尝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前提下,这个好时机能够抵制一些外来的阻挡。 在水晟邢怀疑那时,就已经做足了最好的试探准备。 从皇宫出来的秦执很快被人围在一块安静的地带,寒风阵阵,冰雪并没有化掉,因为寒风的吹打,带起了地面上的寒气。 秦执的马车就停在中间,四周是肃杀的冷气息。 “还请王爷先回府,这些人属下来处理。” 秦执却没有说话,反而沉默着坐在车内。 夜离与旁边的方拓对视了眼,然后沉默了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轻易放王爷走的意思。 “这些人既然够胆子,就别想着活着走出去,”夜离向来自大,但他也有那个自大本事。 方拓等人闻言,也知道今天这些人是非杀不可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截杀摄政王,实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血腥味很快染满了整条干净的平道,冰霜夹着一股血味,散发出一股诡异的东西。 而马车内的人一直静坐着,似乎外边的一切皆与他秦执无关。 “哧!” 马车之后,突发出一道破空的声音。 秦执凤眸一眯,微睁。 “保护王爷。” 瞧见后方的袭击,他们守在这边的几人都赤红了眼。 敢玩偷袭,实在太可恨了。 “砰!” 马车被击打,轮子边的冰渣飞溅,炸开了一道明显的坑道。 马车甩得一震,里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被颠晕了,一点动静也无。 方拓正面与对方来了一个对峙,长剑出鞘,寒芒飞闪,剑与剑相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充刺着整片空间,回荡在耳边的是闷哼声与剑擦响声。 随着躺在地面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重了起来。 “王爷!” 方拓回过来,一把将帘子掀开了。 里边的秦执仍旧安安静静的坐在边缘上,仿佛刚刚的震荡并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无碍,小心身后。”秦执眉宇微挑,还不忘提醒方拓。 方拓放下帘子,回身挡开近身过来的黑衣人。 这些人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过上几招后,也能明白一二了。 试探! 他们在试探他们的王爷,难道有人已经发现王爷身上的变化了? 不可能。 虽然觉得不可能,可现在对方的试探让他们不得不往那个方面想。先不说是谁透露了这些事实,眼下,他们必须找到背后人,否则让一个不名背后人物拿捏到了王爷的弱点,后果只怕不堪设想,思及此,方拓脸色一变,朝前方的几人喝了起来了,生怕有变。 “留下活口。” “轰!” 方拓的话刚落,一股压迫力再度伏冲过来,方拓眼眸一眯,直迎上对方强烈的攻势。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对方触碰到王爷这边,一旦接触了就会发现异样。 他们还不能在这里冒险。 本以为这条路不会有人敢胡作非为,今日跟进宫的人也只有夜离和他二人最大的助力。 子默正在背后安排人,如若不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也不会如此的松懈。 没想到这会儿就让对方钻了空子,给他们这么一击。 对方做足了准备,靠近马车的速度也明确,有种势不可挡之势。 “嘶!” 马车被人一剑刺破,带起了左侧小窗子,划开了一道口子。 “叮!” 方拓的剑从帘前横了进去,很巧妙的用剑背抵住了对方刺入的剑尖。 被受到了反弹,这边的夜离急转向马车身后,朝那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斩下去。 可惜对方还是闪得快了些,只让剑锋贴着对方的衣裳滑下去。 然后就在那时,夜离的身后再度出现了两三个黑衣人,将他的攻势给挡了过去。 夜离咬牙,来不及去与方拓打声招呼,自己就已经被牵制在其中,进退不得。 方拓与那名黑衣人对峙,不敢远离马车,就这会儿离开,只怕会让对方得逞了。 感觉到背后还有人盯着这边,有种只要他敢离开马车半步,王爷就是受伤的感觉。 “何人将你们派过来的,”方拓架住了旁边袭击的另外一名黑衣人,冷声逼问。 对方竟然眼眸一眯,然后就顺着方拓的剑一抹,自行了断了。 方拓瞪了瞪眼,能够训练出这等死士的人,绝不简单,会是谁? 但现在根本就不容他去多想,因为那名黑衣人又以凌利的剑招再度闯进了马车。 方拓勃然大变,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马车内。 对方一剑刺进了秦执的袖口,直钉在了马车的边缘。 显然因为秦执这一躲躲得有些生硬,又极缓的原因,蒙在面巾下的眼睛狠狠地一眯。 看到秦执险险躲过对方的一剑,方拓冷汗都飚出来了。 “王爷……” 秦执却勾了勾嘴角,笑得温和,“看来本王平素太过温和了,到叫这些人无法无天了。” 正面对上秦执这一笑,黑衣人瞳孔一缩。 “敢对王爷不利,找死。” 方拓一咬牙,手中的剑横扫了过去,黑衣人突然大退出去,然后很快带着他的人离去。 来得快,去得更快,完全不留一丝痕迹。 方拓等人追出去时,对方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了,分明是计划好的。 想到那名黑衣人对秦执的试探,看来他们真的猜对了。 “王爷。” 回头见秦执下了马车,几人立即围了过去。 秦执温润的目光扫过雪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是一滩滩的血水,眉都没皱一下。 淡声道:“令人清理现场,不必追了。” “王爷,他竟敢在这里截杀,实在胆大包天。”夜离声音不由高扬,似不赞同。 秦执温和的目光扫过去,夜离的声音立即就消去了,咬牙。 方拓眼神微闪,皱眉道:“对方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安排这出试探的戏。” “本王还是太过仁慈了,将本王被刺客行刺一事宣扬一番,”言罢,转身回到了马车内。 等秦执回到王府,容天音早已在客厅等着了。 见跟着进宫的这些人一个个脸色不太好的回来,身上又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当下,容天音脸色就一变,快步走上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完好的秦执。 “怎么样?你没事吧?”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是遇着了什么事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有方拓他们在,还要不得我的命。” “到底是谁干的?”容天音脸一寒,杀气四溢的眼神扫向身后的方拓等人。 众人很识相地垂下眼帘,像是没有看到容天音的扫视般。 容天音挑了挑眉,见秦执仍旧笑得跟没事人一样,心里就有些来气。 笑笑,就知道笑,万一被人一刀捅死了,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进屋去吧,外边寒冷!”说罢,半扶着容天音进厅,示意身后的人赶紧下去整理。 容天音眉梢上挑,没有说话,跟着他一起回屋去了。 秦玥正在桌边抬起头,仰着好奇的目光,在容天音和秦执之间来回扫视。 当着女儿的面,容天音只好先将话吞回去了,等用了饭后,再单独与他说说话。 知道容天音担忧自己,秦执到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将原原本本发生的事陈述出来。 听了之后,容天音柳眉更皱得深了。 “听你这语气,显然是知道出自谁手笔了,”容天音横了眼过来。 秦执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掌心一覆,轻抚过她的脑袋,“确是如此。” “既然是这样……” “音儿要相信我才行,不论是谁,在我们离开皇城之前都会摆平,”他笑得更加的温柔。 容天音抿了抿唇,勉强地点了点头,就让他去处理了。 反正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伤害他的人,更何况是一个知道弱点的人。 不过,他刚刚说离开前? 容天音回头盯住了秦执,见她看得认真,秦执笑着缓缓颔首。 “正如娘子所想的那样,为夫这次可能要携家带口离开了,”秦执嘴角化开浓浓的笑。 “你的意思是说,秦谨他派了你。” “娘子不是早就猜着了吗?”低首亲吻在她的嘴角边,正想伸舌头,她微微用力一推。 然后用警告的眼神扫了眼过来,想要在这个时候玩火,不是要她的命吗? 秦执无奈一笑,老实了起来。 吃不着,摸一摸总行的! 是以,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手上不老实地在她的身上点火。 容天音实在恼了,干脆离他远远的坐着。 秦执厚脸皮的再次粘上去,见他老实了,容天音才没有推开人,却出声警告道:“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秦执温柔一笑,“为夫很正经的听着呢!” “你无赖的本质是遗传了谁。”容天音忍不住翻白眼,就是临王也不是他这个性子。 “自然是遗传了自己,”秦执贴着容天音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然后笑眯眯瞅着她。 容天音嘴角抽了两抽,突然发现秦执还真的和文雅的临王一点也不像。 …… 相府。 是夜,水晟邢推开了刚从皇宫回府的水丞相的房门,水丞相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明显表情,眉头一皱。 “你又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水丞相可不希望再生是非了。 听水丞相质问的语气,水晟邢勾了勾唇,以一种冷然的口气说道:“父亲,寿王那里只怕是再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水丞相一听,脸色一沉。 “晟邢,为父说过多少次了,这次不能再胡来。” “父亲且放心,这一次绝对是父亲未曾想过的,今日……” “今天刺杀寿王的人是你派去的,”不等他话落,这边水丞相已经寒了声,逼问。 水晟邢一愣,“父亲……”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水丞相真是要被这个儿子气得半死了。 怎么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却犯糊涂了?水丞相实在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有些人被逼到了一个极端,总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本身理智的蠢事。 而水晟邢就是其中一个。 “父亲,且听孩儿说……” “你有什么可说的,晟邢,你是想要水家的命吗?”秦执那边岂是他想得罪就得罪的。 似乎是知道了水丞相的想法,水晟邢说道:“父亲大慨是猜不到,前些日子儿子观察到寿王身上有些不同之处,发现其已然成了一废人,无半丝武功内力。” “啪!” 水丞相突然朝水晟邢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怒喝道:“蠢货。” 水晟邢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家父亲。 水丞相气得肠子都扭曲了。 “父亲?” 完全想不到的结果让水晟邢很不解,也许是因为前面的种种,让他忘了一件事。 连他自己的智商也渐渐下降了。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 水丞相几乎恨不得自己就此晕死过去,他怎么会将儿子养成这个样子? “父亲,寿王根本就是个废人,现在的我们根本就不必惧他。” “你懂什么,”水丞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已经失了理智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向来冷静自持的水晟邢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不管水丞相怎么怨,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水晟邢是他儿子的事实。 更不可能改变儿子招惹摄政王的事实,接下来,他只能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死了。 水晟邢哪里知道水丞相心中的心如死灰,秦执是废人的理智已经战胜了他的脑子。 秦执是个废人这种信息让他有了一定的把握,总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我们再狠狠给予一击,这次必然会成功。” 从今之后,他们相府也就不必再受寿王势力的压制了。 “晟邢啊,难道你以为一个废人就代表了什么吗?想当时的寿王不也是病恹恹的废人吗?可他呢,还不是躺在榻上玩弄权势?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就算现在他成为废人,他依旧是褚国的摄政王,手里的实权还是没有变化。再来,他而今身边还有一个容天音,你若是想得明白了,也不会做出今天此举了。” 水丞相的一番话说出,水晟邢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见儿子如此,水丞相面如死灰地道:“你再次惹恼了摄政王,最后的后果可想而知,皇上好不容易从那个人的嘴里得到一个承诺,现在你又……唉。” 水丞相也认命了。 谁叫水晟邢是他的儿子呢。 “水家大势去矣。” “不,父亲,我们还没有失势,皇上需要我们水家。” “晟邢,到了现今,你以为皇上没有在背后有别的动作?早就在他得到皇位的那一刻,所做的每件事都在为他的利益。皇上再看在为父的面上会对水家网开一面,可摄政王不一样。”水丞相跌坐在椅中,一脸死灰相。 盯着水丞相的面容,水晟邢咬了咬牙。 “父亲,映嫊她很快就要为后了。” “呵……”水丞相自嘲一笑。 水晟邢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水丞相这一笑让他无端的感觉到恐惧。 “没有水家这道背景,你以为她能在宫里掌控实权?”就算能,一个后宫女人能拢得住年轻皇帝的心? 只有容天音才是年轻皇帝的心。 早就看得明白的水晟邢却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实在大愚。 水丞相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皇上已经派摄政王上南北了,在离开之前,摄政王必有所行动。 水晟邢面有不甘,嘶哑道:“父亲,难道我们就这么甘心了。” “晟邢,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了,”水丞相慢慢站了起来,脸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水晟邢盯着拉长的背影,眼睛突然被刺了一下,有些生疼。 他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事件是他水晟邢做的,只要不动,秦执难道还会光明正大杀人不成? 明的不成,暗的总成的! 当天暗夜,水家飘荡着血腥味,到半夜时天空飘起了大雪。 寂静,整个皇城都是静的。 一条条黑影在相府附近窜动着,黑影重重,带着浓烈的杀气飞窜。 皇宫内,秦谨正批着折子。 偶尔会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尚公公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着,大气不敢通。 似乎今夜宫外所发生的事,宫里的气压也不断下降。 而此时的寿王府,容天音正拢着衣,站在踏风楼上,遥遥望着相府那个方向。 “公子,他们已经行动了。” 迎着雪幕的人微微颔首,悠悠道:“杀戮永远止镜,这条血路,我会陪他走到最后的。” “公子,水丞相毕竟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灭杀,只怕……” “斩草除根罢了,只能让秦谨再候选皇后了。” 犯错的是水晟邢,但若只杀他,水丞相必不会放过秦执,连水丞相一并铲除留水映嫊,后果又是如何,他们也可想象得到。 既然是这样子,不如来一个干脆。 斩草除根,让它再也无法生长。 绝了最后一条路,才能高枕无忧。 秦执不动手,她做得会更绝。 一把毒药就可以令整个相府灭绝。 水晟邢在起那种念头时,就该想到后果,如果失了理智,那么说明他的愚蠢。 “寿王与我们所想像的不一样,”身后的高螓突然说道。 容天音轻哼一笑,“我与他本是同一种人,一个从小就吃尽苦头,经历别人所没有的经历的,从三四岁开始爬在黑沉的泥潭里,再爬上来冲干净了,本质也是黑的。你若不狠,又如何长存?高螓,我与他是同一种人。” 高螓默然。 等了半响,高螓突然说到,“寿王势力的来源太过可疑了。” “可疑?”容天音冷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不例外,不管他的势力是如何淘来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我容天音只要他这个人。” 所以,不管他背后隐藏了什么,只要没有将她骗全了,一切都没有关系。 若说骗,她不也是在骗着人吗? 所以,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209】相府灭满门。抓狂的节奏! 【209】相府灭满门。抓狂的节奏! 翌日。 整座城都轰动了,相府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何等的能耐才能做到这般大动作? 相府怨气冲天,腥味臭远。 正当此事轰动整个皇城之时,秦执已经带着容天音离开皇城了,大部队在相府灭门之后浩浩荡荡的前往南北边境。 容天音不知道秦谨会如何处理相府的事情,昨夜的行动后会不会留下来什么不利的线索,居时就算是摄政王又如何?还不是被捕,获罪是迟早一事。 “在想什么?” “昨夜……” “昨夜累着了?”秦执似乎没有听懂容天音的话,左顾而右言他。 容天音挑挑眉,这人到这时还想瞒着自己,他当她是傻子还是什么? 翻了一记白眼,冷然道:“秦执,你再装。” “音儿不必担忧,为夫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当真?”容天音怎么觉得有些不可信,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吧? 如若是她所猜测的那个秦执,只怕是会给秦谨找更大的麻烦。 现在他们离开了,就是要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是以,容天音觉得秦执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秦谨逍遥快活,起码不会让他太过轻易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悲欢,有悲有喜,秦执轻易放下手中的权,那就让秦谨头疼一阵。 正所谓平等交易不过如此,杀了相府一家,让秦谨头疼,确实是秦执的作风。 秦执点头,“为夫何时骗过娘子了?” 容天音皱了皱眉,将身子一侧,朝一个方向偏了偏。 秦执在她掀帘之前先伸出手替她掀起一边角落,露出外边的风雪天地。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 “嗯,就这样离开了,音儿可是不舍?”秦执笑道。 “确有些不舍,但我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此时离开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 秦执拉住她的手,往后面一带,隔绝了外边的风雪吹撒。 “娘子能够承受的,为夫又有何不可?” “可你是褚国的摄政王,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这里生活,手里权势极重,就这样放下了,你可甘心?”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直直盯着他沉静如水的眼问。 秦执温柔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冰凉的鼻尖,“还真是狡猾的黑狐狸。” 容天音哼哼一声,也没有撇开眼。 “你明知此时再说这些已无用,如此拿话试探自己的夫君,还真是狐狸作风!” “如若你反悔,此时也可回头,”容天音才不吃这一套,他心里的想法可比她多着呢。 “娘子在这里,就算为夫不需要回头,只需要低个头,”话落,黑影覆下,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容天音无言靠在马车上,仰着细腻的脖子看他。 秦执并没有深吻下去,只轻轻一吻就松开。 “音儿,此生有你,足矣!” 容天音低头,脸孔有些微热,有些受不住他直直望进来的浓情。 “秦执,男人嘴巴太甜有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很假的错觉。” “为夫所言,并非有假。” “哧!”容天音被他突然认真的模样逗得一笑。 “那些权势于我而言,已然不再重要了。” “曾经你这么努力想要得到这些,现在为了我放弃,当真值得吗?” 秦执没有再回答她,而是用用力的拥抱作了最深的回应。 现在他带着她举家离开,就是一个证明,不必去多说。 就算到时候可以再次回到这里,他也不可能打破初衷,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取得的。 容天音用力回拥着他,用沉默来回应他。 …… 砰! 沉寂的空气里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年少的皇帝已经怒目而凸,此时恨不得将那举家远去的秦执大卸八块。 本以为他要杀的人只是水晟邢,没想到他连一个下人也没放过。 相府突然惨遭灭门,一夕之间改变了所有,秦谨恨不得将那人拖回来施以重刑。 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昨日秦执请旨时他并没有什么怀疑,到了晚间相府传出血腥味,他也不过以为秦执是要杀了水晟邢身边的那些死士,不想,结果却是如此。 皇帝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还被耍得很狠! “皇上……”尚公公战战兢兢的从殿门移进来,哆嗦着唤了一声。 “滚!”一堆折子突然被一扫而飞,远远的差点就打在了尚公公的身上。 尚公公扑腾大跪在地,“皇上,是,是太尉大人来了!” “范世劭?”秦谨咬牙挤出,听在尚公公的耳朵里极是阴寒,还带着几分阴森森的杀气。 “正是范大人。” “让他进来,”正是尚公公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让太尉大人先离开时,皇帝却开口了。 尚公公得了令,立即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阴沉着脸色的范世劭走进来,面见皇帝的脸色后,范世劭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相府,那可是相府啊,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平常官员。 文官之首相,未来的皇后,就这样被一夕之间灭之殆尽了。 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整个褚国都心如明镜,不是皇帝就是摄政王,而前者绝无可能。 那么唯有剩下一个摄政王。 不,还有一个范家。 范峈是祭司,权力也彼大,再加上范大人是武官之首,想要无声无息的灭族,也简单。 只是范家没必要那么做,太过明显了。 所以,大部分人只会朝寿王府那位猜测。 但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谁也不能指控秦执的犯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复杂的方向发展。再者,这个时候秦执又出发南北边境平乱,在百姓的心中种下了一种奇异的东西。 是以,这件事情让秦谨很苦恼,也很抓狂。 “老臣拜见皇上……” “行了,范爱卿不必拘礼,”秦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范世劭上前几步。 范世劭也不啰嗦,直走上前,直言道:“关于相府灭门一事,皇上,臣有话要奏。” 秦谨眼眸一眯,“范爱卿,朕打算将此事交由你来处理。” “皇上?”范世劭正是想提醒皇帝别将此事交由他手,可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已经宣布了决定,而且不容许范世劭反抗,只能接受。 相府一倒,最有利可图的就是范家。 这个时候受到的舆|论也会浓烈了起来,所以秦谨是打算让他们自己去解这个异论。 “臣领旨。” 在皇帝眼神逼压下,范世劭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摄政王不愧为摄政王,连走了也不忘给他们泼一盆污水。 这回,该如何收场? 身为老油条的范世劭也不由苦恼了,而且还恨不得这个时候把秦执的皮给剥了。 但人家现在举家离开了皇城,跑到南北边境去逍遥快活了。 范世劭恨得牙痒痒的,连心血都吐了,依旧还是得好好处理此事,因为事关范家。 相府一倒,身为摄政王原来的支持者,自然第一个受到皇帝的忌惮。 范世劭也只好认了,谁叫他们范家这么倒霉呢。 将此事交到范家的手里后,秦谨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个人承担一些压力了。 秦执将范家留下来,也该用到范家的时候了。 范世劭这边刚接了旨离开,开始大力着手相府一事,先是处理掉他们相府遗尸。 之后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百姓的舆|论随着处理过程越来越激烈了,范世劭首当其冲,反倒有人开始往他头上怀疑了。每当这时的范世劭总是最恨秦执的,恨完了,还得咬牙处理,顶着不良的议论。 范峈回府找到自己的父亲时,就见范世劭正从外边气得冒烟回府。 相府一家必是要厚葬的,其中还有一个要出嫁的未来皇后,修墓时也是极精细。 “父亲。” 儿子总算是有良心回府看望自己,这几天没有直接找他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范峈是褚国的祭司,身份敏感。二来,他与秦执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不好处理。 范峈对此事自然听闻了,这么大的事,当天晚上他就已经闻风了。 几天下来,范世劭一直没派人进沧海城找他,忍不住回府看看。 父亲受到这样的压力,范峈必然是要帮衬着的。 “回来了,”范世劭哪里还有心思去高兴儿子终于回府这事,心里正愁着呢。 “父亲,这件事……” “我自有主张,你身份非同小可,不可再插手。上次因为容天音差点就毁了你自己,若非是神隐者,今天你可能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范世劭语重心长,担忧的心情范峈岂会不明白。 可对方也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坐视不管。 “父亲,这件事关乎整个范家,孩儿也是范家的一份子,怎么能站边上。” “你听为父一句劝,秦执就是喜欢折腾人,这回他一走,放空所有的权,却给了我们这么大一个麻烦。现在为父到是希望他能回来,别整这些复杂又不讨好的东西。” 难得看到父亲发怒,范峈不由对秦执佩服几分。 “我既然回府了,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祭司,迟早也是要异主的。” “你……”范世劭将眉拧成一个川字。 范峈淡笑道:“父亲,我既然回府说这话,心中早有了计较,何不信孩儿一次。” 范世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来由的深深一叹息。 “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些,”范世劭是希望他能在有任何行动之前与自己商议一下。 可范峈似没有那个意思,范世劭只好无奈一笑,也罢,儿子大了,由他去吧。 正如范峈所言,他也是范家的一份子。 得到范世劭的点头,范峈转身离去。 范世劭在后边叫唤了一句,没得到儿子的回应,闷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背影。 …… 正是皇城内部闹得人心惶惶时,容天音他们此时已经行了一半的路程。 因秦执担忧容天音肚子里的孩子,让马车的脚程慢了下来。 容天音想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娇弱,扭不过秦执的坚持,只好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 一路上,都由秦执亲自照看。 今日也是这般,秦执虽一身武功被废了,但除了没有武功,体格还是很不错的。 内力没有了,招式之类的还在,只是发挥不出最佳的力量攻击。 在没有遇到危机之时,秦执完全没有那种废物的感觉。 “公子!” 趁着秦执与秦玥坐在马背上踏雪时,高螓拿着一个竹筒子递到了容天音的手中。 展开一瞧,容天音秀眉蹙紧。 “公子,可是南北边境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到是没有,只是……” 见容天音陷入了沉思,高螓也没打扰,感觉到马车停止,身后有人靠近,高螓低首后退。 “高叔叔,来教玥儿骑马!”马背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正瞅着他,高螓点点头走过去。 后面走过来的正是刚刚下马的秦执,此时他一掀开帘子先顿了下,等自己靠着马车内的炉子暖和身子才慢慢钻了进去。 见容天音手里拿着消息,一边沉思着。 “怎么?” 拿过她手中的纸条一看,秦执神色略微沉了沉。 “这个齐国女将军到是利索,一下子就奔进了南北边境,她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寻诸葛犹。” 一句话道出了那位女将军的身份。 梁国的太子妃似乎失踪太久了些,秦执想起这个,不由勾了勾唇。 “不必理会。” “她知道我会去,”容天音敛着脸,沉声说道。 “诸葛犹已经死了,找你又能如何?” 容天音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不满,可能会报复在我们的身上。” 这就叫做仇恨转移。 既然是你将诸葛犹给藏起来的,那这些仇恨你就得替着分担。 容天音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你莫多想,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坏。” “那个嘉平郡主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再次见面,只怕会是……” “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必多想,不如多想想为夫!”秦执又发挥了他的无赖绝活。 容天音被人轻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正因为不是相干的人,所以容天音才会更加的担心。 对嘉平郡主,容天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人一旦变化,就会很是极端。 现在南北边境那么乱,心存歹意的人就算是小喽罗也会造成不一样的后果。 一个小人尚且可扭转乾坤,更何况是一个女将军。 嘉平郡主能够回到齐国,握上重兵,做了这个女将军,那就足以说明,她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本质。曾经的那个人,已然不存在了。 …… 而今的南北边境比他们想像中的更加复杂混乱。 每天都在上演着你袭我杀的血腥日子,如若只是一批人也便罢了,可惜,几方人马在这里打起了游击战,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今天你杀了我的人,明天我就带上更多的高手去揪出幕后人,杀错了又惹得另一方的加入,血腥场面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惨烈。 容戟与秦闻本打算在这时隐居山林,没曾想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了一个红衣女人,将这里的一潭水搅得乱七八糟。 “秦闻。” 容戟一身血味大步跨进屋子,里边正商议的人纷纷退出。 秦闻见他一身血迹,知道又碰上硬茬了,黑眸一暗,低磁声调压着一股怒火:“谁做的?” 容戟的身上有些新伤,虽然不明显,却让看到的这个人心疼又恼火的。 对上秦闻要撕人的恐怖表情,容戟揉着太阳穴,一边朝他走过去,嘴里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正是这样,所以我才匆匆回来告诉你,只怕事情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复杂得多。” 对上容戟低沉的目光,秦闻伸手一握,一拉,将他拉到最近的位置,呼吸贴着呼吸。 两双沉静如墨的眼深深对望着,时间似有了些静止的错觉。 “不管是谁,胆敢伤你就得付出代价。” 容戟不禁觉得好笑,挣开他的手,退出一步,“你又要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甘心?就允许你心疼,我就不能?” 这人还真是霸道,只允许他受伤,却不许他容戟受半点伤害。 “这不是混话。”秦闻重点提醒。 “我知道,所以,你不能再乱来了。” 前几次因为他受了伤,秦闻就带着杀了对方不少人,结果害得他自己伤痕累累。 这样折腾下去总不是办法,容戟呼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因为以前曾受过重创,有些时候还真是致命点。 若非有秦闻在,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到底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发现他眼中那抹落寞,秦闻突然将他压向身后的布着地图的桌上。 “秦闻?” “有我在,你在怕什么?”低磁性感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气息痒痒的撩在他耳廓上。 容戟伸手挡了挡,视线微微一偏,侧着与上边的视线对上,笑道:“秦闻,你又当我是小孩儿了。” “你又要拒绝我了?” “我与你说正经事,别打岔,从我身上滚开,压得要断气的。” 容戟伸手推了推,上边的人没动,再推,还是没动。 两手一摊,索性的朝后一躺,折着半身任上边的人欺压。 “秦执他们也快到了,居时会更麻烦。” 提到这,秦闻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对秦执他们的到来,他一点也不期待,如若能空出些力量,他一定会让秦执他们走不过来。眼下,只能皱眉。 秦执和容天音迟早还是要来一次的。 【210】神隐者这是要杀人越货? 【210】神隐者这是要杀人越货? 南北边境重地,一道黑色纤影由巷口飞疾出来,身上似有不便,奔跑时有些儿踉跄感。 重重黑影覆盖而来,正是冲着前方纤影,有两三柄长剑被带着划过几道寒芒,在这样的黑夜里格外的明晃。 冷风吹袭,连刀锋都被这股风染上霜冻。 呼呼—— 黑暗里的呼吸声极重,也急促和压抑。 纤细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南北边境的气候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可仍旧寒风刺骨。 缩着身子,隐着呼吸声,等待黑影离去。 “一定要找到她。” 空气里有人低喝了声,四下散开。 一道冰冷的墙隔着轻盈不可察的脚步声,闻着异样气息迫压过来,她死死闭上了眼,鼻息全是血腥味,幸而那些人也染了血腥,如若不然她根本就逃不过他们的追踪。 陡然之间,阴冷彻骨,她猛地睁开眼。 忍不住抬头往高一点的方位看过去,入眼是一抹霜色的衣袍,峻如神的容颜。 她瞪了瞪眼,一口腥甜倏地从嘴里涌出。 “您怎么来了……” 那抹霜影轻轻一落就到了她的面前,淡淡道:“伤得极重。” 她咧嘴一笑,想要笑得好看些,可惜嘴角的血迹让她笑得有些诡异。 霜影连眼都没眨一下,突然伸手将她带住,虽然只是一般架伤者的动作,可看在她的眼里,是多么惊骇的一幕。 “主子,会弄脏你的衣裳。” 她的话方落,已经染红了他霜色的衣裳,抿住唇,没再说话。 身上的痛让她晕眩不止,让她不得不将头歪到他的身上,脚下却有些生硬的。 “主子,他们过来了……” “莫说话。”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觉得脚下一轻,然后飞快的朝上空飘起。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满足了。起码,他最后还是救了她。 而她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是他让她去做的,虽然她做得心甘情愿。 “主子无须在心里自责,这是柳芙自己愿意做的……”他从来不会这么对自己,却在这次突然跑出来救她。 旁边的人仍旧没有出声,直到将她带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柳芙从咬着唇,不让自己晕死过去,直到他将她带到安全的内室。 “主子?” “上药,”说罢,他将一药箱带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柳芙一愣,嘶了一口气,艰难道:“柳芙自个来便好,还请主子回避一二。”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了,只怕是没有气力再给自己处理伤口了。 那双淡淡的眼眸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看着掩紧的门,柳芙擦了擦冷汗,咬牙去打开药箱,在没有处理好自己之前不能晕倒。 但没等她给自己包扎好,后面就有人推开了门。 “主子,我自己可以……”柳芙抬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而是一名女医者。 “柳姑娘,是主子让我来给姑娘上药的,”对方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门。 神隐家族内有自己的医者,男女皆有。 “有劳了,”也许是对方同为女性,柳芙说完这话便彻底的晕过去了。 等女医者给她处理好身上的重伤出门,一眼就看到负手背对着门站立的神策。 女医走上前,揖身,“主子,柳姑娘已无大碍了。” 虽说是无大碍,可身上的伤势还是有些严重,一时半会也不能痊愈了。 “这些天,你就留在她的身边照看着。” “是,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的?”女医凝视着他修长的背影,喃喃问了句。 摆了摆霜色的衣袖,示意女医下去。 …… 神隐者在南北边境已不是什么秘密,特别是对几派人来说。 因为神隐者根本就没有真正隐藏自身,好似特意让某个人过来似的。 直觉上,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站在南北边境这里,只要几派人马没有伤害到百姓太大的利益,神隐者是不会现身的,更不会去干扰。 并不是他特意,而是他的天性使然。他是神隐者,就要以天下百姓为出发点。 是以,神隐者在南北边境对褚国而言,才是真正有利的益事。 “主子,他们已经来了。” “安排一下。” “是!”那人眼神微闪,却极快的去做了安排。 很快的,神隐者就看到了进院子的两人,杀戮过浓重的人,身上总有一股压迫力。 两人一眼便对上了站在门槛前的那抹霜色身影,唯有其中一个朝他微微颔首,另外一个则是从头到尾都冷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 神策朝二人一摆手,“请上座。” 神策此时座落于南北边境一处小院子内,很普通的院子。 四周都有神隐家族的暗卫散布,两人从一进门就犹如身于老虎口的感觉。 这也是另一个不给好脸色看的原因,然后在神策相请下自然落座。 座上早有煮好的酒,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 “神隐者将我二人请到这里来,就不怕我们借机毁了你的驻扎地?”容戟开口,手边已经多了一杯酒水,正是旁边面无表情的男人斟下的。 “你们不会。” “神隐者到是有自信。”秦闻执杯,清冷说道。 神隐者依旧风轻云淡地扫了眼过去,声色平淡:“不论那红衣女子与两位是何关系,在下都会派人将她截住,你们二人尽管离去。” 秦闻黑眸一眯,旁边的容戟则是眉宇一挑,也不明白神隐者的意思。 “只是想让你们过自己的日子,有在下相助离开这是非之地,不如了二位的愿?” 昨夜在城中发生了一件追杀事件后,容戟和秦闻就派人过来查,结果是没有结果。 “不知神隐者这是做什么?” “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想必二位也亲身经历过了。当年临王因为皇储之争,被迫进了上夷国,后有秦执的出现化解这段继续纠缠的恩怨。此女子出自梁国,在下虽对当年事不太了解多少,而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在下并不想介入。但是……你们的存在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猖狂,在下不想用第二种方法将你们二人带离,唯一能解决的法子,只有你们自己自行了结。” 话到这里,他们几乎已经明白神策的用意了。 “你是想让我们逃走。” 这个逃走二字有种咬牙切齿的错觉,再看看说话的秦闻,脸色彼是难看。 容戟手圈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秦闻也没敢再放肆的对神策如何。 将这细微的互动看在眼里的神策眼神不变,但平淡的视线却放在了容戟的身上,似乎对他来说,只有容戟才是那个能说话的人。而秦闻,早成了“妻奴!” “只要容侯点头,在下可以马上安排。” “为什么?”容戟凝视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让我们离开。” “他们要来了,在下想,你们二人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将这片天下搅乱,”所以,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天下安宁。 容戟沉默,秦闻拧眉。 “就为了这个?”秦闻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在神策的身上扫视着。 神策点点头,一点情绪也没有外露。 “神隐者向来不会说谎,”容戟慢慢说来:“只是现在让我们离开,那之后的事你又如何解决?而这,似乎与你神隐者无关。你可以以苍生为由让我们离开,我们也有理由留下。” 神策抬头看容戟,“希望容侯与太上皇好好想想。” 他并没有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们,前面的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红衣女人找他们麻烦,将南北边境搅成一潭死水,现在引来更多的麻烦,只要他们离开,一切都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起码他可以代替他们将红衣女人拦住,之后的事,就等他们二人了。 “这件事恐怕我们很难答应你,”秦闻已有强硬拒绝的意思。 “有神隐者接手,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容戟?”秦闻挑眉。 容戟笑了笑,“我们在那之前本意就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曾经的一切都埋于心底,带进棺材。现在有人替我们收拾,何乐而不为呢?” 是他们这一代子的人连累了年轻一辈,现在抽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闻沉默了,他和容戟在这里与那女人周|旋了这么久,最后竟丢给了别人去收拾,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容戟并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但秦闻不同。 那个女人与容天音的母亲有极大的连系,当年是他们没有发现,现在才想起以往的种种。 那场大火,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再看看今日的神策,他们突然觉得当年那个人是想到了今日,所以才会看中这个神策。 又或许当年他死之前,对神策有所交待。 两人心思飞转,却不是同一个点上。 秦闻是怀疑神策是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背后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凭何信你。” 神策瞧了秦闻一眼,说道:“那是你们二人的事。” “秦闻。” “你不会真听他的。” “他说得没错,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如若我们真想脱身,就必须放下目前的身份。” 神策他是这个意思吧。 “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初衷?”秦闻眯了眯眼。 容戟失声轻笑,看着秦闻说:“忘了是你,难道你还舍不得放下现在手中的权力?” 秦闻默,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容戟的脸色,秦闻也不敢多说,只闷闷道:“我没有放不下。” “既然如此,交给别人又有什么不同的?” “我明白了。”秦闻还是败下了阵。 “秦闻,谢谢你。” “该谢的是我,”秦闻闻言回首深深看着容戟。 见二人已经有了共识,神策长身一起,已经有要送客的意思了。 秦闻和容戟也起了身,同时看向这个面目平淡的神峻男子。 “在下已经替二位准备好了,他们很快就会进南北边境,在那之前,在下希望二位已经离开了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渡过余生。” 他的话语平平,没有丝毫的感情,却莫名让人觉得这个人在压抑。 二人对视了眼,竟然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并肩离去。 神策所说的那个他们,正是秦执与容天音。 秦执是褚国的摄政王,来接手南北边境那是顺理应当的事。 一切都在暗中行动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的,红衣女人那边的人与神隐者派出去的人相撞在一起,上演一场你来我往的带动战略。 为了天下苍生,他可以用特殊的手段化解难题。 经过那件事后他明白,神隐家族内部需要一个整顿,重新洗牌才是最好的开始。 天下大乱五年之久,他忽视五年的苍生,如今再重拾,心里边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较。 他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不会让局面陷入难以选择的地步。 等他的人送走了容戟和秦闻后不久,他所站的地步不断响起脚步声,一个个消息从外边传进来。 只要他一句话,天下神隐家族的人任他调动。 师父,今日这刻,我神策仍旧没有忘记过你说的话,所以他连自己的感情都出卖了,终身为天下苍生,孤独终老。 可惜,只怕直到死亡那一刻,他只怕都不会忘记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 他一生,只为苍生。 “主子,已经将人送出了城门,向最西面离开。” 身后又是一名劲衣男人走进来,汇报他们的安排进度。 闻言,神策神色微动,“最西面吗?” 视线朝着西方望去,那个方向是西域地带,他们竟选择那样恶劣的环境,真没想到。 最终的选择是他们,他不会防碍。 “让人看着上夷国与梁国的动向,那位齐国女将军,让她来处理,不必理会。” 齐国女将军,他早就查到了对方真正身份,所以才会特别提了下这位女将军。 说罢,神策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见神策的动作,身后的人也不敢寻问他的去向。 慕容劲与红衣女人被动的围住了,有人出动大批人马将他们的去路给堵住了。 而且还很有准头,并没有让他们有缝隙钻的机会。 “姑姑,这里我来应付,你找机会离开。” 慕容劲手中冷剑一横,推了把身边的红衣女人,低喝了句。 四面涌过来的速度相当快,他们原本是要去杀了那两个人,没想到跟到一半就被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堵住了。 红衣女人冷眸一扫,咬牙道:“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在这附近,说不准这些是他派过来的人,姑姑离去他不会拦着。” “劲儿,你那个太子皇兄可不会那么好心,”红衣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凛然的笑声。 慕容劲蹙眉,没等他再说话,四面的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今天他们是被设计了,若是平常时,他的姑姑一定能保持理智,一旦遇上那两个人她完全就失去了原有的理智。他来不及阻止,就一并陷进来了。 慕容劲没有母妃,从小就在这个红衣女人手中养大,虽然他称红衣女人为一声姑姑,可是在他的心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这也是慕容劲为何一直追随其脚步的原因,直到面临死亡也亦是如此。 “铮!” 两方人对峙瞬间,手中寒剑拔出,彼此对准致命处。 陡然之间阴寒气流飞转,冷寒彻骨! “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红衣女人冷着声轻喝了句,面具下的黑眸泛着霜色的冷芒。 慕容劲下意识的将红衣女人拦到了一边,身边还有他们数十人。 但对比对方的人数,他们十几人的队伍就显得薄弱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一双双淡漠的眼平静地注视着他们,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 如若是常人被他们这么看着,头皮都炸了。 “姑姑,这些人不似慕容霄的死士,”旁边的慕容劲轻轻说了句。 红衣女人皱起了眉头,细细观着这些连脸都没蒙上的劲衣人。 灰蒙蒙的天空刮着风沙,地上没有北面的积雪,风却吹刮得厉害了些。 迷了红衣女人的视线,凤眸眯得越来越细。 不是慕容霄的人,那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红衣女人想不出是谁这么精算她的行动,甚至是在这样的地方截了他们的通路,难道是秦闻与容戟? 想到这两个人,红衣女人眼睛布满了红丝,透着无边的仇恨。 死在那两个人的手中,她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只要他们没死,她都不会甘心。 眼下,她再不甘心,只能拼命了。 劲衣人群中突然站开了一条道来,在尽头露出一条霜色的修长身形。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暗,远远的,看着有些模糊。 能让他们一眼就认出那人来的是那一头与从不同的白发,在烈风中飞舞,带着逆回的弧度! 他一步一步走来,像是很缓慢,却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红衣女人眸子一紧,心中震惊的同时咬牙道:“是你。” 慕容劲捏着手中的剑柄,眉宇皱得更紧,担忧地看向红衣女人。 神隐者竟然插手这种事,只怕不好脱身。 再细想到神隐者与容天音之间的关系,不由自发的想着,会不会是容天音特意让神隐者这么做的?上次在齐国时,他们可是陷害了容天音一把,只是没成功罢了。 所以现在神隐者是要来替容天音做这种杀人越货勾当的? 不得不说,慕容劲的脑子也挺能想的。 神策淡如水的视线落在红衣女人身上,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片空气,无端的让人打悚! 见他这般,更让人心中惶然。 对方毕竟是经历大风大雨的人,只是一瞬间的事,就恢复了常态,与那道淡然原视线对上,一时没有相让的意思。 神策似乎也不急着开口,就那样静凝对方。 最后红衣女人紧了紧眉头,沉哑着声打破压抑的沉寂,“神隐者这是何意?在下并未与神隐家族结怨才是,今天神隐者这般做,是否太过不厚道了。” 【211】巫婆!我不会忘记的! 【211】巫婆!我不会忘记的! 神隐者的出现让红衣女人十分意外,很快想到了另一层关系后,她也就不觉得有太多的惊讶了。 不可否认的是,神隐者插手此事,让整件事变得相当的棘手。 红衣女人面含冷霜盯着对面缓步过来的人,有一种恨不得将对方啃掉的狠劲。 可惜对方还是稳稳的站在了她的面前,连同声音也稳得很:“在下来,是希望阻止。” 阻止?阻止什么? 红衣女人柳眉紧拧,心里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料中的那件事已经脱离掌控了。 了解了他话语的意思,红衣女人脸色变幻得很精彩。 纤长的指节紧紧交握在一起,咯咯直响。 “你要插手此事?神策,你会不会太过自大了些。” “是否自大,你自己心中清楚,师父在临终前曾提过一个女人的名字。” 平淡的话语砸过来,惹得红衣女人狠狠一震,倏地抬起瞪圆的眼,里边全是期待和痛心。 女人挣扎了许久,颤抖着,沙哑着声说:“是,是谁。” “梁国长公主慕容妶。” 红衣女人更是将双目瞪更得圆,通红的双目里染着层层的血丝。 身边的慕容劲见状立即上前扶了一把险撑不住的她,眼中掩不去的担忧,“姑姑。” 红衣女人扶着自家侄儿的手,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他平淡的黑眸,“他,他说了什么。” 神策缓缓地道:“让在下小心你,替师母报仇。”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口,呼吸难以顺畅。 唇色失之殆尽,梁着一层粉白。 “哈哈哈……”女人突然仰首对天凄凉大笑,震得身边的慕容劲浑身一颤。 “姑姑,莫听他人胡言,”慕容劲眉梢一扬,“也许是他胡搯出来的话。” 慕容劲就算是不明白这怎么回事,也能猜测得一二,只怕自己的姑姑与神策的师父有一些瓜葛,事实证明,他的姑姑是单相思。 “我信他……”红衣女人红了眼眶,里边溢满了黑暗的狠戾! 因为了解那个人,所以她信神策。 神策眼神平静,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相干的人,而事实上,在那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得报仇这件事,若非这个女人突然横空出世,他只当这个人已死,不需要再动手。 女人冷冷看他,咬着牙挤出话来,“他恨我。” “在下不知。” “他要你来杀我,必然是恨极了我。”女人嘲弄地低笑了起来,徒添了凄楚。 “在下只关心天下局面,你们的事与在下无关。” 红衣女人抬头足足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突然一笑,眼里有怨毒,“不愧是他瞧上的接|班人,行事作风总比那人强上了几分。当初他舍弃那些,成全了你,想必也是看中了你的才能。” 神策像是什么都掌握在手中般淡淡看着她,心中却因为她的话多留了几分意。 女人也没有指望神策会回答,又道:“只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安排根本就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容天音就是一个变数,真是报应啊,报应啊……” 红衣女人已经有些失控了,就像是一只困兽,用嘶吼来维持自己的一切。 “与报应无关。” “确实是无关,”红衣女人冷笑,“你们这些人不是向来信命吗?这就是因果循环。” 上辈子的恩怨却让他们这几个年轻小辈牵扯至今,最后他们三人还是纠缠在了一起。 就像多年前的他们那样,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她嘲笑的想。 神策仍旧一脸的淡然,似乎对女人的话浑然不在意,却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 “师父向来对命持着半信半疑之态,判断错误常有发生。” 红衣女人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眯着眼看神策。 所以说,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至于如何收拾是他们自己的事。 神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他只维护大局。 红衣女人在南北边境大肆作为,可不就是为了将这淌浑水搅得不干不净吗? 若不插手,后果可就不敢设想。 红衣女人稍微愣怔后,面上全是冰冷,“所以,你坚持要杀我。你知道,我不可能放走姓容的,你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谁也不能拦。” “哧——”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剑锋挥发出一道剑气,直冲神策的面门。 一言不合就动手,还真是她的风格。 近距离袭击神策,那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红衣女人眼神锋芒毕现,适才的冷气一收转换成一股煞气,化在剑气上直扫他的面门。 动作一牵,方才的沉静一扫而光,寒剑冷芒飞闪。 霜衣飘动,轻拂袖袍挥出束束寒烈冷风,一股势不可挡的力破空疾来。 “砰!” 红衣女人挥出的剑气被反弹回来,连带着他强劲霸道的气势,冲击力巨大。 剑横在身前作挡盾,却遭到了他力量的冲击,手中的剑立即有了裂纹的轻响。 身体抵在墙面上,红衣女人脸色变得相当的清冷。 对方果然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个神策内力如此高强,一招之内已见真章。 她明显落了下风,再战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是,搏一搏确实是可以杀出去。 同样的,她要付出来的代价也更大。 她不甘心,姓容的还能好好的活着,她怎么能死。 于是,盯着神策的眼神变得更加凛冽了。 剑尖朝下,叮的一声朝地面撑住,强压下心头的冲击力。 “你大慨是不知,容天音的娘亲是我的好姐妹,却因他们而死,我不甘心。” 神策平静的眸中微暗,很快恢复常态,淡淡地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人,似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假性。 见神策心中已动容,红衣女人冷颤地勾了勾唇,得逞笑了。 “我是在为她的母亲报仇,你没有理由阻止我。” 神策收住手,站离红衣女人也有数远。 对红衣女人的话,神策抱有几分怀疑态度,事后必然会查得清清楚楚,而红衣女人也不介意让他明白个彻底。 正是神策晃神片刻,红衣女人很狡猾的带着她的人翻过那道墙面,飞快的溜走。 神策身边的人一动,霜色的袖子一扬,阻止了他们的追踪。 “主子,真的不阻止她吗?” “容侯与褚国太上皇已然出境,既与容天音有关,这个人不会走。” 神策笃定的语气让身后的人再退了一步,默同。 刚刚红衣女人的话应当多少都有些真假,既然对方是梁国长公主,也没有理由杀害容戟和秦闻的意思,那么她所说的好姐妹那句话九成是真的。 事情发展至这里,也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神隐者将容戟和秦闻支走,又暗中将他们的路途改动了,确保了他们彻底的隐匿起来后才让人撤回来,前后不过是一天一夜的时间。 容侯和太上皇离开的动作实在太快,也令人措手不及,等红衣女人进城搜索他们踪迹时,才发现他们真的离开了,而且还有种逃跑的嫌疑。 她就是算定了他们不会逃避,事情往往总是出乎意料。 红衣女人失算了,只能对着萧索的墙头挑眉。 好不容易从神策的包围圈里逃出来,不甘心的红衣女人直奔城墙方向来,在这里来回围悠了几圈,虽然没有真正的进入内部,但外边那些将士传出来的话却将她击得后退。 慕容劲将人轻扶住,满脸担忧,“姑姑,回去吧,有神隐者从中阻饶,再想找到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了。” 以前他们做为公众的人物站在前面,他们可以随时听到他们的消息。 可现在,他们却人去楼空。 手中的权势说放就放,那两个原本是要强的男人,却舍得下那种决定。 由此可见,他们真是下了决心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了。 隐世埋名过自己的生活,再也问世事。 多少个年月,慕容劲一直在为她游在每个角落,为她做了许多别人不理解的事。 她是他最爱的亲人,他自然是不想看到她痛苦,琢磨了半晌,慕容劲哑声说:“姑姑,放弃吧。这么多年来,你为了复仇,扯了这么多人进来,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不值得。” 慕容妶抿起苍白的唇,闻言,一把将他推开。 眼神冷戾地瞪着这个白养的侄子,“滚,这是我的事,只要他们一天不死,我就不会放弃。” 绝对不能放弃,当初他们对她的伤害绝对不能原谅。 慕容劲向后退了两步就站稳,见她有要发狂的倾向,劝道:“容天音要来了,你真的可以踏着她的尸体去杀了他们吗?容侯是容天音的父亲,是比亲娘还要亲的亲爹。” 后一句话是提醒慕容妶,那些年的容天音一直跟在容侯的身边,感情比那个没见过的所谓亲娘浓厚,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他们若是妄想用她亲娘这一点来说服对方,慕容劲觉得成功的机率根本就没有。 被他戳中心中的痛,慕容妶瞪狠了双目。 “容天音必须替杀了那个野种,必须……” 双眼充血,已经要失去了自我。 “姑姑。” “别过来,”慕容妶伸手虚空一挡,嘴角化开一抹惨然的笑。 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她最后的决定,没有人。 就算是她疼爱的侄儿也不行。 “姑姑,”慕容劲觉得不对劲,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扶住,看到这样的慕容妶,他也很心疼,可是他不能再让她浪费下去了,一辈子活大仇恨中,一辈子走在黑暗的道路里,“不要再执迷了,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世界了,他们掌控了局面,我们已无力回天。” 慕容妶唇都被咬破了,一把将慕容劲推了出去。 慕容劲大惊,快步跟上去,“神隐者突然大肆阻止混乱,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是神隐者,不是有情有义的人。但凡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连性命都可以牺牲。” 似听到了一个笑,慕容妶冷笑一声,“为苍生做牺牲?他们神隐者还没有那么高尚。” “神策与他们不同……” 神策是不同,他是真的为了天下苍生在做牺牲。 没有半掺假的举动,都在告诉他们,神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除去容天音那一段,他们所听到的神隐者都是真实的。 无欲无求,无情无义却悯怀天下苍生。 他们神隐者是个矛盾体。 慕容劲劝不住人,只能授令潜进去,烧城! 西面燃起大火时,整座大城的人都看到了高燃的火焰! 沈闲追击纵火车嫌疑人,一路追出了城道,两人一个照面就对峙上了。 身后是漫天的大火,救火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施行最佳的行动,只能看大火越烧越大。 这场大火能够燃起来,慕容妶这边需要的牺牲也极大。 沈闲因那两人说走就走的原因,被迫接手处理城内大小事件,放着这里的混乱不管不顾,二人携手消失得干干净净,走得这么干脆,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座城将会变成什么样? 但沈闲也没有功夫去闲想这些,更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 南北边境不平静众所周知的,他刚刚接手一支巡逻队,还没有真正起到作用,就用来灭火。 瞅着前面的黑影不放,沈闲急追不放。 慕容劲再武功高强,被沈闲这个高手追击,再加上四面夹击过来的将士,将他的步伐绊住了,想要顺利的跑出去,显然是有些困难的。 两三道黑影从旁奔跑过来,眼见着沈闲就要将前面的慕容劲给截了下来,旁边突然窜出几道黑影,如洪的力量冲面奔来,狠厉的挡开了他朝前冲的身形。 慕容劲一愣,是谁在帮他? 不容他多想,在他高兴之余,前方又奔出另一伙人将他前路给实挡住了。 一触即发,高手飞疾,你来我往令人难以招架,四周墙头轰然倒塌声,剑招相擦声响等几种声音在黑夜里交织着,响出一道道令人心悚的声音。 一场争夺战很快在暗夜里展开,全面的将南北边境大部分的人物吸引了过来。 四面最佳的潜伏点内,有不少人暗中戏战,瞄准了心中的方向,只要那个方向稍有不甚之处,立即出手阻止不幸的发生。 沈闲与横空冒出的黑衣人过起了招,两人皆是当世高手,于斜窄屋顶之上,却如履平地。对方剑招大开大阖,古朴稳重。沈闲却单凭肉掌,双掌飞舞,内力鼓荡,所行之处皆是对方剑法中无法预料的鄙陋之处。 几十招来回间,已高下立分。若不是对方退得快,后又有人夹击给沈闲生几处危难,只怕对方已然被沈闲毙命掌下。 面对沈闲浑厚的内功冲击,对方也知不能再恋战,急急后退。 沈闲岂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反覆飞身掠夺过墙头,超在了对方的前面。 那人心中大骇,他身为一等的死士,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为人又精益求精,于武学一路,数十年来从未敢松懈半分,行走天下也是身经百战,也是难逢敌手。 观沈闲姿态若闲庭信步,数十招之后,内力丝毫不减,反倒少源源不绝,有愈来愈盛之势。 沈闲有心要阻止对方的嚣张,长啸一声,屈指一弹,往黑衣人剑身上去,对方大惊,忙举剑横挡,只听当的一声。对方猛地退了几步,脚下瓦片尽数踩裂。 对方这才一惊,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打到了瓦片上来了。 因为有部分人已经被调去救火,这边支援沈闲的人也就没有多少。 将士们在战场上杀敌确实是厉害,但那是有阵法,而眼下,乱成一锅粥。 “呼!” 一道冷烈的风呼啸而过,沈闲被旁边扫来的强劲内力逼得后退一步。 而就是这么一下子,那人就已从裂瓦边飞掠过去了。 红衣闪动,冷锋穿插而过,挑起沈闲脖边的发丝。 锐利剑光闪过,带起一簇毛发。 沈闲眯了眯眼,就是这个红衣女人! “啪!” 红衣女人与沈闲瞬间对峙而上,内力催动,毁灭着身旁事物,有房屋倒塌,有泥沙飞走! 有些只是暗中看戏,随着时间越往后,他们手中的剑都对准了别人的喉咙。 触发战乱不过是瞬间,暗夜下,后有火光大起,前有混乱的打斗声,扰得众生不能安。 白发飞扬,霜衣如旧。 在混乱场面之后不断的涌进大批的劲衣人,他们没有蒙面,但衣间的标志却属于神隐家族的。 神隐者! 看到这些人,众人脑海立即闪过这三个字! 瓦尖之上,逆着寒风直立,如一只仙鹤般展翅俯视众生,足下一起,仙人般临世! 未等他靠得更近些,一道黑影斜飞而出。 气势厚重,连他也不禁退开了一步,躲闪对方莫名的一击。 待那人站定,神策眼神淡淡,却认出了此人是谁。 “神隐者可不是神,天下事,岂容你管束。” 对方一手负后,冷然而道。 望着这道影,神策未动,飘然落在地面上,微仰目对上矮墙上的黑影。 “神隐者有自己的使命,他们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不会。” “哼,”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为了一个女人几乎是要毁掉自己,神策,莫以为这些事本座不知晓。” “这是我自己的事。” 言下之间,你不配质问。 男人又是一记冷笑,看着神策眯起了眼,里边闪过狠戾。 “本座说过,只要那块东西,取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甚至是天下,我都不会插手。” “抱歉。” “神策,你是聪明人,”男人眼眯成线,“只要你想要,根本就不必顾忌秦执。” “前辈口中的这个人,与在下同一宗源。” 男人瞳孔一缩,发出惊骇呼声,“怎么可能。” 神策望着他不言,不得不说秦执将自身藏得很好,如若不是到关键时刻,根本就看不出他武功路数与自己相似。 现在想想,在秦执的身上有许多的疑点。 “由此算来,秦执也算是在下的同门了。” 同门是顾忌相杀的,而他的位置就注定了舍弃。 舍弃最重要的东西,为苍生而生。 他早就该明白的…… “胡说,全都是胡说,”男人发了疯似的挥出一道冰冷的劲力。 霜色袍子向后翻飞,手掌一翻,以掌相接。 浑厚的内力不断的催化,四周空气的迫压令人耳鸣,头晕发胀。 高手催动强悍内力,周围的人根本就无法抵挡这样强悍的内力催动。 有人承受不住这股压力,闷哼了一声,抱头打滚。 两人在中间对峙浑厚内力,谁也不相让。 衣袍受内力鼓动,猎猎作响! 大家都看到了白发神隐者,内力弱的人不敢再靠近,离得越远越好。 就是沈闲他们也停止了缠斗,因为这股强悍的内力冲击,让他们脑中也有些不适。 催动内力去抵挡他们散发出来的压抑,退后数十步,观战。 方才混乱的战斗场面,煞时就变得沉寂压抑,中间只有两道鲜明对比的身影在对峙。 沈闲沉着脸朝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令他们速速回城救火。 白发神隐者亲自出手阻止这场缠斗,也许是因为道义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无法靠近,几方的人都没有趁机偷袭。 慕容妶冷着脸朝慕容劲打了一个眼色,但慕容劲却摇头了。 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要可能靠近得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慕容劲还没有那个胆子去偷袭神隐者。 再者,这两人的内力实在太过强悍,很难靠近。 慕容妶眼中一沉,以往听话的侄子突然几次违背她的意思,心中恼怒。 正如慕容劲所想的那样,就是慕容妶这个时候也根本冲不上去。 只要她一动,站在不远处正紧盯着她的沈闲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 沈闲确实是要留下来盯着这个从一开始就作乱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引来这些人,南北边境何须如此混乱。 南北边境的人早就对这个红衣女人恨得牙痒痒,就愁着没找到她的人大卸八块了。 眼下情况特殊,所有人都盯着那方的两人,稍微有点异样,站在外围的人都会马上动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两个人时,屏着呼吸等待最后的结果时。 也就是在分出胜负之际,一道暗影突然从另一个方位飞疾而出,在所有人始料未及时,寒芒一闪,一柄锋利剑刃朝着那中年男人的身上狠狠扎下去。 众人徒然间瞪大了双目,闪过不可置信! “哧!” 纵然是反应再快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冷不伶仃的受了一刀子。 血腥味喷发而来,那道身形抽刀,转身。 那人抽出的另一只手打出的一掌就落了空,而他也几乎是被伤到了要害处。 此时正鲜血涔涔冒出来,脸色瞬间苍白无血,神策掌力一推,将他生生打飞了出去。 “主人!” 四面八方涌进黑暗的气息,场面顿时再次混乱了起来。 杀戮不过倾刻间。 白发飞舞,立于原地,手曲卷着。 隔着层层的人头,与那方直立纤影对了一个正着,两两相望无言。 容天音也不是冲动行事,方才若是再准头一些,那个男人就会立即毙命当场。 可惜了! 神策慢慢地回头,果然,在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停在那处。 容天音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帘子里的人跨了出来,露出他惊人容貌。 “神隐者,我们又见面了。” 站在神策不远处的秦执笑得温和,而不远处的打斗场面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神策淡淡地望着一身干净的秦执,眼神没有一丝的变化。 慕容妶在看到容天音的那刹那,人已经欺上去了。 沈闲率先反应了过来,足下一挑,将地面上的长剑踢起,朝她的面门扎过去。 慕容妶险险避过,横扫而过,沈闲比她更快一步的截住了她的动作。 等他们二人招式相交,松开,退出。 刚刚那个地方,哪里还有容天音的身影,已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过去了。 顺着她的身影看去,果然是冲着那个男人去的。 “她疯了。” 这话是慕容劲咬牙挤出来的。 慕容妶心口一跳,放弃了与沈闲的缠斗,朝容天音的身边奔走。 血路开往她的后方,而容天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当初在小峰山时,这个男人可是差点弄死她了,此仇不报,非容天音也! 神策干净的靴子一动,身形一转,朝容天音这个方向看去。 正想动作,身边立即响起秦执温雅的声音,“虽然她身上的毒素已经清到安全的方位,那人受伤了,周边的人根本就近不得她的身。” 神策回头看秦执,“为苍生,不为她。” 秦执闻言,眉峰微挑,负着手没有再阻止他。 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神隐者,不是担忧容天音的神策,他是想要这样告诉秦执的。 秦执退后了一步,侧立。 神策突然深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动,眨眼间就落入那斗争中心。 容天音知道现在是一个好机会,好不容易让他受伤了,就该一股作气的将对方了结了。 中年男人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将受伤的男人快速的带离。 身边不断的涌来小喽罗,几下就将容天音的路阻了一截,再想上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该死。” “公子,寿王请你回去。” 高螓脸色极不好地将容天音给挡了下来,容天音侧目朝一个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秦执一脸温笑的看着她,但她就感觉到了秦执生气了! 再低首瞧瞧自己的肚子,果然还是冲动了一把,幸好孩子没事。 方才秦执阻止神策是因为自己的人已经站在容天音的身边,足以保护她,没必要让神策掺和一脚进去。 他不是说了,他是神隐者吗? 既然是神隐者,就该有神隐者的样子。 为苍生吗? 秦执视线所及,是那抹晃眼的白发。 容天音乖乖的回到了秦执的身边,拧着眉头朝身后盯着。 一只温厚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拉近了自己,秦执低叹道:“不要再让看到第二次。” 容天音刚刚就是因为一时脑冲血,就这么冲上去了。 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 “嗯。” “这里发生的事,似乎比我们想像的要严重些,往后只怕有得忙活了!” 听秦执故作摇头叹息的样子,容天音忍不住翻了一眼。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收拾这些残局吗?” “有神隐者在,无须我们动手,”秦执并没有忌讳地提着神策,脸色也如常,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容天音不由奇了,偷偷瞄着他好几眼。 秦执温言道:“怎么了?为夫就提不得这人?” 容天音纳闷地揉揉鼻子,“那到不是,你不是一向讨厌看到巫婆吗?” 秦执朝她柔情一笑,却是没有解释。 容天音懒得追问,他就是喜欢随便发神经,她也就习惯了。 那个受伤的男人被带走后,这里的场面也随之受到了控制,唯一控制不住的是他们身后那副火红的背景。 容天音拧眉朝那个方向看了眼,“人刚来,就得收拾残局,你也真是够可怜的。” 秦执听见她的倜傥,紧了紧手中的力道,笑而不语。 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神策就往那里一站,适才跟着掺和进来的黑衣人,他身后的劲衣人如数退得一干二净。 中间只余慕容妶等人,沈闲几人,有神策自己。 气氛诡异了! 容天音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是不是该上去了? 毕竟那其中有一些是他们的人,怎么都得好好配合收拾局。 就在容天音拉动他的手时,那方的人已经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呃?这…… 容天音动了动手,示意他松手。 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秦执牵着她朝他们走过去。 站在满地血渍前,他们就这么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的沉默下来了。 气氛好不尴尬! 容天音挑了挑眉,最后还是拿神策先开口,“巫婆,你还好吧?” 袖下的手紧握,霜色的身影一侧,冷风吹拂,将他的银发带出一道道好看了弧度。 盯着他信步离开的背影,一只手轻轻负在身后,彼有一副仙人踏风而归的感觉。 仙气四溢却也孤寂无边! 容天音张了张唇,还是没把他叫住,他选择背过身去证明他已经不想再掺与他们之间。 身边的秦执握紧她的手,她回头,对上秦执深情的视线! 容天音微微一笑,然后回握他的手,突然冲着走远的神策扬声大喊道:“巫婆!我不会忘记的。” 走远的身影,似乎在那时颤动了下,直入不真实的之境消失不见。 走远的身影,似乎在那时颤动了下,直入不真实的之境消失不见。 慕容妶直立着身,直直盯着正冲着那抹身影喊话的容天音,再次见到容天音,又觉得这个人已经有些不同了。 发觉身边的人在看自己,容天音收回视线,转身与慕容妶的视线撞上。 【212】秦执 【212】秦执 身后火光随着烈烈寒风吹得更高,燃得更烈。 火红的衣,精致的面具在火光照映下泛着层层的寒芒,容天音迎着她的面,逆着光。 她看不清慕容弦的眼神,连她的身影都在逆光中变得模糊不清。 慕容妶艰难的跨出两步,秦执大手一伸,将容天音的身形挡住在后。 慕容妶似没有看到秦执的动作,隔着四五步距离左右,迎着容天音的目光。 “你果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还是来了,”面具下似有笑意划过。 容天音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我以为你只是想要杀那两个人而已,怎么,你连我也想杀?” 没有理由啊,她若是想杀自己,早就在那之前有很多的机会。 既然不是要杀人,那她这又是什么意思?专门等着自己过来与她聊聊天? 慕容妶满眼复杂地注视容天音,久久一叹息道:“你不像你的娘亲。” “天下人都知道我更像父亲一些,”她一句话,并没有让容天音意外。 既然这个女人在自己不认识的情况下靠近,那就说明她与自己的母亲有些关系。 事实上,这一次又让容天音猜对了。 萧薰儿与她的母亲是主仆又似亲人般的关系,那与眼下这个红衣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亲姐妹?视线朝旁边的慕容劲望了眼,觉得这个可能性不会有。 冰冷面具下的眼微微一眯,“长错了,你该像你母亲些的。” 容天音笑道:“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但长像这东西,还真的没法改。” “如若你母亲在,也许你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你的父亲心里边只有那个男人。” “所以呢?”容天音面对红衣女人一本正经的言论,不由发笑。 “所以,你该与我站在一起,继续找你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然后与你谋皮?”容天音不禁觉得好笑,“你又是哪里冒出来?也想对我指手画脚?” 容天音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拿前人的故事来引她入火坑,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慕容妶并没有急,声音依旧稳当,“只要你想,我可以随时让你站在另一个高位上。” 到底还是不了解她容天音,位置再高,能让她快乐? 只要不能让她好过的,都是枷锁,没必要锁要。 再说了,她容天音想要的东西还需要你一个陌生人来给?是不是太过可笑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位置,不是正确的,都不重要。” 视线往后望,周围的风突然有些弱下了,两道视线深深相望。 秦执微扬唇角,眼中尽是柔情似水。 慕容妶捏得手指节咯咯直响,不论容天音与谁在一起,对慕容妶来说都是重打击。 秦执也好,亦或者是神策也罢,慕容妶都不希望容天音沾上。 很可惜,这两个人,她都沾上了。 容天音不再看慕容妶,转首回到他的身边,两手紧紧交握欲要离去。 “等等,”慕容妶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对着二人的后背,慕容妶深吸了一口气,“当年谁对谁错,难道你不想知道?” “那些是你们的事,”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兴趣听。 慕容妶目光一沉,声音冰冷:“那秦执呢?他的身世你也不想知道?” 秦执皱起好看的眉,握着容天音的手不由紧了紧,容天音安抚性的覆上了去,拍了拍。 回头,对上女人狠戾冰冷的眼神,嘴角泛起一抹淡雅的笑。 “不论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有怎样的身世,就算他是街边的乞丐出身,我也不会介意。” 慕容妶看她的目光更重,“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该与他在一起。” “哦?那我该与谁在一起?”容天音发出嘲弄的笑声。 “不论是秦执还是神策,都不行,你若是想知道原因,站过来,我会如数告知你。”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我说谎了?你要是觉得非报仇不可,就去找他们,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容天音觉得她是大浪费口水。 “容天音……”慕容妶大喝了一声,身形颤抖。 瞧着要陷入抓狂状态的女人,容天音嘴边的笑容更寒了。 “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与疯子没有什么不同,”容天音放下一句话,微用力牵他的手。 刚刚转身,身后一股煞冷的风袭来,容天音秀眉一挑,赶紧将秦执拉到了一边去。 秦执反应过来,将身形一转,带着她往一边去。 两人一拉一带间,竟就将慕容妶的攻击给躲过去了。 容天音猛然回头,面带怒火,“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妶黑眸闪过一抹怨毒的目光,视线却是直落在旁边的秦执身上。 秦执就算失了武功,也敏感察觉到慕容妶对他的怨恨,同时也起了杀机。 容天音心下一突,觉得慕容妶的眼神很不对劲,赤红赤红的,像是走火入魔的状态。 “哧”地一声,一道凉风划开虚空,一柄寒剑突兀的横在慕容妶面前。 同时一眼,身后的慕容劲也抽剑抵住沈闲的要害。 形成一个斜三角对峙,容天音不由哧地一声冷笑。 “进了南北边境,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沈闲冷硬的声线,像低沉的弦乐。 慕容妶眸色一暗,“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在下来这里,就是为了守护,你身为梁国人,在我国土作乱,以为就此逍遥法外了。” “还真是死板,”慕容妶不屑地冷笑,“他们都奈何不得我,你又能如何。” “让你留下来的能耐还是有的,”言罢,手中剑芒一斜,身子跟着一矮掠过去。 险险的避过慕容劲抵过来的剑,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窜到了慕容妶身后。 慕容妶凤眼一眯,指力一弹,跳出一股劲力冲面朝沈闲击去。 身后的慕容劲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一前一后夹击沈闲,令其前后进退不可。 沈闲眉宇一拧,横在前面的剑已然换了另一招。 前后不过几刻钟时间,火红相映下,又是一场无声息的搏斗。 秦执朝身后一记眼色使去,方拓等人皆令命加入,乒乓声炸起。 容天音秀眉一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免受渔池之灾。” 秦执牵过她的手后退,城中还燃着大火,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必须回去想想法子。 见他们二人要走,慕容妶哪里肯依,硬生生扭身去追他们。 容天音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不及慕容妶那柔韧却又强劲的武力,却也可拖住她。 秦执与容天音避开了他们,进了城中心。 容天音放下帘子,靠坐在跑动的马车上。 视线一抬,就对上秦执望过来的深情目光,容天音张嘴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秦执很好收住眼底的异样。 “那个女人的话,你也别放在心里,我没有嫌弃你,”容天音咧牙一笑。 秦执勾了勾唇,伸出大长手轻抚她额前的发,“我知道。” 咕噜转的马车响声中,车内的两人同时沉默不语。 隔了半响,秦执收回手,坐在她的对面微仰着目光,轻轻道:“神策他……” 容天音歪了歪脑袋,“他怎么了?” “没什么,”秦执收住声。 容天音翻了翻白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把话说得一半又一半的,堵心。” 秦执微笑,声音比方才更轻了些,“他身上有使命,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命毙他手。” 容天音倏地曲身,探着身子伸手捂住他的唇,“这些话不要说出来。” “害怕吗?”秦执笑得温柔,拿下她的手,“他在乎苍生,但是他还有使命。” “使命?”容天音拧眉,“秦执,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执笑眼眯了眯,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到那一天时,你会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有事瞒着她了。 他的声音滞了滞,“到那个时候,我希望音儿能离得远远的。” “你会有事吗?”容天音喉咙发紧,“告诉我。” 反手将她带到怀里,从背后拥住她,让她瞧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我答应过你,会与你一起隐世桃源,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秦执,”容天音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别动,就这样让为夫抱抱吧。” 秦执深吸着身上的气味,埋于她的后脖间轻轻闭上了双目。 …… 沈闲回到中心城时,天已大亮。 城中的火势已渐熄,但仍有小火苗窜起。 秦玥和容天音都被安排好了,秦执则是带了人与沈闲一起接收南北边境的大小事务。 知道秦执失武功的人,并不多。 也许以前他隐藏得太好的原因,所以,连沈闲都没有往另一面想。 察觉不到任何内力,一是代表这个人的武功高于自己,二是普通人,沈闲觉得他是前者。 昨夜他们离开后,慕容妶最后还是没得逞,再次让她从沈闲的手里溜掉了。 回城中后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整顿城内的将士,驻扎在这里的将士也不少。 因为这些天那些人在城中搅得一团乱,他们城中将士也受到了一定的干扰。 现在秦执过来,也算是顺理成章的接手,对容戟和秦闻的突然离开,众将表示痛心和不能理解,为何好好的人就突然说走就走? 沈闲是能人者,秦执很多的东西都不会插足,这个褚国,迟早会被他抛弃。 既然是这样,他手中的权势再握得紧,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就算手中握权,居时他隐世山林,那些权也会变废。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费这些气力去做没有结果的事。 沈闲察觉到了秦执的推让,不禁对秦执的企图生了疑,这么好的机会却放弃了。 向来爱权的摄政王露出这么诡异的一面,沈闲岂会放心。 整顿兵将时,秦执就站在沈闲的身边,一切的指挥都交到了沈闲的手中。 任何的安排他都像只是在协助,而不是在夺取。 在那之前,沈闲对此猜测诸多,比如秦闻和容戟的突然离去,中间是不是有他的原因。 被烧毁的地方已经安排人手修复,损失重大也必可说的,但烧都已经烧了,只能填平。 是夜,秦执侧立负手在城中一间空屋里,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冷风吹进,再收回去时,屋内已经多了一条黑影,飞快的将手中一摞东西递上去。 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稳稳接住了递上来的一摞书册般的记录札。 只有递上去的人知道,秦执在接过东西时,气息变得重了。 “王爷,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也包括了曾经的记录册,不论是……” 修长的手轻轻一抬,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翻开一页,旁边的油灯也随之燃起,照亮了手札的页面。 隔了半会,立在旁边的黑衣人偷偷抬起头来,盯着翻书页的人的表情变化。 没有情绪波动,连眼都没眨下,翻页的手也很稳,没有可疑处。 不知翻了几页,他缓缓合起了没有翻完的手札,摆手道:“下去吧,好好养伤,别让王妃起疑心了,她有身子了,经不起任何的猜疑了。” 黑影沉默了会,重重点头,“是。” 直到他退出房屋都未从秦执的脸色看到异常的地方,他想,也许那里边也没有说起什么东西吧,不然王爷会如此的自若如常? 屋内的人,立在窗前,手握着手札负在后背,神情淡淡,眼神清明凝望着某一个方向,就再也没有动过。 …… 两条修长的身形立在高城之上,逆迎着风面对着城内。 下边是忙碌的人群,距离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城内也好,城外也罢,都没有再传来任何一派行动的声音,一时世间都变得安静了。 “寿王这又是在做什么,”沈闲敛着脸,凝目看着下边众人的行为,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秦执轻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沈闲眉宇一皱,“范峈他派人来找过我,但是我却是不信的。” 听到这话,秦执并没有半点的意外,嘴角的笑容不由加大,更柔和了起来。 “沈闲,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让你站过来一次,知道为什么吗?” 沈闲沉默着,脑中闪过悠久的画面,时间隔得太长了,影子都模糊不清了。 秦执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我杀人的那一刻时,我秦执就是一个肮脏的,该活着黑暗里的人。可你不同,你是范大人的儿子,有着干净的世界,身边的东西都是美好的。” 沈闲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秦执,这话不适合你。” 秦执嘴角仍旧含笑,似要化掉了般,声音清清远远的传来,“是她拉了我一把,从肮脏的泥潭里拉出来的那刻时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都要护她,让她开心。我还是失败了,因为我,让她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闲眉头都拧住了。 “如若我有什么不测,替我照顾好她……” “凭什么,”沈闲冷冷打断他。 秦执自嘲笑了笑,却出奇的柔和,“是啊,凭什么啊……” 沈闲狠狠皱眉,“秦执,你又想干什么。” 心口震疼,秦执却笑得更好看,更温和,“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试试你罢了。” “砰!” 俊美的脸颊上狠狠挨了一拳。 血水溢出,俊脸青肿,可见这一拳下手有多么的不留情。 “卑鄙。” 笑着将嘴角边的血迹抹去,听到这个字眼,秦执轻笑出声,“沈闲,我们果然不适合做朋友。” “范峈是如何受得住你的?秦执,是我沈闲错看了你。既然你爱她,就留下来,别把责任推给别的男人。”沈闲捏着双拳,从牙缝里挤出来。 秦执面容的笑依旧不减,就算是被一拳打肿了脸,也没有减半分。 明明笑得明晃又柔和,笑容干净,可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沈闲想起了一幕。 沈闲眉皱得死紧,一把将秦执的领子揪了起来,“胆敢娶她就好好活着对她好。” 秦执微笑,沈闲被他笑得瘆人,甩开他,使他朝后踉跄了几步。 沈闲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眼中一片清冷。 “我没有看不惯你,皇宫那种人吃人的地方,你若不狠,被吃的迟早会是你。” “是啊……”秦执笑着将背朝厚墙抵去,面向城外的冷风。 “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害怕你,只是在我心中扩大了皇宫的残忍。”沈闲想了想,还是没能找到更加的措词,脑子却不断放大当时孩子微笑杀人的瘆人场面,明明是血腥的,可那孩子的脸上却如今此刻这张笑脸一样,笑得太柔和,太过干净了。明明只有几岁,却很清晰的记着每一幕。 然后,他逃了。 秦执嘴角习惯性的扬着,声音总是很轻,有时候却莫名的寒瘆人。 人性一旦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如若我能在那个时候拉你一把……” “我却庆幸你没有伸手,否则,今日你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了,而你,也不能拿拳头揍人了,”秦执直起修长的身形,笑着说完这话,人也转身下城墙。 沈闲立在原地,凝视着秦执苍凉的背影,闭了闭眼,转过身去面时城外,寒风吹拂,却没有办法将他心里边的那些郁积吹散。 今日的秦执太古怪了,却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 【213】年轻的丞相! 【213】年轻的丞相! 同住在一座城内,安排的地方也是一座大院,容天音候着灯火,身边的秦玥早已睡去。 朝外频频递眼神,已过三更天,窗口所对的院门仍旧没有看到人影。 直到有一条修长的身影走过,容天音不由起身将手中的灯提起,正待叫人,就收住了。 原来那人不是秦执,也不是走向他,而是朝后院走去,要往后院去就得经过前院。 沈闲沉稳的步伐一滞,朝着亮光的方向看过来,立在树枝旁,透过枯枝枒能看到灯火映衬的她。 停了良久,沈闲才缓步走过去,停在窗口正对的院前。 容天音将手中折灯火放在窗台前,照亮了外边一小片地方,从微弱的灯火中可隐隐窥见他冷沉的俊脸。 “秦执与你一块出的门,怎么,他在后边有事?” 容天音的话让沈闲眉宇紧了紧,抿紧的唇张开,沉然道:“他没回来。” 这句是疑问。 容天音秀眉一蹙,“他先走了?” 沈闲颔首,面容更沉。 “到底怎么回事?”容天音从门边走出去,站在沈闲的面前。 “不知道,”沈闲冷眉一挑,转身大步离开。 沈闲的反应让容天音心里一突,没多耽误,将高螓他们叫了过去。 而沈闲则是大步离开后就让人去找秦执身边的人,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太不正常了。 回到容天音院子,容天音也正巧安排好人出去,回头又见沈闲匆匆从另一边出来。 迎着容天音就道:“秦执走了。” 容天音眯了眯眼,努力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可能。” “他的人不在军营里,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片活动。” “那也不能证明秦执走了,”容天音怎么也不敢相信秦执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一封书信也没留,连让人带话也不曾。 见容天音脸色难看,沈闲的手动了动,眉梢上扬。不禁想起城上秦执所说的话,脸色都变了。 “那个女人,”容天音眼神一利,转身就朝外走。 沈闲冷冷地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也要找,”容天音挣扎了下,沈闲的手却握得更紧。 “他不声不响的走,就是不希望你去冒险,他在保护你,用命。” 最后两个字震得容天音身形一颤。 沈闲冰冷的视线落在她凸出的肚子上,脸更沉:“我不会让你去。” “沈闲,他会没命的。” “那是他的事,”沈闲根本就不管对方的死活。 眼下容天音的死活,他却不能不顾。 正是这时,外边传来吵闹的声音,容天音与沈闲同时抬头过去,中见一名将士匆匆进来。 找准了目标就奔过来,跪下抱拳道:“大人,有人袭城。” 沈闲放开容天音,快步走出去几步,突然又猛地回头,抓住了容天音手,“你跟我去。” 容天音想要挣开,沈闲却使了巧劲,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沈闲亲自在旁看着,在他转身的那刻,容天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离开。 沈闲将容天音带在身边,也是因为那个人在城墙上说的话让他不得不放在心里。 了解容天音的人,都知道只有将人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朝着外边走,四八方传来砰砰的声响,打斗声一片跟着一片压过来。 明显的,来人并不少。 好端端的突然袭城,是想趁着他们伤了元气下,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城。 容天音跟着沈闲穿过层层人群上了城墙,容天音才发现对方并没有进城,因为声响过大,才让她听力混乱,以为对方已经进了城大开杀界。 容天音心里有事,身边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希望她派出去的人能尽快找到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她都要知道清楚。 潜意识里,容天音还是不相信秦执会离开自己的。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自己是个废人偷偷从她身边溜走,那么她看错人了。 但她更相信秦执不可能丢下自己走了,一定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起前面自己的一些试探话题,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心里有事瞒着她。 “大人,是梁国人。” “梁国人?”沈闲闻言,眉头都要皱到了一起了。 梁国又要干什么。 “梁国太子要求我们放人。”一名校尉上前,压低声对沈闲说。 “放人?”沈闲眉头皱得更紧,“放什么人?” 他可不记得自己抓了梁国的人。 容天音听到这一句,缓过神来,提了一句:“齐国那位女将军,只怕是被某个人给捉住了。如若猜得没错的话,梁国太子要的是他自己的太子妃。” 慕容霄既然知道她在这里边,一定是在那之前就碰过面了。 容天音的话一落,沈闲也就恍惚大悟了,脸色更加的发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捉到人。 现在梁国太子拉着这些人到这里来叫嚣,连话都没有接上就直接袭城。 不过是看在城内烧过大火,以为他们伤了元气,只要攻陷几次就能拿下这座城。 笑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秦执的话让沈闲心中烦躁,对下边的人也就没有了耐心。 既然他们来,那他沈闲也就不客气了。 沈闲回头看了容天音一眼,见对方也在盯着自己,愣了愣然后不动声色地偏开视线。 容天音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了许久才移开,放在下边黑黝黝的方位。 对方没有点火,在前面只隐约看得见一层层人头,看不清人数的多少。 又等了半刻钟的时候,下边城墙又传来传信兵的声音,匆匆的脚步声逼近,在这样的暗夜下犹是刺耳。 容天音看到沈闲眉头皱得比平常时更紧了些。 “大人,是上夷国国师。” “上夷国和梁国联手攻城?”沈闲声音都变了。 “关键时刻,他们还算是团结的,”容天音在旁冷不伶仃地道了句。 本以为墨夷玥姝回去后会对梁国恨之入骨,但现在可见得,玥姝公主的心智也不错。 而且心志也坚定,能够忍下这口气再次与梁国合作,可谓是大才者才会有的东西。 也不知此次上夷国国师过来,是代表太子,还是公主了。 若是太子,只能说这位太子还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公主的话,那可就危险了。这里的危险不是指他们,而是上夷国。 皇帝宠一个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容天音盯着某一个方向看去,眯起了眼缝,想要退出去的心思也就此打住了。 “梁国太子既然来了,那他身边必然有什么东西跟着,你千万小心。” 盯着那闪亮的方向,容天音头也没回的沉声提醒他小心。 沈闲先是一愣,拿眼深深地看着容天音的侧脸。 放在身边危险,不带在身边又怕她会不告而去…… 容天音并不知沈闲此时的想法,只是想要让他小心梁国太子的诡计。 梁国能用毒圈养出那些有攻击性的庞然大物,可不是人力可能抵挡的。 今夜他们堂而皇之的堵城,其中必是少不了为了嘉平郡主,另一层只怕是趁火打动吧。 南北边境的势力到处受到制压,想要动一动,很难。 “你不能走,”沈闲突然说。 容天音刚跨出的脚步一顿,回头淡然一笑:“沈闲,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他……” “我说你不能走,”沈闲逼近几步,幽幽地说。 “沈闲,这不像你。” “是你没看清,”沈闲丢下一句话,转身开始着手吩咐下去,又开始布阵,以防万一。 正如容天音所说,他必须小心。 梁国有那些东西的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们梁国才会领先一步。 容天音被逼跟在沈闲的身边,因为担心梁国会给城内的人使绊子,她也只能暂时留下。 等这阵难关一过,一旦得到秦执的行踪,她不会犹豫的离开这里。 沈闲可以独当一面,他的谋略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沈闲并不知容天音的打算,只要确认对方没有那种猛兽,就会下城。 “大人,现在我们是等,还是出动出击,就等您一句话了。” 站在沈闲左边的军师突然抬头说了一句,其余人皆灼灼盯着沈闲,等着他下令。 人家都欺上门来了,总不能缩着吧?这不关乎面子的事,而是先机的问题。 容天音走到布局图前,朝他们说了一句:“既然梁国太子想要的是太子妃,将人捉来就是。” 慕容霄不是说他们捉了他的太子妃吗?那他们就捉过来给他看看。 她到是想看看,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 容天音的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投在她的身上。 “战场上,没有卑鄙无耻,只有谋算。你若是顾忌这些所谓的仁义道德,那么你们就输了。”虽然她对打仗一事并不太行,有些道理总是明白的。 “你说得对,”沈闲第一个同意了容天音的做法。 “那我们现在如何找到那位太子妃?”有人提出。 容天音眼神微闪,声音徒然冷了下来,“梁国太子妃与我有些恩怨,她来绕过来进入南北边境就是为了等我来。” 虽然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但也足够了。 当时慕容霄不肯为齐国平西王出兵,嘉平郡主心中恼恨,后又对容天音起了那种怨恨的心思,因为她将活的诸葛犹放走了。 为了报仇,她只能找容天音。 她想,只有容天音才知道诸葛犹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经过了这么久,容天音根本就没有再关注过任何离开的人,包括诸葛犹。 就算现在嘉平郡主找上门,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容天音的话刚落,就遭到了沈闲的反对,“你要用自己将她引出来?我不会同意。” “不用我,她就不会出来,”容天音仰目对上沈闲沉沉的目光,“梁国太子手中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吃素的。” 因为上次在梁国搅了一场,对她也有所防备,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那些东西改动过。 利用更毒的药物控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可以控制一只,两只,但三只,四只,甚至是更多,她就没有办法应付过来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压制最糟糕的局面,手下意识的去抚凸起的腹部。 顺着她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沈闲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那也不行。” 容天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听话的意思。 沈闲眉心狠狠一跳。 “你若是想让这座城陪葬,我可以马上离开,躲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容天音的话一落,让帐内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息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说得没错,纵然他们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比不得那些庞大的畜生耐扛。 “但这个法子牵扯到你的安全,我不会同意。” “沈闲,”容天音古怪地看着他,“秦执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话。” 以前的沈闲可不会这么坚持,只怕是有什么影响他。 唯一让容天音想到的就是秦执走时肯定是说过了什么话。 容天音的话没让沈闲变脸色,细微处还是有了些变化。 “沈大人,寿王妃这法子可行,既然对方想要回太子妃,人不在我们手中,平白让他们冤了去,何不将人掳来,免得让他们找不着人。” 那名副将的话一落,就受到了几道视线扫射。 容天音低声一叹,“沈闲,谁说捉人我一定会有危险的,不过是借我的名义将人引进来罢了,无须如此的紧张。” 沈闲哪里信她的话,容天音的话就没有多少可信度。 容天音要是知道沈闲也是这么想自己的,非呕血不可。 “既然寿王妃都这么说了,那这法子肯定可行。”又是那名副将开口。 容天音忍不住往他身上扫了好几眼,眼中都带了笑。 沈闲脸色更沉。 “沈闲,她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她必然会当着我面问个清楚不可。” “现在的我能不同意吗?”沈闲面无表情地自嘲道。 他这是答应了,容天音却没有多少的高兴,秦执的事还埋在她的心底。 神策也没有在这城中出现了,是从她进城那天后就消失了。 她知道神隐者向来来无影去无踪,可是前面频频出现在城中的人,突然消失了,而且还是在她来的当天。 怎么看都不对,现在秦执又无声无息的跑了,更古怪异常。 容天音走出帐营,沈闲在后面追了出来,将她叫住。 她只回以一笑,往自己的帐营走去,沈闲那些话还是没法说出来。 秦执与她之间的事,他就不该插手。 “公子,”绿铃从秦玥帐内走出来,迎面就见容天音站在不远处眺望着前方。 “后面有件事需要你来办,跟我过来,”容天音没有回身,似对空气说了一句就走。 跟着容天音进了帐,绿铃就看到一个药箱,不由一愣。 “公子这是?” “齐国那位女将军有大用处,你代替我将她引进来,”容天音坐下,示意绿铃坐旁边。 “公子是让绿铃易容成你的样子?” “事情是危险了些,你若不愿,我也可找他人。” “公子你说什么呢,绿铃是一万个愿意!”绿铃瞪了眼容天音。 容天音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绿铃马上就正坐好,任由容天音在她的脸上捣鼓。 几刻钟后,另一个容天音就从帐内走了出来。 绿铃对容天音的易容术评价很高,只要戏演得好,就不怕被识穿。 于是,城内的人就看到“容天音”骑着马出营了。 沈闲站在城边,看着那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冲出营口,大手一划,身后一众黑影闪飞出去。 黑影斜飞出去,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眼神深邃。 希望她能安全回来。 负手转身,一个不小心对上了站在身后的纤影,沈闲愣住了! 容天音歪了歪脑袋,面容含笑:“怎么,很惊讶。” 沈闲定了定神,心里堵着的东西也放了下来。 “确实是有些惊讶,那个人是你的意思。” “沈大人不是很担心怕我死在外边吗?我就让人代替去,以免沈大人吃不好,睡不着。” 倜傥的话语一落,沈闲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容天音见状,轻笑一声。 “沈闲,谢谢你。” 沈闲沉默。 “南北边境以后就交给你了,在离开前,这里的麻烦我们会替你清理干净的,你不用担心。”容天音一手抚着腹部,含笑说道。 沈闲皱眉。 “我知道你心怀天下,是个好人,不愿像他们那样以权力利己。但是沈闲,你站的地方还是矮了一些。水氏一门已灭,朝中只有一个范太尉是不够的,这不是秦执给你的,是你自己的能力证明了你该得到那样的东西。若为天下子民着想,就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好好利用这个位置给带来的便利!” “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秦执的意思已以折子的方式呈了上去,那个位置,会为你空着。” 既然无人可选,那么这个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做丞相虽然年轻了些,但总是有个例外的,沈闲就给他们开一个先例。 沈闲更是皱眉,他不是想问这个,是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她要去哪里? 习惯沉默的沈闲,还是没有问出来,等到他回神时,容天音与那个人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她是让他好好的造福百姓,利用这个位置去牵制一些可能性发生的东西。 容天音说这么多,也是让他有一个心里准备,在外患的同时也要当心内部作乱的可能。 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就高居丞相位,有好,有坏。 至于如何把握,就看他自己了。 此时的某一个黑暗角落,不断的涌进不安的压抑气息,黎明前的黑暗,有看不清的人影在闪动,带起一簌簌的寒风。 【214】自相残杀。 【214】自相残杀。 神隐家族在南北边境也有自己的据点,任何一片角落都有他们的位置。 “姑姑,那个人真的可信?” 慕容劲跟在慕容妶身边一直朝里走,发现这里是神隐家族在南北边境的一处据点后,慕容劲就没有放下心过,浑身紧绷着,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这里是神隐家族的地盘,对方堂而皇之的将他们约在这里见面,太过危险了。 慕容妶忘记了,慕容劲可没有忘记神隐者对他们的不喜。 “眼下他没有必要骗我,多一个敌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慕容妶对那个人的合作很感兴趣,他不是向来瞧不起她慕容妶吗?如今看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慕容劲挑了挑眉,总觉得那个未见过面的人一点也不靠谱。 跟着慕容妶七拐八弯的从这道暗门穿过另一道暗门,又从这个门穿向另一个门。 几经的转悠,慕容劲就觉得眼前一亮,竟然直通一山体,进入一处隐世藏点。 四面是高陡的山峰,只有这么一个通行道。 慕容劲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是哪个方向。 因为从山体内窜来窜去,根本就记不住真正的方向。 慕容妶身边跟着一长串的队伍,是以,他们走进来时费了好些时间。 眼前院落错宗交错着,神秘又古老的建筑不断的透露出神隐家族的象征。 只有这样的千年家族才会拥有这样的美好的地方,这里常有人走动。 并不是没有人气的安静。 这样的地方本不该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闯进来的,通过里边的人,顺顺利利的出现在这里,感受起来还挺神奇的。 由此可见,慕容妶口中的那个人在这里边的地位也是非同小可。 就在他们的队伍走出其中一个通道,前面就已经有一人快速迎上来,劲装黑衣。 行事有些躲闪,“请随我来。” 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的,说完就转身走,慕容妶没有罗嗦,让她的人跟上。 一番躲躲闪闪,他们又穿进另一道密室门。 紧接着就是出门,微光的前面就是一座高起的大门,里边像是演武场之类的地方,极是宽大。 看着这些,慕容劲怀疑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能顺顺利利的将他们带进来,说不奇怪那就假了。 慕容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将那人扯住,冷声道:“你们主子呢。” 黑衣劲装人道:“我家主子就在里边,长公主,请。” 慕容妶知道进了这里,就是进了别人罗好的网里,此时已无路可退,只能眯眼跟着进去。 “姑姑,神隐者在南北边境,会不会是他利用了这点将我们引进来,来一个梦中捉鳖?” 慕容劲的话让慕容妶忍不住频频皱眉,“人已经来了,就没有再退缩的意思。” 慕容劲咬了咬牙,左右环顾。 发现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总有种被人在暗中盯住的感觉。 虽然行来时觉得不妥,真正见到人时,观慕容妶的反应,慕容劲就知道不是神隐者。 坐在上边的人,此时正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出现在面前红衣慕容妶。 “好久不见。” 慕容妶话里边多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对方听了也不由冷笑一声,“是好久不见了。” “你这次找我来,是为了神隐者。” 慕容劲看清楚了,这个人正是那天晚上被容天音扎伤的人。 虽然那不致命,但也靠近了致命处,使得他在榻间躺了许久,因为这个,他对容天音怨恨了起来。 “我说过,我会亲手催毁神隐者。” 他的话气轻轻,却很坚定。 慕容妶哧声一笑,“你要杀天音,而我要护她,现在你还认识我是最合适的合作对像?” 那人低哑笑出一声,“如若你不是,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慕容妶勾了勾唇,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是啊,现在他们只能联手了。 敌人也可以变同伙,伙伴同样也可以反目成仇。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了解自己的敌人是必备的,慕容妶问出这话,是因为她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 为了催毁曾经带给他伤害的一切,他甚至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搭进去,只要能给他复仇的机会。 男人的视线在慕容妶的面容上转了一圈,冷声道:“他还真舍得下手,将你这张脸毁成这个样子。” 倾城美人,也被毁成鬼。 慕容妶脸一寒,缩了缩瞳孔,“要我如何帮你。” 听出慕容妶的悲愤,男人只是轻轻一笑,吐出一个字,“等。” “等什么。” “等他们自投罗网!” 慕容妶眯了眯眼,他让她进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就算她是通过他的帮助进来的,仍旧有大漏洞看出来她是进来了这里。 这样一来,容天音他们就会找到这里,而这个男人则是在这里布置了阵法,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其实他真正想要毁掉的还是神隐者。 想到这,慕容妶的眼神不由闪了闪,有些话还是吞了回去。 男人眯着眼,冷冷道:“多少年来,能将本座伤得如此重的已经很少了,这个女娃,就是容戟的孩子。” “你敢再动她,只怕这层合作很难再进行下去。” 慕容妶的出声威胁并没有让他在意,冷笑出声:“你在这里替她着想,她可不是那么想的。为了一个男人,她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爹亲娘,更遑论是你这个不相干的人。” 慕容妶冷然道:“与你无关。” “本座不能保证不杀她,”男人丢下一句话。 慕容妶眯起危险的眼睛,露中出狡诈又阴恨的表情:“对比她,有一个人我想你更感兴趣。” 男人一握扶手,幽冷的目光扫过来。 “何人?” “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拿捏在你的手中,我只要容天音的安全,这是我答应过她的母亲,你知道,我不喜欢食言。” 男人闻言,并不为所动。 容天音胆敢伤他,就该要付出代价。现在这个女人却求他放过容天音,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至于她口中的秘密,他虽感兴趣,性子强的他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见此言不能引起对方的胃口,慕容妶只好作罢。 …… “轰!” 城毁人亡。 容天音冷着眼,拧眉冷冷地直视前方的庞然大物。 阻止了一批,归跟着身后就钻出另一批,将他们的城毁去了一边。 沈闲已经用尽了法子要抵挡对方的进攻,如此之境,就算他再能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投入那些庞然大物之口。 “撤离城中的百姓,绍延,带玥儿向后方撤退出去。” 在混乱不堪的场面下,容天音朝身边的人低喝了一声。 “那公子你呢?” 虽然容天音可以控制那些庞然大物的进攻,却不能同时将所有的厉害东西逼退。 它们一直徘徊在城墙前,虽没有攻击来,却攻了不少的城墙。 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敌方却无一损失。 这是侵略,绝对是侵略。 梁国到底想要干什么,跑到南北边境来搞破坏还是真正想要拿下这座城。 “我断后。” 容天音将手中一瓶东西交到了绍延的手中,转身快步朝塌城方向走去。 绍延咬了咬牙,瞧见容天音身边有人跟着,他才放心离开。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送我到城上去。” 容天音站在沈闲的身后,沉声开口。 沈闲猛地回身,暂钉截铁道:“太危险了。” “这座城毁了,我们都有危险。”容天音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是一把短笛,对方数量太多,光靠她供给的药物是催发不了什么作用的,只有上城墙,她亲自将那些东西彻底的赶走。 沈闲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如若只有她一人,他不会犹豫。 但现在的她不适合跑上那样的地方冒险,他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就算他在她的身边也是一样。 只有在后方才能让她安全。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耗,走。” 容天音已经失去耐心了,再等久一些,这里就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该死的慕容霄,明知明惜云不在城内,却以明惜云为由头欲要毁城,其心可见。 “容天音,你想干什么。” 瞅见容天音顶着一层层乌黑的烟火大步走去,沈闲心都跳到喉咙了。 沈闲见她没有停止的意思,追了上去一把将她的衣袖扯住,额头青筋暴跳,“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你是想让我食言吗?” 容天音手脚僵硬,倏地回头看他,眼睛突地一缩,猛地将他的衣领揪住。 “你说什么!” 沈闲知道自己失言了,冷硬地道:“我只是想让你回到安全的地方……” “沈闲,你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回去,”沈闲反客为主,一把覆上她的手扯下,改握她的手腕拉着回去。 容天音甩开他的手,不顾前方的尘土飞扬,烟火冲天,庞然大物活动的轰动。 沈闲再次将她扯住,容天音突然回身大声吼出来:“沈闲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绝吗?他的事我后面再找你算账。” 容天音挣扎了好几下没能挣开,赤红眼,咬牙道:“放开。” “我带你上去。” 容天音想要动手的动作杀住,沈闲跨着沉稳的步伐带着她朝城墙上走去。 挣开他的手,自行快步走去。 沈闲在她的左右护法,守在容天音身边的人也紧紧护着她上城墙。 站在半残的城墙上,容天音稳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将手中的短笛放在唇边,不规律的音律飞扬出来。那些肆意攻击的庞然大物在音符下慢慢软了下去,蛰伏在城下不动。 容天音有身己的人,孩子前面吸收她太多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她不敢过于大动作。 身边的沈闲等人紧绷着身体紧护在她的身边,生怕有一个什么意外。 容天音挑了挑眉,看着一只只庞然大物,如此此景,骇人得很! 莫说是一般人了,就是她瞧着了也不禁头皮发麻。 只见多只被养成了高大数百倍的兽群,受到身后的控制不断的向城墙这边进发。 在折磨人的同时,这些原本是温善的动物也被折腾着。 幸而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毒素,否则就更加糟糕了。 梁国人制造出这种东西,也想到自己有一天不能控制时对方会伤到自己。 毒物又排斥他们喂给的药物,所以,只能捡这些没有毒的动物充数。 容天音看着伏首在下边的东西,放下短笛,挑着眉看向那方,回头对沈闲道:“这些东西可以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但是你们的动作必须得快,两个时辰内,你们必须将控制这些东西的人找出来,杀也罢,捉起来也罢,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容天音从身上掏出了药粉,将它交给沈闲,“配合着这些将这城边撒一遍,之后的两个时辰都不会再轻易靠近。时辰一过,背后的人再控制它们,这座城很有可能就成为历史性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人找到了明惜云。 法码拿到手中,就看对方买不买账了。 沈闲捏紧瓶子,沉声道:“你要去哪。” 容天音深看了眼沈闲,“他的身边。” 沈闲张了张唇,没有叫住她,让人将她护送下城,手中的药让人撒到了城边。 抛下这座城的生死是很不道义的事,但是她不想让他一个人。 他抛下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容天音刚下城,这边高螓就已经从另一边匆匆回来,在沈闲说那些话之前,她就派了人过去寻找秦执的身影。 看到高螓,容天音的心微提,急问道:“怎么样,他人呢?” “寿王与神隐者只怕是碰上了。” 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两人相碰一起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公子……” “走。”容天音声音一哑,抬步就走。 高螓低首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掩盖不住心底的担忧。 秦执想要撇下她,就是为了这个吗? 秦执不是冲动的人,神策更不是。可是现在他们很有可能就在一起,这两个人碰在一起,若是以往她不会有想法,但现在,不同了。 神策和秦执之间似乎有不为人知的东西,很有可能这东西的存在,是致命的。 …… 容天音抵达那个可疑的入口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找着了。 就有两天前,明惜云被骗入了城中心,本以为可以报得仇,却被容天音利用了。 要对付慕容霄,就必须得用这个法子。 沈闲自然要握在手里,假扮容天音的绿铃撤下假面具那一刻,明惜云几乎是要发狂了。 容天音没见着,却被容天音利用来对付慕容霄。 后面如何,容天音并没有再让人打听清楚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你确定就是这里?” 容天音回头问高螓,身后跟着的是黎叔等人。 “公子,进去后,还是尽量靠着我们,”黎叔这时突然出声。 容天音没有答应,在那道隐蔽的门摸找了许久才将门打开,之后进去前螓带在前路,容天音被他们一前一后的护在中间。 这个时候,容天音不会拒绝他们。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合太过了,否则这些人可就真的逼得她后退不可。 他们七拐八弯的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机关或者是陷阱之类的危险物,这是安全通道! 四面墙壁上刻印着古老的文字和图案,与神隐家族有关连。 所以这一看就是神隐家族在南北边境的据点,现在他们正通往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边正发生着什么,他们也未可预知。 “公子,尽头了。” 高螓在前面提醒了一句。 容天音扬声道:“小心些。” 前面太安静了,已经近了出口,外边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从这通道可知这里没有什么隔音,很多的通出口,前面折射进光线,像是在指引着他们往前。 门被轻轻推开时,眼前的一幕显露在眼前时,令他们不禁愣住了。 果然别有洞天啊。 弯弯绕绕不知道多久后,就通往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觉得有些神奇的同时也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是神隐家族的地盘,再神奇也是应当的。 面前是一块平地,视线所及,都是一些古老的房屋,层层叠叠,数不清多少。 “没人?” 他们现在所间立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后园子,面对着一片林立的大小屋子。 容天音抬步往里走。 “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黎叔眼色一使,高螓就挡住了容天音作势要走前面的动作。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乖乖的走在中间,由他们周密护着。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有人,但这里边却是住着人的。 地面打扫得干净,也有人的气味。 屋里屋外都有人住过的痕迹,这个时间,人不可能全部躲在房子里不出来。 “前面有动静。” 不知绕着这大片的屋子走了多久,终于是听到一阵阵的打斗声从前面传过来。 容天音眼神一眯,脚下加快了一些。 走进一座塔形屋的大门,入眼是一片演武场地,而里边此时不是练武那般简单。 门前尸体横躺,里边正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打斗。 四面墙体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地上躺着的也不只有神隐家族的人那么简单。 容天音煞白着脸色眯着眼望向不远处身上染血的人,他当世而立,仿若没有将现场的混乱放眼里,依旧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此时有人拿剑砍过去,他也不会躲一下。 容天音眼底生寒,“笨蛋。” 容天音他们闯进来那时就已经被人看到了,他们来得太过突兀了。 白发如雪,连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一滴血,一粒尘都没有沾。 干净得不像是这修罗场上站着的人。 容天音快步走进,经过一具尸体时,将其直刺的剑拿到了手中。 高螓眼疾手快将她的动作压住,抬眸道:“公子。” “他在里边。”容天音咬牙道。 秦执身边的人根本就保护不了他,万一有不长眼的家伙刺了他一剑,她该怎么办? 高螓夺过了她手中的剑,疾身窜向了秦执的方向。 黎叔接着又是将她挡下,没有让她上去的意思。 容天音一个抬眼,直直撞进了那个被她伤了的男人的眼底。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此时此刻。 前面男人让容天音受重伤差点挂掉,后又是容天音偷袭了他,让他受伤躲在这里。 两人心里都有仇恨。 “左逍,你不得好死。” 前面那抹红衣突然跳了起来,朝那男人厉喝了一声,凌厉的剑气朝他斩落。 男人冷笑出声,从容天音的身上收回目光,左右躲闪过去。 明显的差距让慕容妶陷入了疯狂,“这是你自找的。” “是你,原来都是你……”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原本镇定如常,站在这个叫左逍这边的慕容妶突然反水,朝左逍不断攻击。 望着这失控的一面,容天音拧了拧眉。 秦执自然是看到了容天音,在别人微不可察的情况下,秦执的身体狠狠地一僵。 莫说是秦执,就是神策也僵住了身体。 就在刚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倾刻间崩塌。 相撞刚发生不久,容天音就出现在这里了。 “砰!” 左逍将慕容妶狠狠一掌震了出去,倒飞撞在身后的大柱子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姑姑。” 慕容劲从旁边人收回动作,大骇间回到了慕容妶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慕容妶这是怒火攻心,并不是对方的掌力伤了她太重。 场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面前尸骨堆放成灾。 容天音不可想像就在她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逍在所有人的打斗停歇的那刻,突然朝容天音这边发难。 秦执一个踉跄,想要跑上去根本就做不到,前身一冲,直接朝地一跪。 白发飞扬时,人影已然横在了容天音的面前,阻止了对方的伤害。 近在身边的黎叔也被这个左逍动作骇得一跳,对方的动作太快,连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等面前的白发将对方的力量推架了出去后才猛然的回过来神来。 左逍被逼得朝后一退,本以为这次让他们自投罗网,不想这个神策也是个狡猾的,没能让他如愿以偿。 也不知神策从哪里得知,当年纵火的人是他,在慕容妶的面前一提,所有的计划都被打散了。 两人同时撤掌,朝后飘出去。 神策淡然收袖负后,淡淡地看着对方,有种像是在看死人的感觉。 神策的这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对面那位很是要强的情况下,神策的淡然更容易惹怒对方。 惊魂一袭后,连容天音的脸色都白了白。 这个人还是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放过,眼中不禁染上一层冰霜。 “音儿。” 嘶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秦执踉跄的走上来。 容天音一把将他扶住,咬牙:“你到底在干什么。” 秦执轻轻一笑,很惨淡。 此时此刻容天音才发现他的笑容并不是全部的温柔,在柔和之中藏着一丝凄怆。 容天音眼神一暗,他努力的笑容下,令她阵阵的抽疼。 “别笑了,很难看。” 秦执敛了笑,面容柔和。 所有人都狼狈,唯有那抹白一直淡然立在原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仿若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谁可以左右。 “左逍,你不会得逞的,你不会得逞的……” 慕容妶状似疯了般指着左逍的方向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喊着这句话。 左逍面容冰寒,眼神如刀般刮在慕容妶的身上。 慕容妶告诉他,只要他替她将秦执给杀了,她会告诉他想知道的。 可最后,他还是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慕容妶在耍他。 没等他愤怒,这边神策一句话就令他们再次反目。 当下你来我往,你死我活的拼了,搅乱了这锅粥。 “就算时间再可倒流,你依旧得不到那个人的心。还真是悲哀的女人,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却落得如此下场。” 左逍的冷讥再次令慕容妶失控了起来,若不是身边的慕容劲将她拉住,只怕又冲上去与其拼命了。 容天音后面踏进来的,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神策面色淡然地看着他们,秦执则是微笑,眼中谁也没看。 诡异的东西不断的侵袭着他们每个人的心房,容天音下意识的去看秦执。 秦执拭着面上的血迹,冲她安抚性的笑了笑。 容天音拧眉。 突然间觉得他面容上的笑很是刺眼,让她很不舒服。 “回去?” 慕容妶轻哼一笑,突然将目光投放在秦执和容天音的身上,然后扭曲了脸上的笑。 慕容妶古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直接落在身侧不远的神策身上。 他们都被女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已经回不去了。” 神策身形微动,目光左右随意扫了下,淡淡落在慕容妶的身上,“你们的事牵扯到了天下的安宁,这是不允许发生的。今日站在这里,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让尔等自相残杀。” 左逍嘲讽地笑了出声来:“神隐者也不过是天下人的奴仆罢了,你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这些大道理。” 神策说道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不该想的人,一股怒火上冲。 神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神隐家族的长老,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报复。我们与你们之间又有何仇怨,令得你们如此造就杀戮。” “杀戮?”听到这话,慕容妶也愤了,“你们神隐者造就的杀戮可不比我们少。” “我们只杀该杀的的人,”神隐家族因为需要换洗,所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该杀。 “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不过就是你们一句话罢了,”慕容妶自嘲道。 神策抿唇不语。 什么人该杀,或者不该杀,他们是用生命作代价的。 用命来换该杀的人,也是在杀自己。 “今天既然都到齐了,谁都别想再走出去,”幽幽的声音响起,似带了刀子般。 左逍的话刚落,慕容妶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狠厉的视线射在秦执身上。 “杀了他,替我杀了这个孽种。” 慕容妶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秦执,视线转投向容天音,带着一种乞求。 容天音拧眉,“疯子。” 这个女人确实是疯了。 明知道她与秦执的关系,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让她杀他,不是在搞笑吗? “你的娘亲是被他父亲害死的,杀了他。” “他的父亲是临王,”容天音镇定地道。 不想她的话刚落,身边的视线就放在她的脸上。 容天音愣了下,无声询问他怎么了。 秦执嘴角含笑,默然摇首。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慕容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连咳了几口,溢出了血来。 容天音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这群疯子。 能看到秦执安全,其他的,她都不想管,也管不起。 至于这个女人一直以自己的“亲人”自居,指使她做这做那,她没当一回事。 女人稳住了身形,咧嘴露出一血牙,笑容很是瘆人,眼里眯着诡异的笑,“怎么,秦执,你不想拿回你应得的东西吗?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正是你动手的时机。” 秦执面容的笑越发的温和了,声音轻浅,“那些东西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 ” 慕容妶笑得更欢,“你还不算笨,”说着,敛尽笑,阴着眼发出冰冷的声音:“既然你知道了,为何不动手,让我看看他留下来的人到底如何自相残杀的,他一定没想到,你们会为了容戟的女儿反目。” 她的眼里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不断的滋长,陷入疯狂。 容天音这时就想,这个人一定是被伤得很深很深,如若不然,性格怎会扭曲得如此可怕? 秦执轻笑,重复着她的话,“自相残杀吗?原来是这样……” 容天音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发现秦执手心全是冷汗,也僵硬,她吃惊地抬头。 看到的,只是秦执微笑时的完美侧脸,此时笑里多了一份浓烈的凄然。 她的手同时被他紧握,握得她的骨头发疼他也未察觉到。 容天音多次想问清楚事情的始末,最终话到喉咙,又吞了回去,秦执那满容的笑意让她开不了口。 而那边的左逍听着慕容妶的话,正眯着眼倾听。 慕容妶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给所有人一种危险的错觉,真怕她下刻会说出残忍的事实。 容天音却不认为他们该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但见所有人都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尤其是秦执的状况并不太好的情况下。 【215】结局。 【215】结局。 “你说错了,他们并没有因为我反目,”容天音突然站出来,满脸认真地说出了一句话。 慕容妶笑了笑,脸上有些惨然,“已经不重要了……” “确实是不重要了,”容天音冷然笑了声,“你的那些话,不会有人相信。” 容天音是示意她不要在他们的面前胡说八道,因为他们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每句话。 说完这话,容天音伸手握了握身边人的手,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他的身边还有她在。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轻易的离开他的身边。 至于他擅自离开自己的这件事,她会秋后算账。 慕容妶阴狠的目光在秦执身上来回碾动着,如若目光可以将人杀死,秦执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容天音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慕容妶也明白接下来她所说的话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容天音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她不在乎,慕容妶就算说成花也起不了作用。 慕容妶要的不过就是利用容天音的心来伤害可能伤害的人,秦执是一个,神策也是另一个。这两个人对容天音不是很痴心吗?既然是这样,慕容妶就利用这一点,发挥到极致的致命点。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慕容妶会不择手段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性格扭曲到了一定程度的慕容妶,捏着拳命令着身边的慕容劲。 “劲儿,给我将他们杀了,一个不留的铲除了。” 面对慕容妶突然的暴喝,没有人动,所有人都定定地盯着她不动。 慕容妶回身啪地一下,甩了慕容劲一巴掌,红印立即显了出来。 慕容劲只是偏了偏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势行她的意思。 “你是要反了我吗?还不快去?你以为将你养大是干什么?若不是我将你抱过来养大,你能在吃人的皇宫里活得下去?”刺耳的叫嚣声不断的回荡在场地上。 慕容劲捏紧双拳,直直盯着慕容妶仍旧没动,“姑姑……” “啪!” 又是一巴掌甩过来,慕容妶发狠道:“别叫我姑姑,我不是你姑姑。” 慕容劲哑了哑声,终是没有再去伸手扶她。 容天音看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看来是真的疯了。 慕容妶几步上前,狠狠地指着秦执,咬着血牙大声道:“是你,都是因为你,还有你……” 后退一步,手不断的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将他们所有人才最带进了她犯罪的因素里。 仿佛是因为这里所有人,她慕容妶才会陷入如此的绝境。 目光落在容天音的身上,冷笑道:“你以为萧薰儿为何会活着,为何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当年容戟带人灭荆国皇族,却没想到我会让人将荆国公主带了出来。而你的娘亲,却因为容戟而死,那个无情的皇帝窥视容戟,竟对你的母亲下手。而我受累其中,看看我这张脸,都是因为他们造成的。” 女人大笑着指着自己的脸,那疯狂的样子像是随时狂发。 “你们一定没想到,当年的神隐者竟然也参与那场大火设谋。” 说完后一句,女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程没有细说,只简单的诉说了两句,却足以让他们吃惊。 神隐者也参与其中? 女人的话并没有让所有人相信,唯一相信的人只怕是后面那位了。 左逍眼眸泛起了寒芒。 容天音拧了拧眉,因为被握着的手又紧了紧,秦执僵硬着身体,脸上却溢着诡异的温笑。 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对劲。 下意识的,她回头去瞅了眼依旧一脸淡然的神策。 一如当初第一次看到他一样,淡然如水,仿若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胡说。” 慕容妶沉默时,就听神策淡淡吐出几个字。 闻言,慕容妶的笑容扯得更大,更诡异,“是啊,我的确是胡说。你这个神隐者来得也不容易,用一命换一命。你应该没有想到吧,你神隐者的位置是牺牲了别人才得来的。” 神策侧了侧神峻的容颜,眼眸平静,“死无对证。” 是啊,他们都死了,只有她在这里胡说八道,他们凭什么信你说的。 慕容妶似乎对他们相不相信没有在意,她只是憋坏了,将性格都憋扭曲了。 那些人死了,所以她要找这群小辈来报仇,是他们破坏了她的计划。 “秦执,听听,这就是你们承认的神隐者,他们都虚伪的小人。他们可以自己恣意妄为,却不允许天下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什么神的代表,也不过是骗人的神棍罢了。” 慕容妶此刻的愤怒他们懂,这个女人确实是被伤得过狠了。 瞧瞧那张遮起来的脸,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可见她的脸上烧毁的程度并不小。 当年的梁国长公主,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天下男子皆对其倾心。 因为一个人,彻底的毁掉了自己。将自己痛苦的压抑了数十年,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正主儿报仇,只能从那个人的后代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 报仇是她唯一活着的信念,没有报仇这东西,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活着。 容天音拧眉回头看秦执,发现他脸色依旧正常,只是这脸上的笑容,怎么柔和怎么瘆人。 “到底是谁在骗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些都是事实。天音,你已经同时伤害了两个男人。”慕容妶盯着容天音看了又看,突地笑出了声来,“也好,让我看看他们到底如何看重你。” “你废话说完了?”容天音拧眉。 “左逍你还愣着干什么,眼前这个是那个人的徒弟,另一个可就有趣了!”慕容妶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在秦执的身上,缓缓说出了惊天秘密,“当年这个孩子可是从那个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可能让她活着,趁着她生产时下了死手。没想到,那女人死了,他却没有看我一眼,反而怨恨起了我。” 说到这里,慕容妶突然大笑一声,她的笑声并不如何难听,可却让他们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神隐者不是心怀天下吗?不是悲天悯人吗?怎么可能有怨恨,可他竟为了那个贱人要杀我……哈哈哈,神隐者想要谁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他却将我推进火坑里,我恨,我恨啊……” 铮—— 容天音用空着的右手拔出了身边的寒剑,剑尖抵在她的要害处。 用警告的声音说:“你的故事编得很好,但你想错了,我们不会受你三言两语的摆布。” 慕容妶并不惧她,就着剑尖上前了几步,几乎是要抵进了她的身体里,“你可以阻止我,也可以不信,但你要知道,秦执绝对不是佘妃的孩子。” 最后,她残忍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容天音咬牙,眯着冷眸,手中的剑朝前抵了些,指放在慕容妶的心脏口,“片面之词。” 慕容妶咧着牙,残忍地笑了,偏了偏视线,朝左逍的方向看去,缓缓地开口:“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你要报仇……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想你应该不会错失才是。” 左逍一双眼早就狰狞了起来。 容天音死死地握住手里的剑,猛地朝前刺去,慕容劲手疾眼快的挑开了容天音的攻势。 这一来一回间,容天音与秦执的手松开,慕容劲的剑还是没刺到容天音的面前,两道身形同时一动。 一个离得近,一个离得远,却同时挡在了容天音的面前。 近的自然是秦执,远的是神策。 神策一个侧身没有停止动作,两手夹上了慕容劲偏刺过来的剑身,两指一拧。 叮地一声响,剑断。 强劲的气力一震,那方的慕容劲被震得后退数丈,险险的才撑住了身形。 容天音错身朝慕容妶挥剑,一触即发!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刚才的安静不复存在。 容天音知道慕容妶对秦执的恨,誓要将秦执杀死不可。 在这个女人没有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之前,她必须杀了慕容妶。 “住手。” 神策突然架开了容天音凌厉的攻势,一手挡开了慕容妶。 两人被迫中间移开,慕容妶拭嘴边的血迹,冷冷地在他的身后一笑,“多管闲事。” 容天音秀眉一拧,盯着架开自己剑的神策,“她要杀了你们。” “太危险。” “你是神隐者,而我,只是一个喜欢清扫威胁的坏人,我与你不同的。” 神策淡淡地盯着她的眼,语速轻缓,言语清淡,“我知道,你也说,我是神隐者。” 所以,他会阻止每一个人。 容天音咬咬牙,“还等着什么,将那个女人除掉。” 容天音这一喊,正是旁边的黎叔和高螓等人。 秦执快步上前,覆住了容天音的手,与她一同对视上神策,脸上虽无笑,却也温和。 声音轻浅,“神策,她说得对。” 神策眉宇蹙起,“那又如何。” “你欠我一条命,放开她。”秦执嘴角轻轻弯了弯,露出微笑来,“我差点就死掉了,我真正的父亲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这些,全部都是真实的。” 神策凝视着秦执那温和的笑脸许久,久到身边的人逼近都没去注意到。 一条影子窜了过来,替神策架住了逼近的红色身影。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安静。 “并不如何,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若不死,你神隐者的地位永远都会受到威胁。”秦执抬手,轻轻地移开了容天音抬起的剑,不去看容天音愣愕抬头看自己的样子。 她以为秦执是与神策同宗源的同门,却不想,他竟不是临王和佘妃的孩子。现在她终于是知道,秦执身上的那些不像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让容天音惊讶的还在后面,只听秦执缓声说道:“你去褚国,音儿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二,是要灭我。” 神策收了一个动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容天音瞪了瞪眼。 周围的打斗声好似突然停止了,中间只有他们三人站立,屏弃了一切的声音和人。 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神策,“他说的是真的?” 神策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当年师傅并没有说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只是让我找到命理的这个人,想尽办法,除掉……” 最后一句话,让容天音狠狠一颤。 命理的那个人?是左右他前行的人吗? “所以,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秦执,对吗?” 神策沉默了好久,“我不知道。” 容天音轻声笑了笑,“还真是够狗血的。” “我秦执这一生都被人抛弃,被命左右。我已经不在乎谁是我的父母,对我秦执好,不弃我秦执的,便是我的父母。”他说的是佘妃。 这一生中,唯一对他好的也只有佘妃了。 “秦执……”容天音哑了声音,回头看着他。 “遇到音儿,是我秦执这一生最幸福的事。”秦执低首深情地望着她,抬头对神策道:“神策,你想要我们的命,而你却欠了我的,以命抵命。此生此世,我秦执永不踏进这些争权夺势,于你前途无患,这样的条件足够换取了。” 神策平静地看着他,无视身边血渣飞溅,淡淡道:“在下从未想过要杀你们。” 给他情劫的容天音也罢,左右他神隐者地位的秦执也是一样。 当年秦执出世,天降飞雪,乱世动荡,神隐者测算天下,得知此子乱天。又算出此子与下任神隐者道魔相冲,若留下此子大他的身边长大,将来神隐家族必乱及天下,神隐家族将不复存在。 为保神隐家族,狠心将其掐死以保下任神隐者的顺利。 孩子出世,克死母,再克父,五月天,天降飞雪,乱世动荡数年。 不详—— 只可惜,孩子并没有如上任神隐者的愿死掉了,被他掐死,是佘妃真正的孩子。 而这些都是因为有人从中作乱,又一时阴差阳错下,下边的人传递间出了一些差错,让某个女人也以为孩子死在自己的手中。当年,两个皇子同时被掐死在一男一女的手中。 男子自然是上任神隐者,而女子则是眼下发着狂的慕容妶。 他们都杀错了人。 等慕容妶多年后发现孩子没有死时,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因为要保全你神隐者,所以我秦执必须死,这是宿命。并非你想杀,神隐者,可不就是信宿命吗。”秦执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很稳,也很轻。 神策的视线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眼,却是什么也不说,转身过去,望着这血腥的一幕。所有的迷题都解开了,关于他们的羁绊,要在这里结束。 “带着她,离开吧。” “巫婆……”容天音下意识的开口。 他背对着她,白发流泄在后腰,拖出一个很好看的画面,直挺的背影映着前面一幕幕的杀戮与血腥。 望着眼前的神策,容天音仿若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神隐者。 “你有把握吗,或者说,你下得去手吗。”秦执没有动,而是淡然地问他。 “没有把握与下不下得去手,寿王若还想离开这里,就带着你的王妃马上离开。”前面的人飘渺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就好似他还是当初的神隐者,无视着这天地万物,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眼里。“这是我欠你的,不杀,便只能还你。” 秦执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的背影,仍旧没有动。 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前面的声音再飘过来,“想要取你性命的是另有其人,我从未想过为自己取谁的性命。” 秦执嘴角溢出一抹惨然的笑意,他所说的那个其人,是秦执的亲身父亲。 克父母克妻,并非是传闻。 秦执生来就是个祸患,命理一说,有时候还真的不能不信。 因为佘妃不是他的亲生母妃,所以保全了性命,但就算是那样,佘妃还是受了数十年的苦。而秦执从小就承受来外外界的残忍对待,多年下来没有养成慕容妶那种扭曲的性格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 秦执没有怨恨那个抛弃自己的父亲,更没有怨恨那些对他“关照”的恶人,他有自己的方式活着。 至于神策,从头到尾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东西。 从他成为神隐者的那刻,他也失去了很多。但他秦执幸运了许多,小时候得到的东西总是那样的顺利。容天音的帮助也罢,后来遇到前任神隐者也罢,都出奇的传奇。 “神隐者是要造福天下的,我希望在下次时还能听到你的消息。” 秦执说完这话,执过容天音的手就朝往走。 神策手势一划,身边的人立即为他们开出了一条血路,直通后路。 秦执的人或是容天音的人都立即围拢了过来,他们虽不明是怎么回事,但看神策的人助他们王爷王妃离开,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慕容妶和左逍哪里肯放他们离去,左逍浑厚的内力挥出,神策白发飞舞,横挡在前面。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慕容妶旋过身,错开了神策朝容天音他们袭击。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窜了过来,挡开了慕容妶的攻势。 慕容妶被迫后退,几道身影立即缠在了一起。 而秦执与容天音二人则是朝着安全的后路离开,从里边出来,还能感受到山体轰隆隆的震颤声。 “轰!” 不知道是什么震了下,他们身后的那道大石门突然砸了下来,将里边的世界隔绝了。 容天音还没来得及回头过去看,原本握着她的手一直门外退的秦执突然朝地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秦执?” “我没事,只是小伤,养养就好。”秦执安慰道。 容天音见他不似说谎,点了点头。 方拓和子默上前来将秦执架住,身后一众人将他们二人围住。 虽然出了这道石门,谁知道外边会不会有变。 容天音紧贴着秦执走,秦执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承受着来自四面的迫压,只怕内脏受损了。 “把药吃了。” 秦执拿过她的药吞入腹,伸手握住她的手,身边的方拓和子默默然地放开了手。 容天音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巫婆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他是神隐者,自然不会有事。音儿会不会觉得为夫太没用了?连这点忙也帮不上,还贪生怕死的逃出来了。” 容天音摇头,“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罢了,如果你不走……最后你和巫婆之间一定不会是这样收场,而我,也不想看到那一幕发生。谢谢你秦执,为了我放弃这些……” “傻瓜,我并没有放弃任何东西,那些本就是属于他神策的。虽然我那位便宜父亲想要置我死地,在他死之前一定是知道我还活着,所以才会为我准备一些后盾,让我可以活到今日,说来,我还是要感谢他的。” 如果当初前任神隐者将他留下来了,那么这一切都会改变。也许他不会遇到容天音,更不会让神策存在…… “秦执。” 秦执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低笑道:“秦执这个身份,也是我的幸,不是吗?” “你真的打算放弃了……” “不回头了,音儿,现在你愿意随我一起离开吗?离开这个是非地,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这是我答应过你的,现在你可还愿意?” 容天音站在他的身边,朝南北边城方向看了一眼,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想必沈闲已经摆平了,她已经不需要再回去了。 抬眸,扬着笑容,“好啊。我们以后就做一对山野村夫妇,一切都从头再来过。” 秦执低首,微微勾起了温柔似水的笑容,望着她的眼全是柔情。 “好!” “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说罢,容天音欢喜的牵住他的手,一路拉着他朝外走。 秦执苍白的脸刹时荣光焕发,眼里,脸上全是柔软的笑意! 身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纵使是满身的血腥,又狼狈,仍旧感染到了那两人的事幸福! 突然间,觉得肩上的担子完全轻下来了。 从后山绕出去,正路前面停着两辆马车,还有数匹空马。 马车的帘子被揪开,露出秦玥小小的脑袋,撞上前面走出来的人群,秦玥眼眸晃晃的亮了起来,“爹爹,娘亲!” 清脆的声音响起,秦玥小小的身子就已经从马车上飞扑了下来,朝着秦执和容天音蹦去。 容天音与秦执对视了一眼,双双伸出手将孩子接住。 秦玥知道容天音怀着弟弟,不敢冲撞,轻轻的跳进了秦执的怀里。 秦执将人抱住,嘴角扬起。 幸福的一家三口正站在昏黄的天空下紧紧相拥着,外边站立着数名属下,瞧着这一幕,不由感慨! 不论他们二人怎么选择,他们这些人都不会离去。 “娘亲,绿铃姐姐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是真的吗?”从秦执的怀里探出脑袋,秦玥脆生生地关,眨巴着闪亮的眼珠子。 容天音笑着颔首,与秦执相视而笑。 “你若是有什么东西要取……” “娘子准备便好,一切都听从娘子的安排!”笑眯眯放下一句,隔着秦玥倾身吻在了容天音的嘴角上。 秦玥羞羞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嘴里不禁发出脆响的声音,“爹爹娘亲羞羞羞……” 四面顿时传来低闷的笑声,所有的苦闷和累都在这一刻化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际的美好! 是啊,此时此刻,他们就要脱离这些杀戮生活,去过他们梦寐以求的平凡生活。这样的前景,又如何不美好? 容天音轻轻一笑,在秦执离开自己的唇时,突然踮脚伸手抱住了他,又加深了这个吻。 秦玥在中间被挤得满脸通红,抗议着。 旁边不知是谁起的头,放肆地笑了起来。 …… 马车咕噜转动,烈马在大道上哒哒地奔跑着,扬起一阵阵的尘烟。 远远的就可以感受到这支队伍的恣肆与美好! 马车内,低低地传着童音的歌声,与一众人的欢笑声。 就在这样支队伍的背后,两道身影带着马儿慢慢走了出来,远远的看着他们远去拖长的背影。 他们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然后这里的一切也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以后,这个世界再无寿王和寿王妃了。” 身边冷漠的男人并没有应话,捏着缰绳,直直望着前方。 这个冷漠男人不是谁,正是该呆在南北边城的沈闲,而他身边的这位,则是消失不久的阙氏神医。 “他们不是已经答应你离去,为何要淌褚国这趟浑水。” 前面响起沈闲冷硬的话。 阙越却是歪了歪脑袋,突然笑道:“当然是留下来替寿王好好看着他的天下啊。” 沈闲懒得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你该带着阙氏隐世山林。” “神医不是该救济天下,不能当缩头乌龟吗?这话还是你沈闲教训在下的呢。” 沈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阙越笑笑,转开了话题,“他们就这么离开了,就不怕有人在后尾追着去吗?神隐者这次也算是牺牲大了,我也没想到神隐者会放过秦执。” “神隐者不喜欢杀人。”沈闲冷然地应了句。 “沈大人这次回朝后可就是堂堂丞相大人了,以后就劳丞相大人多多照应了。”阙越朝他作了一个揖,嘴角勾着坏坏的笑。 见他没个正经,我们正经的沈大人掉开马头,欲要离开。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马缰拉住。 沈闲拧眉,“做什么。” 阙越朝他眨了眨眼,“沈大人不要这么死板嘛,说真的,你这样很影响交流!哦,这话是寿王妃说的!” 沈闲扯过缰绳,打马就走。 他一点也不想与眼前这个人交流,所以不会存在交流影响的问题。 阙越在后面笑眯眯地瞅了眼,再回头朝那个秘密通道望了一眼,突然扬声朝走远的沈闲叫道:“沈大人,在下还有一个消息带过来,你不想听听吗?” 一边叫喊着,一边打马追上去。 后面的人出声,前面的人跑得更快。 …… 三天后。 南北边境某个秘密山间发生了倒塌事件。 同一时间,梁国太子与沈闲沈大人正式对抗,南北边境发生了动荡战事,一直延续半年长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再无神隐者出现。 梁国的庞然大物在最后发挥不出实力来,在那半年期间,某个秘密人物给南北边境的沈大人送了一样东西,克制了梁国庞然大物的发挥作用。 而梁国的太子妃仍旧在沈大人的手里,逼得梁国太子无法反击。 梁国不行,上夷国却没有那种顾忌。 容天音和秦执消失后,他们意识到了事情有变,立即做出了最狠厉的决定。 发兵攻褚。 天下大乱,神隐者再现。 上夷国边境,神隐者的身影现世,事隔半年后众生再次遇上了白发神隐者。 神隐者现,上夷国大军被压制。 上夷国真正见识到了神隐者的能力,不过是一句话的力量,就可以使得上夷国的百姓强烈反对上夷国皇帝发兵讨伐褚国。 神隐者的出现,很巧妙的化解了褚国身后的忧患。 天下一时也太平了。 只是此一时太平并不代表着往后的世界就永远太平了,战争,随波逐流,一代君王一代江山,天下江山更替,都是需要人血白骨堆出来的。 所以,天下的战争永远是无息无止的。 西域黄沙飞疾。 一道白发仙颜的身影缓步走在黄沙之中,如同沙漠中一道绿水洲。 黄沙中,白发男子缓慢地停在了一堆黄沙前,顺着旁边的土朝前面看,是一堆黄沙中的土屋。 其中一间破土屋前有一道血迹斑斑的小身影。 他踏着干净的鞋子停在了那道瑟缩着的身子前,那身子似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扯着浑身的疼痛,慢慢地回头。 就是那一眼,一大一小都沉默了。 少年瘦弱的身子副有暴发力,被人虐打的身体还残留着血液的流淌,浑身的狼狈,但是这双诡异的紫瞳却散发出忧郁又深邃的东西,又似看破了红尘的沉甸。 那是一双奇异的眼,受人咒骂的鬼瞳。 紫色眼眸散着干净又沉淀的流彩,不像是一个少年的眼,却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眼。 紫妖瞳,在这片区域里,是不详的化身! 大家都害怕他,而这个从天而降的神仙却一点害怕也没有,双目沉静,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这时,少年才知道这个世上,是真的有神仙的,因为他看到了,此刻正朝他伸出干净修长的手,垂着银白的雪,淡淡地声音仿佛来自天上,“能救你脱苦海,将来令你成为造福天下者,受天下人崇敬,可愿意随我离去。” 紫瞳少年愣愣地朝那只干净的手伸出去,邋遢的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妖治的紫瞳却透着明亮的光彩,少年华丽的声音划出,“我愿意。” 脱离苦海,多美丽的词啊! 平行线上,黄沙之前,一高一低的身影相携远去,留下最美丽的背影! 从此世间多一个神隐者的继承者,少了一个妖治鬼瞳的不详少年。 从神策接走这个少年那一刻起,有一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注定少年与另一个人羁绊的开始。 冥冥之中,总有一些东西是注定的。 就像当初他去褚国找容天音,引发了之后的事情发生。 宿命,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而神隐者将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纠缠,一生被宿命控制…… 相遇儿时(神策篇)1 相遇儿时(神策篇)1 绍文六年三月初十。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即便已经入了早春,那点点寒意依旧侵入衣裳,侵上人心。 偏僻小破庙的乞丐们都摸早贪黑的行走在皇城脚底下的范围,谁说繁华地没有乞丐的? 小乞丐哆嗦着赤脚,脸上抹了几处黑灰,遮掩了他原本的面目,身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拿着一个破碗在庙外的小路蹒跚走着。 经过的商队或是赶路人,都没有正眼瞧一下这个浑身颤抖的孩子。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饿着,身体正发着烧,脚板因为走太远的路而变得麻木了,在入夜前,他必须赶回那间拥挤的破庙。 “砰!” 孩子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 匆匆行过的路人根本就没将这个饥饿的孩子放眼里,放眼整个皇城,这样的孩子不在小数。 绍文帝如今正在边境与战神容侯抵抗外敌,这座皇城虽没有被波及,因为前些年的内斗,让整个褚国败落不堪。若非绍文帝若苦支撑着,只怕他们也喘不过这口气。 “唉,这么小的孩子就遭这份子罪……”有经过的妇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查看一眼,被身边的丈夫拉住,以眼神警告着她别多管闲事。 拉着闺女带着婆娘就走,天下可怜人彼彼皆是,那个孩子看着就活不了了。 孩子呻吟了几声,然后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天下到处是难民,到处都在死人。 皇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外边的世界。 没有会因为一个死人同情,活人需要更长久的活着,死人在如今这个世界里极为常见的。 是以,孩子倒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人注意过。 人情冷暖,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咕噜咕噜的马车声从竹林处幽幽传过来,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经过这片地,行人看到这马车的标志都纷纷避让开来。 那是容侯府的马车,只是容侯府的马车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 “停停停!” 正经过时,马车内突然有一道孩童的声音急急叫了出来,有些嚣张的味道。 “大小姐,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快从这里回府,要是让侯爷知道您又偷溜出来玩,等侯爷回府,一定会让奴才好看的。” 里边的人没有理会马夫的可怜,蹬地一下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马夫被这小祖宗的动作吓了一跳,“大小姐!” “咦?” 身着一身宝蓝色衣裙的漂亮少女突然好奇地咦了一声,然后顺着旁边躺着的小人物走去。 马夫见状大惊,忙道:“大小姐小心!” 前面的大小姐像是没有看到马夫一脸惊惶的样子,加快脚步走到那躺着的身形前,低下头转着黑幽的眼珠子打量这个昏迷中还喃喃自语的少年。 少年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而少女也不过四五岁左右,早已有一副大家子气的嚣张。 “还没死呀!” 少女似乎很好奇,这个人都快死了,嘴里还叨念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时好奇,还是因为少女从小就养成良好的善心,两只小手背着后腰,彼有一番气势地回头,指着地上少年道:“我要救活他。” “大小姐,”马夫哭丧着脸。 大小姐脾气一上来,拧着小眉道:“你救还是不救啊。” 马夫明显感觉到了大小姐的脾气暴发边缘,赶紧点头,“是。” 被拉来充作车夫的马夫立即将浑身僵硬冰冷的少年抱上马车,少女一双乌黑黑的眼眸一转,快步跑进了马车里,催促着马夫,“快回府,快回府,不然他就要死了。” …… 小乞丐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美丽深黑的眼睛。 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闭眼,睁开,再眨了眨。 “哧!” 托着下颔的少女眯着吸人眼眸笑了出声,“你醒了!” 小乞丐张了张嘴,马上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努力了几次无果。 少女拍拍他的手道:“大夫说你烧得厉害,喉咙都差点被烧坏了,等几天你就可以说话了。” 说完,又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躺在床榻上的漂亮少年。 “大哥哥,你长得真漂亮!不过,宫里的那个哥哥比你长得漂亮多了,可是他脾气不太好,虽然大家都觉得他笑得很好看,但我就是知道他脾气不好……”说到最后,少女不禁郁闷了起来,“都没有人陪我玩儿,家里的妹妹好凶的,趁着爹爹不在就联手她那个凶娘欺负我。” 刚醒过来的少年听到身边小妹妹的叨念,不禁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能说话,脑子也没怎么清醒。 盯着少年一双沉静的黑眸,少女又嘻嘻地笑道:“以后你就陪着我吧,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叫容天音,你呢?忘了你不能说话,那你会写字吗?” 少女一双黑黝发亮的眼珠子正转悠着盯住他,像是一种魔法,将他定住了。 少年点头,又摇头。 容天音不明白他的意思,蹬了两下就转身去拿了笔墨摆在床边。 少年有些困难地支起虚弱的身体,用已经洗干净的手握住她递上来的笔在白净的宣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发现少年的字写得很好看,容天音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因为她去私塾这会儿只会学字,很多字都没法实写出来。 少年写的字她能读得懂,容天音脑子灵活,转得快,除了不太会写外,认字却比一般年纪大的孩子强多了。 “你说你没有名字?” 少年点点头。 因为自他懂事起,别人就叫他小乞丐。 盯着小乞丐的字眼,容天音纠结了好久,“你在侯府里可不能叫什么小乞丐,不然,你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吧!” 新名字? 少年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的容天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顶着一个正经名字的一天,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只知道每一次都会有莫名奇妙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提醒着他,将来他的路会不同。 但在那之前,他还不能走上那条路,只能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他的生命就会有所不同。 这些,他从来没有放在心里。 这次意外,他被人夺了食,赶了两天的路,一直到了皇城脚下歇下。 不想他突发高烧,差点掉了性命。 时机到底是什么,他不懂。 容天音见他没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你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不如就叫你小路吧,呃,小路也挺好听的!你说是不是?” 少年愣了愣,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虽然小路这个名字很土,但是他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也不忍心看到这漂亮孩子皱眉的样子。 “太好了!小路,以后你就有名字了!” 容天音高兴地拉着他的手,笑颜逐开,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的难听。 …… 容天音救回一个少年的事让林氏知道,她是容侯府的继弦,生了一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 事实上,容侯从一开始就没有碰过她。 若不是因为一次意外,让她怀上了容侯的孩子,只怕这容侯府的大门是进不得的。 伺候在容天音身边的丫鬟匆匆跑进院子,“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过来了。” 容天音正陪已经可以下床的小路吃饭,听到这话,哼哼一声满脸的不屑,“我不要见那个女人,让她走。” 声音不禁大了起来,走在外边的林氏老远就听到了。 二小姐长得圆圆的,看来是吃得太好的原因,有些发胖,但从轮廓上还是看得出有些相似林氏的。 此时也听到了容天音咆哮似的叫声,哼地一声,“娘,我们不要进去。” 林氏黑瞳中闪过一抹寒光,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乖,听娘的,以后见了姐姐要礼让,别让你的父亲抓着了错处,知道了吗?” 二小姐容花月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 林氏带着容花月走了进去,只是屋里只有容天音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别人。 小路已经完全好了,还可以开口说话。 容天音当然不会将他留在这里让林氏抓到鞭子,她才不是笨蛋呢。 虽然容天音不怕林氏找麻烦,就是不喜欢看到林氏装模作样的样子。 “哼,我要告诉爹爹,你们欺负我!” 在林氏还没有开口之前,容天音指着她们母女俩,满脸委屈地指控着。 林氏眉一拧,心里来火。 这小妮子的反应真是越来越快了,容天音这个样子哪里比得她林氏的女儿。 可是容侯却只疼这个女儿,心里不平衡的林氏几次总是在容侯的面前告状,容天音前面吃亏了,后来就学机灵了。没事总是喜欢先告状,反正爹爹喜欢她。 林氏哪里会怕她,别说容侯在了,现在容侯不在怎么可能只听她的片面之词。 “大小姐,侯爷不在家中,你将陌生人带进府里,万一是歹徒可怎么好。来人啊,给我将人搜出来,免得不小心伤了大小姐。” 林氏的话一落,身后一众壮丁就跑了进来,里里外外的搜起了容天音的院子。 容天音气得小脸涨红,“大坏人。” “哼,”旁边的容花月不屑地哼哧一声。 容天音气得眼红,但是在林氏的面前她根本就不可能反抗。 被欺负得很了,她会不顾自己的冲上去和林氏拼命,可这些都没有用。 因为林氏总是趁着容侯不在时下手,容侯在时总是喜欢装。 容侯忙着天下事,很少有时间去管女儿。 容天音只能靠自己。 “夫人,没有发现可疑人。” 一个壮汉从后走回来,冲脸色不善的林氏说道。 林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冷哼一声,甩袖就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好好盯着这院子,别让有心人偷溜进来伤了大小姐。” 壮汉们齐齐应声。 然后林氏趾高气昂的带着容花月走出去,行到门口时,容花月回头冲着她得意地吐了一下舌头。 容天音气得牙痒痒。 等她们母女俩都走了,小小年纪的容天音忍不住在自己的屋子里砸东西泄恨。 丫鬟们不敢劝阻,大小姐受气了总是要找一个发泄口,不然受气的就是他们了。 而被人悄悄送出府的小路不住的回头对身边的人道:“天音她没事吗?” “我家大小姐就是因为你才受夫人的气,如果你想为大小姐好就乖乖的离开这里,不要让大小姐难为。” 这个小厮是容侯安排在容天音身边的人,对夫人一举一动也是每次如实汇报给容侯。 要不是因为容天音自作主张将人带进来,他也不会这么麻烦的将人带走。 侯爷疼爱大小姐没错,但侯爷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分寸,除了对大小姐过于溺爱之外,却是没有多少的时间陪在自己的女儿身边。 小路平静的眼神明显暗了暗,咬了咬牙道:“那我还能再见到大小姐吗?” 那人瞧了他一眼,冷漠道:“这里有足够你生活的银两,以后还是少接触大小姐,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可是……” “走吧,”那人将小路送到了路边,示意他离开,越远越好。 小路拿着小包袱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那人见他乖乖的离开了,这才转身回府。 只是就在他离开后,那名少年又潜了回来。 容天音晚上的时候又偷偷溜出府了,刚爬出秘密洞口,眼前突然跳出一道黑影吓了容天音一跳。 刚要叫出声来,身边的人就飞快的捂住她的嘴巴,少年好听的声音传来,“是我!” 容天音从地上爬起来,反手就抓住了少年的手,然后飞快的带着他向前冲出去。 “呼呼呼!终于出来了!”容天音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少年也发出一些喘息。 “大小姐……” “哼,不许叫我大小姐,叫我天音。”听到这句大小姐就心烦,因为她觉得只有府里人才会这么叫她的,突然听少年这么叫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少年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天色,“那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容天音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们去皇宫吧……不成,现在太晚了根本就进不去。” 皇宫那种地方,少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进去。 “我们去找沈闲吧……”说到这,少女又摇了摇头,“不成不成,万一他不喜欢你,肯定会打起来的。不如你带我出去玩吧,你一直都在外面,一定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 “可是,”少年为难了。 “可是什么呀,快啊!”容天音上去拉住少年的手,一副就要拖着你一起去的样子。 少年没有办法,只好道:“好吧,那你要跟紧我,不许跑。” 容天音扑闪着亮晶晶的双眼,点头,“嗯,我不会跑的!” 于是少年反客为主,拉过她的手朝着大街走去。 皇城下的夜街很热闹,平常时的容天音是禁止出府的,很少到这样热闹的地方玩耍。 今天有一个人带着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少年不亦乐呼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背着包袱,一边担忧一边出声不时叫她小心。 玩疯的小家伙哪里肯听话,东窜窜西窜窜的,一下子就不见人了。然后在少年急得满头冷汗时,容天音又变戏法似的突然出现在少年面前,指着他惨白的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然后少年发现容天音的笑容太好看,失了神。 “小路,你看,那边有划船的,我们过去看看!” “天音!” 容天音话刚落,小身板就一溜烟跑远了,可没把少年吓出病来。 一个转眼间,容天音就消失在面前,心脏力量不够强的人,很容易被吓死的。 少年不敢怠慢,顺着那个方追出去,好不容易在前面看到容天音向前挤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不敢再离开她的身影,生怕他再一个眨眼,人就没了。 容天音哪里知道身后人的辛苦,大小姐就是好,可以胡闹! 府里看着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的。 吓跑了也不知多少个仆人了,反观人家林氏的女儿容花月,安静如羞花,真真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可是容天音就不同,有个爹疼又有什么用处?没有娘在身边亲自教导,出来的大小姐也不过是没用的大小姐罢了。 越是宠,这个女儿越是让人失望。 林氏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没有阻止容侯对容天音的宠爱。 现在这个孩子已经越走越偏了,正合了林氏的心意。 至于容花月,在背后有林氏教着,还怕比不过一个容天音吗? “哇!好看!” “天音,别靠太近,万一有人不小心将你推到水里可怎么办?” 这么冷的天,落了水只怕是就要生大病了,少年担忧地四下张望着,现在正逢乱世。容侯在边境杀敌,护褚国。然,褚国之内却没有安定过,皇帝刚走没有多少天,皇城下的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少年虽不太清楚,可是见过多世面的他,当然也能明白一些的。 于是,他尽量的站在容天音的身边护着人。 容天音哪里肯听他的话,要听话也是他听。 “我不会掉下去的,你太大惊小怪了,”说罢,容天音还故意往前挤进去,少年见状大急,挤着人群走了进去。 花船之中,有花魁在比试,围观者众多,一点也没有看出乱世该有样子。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立于这太平盛世之中,尽情的享受着别人给他们守护的一方天地尽情的挥洒! 少年刚钻进前排,然后就看到前方有一只手正朝着旁边的小身影伸去,作势要推人入水。 少年瞪大了眼,发出一声叫喊,“天音!” 相遇儿时(神策篇)2 相遇儿时(神策篇)2 少年的声音刹时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那伸出的手也适时的退缩了回去,见状,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 脸色有些发觉地上前拽住正疑惑回头看他的容天音,然后不顾她的挣扎不满,将人拉出人群,还别说,别看少年瘦瘦弱弱的,力气还挺大的,至少容天音就没有挣扎得开。 “你干什么呀,放手,我要看花船。” “别胡闹了,天音,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你还是回府吧。” “我不要回去,那里没有爹爹,那个臭女人一定会找我的麻烦,我才不要回去,”容天音好不容易从里边跑出来,怎么可能轻易的回去。 这下子少年犯难了,容天音就是有名有实的大小姐,万一深夜了她要去哪里歇息? 见容天音耷拉着一张脸,少年见她可怜的样子,心里边也不舒服。 “不如我们拿这里的银子去给你找家客栈住下,”少年犹豫了下,将出门前那人塞给他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些银两。 容天音小眼珠一转,蔫下去的神彩又恢复了过来。 “那好,我们一起睡!” 少年小脸微热,有些不自然地任她拉扯,反正这钱是她家的,心疼也不是他,少年如是想。 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到客栈去住,免不得受人注目。 这里进进出出的谁不是大人与小孩,唯独这两孩子单独出现,还长得精致! 容天音样貌与容侯相似,见过容侯的人都觉得眼下这个孩子眼熟,只是一直没想到这孩子是谁家的。 再看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于是,在这样的乱世中的繁华地带里,已有不少贼心人盯上了这两孩子。 入住的两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暗处的涌动,小路虽是个少年,可还只是几岁的孩子也比容天音大不了几岁。 就算本身再敏感,也不可能对那些身手好的高手有所察觉。 只是在进客栈时感觉到了周围那些诡异的目光,心里不安时紧紧抓住了容天音的手。 两人进了客栈,闹了一天的容天音此时早已经累得沉睡过去了。 少年没敢睡,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容天音的身份不太安全,是以,坐在床边没敢睡。 低头看看幽暗中的女孩,正睡得香甜。 少年不禁羡慕她的无知,或者说是一种习惯,因为习惯了身边人的保护,她总是忽略了自己要保护自己的意识。 容天音不知道梦里梦见了谁,不安的呢喃了两句,朝着坐在旁边的少年滚过去,抱住了少年瘦弱却有力的手。 少年动了动自己被紧抱着的手,没法抽出来,只好任她就这么抱着了。 “咯!” 外边突然响起一道并不是风吹的声音,少年忍不住侧了侧身,然后朝着后方窗子看了眼,身体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这家客栈果然有问题! “啪!” 窗外突然响起更响的声音。 “啊!” 一道惊天的叫声突然从外边传来,坐在榻边的少年突然猛地坐起了身。 “怎么了?”原本熟睡的容天音也被这叫声吓醒了。 四周黑影随着这一声叫喊飞散而去,空气凝成死结。 少年拿手安抚了下她,慢慢的移到了窗边。 “啊。” 一个短促的啊声刚出,少年就已经下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嘴,在幽暗中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容天音眨巴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朝窗边移去。 原来在窗口上有一道***印,在黑暗下,犹是明显。 适才的响声正是从这窗口响来的,容天音虽然胆儿不小,却也不大。 外边突然发生这样的响声,小小年纪的她多少是有些害怕的,紧紧跟在少年的身边。 “没事的,没事的,”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女孩,他的声音尽量放平。 “小路,我们躲床底吧……”容天音很没出息地回头频频望着床底。 少年哪里肯,一下子伸手将染血的窗推开了。 没想到下边会有那么多人,一双双眼直直盯着这两个孩子。 少年想也没想,拉着容天音就跑,还不忘记自己的包袱。 这里不安全!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少年急急忙忙的将人带出去。 容天音喘息跟着他身后跑,直到两人找到了一个破地方,用枯草将就着一晚。 怕女孩生病,少年用自己瘦弱的身体紧挨着她,让身体的温度传达彼此。 望着生在中间的火堆,四周安静得过分,偶尔还传来呜呜的风声,很是吓人,容天音瑟缩着自己的身体,朝他的怀里呆去。 “大哥哥,你冷吗?” 低头就看到女孩大大的黑眼睛,少年抿了抿唇,摇头,“不冷。” “胡说,你都发抖了!”女孩瞪了他一眼,然后让出一点空间,用自己比他还小的身体半揽着他,有些不伦不类的。 少年却不禁心头一暖,眯着好看的眼睛笑了起来。 “大哥哥,你笑着真好看!” “是吗?”少年显然很受用,“天音笑起来更好看!” “咯咯咯!”容天音不禁捂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天音什么时候都好看!” “嗯!”少年眯着笑眼用力点了点头。 “大哥哥,是不是有坏蛋在追杀我们?以前爹爹也是经常被人追杀,可是爹爹可厉害了,一下子就将坏人给杀死了。大哥哥,以后你会不会像爹爹一样厉害?” 盯着容天音亮亮的大眼,像是被蛊惑了般,点头,“会的,我会比你爹爹更厉害!到时候大哥哥会回来找天音,保护天音,不让别人欺负你。” 容天音小脸一蔫,不高兴地道:“大哥哥要走了吗?” “这……”瞅着她失望的小眼神,小路心里有些怪怪的,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等宫里的执哥哥长大些了搬出府后,我们一起到执哥哥的府里住,不好吗?” 她歪着毛茸茸的脑袋,扑闪着大眼睛问。 “可是……”并不善于言词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不愿意吗?”她终于阖下了失望的双眼,声音里全是闷闷不乐。 “天音,我不是不想留下来,但是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练武功保护你的,那个人说等时机成熟我就可以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了,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等我!”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说明少年是用了心的。 容天音破颜而笑,刹时耀眼,少年看得呆了呆。 “好!一言为定,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谁骗人就是小狗!” “嗯,骗人就是小狗。” 两人相对一笑,紧紧拥在一块就着火堆睡过去了。 …… 次日,外边吹起的冷风更冷了。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了,还是那样的冷。 “咕噜!” 容天音的肚子终于受不住响了起来。 少年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说:“我们到外边找些吃的。” 容天音点头,笑着牵住少年的手往外走。 本来少年是想着趁天亮后将容天音送回府的,可是他有些舍不得,再加上容天音也有强硬不回府的意思,也就理所当然的跟着他一起流浪了。 幸好那个人足够大方,给了他不少的钱财。 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牵着的手在街边小摊上买了几个热包子填肚子,容天音虽然是大小姐,却将这些粗食吃得津津有味,少年见她吃得香,也就放心了。 “大哥哥,等下我们要去哪里?” “暂时哪里也不要去了,”少年是不敢将她带到乞丐窝里的,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乞丐,万一惦记了他们身上的钱财,可就不妙。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会离开这座皇城。 “哪也不去吗?”容天音有些失望,“我想去找爹爹。” “可是这里离边境太远了,而且外边正在打仗,我们走不了太远的。” 如若只是他一个人到是没有关系,容天音调皮一些,却也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哪里吃得那个苦。 万一在路上发生了意外,他哪里能保证她完好无损。 所以,他觉得暂时留在这里才好。 “先吃完它,等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真的!”暗下去的眼珠子突然一亮,赶紧将手里的包子啃得飞快,差点噎着了。 少年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吃,时间还早着呢。” 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朝热闹的人群看去,其间不少官兵在大街上来回巡视。 为避免容天音再乱跑,少年这次直接一条暗红色的绳子将两人的手给绑在了一起。 容天音第一次玩这个,不免有些好奇地拿了起来,“好好玩!这样我们就不会走丢了!” 少年点头,“昨天晚上那些人肯定没走远,他们也许是要杀你的,怕吗?” 容天音用力摇头,“当然不怕,爹爹是战神,天音怎么可以怕。” “可是你不是容侯爷,”少年不赞成地道:“就算你不怕,以后也不能再一个人跑出来了,要不是有我在,你可就要出事了!” 容天音吐舌头,调皮地眨了眨眼。 少年无奈,抓紧她的手,“走吧!” “去哪里?”容天音又好奇了。 “去你想去的地方。” “大哥哥你真厉害,竟然知道天音在想什么!”容天音赞叹,少年听到赞扬声,不禁翘了翘嘴角,心情也欢愉! …… 容侯府。 “废物。” 林氏将手里滚烫的茶水往前面黑色劲衣人身上一拔去,脸上是扭曲的难看。 下边的人瑟缩了下,没敢吭声。 “连个孩子都堵不住,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请夫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不会再失手,”容天音那只是幸运,让他们遇上别的人相助,说相助也不尽然,只是刚巧那个时候有人在附近,给碰上了。 “哼,”林氏冷哼,“再失手就不用再回来了。” “是。” “等等,”那人要走时,林氏突然又叫住了他,“出门时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 劲衣人摇首。 林氏却是脸一沉,改了主意道:“这件事先缓一缓,且让那孩子再多活几日。” 劲衣人一愣,见林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马上想到了什么。 侯爷这么疼爱这个女儿,怎么可能不给她的身边派人?侯爷身边人那般厉害,只怕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比拟的。 难道昨天晚上…… 想到那个可能,劲衣人脸色刷地一白,同时林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若是让侯爷知道她派人去杀一个孩子,他会如何想? 当初她用了那样的手段进门,侯爷早就对她不满了,平常时两人也是相敬如宾,她这个侯府女主人也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让人捉了什么把柄。” 林氏的这句话提醒,更是让劲衣人觉得昨夜的人极有可能是侯爷的人。 只是对方为什么没有直接跳出来?反而藏头藏尾,只管让他们损失却不出来指控林氏的罪。 察觉到了这个可能性后,林氏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这事,对容天音的恨更是深了一分。 如若不是容天音,她的女儿也不会被侯爷冷视了,只要这个孩子消失,还怕侯爷不把精力放在容花月这个嫡次女身上吗? 虽然同样是嫡女出身,但容花月终究还是多了一个“次”字,其中便有一层的不同了。 …… 我们的容大小姐此时此刻正扯着红绳,逛着热闹的闹市。 在容侯府里纵然有高贵的身份,却没有这样的机会走出府门看看外边的世界。 好不容易拉着一个马夫的车偷偷出府,只是那马夫有些身手,将她看得死死的什么也没敢做,也没有敢从留在外边。 很是扫了她的兴。 现在好了,有小路哥哥在身边,还愁着没得玩吗? 容天音完全没有想过身边人担忧的感受,四面都是人,原以为只要系了绳子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容天音这么能闹。 “天音,天音,你慢一点。” “再慢就看不完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看,”他想要提醒她该停了。 容天音根本就是个不听话的主,笑嘻嘻的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鬼样子。 两人跑着闹市好几圈后,晚上终于是跑不动了,他们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回到了昨夜的那个地方,一个被废弃的破屋里。 今夜的风没有那么冷了,天气有渐渐回暖的迹象。 容天音玩累了就倒在他的身上睡,连饭都懒得吃了。 半夜还是他将她叫醒了一次,匆匆吃了一些填肚子,很难想像得到,这样一个孩子能够吃这样的苦。 虽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苦,对比很多时候,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了。 乱世中,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几岁的孩子,就算是做工也不收。这个世界,养自己还养不活,谁还有闲情再养多一个人。 而小路这个人本就纯善,偷也好,抢也好,他从来不会做。 有时候得到了一些吃的,宁愿自己饿着了也要分给比他更需要的人。 天下间的冷暖,他是看尽了。 虽然一直有人在背后救治他,可并不是总是守着他。 背后的人似乎是想要考验他,有时候他觉得是那个人在拿他来开玩笑,一些有钱人不就是喜欢玩这套吗? 莫说是有钱人,就是一些脾气古怪的大侠也不会缺少这样的捉弄。 是以,小路从来没有将身后的那个人放心上。 前面很多次他在遇到困难时总是能平平顺顺的渡过去,唯独这一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背后的人竟然再也没有出面过,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依赖了背后的那个人。 当有一天背后的那个人不存在了,那他是不是也不能靠自己活下去了? 乱世生存,是多么的艰难。 因为下意识的依赖,他差点就死掉。 生活有时候平平顺顺也未必是件好事,小小年纪的他,已然想通了这一点。 古代的孩子向来早熟,特别是大宅或是深宫里的孩子,特别明显。 “小路哥哥……”迷糊中,容天音慢慢睁开眼。 “怎么了?” 轰隆! 突然天际打起了响雷,一道闪电打下,将屋外屋里都照得一亮。 容天音咽了咽口水,直直盯着门口的闪电。 少年赶紧将人抱紧,“没事的,有哥哥在呢。” 容天音眨了眨眼,躲在他的怀里,指了指外边,“那里好像有人。” 闪电一闪一闪的,从破旧的门口方向看出去,果然看到几条身影飞快的往这边来。 少年身子一绷,紧紧握住容天音的手,直盯着那几个黑影。 容天音歪过脑袋来,“小路哥哥,我们要走吗?” 看这天气,根本就走不了,咬了咬牙道:“等会儿不要出声,他们要是坏人,一定要往后边跑,不要管我,知道了吗?”他指着身后的一处破洞说。 容天音黑亮的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门口响起了一个咦的声音,容天音瑟缩进小路的怀里,一双眼珠子却溜溜地转着往外瞧。 “有人?”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少年已经下意识的拉着容天音站了起来。 确认对方是坏人后,就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人推向后方,而他怎么也要顶住,空出时间让容天音逃走。 几道黑影如期而进,一双双沉着的黑眸直直盯着火堆旁的两个精致的孩子,一时间愣住了。 没想到这里边会是两个娃娃! 大深夜的,两个漂亮的孩子出现在这里,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相遇儿时(神策篇)3 相遇儿时(神策篇)3 其实一人进来就直盯着旁侧的容天音,只见他眯了眯眼,“这孩子长得与那容戟到是一个模样印出来似的。” “哼,不必打听也知这女孩是他的种。也莫管那些,宁可误杀不可错过了。”其中一人发狠吐出一句。 不想他的话还没落下,两个孩子的反应相当的快。 容天音因为没少遇着这种事,而小路则是因为见得多了,对危险的东西也十分的敏感。 从他们进来的那刻,他就知道不好了。 彼时,山雨欲来,狂风大作。 两孩子机灵,转身就往后面跑,连经验老道的杀手都被他们这样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更何况这些人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会这么镇定的做出这样的反应,一时让他们夺得了一些时间。 “天音,快跑。” “不要丢下我,小路哥哥!”容天音哪里肯定放开他的手。 少年没法,只能拉着她跑。现在想要分开跑,已经不可能了。 山体滑坡,两个人直接滚到了一起,身后追过来的人瞧见两个孩子往下倒滚下去,飞身往下冲。 他们并非是真的想要杀那孩子,活着的人总比死人有价值。 用容天音来威胁容戟,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 “疼!”容天音被小路抱着一路滚下来,中间撞到了不少的石头和小树枝。 但多数都被少年给挡了下来。 少年忍住身上的痛,赶紧将人拉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脱离了他们的追击,才拉着容天音起身,上边的人就已经冲了下来。 犀利的寒剑正直指容天音的要害伏冲了下来,少年大惊失色,伸手就要拉开容天音。 没想到容天音突然朝他推挡,那手劲出奇的大,少年试图要拉人的动作被生生挡了回去,还被容天音一把推到下边。 “天音!” 倒一去的少年嘶哑大叫了一声。 容天音抿着苍白的唇,迎着对方的剑没有动,事实上,她是被吓得动弹不得了。 “叮!” 狂风下,一道黑影横斜而出,将那方窜下来的剑挑开。 容天音惊魂地看着犀利的剑尖冲着自己的面门来,那冷风从剑身上扫过来,带起她边上的头发。 一个照面,要杀容天音的人与后来的人对上了招。 容天音惊着魂跌坐在地上,然后就是大颗大颗的雨水不断的往下砸,她愣愣地盯着眼前上窜下跳交缠的影子。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吓得容天音差点失声叫出来。 “小路哥哥!” 少年拉住她的手,“快走。” 容天音被少年拉着踉跄着朝山坡下跑,头上的雨点砸在身上,打得生疼。 不过片刻,两个孩子的身上又泥又湿的,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再回头看看,他们已经将那些要人命的大人给甩得远远的,也不知道帮他们的那些人到底是谁,总之他们脱险了。 少年后怕地回头冲容天音喊道:“我送你回去。” 雨声大,他们说话大声才能听到。 黑夜里,看得不太清楚对方,唯有上空那一道道闪电劈下来时才能借着光亮看清路和对面的人的表情。 容天音用力摇头,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角,满是不愿地道:“我不要回去,不要丢下我。” 看孩子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少年哪里忍心。若是再给他几年,或许能忍心,但现在,他不舍得也害怕。因为刚刚那些人分明是冲着容天音去的,唯有在容侯府时才能保证容天音的安全,他不想让她冒险。 容天音哪里知道少年的想法,只是想着少年要丢下自己,心里害怕极了。 大雨中,少年紧紧握着容天音的手,不断的往前跑,再去找找可能栖身的地方。 刚刚走得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捞取放在旁边的包袱,此时他们也算是身无分文了。 跑出去,也找不到地方住,只能在附近再寻个破地方将就着了。 走了许久,好不容易在前面找到了一处破屋,拉着瑟瑟发抖动的容天音赶紧走进去。 发现这里虽没人,但经过的人也没少,是以,留在这里边的东西到也不少。 比如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柴火,还有火折子。 运气好的,还能拿到别人落下的东西。 而今天他们虽然前面倒霉,现在却幸运了不少,发现里边有落下的衣物,虽然是大人的,却让少年大喜! 行过的人多了,落下的东西也就多了。 少年还能在这里边找到一些干果,一些掉落的碎银子,显然是富贵人家经过,东西太多一时忘了拿全,落下了。 让容天音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包上了大人的衣服,他也换了一身在中间生了火烤起了两人的衣服。 因为淋过了一场大雨,跑路时又受了不少的外伤,此时少年正细心的给她处理身上的小伤。没有药膏,只能撕了那些衣服,给她草草包扎了下。 别看小路年轻小,包扎伤口的功夫却是极为娴熟。 等少年处理好,半躺着的人已经熟睡了过去。 天快天时,容天音就发起了高烧,可把少年急坏了。 降热只能用凉水,大雨下到现在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看看这场大雨,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停了。 已经连续下了两三个时辰了,雨势还未有下降的意思,只怕这雨水会影响。 果然,洪水很快就发了起来。 此时他们在山上并不知外边的事,少年正为容天音的高烧发愁着。 眼见着这雨势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根本就不可能冒着大雨将人背离开,而且他也计算过这里离城的距离,根本就走不到那里就怕再次淋病了。 若他一人走出去买药,也不放心放容天音一个人在这里躺着。 有个万一,这个孩子就再也见不着了。 迷迷糊糊里,容天音微睁着眼睛,看着倾身下来的人,喃喃地道了一句:“小路哥哥,不要丢下天音……” 少年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急道:“我不走,也不会丢下天音的。” 梦里的容天音也知道梦着了什么,不肯撤开手,紧紧握着少年的手不松。 少年无法,只能用一只手湿着布条,频繁的在容天音额头上换着。 孩子在最脆弱的时候,守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往往容易影响所有的情素,也许是因为还小的原因,容天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素。 可是看到小路哥哥担忧的脸换上欣喜时,她不禁眨巴着自己黑黝的眼眸。 “醒了!” 少年温柔的手轻轻覆上来,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试温度。 见烧真的退了,少年面上不禁上扬唇角,笑容刹时如百花争放,迷得容天音一眨不眨的。 “小路哥哥,你真好看!” 容天音的声音有些稚嫩的沙哑,听在少年的耳朵里,出奇的悦耳! “男孩子不能用好看来形容,在我心里,天音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他一边拿过容天音额上的湿布,一边伸手扶她起来。 得到男孩子的称赞,容天音有些傻傻地乐呵了两下。 少年现在没有多少的心思放在容天音高兴或者不高兴上,只是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现在觉得怎么样?” 少年有些老成,在外边跑的孩子也并不比宫里,深宅里的孩子差到哪里去。 而且小路是个特别的孩子,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 被这样的一个人照顾着,心里莫说有多么舒服了,此刻的容天音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 少年被她看得脸庞有些发热,容天音一双眼盯得太久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路哥哥等我长大了再娶媳妇好不好?”容天音眨巴着眼,稚嫩的声音全是认真。 少年没想她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有些愣怔。 然后又听容天音道:“这样我就可以长大后嫁给小路哥哥做媳妇了!” 说完这话,容天音觉得这样很可行! 小路哥哥会照顾人,爹爹说,这才是好人! “啊?” 少年似乎被她的话吓傻了,紧接着脸孔通红,虽说少年不谙男女之事,却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古代孩子早熟,加之少年又常在外边晃荡,见的世面多了自然也懂得多。 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容天音不禁一脸失望,“你不愿意吗?” 瞧她失望的小样子,少年哪里舍得,话也跟着结巴了起来:“不,不是……我,我愿意……”说完,脸更红了。 “我就知道小路哥哥愿意!” 人还没有站稳,就直扑向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少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道:“快放开,你身上没力气,等会儿可就要掉下去了。” 说着,少年从前面紧抱着她,容天音这个时候也不轻,少年也没有太大的气力,一个不稳可就要双双往下倒了。 “嘻嘻!” 女孩子从他怀里发出得意的笑,扎得他心底痒痒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却觉得特别。 再成熟的孩子还只是孩子,情这个词对他们来说,还太早了些。 抱着柔软的身躯,少年脸又不禁红了红,想要放下手劲却又不禁加大了,将她紧紧箍住在怀里。 “等哪一天,我有了能力,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容天音笑眯眯的,心中甚是欢喜! …… 高烧退了,仍有余温,少年怕她会再重复发,看着刚刚放晴一些的天皱眉。 雨势未停,只比前面稍微细小了许多。 “小路哥哥,我饿了。” 低头就瞧见她亮晶晶的双眼,少年的心不禁纠了起来。 现在他们手中有些细碎的银子,虽说是运气,现在光有银子没地方花,那也是一种倒霉。 容天音的肚子早就叫了。 摸着可怜巴巴的肚子,容天音盯着外边的雨势,再瞅瞅一脸焦急的少年,不敢再多言。 这个时候根本就出不去,她也知道少年因为要照顾她才陪在这里的。 转头见她一双大眼咕噜噜地转着,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少年不禁觉得好笑,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安慰道:“我不会离开的。” 容天音眼里才重新染了笑意,孩子虽然有足够高贵的身份,却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实在是难为她了。 少年从来没有羡慕过那些有钱人,对他来说,那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现在看到没有一点安全感的容天音,少年不禁怜惜了。 “哗!” 正是少年要开口说离开时,外边有什么声音划过。 两人马上如临大敌的警惕了起来,少年反应过来的将她护在身边,直直盯着门口的方位。 只见一名藏青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不知是不是因为武功高强的原因,一身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水渍,干爽得如同走在晴天下。 少年作势要攻击,那方容天音则是面露喜色,倏地从少年身边窜了出去,“何叔!” 男子深浊的视线往容天音身后的少年扫了几眼,最后落在面前的大小姐身上,见她完了无损,心下稍松了口气。 “大小姐。” “何叔回来了,爹是不是也回来了?”容天音满眼的期盼道。 何叔是容戟身边的人,武功高强,一直跟在容戟的身边马上打天下。 可是现在这位何叔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也难怪容天音那样问。 “大小姐回府再说吧,侯爷有军令在身,暂且还不能回来。属下回来是奉了侯爷的令,得知大小姐出府这才出门寻找。” 小小年纪的容天音虽听不太懂,但她还是明白一点,那就是何叔是因为回来办事,听到她又胡闹了这才不得不出面。 “何叔……”容天音有些可怜兮兮地瞅着面前的人。 “大小姐,这位是。” 何叔是什么人,自然是知道少年的身份,只是没有道出却反过去问容天音。 容天音高高兴兴的又跑到了少年的面前,方才那些饥饿全跑飞了。 “何叔,这是小路哥哥,是他救了我。” 容天音一副快奖赏他的期待模样让何叔很是无奈,“大小姐,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还是不要再往外边跑了,侯爷若是知道大小姐贪玩出事,心中该是多难受。” 容天音一张小脸马上就蔫了。 “可是……” “多谢你救了我家大小姐,但是大小姐是侯府的大小姐,与一般人不同,自然是不能天天往外边跑的。” “我,我明白,天音她发了高烧刚退,还请何叔替她找些吃的过来。” 面对如此气势的男人,少年久久才回过神来。 何叔见他也不怯弱,对他也没有惧意,不禁欣赏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他自当有一些表示的。 所以当少年看到一大包银两时,连忙推拒。 “是天音救了我,报答也是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嫌少?” “不是不是,”少年有些紧张地望着容天音,看这男人的样子,是真的要将容天音带走的,心中不禁发闷。 而容天音打算要何叔将小路一块儿带回家,林氏不给,有何叔发话,还怕她不成? 何叔却不是那样想,这小子是令他欣赏,但终归是来路不明的人。 “大小姐,我们走吧。” 何叔也不管小路是不是容天音的救命恩人,将手里的银钱交到他的手中,回头对容天音道。 容天音愣了下,“何叔,小路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何叔眼神一沉,说道:“大小姐,侯爷不喜欢来路不明的人接近你。” “可是小路哥哥不是来路不明的人,是将来天音要嫁的人!”容天音语出惊人。 何叔听了不禁觉得好笑又好气,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套,到底是谁教的? 不过想想这孩子接触的圈子,也就了然了。 “走吧,”何叔不容置疑地拉起了容天音就走,不管容天音的挣扎。 “天音……” 少年的声音方响起,何叔就带着容天音飞快的进了雨幕,然后消失在少年的眼前。 少年跑到屋外,四下张望,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瞧着蒙蒙的雨幕,少年眼中全是失落。 天音走了。 这一刻他才彻底的明白,没有长大的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容天音这样的身份。想要拥有,就必须强大。 强烈的感觉不断的充刺着周身,望着那个方向,不禁想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再见面。 她是大小姐,而他不过是一个潦倒的小乞丐,哪里配得上她。 回到侯府的容天音闹情绪,何叔将她交给了下边的人就离开了,他回来可不是为了容天音,另有其他事去做,根本就没空去理会容天音的小脾气。 “小姐,快吃一些吧,饭菜都凉了。” “不要,我要小路哥哥!我不要吃饭。” 容大小姐的脾气冲上来,就再也下不去了,除非满足她的要求。 伺候她的人可就为难了,那什么小路哥哥他们是知道的,也不过是容天音从路边救回来的小乞丐,到让大小姐给惦记上了。 容天音觉得很委屈,因为再也见不着小路哥哥了。 她想哭闹,却想起林氏那里,又委屈的憋了回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了。 “大小姐,不如到宫里找皇子,公主们玩玩!” 丫鬟提议道。 容天音想起宫里的漂亮执哥哥,不禁发愁。 “执哥哥他又被关起来了,可是我根本就进不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执哥哥太可怜了。 丫鬟见转移了话题,赶紧道:“只要大小姐想要见人,还怕见不成吗?” “可是我会给执哥哥添麻烦的,他说暂时不让我进宫,怕连累了我。”容天音又纠结了,要不是丫鬟提醒还真的忘了这事。 一边是小路哥哥,一边是执哥哥,好纠结。 下人们见大小姐托着下颔烦恼了起来,不禁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也不敢打扰她,让她纠结吧,纠结着纠结着就安静了。 相遇儿时(神策篇)4 相遇儿时(神策篇)4 晚上的时候,小路偷偷的跑到了容侯府外边的小洞等了又等,这几天好不容易雨停了,他才有机会守在这里。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容天音的身影了,心中想念。 一时没忍住就跑到了这儿紧守。 容天音被下人紧紧守着,前后也出不去,好不容易将身边的人都甩掉了,容天音直奔秘密的小洞,飞快的爬了出去,一抬头就碰上一双泛着惊喜的眼睛。 “小路哥哥!” 容天音小小的身子突然拔地而起,朝少年的身上扑去,少年大惊中将她接住。 臂力不够,差点两两朝后撞出去了。 好不容易扶稳了人,少年直直盯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天音,你,你怎么出来了?” “找小路哥哥!”容天音率真的眼扑闪着,让人不怀疑她的话。 “可是……” 少年虽然也是来找人,想再见见她的样子,可当日的情形仍旧印在脑海中。 容天音的身份毕竟不同,常常往外跑,只会给别人杀人的机会。 容天音不知道少年的想法,身后转来动静刹那,拉着他的手就跑。 被动的少年不得不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被动反主动的带着她往前跑。 此时已入夜,他们跑着安静的巷道,总觉得有几许诡异。 “小路哥哥……”刚出家门没有多远,两个敏感的孩子也感觉到了空气里流窜着不寻常的气息。 两人紧紧的靠在了一起,不过是刚刚从府里出来,不会这么倒霉的碰上了吧? 前面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快得让人肉眼瞧不见。 正准备拽着容天音跑的少年定眼一瞧,愣住了。 对面站着的人显然是他熟悉不过的,那是一直以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神秘男人。 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少年茫然地左右环顾着,似乎是想要看看周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因为每一次他有危难时这个人总会出现,除了这次被容天音救的意外之外。 “是你。” 这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现在看到他,少年竟有些不习惯了。 那人淡淡地走到少年面前,看也没看身边的容天音,道:“时机已到。” “什么?”少年一愣。 在那之前他很期待这个所谓的时机,随着时间的长远,他早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今身边又有容天音,他就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男人见他的反应如此,不禁挑了挑眉,“你不愿意?” “不是……”少年有些踌躇着看了眼他又回头来看了眼容天音,犹豫着。 男人黑眸一眯,视线才落到容天音的身上,突然扬手朝容天音方向伸来。 少年大惊,连忙阻止,“你干什么?” 男人冷冷道:“你不需要有任何情感,这孩子你迟早会杀,现在动手总比往后生事了再解决来得好。” 这男人的穿着有些古怪,黑衣,衣袍边绣着古怪的纹路。 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这个男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神隐家族的长老可不是那么容易现身的,此时却为了一个少年出现在褚国皇城之中。 容天音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也明白男人对她的不喜,甚至是想要杀她。 意识到了这一点,容天音紧紧缩在少年的身边,手紧抓着他的手。 少年安抚性地握了握,抬头对男人说:“我不会让你杀她的。” 男人不可置否地看着他,冰冷的视线落在容天音的身上,犀利如刀。 “神隐者说此女会影响你一生,此时不杀,将来你必然会后悔。也许会因此女而丧命,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 听到男人的话,少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会杀容天音。 少年坚定地道:“放过她,我会和你离开。” “小路哥哥……”容天音害怕地扯着他,听到他说要走,心里更害怕了。 “等我回来,”少年轻轻拍了拍她,嘴角溢着好看的笑容,“我一定会回来的,以后小路哥哥不在,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就往外跑,很危险。” 容天音不舍地扯着他:“小路哥哥,你答应过天音不走的。” 少年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也不好受,但他知道男人有多厉害,不走不行。 “这里太危险了,让我先将她送回去,”少年抿着唇望着对方,并不是恳求,而是述说。 男人不禁挑了挑眉,似乎被少年看穿了心思般,心中不舒服。 “有人过来了,不能再耽误,”男人盯着少年说。 少年却坚持站在容天音的身边,“她救过我一命,不能丢下她不管。” 左右都是黑漆漆的巷道,把容天音一个人丢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对方突然这么急,很有猫腻,让少年不得不觉得奇怪。 “啪!” 巷口外不知是谁踏断了摆在旁边的竹杆,紧接着就是一通沉闷的打斗声传过来。 男人眉目一冷,伸手就将少年扯开。 “小路哥哥!”容天音被拖得掉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天音,”少年想要回头扶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于是恼道:“不能放她一个人,送她回去。” 男人听着他近乎命令的语气,更是不悦地挑了挑眉,“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小路哥哥,救命!” 巷口奔出一条黑影,不过一个眨眼间就将对面的容天音掳走了,只余容天音一点声息传递过来,少年怒得红了眼。 “天音……放开我,”少年对男人恼了。 如果不是他,容天音根本就不可能被人掳走。 男人却不容他反抗,将他带走:“我只负责你的安全。”仍旧是这句话。 少年心中焦急,怒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我这个活人,如若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对上少年怒火涛天的赤瞳,男人眉头不禁皱得更死。 少年这是在威胁他? 少年该庆幸自己被选上,否则此时此刻,他必会一剑解决了少年。 手中一提,将少年带起飞跨墙头,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少年紧紧抿着唇,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刺激又惊惧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容天音,少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这种飞跃的感觉并不太舒服。 更何况男人故意甩得厉害,让他甚是难受。 男人确实是有意让少年吃吃苦头,让他救人可没有那么容易。 “对方不是普通人,这个时候我们不该再往前,”男人提醒他。 “若是普通人,我也用不着你来救了,”少年有些倔强地道。 提着他的男人不禁低头扫了他一眼,眉眼间更冷了,脚下的速度往上提了一提。 少年死死拽着自己的心脏口,抿紧了唇,尽量不往下看。 “哼,”男人见状,不由冷然一笑。 “快救人。” 不得已,男人将少年放在了墙头边,然后自己跃身向前,将对方的速度给挡了下来。 对方手里的容天音早已昏迷不醒,显然是被动了手脚,没有杀容天音显然是想要利用了。 男人想到这个可能,不禁冷笑,想到这孩子的身份也就了然。 如今容侯在边境势如破竹,洪水猛兽都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再这样让容侯打下去,迟早有一天褚国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压制得死死的。 潜进这里的这些人当中,只怕除了别国的人还有褚国自己人吧。 天下事,果然混乱。 想到神隐者的交待,对那少年不禁更是皱眉。 不是这个容天音,他现在早将那少年带走了,何须在这里与人周|旋。 他穿得明显,对方一个照面立即就认出了他来,“神隐家族!” 声音中透着几分的怨和惧。 神隐家族向来隐秘,随着神隐者的神秘令得这支家族也跟着令人捉摸不透。 大家只要一提到神隐者,就会想到这个世界的另一种掌控权势。 因为有神隐者,所以这个世界多了另一种精彩。 只是这些精彩对于国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神隐者的地位深深的影响了他们的权威。 正是如此,他们对神隐者有惧有怨。 “既然知道是神隐家族,将孩子放下。”男人沉声说道。 “那就要看看你没有这个能力了,”黑衣人带着容天音一偏,然后飞快的朝暗处打一个响指的动作,紧接着四面纷纷涌出一道道的黑影。 顷刻之间就将男人围拢住,令他进出不得。 男人盯着这些人,眉头皱得更深。 躲在墙头上的少年用灵活的身体慢慢下了去,躲在暗处盯着这方的一举一动。 视线定住了容天音那个方向,见其被人拎在手中,像拎着什么似的,不禁恼怒。 男人早与那些人打斗了起来,周围的墙面和瓦片不断的飞溅,轰然倒塌。 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奔着那被打开的洞口冲出去,黑衣人早就带着容天音不见踪影。 四下奔跑了许久,前面突然又响起一片打斗声,少年心下一紧喘着气跑上去。 月夜下,只见那名叫何叔的正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黑衣人始终没有放下容天音。 现在容天音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保命的筹码,怎么舍得放下来。 少年从旁边打来了竹杆,大喊一声冲上去。 “哧!” 剑气所过,少年手中的竹杆被削得粉碎。 少年连连被逼退了好几步远,松放手中一截竹杆,又转身寻找可利用的武器。 面对这样的高手还弱小的少年,哪里是别人的对手。 身体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却因为长年累月的不营养,哪里还能有大力气。 再者,打架这种事,可不能光靠力气就行的,人家一个剑气横扫过来,你脑袋就得搬家了。 “嗤嗤!” 两道指风冲来,冲着少年过来的剑气被一股无形的指风弹散。 少年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衣人,如同仙人降世,一时间愣住在那里。 不过是几个来回间,轻而易举的将那人击倒,何叔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弄得一愣。 再回头盯着对方的脸时,明显的愣怔了。 倾国倾城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但在这个男人身上却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拂袖之间,人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容天音被他轻而易举的救了回来,少年不禁大喜,接过了仙人手中的容天音,感激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神隐者?” 对方如此样貌,又拥有那样可怕的武功,只怕无几人能拥有了。 “这两个孩子,你等不能动。” 说罢,仙人一拂袖,有一股清香的东西迎面拂来,何叔与那黑衣人一惊,但那时已迟,吸入一点,人的精神力似被抽得一干。 少年未及时反应,人已经被提走了。 等他们落地时,人已经在另一个幽静无人的地方。 “天音……”少年无暇顾忌身边的人,摇着昏迷不醒的容天音。 低沉的声音传来:“将这东西给这孩子喂下。” 少年回头,正好对上对方沉静的黑眸,视线落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手心中躺着一颗淡青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 “她与你之间有一段孽缘,必须斩除。” “斩除什么?”少年不太懂。 “记忆,”他顿了顿,“你现在不杀她,那么这药必须吃下,不论将来如何,你自行承受。” 少年咬了咬牙,拿过药丸,不放心道:“不是毒药?” “若杀她,何必浪费这东西,”仙人就是仙人,说话永远这么可信。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觉得这个仙人不会害了容天音。 抱着这样的想法,给容天音喂了药。 喂完了药,他抬头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仙人却给他一个吓了一跳的回答:“不会醒,短时间内她不会醒,这是必要的过程。” 少年心中害怕,咬牙问:“那她还是能再醒过来的,是不是?” 仙人点了点头,少年终于是放心了。 仙人静静地凝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然后在微不可察之下轻轻皱了下眉。 现状对少年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一旦下任继承者出了问题,这人就毁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尽快解决此事。 对外,他这个人早就死了,整个神隐家族都在等着下任神隐者的出现,却因为少年的行迹迟迟不露,才让那些有心人找不着。 若是知道少年的存在,此时此刻,少年也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这也是神隐者为何不直接将少年带在身边的理由,他处理的事情有些棘手,带少年在身边,只会累及少年的安危。 “这孩子会有人将她送出去,”神隐者似看出他的担忧,淡淡地说了句。 “还是让我……” “你不能离开,”神隐者的视线扫了过来,“你随我来。” 少年不敢反抗这个陌生人的话,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让人反抗不了。 回头看了眼静静躺在石榻上的容天音,少年抿紧了唇,突然跑回去握了握那只柔软的小手,再松开。 他说过要回来娶她的,就一定会会遵守诺言! 在心里,他暗暗发誓着。 却不知,就是这一次,他与她之间只有缘,再无份。 如若他知晓,放弃眼前所拥用,或许很多事情都会被扭转过来。 站在室内,少年左右环视,摆设的风格有些古怪。 “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论你是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既然受到神的指引,神隐者这个位置,除非死才可解脱,否则这一生中,只能任命神职。你是被选中的人,一直以来我让你隐于世,是为了保证你能活到现在。” 少年愣愣地盯着他的侧影,听着他的话,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或者,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能懂,自顾自的说下去。 “所谓神隐,便是隐于世,神站在前,便是天地指引,造福天下之意。” 神,在人的眼中,就是救人于危险的象征。 所以,神的代表着福。 天下人的福。 “神隐者必不能有太多的情感,你从小就在外边的世界成长,如今意外遇上了这孩子。虽然这孩子于你有救命恩,对神隐家族也算是有贡献的,只是,她是孽,非福。” 少年抿着唇,认真听着他的话。 “小小年纪便遇上了情劫,于你并非好事,将来遇事易左右心志。神隐者心志不定,左右摇摆,受情所控,对天下人来说,也未必是福,也有可能会造成祸端。” 神隐者说得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那么说了这么多,最后的结果呢? 少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早熟,对男女之情虽懵懂,却知道自己对容天音的那种保护欲倒底是因为什么。 那是以前遇人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 而这些,就像是注定似的。 注定他会在那个时候遇到她,被她所救。 “抽丝之痛,于你来说有些困难,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什么意思?”少年面对神隐者,竟能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不禁让神隐者赞叹地点点头。 这个孩子,很特别。 “所谓抽丝,便是记忆中的那部分,这需要你承受极大的痛苦。古有药引之,但此举并不能彻底拔除。” “我不想除去记忆。”其他的听不太懂,记忆两个字还是听懂了。 因为他和容天音之间的缘份,也因为他对容天音许下的感情,造成了影响,所以,神隐者必须要拔掉他的情根,抽掉这部分的记忆。 “此时怕是容不得你了,”神隐者似叹息地道。 “我不要忘记她,等将来我还会回来找她的……” “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神隐者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如同一只大硾重重的撞击着他的心。 神隐者没有太多的时间,而他也不能有太多的拒绝。 少年突然抬步就跑,身后的人却只是缓慢的伸手,就轻而易举的将他带了回来,掌心撑开,一股力量从少年的脑顶往下冲,少年不禁闷哼了一声。 神隐者眼神闪了闪,想要收手,却只能狠下心。 此时不这么做,到时候只会害了少年,在不久的将来,他死了,少年又该如何?他不能再冒险了,这些都必须得狠下心来做。 必须…… 相遇儿时(神策篇)5 相遇儿时(神策篇)5 意识渐渐模糊不清,少年经历着极致的疼痛,抽畜着倒地,纵然痛苦,却不肯吭一声。 神隐者默然站在他的面前,看着倒地不起的少年,却强压着自己的反应。 好看的眉不禁蹙紧:“你越是反抗,只会让你自己更加的痛苦。” 没想到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坚定的意志,精神力慢慢的被抽取,随着他的强烈反抗,越是让他自己陷入更痛苦的绝境之中,如若一个不甚,只怕会有什么危险。 神隐者终究是想他能够平平顺顺的过去,如若不是有变,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不行……”少年从牙缝里挤出一两个字,大汗涔涔冒出。 “这个孩子对你的影响甚大,你若不肯忘,便只能从她的身上下手。” 神隐者脚下一动,突然一股力道紧紧抓住了下摆。 神隐者微微讶异了下,低头看着少年用泛白的手紧紧扯着衣摆。 对上少年坚定如墨的眼,神隐者神色微动,“你越是这般,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一旦失去这个继承者,想要在有生之年再寻找到下一位,很难,也有可能不会再出现。 所以,神隐者未来继承的人,不能暴露。 让别人抓住了机会,欲杀之而后快,神隐者有可能很难再出现新任。 “不—要—动—她。” 听着重重吐出的话,不禁轻轻一叹息,慢慢地蹲到了下来,平视着少年沉静的目光。 “你这样,不知是好是坏,但往后你必不能再记着她了。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神隐者说完,伸出手,又在少年的身上连点了几个大穴,下刻,更令少年偿尽了抽筋拔皮之痛,连骨头都隐隐传递着冰冷的刺疼。 神隐者见状,眉头皱得更大。 这种仪式本就是针对神隐者为之,只是一般的神隐者是不可能承受这种痛苦的。 因为他们往往会聪明的选择忘记,顺从了意志,那后面的一切都会顺利了许多,甚至有些人不必尝试痛苦。 眼前这个少年却不同,他意志太坚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得了他。 就算身为神隐者,此时仪式已启,根本就无法停止,除非他接受了。 “你今日这般受苦,最终也只能忘记,何苦为难自己。” 少年哪里会听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回荡着。 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 他答应过天音,不能反悔,他还要回来娶她的,如若知道这东西如此厉害,只怕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身份继承。 “如此,我也别无他法。你不愿意接受忘记,除非将你杀了,否则根本就无法停止。” 不用他来提醒,少年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对一般人到是没有什么,接受了神的指引的人,只要用了这种仪式,就会异常诡异。 少年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如若不是脑海里的那些东西在苦苦支撑着自己,此时的他早已陷入空白。 忘记了,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数日,你就如此,当时就不该让你独自一人在外边。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你留下来,现已晚矣。” 地上的人不断的抽搐着,躬着身体僵硬着。 神隐者最终还是将人带了起来,将他放在榻上。 此时的少年早已痛得没有了知觉,一双眼睛暗暗沉沉的,像是充了血般,赤红盛着隐忍。 见少年没有要放弃抵抗的意思,神隐者再次叹息,发功输入真气,想让少年舒服一些,反而让他更加的痛苦。 神隐者赶紧收力,拧着眉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表达此刻的心境。 随着少年的抗击,全身抽疼得僵硬,一口牙几乎是咬碎的。 “放弃吧,你会没命的。” 可是少年仍旧没有放弃,反而拿空洞无情的眼静静地盯着神隐者。 眼神已经开始慢慢变淡了,神隐者更加皱眉。 好几次神隐者都想要将这名少年打晕,可他知道,这只会害了少年。 现在唯有靠他自己,选择放还是忍。 神隐者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他会忍受到这种程度,就为了一个小女孩? 容天音此时还在昏迷中,根本就不知道少年为了她此时要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不能忘记,却被迫忘记,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连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砰!” 少年突然滚下榻,将一边的东西扫倒,发出一声巨响。 神隐者赶紧将人带到安全的位置,让他在宽敞的地方滚动着,嘴里已经发出低闷的轻哼。 “你这孩子。” 神隐者上前,将人抓了起来,想用绳子将其绑住,拧了眉又放开。 这一次神隐者不再劝他,不到最后,少年是不会死心的。 就算他记得又如何?容天音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就算记得,以那孩子的心性,迟早也是要忘记的。 于是,对少年更是无奈了。 既然他不想忘,那就只能受着折磨。 神隐者站在门边负手而立,等着少年放弃这段记忆。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少年已经明显的虚脱了,一身冷汗早已粘着难受,眼睛早已通红。 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糟糕。 彼时的神隐者蹙紧了眉头,已经到了极限了,少年的意志力再次让神隐者刮目相看。 再一次转身进屋时,神隐者盯着地面上的少年,然后慢慢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在肉眼看得见的情况下,只见少年满头的青丝慢慢染成了雪白色,无一丝杂质的雪白。 一夜白头的说法,唯有那些唯美的爱情里才会听闻,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承受莫大的痛楚,在无法承受下,逼得一头青丝变白头。 神隐者满眼震憾地盯着地上早已没有抽动的少年,拼到白了头,最后还是必须忘记该忘记的,他这般又是何必呢? 震撼过后的神隐者低低一叹息,将地面上的少年抱了起来。 少年安详地沉睡着,仿佛刚刚降临世间的婴孩! 对这个少年,神隐者除了怜还是怜,到底要怎样的东西,才能让一个少年白了头。 现在他也摸清了少年的性子,但凡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悔改,不管这是对还是错。 更何况这东西还是他最珍惜的。 神隐者低低一叹,带着少年出门,此时门外已然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闻声回头,撞进那一头银白时也是身躯一震,眼中闪着不可置信。 是的,不可置信,谁会想到,前面还一头黑发的少年,转眼间就变了一头银发。 “主子,这是?” “孩子承受太过激的击溃,莫说是你,就是我也觉得不可能。” 那名男子抿唇,静静地盯着神隐者怀里的孩子,再看神隐者的神隐,已有病态的苍白。 命不久矣,这四个字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脑中。 因为重伤,根本就不可能再久活。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们才需要更多的时间。 抱着少年出门时,神隐者突然问道:“那孩子的安排如何了?” 男子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神隐者指的是哪个孩子。 见神隐者正微斜着目光看过来,男子心头一跳,脸庞有些发热。任凭你对着一个男女通吃的倾国倾城男子,也会感觉到不适应,纵然是看了这么多年。 跟在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倾国倾城的男子,却是一个十分强悍的男人。 同样的,他一直站在最权威的顶端。 “宫里的安排不能太过,否则绍文帝那边会有所察觉。只是这个孩子克父母克妻,命中犯煞,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就算此时安排妥当了,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也未必。” 连神隐者都要克死了,可见得那个孩子的煞气有多重。 神隐者抿着苍白的唇点了点头,抱着少年一路往后走,一边再道:“容侯府的大小姐可安全送回去了?” 男子点头,心中却是不解,“主子,既然这个孩子会让未来的神隐者犯劫数,为何不趁此时解决了这个难题?” “天意如此,我等莫过于刻意强求完美。就算此时将事处理了,将来发生巨变的可能性会更大,用外力扭转生命运轮,只怕会招来更大的毁灭。” 男子闭嘴了,神隐者说得没错。 他们是“神”的化身,有些东西必须尊循万物运转的命轮。 强行打破,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 少年醒过来了。 这一醒,少年仿佛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灵魂,沉静如水,眼中亦淡如清水,没有一点杂质掺杂。 面容平静无波,望着人时像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瞧着少年的模样,神隐者又是低低一叹,说:“从今日起,你便是神隐家族的一份子,既为神隐家族的人,往前的一切都得抛弃,包括你的名字。” 少年抬起淡淡的黑瞳,缓缓地点头。 似乎你现在说什么,少年都不会有反抗的意识。 神隐者略微一扬眉,还是说道:“神策,这个名字将会跟随你一辈子。” 被改名为神策的少年听到新名字并没有半点起浮,仍旧淡淡地点头,没有反对,没有意识。 “你没有要问的?” 神策抬头看着神隐者,淡淡道:“没有。” 现在的神策,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东西都从这一刻补充。 因为空白,所以没有什么可问的,神隐者问这话,也纯粹是想要试探。 发生在神策身上的东西太过诡异,让他不得不出言试探了一句。 “今日起,你便随我一起。” “嗯,”神策连眼都没眨一下,一头白发衬着少年俊美的脸庞,说不出的违和。 接下来的日子很简单,像是千遍万律的相处过了一般,眼前的白发少年像是跟随神隐者多年,一直跟在身边学习。 今天刚开始做的事,却像是昨天刚刚做过一样。 …… 容天音被送回府了,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的记忆是模模糊糊的,根本就记不清楚。 加上年纪小,很快就将这些事忘记了。 下人们虽然记得那个少年,但对比容天音而言,神策的出现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今天收到一个消息,容侯打了胜仗,全民欢庆。 林氏做为容侯的发妻,古人又是迷信,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抗战,褚国终于扭转乾坤,回到了最初的褚国,隐隐再有强盛之势。 听闻容侯打了胜仗,今日便想着借此去国寺还愿。 在外,林氏是个会做人的,而她身边的容花月亦是被他教导得十分乖巧。 去国寺还愿自然也会带上容天音这个名义上的大小姐,让外边的人看看林氏是如何疼爱这位前妻的嫡女的。 容天音纵然有百般的不愿,但听说是为爹爹还愿的,也就不排斥了。 “好好看着大小姐,别磕着碰着了。” 临出门时,林氏不断的提醒着身边伺候的人,身边的容花月也乖巧地叫着姐姐,笑靥间尽是欢喜,仿佛真是因为容天音一起出门感到高兴般。 不得不说,容花月继承了林氏的演戏天份。 在人前是一套,人后却是另一套。 容天音早就看惯了这对母女的嘴脸,虽然心里生气,几岁的孩子还是明白一个道理。 爹不在身边,你再闹也没有用。 所以,小小年纪的容天音已经学会了沉默,对这对母女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沉默。 正因为如此,在往后的日子里,容天音的脾气越发的不好,甚至是古怪。 “天音,快坐进来一些。” 同林氏和容花月坐一辆马车,容天音觉得浑身不自在,难受。 听到林氏笑眯眯的招呼声,哼地一声转过脸去,板着小脸就不是理林氏。 反正这里是马车,只有她们三个人,她才不怕露底呢。 见容天音的反应,林氏的表情有些阴冷。 如果不是因为容天音挡在前面,她的女儿何至于用带上一个“次”字,侯爷又何至于只宠这个女儿把她的女儿给忽略了个彻底。 说什么容天音没娘,多疼几下,那不过是侯爷的借口罢了。容天音的亲娘连她都没见过,要不是容天音长得像侯爷,还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侯爷的种呢。 面对后母恶毒的目光,容天音贴着马车,掀着帘子朝往看。 容花月突然在她的身后抬起脚,眼见着就要踹出去,被林氏挡了回来,再用眼神警告容花月。 容花月不甘心地咬唇,不服气地哼一声。 如果是在府中,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林氏是不会管的,但这会儿他们正经过热闹的街市,哪里能让女儿这么做,不是落了话柄吗。 容花月知道现在不是动容天音的时候,小小年纪就攻于心计。 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大后的容花月表现的那般出色的原因,只是后来她再出色,也被容天音大肆胡闹的作为给盖了风头。 容天音感觉身后一凉,回头却见容花月正坐在那里朝她微微笑着。 容天音又朝她哼了一声,没理会。 在内心里,容花月嫉妒容天音嫉妒得要死,要不是林氏教导她,只怕早就冲上去将容天音踹出去了。 国寺到了,容天音却不想下马车了。 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边,她都紧绷着身体,防备着周围的变化。 容天音也并非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在很多的时候,她总是面临着危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被折腾得厉害了,容天音越发的敏感了。 特别是对于危险的气息,也若有若无的感觉到了。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姐姐快点下来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外边,是容花月劝说的声音,国寺是盛地,进进出出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最多的就是官家夫人和小姐。 而容侯府的这位是极受瞩目的,这不,马车刚停下就引来了这么多双眼睛。 在林氏的示意下,容花月不禁使了力劝说不肯下马车的容天音,“姐姐都是花月的错,姐姐不肯让花月来,花月却硬是要随娘亲过来给爹祈福还愿……” 听听这话,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说出来的吗? “哼。” 传出来的,却是一个不屑的轻哼。 林氏暗暗一喜,越是这样,外边的人对容天音越是有坏印象,到时候外边的人提到容侯府的小姐,首先必会想到她的女儿容花月,而不是蛮横无礼的大小姐。 两位小姐相对比较,谁劣谁优一清二楚。 容天音此时的举动,正合了林氏的意。 容天音越是这样,越是让林氏心中得意,让容侯看看,到底哪一个才配做侯府的大小姐。 旁人不禁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评论着侯府的两位嫡小姐。 林氏是后母,人都说后母最是歹毒,到了她这里偏要做得最好。 是以,下一刻,林氏板住脸对女儿道:“姐姐的话怎么就不听了?姐姐不喜欢与你同乘一车,便让着姐姐就是了。姐姐想要什么,给姐姐便是,怎么还想着跟着姐姐争。” 一句话,将容天音恶劣的品性全部暴露了出来。 而此时的容天音哪里知道这些的厉害,身边又没有像林氏这样的人教导,只有来自容侯无限的宠爱。 但有时候宠爱只会让孩子越走越偏,并不是一件多么得意的事。 林氏知道只有将容天音打到谷底,将自己的女儿捧起来,容侯才会从中间看到容花月的好。 容天音哪里知道这母女俩在说什么,只觉得她这是疯了。 嗖地一声,容天音掀起了帘子,面露不悦,“我说我不去了,你叫囔着什么。” 容天音大声的话刚落,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更加的刺眼了。 容天音觉得很不舒服,但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平常时别人就是这么看待她。 林氏愣了愣,为难地道:“可是……” “我自己负责自己,管好她就行了,你管我做什么。”容天音不客气地喊了一嗓子。 孩子的声音稚嫩,却异常的犀利刺耳。 是以,大家都纷纷对这个孩子摇头叹息,有的更是兴灾乐祸。 再瞧瞧那对母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其实她们刚刚在马车外胡说的那番话,也弄得容天音一阵的莫名奇妙。 现在看看旁人的反应,容天音后知后觉的觉得又是那母女俩搞的鬼,对此没有理会。 对外边的谣言,容天音压根就没有在意过。 有容侯在,还怕这些谣言吗?所以我们的容大小姐,所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最后林氏拉着容花月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容天音等到身边的人走得差不多时,这才翻身下车。 她才不要跟着那对母女一起去上香呢,自己一个人才自在! 容天音小小的身影趁着和尚们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国寺之后都会有一些高雅的地方接待贵客。 后方大院也是一处求愿的好处。 一般贵人们都喜欢往后面跑,知道那里有特别的地方求愿,自然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了。 只是一般人并不能进去,正所谓佛门圣地,讲究的就是一个佛缘! 你有缘,便可进,无缘,请出门。 容天音一双大眼左右顾盼间,脚下生了风似的往里跑,动作相当的娴熟,可见没少做这样的事。 容天音小小年纪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佛啊,神的。 她只是觉得这后殿才是真正的好玩,前面那么多香火薰着,怪难受的。 后殿早有高僧引领着“有缘”的贵客往里走,檀香味从里飘出,容天音贴着门移动。 里边传来的动静并未错过她的耳。 “神隐者能够降临佛门,想必是有缘因,请……”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后面再传来并不清晰的男声,并不老,还很年轻。 容天音对这些可没有兴趣,小跑向后林走去。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甚至是越走越看不到人烟。 容天音好奇后面长什么样子,越是往里走,越是找不着回去的路。 然后容天音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那天晚上被送回府后,已经过了数月,容天音对那件事情早已淡忘。 但此时此刻,看到那远的一抹白发时,她还是觉得隐隐有些熟悉感。 “大哥哥?” 侧面的样子并不老,但对方却是一头白发,让容天音不禁疑惑了。 这人到底是老了还是年轻着的? 白发少年听到清脆的声音,不禁一愣,侧眸看向对方。 这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熟悉的感觉不断的绕大两人的心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与对方见过了很多次。 “大哥哥,我迷路了!”容天音看对方长得好看,就算是白头发也认了,低低叫着一声大哥哥,还伸手去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白发少年低下淡淡的目光看着容天音精致的面庞,微微眯了下眼,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声音极是好听,容天音不禁愣了下。 眨巴着好奇的目光,“大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说罢,她不顾对方的意见,伸手抓了抓垂在腰后的白发,柔软的发丝滑过她白嫩的小手,有一丝痒痒的感觉。 白发少年微微一侧身,容天音手里的白发就滑落了。 容天音有些不满再伸手去抓,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 抬头对上冷冷清清的双目,嘴唇动了动了,吐出平淡无波的话:“离开。” “我迷路了。” 容天音敏感的感觉到白发少年的不悦,安分了不少,再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盯着对方。 白发少年不为所动地回视着她,意外的向她伸出了手,主动抓住了她的手带离这片区域。 这里并不是别人随意闯进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会阵法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得进来。 容天音迷迷糊糊的被迷了进来,碰巧撞见了这白发少年,如若不然,容天音可就要被困在这里数日不会被人发现。 少年的气味是清新的,容天音觉得好闻,不禁笑嘻嘻地抓住他的衣裳,跟着走。 而少年则是松开她的手,慢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有规律。 带着容天音走出去时,不禁低首望了眼这个熟悉的身影。 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只得放下心中浮现的莫名,将她安全带了出去。 因为师父说,他现在还不能过于暴露,虽然他造诣极好,却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意外。 在这样的乱世里,他明白师你的考虑,所以,他不轻易现于人前。 可是这个女孩,却让他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师父说,任何异动的感情,绝对不可能有。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七情六欲。 他知道师父全是为了他好,女孩给他异样的感觉,只能尽量扫除心里边的异动。 走在白发少年身边的容天音哪里知道少年心中复杂的变幻,就觉得这位大哥哥长得好看,就跟宫里的执哥哥一样。 “大哥哥,我叫容天音,你呢!” 容天音对好看的人总是那么没有免疫力,于是忍不住将自家的姓名报上了。 垂首扫了眼仍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淡淡道:“神策。” “神策?”容天音纠结了下,这名字挺怪的,又觉得这两字笔画多,难写! 似没有看到容天音纠结的小脸,将人引到了门边,指着那个方向,“回去吧。” 容天音却是没有动,仰着黑亮的眼睛盯着神策,“策哥哥,我以后还能再找你玩吗?” 望着这个自来熟的女孩,神策神色淡淡的,没有回应她的话。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容天音忍不住摇了摇他的袖,“策哥哥!” 神策凝视着眼前熟悉的人,摇了摇头,“不能。” 那张闪亮的小脸不禁蔫了下去,布满了灰暗的颜色,瞧着极让人心疼。 神策知道,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更不能心软,必须做到无情无欲。 “可是天音喜欢策哥哥。” “回去吧。” “策哥哥,我不想回家,那个女人好凶,我不想回家。” 面对精致可爱的容天音,神策仍旧不为所动,嘴里简单无感情地吐着两字,“回去。” 容天音小脸立即露出委屈来,仿佛只要神策多说一个字,她就哭鼻子给他看。 “我就是喜欢策哥哥嘛,为什么策哥哥不喜欢天音?” 神策默然地看着她,此时的少年还没有那种坚定的定力,面对这样的容天音仍旧小有波动,只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 容天音小小年纪,自然不会眼神锋利到可以捕捉到这一丝的异样。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少年淡淡地吐着清晰的句子。 容天音眨巴着眼,将要涌出的泪水眨了回去。 “那以后天音把喜欢的东西拿来给策哥哥,这样策哥哥就有喜欢的东西了!” 听着她天真的话,神策神色微动。 他们不过是刚刚第一次见面,她就肯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神策想不明白,也没有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一道身形从后边的门转出,一眼便看到两道小身影一前一后的对着,神隐者不禁一愣。 突然觉得缘份这种东西,真真是莫测。 明明这个孩子不该在这里,更不该有机会碰上神策,却在意料之外出现了,而且这两人看着样子,除了神策眼神淡外,与前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肯定容天音已经忘记了有关于神策的东西,绝对不会再记起。 而神策也是如此,用一头白头换了那一点的坚持,最后还是忘得一干二净。 神隐者却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里,神策会突然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师父。” 神策朝来人低了低头,叫了一声。 看着这样的神策,神隐者不禁暗自一叹,脸色因为苍白,给这位神隐者添上了几分病态的美。 而容天音则是盯着来人,张大了嘴巴,仿佛是见了鬼似的。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她熟悉的脸。 神隐者低首打量了眼呆呆愣愣的容天音,温声道:“走吧。” 神策想说要将容天音送回去,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声音,神策再抬头看了眼神隐者。 “会有人将她送出去的,”神隐者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手微微向后一负,走前了一步,“我们该走了。” 神策点点头,突然深看了眼张着嘴巴的容天音,似要将她印在脑海里。 最后一眼后,他便毫不留恋的转身。 白发飞扬,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度,身形修长…… 容天音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缓步深入林间的身影,久久不去,仿佛是被下了定身咒。 小小年纪的容天音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好想哭…… 直到那一抹白消逝在眼前,容天音小小的身影才倏然跑动了起来,朝着那个消失的方向奔去,嘴里大声叫着:“策哥哥!” 清嫩的声音远远的传出,远走的白发少年隐隐约约能听得到,但此后,他就将这道声音忘却,直到有一天,才想起为何在这里与容天音的相遇是如此的熟悉。 缘分这东西就是那么的奇异,本该是你的,却在你错过两次时,老天爷就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缘起,缘灭,他们的缘在这里,灭也在此。 但是宿命,又将他们紧紧相连在一起,只是再相遇时,这副躯壳,已然换了灵魂。 相遇儿时(秦执篇)1 相遇儿时(秦执篇)1 寒意的风拂过寂寥的空气,卷起孤零的落叶,苍蓝的天幕低垂。 天际,是苍鹰高昂凄凉的长吟,撕心裂肺的响彻了天空,萧墙之下,那抹渺小而孤寂的身影仿佛若是离群的孤鸟,回头望去,只有寥廓的萧然。 五岁的七皇子拖着脏污混着血液的身子,伸着染了血迹的手扶着宫墙慢慢渡着小步朝一处败落的冷宫走去。 英华殿名虽好,却不曾留给他一点的快乐,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注定要沦落为别人的玩物,从一开始他就不能奢望自己能够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每一天,每一个角落都不断在上演着人吃人的残忍故事。 每一个活在这里的人,都必须保持着清醒的脑袋,灵敏的反应,阴暗的心计,更会装疯买傻。否则,下一刻,就会沦为别人眼中的钉子,口中食。 英华殿的门被轻轻推开,殿里静悄悄的,如入无人之境。 小小的身影避过了一些明显的地方,朝着一处小院走去,进了一间小屋。 没有多久就将自己脏兮兮的身体收拾得干净,连带着衣物都换了下来,粗糙的布料磨着简单处理过的伤口,从伤口上传出丝丝的刺疼,渗透骨头。 嘶嘶了几声后,七皇子咧了咧好看的唇形,露出美丽的笑容,令得这天地都跟着暗然失色。 七皇子的美貌是这后宫中的传说,不像皇帝,更不似他那亲生母妃。 当朝一直未立储位,大皇子是这后宫中最大的权威,在众皇子中最是高贵的,但此子并非皇后所出,是皇上宠妃德妃。 但德妃的风头早已盖过了后宫之主,隐隐有向上的趋势,连带着,大皇子都高出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在这个后宫中,最没有地位的莫过于这位几乎如同被打入冷宫的佘妃。 于是连带着七皇子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明明在四岁之前都是平平顺顺的,他的母妃也是好好的稳坐着妃位,现在却落得如同被废的妃子般。 这对母子的下场,并不是其中之一。 像他们这样的,后宫中早已泛滥成灾了。 在这个没有同情的后宫里头,他们的日子过得比想像中还要困难,还要痛苦。 多少个日夜,佘妃想过要死,为了孩子,她不能放弃自己。不再心软,不再保存她纯善的心地。 想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活下去,必须拥有手段,心也必须足够狠。 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可以抛弃。 佘妃发现儿子已经太久了,往常再久也不会拖到这么久,难道…… 坐在殿内的佘妃突然觉得心慌慌的,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淌过心尖,孩子四岁那年差点就被大皇子弄死,要不是她早一步,只怕…… 现在皇上不再管他们这对母子,任由他们作贱。 “母妃。” 正是佘妃慌乱不能自己时,只听殿外传来儿子低低的声音。 虽然七皇子已经收拾过自己了,可漂亮的脸蛋上仍旧有不少的瘀伤,嘴角边缘还有多处的新伤,隐隐还能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腥味。 佘妃鼻子一酸,红着眼眶将孩子拥住,孩子被抱得一个结实,不禁抽了一记冷气。 力气太大,将他身上的伤弄疼了。 “我可怜的执儿,都是母妃的错,都是母妃将你害成这样子的,母妃没用……”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善念,怎么会让这个孩子受这么多苦楚? 如今他们母子俩被打入这样的冷宫中,如何再能翻身?根本就不可能奢望的事。 “母妃……” “执儿,母妃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绝对不会。” “执能够好好照顾自己,母妃莫伤心。”小小的手掌轻轻环过大人的背,轻轻地安抚着。 现在他唯一的执念就是眼前的母妃了,母妃为了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四岁那年,她也差点为了他就此失去性命。 因为那一次的重伤,让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饱受折磨。 “让母妃看看,”佘妃哽着声,把七皇子轻轻放开,转过他的身体。 “我没事的,”苍白的小脸露出轻轻的笑容,为了让佘妃放心,他还特意的走了几步。 佘妃暗暗抹着泪水,哪里肯让他再折磨自己,“别动了,快让母妃看看。” 佘妃的身体也并不太好,只是对比儿子,她的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再看看七皇子,佘妃已经连话都堵在了喉头,不上不下的。 见佘妃又要落泪,小小的手轻伸手,上边还残留着血腥味,但这只手却极是干净,连他的笑容都是干净的温柔。 自从四岁那年一场大难后,这个孩子不论是痛还是甜的,这抹笑容就一直跟着他了。 佘妃的心抽疼,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儿子再度走上另一个高度,让他再重新站在人前,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整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伤口。 七皇子的身上有诸多大小伤,新旧伤。 没能扭过佘妃,七皇子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裳,哭红着眼给他上下等的药。他知道为了求这瓶药,他的母妃做了连下贱奴才都不曾做过的事,下地跪求那些见风使舵的阉人,连一些下贱的宫女都没把他的母妃当成妃子看。 晚上的时候,七皇子还是发了一场高烧。 也许是意志力太强,高烧很快就去了,可把佘妃惊得够呛的。 差一点,她又要失去儿子了。 有些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们母子俩置于死地。 前朝的那位皇帝似乎早就忘记了他们母子俩的存在,英华殿并非是冷宫,却比冷宫更让人心寒。 只要经过这块地方,连骨头都浸进了寒气,这样的一个地方,虽不详的。 七皇子依旧可以有去上书房的姿格,只是日用上极是短缺,比一般的奴才都不如。 身子还有些发热,可七皇子仍旧坚持去上书房,佘妃劝了几次仍旧劝不住。 他这样的身份,是没有理由生病的。 他受苦不会有人来救,生病不会有太医来瞧,没有吃穿的更不会有人送来,平常时只能从那些皇子手中拿到一些便宜的东西,但就是那样简简单单的东西,他必须用极大的代价来换取。 就像现在,为了给母妃拿到一个馒头,他偷偷的往怀里藏。 但还是被发现了,这样的一个馒头根本就不值得大动干戈。 大皇子却怎么也看不惯,呼吁身边的皇子和官宦子弟侮辱,有时候被当活靶子供他们射击,不小心伤了他,旁边会传来哄堂的大笑。他就像是众皇子眼中的玩物,想怎么踢打就怎么踢打,真真连一个贱奴都不如。 而这些还不是最过分的,迫他喝人尿,被踏进泥潭里更是常事,让他学狗叫,将他当马骑……奇招百出,将他折磨得几乎天天提心吊胆的,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完全可以收放自若,内心阴暗的东西越窜越勇。 他恨,恨前朝那个冷眼旁观的父皇,以前他还以为可以用最大的努力得到他的认可,让他看到自己。 可是有一次,他被大皇子用鞭子抽打,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经过时不过是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就离开了。 “如此没用,就是朕的孩子。” 如此无情的帝王就是他想要讨好的父亲吗?怎么可能,那个冷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 没用? 那他就有用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看看秦执到底是有用还是废物。 随着大皇子的折磨,他的心性越发的坚忍,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柔,而大皇子也越发的讨厌看到这抹干净的笑容。 不论大皇子怎么抹黑,都无法抹掉这抹干净的笑。 他没死成,却不断的受着折磨。 哪一天大皇子不再打他,折辱他,那才是奇事。 “大哥,这个废物,刚刚又偷偷藏了一个馒头,他那没用的母妃连吃的都要儿子来弄,两个都是废物。” 二皇子仗着自己与大皇子亲近,说话也极是难听嘲讽。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差不多同岁,两人的母妃都走得近,算是处在一个党派。 所以,大皇子做的事,二皇子一定跟随。 久而久之,他们每一天就以欺凌这个七弟为乐。 大皇子听闻此言,不禁勾唇笑了笑,对上七皇子干净的脸,当下脸一沉,喝道:“愣着干什么,七皇子偷盗,还不快给本皇子狠狠的教训一顿,免得以后又要犯同样的错误。” 大皇子一声令下,旁边的***才立即上前将七皇子按住,二皇子拿过大皇子递过来浸了盐水的短鞭,用了吃奶的力气抽打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七皇子。 一鞭下来,盐水浸入皮肉,引发着极致的疼痛。 可是被按在地面上的孩子,却在一鞭鞭抽下来时,脸上露着诡异的温柔笑容,越是疼,越是温和。 大皇子已经不知第几次被七皇子的笑容惊悚到了,去年那个时候,他差点弄死这个七皇弟。那个时候的七皇弟就是因为这一抹笑容惊悚了,现在每一次看到这个皇弟的笑容,就会不自觉的想到鬼魅,阴森森的。 大皇子当即恼羞成怒,一把夺过二皇子折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皮肉翻红的地方。 一鞭又一鞭,身后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几乎是每隔几天,他都要受到皮肉之苦。 今天似乎已经有些过了,他额汗不断的冒出,可是苍白的小脸上仍旧保持着他瘆人的笑容,干净得仿佛不染一点的杂质。 他身边的所有一切都是阴暗的,没有光明。 等大皇子打得气喘了,这才恨恨地朝他吐了一口沫,带着人嚣张的离开了。 而他塞在怀里的三个馒头终于是保住了,也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太过令人心惧,所以连大皇子也开始心里打悚了。 大皇子走时,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条血淋淋的身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还有气息。 每一次,都将他打得半死才罢休。 可是每一次,他都不允许自己死。 五岁的孩子到底有多么大的坚忍才能忍受这些痛楚和折磨,身体已经开始破败了。 在孩子的远处,站着一个与他一般的孩子,对比躺在地面上的七皇子,那孩子就显得精神有力多了。 他抿着唇,拿着几瓶好药跑到了他的面前,想要去伸手扶气息浮弱的孩子,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将人扶起来。 然后又有另一个孩子从后方跑出来,对着地上的人轻声问:“你没事吧?” 他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是早熟的七皇子只能笑,连说话的气力都失去了。 “我叫范峈,我不会打你的……”最后过来的孩子有些害怕地小声说。 因为地上那个孩子的样子,就是大人瞧见了都会心惊肉跳,更何况是一个同是四五岁的孩子。 最先过来的孩子比范峈还要沉一些,但还是被眼下的血人给吓得不会说话了。 “我,我这里有些药,是我从家里偷拿出来的,我,我们给你敷伤口。”他自动的将旁边的范峈算在了其中。 这个孩子正是沈家的嫡子,沈闲。 地上的人眨了眨眼,笑着道谢:“谢谢,我会记得你的。” 沈闲见他伸出沾血的手,不禁瑟缩了下,差点将手里的药瓶抖掉。 似乎看穿了他的害怕,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又是温柔一笑,他不笑还好,一笑更是让蹲在他面前的两人害怕了。 那只手还是艰难的拿过沈闲手里的药,然后抽着冷气,慢慢地爬出去几步,脸色已经苍白得像是涂了一层白粉。 范峈踌躇了下,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扶了他一下,但是孩子的力气根本就不够,反而弄得地上的人几乎疼得晕厥过去。 试了几次,范峈抬起温静的眼睛看旁边的沈闲,“快来帮帮他。” 沈闲这才猛地回神,久久才上前抓着他另一条完好的胳膊。 被扶起的孩子架在两人之间,虽然浑身都是麻痹的疼,可是他咬着牙,脸上却扬着笑容与二人道着谢:“谢谢。” 七皇子分明要比这两个孩子要成熟许多,不管他的忍耐还是举此都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你们将我放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后面的地方不是你们能过去的,免得让大皇子记恨上了,只怕有你们苦头吃的。” 说来,这三人中,最小的还是七皇子,偏偏他表现出来的东西都是成熟的。 两个孩子听到他的话,都有些害怕了。 因为大皇子折磨人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可是对比大皇子的可怕,他们才发现这个七皇子的笑容才是更让他们不舒服的,看久了那笑容会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说是怕大皇子,到不如是害怕七皇子的笑容。 明明浑身染了鲜红的血,脸上却一直扬着干净出尘的笑容,这样的孩子莫说是别的孩子了,就是大人也会觉得诡异可怕。 沈闲和范峈果然听了他的话后,按着他的意思将他放在了偏僻的地方就走了。 七皇子靠着冰冷的墙,慢慢地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昏迷才是正确的。 再厉害也是一个孩子,连大人都未必抗得过去。 在昏迷里,他的嘴角都是习惯上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仿佛在梦中都需要他的伪装来保命,更是提醒他不能松懈,一旦松了,就是要命的事。 在梦中,他被一股动作扯得惊醒。 孩子温柔的黑眸毫无征兆的睁开,虽然没有凌厉之色,只有温和,可是那一刹那,竟让人有种身于冰窑之中的错觉。 佘妃抹着红肿的眼,几乎是要为儿子哭瞎了双眼。 “母妃……” 他的声音几乎是听不到的,可是佘妃就觉得自己听到了,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掉落,几乎是可以用来洗脸了。 躺在简单的冷板榻上,面上浮上了温柔的笑,“母妃,儿子没事的,”声音依旧听不清。 佘妃却哭得更厉害了,“不要说话了,赶紧将身上的伤养好,母妃去求皇上,求他给你告几日的假,给你传个太医……” 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了欲要起身去求皇帝的佘妃,孩子笑着摇头,“不要去求他,母妃,孩儿可以的。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所以,不要去……” 他几乎是喊着出来的,声音勉强能听得见。 佘妃看着儿了,几乎是要崩溃了,压着喉咙的堵,带着哭调的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却说出了安抚他的话,“好,母妃不去,母妃不去……你要赶紧好起来,饿了吗?母妃给你熬了点小粥。” 忍着身上的疼,七皇子点点头,下意识没有去问米是从何而来的。 母妃总会有她的法子,只是…… 喝过粥的七皇子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而佘妃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跑到殿外大声的哭了出来。 执儿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让他们这般生不如死,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些痛苦。 佘妃不甘,她要复仇,她要让他们看看她佘妃不是那么好惹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佘妃眯着染着怨恨的眼,捏着苍白的双手,异常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昏昏沉沉中,七皇子睡睡醒醒,几次从梦魇中惊醒又虚弱的沉睡过去,如此反复到天明,他虚弱无力的移着自己抽疼的身体,然后在殿中寻找着母妃的身影,发现原本该守在殿内的母妃不见了。 七皇子的昏沉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迷糊的想起昨夜佘妃说的话,心里头倏地一跳。 “母妃……”沙哑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远,只能拖着抽痛的身子一步步的往殿外。 相遇儿时(秦执篇)2 相遇儿时(秦执篇)2 秦闻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的大胆,大到让他震怒的地步。 “怎么,朕已经弱到可以任人威胁的地步了吗?你若本份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妄想用死人来威胁朕,看来你在英华殿坐得太过舒坦了。” 帝王之威,就算是佘妃也不禁害怕得瑟瑟发抖,为了儿子她就算丢了这条贱命也是应当的,“皇上,臣妾只是希望执儿能够名受那些皮肉之苦,别无所求。” 提到那个没用的儿子,每一次秦闻见到那个孩子心里就不舒坦,还有这个女人。差一点就将容戟害死,现在他没有找他们母子的麻烦。她到好,自动送上门来了。 皇帝的脸色自然是不会好看,盯着佘妃的目光越发的凌厉了,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肉上。 “知道朕为何没有让你们死吗?” 皇帝无情的话冲击得佘妃脑子一阵空白,他竟然对他们起了杀心,既然是这样,为何没有直接将他们母子给杀了,省得折磨的痛苦。 “朕不会轻易让一个触了朕底线的人那么容易死。” 无情的话不断的打击着她,连跪立的动作都开始显得吃力了。 皇帝不会给他们好过的机会,大皇子那样对待秦执,完全是他沉默间的授意。 佘妃现在才知道,他们母子所受的苦,都是因为这个无情的帝王。 佘妃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置,只是被赶出了正殿,恍惚的走在宫道上,不知去向何处。 当年她只是不小心,只是一个不小心罢了。 容侯是秦闻的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就算是做了帝王,秦闻对容戟的那种友情只会更深,不会减。 有时候佘妃还真的怀疑秦闻与容戟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她没有胆子去窥视。更不可能探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只要她手中握有不该有的东西,这条命,连带着秦执的命都会跟着失去。 她死了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儿子刚刚几岁,生命才刚刚开始并没有多久,不能就此结束。 佘妃攀着冰冷的墙面,狼狈吐了一口血,这是郁结所至。 容戟一身长黑的装束走在宫道上,迎面正好碰上刚从皇帝宫中出来的佘妃,容戟黑眸一沉,然后不动声色的站在前面。 佘妃感觉到了前面有人,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盯着面前这个如仙的男人,一时间愣了愣,然后不由凄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刺耳。 “皇上与佘妃说了什么。” 容戟语气淡淡,仿佛可以吸人灵魂的黑瞳正静静盯着衣襟染血的佘妃。 佘妃闻言,不禁冷笑了起来,“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我们母子俩爱到这样的惩罚,你不是最高兴吗?还问皇上与本宫说什么?容戟,本宫恨你,恨你不得好死。” 容戟拧起了好看的眉,他什么没有做。 而且当时她差点害死他时他也没有找她的麻烦,现在她这么说,又是何意? 见容戟的反应,佘妃再次冷笑:“怎么,你很无辜吗?你看看本宫的儿子,到底遭受了多少罪。容戟,你怎么不去死。” 佘妃像个泼妇一样冲着容戟大喊,有一种嘶心裂肺的感觉。 “佘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对七皇子下官并没有做任何事,”容戟对眼前女人的指控蹙紧了眉。 不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 而且他的时间根本就不容许放在这些琐事上,边境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 “呵……”佘妃发出一道怪笑,“你是没做,因为有人早就替你那么做了,容戟,你若还有心,就让他放过执儿。执儿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本宫死了也就无所谓的,可是执儿不同,他还小……” 说到了最后,佘妃的语气已经变成了乞求。 盯着这个脆弱的女人,容戟挑了挑英眉,淡淡道:“那是他的事。” “母妃,”一道嘶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佘妃像是被一记惊雷砸中,猛地回头看着前面一道踉跄而来的小身影。 盯着儿子不平衡的身形,佘妃不禁泪如雨下,“执儿……” 秦执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会儿跑出来,身后又浸了一大片的雪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容戟盯着孩子苍白如纸的脸,再到他背部上的一些血迹,眉宇拧了拧。 秦执走到佘妃的面前,慢慢地喘着息,然后朝容戟微微一笑,那笑容刺伤了容戟的眼。 “侯爷不要怪罪母妃的无礼,秦执这就将母妃带走,”听听,这是一个孩子可能说出来的话吗?再看那温和清澈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有违合感。 容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孩子的眼神不该是这样,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宫中受到虐待的皇子。 佘妃听他的话,泪水流得更猛。 “七皇子言重了,臣只是偶然路过,见佘妃娘娘如此便问侯了一句罢了。” 容戟是朝廷的一个支柱,又长年征战,身上血气比一般人要浓许多。 一般人站在他的面前都会受到他身上气息的影响,然后这个七皇子,似乎又有所不同。 就是大皇子,三皇子等见了容侯都会下意识的退避,眼前的七皇子却不同。 一个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整日受到虐待,还能露出如此干净温和的笑容来,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 “多谢容侯爷的体谅,秦执这就将母妃带回去。” 说着,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去扶站立不稳的佘妃,可是他却忘记了,他本身就是一个孩子,还带着浑身的伤。 这一扶没扶住佘妃,反而让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执儿!” 佘妃大惊失色叫了出来。 容戟皱眉上前要去查看,佘妃非常激动的挡开:“不要碰他,你们都没安好心。” 容戟盯着躺地的孩子,气息越来越弱了,对身前的佘妃说道:“再不救,七皇子只怕承受不住。” 佘妃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 把儿子抱住,却不敢移动他。 容戟负手在后,看了半晌,越过母子的身边朝宫墙另一边走去,只留他们母子俩一躺一哭在身后。 佘妃害怕极了,儿子为了出来找自己,要是有个差池让她如何活? 容戟让一位公公过去请太医去英华殿,再让人将七皇子搬回英华殿,这才慢慢走进皇帝的宫殿。 “侯爷,皇上已经等着多时了。”柴公公眯着笑脸,将人引进元和殿。 容戟走进殿,正好对上一摞被扫到地上的折子,显然是刚刚发火不过多久,想起宫墙那边的佘妃,容戟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微臣叩见……” “你我还见什么外,快过来。” 秦闻不悦的声音传来,容戟只好收了势,依言走到他的面前。 “皇上,这是。” “哼,那女人到是长进了,竟然敢用临王来威胁朕,不过是一个死人,就是活着的人朕都不怕,更何况是一个死人。” 听皇帝几乎是撒气的话,容戟低低一叹,“皇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何须耿耿于怀。” “容戟,你不懂。” 容戟苦笑,“微臣自然是不懂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了,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秦闻蹙眉,“朕可什么也没做。” “正因为皇上什么也没做,所以才让那个孩子受这么多苦,当年毕竟也不是他的错,何必如此待他。” 秦闻眼眸一眯,“你在替他们求情?” 听出皇帝的不悦,容戟也就点到为止,“微臣并不在意那些,所以,还请皇上也不必为了微臣做那些小事,褚国更需要皇上。” 容戟的语气柔和了不少,让上首的皇帝也缓了脸色,“此事也不必再议,先说说你这次的想法,那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朕便不信治不得他们。” 说到正事,容戟脸色也正了正,“神隐者已死,现在他们正等待下一位神隐者的出现。可是任凭他们如何找寻,也找不到那个孩子。” “你又怎知对方是个孩子?” “但凡神隐者下任,都必是几岁的孩童,这些神隐者从一出生就是注定的,以前任神隐者的年纪推算,那必然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无疑了。” 秦闻眉宇一蹙,“此事你也不必操劳太过,虽然朕不信天意,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容戟并没有看到皇帝那一闪而过的柔和,沉思着点头。 …… 容侯的一句话,比什么都实用。 秦执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因为常年受虐的原因,他的身体已渐渐走向毁损。 太医对七皇子只是摇头叹息,再无其他的动作。 宫墙内的事他们也没少见,七皇子纵然可怜,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太医来可怜。 所以,看过一次伤后,太医那里只留下几瓶良药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佘妃知道那是容戟的原因,她的儿子才会得到救治,可是她不会感激他的。 “母妃,”秦执已经能下床了,但身体仍旧虚弱得很。 佘妃偷偷抹了泪,回头对儿子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醒了,母妃给你熬了一些清粥。” 也许是因为容戟在圣上的面前说了什么话,皇帝到是派了人给他们母子俩送吃的过来。 宫里的人都是盯着瞄头转舵的,看皇上突然对他们母子俩上了心,下边的人都收起了欺压的势利。 只是这种日子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有吃了,但是身边伺候的人却是没有一个的。 甚至是秦执的处境也并没有好得太多,但总比前好得太多了。 大皇子似乎是受到了谁的警告,对秦执的作为压制了不少。 只是这种压制在往后对秦执更加的变本加厉,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总是给秦执一些苦头吃,每天回到英华殿仍旧带着伤的。 虽然没有以往的那种重伤,却在他身子亏损的情况下,已经渐渐承受不住了。 …… 绍文三年,十月初七。 秦闻虽然继位不过三年,可是在做为王爷时他就已独占了皇宫,只是因为一个理由一直没有称帝。 事实上,他做为掌权者已经有数年了。 绍文年号,正是他正式封帝的开启,前面虽没有改年号,他也是担任着皇帝一职。 算来,秦闻是十七岁称帝的。 再有几天,容戟就要远离皇城,前往边境了。 容侯就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容侯要离开了前往边境,在走之前,皇帝给他办了一场宫宴。 文武百官进宫送行,突显容侯在朝廷中的身份。 三岁的容天音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威武的爹爹身边,跟着众大臣一起入宫。 只是中途发生了一点意外,容天音跑掉了。 容戟并不敢大肆搜找,只好让身边的何祠去找人,自己则是随着大臣们一道入了正殿。 而就在前朝那里热闹非凡,宫里的嫔妃,皇子公主都去参加了宫宴,只有英华殿内,一道乌黑的小身影正努力练习着武功招数。 躲在一个阴暗角落里,他才能让自己有那种安全感。 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得更多保护自己的东西,不论这宫中如何变化,无论他受到怎样的虐待,他都必须活下去,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漂亮。 他要让那个人看到他的出色,让那个人后悔。 他努力在改变,也在努力让别人肯定自己,特另是前朝高高在上的男人。 佘妃早早就睡下了,只有他躲在一角里练习着。 “砰!” 有什么东西从旁边掉落,少年猛地转身,朝着那个声源打了一个颤。 是谁?是谁发现了他。 一边面暗怪自己太不小心,压住心底的寒意,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当触及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时,他整个人一震,在这个宫里头,从来没有这样干净的眼睛,也没有那样干净明亮的笑容。 小小的容天音正努力的爬起来,咧着牙,一双眼明亮明亮的盯着前面那个漂亮得像精灵一样的大哥哥! “大哥哥!” 孩子的声音很嫩,带着浓重的糯音。 一句没有防备也没有杂质的大哥哥喊得他浑身一震,捏着疼痛的拳头,死死地抿着唇,但那双眼睛却不敢多那笑得像一汪清水的孩子身上移开。 容天音从地面扭动着跑过去,身形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稳定,仿佛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朝前扑倒。 少年不禁提了心到喉咙上,想要挪步却不敢。 “大哥哥,漂亮!” 闪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下子将少年的僵硬融化了,特别是在看到那双干净又幽黑的眼睛时,他突然就想到了清澈见底的水。 那是一种可以令冷硬心肠都不禁融化柔和的眼,就在那么不经意间就闯进了他的世界。 “你。” 少年哑着声不敢说太大声,生怕吓跑了她。 “大哥哥,好漂亮!” 容天音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神仙大哥哥看,嘴里笑开了花! 可见这个孩子对漂亮的东西是没有免疫力的。 只要是漂亮的东西,都会让她觉得亲切。 少年面上不禁散发出柔和的笑容,慢慢地弯下了身来,声音下意识的柔了下来:“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容天音一愣,因为少年的声音太好听了。 见她迷糊的样子,秦执不禁低叹:“你知不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送你出去吧。” 前面一闪而过的杀念,在对上这个孩子的天真时他就放弃了,心里的黑暗仿佛突然闯进一抹光束,将他阴暗的一面照得发亮。 容天音昂着脖子,乌溜溜的大眼转悠了好几下,笑咯咯地道:“以后天音要和大哥哥玩!” 秦执伸出的动作微顿,随即笑了笑,只是这一笑没有先前的那种柔和,语调却是没有变:“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的,亲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看他的母妃,如今就没有好过的一天。 而帮他的人也渐渐远离了他,沈闲是一个,如若说有,那就是范峈了。 可是范峈也并没有太过亲近自己,也许他也是害怕了吧。 “哼,我就是要和大哥哥玩。” 她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厉害。 “你是谁家的孩子?”想起今夜的宫宴,又看这个孩子长像,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但是他就是想要问一句。 容天音凑的他的面前,悄声说:“我爹爹可厉害了,他是侯爷!” 盯着容天音精致可爱的面容,瞧她一副炫耀又想低调的可爱样子,秦执心里的一块地方突然崩塌了。 见大哥哥笑得好看,又拿一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自己,小小的容天音便得意地笑了,“容天音,大哥哥,我叫容天音!” 那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轻轻抚上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和地笑了:“这不重要。” 小小的手突然反握住他的手,眨巴着眼睛,大大的,很亮。 秦执的心不禁一软,“执。” “?”脑袋一歪,有点不理解。 “执哥哥,”秦执笑笑:“以后就叫我执哥哥。” 容天音一双眼闪亮,甜甜地叫道:“执哥哥!” 听着容天音甜美叫声,秦执的心不禁一融,“嗯!” “执哥哥!” 容天音忍不住再叫了一声。 秦执眯了下眼,觉得这孩子太过单纯,不过是几句话就与人这般熟,若是在这后宫里头,迟早会被吃得不剩骨头。 但就是这份天真单纯让他的心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想要抓住这束光! 一束毫无征兆跳进来的光芒! 他的世界总是太过黑暗,没有光芒的东西照射,浑身都是冰冷的。 “执哥哥!执哥哥……” 容天音似叫上瘾了,一句又一句的甜甜叫着。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大哥哥,这样的哥哥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执哥哥你刚刚在干什么呀!”歪着脑袋,抓着他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侧着身子朝他的后方看去,刚刚似乎看到他拿东西了。 秦执脸微微一变,然后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没什么,走,带你出去。” 说着,已经反手去握住她柔软又美好的小手,在肌肤接触的那刻,他浑身一震。 那感觉太美好了,让他有种做梦的错觉! 相遇儿时(秦执篇)3 相遇儿时(秦执篇)3 今夜行走在宫中的宫人都觉得比往常时少了不少,两道一高一低的身影相携出走英华殿。其间那抹矮些的身形被高些的身影带着东拐西弯的往前走,紧紧抓着衣角的小女孩哪里知道其中的险要。 他知道要是让人看到他与容侯的女儿走在一起,引起的反应必然不会太妙。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与容侯这般要好,容侯的女儿怎么能与他这个贱命的皇子走在一起。 想到那个人对容侯的好,不禁暗暗咬了咬牙,大家都说容侯与皇帝前世是一定是要好的兄弟,今世他们才会有此深缘。 都说皇家无亲情,帝王更是生性多疑,以绍文帝的所做所为看来,曾经的那些说话都是不对的。皇帝对容侯的好,已经超越了臣子与君王的距离。 说容侯是皇帝的亲兄弟都没有人不信的,试问,又有哪个朝代的臣子与帝王如此要好的? 不过是一段路间,秦执的心思已转了几个圈,对那个人心里更是怨上了。 容天音扯着他的衣角,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一步。 四面的幽暗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仿佛是找到了不得了的玩伴,就不放手了。 “执哥哥,你看!漂亮!” 前面的人突然顿住了脚,小手指着前面,扯着他衣角的手不禁动了几动。 秦执顺着她的放向看过去,只见湖面边上有几人在放花灯,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娘娘这般有兴致,不去前殿参宴反而在这里放花灯。 算着日子,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今日这花灯似乎放得有些玄呼了。 “过来,”说着将容天音带到一边的树杆下,远远的就看到许多守卫徘徊在左右。 这里是需要经过的地方,秦执知道此时不能再后退,只能站在原地等对方离去再走。 “执哥哥,天音要看!” 从他的怀里慢慢地仰起脑袋,眨巴着乌瞳,糯声说。 秦执伸出温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用手势示意她不要妄动。 见秦执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容天音眨了眨眼,也安静了下来,因为嘴巴发不出声来。 秦执探着身子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几个熟悉的人,不禁挑了挑眉。 如此倒霉到叫他给碰上了,发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容天音挣了挣身子,“执哥哥……” 秦执又示意她别出声,捂嘴的动作改牵住了她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走。 “谁。” 侍卫的声音突然炸起,眼前一花,那出声的侍卫已经飞身掠了过来。 两人顿时进退无路。 “铮!” 剑直接拔出,抵在两个孩子面前。 秦执紧握住她的手,往旁边带了带,迎面对上侍卫的刀。 侍卫待在昏黄的光下看清秦执的面目时,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觉得对方是个皇子就该受到皇子的待遇,像只是碰上一只过路的老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秦执何等敏感的人,自然百察觉到了侍卫的无礼。 拿在手上的剑轻轻抬了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睇着秦执和容天音,“原来是七皇子。” 话语全是无礼的冷淡,对这位七皇子,莫说是侍卫了,就是下贱的太监都瞧不起,更是随意欺负。 这也是秦执在后宫的处境为何会如此难的原因,偏偏这个孩子命大,不论大皇子如何折磨,每一次都险险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德妃娘娘在此处赏灯,误入了,这便走。” 说罢,带着懵懂不知的容天音就走。 身形再度被一道冷芒挡去,秦执差点就要以脖撞上去了,在冰冷的刀口触到脖子的位置时后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 随着这边的动静越持越久,放花灯的德妃终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一眼就看到了当中的秦执和容天音,两个孩子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一看,俨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德妃一身亮灿灿的打扮,看着就像是从金山里走出来的人,刺得眼疼。 一张刻薄的脸庞上露出阴沉的笑,更给她的犀利添几分怨毒。 容天音第一次看到德妃,不禁瞪着眼珠子看呆了,因为她身上亮灿灿的黄金色特别的吸引人。 “原来是七皇子在此,怎么,英华殿那边又短缺了些什么吗?” “执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说着朝德妃有礼地施了一个正正规规的礼数,那方德妃的眼刀子正淡淡地盯着温文有礼的孩子,刻薄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寒意瘆人。 秦执这个孩子太不简单了,在后宫之中被虐得如此狠了,还能保持着大人所没有的风度。那温和干净的笑容仿佛身处于一处世外桃愿,不染纤尘。 后宫之中,很难看到这样干净的东西了。 德妃对这个孩子早就起了几分忌惮,倘若等他成长,以今日大皇子所做所为,秦执势必会狠狠报复。 不过几岁的孩子,就已经有如此深沉的城府,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只怕一切都会随之改变。德妃不能给自己的儿子留这样的隐患,而此时,只怕是除掉对方的好机会。 平常时的秦执很小心,并不会像今夜这样莽莽撞撞的撞上德妃这里。 “你是谁?” 容天音突然出声,成功的将德妃的视线引了过去。 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是后宫的公主,这模样…… 德妃眯了眯阴冷的眼,“瞧这模样,必然是今日跟着进宫的容大小姐了。” 细看之下,会发现孩子脸边有干掉的湿渍,再闻着空气散发的那股淡淡的香味,不难猜出孩子的脸上涂了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孩子觉得太难受了,在很久之前就抹旧了大部分。 对于这点,德妃只是粗略的闪过,然后不再理会。 她的目光最终定在秦执的身上,此时他们就站在池边,前后都有不少的宫人守着。 德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以前佘妃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就是对德妃最大的威胁。再让佘妃进一步是贵妃了,德妃又何以甘心。 后宫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来回使用,佘妃一个不察,很快就陷入不可回力处境。 “在德妃娘娘面前不要无礼,”秦执提醒着比他小几岁的容天音。 生怕容天音口无遮拦然后遭受到了德妃的报复,德妃这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只要一个不堪就会从她的手中丢掉性命,喝在容天音是容侯的女儿,保不准德妃会使出一些特别的手段。 “你这孩子到是懂礼,”德妃皮笑肉不笑地道。 “德妃娘娘请容许执先行告退,容侯爷那边找不着天音只怕是着急了。” 秦执一句话几乎是打消了德妃心里阴暗的想法,在这后宫中,谁不是练就了一双火眼精睛。 秦执虽年经小,经历了这么多的痛,早已将人性看透。 这些后宫女人的阴暗想法,他不用去看,不用猜都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在德妃没有动作前,利用容侯来打消她现在心里阴暗的想法。 德妃听了这话,眼睛眯得更细了。 “不必着急,容侯那边本宫打发个人去知会一声,难得容大小姐进宫一趟,到本宫宫中坐坐,有些稀奇玩意本宫正好给容大小姐。” 德妃一副慈详亲和的冲容天音笑道,用稀奇玩意来吸引容天音的注意力。 可她那曾想到三岁的容天音根本就不买她的账,抓着秦执的袖子,冲她吐了吐舌头,“你不是好人,爹爹说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者肯定是没安好心。” 小大人般掐着一边的腰,冲德妃哼哼道。 德妃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的扭曲了脸。 不论是哪家的孩子,哪个人到了她德妃面前,总会笑言笑语的。 这个孩子到好,直接打了她的脸面,虽说是一个孩子,但也不容许。 瞧见德妃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秦执赶紧将容天音的嘴捂住,对德妃道:“天音还小不懂,口不择言,请德妃娘娘莫怪罪。” 德妃阴沉沉地盯着容天音半晌,然后挤着诡异的笑,“确实是还小。” 不知怎么的,德妃说这话时,秦执更是防备了。 “本宫对这孩子到是喜欢得紧,”就罢,用涂了豆蔻的手轻轻抚上容天音肉肉的小脸。 被陌生人摸到的容天音,猛地退后一步,差点就朝水边掉下去,秦执猛地拽住了她。 “执哥哥,我不要和她玩……” 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一个林氏的原因,容天音对一些阴暗的东西十分敏感。 德妃眼中的阴暗,让容天音有了一些下意识的防备。 秦执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有想到容天音会怕一个表面伪装得极好的德妃。 这般反应,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容天音没少受到这样的待遇。 想着容侯府的容大小姐其实也没有太好过,同样是小小年纪就受到了外来力量的威胁。 秦执心中对这个孩子更不禁心软了一些,护着她在后,温柔笑道:“德妃娘娘不过是想请天音过去坐坐,给天音拿好吃的!有执哥哥在,莫怕!” 容天音探着脑袋,防备地看着正对自己笑得诡异的德妃。 德妃此时心中所想的不过是利用容天音来嫁祸给秦执,只要容天音在这里出事,又出自秦执之手,那对母子也就此绝了任何一条后路。 德妃眼中闪过一抹毒辣的光芒,刚巧被抬头的秦执捕捉到。 秦执黑眸一眯,对德妃心里的想法更是担忧。 德妃突然想要亲近容天音,怕是没安好心。 “德妃娘娘,您看,执还是将天音送回容侯的手中为好!” “莫急……” 一边笑着道,一边示意站在身边的侍卫。 侍卫接到了德妃的眼色,立即暗暗发力的在身后推了一把,是用内力推出去,并非是用手,这样只会落人话柄。 容天音一回头,却恰巧看到那个人抬手对着她这个方向空打了一掌。 秦执发现得晚了一步,没想到德妃真的敢在这里动手,还这么的明目张胆。 是了,四面都是她的人,怎么可能有别的人相信是德妃动的手,除非不想要命了。 秦执伸手抓人时已经来不及了,连带着他一起跳进了深池里。 噗通的两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掉进了池子里。 容天音扑打着水面,秦执身上早前有伤,再加上身子虚弱,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有些凉气浸入,动作上根本就不可能使得太大。 德妃见到两个孩子在池子里扑腾,眼底不禁涌上一股快感,在后宫生存的女人,心里边总会有一些阴暗的扭曲。 “娘娘……” 眼见着两个孩子上不来,身边的侍卫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另一个孩子是容侯最宠爱的女儿,虽然免强能让秦执背上黑锅,可放在容侯的手中,日后也不怕醒不出点什么来。 知道身边的人在担忧什么,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女儿,容侯的宠爱不过是传闻,未可知是真是假。” 容侯的女儿又如何?不也是一样要被拉做棋子吗。 待卫道:“娘娘想要除掉那对母子,也并非得利用这个法子,太冒险了。” 前面的德妃早就被容天音的反应激怒了,此时失去了一些理智,加之以往对佘妃的嫉妒和秦执那张笑得温柔的脸,心中更是忌惮了几分。 大皇子那样对待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相合适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见劝不动,只好退到身后。 “执哥哥……” “天音,抓紧我。” 秦执喘着息,游到了她的身边将人抓在手里,可是秦执身子不行,也只是一个孩子,几次都喝了好大口的水。 发现脚下也跟着抽筋了,秦执带着她连没下了水里。 咕噜咕噜! 两个孩子无力的往下沉,喝着大口大口的水。 德妃盯着渐渐平静下去的水面,眼中的露森冷的笑意。 “娘娘……”身边的人不禁提声提醒她该可以了。 再过久些,只怕孩子顶不住了。 “死了便死了,不过是两个孩子,”德妃已经被阴暗的东西浸泡了脑子,满脑子只要人死了,一切都会安着她的意思发展下去。 “嗖!” 一道黑影从后方窜了出来,在他们始料未及之下,那道身影掠过平静的湖面,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很快将喝了不少水,呛得要断气的孩子提了上岸。 “大胆,是谁敢私闯后宫……” “啪!” 那人提着两个孩子,朝着那出声的侍卫踢了一块石子,拍打出去。 侍卫被对方深厚的功力骇了一跳,哪里还来得及挡,生生受了那疾风一击,朝后大退了几步发出一道闷哼。 德妃身边的人纷纷拔剑相向,朝着那人的方向击去。 黑影一个跃身,脚下生风,将他们刺来的剑如数击退了出去。 “大胆?”对方落下,冷哼一声,“到底是德妃娘娘,敢做出此等事,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对方的声音冷硬,刹时将冲上来的侍卫们唬住了。 因为对方提到了皇帝,又看那身手不像是一般的侍卫,也不似宫里人。 气势上一压倒,身前的人哪里还敢再动作。 “你是何人。” 德妃是主子,自有发话权。 不想对方连她的面子也给,半点尊敬也无,冷哼道:“德妃娘娘在算计我家大小姐时,可有想过大小姐是何人。” 德妃心头猛地一跳,脸色一变。 “你是容侯的人……” “德妃娘娘如何向皇上解释今夜之事。” 对方冷嘲一声,然后一手环一个孩子,踏风而去。 德妃连那句拦下他的话都来不及说,眼前就无他的踪影,当即脸色刷地发白。 “快,快追上去,将他拦下……” “娘娘,已经晚了,他是容侯爷身边的人……”侍卫们何偿不想去拦人,德妃落罪,他们也难辞其咎。 德妃身下一颤,差点就往身后的池子倒出去。 “娘娘!”身边的嬷嬷惊呼,立即七手八脚的将人拉住。 “娘娘,皇上未必会相信那个人的话,再者,他也未曾亲眼所见。两个孩子的话,皇上又怎么会信。”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德妃,同时也在安慰身边跟着心慌的人。 这个时候就该寻个理由将此事掩过去,让皇上相信德妃说的话。 “对,对,皇上未必会信。”德妃有些喃喃道。 “娘娘,只要您与皇上说是七皇子推了人下水,自己不小心也跟着掉进去,娘娘不过恰巧经过正待救人,容侯身边的人便在此时赶到了,起了误会。” 嬷嬷的话煞时提醒了德妃,不得不马上收拾好自己,匆匆往前殿宴席奔去。 救了人的何祠将七皇子交给了宫里公公,再令其请来太医。 何祠是容侯身边的人,宫里的太监自然不敢怠慢的,纵然何祠交给他们的是七皇子,仍旧不敢偷懒,飞快的去寻来太医。 而容天音则是被何祠以内力逼出了肚子里的水,再看看容天音面上早已消失的粉,皱了皱眉,想起侯爷的提醒哪里敢放在宫里给太医看,直带将带出宫道外的马车上。 再直奔宴会的方向。 此时的国宴正徐徐进行着,容戟几次朝一个方向看了好几眼,今天冒险将那孩子带进宫来,就是为了消除皇帝的疑惑。 可是孩子突然调皮跑掉,分神想往事的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连带着何祠也被耍了。 高位上的皇帝正眯着威严的笑容,深邃黑瞳正朝着容侯这个方向直直看来,然后很好收起了眼中异样的目光。 今夜的容戟明显的心不在蔫。 皇帝不禁皱了下眉,仰头饮尽了手里的一杯水酒。 正是这时,身后匆匆走进一道身影,皇帝的视线本就注视着容戟,自然也看到了。 何祠在容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刚刚失神的容戟立即凛了脸色,眼中隐有几许阴森闪烁。 皇帝心中一动,开口道:“容爱卿,可是出了事。”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容戟一愣,想到此时的场面,皱紧了眉,“回皇上,是天音在德妃娘娘住处出了事,还请容许微臣先行告退。” 容戟眼中染上了几分焦急,这也被皇帝捕捉到了。 听到他提天音二字,才想起容侯将那个藏得紧紧的大女儿带进宫里来了,他本对容戟府里的那些女人和儿女不上心。听说了容大小姐很受宠爱,这才忍不住好奇了一把,那曾想,人还未见着就听说在德妃那里出事了。 德妃住处? 皇帝黑瞳一缩,绕着一股危险气息。 相遇儿时(秦执篇)4 相遇儿时(秦执篇)4 容侯的爱女被德妃害了,单是这一项就足以让高高在上的德妃摔得难看。 因了此事,宴席提前解散,皇帝令太医跟着容侯出宫,务必要确保容大小姐无损。 宴撤了,德妃还是晚了一步,她前脚刚踏进殿门,后脚皇帝就让令人将德妃请了回宫。 当时的德妃面如死灰,心里不断的想着挽救的法子,希望能够在这之前将皇帝的怀疑打消。 德妃觉得今夜自己做了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容天音就是一个变数。 她小看了容侯对容天音的宠爱,更低估了容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皇帝匆匆结束了宫宴,此时正冷冷盯着下首伏跪的德妃,还有瑟瑟发抖的大皇子。 德妃按照之前的想法在皇帝面前连连解释了一遍,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停顿了许久,然而上首的人却一字不发的用深黑目光正静静盯着她。 德妃如芒在背,不禁抖动着身躯,身边的大皇子更是大气不敢喘。 大皇子向来就被德妃宠坏了,行事也越发的没法没天,以至于发展成这样,他半点坚忍的心性也无。胆儿也随着这份弱势变小了,欺负秦执那股狠劲也没法发挥。 随着欺凌秦执越来越久,大皇子的心性就越发的怯懦,只怕连德妃和大皇子本身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皇上……” “砰!” 年轻的皇帝将手中的杯子掷到地上,冰冷的目光正扫着瑟瑟抖动的大皇子。 “皇上,臣妾只是为救人,哪曾想沾上了莫名的罪名,还请皇上明查。” “明查?”皇帝眼眸眯成了一线,“你当朕是傻子还是当容侯是笨蛋。” 皇帝冰冷的声音震得大殿都颤了颤,下边的德妃哪里再敢开口,伏低着身体完全僵硬了。 就算她真的救人,只要皇上对她有不满,再对也是错的。 到了现在,德妃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还不够稳固,如若没有娘家的势力,她根本就无法站在这里受皇帝的质问。 以皇商的脾性,对于像佘妃那样的妃子,直接发落了便是。 想到佘妃的下场,德妃连心都是冰冷的。 似乎看穿了德妃此时的想法,皇帝冷冷一哼。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 德妃死咬着不放,只要她没有承认,皇上就不会拿她如何,毕竟她娘亲的势力还强大。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皇帝不紧不慢地问她。 德妃一抖,咬牙道:“臣妾未曾犯错。” 皇帝黑瞳一沉,淡淡地一摆手,“将德妃扶回宫中休息,没朕的话,不准德妃与大皇子踏出宫门半步。” 皇帝的话一落,那方德妃死瞪了双目,禁不住的抬头看皇帝。 皇帝连一眼都没有再看她,后面就有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德妃带走了,连带着大皇子也被一起带走。 德妃像是失去了灵魂般,被两个粗使婆子半拖半带着走。 这只是一个开始,想她德妃连皇后的风头都压一筹,不想这么快就被禁在宫中。 虽然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惩罚,但是皇帝的态度让德妃遍体生寒。 为了一个臣子的女儿,他完全可以不顾她娘家的势力,如若再过几年,后宫之中还有她德妃的位置在吗? 只怕连活着都是困难的。 英华殿中。 秦执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溺水差点夺走他的性命,佘妃怪他不爱惜自己,那个容大小姐身边有人看着,还怕伤着吗? 可是秦执不同,他还这么小,身子又虚,在宫中行走的每一步都要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母妃,儿臣没事。” “什么没事,”佘妃抹了抹泪,责怪道:“你怎么那么冲动,你知道那女人吃人不吐骨头,怎么还去招惹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妃怎么办?” 想到德妃的嘴脸,佘妃一双眼染上了疯狂的怨恨。 等着,总有一天会将你们一个个踏在脚底下,让他们为她的儿子偿还这些年的痛苦。 每一次看到小小年纪,却一身虚弱的秦执,她就越恨。 “对不起母妃,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执知道,自己多受一份罪,他的母妃心里越恨,也会更痛一分。 佘妃抹着泪水,紧紧的将他抱住。 “以后莫要再冲动行事,容侯府不是简单的地方,容侯更不是简单的人。”说到这,佘妃闭了闭眼,说道:“母妃当年做了些事,差点让容侯丧命于宫中,执儿,往后离那人有关的人远一些吧。” 秦执没有忤逆她地点点头。 见儿子点头,佘妃这才放宽了心,“你好好养身体,以后母妃在后宫之中就靠着你了。” 秦执默默阖了眼帘,掩藏他眼底下的冰寒。 “皇上驾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唱起,冷清的英华殿突然像是被石子破开的湖面,搅乱了平静。 佘妃愣了愣,像是确定自己是否听差了。 到是榻上的秦执首先反应过来,他的表情并没有一点意外,好似早就等着皇帝过来般。 看着儿子的镇定,佘妃压下了短暂的慌乱。 随后很快就明白皇帝为何来英华殿了,因为容侯那件事。 想到皇帝因为容侯这件事竟亲自踏进了英华殿,佘妃的心片片冰冷。 皇上对他们这些后宫女人根本就没有心思,他只想要征战天下。 另一方面,佘妃又怕是德妃那边嚼了舌根,把祸事嫁祸给秦执,不免心中慌乱。 皇帝走进英华殿,看着卑微伏跪在冰冷地面的母子俩,皇帝眯了眯眼,一张俊脸根本就看不出半丝情绪。 “起吧,孩子还有伤势在身,”皇帝的声音淡淡,像是一种冰冷的例行公事口吻。 佘妃微讶了下,然后很好地收起,赶紧将秦执扶了起来。 皇帝的手一摆,佘妃连将秦执扶回榻上躺着,皇帝也跟着走近,站在榻边看着他。 佘妃拿捏不准皇帝的来意,战战兢兢地道:“皇上。” 皇帝一摆手,示意她什么也不必说。 看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心中慌乱,看这样子八成是德妃那边出问题了。 “太医说你的身体太过虚弱,往后自己注意一些,朕已经派了几个人过来伺候,往后缺什么向来皇后道明便是。” 最后一句是冲佘妃说的,一改前面冰冷的态度,虽然现在这语气也是淡漠的,但起码已经在为他们母子安排了起来。 佘妃听到这话,心中并无欣喜,反而更加的小心加倍。 “谢父皇。” 靠在榻上的秦执朝他揖一礼,有些生硬,面上没有半丝责怪或怨恨,有的只是平静而温和的东西。 秦闻拧了拧眉,看着秦执,眼神暗了暗。 皇帝并没有在英华殿多呆,吩咐了一句后,人就快速离去了。 待皇帝一走,佘妃松了一口气。今天皇帝突然到英华殿说这些话,隐隐透着一股诡异。 佘妃此时正蹙紧了眉看秦执:“执儿,你父皇……” “母妃不必提醒,儿臣在父皇面前到底有几斤几量心如明镜。” 看着老成的儿子,佘妃不禁又红了眼眶。 自从那次受到虐待后,秦执的面上永远看不出半点心思,有的只有那温和如水的笑。 有时候,连佘妃都觉得儿子的笑容太过瘆人了,同时也让她心疼得要滴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母子俩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想当初自己还与那女人称姐妹,好得跟自家似的,可到头来呢?反让那个女人落井下石,陷他们母子如此境地。 她只怪自己太过柔弱,不知防备。 就算是亲兄弟也有互相残杀的时想,更何况是别人。 她早就不该那般天真的,以为姐妹亲厚,永远不会对自己下手,不想到头来还是栽在对方的手里。佘妃好恨自己,恨自己的善念害了秦执。 “母妃。”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顺着目光往前看,是秦执安慰的苍白笑容。 佘妃心里头更是一酸,这一刻,几乎是想要哭了出来。 “都是母妃的错,执儿放心,母妃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佘妃眼底闪过阴辣的光芒。 发觉佘妃情绪的变化,秦执温声道:“欺负执儿的,终有一天执儿会让他们以十倍来偿还。” 明明只是平平的声音,却让佘妃有一种莫名的冷颤。 “执儿?” “母妃不必担忧,秦执不会做损己的事。” 佘妃哪里肯放心,儿子小小年纪就让人琢磨不透心思,对佘妃来说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因为她不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看到他在暗中所做的,会心疼。 他还小,该由她这个母妃保护儿子的,现在却反过来,让自己的儿子保护着,她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母亲。 …… 英华殿突然多了几个伺候的人,宫里的风吹来吹去,德妃和大皇子被皇帝下禁令的事早就传遍了。 还有人传着佘妃是不是又要占去德妃的位置,稳坐上头,回到最初的光鲜身份。 也不管外边的风怎么吹,听到大皇子被禁在了宫中,佘妃总算替儿子松了一口气。 只要大皇子不出来兴风作浪,秦执就能平平安安的。 秦执却没有意外,似乎一切都在按着他所想的发展,没有丝毫的偏差。 这次更加证明了一点,皇帝对容侯的兄弟情是真的。 试问又有哪个臣子能做到容侯这般的?褚国皇朝中,也唯独他一个。 因为有了特许,今日的秦执就坐在英华殿中看书卷,虽然不曾去上书房,但秦执许多功课都是带回英华殿温习的。 在堂上不能学得好,到了下边,他比别人更付出一份努力。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得逞,想让他死的人,就且等着看好了。 合上书册,秦执有些担心那个孩子,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只怕比对方还要虚弱,他该担心的是自己而非此时活蹦乱跳的容天音。 容侯被自己的女儿吵得耳根嗡嗡作响,于是冷着脸斥道:“宫中那地方岂是你想去就去的,这不是胡闹吗。” 这个女儿也幸得长得像他,如何长得像那个女人,想必今日也是另一番情形了。 想到女儿的胡作非为,小小年纪就想法多,人小鬼大,心中不禁烦躁。 见容侯发怒了,容天音嘟着小嘴不敢再作声。 见她可怜兮兮样子,容戟摆了摆手,让下人将人带走。 容天音哪里肯走,扭着头看着容戟:“爹爹,执哥哥他真没事吗?可是天音想要去看看,爹爹,求求你啦!” 盯着耍宝卖萌的孩子,容戟额头突突直跳。 “以后不许再去见那个孩子,听明白了吗?” 突然严厉的声音吓了容天音一跳,瞪着黑溜溜的双眼,似乎是委屈,又似要哭出般。 容侯再也不理会,摆手让人带走。 今日他就要前往边境了,希望这里不要出乱子才是。 想到当年的那场大火,容侯疲惫地用双手捋着脸,心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堵得难受。 “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冲着皇宫的方向,喃喃一句,带着人离开了书房,点将出发。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容侯领着大军离开了皇城,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褚国能维持到现在,实属不容易。 靠着他们这些人,慢慢的将欲要落败的褚国扳正了回来。 一年后。 英华殿的佘妃慢慢受到了热议,原因无他,只因这短短半年之内,原本以为要败落的女人却硬是挤了出来,渐渐活出了一个人样。 当然,他们母子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得太大。 可是一年的时间,英华殿不再清冷,大皇子再也没有如何欺凌秦执,佘妃也在一步步的走出来,沾染着人气。 秦执虽改变了一些现状,大皇子对他的态度虽隐忍,在背后也没少给他苦头吃。 对比以往,秦执身上的伤也渐少了。 这几年时间,他和自己的母妃相依为命,看尽了冷暖,受尽了人间的炼狱的折磨。 最后才慢慢的踏出火坑,站在地平线上。 且让那些人多活几日,待抓好了机会,便让他们永远不能翻身做主。 七岁的秦执正拿着书卷,一步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脚下吱吱作响,在尽头的一端慢慢地停了下来,慢慢仰望着前方一片雪白。 天刚刚放睛他就走出来了,他极是厌恶冰雪天,这一片片的白让他想起了往日的阴暗。 那些痛苦的东西,总会在这样的雪天里越发的清晰着。 那年,他差点被冰冷的雪冻死去,他的血将这片白染成了鲜红色……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给他带来的痛苦和改变。 想要在这个宫中生存下去,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行,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后宫宫妃甚少,但是竞争却越发的激烈,他的母妃和他所受的苦,是这个深宫里头最残忍的。 “咳!” 一口烈风刮来,瘦弱的身躯不禁瑟瑟发抖,但他的眼神非常的定,像正发抖的人不是自己般。 “执哥哥!” 突然前方一道雪堆里跳出一个小身影,一道可爱又小的团子滚了过来。 半扶着冰冷墙壁的秦执愣愣地看着那滚向他的“团子”,一时间忘了动作。 直到那“团子”呼着气体,大声喘着息从大裘衣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扑红着精致的小脸,小虎牙亮晶晶的露出来,可爱得让人忍不住伸手捏一捏。 秦执的手刚碰上,一股风吹来,连咳了三声才停下。 “执哥哥你生病了!”她想要从衣里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却怎么也伸不出来,努力了半天也没做到。 看她郁闷的小样,秦执不禁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声音极是好听。 正努力和袖子作奋斗的容天音立即停住了,张着小嘴,愣愣地看着少年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笑靥。 经这个孩子一出现,扫走了所的阴霾,秦执全身心的愉悦! 少年终于再次伸手揉着她的脑袋,温声问:“你怎么进宫来了?侯爷回城了?” 少年的话刚落,身后又跑来一道半大的身影,一身灰色的裘衣将那孩子的身形遮去了半边,可是秦执还是认出那是沈闲。 不禁不赞成地看向无辜眨巴着黑瞳的容天音,“沈闲虽稳重,但是你处境不安全,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跑出来了,太危险。” “可是我想见执哥哥!”她眨巴着眼,嘟着小嘴说。 秦执眼中眯了笑,“事隔一年,难得你还记得。” 秦执说话老气横秋的,早成,看容天音就像是看一个孩子,虽然容天音也确实是个孩子。 呼呼—— 追在身后过来的沈闲涨红着脸瞪着得意洋洋的容天音,几乎是要气狠了打人。 沈闲冒着险将容天音带进皇宫,可是一个转眼就不见人了。 他哪里知道容天音早就藏在雪里移动了,也亏得这个孩子受得住冻。 秦执没看沈闲气得咬牙的样子,伸手给容天音拍了拍身上抖掉得差不多的雪渣。 “容天音,你怎么跑掉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闯祸了。”沈闲几乎是大叫了起来,显然真的找得急了。 容天音吐了吐舌头,拉着秦执的衣角躲在身后,“执哥哥,沈闲他要打天音!” 秦执伸手拉了拉人,对沈闲说:“没被发现吧。” 沈闲看到秦执的笑脸,不禁冷哼了一声,其实他是有些害怕秦执的笑容的。 曾经的一幕幕不断的扩放在脑海里,不能怪孩子害怕,那片阴影早就种在心里了,再也拔不掉,虽然现在他和秦执走近了几步,但是仍旧达不到好朋友那种程度。 看容天音躲在秦执的身后,沈闲也只能咬咬牙,想着过后再找她算账,嘴里回着秦执的话:“没有。” “那就好,”侧身,朝容天音柔声道:“来!” 容天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执闻言笑了笑,主动牵住那只小手,还是记忆中的美好与柔软。 沈闲见秦执牵着人就走,落后几步盯着他肖瘦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抓了抓脑袋,认命地跟了上去,突然很后悔带容天音进宫了。 相遇儿时(秦执篇)5 相遇儿时(秦执篇)5 沈闲有些不情愿的跟着秦执进了他的英华殿,因为这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就算在这边伺候的人也随时随地盯着他们,后面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皇帝除了将几个宫人派过来外,就没有再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让人汇报这边的情况,刚刚过来时,这几个宫人还紧盯着等着皇帝的传召,而事实证明,皇帝根本就已经重新忘记了这对母子。 也许在皇帝的心中,他们根本就从来没有入眼过。 “执哥哥?”盯着半开的殿门,容天音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似在问为何将她带到这里。 秦执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身后的沈闲已经被他们两人自动忽略了。 沈闲郁闷地跟在身后走了进来,再看看周围寂静的环境下意识的缩了缩。 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又是大雪天,沈闲缩紧了脖子快步跑上去,紧靠两人。 “你在外边不安全,”容天音身份虽然不同,现在容侯不在皇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容侯在边境,根本就无法顾及到这边,而他在宫中这种地方,地位又低贱根本就帮不了她,至于皇帝那里,更是不可能的了。 从平常时就可以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容侯府的孩子身上。 容天音听了笑眯眯的,说道执哥哥真好之类的话。 秦执却不这么觉得,要说好,只有这个孩子对他好才是,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惦记自己这么久,可以给他黑暗的世界留下光明的东西。 容天音并不知秦执的想法,只觉得秦执住的地方好冷清,宫殿虽大,却简陋得不像是住人的,小眉不禁皱得死死的。 发现容天音这点举动,秦执愣了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怎么了?” “执哥哥,这里不好。” 秦执又愣了下,眼神微微一暗,然后很快恢复温和,“是啊,所以委屈音儿了。” 听到秦执口中的音儿,容天音不禁眨巴着亮亮的眼睛,“那以后执哥哥到容侯府上,天音要好好招待执哥哥!” 盯着她天真发亮的眼,秦执眼中盛满了笑容。 “好啊!” “可是……”容天音纠结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那个林氏,觉得将秦执请回家会受气。 又见她纠结的小模样,秦执不禁觉得好笑,“又怎么了?” “可是容侯府上被可恶的女人霸占了,到时执哥哥去了会受气。” 她认真的小模样将秦执逗笑了,发出低低的笑声,容天音一双眼又亮了亮,因为她就是喜欢秦执的笑声,很舒服,很好听! 特别是看到他脸上真心的笑容时,她就更高兴了! “沈闲,你在干什么呢。” 容天音的小眼神左右摆了摆,发现沈闲正伏在殿门边朝外边直瞅,跟做贼一样。 “怎么?”秦执也发现了他的动作,不禁上前。 沈闲倏地回头,朝着容天音的方向紧张地看了看,“皇,皇上来了……”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都是惊慌。 容天音是跟着沈闲偷溜进来的,没想到这会儿皇帝突然来了,这,这怎么办? 因为殿中没有人,所以外边的人也就没有尖唱报出声,直接杀到了殿内。 “快走,快走……” 容天音转身就要跑。 “别跑了,”秦执皱眉将人拉住。 容天音哪里不跑,想到爹爹之前的话,哪里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让皇帝看到。 沈闲疑惑地看她,“你跑什么?皇上也不会吃了你。” 容天音怒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不想让皇上看到,唉呀,不行,我走了。” “等等,”秦执突然拉住了沈闲,说道:“你和她到后殿门去。” 沈闲正想说为什么他也要藏起来,见秦执一脸淡淡地看着他,身子一抖赶紧将容天音拉着就跑向后殿。 皇帝的后脚就刚刚好踏进来,并没有看到那两个孩子慌乱逃跑的样子。 容天音被沈闲拉着跑得飞快,容天音包得跟球一样,跑了几步就气喘得要命。 远远的看去,沈闲就像是拉着一个大球跑,很别扭。 “不行了,不行了,你快放开我。” 容天音虽小,可这心思也别样多,可不是什么沈闲这种木头块能比的。 沈闲不服气,怒瞪她:“还不是因为你。” 容天音当即就气鼓鼓的掐着腰,可不论她做什么动作,还只是一个球形。 “你在怪我,你在怪我……你不是男子汉。” 沈闲有些懵了,这跟是不是男子汉有什么关系? 可容天音不管,就是觉得沈闲过分,“爹爹说怪女人的男人不是男子汉。” 什么逻辑? 沈闲听不懂容天音的话,眉头都皱在了一块。 然后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回驳她,不禁气得背过身去,“哼,我才不和你计较这些。” 啪! 沈闲的后背突然受袭,雪块砸在他的身上格外的疼。 容天音正在他的身后气哼哼地捏着雪球,“你这个混蛋,大混蛋,怪我,你敢怪我。” 见容天音撒泼了起来,沈闲不禁回头要瞪人。 “啪!” 沈闲英俊的小脸上受一记雪渣的飞砸,沈闲立即傻了。 看着脸上巴着雪渣的沈闲,容天音咯咯地笑了起来,捂着小嘴儿笑得几乎要滚到地上了。 沈闲怒了,扒下脸上的雪渣,很不服气地捏起地上雪块,朝容天音身上砸,毫不留情。 容天音穿得厚,感觉不到疼,却因为沈闲的动作气得涨红了脸。 “你敢砸我。” “我就砸你怎么了,你也不是砸了我。”沈闲不服气,凭什么她就可以砸人,他不行。 “什么?你这个小气鬼,你不是男子汉。”容天音双手拿起雪渣,朝沈闲狠狠的砸。 但到底她的力气不如男孩子,身上又穿得多,几次就气喘了,马上就落了下风。 容天音气得红了眼,然后在被沈闲砸中脸时,哇地一下坐雪上哭了。 沈闲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愣愣地看着坐在雪地上大哭的容天音,完全傻了。 “天音……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闲手慌脚落的放下雪,跑到容天音的面前,不知道如何下手安慰才好。 容天音抹着眼泪,越哭越凶,就是不想停下来。 沈闲急了,笨笨地安慰着:“你来砸我,我绝对不会反抗了,真的,你说我不是男子汉我也不会生气了,就是不要哭了。” 不知怎么的,沈闲就是怕极了容天音的眼泪。 容天音根本就不听他的,就是大声的哭。 幸好四面都没有人,这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 “别哭了,我们去玩……” “呜呜呜~” 沈闲抓着脑袋,蹲在容天音的面前,完全不知所措了。 容天音完全没有要停止的痕迹,沈闲就更加的焦急。 “你打我,不要再哭了,我不会还手的,我错了。” 听到沈闲可怜兮兮的认错,容天音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 沈闲完全僵硬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傻傻的,心慌慌地坐在容天音的面前。 “怎么了。” 就在两个孩子对峙着时,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沈闲一抬头就看到一身淡素衣装的秦执站在后方的位置看着他们。 容天音也听到了秦执的声音,突然又拔高了哭声,都开始有些哑了。 “怎么了?”秦执走到容天音的面前,轻轻地拿着她抹眼泪的手,轻声问。 “执哥哥。” 容天音委屈极了,仰着红红的眼睛看着秦执,告状道:“沈闲他欺负我。” 秦执有些不悦地看向沈闲,受到这待冤枉的沈闲傻了眼,结结巴巴的想要对秦执解释一句,却发现秦执瞪了眼自己,沈闲这还是看到秦执的笑脸上露出这样不悦的表情来。 脑子当下就当机了,完全傻掉了。 “我,我没有……” 秦执当然知道不是沈闲的错,容天音是什么性子,一看就知道了。 偏偏沈闲这个傻子,就知道直来直去的,不知道看人脸色和眼色,更不会看人。 沈闲年纪还小,就算古代的孩子早熟,可是哪里是成了精的秦执对手。 所以,沈闲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听着容天音胡说八道的告状话语,而他,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因为他害怕容天音会再大哭,而且秦执在这里,会帮着她。 说实在的,沈闲对秦执还是有些害怕的。 只是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心里边还是下意识的排斥这个异类的七皇子。 “执哥哥帮你打了他,音儿不要哭了。” 哄着容天音当下,秦执毫无征兆的朝沈闲砸了一个雪球。 沈闲觉得委屈了,因为这两个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他。 “你们以多欺少!”不服气的沈闲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沈闲的话让两人短暂的一愣,容天音哪里会理会你冤不冤枉的,直接拿起雪就砸。 容天音还不断的大声喊:“执哥哥,左边,往他身上砸!” 沈闲只能狼狈的躲着,前面的两个人看到狼狈躲闪的沈闲,都露出了笑容。 沈闲气不过,拿起雪,也不断的回击。 三个孩子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英华殿内玩疯了,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呼呼!” 容天音将自己圆圆的身体朝地上一倒,身体呈大字形,朝着天空一眨不眨地看着。 “累吗?” “天音好开心,在府里他们根本就不跟我玩,还管我,不让我出门。” 闻言,秦执略一皱眉:“你这样跑出来,会很危险,以后要进宫就跟着沈闲。” 容天音听到秦执前面一句话以为他要劝自己不要来呢,再听到后一句,不禁上扬了嘴角。 满心愉悦地答应了:“好!那天音以后天天来和执哥哥玩!” 秦执本来是要拒绝的,一转头就看到容天音那黑亮亮的眼眸,不禁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好!” 躺在一边的沈闲不乐意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直接决定了。 太不像话了。 特别是容天音这次胡闹后,沈闲就下意识的想要躲掉容天音。 现在秦执一句话,又直接决定了以后他的麻烦。 想到要天天带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沈闲就觉得头疼,可心里边又有一点期待。 可是,他还是很生气。 “哼,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才不要带着这个麻烦精呢。” “我不要你带,我自己来。”听到他这么说,容天音就气哼哼地回了句。 “是你不要的,”沈闲心里有些不高兴。 秦执躺在一边听着他们二人的斗嘴,不禁扬起唇角,觉得今日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想起皇帝的话,秦执的眼神微微一暗,但那只是一瞬间,过后又是那个温和的七皇子。 “好了,你们也不用吵了,”秦执像个和事佬一样,不禁摇了摇头,“沈闲,以后音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关我什么事? 沈闲气哼哼地想,觉得秦执是在命令他,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 众所周知,七皇子就是一个下贱的奴才都不如的皇子。 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权力命令他沈闲。 这样的想法刚升起,沈闲就压了下去。 “执哥哥,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不要胡闹,有沈闲在,我才能放心,否则我不能冒险让你进宫。” “好吧,”容天音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沈闲就更加不高兴了,他们当他是什么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沈闲你带天音出去吧。” “我凭什么……”沈闲猛地坐了起来瞪着躺在雪上的秦执,却发现对方正静静的看着他。 沈闲心里头猛地一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拒绝他的好。 这个念头闪过,沈闲懊恼不已。 为什么自己非得听他的话不可? 正因为有这一点想法,在很久以后的沈闲对秦执有着下意识的抗拒和冷漠。 因为谁也喜欢一个可以控制人心的人,特别是秦执这样的人。 长大以后的沈闲才发现,自己对秦执其实是惧怕的。 而这些惧怕让沈闲更加的排斥,在此时此刻的沈闲仍旧是想要和秦执做朋友的,起码他现在还是试着和秦执做朋友。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的改变了他和秦执之间缓和的关系,直接进入僵化的形式。 “我,我知道了。” 沈闲觉得自己被秦执压制得死死的,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明明是同一个年纪的人,好吧,他还比秦执大了那么一岁,而秦执却像是一个上位者般指挥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皇室的威严所在? “执哥哥,那我明天一定早早入宫来找你,”容天音依依不舍地拉着秦执的衣角,不肯走。 沈闲不耐地道:“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 说罢,马上扭身就走。 “哼,小气鬼!”冲着沈闲的后背容天音大声说了句。 沈闲才不会理她呢。 秦执不禁笑道:“回去吧,执哥哥不想你出事,去吧。” “那,执哥哥你一定要等着我哦!明天我给你拿好东西来!” 说罢,不待秦执问是什么,她就笑眯眯地转过圆滚的身子,吃力地追上了沈闲。 “慢点儿,别摔着了,沈闲,你扶着她。” 前面的沈闲气得一哼,凭什么他要扶她,心里虽是这样愤愤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将要摔出去的容天音扶住了,还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容天音挣了两下,“我才不要你扶。” “哼,你以为我想扶你吗?要不是……”说到这,沈闲顿时停住。 “要不是什么?”容天音跨着步子走,心里别提多不爽,“要不是看在执哥哥的面上,我才不要你扶呢。” “你以后要是摔着了,我也不会扶你。” “你这个小气鬼,”容天音大声道。 “不是你不要我扶吗?怎么又说我小气了,”沈闲不喜欢别人说他小气,不像男子汉。 “哼,我就说了,难道你就照着做吗?笨蛋!”容天音哼哼地道。 沈闲气极了,什么话都是她说得有理,他说的都是错的,“我,我那是……” 那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站在身后的秦执不禁摇了摇头,直到两道相扶的身影,骂骂咧咧的消失在尽头,他才慢慢将视线移到洗白的天空上。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他们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小小年纪的秦执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福气,身为皇子,又身处于这样的处境,他想要翻身,想要更好的活着,就只有不断的对别人狠,心里的想法都要比别人先走一步。 否则在这样的皇宫里头,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 而那道身影,是他最期待的东西。 可是那样的孩子,是不该掺和进来的。 容天音那样的干净,那样的明亮,而他却这般的黑暗,这样的肮脏的人真的配拥有那样干净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 后宫之中,没有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太过奢侈了,他,要不起的。 垂下暗淡的眼帘,秦执拖着轻轻的步伐,朝英华殿内殿走去,苍白的背影拖出一道长长的雪路,凄然而孤寂。 容天音虽然闹,但出宫时还是乖乖地缩在沈闲的马车里。 此时正好正坐在角落里,拢着衣服。 沈闲看着她很冷的样子,哼了一声,沉默地坐在另一边,两个孩子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碰着谁。 不知过了多久,沈闲见她一阖又一阖着眼,缩着身子,发现她身上厚厚的衣裳都沾湿了,又在心里哼了一声,觉得容天音是活该的。 “要不,我明天给你拿个火炉子。现在你靠过来一些,听说靠在一起可以取暖。” 那方的容天音哼了一声,没理他。 沈闲示好没得好对方的好颜色,不禁气恼,但见她可怜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计较了就真的不是男子汉,也真是小气鬼了,赶紧爬过去靠近了容天音。 他体热,一下子将热气传达到了容天音冰冷的身上,暖和了不少,容天音也没有抗拒,慢慢地就着他的身边,睡了过去。 感觉身上一重,沈闲偏头看到容天音精致可爱的脸正对着他,脑袋挨在他的身上,不禁脸一热,然后偏开看别的地方。 相遇儿时(秦执篇)6 相遇儿时(秦执篇)6 自那以后,沈闲就俨然成了容天音的“跟班”,也成了容天音和秦执见面的挡箭牌。 但这样顺顺利利的过程,在容天音和秦执的感情越来越好,两人之间也越来越亲密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容侯在边境征战已有两年长时,随着一道道捷报传回京来,皇帝的脸色总算是没有前面那样阴沉了。 还是冬季的天空,已五岁的容天音已经不再需要沈闲左右保护着了。 随着和秦执的接触相处,容天音身上有些东西也随之跟着改变,像秦执这样城府极深的人,接触久了必然会生出一点点的不同。 枯坐在英华殿内等着下学的容天音此时正无聊地躲在角落里,容天音和秦执之间的秘密相处,就连佘妃也不曾察觉到,可见这三个孩子的隐密性工作做得有多么好。 容天音遵守了和秦执的约定,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她出入皇宫频繁。 因为要遵守两边的诺言,容天音一不能让佘妃知道,更不能让皇帝看见自己。 容天音很苦恼。 正无聊的坐在窗台边等着秦执他们两人时,突然后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容天音一愣,正想着伸头出去看。 那边已经有人簇拥着一道身影直往上书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容天音吓得缩回了脑袋。 等那些人经过,容天音就偷偷跟在了身后走。 “娘娘莫急,兴许七皇子只是惹了点小祸端,皇上几次都没有大肆惩罚,这次必然也不会,”身边的嬷嬷话虽是在劝慰焦急万分的佘妃,可语气却是敷衍的,一点真诚也没有。 佘妃淡淡地瞥了那嬷嬷一眼,加快脚下的步伐。 容天音小小的身影跟在身后,披着大衣的她虽没有两年前那样圆滚,可也没有差到哪去。 “执哥哥又闯祸了?” 容天音摸着下巴,一副大人沉思的模样。 因为前面秦执因为大皇子的一些小陷害,没少受到惩罚。 经常被皇帝下令关起来,一关就是几天或十天。 容天音看着前面白茫茫的天空,想了想还是选了另一条道跑走了,绕着另一条僻静的小路走。 而此时的上书房,沈闲一脸血迹的躺在后殿之中,太医正在急救中。 前殿桌边正跪着大皇子与秦执,袁皇后,德妃和佘妃等人都在,上首是脸色阴沉的年轻皇帝。 此时正冷眼看着脚下跪着的这些妃子,皇子。 秦执微抿着唇淡淡地望着后殿的方向,心中在想些什么,就是年轻的皇帝也未可看得出来,秦执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得极好,完全没有一点的破绽。 不知等了多久,连皇帝都有些担忧下,里边的就诊的太医终于出来了,首先向皇帝汇报道:“皇上,沈少爷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已经进去一两个时辰了,再不能保住,皇帝可就要发怒了。 皇帝冷着脸摆了摆手,示意太医下去抓药。 那可是沈大人的嫡子,出了差错,皇帝心中也过意不去。 而今的沈大人就跟在容侯的身边,受了皇帝的命令极力保护容侯安危。 “你可知错,”待太医退下,皇帝冰冷的眼神冷冷地扫向大皇子。 大皇子血色尽失,浑身颤抖地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连一句话也挤不出来了。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僵硬着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皇上——” 德妃抖了抖憔悴的脸,那张脸已不复往日的美艳,此时全是惨白的难看。 德妃刚出声,皇帝冰冷的眼神慢慢扫过来,德妃哪里还敢再造次,咬着下唇,不敢作声。 “怎么,都哑了吗。” 皇帝的声音绝对轻缓,却极具压迫力,让在场的每个人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话虽是这样问,可没有人敢出声,就当他们是哑巴了吧。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跳出来当那个出头鸟,一旦出头了就是搅和进这种皇室斗争中。 现在这种时期,还是少惹皇帝为妙。 “将大皇子带下去,德妃育子不教,其错难咎,在大皇子未悔改之前,其母不得踏出宣德殿半步,一切用度削减一半,都下去吧。”皇帝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大皇子后面的荣辱。 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就会连根拔掉。 但让人心寒的不是皇帝的动作,而是静静伏跪在下首的七皇子。 这个默默无闻的七皇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慢慢的跨过那宽敞的大河,朝着王座的方向越来越靠近。 再观旁侧静跪着的佘妃,这对母子似乎已经越发的不一样了。 皇帝望着德妃一双眼失去光彩披上一层浓厚的空洞,完全找不到昔日光彩照人的德妃。 现在她是败落了,只怕再也走不上去了。 经过佘妃和袁皇后的打压,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德妃很想大笑出声,可是她发不出声。 大皇子害怕极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将会面临怎样悲惨的后果。 皇帝连一眼都没再看他们,直接甩袖走人,在经过秦执的身边时顿了下,别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秦执一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扇门,似乎像是被定了魔咒一般。 因为沈闲的伤势过重,所以特别留在宫中等待清醒后再送回府上。 德妃和大皇子倒了,对于七皇子来说才是真正得益的,因为皇帝已经有意无意的在重新扶起佘妃,这说明了秦执也会跟着受宠。 容天音等秦执出来时,别人都走光了,就只有他和佘妃走在后边。 躲在远处的容天音正探着半个头过来,一脸好奇地往这边看。 秦执一眼就发现了她,和身边的佘妃说了句话后就朝着容天间的方向走去。 佘妃知道儿子做事有分寸,也就没有再多劝他回宫,自行离开。 “执哥哥!你没事吧?”容天音踮着脚往他的身后直扫,似在找着什么,看不到,眼中不禁掩上一层失望。 “沈闲受伤了,要等很久才能看见他。”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秦执轻笑说道。 容天音听了一愣,然后瞪了瞪眼,“沈闲受伤了?严不严重?我要去看看他。” 说罢就要越过秦执的身边,被秦执给拦了下来。 “执哥哥?” “那里边你暂时不能进去,忘了自己的安危了?” “可是沈闲他……” “我会替你去看看他的,等他醒了我再让他来看你。” “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 “乖,听话,他很快就会好的。” “是吗?”容天音纠结着小脸,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 如果不严重,为什么那些出来的人脸色那么难看?连皇上的脸都可怕的很。 秦执点点头,“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再进宫了,我送你出去。” 听说自己不能再进宫了,容天音有些慌,“那沈闲呢?” “只要他一醒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你再到府上探望他可好?” 容天音想了想,又见秦执眼中掩不住的沉着,下意识的点点头,“嗯,那我就在外边等着沈闲,可是执哥哥你会没事吗?” 每一次发生什么事,皇帝都会关他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秦执笑了笑,摇头,“不会有事的,走吧。” 牵着容天音的手出了宫道,朝着另一道宫门走去。 容天音顺利的出宫了,可是心里总是不好受,呆在府中不知道该干什么。 容花月时不时的过来找她的麻烦,直到第三天容天音守着沈府的大门看到被人带下马车的沈闲时快速的跑过去,嘴里欢快的叫着:“沈闲,沈闲!” 沈闲听到那欢悦的声音,不禁转过头来看着对方,脸色苍白得很。 容天音看着对面的人,愣住了,“沈闲,你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对上容天音黑溜溜的大眼,沈闲僵了僵,然后抿着苍白的唇没有说话。 见沈闲沉默了,容天音赶紧又出声:“你是不是很难受?” 沈闲的眼神突然慢慢地冷了下来,“没有。” 容天音退后了一步,觉得今天的沈闲很不对,特别的不对。 可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只是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沈闲,你,你怎么了?” 沈闲冷冷地转开脑袋,“没什么,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沈闲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以前的那个沈闲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在宫里睡两天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你到底怎么了?”容天音涨红了脸,“你又想欺负我了是不是?” 对容天音最后一句的控诉沈闲也理都没理,淡淡地道:“回去吧。” “沈闲……” 容天音激动之下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似乎是出了点力气碰到了他的伤势,嘶的一声起,吓得容天音脸色刷地一白,赶紧松开人。 因为沈闲的眼神很可怕,又是那样的陌生。 “哇!” 容天音突然蹲地上大哭了起来,“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沈闲跨步的动作一僵,然而连头也没回地进了府门。 容天音在外边雪地上蹲了好久,也哭了好久,可是没有人来理她。 哭累了,一双眼睛哭得肿肿的,盯了沈府的大门好大一会儿,捏着粉拳,转身大步的离开。 沈闲回到屋里,又叫人出去看了眼,却没有让孩子进府,直到孩子离开了沈闲才松了一口气。 下人不敢问沈闲的意思,九岁的沈闲一张面容苍白而冰冷。 似乎在宫中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如此巨大的事情,那天他血淋淋的样子早已印在别人的脑海中。 可是沈闲就是不说到底怎么回事,而唯一知情人也就只有秦执。 就是大皇子也是被莫名引进套的,之后的事情就顺利成章的发生了。 大皇子那边没有松口,一旁的人更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容天音回到了容侯府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差点就没了性命。 也是老天保佑才让她重新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孩子受到了什么打击,再也没有提出府的事情。 直到雪水融化,她再次走出府门遇上了一个与之相绊一生的少年。 沈闲那里自从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上书房,仿佛是要与皇宫那里绝了交际。 而皇帝也允许了沈闲在外边学习,不必再进宫与皇子们相伴,也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对于朝中大臣来说,这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沈闲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宫里头。 而容天音进宫的机会也就更少了,少了一个沈闲做挡箭牌,容天音也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了。可隔了一段时间,她又往外跑了。 直到容天音与那位少年分离,说再见,她的日子再度沉寂了下来。 何叔看她看得严,她出府的机会更加的少了。 有一天,容天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找沈闲了,这一天,又偷偷的溜了出府。 这一次的出府相当的顺利,容天音望着已经转暖的天空,不禁弯起了嘴角。 她虽然很气沈闲当时不理自己,可是她受不住,最后还是跑向沈府找人了。 今日是学生沐休的日子,沈闲一定是在家里头。 从正门进不去的容天音就从后门边溜了进去,偷偷摸摸习惯了的容天音要躲那些明线就显得轻而易举了。 这还得多得在皇宫时练出来的。 沈闲身体好之后就开始重新上学堂,又在家里勤快的练武。 这不,容天音找了大半圈,终于在空地上找到了那道少年笔直的身影。 其实沈闲也不差的。 看到阳光下的沈闲,容天音小心思不禁的转呀转,以前觉得欺负沈闲很理所当然的,现在看看,觉得他挺可怜的。 沈闲还在认真的练习着射箭,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沈闲!” 沈闲手里的箭一抖,差点没有掉到地上。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正朝着他招手。 沈闲眉头一蹙,沉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容天音听到他不悦的声音,哼了一声,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沈闲,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沈闲拿着弓箭沉默。 “臭沈闲,你敢不理我。” 容天音朝他踢了一脚,又哼道:“你要是真不理我,以后就别理我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沈闲抿了抿唇,冷硬地道。 虽然态度不好,可是沈闲的话还是彼让容天音受用的,凶巴巴的脸终于扬起了一抹干净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你来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要你带我进宫了,我已经很久没进宫了,不是知道执哥哥还好不好。” 当下,沈闲脸色一变,冷冰冰地道:“他好得很。” 容天音奇了怪盯着他:“沈闲,你是不是和执哥哥吵架了?” “没有,”沈闲淡淡地道。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见他?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们这些臣子怎么能与皇子交朋友,天音,以后你也不要再找他了,那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容天音却摇头,“执哥哥不是坏人,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沈闲的声音不禁扬高了。 容天音被沈闲的样子吓了一跳,沈闲懊恼地收敛自己的神情,“对不起,我不想进宫。” “那你和执哥哥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没有,”沈闲偏开视线,神色并没有前面那么难看。 “那你为什么……” “总之,以后你不要再去找他了。” “可是执哥哥好可怜啊,而且你们是好朋友,不应该吵架的。”容天音想不明白前面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想到那个策哥哥,容天音皱了皱眉,“你不说,我就要去。” “天音,”沈闲扯住她欲要跑掉的动作,“我们没有吵架,只是以后还是不要找他了,皇宫里的东西太危险了。” “沈闲,执哥哥真的不是坏人。他以前总是被别人欺负,就像天音被那个恶毒女人欺负一样,他真的很可怜的,比天音还要可怜。” 她是想要表达秦执的处境恶劣,如果不狠的话,他早就死了。 皇宫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斗败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而且,现在皇宫之中,最受苦的也就只有秦执了,所以,她很不放心。 看着容天音皱起了小眉头,沈闲抿紧了唇就是不肯点头。 那天发生了什么,沈闲也似乎是在避讳着不提。 容天音哼了一声,“沈闲,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沈闲看了她一眼,点头。 “那你就带我进宫,”容天音才不管呢。 “他那里太危险了。” “我才不相信呢,执哥哥才舍不得我受伤呢。” “天音,你别太天真了。”沈闲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心里的想法也开始渐渐成熟。 因为他们比秦执晚了一步,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在往后的日子里,沈闲与秦执不再是朋友。 “天音就是想要进宫看一眼,就看一眼,沈闲,求求你了。” 盯着摇晃着自己衣袖的精致女孩,沈闲再硬的心都融化了,更何况他是那种把容天音宠到一定程度的人,哪里真正的狠下心来。 也许是习惯了。 习惯了去追逐她的身影,又或者是因为她太耀眼了。 在容天音期待的眼神下,沈闲慢慢地点了点头,“就看一眼马上离开。” 容天音双眼一亮,“耶!” “沈闲沈闲,我们快走吧!”眼中掩不住的高兴,不知是因为沈闲答应了她还是因为可以马上见到了心中念念不忘的执哥哥了。 看着开怀的容天音,沈闲一双凤眼不由暗了暗,心里却因为她的笑脸而觉得舒服,也跟着高兴! 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沈闲和秦执都不会对眼前这个天真的孩子说半字,这也是他们下意识的保护和不想给她听到不好的东西,影响了她。 这样的容天音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秦玥出巡记1 秦玥出巡记1 六月的天就是孩子的脸,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老天爷不管不顾的兜头泼下的滂沱雨水让刚刚从客栈走出的年轻少年措手不及。 四面都是躲雨的人影,片刻不过,少年身边的位置就站满了人。 起初并没有人看到她的样子,此时往旁边一瞄,眼前少年不禁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俊美的少年! 深邃的五官莹白剔透,弯弯的眉不似一般少年所有,有些纤细的柔软。薄薄的唇,吸人的黑眸,一身简单利落贵气锦衣,手中正拿着折骨扇不停的摇摆着,当真是翩翩公子洒然。 少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忧愁地盯着砸在眼前的雨势,眼中不免染上一抹苦恼色。 “少爷!” 一道淡而恼的声音突从身后传来,少年似受了惊的小鹿般嗖地窜进了雨幕。 “站住,给我回来,”一道娇喝声传出,一道青影从人群之后飞闪而出,同时追了出去。 众人盯着朦胧的雨幕,不禁纷纷摇头,显然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 少年咬咬牙,几个提步就消失在雨幕的尽头,青影落下四下望了眼,咬牙恨道:“死丫头,又给你跑了。” 恨恨在水渍中跺了下脚,然后飞快的朝一个方向去。 等青影消失在那头,身后那道华服少年摇头折骨扇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啧啧啧,越来越退步了。” 自顾自说完,悠然自得地朝着屋廊边走着。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少年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干净的地方重新坐下来吃饭,跑了这么久,连吃一顿饭都不是能安生,实在堵得很。 自从爹爹和娘亲有了弟弟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弟弟自出生就体带剧毒,她也想要弟弟跟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她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寻找可以治疗的古老法子,听说西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她想要的东西。 此少年不是谁,正是秦玥。 她憋了这么久,自然是憋不住了。 虽然好玩,但她真的是为弟弟的身体出来的,虽然娘亲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她才不要让弟弟变成那样子。 “听说了吗?神隐家族的人出现在西域,只怕又不得安生了。” “可不是吗,十年前的诸国争战,不知害死了多少黎民百姓,现在他们难道再次腥风作浪?” “神隐家族已经被净化,应当不会再生事。” “你又如何知不会?别不再是内部出了问题,搅乱天下这潭净水吧。” “这可说不准备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给天下找麻烦。” “我说,你们可别乱说,神隐家族的人遍布天下,小心隔墙有耳!”有人指了指门后。 刚刚还想凑在一起说说八卦的人刹时老实了,纷纷噤了声。 而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落入旁座的人耳内,秦玥本是想要打听打听,见这些人有所忌惮的住了嘴,也就打消了探听的念头。 此时秦玥并没有进入西域,而是梁国的境内。 “小兄弟,你也是打算去往西域?” 刚走出酒楼门口朝着西域的方向走去,肩就被人给按住了。 秦玥下意识的回头,对上一双老实的黑眸,秦玥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收起自己要出击的动作,“是啊,这位仁兄也是前往西域的?” 对方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长得还算俊气,有点傻气。 但是秦玥却在他刚刚那一拍中探出此人的武功深浅,可不能小看了这人。 此类人向来正直,说白了就是傻。 同时这样的人没有心机,是个值得相处的老好人。 所以,秦玥才没有对对方露出不善来,反而笑眯眯地摇着手中的扇子,上下打量着这个高她半个头的年轻小伙子。 “看小兄弟一人,在下就想请小兄弟随我们一块儿过去,路上好有伴!” “你们?”秦玥一愣。 年轻人原本还被秦玥的样貌所慑,此时见她又好相处,面庞上忍不住爬满了笑容,“是啊,小兄弟,你可要一起?” 就是看这小兄弟孤伶伶的一个人,所以年轻人才没忍住上前相邀一起随行。 秦玥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酒家族门口有十几个人用马拉着大量的货物,身上也包得挺严实的,但没有只露眼睛那么严重。 秦玥看他们这个样子像是去做生意的,但仔细一瞧,却不是那么回事。 其中还有几个女人,没有小孩。 年长的男子和年轻的男子都纷纷警惕地上下扫视着陌生的秦玥,像是确认着什么。 再看看她眼前的傻大个,估且就唤他一声傻大个,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后方那些刺眼的眼神。 “你们这是去西域做生意?”秦玥并没有戳破他们,好奇地问。 秦玥身穿着华衣,那派相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哪里像是在江湖上混的人。 “啊?”傻大个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友好道:“只是做点小生意让小兄弟见笑了。” “这样啊,”秦玥摸着下巴想了想,皱眉道:“可是我随你们一道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不会!” 小兄弟长得这般好看,就跟神仙似的,怎么会不方便。 年轻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这跟秦玥长得好看有半毛钱关系,而是觉得让神仙似的小兄弟随他们这群粗人一起是委屈了他。 “好!” “啊?”年轻人愣了下,没想她会答应。 “怎么,你不是在邀请我一起吗?”秦玥笑眯眯的,摇着手里的折骨扇。 年轻人不知看到了什么,脸孔倏地一热,赶紧转开头去跟身后的人交是涉,看他们的样子,是奉这个年轻人为首的。 这让秦玥不由好奇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是个首领。 安排了秦玥坐上了他们的货车,年轻人则是回到了前面坐在木辕边,一个侧目就可以和落后的秦玥对视上了。 秦玥观察到了这些女人和男人都是有身手的,而且都不低。 再听他们唤那年轻人为主子,更是疑惑了。 外边的世界是新鲜的,不似十年前的世界,五六岁的那会儿,秦玥还没有怎么经事就被家人带着隐于山林之中,外边的世界早已经翻了好翻了。 这次除了出来寻找方法外,还要看看这个世界的变化。 “主子,就这么把一个陌生人带进来不太好,”一名十六七岁的左右的少女凑近了年轻人,彼是不赞成地低声说,可声音还是传入了身后的秦玥耳中。 这些年,她可没有白白浪费时光,不然也不会溜得出来了。 “玉罗,他不是坏人我还是能分辨得出,你们制止我交朋友,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眼里是不是就没有把我当主子看?还是当我是泥巴捏的?” 那名叫玉罗的少女脸色涨红,吱吱唔唔了几下只好放弃劝说。 身后的秦玥闻言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挺有趣的。 秦玥突然朝着那个玉罗回视一笑,正瞪着眼的玉罗腾地涨红了脸,不敢再看那个摇扇子的神仙公子。 秦玥见状不禁为自己的玉树临风无奈,她从出生到至今穿女装的次数都可以用巴掌来数了。在周围不知情人的眼中,她秦玥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其实她这个人就是懒,而且很懒。 女人那种装扮实在太过麻烦了,现在让她穿回女装,就觉得繁琐。 反正她穿男装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也自觉的觉得自己是个翩翩少年。 秦玥盯着越发火辣的太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对头顶的伞不满了起来。 热得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寒功乘凉,实在费劲! 前前后后的人都不禁抹着大汗,反观伞下的神仙公子像是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头,别提有多享受了。 秦玥凉着凉着就睡着了,反正有那傻大个在,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 突然,前方停了下来。 还未等年轻人过去探看,后方的人就已经低喝了起来,“主子,是他们的人。” “不好,快保护主子。” 不过一个眨眼间,前面就涌出数名异域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疾来,还未来得及打照面,身前剑影,刀影,皆动了起来。 秦玥是被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惊醒的,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午觉,还没等她好好享受,就被一群人冲出来破坏了。 秦玥皱了皱眉,然后摇着手里的扇子慢不经心地走上货物上头,高高在上的观望着前面几十步远的方位的打斗场景。 傻大个的武功比她想像的还要好,而且他身边的人也不简单。 正因为这样,袭击他们的人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否则怎么会光明正大的跑出来杀人。 “嗖!” 不知是谁那么大胆,一眼瞄中了货物上悠然观赏的秦玥,将手中的短箭朝她正面发出。 秦玥惊了下,不慌不忙的躲闪过去,心说自己看来是摊上大麻烦了。 一看这些人就不是普通人,虽然她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在进西域前她也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西域正闹得厉害。 两个皇子之间的斗争也就没有什么好分析的,听说二皇子将西域皇宫给霸占了,连同太子都赶了出来。 皇帝突然薨了,二皇子靠着母妃娘家的势力夺下了皇宫,连同皇帝最后的遗诏都改动了,说西域这天下都要交由他二皇子手中。 秦玥观着这个傻大个许久,觉得这个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皇子。 但如果真的是他,秦玥似乎也能明白为何那位二皇子能一举拿下皇宫了。 傻,真傻。 连她这样的陌生人都能轻易的带在身边,可见这个人有多么的傻。 像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随意作为,难怪他身边的人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 有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们的不幸啊。 “小心!” 傻大个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秦玥见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蛋! 不过对方的举动却让秦玥心中微动,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谁叫她一时好奇就钻上车了?这回总算是亏大发了吧。 一边默默想着,秦玥的身体已经飞快的动了起来。 “主子!” 眼看着几个人飞扑向傻大个,秦玥又是那样的距离。 “啪”的一声,少年打出手中的骨扇。 只见眼前一花,秦玥已经从上首纵身而下,手中动作轻快的翻动着,不过一个眨眼间冲上来的人已然被骨扇的边缘划掉脖子。 “哧哧哧……” 扇子飞刷着,不断的扑闪着。 年轻人扑势就这么傻愣愣地盯着,完全忘记了反应。 “啪!” 合扇,一把砸在他的肩上,傻大个猛地清醒过来。 “小兄弟你没事吧?” 秦玥啪地一上又洒然地打开骨扇,闻得他的话,无语翻了翻白眼,“你看本公子像是受了伤的人吗?” 傻大个愣了下,有些傻气地笑了笑:“你没事,太好了。” 秦玥无语之极。 “主子,”因为秦玥的表现,让那些人意想不到,急忙退了出去。 “我没事,多亏了小兄弟相救。” 秦玥耸肩,她才不是要救他呢。 可是看这年轻人的笑容,心里就郁闷了。 “别叫我小兄弟了,我叫……容玥。” “容玥?” 这名字听着别提多女气了。 但名字嘛,别人也没有太过在意的,只是一讶后就没有再往其他的地方想,也许这是假名。 年轻人乐了乐,在手下们没有来得及阻止时就将自家的真实姓名告知了对方:“我叫君武!” “君武?西域君家?” “啊?”君武愣了下,笑道:“容玥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众属下纷纷黑脸。 秦玥看到这,不禁乐了,还真是难为他这些属下的,不过一句话就将身底露出来了。 “君家何人不知?而且当朝太子就叫君武,看来你就是那传闻中的太子无疑了。” 秦玥直白的点出来,立即遭到了君武手下的警惕,一双双冷冰冰的眼直盯着秦玥。 西域人长得比较深邃一些,虽然他们有易容改扮过,仍旧掩不去他们眼中的光芒和身上的气息,还有那深邃的五官。 “不必紧张,我对你们西域皇族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是一个梁国富家子弟,没有见识过外边的世界。想见识一下西域的风情,结果就应了这位皇太子的邀约。” 事实上就是这么巧。 想到在酒楼门前时他们主子的表现,众人默然。 可是方才秦玥的身手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而且看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有使出三分之一的力量来。 这个少年…… 见他们仍旧没有放松的意思,秦玥笑眯眯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既然你们怀疑我,现在我可以马上离开,不过你们想让我忘记前面发生的一切,只怕是不能做到。想要杀我,想来你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是吧。” 盯着少年狐狸的样子,众人不禁皱了皱眉。 “那怎么行,你是我带过来的,自然不能离去。” “君大哥,你的人担心你也是无可厚非的,再说我与你非亲非故,非敌非友的,他们是应该防备我。” “你是我的朋友,哪里是非亲非故的?” 秦玥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奇葩。 不过,这个人真的是皇子? 西域王将未来的西域交到这个人的手中,真的没有问题吗? 如果不是对方的双目清澈,她还真的怀疑他是在演戏呢。 清咳了一声,摇了摇扇子,“君大哥说得极是!” “既然是朋友,就不必那么多的礼数,只是我回去的路上危险重重,容玥你确实是该离我远远的。你看刚刚就差点给你招了杀身之祸,如果……” 秦玥这回盯着君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扫了几眼他身边绷着脸的属下们,无语极了,“君大哥真是西域太子?” “如假包换,怎么了?” 秦玥已经看到有人在听到君武这句话后就忍不住抚额的动作,差点噗笑出来。 果然够奇的。 那叫玉罗的少女收了手中的剑,走到秦玥面前淡漠地解释道:“我家主子受过重伤,醒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还请容公子莫见怪。” 哦,原来是受重伤了,难怪呢。 如果西域王子是这个样子,那还就真的完蛋了。 “我能理解,”秦玥点点头,突然有点同情起这个傻大个了。 好好的一个人弄傻了,真是可惜了。 “容公子若是肯同行,我们定然欢迎,”玉罗似乎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左右看了看,全程都是她在和秦玥打交道。 秦玥说:“你们就不怕我是坏人?或者是你们那位二皇子派来的?” “你不是,”玉罗笃定地道,然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脸孔红了红,再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容贤弟,你若是不嫌弃,就随我们一道吧。” 君武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激动地说。 秦玥默默地抽回手,清了清喉咙,再观察他身边的人已经明显有所松放的神情,秦玥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 刚刚见识过她的身手后,只怕是打了别的主意了。 秦玥啪地一下将扇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下拍动了两下,沉思后说:“我本是要去往西域,如若你们不怕我是坏人,我其实也不介意与你们一道的。” 君武露出悦色。 于是,秦玥就莫名奇妙的为了君武那一扑和那些没心机的话给拐到一起了。 只怕后头她要当一个免费的保镖了,想想,真的值吗? 应该值吧…… 她现在也没有确定要去的地方,或许跟着这位去皇宫淘淘,有可能会找到些什么呢,如此计较后,秦玥也就安心的回到了她原位置再次上路。 不过这次他们对待她的态度已经有所不同了,特别是君武,几乎是没直接挤到她的身边来了。 大热天的,秦玥突然觉得有些烦闷了。 秦玥出巡记2 西域地带处处充满了异域的风情,一路上秦玥到也不是那么无聊,蒙着脸,抵挡黄沙吹疾。秦玥完完全全的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紧紧挨在大货物边,经过的人群根本就不知道那裹成一团的是一个人。 前方的君武那可谓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担忧撄。 回头看身后的人是不是还在,担忧秦玥会不会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陪同在君武身边的属下纷纷扭头看别处,像是不识得这位主子似的。 秦玥就算是裹着大麻衣,风沙大作,耳边传来的尽是嗡嗡声,却仍旧明显察觉到有人对她频频回头行注目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双眼。 最后秦玥实在受不住了,哗地一下从货物边跳了起来。 正坐在前面货车马辕边的君武见状被吓了一跳,倏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声音拔高:“怎么了!” 秦玥突然有种想扶额吐出的冲动,老兄啊,你真不用那么热情的,秦玥已经明显承受不住了。背着身冲他摆了摆手,拉高了蒙在面上的纱布,眯着眼,以防风沙入眼。 “容玥你这是要去哪?”君武见她摆手要离开的样子,打扇的动作也彼是洒然,不禁心中一突,声音也跟着扬高,“容玥,你且等等。” 秦玥哪里不知道他想要拦住自己,她可不敢再多逗留偿。 “我去解手,去去就回,别跟来。” 秦玥大声说完,人已经飘进了黄沙中,隐没了身形。 “主子,”见君武还想追上去,身后的玉罗急忙将人拉住。 “那边危险,容玥去那里肯定不会安全,玉罗,我就去瞧一眼。” 玉罗无语极了,因为她看得出那少年烦了自家主子,虽然自家主以前很好,但现在……玉罗能明白秦玥的心情,所以这会儿才会阻止君武,给秦玥离开的时间。 “主子,给容公子一点个人的空间,你这样紧巴巴的跟上去,他会心烦的。” 玉罗的话一落,君武一愣,想想前面秦玥确实是露了一丝不耐,想必也是烦他了。 思及此处,君武一张阳光灿烂的脸瞬间蔫了叽的,没精打彩像是死了亲娘似的。 玉罗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放任君武自个去琢磨。 反正秦玥一走就不会轻易的回来了,果然,他们在原地候了许久,等君武耐不住让人过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了一条纸条。 然后秦玥就不知所踪了,看着手中的纸条,君武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玉罗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将人架上车,迅速的离开。 现在他们已经快进入二皇子监视的地方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偷偷的和卢将军会面,只要卢将军点头了,太子还怕扳不回来吗? 他们坚信卢将军会站在太子的这一边,只要他知道太子还没有死。 他们一路辛苦护送,又掩藏了君武脑子不清楚的事实。 秦玥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后方看着他们消失了才顺着他们的方向前行。 说离开她并没有离开,只是通过另一种安静的法子跟随罢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前行,完全不敢将真正的面目露于人前,是以,他们都用了易容,从遇到秦玥开始。 秦玥并没有责怪他们隐瞒自己的事实,因为他们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一旦被二皇子抓住,他们的小命就玩完了。 秦玥打着扇子,一边可惜,一边禁不住的摇头叹气,一点也没受大风沙的影响。 掩了掩面,秦玥继续跟着他们身后走。 他们要去找那位卢将军,她总觉得那样不靠谱,有些地方是否走错了? 既然他们坚持那位卢将军是好人,那她且在后边看看。 黄沙之中,多了一名华丽执扇少年,蒙着面,看不到真实的面貌却知道此人并非一般人。 但凡见过秦玥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是泛泛之辈,西域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地方。 在行过的地方,秦玥都不禁充刺着一股莫名的兴奋,那是来源于这西域风情的特别喜欢。 走在风沙下的秦玥不禁想起隐藏在山林间的父母,光彩的双目不禁暗了暗。 西域虽是沙土多的地方,可是土街却是十分的热闹,让秦玥不禁欢喜这里的热闹。 突然执闹的地方闹了起来,秦玥一时好奇不禁跟着人群凑上去。 “死人了,又死人了,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啧啧啧,真是作孽啊。” “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要是神隐者在此何须会如此作为,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嘘,别乱说话,否则下个遭殃的就是你。” 众人围观了好一下后又退散出去了,秦玥跟在身后往里一瞧,只见一间简陋的铺面中有几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横竖躺着,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了。 正要瞧个清楚,就听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极尖锐的叫声:“他们来了,快闪,快闪!” 果然,人群突然冲散开去,分出一条宽道供对方跑马。 秦玥蒙着面站在那儿,哪里来得及躲闪,而且就算来得及,她也未必会躲。 她之所以会站着不动,那是因为身后有人爬出来抓住了她的脚,当下血迹染红了脚。 “闪开!” 前面有人扬鞭大喊了一声,“快闪开。” 秦玥本是想躲的,可见对方如此嚣张冲她扬起了鞭子,秦玥当即就不悦了。 敢冲她甩鞭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什么玩意,还不快滚开。” 秦玥眼眸一眯,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众人见状,不由纷纷闭了双目,仿佛要见证一名少年死于马蹄下的惨状。 秦玥啪地一下将手中的骨扇往前一打开,一股清香的味道冲面而出。 “什么味道……” 那人的话还未落,就只见当首冲向秦玥的马突然嘶叫了起来,像发了狂似的突然甩着马上的主人,完全失去了控制。 土街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有些还惊魂未定又被身后的马匹波及,不过是一眨眼间,情况就已有所转变,完全跳出了他们预料之外。 而他们以为会被铁蹄踏扁的少年此时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手中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着,怡然自若的模样气得那群身着西域官服的人纷纷面露怒容。 这小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想发怒却碍于控制手中的马匹,一时间都乱作了一团。 他们也不知道马怎么会突然失心疯了,连主人都不认了。 “嘶!” “砰!”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前后两匹马倒地不起,马身抽搐不止。 秦玥依然站在原地,一副眼前的一切皆与我无关的样子令人牙痒痒的。 “抓住他。” 领头的当先从疯马上跃下来,直奔秦玥这个方向来。 秦玥眼皮一掀,蒙着面巾的她并看不见任何表情,只从她这双漂亮的眼睛中瞧出些端倪。 “啪!” 扇子一收,一击。 迎上对方的刀身,寒芒横飞,众人纷纷躲远了。 西域因为争储的事情,早已闹得鸡飞狗跳。 眼看着二皇子就要登基了,他们绝不允许支持太子的人出来捣乱。 袭击秦玥的这些人明显是朝中的人,既然是朝中人,那么一定是二皇子派出来清扫障碍的人。 秦玥连眉都没皱一下,对着他们频频进攻。 在秦玥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将人制下,却发现,他们身后还不断的涌出人群。 这下可麻烦了。 秦玥收扇,展开,以扇为剑,飞旋割人咽喉于如同割豆腐似的轻易。 对方也瞧出了秦玥的武功极高,内力也同样深厚。 突然出现这样的高手,看那样子还很年轻,无不让他们感到了威胁。 “将他拿下,不要留活口。” 领头的人发话了,下边的人根本就再也没有顾忌了。 秦玥挑了挑好看的眉,从嘴里发出冷笑,“可笑。” 秦玥是什么人,由容天音这样的娘,怎么会轻易的让人制住,更别说是杀了。 但是…… 眼见着对方过来的人数越来越多,她再厉害也只能以一敌十,再敌千,可就有难度了。 “哧!” 秦玥前方位置,只见有人将无辜百姓牵连了进来,鲜血不断的飞溅。 看那样子是想要用百姓的性命来逼她就范了,虽然她不是女皇,这些人更不是她的臣民,她一个陌生人犯不着为了这些无辜的陌生人连累。 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至于他们在身后做些什么,可就是他们的事了。 秦玥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百姓,瞳孔一缩。 “如此的二皇子做了君王,当真可以服天下吗?” 脑中不禁闪过君武的傻样,前君王选择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二皇子简直就是杀性太重,根本就没有一点爱民之心。 这样的君王在将来会给子民们带来怎样的灾害可想而知,秦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周围百姓对这些官兵的怨怒,只是他们只敢怒却不敢言。 因为他们也会害怕,他们根本就没有面对这些官兵的能力。 看着这些残忍杀害无辜百姓的官兵,秦玥眼睛已经赤红了,手中对这官兵更加的不客气了。 既然你们不是人,那就不要怪她当他们是畜生来杀了。 “束手就擒,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领首的人冲她喊了一句。 秦玥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笑,“可笑。” “铮!” 身后涌过来的官兵纷纷拔剑相向,秦玥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些千千万万的官兵,一人吐一口口水都可以将她淹死。 “还真不是一般的卑鄙啊,”秦玥总算是明白为何二皇子迟迟不能登位了。 原来是因为这一点,二皇子根本就不顾百姓的死活,只要达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比如眼下。 拿他自己的子民来威胁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还真是相当的可笑。 “轰!” 就在官兵们越涌越多时,秦玥的身后突降神仙,轰然将迎面冲上来的官兵击退出去。 秦玥倏地回头,正与对方当面碰上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身形已经快要撞到了一起,秦玥瞪了瞪眼,想要避已然来不及了。 对方也没有想到秦玥会突然回头迎上他的方向,一时也差点冲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秦玥已经不记得了,她觉得那是她见过最美丽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紫,晶莹透人,仿佛可以一眼将世间的一切看穿,连同她一并带进他紫色的天堂里。 也就是那吃愣的当会,让她忘记现在面对的状况。 感觉腰间有一只手滑过,秦玥猛然清醒,对上近在眼前的眉眼瞪大了双眼。 对方干净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有莲花子的味道,很好闻,惹得秦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如数将那美好的味道吸入鼻中。 她被来人带离出几丈远,横移而出便放下她,没有一丝停滞。 等她回神时,那群要置秦玥于死地的官兵纷纷退了出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紫瞳男子不敢再进,眼中还闪着惧意。 秦玥一愣,再观四周的反应,骨扇不由啪地一下打开,洒然地摇了摇一边走到紫瞳男子的身边,对着后退的官兵笑盈盈的,“怎么不打了?你们方才可是牛气得很呢。” 她戏谑的话一落,纵然对方的人再怨恨她也只能退了。 因为这个人他们还惹不起。 “神隐者的徒弟,是神隐者的徒弟!”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出来,众人不禁欢呼了起来。 秦玥明显一愣,神隐者? 难道是策叔叔…… 秦玥不禁侧目定定地看着木头块似的紫瞳男子,这就是策叔叔新收的徒弟吗? 长得还真是…… 妖孽这个词放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只是他身上冰冷的气息生生将那份妖治给掩盖住了。 “撤。” 领首的恨恨看了秦玥一眼,不得不下令撤了出去。 神隐者的徒弟出现在这里了,那么是不是说明神隐者已经在这里了? 神隐者向来是天下人所忌惮的对像,特别是在上位者的眼中,对神隐者的忌惮非同一般。 秦玥看着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官兵,再扫了眼下这片狼藉,再看看那些哭着死去的家人。 无奈,有的只能是无奈。 无奈这个皇朝的统治者会是一个残暴的皇子。 紫瞳男子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喂!” 秦玥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走出许远了。 前面那人没有反应。 秦玥快步跟上去,手中折扇拍地一下落在那高大的肩头上。 前面的人突然回头,秦玥挑了挑眼皮,然后慢慢移开扇子。 “我叫你了,”秦玥如是说。 “何事,”他泛着紫色眼瞳的眼正静静看着她,有一种感觉,她总觉得会被他吸走灵魂,就像是魔鬼的眼睛,让人害怕却让人欲罢不能,想要更加的亲近,再亲近。 “你的眼睛。” 秦玥突然凑近过来,明目张胆的指着他漂亮的紫瞳。 紫瞳微微一眯,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开,“阁下若无事,请回。” “喂喂!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我还想着夸你眼睛漂亮呢!” “漂亮。” 似乎这人第一次听到说他的魔瞳是漂亮的,不论是谁,就算他是神隐者的徒弟,外人看到他的眼睛无不例外的害怕或者是厌恶。 何曾有人对他说过这双眼是漂亮的? “是啊!” 秦玥见他顿了步,双眼一亮立即绕到他的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瞅着这双漂亮的紫色眼瞳。 狭长的凤眸低垂,“你不害怕。” “害怕?”秦玥有些不理解,“这么漂亮的眼睛,我害怕什么?” 紫瞳定定看着她,从她的眼中看得出,她不像是说笑,她是真的喜欢他的眼睛。 秦玥见他没回应,知道这样的双瞳给他的人生造成怎样的伤害,但是,她确实是觉得这双眼睛漂亮。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漂亮,让人忍不住摸摸那双忧郁的紫瞳。 “我,我可以摸摸吗?” 秦玥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紫瞳明显的愣了下,然后继续盯着她看,似在确定着什么般。 “不可以吗?”秦玥有些失望,“没关系,等哪天你同意了我再摸,秦玥!” 盯着秦玥伸出的纤长手掌,紫瞳闪过疑惑。 因为容天音的原因,秦玥没少沾染上这些朝流的东西。 秦玥友好地笑笑,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布满茧子的大手,“这个是代表友好的意思!以后我和你就是朋友了,和你做朋友我很高兴,你呢?” 秦玥自来熟地笑问。 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紫瞳有一种怪异的光芒闪过,一闪而逝。 秦玥握着他的手不放,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莲子气味,不禁深吸了口气。 “神拭。” “神拭?”秦玥差点就笑了出来,但想想神隐家族的人名字确实是怪得很,想到这个名字有可能是神策取的,也就憋住了笑,否则就是对神策和神拭的不尊重,“很高兴认识你,神拭!” 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了两下就放开。 神拭要离开,秦玥也没有说要离开,就这么跟着他一起走了。 一紫瞳,一摇扇的公子,当真一对诡异的组合。 似乎从认识和离开,他们之间的默契实在是诡异得很,而且越发展越更是诡异异常。 秦玥自然,仿若是跟在神拭身边许久的好友般。 “你要去哪里?”秦玥啪地一下收扇,盯着快要黑下来的天空,终于发问了。 神拭抬头看了看前方,答道:“西域王域。” “王域?你去哪里做什么?我正巧也要去那里,我们接下来又要同路了!” “那里危险,”他默了许久,突然又冒出一句。 秦玥愣了下,啪地一下又将扇子打开,笑眯眯地扫了眼身边的人,很受用地点点头,“虽然危险,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总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去冒险!” 她本就是要去王域,现在给他一个好印象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紫瞳闪过一道光,然后很快隐匿,仿佛连眨都没有眨过一般。 秦玥见状不禁将嘴角弯得更深了,摇着扇子紧跟在他的身边走向王域。 ---题外话---谢谢亲爱的【q_89k】赠送的188荷包!么么哒~~! 秦玥出巡记3 秦玥出巡记3 西域中心城与边缘地带的土街要热闹一些,起码能在这里看到可以挡风沙的城堡,行行出出的人群也颇多,城内的异域风情更甚。 秦玥跟在神拭身边,蒙着个脸,面对旁人对神拭的指点与惧意完全不放在眼中。 神拭的眼睛那么漂亮,他们却怕他,她真的不能理解。 尽管一路上神拭并没有开口说话,人不是木头做的,人肉长的,听到旁边的舆|论,心里边多少都会有一些不舒服。 秦玥虽看不惯这些人,却也知道不能阻止别人张开嘴巴。 “神拭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是不是该找一个地方好好歇息歇息?” 秦玥不知道神拭是不是在这里有人安排了地方,见他没有停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神拭果然停下了步伐,回头看她。 再对上这对冰紫色的眼睛,秦玥的心脏不禁再度震了下。 她知道策叔叔是一个神仙一样的男子,而且每一代的神稳者都不会长相普通,更不会只是英俊的那种。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样貌是他们最大的特点之一。 冰紫瞳的人,在西域代表着魔鬼的降临。 却因为一个人,将这个被视为魔鬼的人变成万人之上的神隐者继承人。 如今他的身上流淌着神隐家族的意识,他是神看中的人。 “这里不安全。” “哪里来的那么多危险,再说,危险来了便来了,难道我们还能指望着改变不成?神拭,你是不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那些人对你进行言语攻击啊,”秦玥一边回答,一边寻找着可以休息的客栈。 发现这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唯一能找到的也只有那么一间客房。 然后秦玥回头看淡定的神拭,掌柜的见了此人,已经隐隐知道怎么回事了。 冰紫色眼瞳的人,只怕比神隐者那头白发更加的耀眼。 神拭本身就是出自西域本土,当年神策将他带走时也有人看到了,这消息早就传到了西域王朝内,老百姓们也知道神隐者继承者出自西域冰紫瞳的少年身上。 之后的十年多数都没有他们二人的影子,偶尔的出现都是师徒二人同行,虽然次数不多,却也极让人关注。 神策就是一个发光体,身边带着一个神拭更是让他们显露于人前。 一来二去的就对神策师徒二人相熟了,神拭对天下人来说也并不陌生。 神隐者就是受天下人关注的对像,神拭再长了一双异瞳就更无法可避免了。 是以,神拭和秦玥出现在这里,不单是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就是身边百姓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怎么?” “现在怎么办?”秦玥指了指楼上。 现在只有一间房,他们如何解决? 神拭看也没看一眼,说道:“那便一间。” 说罢拿过掌柜的给的牌子就朝楼上走,再让掌柜的将饭食送到楼上的屋里,他是打算在屋里用餐了。 秦玥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神拭这会儿已经先一步走上楼了。 “神拭,等等!” 秦玥快步的跟上去,扇子啪地打在自己的脑袋上,这下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睡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应该没问题吧?秦玥选择忽视这个正式的问题。 硬着头皮的秦玥跟着跨进屋,然后摇头打扇走到桌边坐下,神拭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走回门边掩门。 “天色已经暗了。” “啊,是啊,”然后呢?秦玥有些莫名。 “城中会更不安全,你今夜若无事,尽量不要离开客栈。” 哦,原来是担心她。 秦玥当即笑眯眯地答应了一句,“只要你不莫名奇妙的离开,我就不会走。” 听秦玥别有深味的话,神拭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回身整理床铺。 秦玥到没有一点的尴尬,抱着两手在前,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自己胳膊的位置,一双眼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秦玥对自己的样貌十分的自信,可在这个人眼里看不到一点的惊艳,甚至是与蒙面时一个态度对她。 难道她的魅力下降了? 秦玥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此表示怀疑,她这会儿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以男装的身份站在神拭面前的。 既然都是男的,长得再好看也不可能对对方有非分之想。 若真有非分之想,那才不叫正常吧。 铺好床位的神拭回头见秦玥正用一副耐人寻味的样子盯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亲自铺床。” “没什么,习惯了。” “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秦玥毫无自觉这是没营养的对话,仍旧继续深入。 “与师父一起生活,”他回答,完全没有想过这问题的不适合。 啪地一下,秦玥将手中的骨扇打开,摇啊摇,摇到了神拭的面前,倾着身子盯着他好看又吸魂的眼睛,语出惊人:“神拭,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说罢,她还冲着他眨了眨眼。 神拭一愣。 “难道你看不起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 “只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秦玥摇了摇扇了,又啪地一下打在另一只手心中收起,“这样吧,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结拜。” 这么好的人,不结拜那真是浪费了。 神拭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好。” 秦玥马上就笑眯眯地凑近过去,“那我们来吧。” 说罢手已经伸出去拉住他的袖子,扯拖着他往桌前走。 只见秦玥倒了两杯茶水,两人均朝着窗口方向举杯,滴血什么的过程都省下来了,以茶代酒。 秦玥发了誓言,旁边的神拭也跟着她的话发了一遍誓。 “好了,”饮毕秦玥放下杯子,“我们就这就算是兄弟了,你比我年长,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了!大哥!” 秦玥这种性子叫神拭一点也不好拒绝,完全被她的动作和情绪牵引着走。 “大哥你怎么不叫一声弟弟?”秦玥抬了抬眉,有些迫不及待地等他开口。 “贤弟。” “大哥!” “贤弟!” “大哥!” “……” 神拭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看秦玥美得那个样子,像是捡到宝似的,开心得合不拢嘴。 有神拭这样武功高强的人站在身边,对秦玥来说就是多了一层保障,再说,她也喜欢神拭的眼睛,跟自己喜欢的人结拜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实证明,和神拭结拜后她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真好啊!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大哥了! 秦玥美滋滋地想着,嘴角不禁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让神拭更加觉得刚刚的结拜不靠谱。 两人用过晚饭后又被秦玥拉着坐在土顶上的看西域下的天空,夏天的西域特别多繁星。 “大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星星,真美啊!” 神拭跟着她的视线抬头,闻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再点点头,“很好。” “你也觉得很好是吧!” “嗯。” “既然要在西域逗留一阵子,不如以后我们就相约一起看星星怎么样?” 低首凝视这双会说话的黑瞳,神拭偏开目光,薄唇轻启,“好。” “你怎么就只会说一个字,我们是兄弟,不说话可就生疏了。”秦玥不满他的一字经。 “我会改过来。” 这还差不多,秦玥板起来的脸露出了笑。 “以后有什么需要秦玥的尽管麻烦,不要跟我见外。” “如有需要,我会。” “大哥,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就让我摸摸你的眼睛吧!” 盯着突然凑近上前来的人,神拭朝她的身后看了眼,手已经下意识的伸出环住她细腰,“小心。” 秦玥没注意身后就直接翻身凑在他的面前,她的身后就是屋顶的斜坡,一个站不稳可就要滚下去的。 秦玥没有注意到他亲密的动作,正好就着这个角度近观这双漂亮的冰紫眸。 纤长的手不禁抬起,然后慢慢覆上他的眼睛。 神拭下意识的闭上眼,秦玥的手指腹被他长长的睫毛扫到,痒痒的,下意识的退出一些再度覆上去。 “真美!” 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还可以长成这个样子,直把那些水晶给比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着这样的眼睛了。 “危险。” 抱着她的人也没有感觉到两人姿势的暧昧,正经的提醒了她一句。 “啊?”秦玥猛地起身,身形一斜,差点从屋上滚下去。 前面的身影一闪,飞快的将她揽在怀里,带着两人的身形往下飘移。 秦玥眨巴了下眼,清咳一声退出他的身怀,啪地一下打开骨扇,扇啊扇,真热! 神拭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对秦玥说道:“该回了,夜深了。” 秦玥低着眼帘点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然后亦步跟着他的步伐回屋。 那么尴尬就来了。 之前还觉得天经地义的举动,经过刚刚那一幕后,秦玥总觉得有些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不对。 “怎么不进来。” 回神过来的秦玥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门外不禁扬了扬嘴角,飞快的钻进屋内,然后闭上门。 “那个……” “已经好了,睡吧。” “啊,哦。” 秦玥下意识的啪地一下打下扇,放到桌上走到床边,见他没动,说道:“大哥睡里,我睡觉有些不老实。” 神拭摇头,“睡进去,我是大哥。” 秦玥:“……” 他是大哥所以都得听他的吗? 这逻辑不是一般的强。 “大哥,天气炎热,不如我就到外边凉快凉快……” “睡进去。” “大哥……” 不带这么欺负人吧。 见他坚持,秦玥只好磨磨蹭蹭的爬上床,突然后脚被人结实的抓住了,秦玥一惊回头。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脱鞋,”他理所当然地道。 她当然知道他在脱鞋啊,可是她什么时候让他给她脱鞋的?秦玥哭笑不得。 而在她哭笑不得之际,神拭已经伸手替她将第二只给脱了。 秦玥当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大哥,衣服就不用了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和衣躺着,你不是说这里不安全吗?” 神拭说:“我并未要你脱。” 秦玥抽搐着嘴角,这人是故意的,是吧,一定是故意的。 深吸一口气,秦玥索性也不娇情,反正她现在就是一个男人,还是他的兄弟。 兄弟躺一起怎么了? 躺倒,闭眼。 神拭静躺在她的身边,屋里的灯熄了,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就更加的清晰了。 夜里的空气清爽了一些,已经迷糊睡着的秦玥转了转脑袋,额头好像蹭到了一个滑滑的软软的温温的东西。 嗯?再蹭一下。 于是被她蹭到的东西好像一下绷住了。 “啪!” 秦玥一只脚直接打在了他笔直的身上,然后另一只脚也紧跟着缠了上来,紧紧的将他的身体缠住。 神拭略一皱眉,动了动,却发现她缠得紧根本就动弹不得。 看靠着他的脸蹭得睡熟的容颜,神拭闭上了眼,用内功散发出冰凉的气息。 这么缠着他,两具发热的身体紧紧缠在一起,不热死那就怪了。 秦玥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坐在桌边,上边已经摆了香喷喷的早点。 见她起了,神拭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收进袖子里,“醒了。” 秦玥迷糊地甩了甩脑袋,想起昨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再看神拭自然的神色,疑惑道:“大哥,昨夜我有没有不老实?” “没有,很安静。” “是这样吗?”难道他们都骗她?她睡相不好是公认的,特别是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那睡相简直就是没法直视,难道刚认的大哥气息不对? 神拭彼是正经地点头,毫无破绽。 “是这样,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的。” 因为秦玥说过不要少说话,他特别加多了几句。 秦玥没发现他说话句子的长短,只点了点头坐在桌前吃着他准备的早点。 吃饱喝足了,再加上睡了一个好觉,秦玥的精神都爽了不少。 “大哥今天要去哪?” 进了中心城后,秦玥也猜不透神拭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秦玥一愣,然后笑道:“随便走走好啊,我就喜欢随便走走!” 而神拭确实是随便走走,秦玥蒙着面跟在他的身后随便走在中心城,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完全没有目的性的。 秦玥到也没有不耐,更不追问他这是做什么,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在这热闹的街行里“踏青”,两人的随意确实像是在踏青。 只是这里少了一些青色的草地罢了。 “前面有一个茶肆,难得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些,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坐坐吧。” 太阳这么毒辣,这么走法也吃不消。 神拭没有异议地点点头,秦玥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吆喝着小二哥上茶。 神拭早就看出她在忍耐,只是没有戳破,像秦玥这样的人本就不会轻易的放下身段去陪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可是她就是为了神拭做了,而且还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 秦玥来这里本是为了打听秘方之类的东西,自遇到了这个神拭后,她就对这双冰紫眸感兴趣了。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这双漂亮的眼睛还是因为这个人。 就在两人刚刚坐下的那会儿,突然全城戒备了起来,外边的气氛瞬间凝固。 有人不想被波及,在数名官兵奔过时纷纷走进茶肆内避祸。 其中有几个并不是西域打扮的男女走了进来,秦玥马上就注意到了。 并不是这些男女长得有多么的英俊,貌美,而是因为走进来的人彼是让她眼熟。 低下眼帘,一边暗暗打量着进来的那几个人,就坐在她的左侧方的空位。 “西域这么乱,现在又突然大动作,只怕这中心城不安全了。”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蒙着面看不清真面目。 到是那几个男子有两三个没有蒙面,露着真容。 在西域,蒙面的人极多,主要还是防风沙。 所以,在这里蒙面的人比比皆是。 “现在我们站在这里总归是不安全,不如还是撤回去。” “不行,”那主事人突然淡淡地道了句。 “可是现在……” “不能半途而废,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怎么也不能轻易离开。” 主事人的话让几人的声音熄了下来。 “认识他们。”见秦玥的动作,神拭说。 “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一个人有点像一位故人罢了,”秦玥收回眼神,重新投放在神拭的身上,“你的师父不在这附近吗?” 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 神拭是什么人,她应该是明白的。 所以,神拭听她问起神策,不禁滞了滞,“你找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传闻中的神隐者罢了。” “他也是一个人。” “我当然知道他也是一个人,但是他可是人人可敬的神隐者啊。以后你就要成为那样的人,我会很高兴的!” “我会将他比下去。” “呃?”秦玥噎了下,这算是嫉妒吗? 想想她的策叔叔,确实是有让人嫉妒的资本。 “每一代的神隐者都有他们自己独特的地方,以后你也会变得很厉害的。大哥,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 听到这话,似乎很受用。 神拭看向秦玥的目似乎柔和了许多。 “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玥笑眯眯地点头,后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旁边站了一个身影,神拭淡漠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秦玥则是被对方突然站过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顺着视线往上看去。 神拭已经慢慢的站了起来,保护的姿态很强烈。 秦玥出巡记4 秦玥出巡记4 陌生男子拥有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庞,只是姿态却不怎么让人觉得他英俊了,因为此时他正紧紧盯着蒙脸露出一双黑溜溜眼睛的秦玥,且越逼越近了。 看着他的动作,首先出手阻挡的是身前的神拭,一双冰紫色的眼瞳淡漠地盯着他。 男子被这双眼震得后退了一步,然后视线越过紫瞳投放在神拭身后的秦玥上。 “凌堂哥哥,怎么了?” 一道清亮的身影从后面走上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揭下布,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孔。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 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秦玥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来回回视了几眼然后偏开,一个转目又对上玉凌堂深邃的眼。 “没什么,可能认错人了。” 玉凌堂朝两人一揖,“抱歉,在下并非有意。” “凌堂哥哥,你看他……”李觅儿突然激动的指了指前面的神拭,眼中迸射出清亮的光芒。 玉凌堂自然是注意到了,冰紫瞳的人是什么身份,天下人皆知。 神隐者如此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神拭就是未来的神隐者,其实,渐渐的,神隐者现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反倒是这个神拭在世人的眼中慢慢融入。 这位紫瞳男子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很快,就会取代神隐者成为顶端上的人物。 那一家人消失了数十年,怎么可能会再出现,所以玉凌堂才会在见到这双熟悉的眼睛时忍不住上前确认。 秦玥当然还认识眼前的这两位,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下意识的避免。 “啪!” 扇子一展,眼中盛满了友好的笑意:“无事,世间同人同姓诸多,更何况是相似之人。” 面对这少年的大方相让,李觅儿和玉凌堂都有几分好感,总觉得似曾相识。 “多谢。” 言罢,玉凌堂深看了少年一眼,带着李觅儿回座了。 神拭见他们退了回去,再看看外边的情况,“可还要继续吃。” 秦玥往玉凌堂那边瞄了一眼,笑着摇头,“大哥,我们现在恐怕不能安心吃饭了。” 因为有官兵大爷已经冲了进来,目标很明显,直冲着神拭。 神拭正坐在桌前,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在意,甚至是直接无视了。 秦玥见状,笑眯眯地摇着手中的骨扇,“大哥,看来西域二皇子对你挺重视的。” 神隐者的徒弟出现在这里,很难猜测得到是为了什么,或许就是因为要阻止二皇子登基,又或者帮衬太子登位。 不管是哪一种,对二皇子来说是最有威胁的。 特别是在二皇子喜欢暴行的情况下,更是不能让神隐家族的人握有什么把柄。 到底还是二皇子太天真了,就算将神拭带进皇宫又如何?神拭还是一样做到他想要做的事。 在了解神隐家族的情况下冒然出手,这个二皇子也真够蠢的。 “大胆,敢直呼未来域皇,你不要命了。” 领兵的首领冷大声冷喝了一句。 少年依旧摇扇而笑,对其的大喊并不在意。 总兵领头见状眉宇蹙了蹙,然后大声发号施令,“来啊,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人带下去。” “啪!” 突兀的合扇声响亮在空气凝结的客栈内,官兵没敢动,却是下意识的看向总兵。 总兵还未发话,少年歪着脑袋冲无动于衷的神拭道:“大哥,这个柿子啊还是得挑软的来捏,你说是不是?” 神拭听了这比喻皱了皱眉,因为秦玥此时就是那个软柿子,他们动不了神拭,只能折中动秦玥了。 这些人显然是要逼神拭就范的意思,那方众人都在观戏却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秦玥也没指望旁人的相助,再说,神拭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 她打不过,还可以放大哥嘛! 果然有大哥的人就是舒爽。 “哧!” 神拭指风一弹,那位总兵头被一只筷子扎中大腿,往前一矮,立即发出了闷哼声。 血水冒出,跟着身后的人也相继涌了上来,然后很快就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就算他们人多,也没敢轻易上前。 神拭的内力极浑厚,天下人还没有可以与神隐者匹敌的人存在,神拭是神隐者的徒弟,可以说,现在的神拭是明面上的神隐者了。 这一次,神策并没有陪同在一起,说明了神策已经全然将这些东西交给了神拭。 “神拭,我们域皇有请,难道你想要抗命吗。” 总兵头意识到秦玥与神拭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竟然为了秦玥当众对他们出手,就算是神隐者也未必会这么做,可是神拭却这么做了,说明什么? 说明神拭与神策不同。 果然,总兵头的话刚落,神拭便慢慢开口:“我与师傅不同。” 是啊,他和神策总归是不同的,神策可以为天下人放弃自己所爱,可以为了天下安危做下那等洗清神隐家族的血腥事,更可以为了天下人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神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却也是一个对自己无情无义的人。 而神拭不一样,他的生活在西域,又饱受到魔瞳带给的压力,心中的怨气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做不到神策那样冷情冷心,甚至是看淡世间所有。 如若神拭是神策,今日的秦玥就不会轻易的站在他的身边。 这就是神拭与神策的差别,秦玥说得对,他每个神隐者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有相似。 神隐者并非冷情冷心的人,他们可以有神的力量,却也可以有人的***。 神策并没有对神拭洗脑,让他保持着原来的本性,迫使一个人忘记一些东西,这样的手段神策自己经历过了,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徒弟经历。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清洗神隐家族,重新立规的做法。 有些不人道的东西,他不想再看到。 或许就是因为容天音的影响,让他看透了许多。 神策并没有教导自己的徒弟忘记什么,而是让他记住一些什么。 “我大哥可不是好欺负的,不要以为神隐者的徒弟就不伤人了,”秦玥笑眯眯地打开了扇子,笑得十分欢快。 有神拭出头,还怕这些人不成? 而且这些人本就是想要来找神拭麻烦的,确切的说是想要将他带进宫。 二皇子对神隐者的徒弟有忌惮之心,只有将人请到宫中去,才能安心。 “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现在是你们在为难我们,怎么说得好似我们对你们有企图似的,”秦玥可看不惯这些扭曲事实的人。 “这位公子……” “哎,”秦玥扇子一摆,笑道:“你可别给我打什么感情牌,我可受不起。你们要找大哥的麻烦,做弟弟的自然要站在他这边了。” 总兵头忍着腿上的疼痛,冷声道:“我们域皇只是想请神拭前往,并非有恶意。” “哧,”秦玥哧声一笑:“域皇?哪里来的域皇?据我所知,你们的域皇已经死了吧,现在坐在皇宫里的那位可是明不正言不顺的,何来的域皇。” “大胆。” “你才大胆,”秦玥大声夺势。 总兵头脸一黑,见神拭当真让秦玥胡来,坐在那里一字不言的,总兵头很难猜测神拭的意图。 “不要以为你们能瞒天过海,二皇子生性残忍,西域的臣民根本就不会支持这样的一个人上位,”秦玥直言不讳。 “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域皇要了你的性命。” “谁敢,”神拭吐出冰冷的两字。 总兵头心头一颤,被他的声音给激得脸色一败。 神拭在护着这个少年,什么时候神拭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少年了?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似乎有那么一点诡异。 他们主要是不清楚秦玥到底是什么人,拿捏不准神拭对秦玥到底有几分重要性。 现在看神拭几次替这个少年出头,总兵头已经确定秦玥的地位不浅。 秦玥笑眯眯的抵下扇子放在神拭的手上,示意他慢着,“大哥,既然他们如此好客,我们也不好拒绝了,来西域这么久,正好我也想进西域皇宫逛逛,大哥的意思呢?” 神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没有异议地点头。 总兵头到是傻了傻,就这样? 那么刚刚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总兵头总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秦玥也是一时兴起,想到西域皇宫那个地方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就忍不住进去探个究竟。 正好,这些人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既然是这样,那就走吧。” 秦玥啪地一下打开扇子,摇晃得潇洒,果真是翩翩少年郎! 神拭并没有半句废话起身跟着走出客栈门口,里里外外都堆满了人,里边的出不去,外边的又进不来。 秦玥走出,立即分开一条道。 身后总兵头一拐一拐的阴着脸跟着,但这次的亏也只能咽进去了。 “听说西域皇宫称奇玩意颇多,大哥,有机会我给你弄两件来玩玩!”一股清香气息突地贴近,神拭下意识的退开,见是她便微僵住,很快收起。 稀奇玩意? “西域皇宫不比外边安全,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有妄动,没有法子我也不会说这话,大哥,你到底要不要?”秦玥拿手肘拐了一下他的手,“你不稀罕,我可就不给你留一份了。” 做贼的还要拉上一个,而且还是神隐者的徒弟,也亏得秦玥想得出来。 她并不是真想分他东西,到是想要拉他一起去做贼。 “嗯,若是有剩余的便给我一件。” 秦玥这才满意地退开一步距离,手中骨扇摇啊摇,别提多悠然了。 西域皇宫并没有秦玥想像中的华丽,但对比外边风沙中的土房,西域皇宫算是华丽奢侈的了,古老而典雅。 进了宫,秦玥规规矩矩的跟在神拭的身边,俨然就是一个小跟班模样。 只是她这一身华衣打扮,一点也不像是小跟班。 西域二皇子有着深邃的五官,棕色的眼眸,立体的五官相当的英俊,这让秦玥不禁想到了那个君武。 是不是揭开那张假面皮后也像这个二皇子一个模样? 甩开她的胡思乱想,站定在神拭的身边看看这个二皇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二皇子对神拭自然非常的热情,而且还自降身份来接待他,一边说好话,有一种讨好的意味。 秦玥不禁摇扇,看来这位二皇子也不是那么有骨气的。 这类人往往骨子里都是阴险卑鄙得很,简称小人。 白长了这副皮囊。 “快快入座,神拭可是我们西域的贵人!” 听听这话,说得这么好听,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安排人手来弄死神拭呢。 秦玥到是没有将这位二皇子放在眼里,只是取巧罢了,也没有多少的实力在。 也不知道那个傻大个怎样了,找那位卢将军是否顺利。 西域的国事,可不是她这个小小人物能插手的,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等本事扭转乾坤,再说,她没必要花费这样的气力。 神拭面无表情地与其交涉,话虽不多,却字字让人抓不着把柄。 其实神拭挺不错的,不愧是她的大哥! 二皇子是自动忽略了秦玥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神拭的身上,对二皇子来说,神拭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神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西域,再加上他敏感的身份,让二皇子不得不将人请到身边,神拭在外边只地给二皇子更多的恐惧罢了。 所以他要看见神拭的一举一动,殊不知,将神拭请到身边来,反而对二皇子不利。 很明显的,神拭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二皇子子暴行危害到了百姓的安危。 神隐者悲天悯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子民受苦。 秦玥何等聪明的人,神拭就算不说,到最后还是会进西域皇宫的,只是刚好她在一边给了一个另类的机会罢了。 之前秦玥跟着神拭,他不要行动。 这下,也算是光明正大了。 所以,秦玥才会认为这位二皇子脑子不怎样。 “神隐者最近可还好?” 二皇子变着戏法来套神拭的话,神拭在这里,那么神策只怕距离也不会远。 而事实上,现在的神策已经站在了褚国的土地上了,距离这里隔了一个国家远。 “很好,”神拭很官方地回答。 二皇子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不禁挑了挑眉,这个神拭软硬不吃,而且他们只能来软的,硬的想都不要想。 神隐家族可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一个国家的更替变幻总会有一定的过渡,可是神隐家族不一样,他们神隐者的继承者是由神指定的。 国家的君王,是需要白骨堆就的。 很少有帝王可以顺顺利利登位的,而此时的二皇子还不是君王,臣民对他不服。 只有太子死了才能让他顺利登位,可是现在太子不知是死是活,说是死了,却不见尸,说活着吧,又没有找到人。 二皇子不想拖得太久,可就在他计划将太子翻出来时,神拭却出现了。 这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是以,二皇子冒险将人带进了皇宫,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他却忘了,神隐者向来不受任何东西束缚,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皇宫,何以困得住他? 直到二皇子安排了往处,仍旧没有注意到秦玥。 那位总兵头也没有特意提及秦玥,所以,二皇子只当秦玥是神拭身边的人。 神拭被安排到了偏殿,秦玥自然是被忽视了。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又和神拭挤一张大床了。 外边把守的侍卫都是高手,对他们的一举一动进行监查。 “呀!” 秦玥拿扇将开了一点的窗口闭上,回头看着正坐在窗边的人笑道:“大哥,他们这是想要控制你呢。” 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神拭不知该无奈还是该笑。 “控制到说不上,他们只要确保我不会出去。” “哧!”秦玥笑了一声:“难道你出去,他们能知道?” “你今夜暂时不要行动。” “咦?”秦玥啪地一下又打开扇子,一双乌溜溜的眼扫在神拭身上,“你如何知道我心里所想的?” “我是你大哥。” “……” 难道是大哥就可以代替她肚子里的蛔虫? “不管你想做什么,莫要轻举妄动。” “大哥你太小心了,”秦玥虽摇头无奈,但也真的听他的,不会动作。 他们刚进宫,二皇子自然要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也不急于一时,她的耐心向来很好。 “小心是好。” “好,那便听大哥的!”说罢,人已朝那大床走去,“累了一天,睡吧。” 神拭看了看天色,还早。 秦玥却已经吃了饱后就直接躺榻上不动了,到也不见她肥胖。 注意到神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秦玥调整了一个睡姿,嘴角弯了一抹笑。 神拭偏开目光,落在那仍旧半开的窗口,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原本躺着的秦玥却慢慢睁开了眼,视线错过他笔直的后背,落在那被风吹开的窗口上。 “大哥来西域就是为了这个二皇子吧。” 闻言,神拭却没有否则地颔首。 以秦玥的聪明,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 秦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虽然这个二皇子看着不像是那种城府深沉的人,但也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你要小心。” 听出她的担忧,神拭背对着她颔首。 “大哥要是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开口,虽说小弟我没有大哥的本事,但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会的,睡吧。” 秦玥呢喃了一句后,迷迷糊糊的真睡过去了。 身后呼吸绵长,神拭才慢慢站了起身,踱到了秦玥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甜美的睡颜,竟一时忘记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神拭才慢慢的皱眉,对自己所为不耻。 这是他的贤弟,不是什么女子。 他回神猛地转身倒了几杯茶水,饮入腹,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秦玥出巡记5 秦玥出巡记5 秦玥果真安安分分的呆在皇宫中三天,但也只是三天的时间。 神拭整日被那位二皇子请去,或者是亲自领着这位神隐者继承人到处走走,像是拖延时间似的。 旁边的秦玥依旧被二皇子忽略,秦玥安安静静跟在身边,更让二皇子觉得此人定是神拭新跟班。 神拭起初还觉得有些奇怪,秦玥怎会肯安静呆在他的身后。 每当两人躺在一起时他问起,她就神秘兮兮地笑着卖关子。 见她不说,神拭也就由着她,也不在大家的面前戳破她。 经过几天无趣的赏游后,秦玥第四天就忍不住游走在西域的皇宫里头,但秦玥还是小看了西域的皇宫。 看着不如其他国家的奢华精美,更没有重重的守卫,却也不容许别人轻易的随意闯进。 秦玥刚刚进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哧!”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飞过,掠过了秦玥的脑门,来不及躲闪,又是另一支寒箭飞来。 对方合用了特殊的工具。 突然身后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扯出去,秦玥下意识的想要反手击去,人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坚硬的胸膛里,立即就闻到了好闻的味道。 一抬目,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双冰紫色的眼瞳,幽暗下闪发着诡异的寒芒。 秦玥下意识的眯了眯眼,有些随受不住这样强烈的光芒。 他一条铁臂紧紧的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她施展轻功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刚刚一消失,身后就追来数枚淬了毒的箭矢扎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秦玥眉头一蹙,是她小看了这些西域皇室。 “大哥怎么来了?” 神拭很快就将她放开,视线投放有另一边,似在细看那里是否有追击,“不放心你。” 秦玥闻言,不禁牵动了嘴角,神拭这是在担心她呢。 “你这样就过来了,就不怕他们怀疑你?”秦玥不禁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盯着他的反应。 神拭摇了摇头。 秦玥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就算二皇子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也不会冒然的动手。 就算知道是神拭动的手又如何?还不是得忍受着? 她的大哥还真不是一般的腹黑呢。 秦玥嘴角的笑更浓了,神拭见状挑眉道:“怎么了?” “大哥这样算不算是强盗头子的做法?明知道他们不敢对你如何,却又大肆在这里行动。看来,这位二皇子也太不明智了。” 神拭愣了愣,似乎明白她眼中笑意是为何了。 原来是这样。 “大哥其实不必为了我停留太久,”秦玥似笑非笑瞅着他。 “并没有,”神拭道。 “大哥心里清楚就好,”秦玥说罢,摇着扇子往他们的住处走。 凝视秦玥背影,许久后才跟上去了。 两人刚跨进第一道门,就感觉到空气里的不一样。 互对了一眼后,秦玥笑了笑:“你看,我就说这位二皇子耐不住了吧。” 如果她是二皇子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来,但这位二皇子胆子大,他以为他自己很快就是这片西域天下的皇,到了那时候就可以对神拭为所欲为。 神拭没有犹豫一下就跨进了大殿的门,外边把守的侍卫立即就看到了进来的两人。 站在里边的二皇子马上迎了出来,在神拭的面前,二皇子已经尽量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而神拭确实是值得他这么做,只是二皇子今夜就不该着急。 “二皇子可是有什么事。” 还未待二皇子开口,神拭已经先声夺人。 二皇子似乎愣了下,话势一改,“晚间出现了刺客,担忧这边的安危,本皇子这才鲁莽带人过来查看一番,又不见回声,这才闯了进来。” 这里是二皇子的地方,他想要做什么都是随意的,他所谓的解释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秦玥越过他的身边,往里望去,果然看出了这里边有翻找过的痕迹。 这个二皇子是在当他们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的翻找痕迹也敢露出来。 秦玥笑眯眯地摇着扇子,面上仍旧蒙着布,二皇子自然是看不到秦玥那饶有意味的笑容。 “有劳二皇子。” 神拭那种将对方看作巡逻侍卫的态度令二皇子挑了挑眉,压住心底的不爽,强挤着笑容说:“这是我们西域皇室应该做的。” “皇……二皇子殿下!” 殿门外突然奔进一道身影,快速的来到了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见其慌乱状,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侍卫朝旁边的神拭扫视了一眼,似在征求意见。 二皇子眼神微闪,先一步的走出去,是有意要避开神拭他们的。 “大哥,你说会是谁来了?” “静观其变。” 秦玥啪地一下又打开了扇,摇晃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神拭见状,不禁摇了摇头。 秦玥这人看着稳,却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有点像矛盾体。 “走。” “去何处?” 神拭突然被拉住,不禁愣了下。 秦玥抬头冲其神秘一笑,“当然是去看戏啊!” “看戏?” 神拭低下视线看着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纤细干净,指骨分明。 有人想要拦着他们往后殿离开的动作,神拭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还有谁敢拦着的。 顺着热闹的方向走去,秦玥与神拭跃上高处,远远的望着前面的混乱场面。 秦玥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晃了,眼睛亮亮的,“看来这位卢将军对太子还是挺上道的。” “卢将军。” “太子本就没有死,这回可就给二皇子添堵了。” 神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玥又是回以一神秘笑容,就是不答他的疑惑。 神拭突然有种被秦玥拿来撒娇的错觉,仿佛是在说你讨好我呀,讨好我了就说给你听听。 脑子冒出这样的想法,神拭倏地皱了眉。 秦玥见状收起了自己得意的笑,“咳,大哥接着看不就知道了。” 神拭果然更靠近了几步上去看清楚。 秦玥落在身后眼神闪烁了好几下,在神拭离开的方向同时她却又朝后退了出去。 神拭似有所感,等他回头去看时,身后哪里还有秦玥的身影。 前面传来的闹声更大,已经有地方着火了。 看着越燃越大的火势,神拭来不及去追秦玥,只能再往前,入目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宫变! 两个字瞬间闪过神拭的脑海中。 秦玥趁着混乱,又有意折避开了神拭,纤细的身影直往后方向走。 她都探明白了,西域皇宫的国库就在前方的位置。 几个跳跃,摸着黑暗手中的折扇突然一扣在地上,像是一块磁铁般吸住了地面。 就着一块空地敲了敲,身后一阵脚步传来,秦玥施身上低矮的梁。 巡逻的人走过,又闻那边不断传来打斗声,还有叫喊声,秦玥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啪!” 扇子一收,又重复刚刚的动作。 发现地面的异动后,秦玥的嘴角勾得更深。 “如何。” 有一个声音问。 秦玥下意识的答:“就在下边……” 说到这,秦玥猛地回头,对上一双妖治的眼睛,秦玥拍着胸口后退了一步,“绿铃姐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绿铃姐姐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面前耍起心机来了,看看你这是在干什么?以为西域很好玩吗?不要以为你这点毒术就敢闯西域地下国库。” “绿铃姐,原来你知道啊……” “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绿铃姐,我只是想找一些东西,听说西域毒术很出名,而且他们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特别是一些古老的偏方。你看,我都来了,不如一起吧。” “回去,”绿铃哪里敢让她下去。 下边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地方,西域会这么轻易的让人进地下库,那这些东西早就被偷走了,何必等着你秦玥来做。 “绿铃姐,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回去,”绿铃干脆将人给拎了起来,“走。” 秦玥想要冲走,冷不妨的前面突然就窜出一群死士,团团将她们二人围住了。 “拿下。” 一名领头的手势一挥,四面的人立即涌了上去。 绿铃猛地推开了秦玥,“先走。” “绿铃姐……” “还不快走。” 秦玥知道绿铃的身手,退出数步观察了下那些人的身手,绿铃想要脱身很容易。 既然是这样,奏玥也就不客气了,可惜地扫了眼那地下库的入口位置。 一个拐口,秦玥直撞进了神拭的怀中,秦玥立即反应过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神拭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拉走了。 秦玥出巡记6 秦玥出巡记6 西域皇宫混乱成一片,而秦玥却拉着神拭远远的逃离这些是非争斗。 不管太子如何能拉得动卢将军连夜袭击的,秦玥只想远远的离开那个地方,或者说是要甩开绿铃才是真。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逃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神拭的一句疑惑得来秦玥如此轻易的回答,完全没有问过神拭是否愿意离开,又或者说不想管束那些事。 明显感觉到神拭面上有不悦,秦玥摇头扇笑道:“大哥,并不是我强行拉你出来,那种事情,你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去做。神隐者是人不是神,再说,你还不是神隐者,没有必要管得太深。” 她见识过神策那种事事为天下着想的人,其实挺害怕神拭也像神策那个样子。 如果连神拭都这个样子,他的一生是不是就毁了? “你……”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这些话不该讲,如果你现在想回去,我也不会拦着。”秦玥一副善解人意的笑笑,“其实我这个人自私,他们都说我像我的娘亲,他们说得一点也没错。” 秦玥的话让神拭愣了又愣,完全不知道是该责怪她,还是该笑自己。 神拭静静看着秦玥半响,“我知道了。” 秦玥一愣,知道了?知道什么? 神拭走出几步又回头,“不走吗?” 秦玥眼眸一亮,盛满了笑容,手中扇子摇了摇,“大哥可想好了,你可是来阻止他们的,你这一走?就可能回不了头了。” 神拭眼神微暗,“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严重。” “可是你是神隐者的徒弟,却忽视他的命令,你不会以为他只是给你命令那么简单吧?也许他是想通过这次的事情让你明白做为一个神隐者到底要做什么,你就不怕吗?” “怕?”神拭似乎笑了一下,“我和他始终不同的。” 秦玥愣了下,随即一笑:“你确实是和他不一样的,他为了天下,连自己所爱都可以放弃,那样的人……” 发现身边的人正一种道不明的神色看着她,扇子一摇,眼中带笑:“走吧!” 秦玥刚刚的样子看着古怪,让他有几分的在意。 “我们要去哪?” 神拭回头看她,似乎不明她为什么问他,不是她带他出来的吗? 秦玥收扇:“大哥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在西域呆个几天,看看情况!” 神拭微愣,“还要回去。” “自然不是,”秦玥神秘一笑,突地又抓住了他的手往前走,“今晚我们要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打算。” “你在躲人。” 秦玥微讶地回头看他,“大哥你可真是神了。” 神拭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也明白秦玥是一个怎样的人,越是接近秦玥,越是发现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极其神秘的,又让人想要去探索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怎么被秦玥身上那种神秘吸引了,总之,就这样亲近了她,更硬例与她站在一起,成为兄弟。 秦玥哪里知道神拭心里的胡思乱想,两人又随便进了一家客栈,之后就如常时那样躺在一起,完全没有任何排斥。 秦玥把这份友谊放在心中,有一天他要是知道自己骗了他,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中,秦玥靠近他渐渐沉睡了过去。 两人的体温并不低,秦玥一靠过来,神拭只能运功将寒气外放,让两人之间的体温有所下降。 安静的夜中,神拭慢慢地低头看着扯着他的衣紧挨过来的秦玥,闭上那双神秘的冰紫色眼眸,慢慢的,那只手悄悄放在她的头下,半揽着她。 相拥而眠。 秦玥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大半时间都躲在那样的一个世外桃源里生活。 唯一让她经历的东西,就是那几岁时的险恶。 她们记忆力极好,几岁已经足够她放在心里了。 秦玥起身的时候,就发现身边气氛的诡异,黑眸倏地一睁,然后一个打挺就直起了身。 神拭已经用特殊的点穴法将那闯进来的人制住了,还未来得及将人移走,这边秦玥就已经醒了。 神拭也只好放弃了,等着秦玥一块儿离开。 “绿铃姐?” 绿铃被人用特殊手法制住了身体,此时只能动眼珠子。 “认识。”神拭到是有些愣住了。 秦玥揉了揉额头,笑着摇头:“不认识。” 绿铃瞪眼,那意识好似是在说,你这死丫头竟敢说不认识我。 秦玥瞥开眼,催促着神拭,“大哥,我们走吧。” “唔。” 绿铃用嘴形说了一句话,秦玥一抬头就读懂了她的嘴形的意思,刚要跨出去的动作又猛地收住,头皮发麻地叹了叹气。 “绿铃姐,千万别。” 说罢就冲神拭道:“认识,认识的,解了吧。” 神拭没有疑惑地点了点头,替绿铃解了穴。 绿铃一脸的黑沉,看看她都看到了什么?这个丫头大胆到已经敢和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了。 “绿铃姐,你且听我解释。” “回去,”绿铃脸色很难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可把秦玥弄得很无奈。 现在说什么,绿铃姐是怎么也不会听了。 “绿铃姐,我是一个独立体,娘亲也是这样说的,她不会阻止我所做的事,更不会干涉我的私事。绿铃姐,我有自己的想法,你还是回去吧。” “啪!” 秦玥吃了一棒子,可疼了。 “怎么,敢说教了?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绿铃指着神拭说。 秦玥皱眉:“绿铃姐,他是我的结拜大哥,我知道他的身份。”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绿铃姐,我只是希望我自己能活出自己,而不是在娘亲或者是爹爹的羽異下生活。” “回去,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秦玥摇了摇头,那常笑的脸上已经敛尽了笑,“这是娘亲批准的,如果她不想让我出门,此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绿铃的脸更黑了。 秦玥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会让她误入歧途。 神稳者的徒弟就是未来的神隐者,前面容天音与神隐者之间的纠葛难道还少吗? 这事要是让容天音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只怕会更加的激烈。 “不行,我必须把你带回去。”说罢就要去强行将人带回去,绿铃是怕秦玥到时候得不到,伤心的会是她自己。 也许是因为前面容天音和神策之间的纠葛让绿铃不看好神隐者吧,与神隐者在一起,只会受伤,绿铃也是为了秦玥着想,就算她自私一回也罢。 “绿铃姐,”秦玥倏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冷凛,“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自从有了弟弟后你就得不到太多的爱。” “不是这样的,”秦玥笑笑,“那是我的弟弟,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娘亲说那是因为他为娘亲承担了一些东西。我不能让他永远坐着轮椅过。我会治好他的,绿铃姐,所以请你也能够理解我。” “并不是我理解的问题……”问题现在的秦玥已经和神隐者的人混在一起了,就不得不让她重视了,“你弟弟的病,你娘亲会有办法治愈的。” 秦玥却摇了摇头,“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那是我的弟弟。” 说罢,秦玥回身拉住了神拭,“替我留住她。” 神拭眼都没眨一下,隔空给反应不过来的绿铃制住了。 两人在绿铃瞪视下跃窗而去,落地后秦玥走得飞快,似乎要将心底的闷气全部散发出来。 “你该听她的。” 秦玥笑着回头,那笑容令神拭眼前一花。 “难道大哥不想看到我了?” “自然不是,外边的世界总是危险的。” “难道你舍得让我郁郁而终,”秦玥啪地一下展开扇子,摇了摇。 神拭沉默看了她半晌,说:“没有那么严重。” “走吧,”秦玥背对他,“再不走,可就追来了。” “你说要留几天。” “西域的天要变了,我们能不能走,还真的不一定。”秦玥摇着扇子,笑得神秘。 他喜欢这个笑容,让他有一种沉沦的错觉。 秦玥回头就看见神拭正用那双冰紫眸站在原地静静凝视她,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怎么了?大哥是不是还在担心?就算大哥现在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已经上了贼船了。我这个兄弟,你不认也得认,以后我有什么危险,大哥是救还是不救?” 神拭静看她,慢慢说:“自然是救的。” 秦玥笑得更愉快,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冲其再笑,轻轻说:“大哥,你是个好人!” 神拭仍旧安静地看着她,仿佛是看情人的那种深邃,看得秦玥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了。 这时神拭就在想,也许,这样也不错。 禇国。 白发淡蓝衣的身影正背对着圆月而立,修长的指腹正有序地拈着。 一道光亮的星辰似从天空坠落,白发微仰目,那目光悠远而恒古…… 秦玥出巡记7 秦玥出巡记7 正如秦玥所说,他们果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这个地方,还没有进沙漠,人就已经被拦截了。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形势已经转至如此。 蒙着面巾的秦玥笑盈盈地盯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又笑着侧目,面对成千上万的人头,秦玥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紧张,反而轻松地摇着手里的扇子,“大哥,我们的路程只能暂时停了。” 神拭抬头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容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在他们以为避免不了一场流血时,黑压压的人群里钻出一人,朝秦玥边望来。 容公子? 神拭已经看向了秦玥,显然对方是冲她来的,只是她不是姓秦吗? 秦玥摇着手中的扇子,眼中含笑:“看来你们投靠的那位卢将军挺靠谱的。” “容公子请吧,我们主子在等着了。” “如此,有劳了。” 她回头示意神拭跟上,后面再跟他解释。 神拭抿着凉薄的唇,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君武反败为胜用的是最短的时间,如果那位卢将军没有给他效命而是投向二皇子,事情可就糟糕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卢将军的选择,现在这个时候选太子殿下,无非就是想弄一个功臣名头,在这个时候拉太子一把,总比助纣为虐的强。 就算历史是胜利者说了算,难不保不会有污点抹上去。 卢将军这也算是最明智的选择了,就算君武失去了聪明的脑袋,仍旧是太子殿下,这一点毋庸置疑。 知道秦玥用了化名,容姓也是少见。 而秦玥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所以,神拭就断定容姓是化名,秦玥才是真名。 玉罗在城门口迎接秦玥二人,一眼就看到秦玥身边紫眸的神拭时愣了下,眼神微闪间已经将秦玥请下马。 “容公子,我家主子已经候了多时。” “啪”地一下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摇了两摇,笑眯眯道:“秦玥,这才是我真实之名。” 玉罗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朝她颔首,请人入城。 他们刚刚在周边转了几圈,这会儿又回到了这里,闻到空气仍旧残留的浓浓血气,就知道他们的战斗刚刚结束不久。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她和神拭,还真的不得不佩服。 “可否请教玉罗姑娘一句私话?” 此话一落,莫说是玉罗了,就是身边的神拭也忍不住回头看她。 秦玥笑道:“你们太子殿下是真傻还是假傻?” 玉罗愣了下,被她一双眼看得有些不自然,却强行自然地道:“秦公子见了我家主子不就知道了。” 两人你来我往间,人已经踏进了一座土色的大殿内,四面都是森严的守卫,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进来。 秦玥走了进去,神拭跟着并行。 入目是一抹高大的身影,还有几个熟悉不过的人。 正是玉凌堂等人,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并且与君武一起。 秦玥似并没有意外地笑了笑,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欢了。 这下,有趣了! 穿着西域皇室上位者衣裳的男子突然回头,秦玥一头就撞进一双深色的眼瞳里。比一般人都要立体的五官呼出他之前隐藏的俊美。 一头微卷黑发随意的用一些绳带绑住,两三个交叉的拧在一起,尽显民域风情。 深色的眼瞳正凝视着来人,一双眼似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般,深邃的五官给他另一种别味的美! 秦玥身边的神拭就是美男子一个,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还有另一番别样的俊美,实在想像不出眼前周身充满凌厉的高贵男子会是那个傻大个。 秦玥看着看着,不禁噗哧地一声笑了出声来,无视周围投来各异的目光,“还真没想到啊,你这个样子到是一点也不像是傻大个!” 听着秦玥的倜傥,可听得见周围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君武这双充满智慧的深邃眼神,就知道不是傻的,秦玥现在直接用傻大个来形容,似乎有侮辱的嫌疑。 君武分明的五官却柔和了些,声音比她之前听过的还要柔润一些,“我并非有意相瞒,是出有因,实在抱歉。” 秦玥却笑着摇头,“不必与我客气,说来我也骗了你,我真正的名是秦玥!” 说罢,秦玥不去看玉凌堂与李觅儿吃惊的表情,兀自揭下面巾,露出绝伦的面貌来。 君武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眼前数日不见的少年,眼中那束光芒一闪而过。 神拭将其的动作看在眼中,冰紫眸微动。 “秦玥!” 李觅儿先是惊叫了出声来,人已经快速来到秦玥的面前。 因为越长越像秦执的秦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十年不见,已经长得如此俊美如厮了。 “觅儿,玉凌堂。” 秦玥朝上来的二人颔首,却无视于李觅儿热切的眼神。 惊于他们的相识,其他人都表情不一。 特别是君武和神拭,两人都同时放在这一男一女身上。 二人都长得极好,特别是这个少女。 “太好了,你可知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李觅儿想要拉住秦玥的手,却发现男女有别,最后还是刹住了动作。 “十年了,你可还好?”玉凌堂一双眼直直盯在秦玥的身上,似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看个清晰才肯放人。 “秦姓?褚国人……” 君武喃喃了一句,深邃的视线落在秦玥的身上。 “啪”地一下,秦玥将手中的扇子一收,回头对上玉凌堂的眼,笑道:“匆匆一过就是十年,你们并没有变化太大,否则我可就认不出人来了。” “秦玥你们去哪里了?这十年来了无音讯,可我们着急死了。” 李觅儿的性子本就开朗,以前对秦玥也是喜欢说话,事隔十年了再相遇,仍旧止不住话头。 秦玥清咳了一声,“觅儿,此处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李觅儿一愣,才回神过来,这里是西域皇朝,不是他们褚国更不是别的随意地盘。 “神隐者的徒弟,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这边君武已经朝神拭抬了抬手,行的礼怪模怪样的。 神拭的视线从秦玥的身上收回来,落在眼前的君武身上,淡声道:“抬举了。” 君武慵懒一笑,勾勒出的弧度极好看,“你与传闻中不一样。” 应该说和神隐者的形象不太一样,他们所认为的神隐者继承人也应该像神策那样才是。 但神拭却是一点也不像神策,他是有血有肉的人。 在遇到容天音之前,神策就是一尊神像,石头做成的。 并不是历代神隐者都能像神策那样无情无义,断情绝爱。真正的神,也不过如此。 神隐者是该绝了感情,否则就会感情用事。却不会像神策那样,神隐者是可以成亲生子的,可见那一条绝情绝爱,无欲无求并非是针对所有的神隐者。 有些神隐者生来就该绝掉这些东西,否则就会像神策那样。 但凡所爱的那个人不是命定之人,结局都不会好,又或者有缘无份者,尽早断掉这条情根才是明智的。 “大哥自然是不一样的!” 秦玥突然插了一句进来,见大家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她,便笑道:“我与大哥是结拜兄弟,共苦共难的兄弟!” 神拭望过来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不少,周身冰冷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秦玥这一笑,可把大伙儿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见众人盯着自己瞧,秦玥咳嗽一声,将主场交回给君武。 好在君武并没有摆什么皇子架势,似与他们摆在同一个平行线上对待。 如此,也就宾主尽欢,谁也没有不快的时候。 二皇子落网了,很快就会处决于从,君武才是真正的大统者。 二皇子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子,以为太子这么好击溃,也许这就是太子的聪明之处。想要找借口杀掉二皇子,这样的由头再好不过了。 席宴上,大家都尽兴了,酒过三巡,君武令人准备房间时多给准备了一间,下边饮了几杯水酒的秦玥就下意识的拒绝了,“太子殿下给我和大哥准备一间就好!” 在大家古怪不明的眼神下,秦玥被神拭坦荡荡的扶回殿了。 君武立在原地,看着两人紧紧相挨的背影,深邃黑眸眯了眯。 “太子殿下,”玉罗似乎看出不对劲来,赶紧唤了一句。 君武拧起好看的眉,似乎也不解自己为何会有那种闷气的感觉。 那只攀着秦玥腰身的手如此的刺眼,很想冲过去取而代之。 秦玥自然地用拿扇的手穿插过他后背,抓着他衣裳,另一手抓在他胸膛前的衣襟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神拭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舒服,低首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眉一扬,就着这个姿势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后边跟着的宫人见状,都愣住了,久久才从中回神匆匆跟上。 而就在远处走过的玉凌堂也被神拭那自然的动作弄得一愣,觉得那姿势有些不对,或者说不该用那样的姿势抱秦玥。 “大哥?” 秦玥下意识的两手环过他的脖子,微微仰头观着夜下的这人棱角分明的俊脸。 淡光下,秦玥一张脸被酒薰得晕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熟透的苹果,真想一咬下去试试味道。黑亮的眼睛就像天上扑闪的星辰,倒映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孔。 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视线定定落在那双泛着冰光的紫瞳,秦玥不禁望得一痴。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抱住他的脖子,倏地仰起了脑袋。 “啧”地一下就吻上了那双漂亮的右眼上。 神拭被她的动作唬得一跳,柔软的唇带着丝丝好闻的幽香袭来,神拭整个人都似被电了一下,僵直了身。 “哈哈哈,亲到了,我终于亲到了!大哥,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神拭的僵硬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快速走向大殿,身后的宫人刷刷地低下了头,保持着他们的宗旨,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更不要听。 路上,秦玥又不老实地揪住他的衣襟,撒娇似的嚷着:“大哥,大哥,再让我亲一口呗!” 神拭抿着薄唇,狭长凤眼眯着:“别胡闹。” “大哥,就亲一下,别这么小气嘛!” “别摔下去了,”秦玥突然一个大动作挂住他的脖子,神拭骇了一跳,两只铁臂一捞,将险些摔出去的人接了回来,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了水,可下一秒,神拭身形又是一僵。 属于秦玥的味道直接抵入他的唇瓣,这人还大胆的伸出舌头浅尝了一下,神拭浑身血液窜着倒流,跨进门的动作微微一个踉跄,差点就带着她一起摔出去了。 秦玥一堂即收,似乎觉得不对。 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身上,看着很没心没肺。 神拭朝后扫了眼,再看着怀中笑得欢的秦玥,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将人抱向床榻,挥退了君武安排过来的人。 秦玥沾了床,成大字形睡在中间,嘴里喃喃了两句,迷迷糊糊的又睁开眼,似乎还能认出神拭来,“大哥,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有,”神拭深吸一口气,“睡吧。” “大哥不一起?” “我很快就会回来,”放下一句,神拭已经匆匆退出去。 秦玥莫名奇妙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舒舒服服地找她的周公去了。 秦玥出巡记8 秦玥出巡记8 秦玥觉得那天后神拭有意无意的躲着她,虽不是真的躲,但在某些动作上都保持着前面没有的距离感。 秦玥是个敏感的人,很明显的感觉到神拭的变化。 君武邀请他们留下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眼前事务,再带他们游历西域的好景致。 说真的,秦玥并不觉得西域除了黄沙和沙尘暴以外还有什么可以欣赏的美景? 对此,秦玥兴致缺缺! 说到感兴趣的,秦玥还是对西域一些典学和毒术比较感兴趣。 也许能在这里边找到一些思路,找出能治好弟弟的药典之类的东西。 西域的事情,秦玥能避则避,她和君武的相识和交情还是浅了。 有神拭跟在身边,秦玥做事也是事半功倍。 逛完整个西域皇宫也没有找着秦玥想要的东西,于是只能退了。 现如今西域虽然是太子上位了,二皇子被囚,内部却很混乱,百姓仍旧在受苦。 支持二皇子的党羽仍旧暗处和明处活动,还有人企图将二皇子劫出牢门,再创辉煌。 太子虽没有二皇子的残暴,却因二皇子的人反抗或是不服者,不断的有人挑畔,如若太子不发威,怕是不能服众的。 做帝王,必须要狠。 在不得已下,君武不得不做出残忍的决定,清洗朝廷的陈旧,新皇登基,旧的自然要更替成新的。 不支持新皇的臣子,必不得好下场。 此时秦玥等人日夜坐在西域皇宫内,却能闻得到外边弥漫的血腥味,一代臣子的抄家斩杀,避免不了血腥。 “秦玥,你要随我们一起回褚国吗?” 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的玉凌堂和李觅儿准备启程回褚国,他们来西域做什么秦玥也没问过,此时他们似有打算要先离开,事情只怕有变。 秦玥扫了眼玉凌堂,摇头:“暂时要留下了。” 李觅儿踌躇着道:“你,不回禇国了?” 秦玥啪地一下打开扇子摇了摇,笑道:“褚国自然是要回的,那里毕竟是本家。” 李觅儿一喜,赶紧说道:“不如趁着这次与我们一起回去吧,皇……大家都很想念你们呢!” 侧目望着开朗的李觅儿,精致的面容极少好,身上有一股极惹男人保护的脆弱。 这样的女子,也怪不得玉凌堂从小护着呢。 “秦玥,你作甚这般瞧觅儿?”李觅儿小脸微红,声音放得细小。 “不过是好奇你与玉凌堂何时成亲,居时去讨一杯水酒喝!” 秦玥在玉凌堂犀利的眼神下摇着扇子,笑得无害。 玉凌堂听她这话,眉峰不由上扬。 李觅儿更羞了,暗暗瞧了眼旁边的玉凌堂,见他不为所动,不禁失望,小眼神也黯淡了。 “觅儿是个好姑娘,你莫要毁了人家的清白,”玉凌堂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李觅儿脸刷地一白,小脸仰起,黑瞳瞪大,里边闪着不可置信和悲伤。 “凌堂哥哥?” “我一直将觅儿当成妹妹来看待,”玉凌堂捏着佩剑,看着秦玥一字一字的说。 秦玥无语地挠头,就算你将觅儿当成妹妹,也不用这么用力看着我吧? 秦玥嘴角化开自然的笑,有点没心没肺,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凌堂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哇!”李觅儿说哭就哭,而且还大声的哭,一下子炸得他们头皮一麻。 玉凌堂愣了下,然后就是一副无措的样子,抿紧着唇,僵着身体站在原地看李觅儿哭。 秦玥见状无语之极,蹲到了李觅儿的身边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玉凌堂就是心直口快,觅儿你别放在心上,看,女孩子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你的凌堂哥哥可就不喜欢你了。” “呜呜~他就是不喜欢我,他当我是妹妹!” 两人从小就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各自的家人都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婚事,就差没有口头上承认了。 现在这玉凌堂又是闹哪一出啊? 既然不喜欢,当初护驴的劲儿又是怎么回事? “觅儿,玉凌堂也不是有多好,你看,我家大哥不就是比他好很多吗?不如你就选我家大哥……” “我不要!”李觅儿倏地推开轻抱上来的秦玥,彼是激动是道:“我就要凌堂哥哥,谁也比不上凌堂哥哥。” 神拭和玉凌堂都因秦玥那句话沉了脸,此时后者听到李觅儿宣誓似的话,脸色又变了下。 “觅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李觅儿两手抱起了耳朵,拼命的摇头。 殿内的人都尴尬了,因为哄女孩子那套他们都没有学会,这里边除了李觅儿就没有别的女孩子了,当然,除去女扮男装的秦玥。 所以,也就不用指望这大群的男人哄这个大小姐了。 李觅儿是善良,可那只是一部分,闹起来也是可以夺命的。 就像此时,非得闹到得到玉凌堂一个承诺为止。 秦玥起身给了玉凌堂一脚,侧了侧身,抬抬下颔,“还不快安慰安慰人家,这可是你的责任。” 玉凌堂脸一黑,僵硬道:“我早与她说明了此意,现在又何必强求。” 确实,前面玉凌堂也不是没有和李觅儿表明过他对她只当妹妹看,后来也是闹得凶,差点没被玉大人打断腿。 可感情的事情,不是说打断腿就能成的。 见李觅儿听了这话也没反应,就是闹,似乎是想用闹来赢得这份付出数年的感情。 秦玥摇了摇头,这么说,她也无能为力了。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好好解决了。” 秦玥同情地拍了拍玉凌堂的肩,摇着扇子跨出殿。 没想到李觅儿的脾气会是这个样子,换作是她也承受不住,听听那洪亮的哭声,清脆又刺耳的声音,简直就是一大折磨。 神拭完全没有留下的兴趣,将李觅儿丢在大殿,谁也没有再去理会了。 “以后不要随便将我扯进不相干的事。” 跟着身后出来的神拭,冷不伶仃的对秦玥说了句。 “啊?”秦玥手中的动作一滞,愣愣地回头,看了抿着唇的神拭才恍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觅儿这样的姑娘可是难寻得很,或许大哥与觅儿合适呢!” 神拭拿诡异的目光扫了过去,秦玥咳嗽了声:“怎么了?” “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游手好闲。” “这种事还是交给媒婆为好,你不适合。”神拭以一种极为正经的语气丢下一句,越过她朝前走。 秦玥愣在原地好半天,半晌噗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摇着扇子,走得风流倜傥,“大哥,你这是变相的在骂我吧!”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跨着的步伐仍旧很稳! 秦玥见他不停,赶紧走两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两手前后晃动了下,秦玥没有抓着袖子反而是抓住了那只布满了茧子的大手。 神拭似被电了一下,倏地一缩。 秦玥也愣了,但仅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仍旧保持拉住他手的动作,歪着脑袋,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 神拭被眼前的笑容刺了下,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怎么堵也堵不住,在她越发华倾上来的身子,心跳声也在加速。 袭鼻了香气让他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在她黑亮如星辰的眼下压制着蠢蠢欲动的东西。 “怎么?” 神拭这一出声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两个字一出口就立即闭了嘴,生怕说多了话对方会发现他的异样。 “大哥真不管了?”秦玥见他疑惑,慢慢地放开他的手,扇子一摇就错过了神拭失落的神色,“现在君武搅得西域边陲乱七八糟的,只怕很快就会殃及周边的国家,难不保二皇子不会勾结邻国对付西域正主。更不排除邻国对西域的窥视,虽然这里大部分都是黄沙,财富再多也不会嫌弃,能够吞并西域也不错。” “梁国还没有那个准备。” 秦玥闻言,笑笑,“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小弟就不多说了。” 她只是担心神拭会为了先前她那句话什么也不做,然后等着神隐者最后的裁决。 “我也不是什么也不做了,”走向宫门的神拭说了一句。 秦玥摇着扇子,望着神拭的侧影沉思了起来,难道大哥偷偷在背后做了准备? 百姓受苦,神隐者必然出面阻止,祛除百姓疾苦是他们神隐者的职责,在神隐者的观念里,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该为百姓付出。 久久听不到身后的回应,神拭突然回头,妖治的冰紫眸定定的锁住了她,探不见底的冰紫色的水潭,如同一块磁铁吸取着她的灵魂。 秦玥心头倏地一跳,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贤弟……你……”神拭竟是吞吐了起来。 秦玥愕然,“大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能做到的定为大哥做好了。” 见她一副大哥吩咐在所不辞的样子,神拭不禁暗叹,收回深邃的眼神,“没什么。” 秦玥心痒了,他刚刚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叫做没什么? “大哥,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秦玥快步跟上,抓着他的衣角,眨巴着眼。 神拭步伐迈得更快。 秦玥出巡记9 秦玥出巡记9 百姓疾苦似乎成为一代新王朝统治的过程,西域之下,再也没有安宁可享。 秦玥并没有再阻止神拭接下来所做的任何事,太子要立威,就必须打压二皇子的旧势。 二皇子当初有重臣相助,太了上来就要打压这些国之重臣,显然是不明智的。且不说能不能靠着卢将军一支力量压人一筹,身为君主,就不能露出残忍的爪牙。 秦玥没有在皇宫呆着,二皇子虽被囚,外部却仍有残余力量在做抵抗。 谁也不知道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但凡有一丝希望的都会血拼到底,二皇子的旧部想要迎救大牢中的二皇子,在这城中心搅弄风云,二皇子脑子虽不太灵,部下却是个个精明得很,太子也不禁对其头疼了起来,因为他们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太子就不同了,就算他狠得下心来,表面的功夫必须要做到最好,否则就尽失民心。 民心是君王最为重要的东西,君武不能失去,二皇子的部下就是抓住了他这一个弱点,对他四面夹击,现在处于白热化状态,谁也不让一步,如此紧张对峙着数日。 他们的博弈却害苦了西域的百姓,本就不及安全的生活,现在变得更加及及可危。 每每到这个时刻,神隐者就是一个代表和平的象征,这就是为什么子民们都爱戴他们的原因。救世主的名头,确实是收卖民心的好东西。 西域已经进入此般状态,神拭想要避,也是不可能的了。 或许是因为秦玥的话,他的做法会有些不同,想让他抛弃原来的身份,只怕不会太快。 秦玥能理解,自己对神拭的话有影响,是因为他不是神策。 若面对的是神策,她的话根本就是空气。 玉凌堂和李觅儿在那天之后就立即离开了西域,褚国将他们派过来用意何在,秦玥不再多想,也没有去追查。褚国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儿时的回忆,父母不回,她也不会想念。家人在哪里,家就在那里。 家人的字眼又提醒了秦玥此次出门的其一目的,那就是医好弟弟的宿疾。 因为弟弟的身体,娘亲已经试过了很多种法子,仍旧不见多少的成效,外国所传的神医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力。但她也知道,娘亲也不是万能的神,可以治好任何的疾病。 面对的是自己的孩子,多少都会有压力和束缚,没有十万的把握娘亲是不会做决定的。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秦玥才会想出来寻找一些古老的秘方,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可行的法子,弟弟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实在太痛苦了。 今天神拭又没有回客栈,外边的悲惨的烟火坐在屋里都可清晰闻得到。 秦玥推开了窗,看着外边奔走的人群,手中折扇摇了又摇,依稀可听得见他们传来的讨论声。 “神隐者的徒弟来了,我们这些百姓总算是受苦到头了。” “可不是吗?神隐者是神的化身,不会不管我们这些受苦的子民的,感谢天神!” “感谢天神!”有人跟着双手合什,对着天空拜了拜,说了几句哽咽的话感谢话。 “要是没有神隐者,我们这些贱民就无人问津了,多亏了神的指引!” “……” 一手摇着扇子,斜侧着身子靠在窗边,听到西域民众对神隐者的推崇,秦玥不禁想到儿时所见过的神峻。那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白发神隐者,让人望尘莫及,也让人仰望却触摸不着。 “啪!” 扇子一收,对着天际喃喃,“你现在可过得还好?策叔叔。” 秦玥低头翻身而下,从二楼的位置掠走离开,姿势洒然而漂亮。 秦玥心里边有一个梗,当年娘亲就这样放开了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白发男子,她不能理解却也理解,心里边一直矛盾着。 明明知道娘亲不可能因为神策的好就放弃了爹爹,心里边仍旧有一根刺,隐隐的扎在她的心里多年。这次出门来,其二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那个白发忧郁男子。 这到好,她遇着了策叔叔的徒弟,却没遇着他。 因为神拭的插手,让君武相当的为难,一方面神拭是神隐者的徒弟,另一面他是秦玥的结拜大哥。 让君武真正为难的是在国事上的选择,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覆,刚刚收回来的东西就会付之东流。他努力蛰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将一面独大的二皇子扳倒。 再让二皇子有机可扭转乾坤,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神拭只管平和,百姓疾苦,皇室内部的争斗,他不会管。 正因为他们二人的相斗影响到他这些来的目的,所以才不得己出手。 他没有忘了秦玥的话,他和师傅终究不是一类人。 神隐者并非是真正的神,能阻止天下大事的神隐者,那都是一些传说。 他的力量有限,他也没有断去欲念,心中仍旧有一些情绪。 并不是他不及神策,而是不想像神策那样,他的命运与神策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在行走的轨迹上,他比神策要顺利,痛苦虽没有少。 起码在感情的道路上,他不似神策那样惨败的收场,命轮就在他与秦玥相遇的那刻起就形成了圆圈,就算他们二人再如何运转,始终都会碰到一起。 缘份在他们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神策的感情线却是断裂的,缘他有,却无份。 也许这就是神策让他独自来西域的原因。 “大哥!” “贤弟。” 神拭站在热闹人群的后方空地上,回头就迎上秦玥笑盈盈的绝世笑容。 这样的少年,不知痴了多少的男女老少,可她自己浑然不觉。 “大哥正事办完了?可有受伤?” 秦玥知道今天是太子处理二皇子党羽的行动,本就不用神拭的事,却因为迁连了百姓的生死,神拭才不得不出手。 本来太子可以一网打尽,不过是要牺牲一部分的百姓性命才能达到目的,神拭的出现打破了君武所有的计划。 太子和二皇子两方都损失了人,两人都没有达到目的。 做为未来西域的君主,面对神拭的堂而皇之的插手只能受下了,而且还得亲自安排这些难民的后方处理。表面上还得对神拭感恩戴德,君武必须那样做。 正因为神隐家族的人有这样堂而皇之插手别人事的行为,所以并不受天下政治者的喜欢。对他们,只有怨和避讳,还有惧怕。 神隐家族的强大,早已无人能及。 除非天下联手毁之。 前提是这些国家必须只能有一位君主,试问,谁肯将自己的皇位站出来给别人? 没有! 所以,神隐家族越来越强大,各个国家的君主越来越小心,生怕触摸到了“神”的信仰,哪天灭国更是家常便饭。 “已经安排妥当。” “你这样很危险,西域有你们自己的人为何不用非要自己冒险?”秦玥并不是想要教唆他放任不管的意思。前面的话,她也只是想让他对自己好一点,见识过神策的所谓大义后,她不想让神拭也变成另外一个神策。 他们是神隐者没错,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受伤也会死,肚子饿了也会吃饭。 除了他们本身诡异的预知能力外,和常人并没有有所不同的。 做下一个神策,太痛苦了。 捕捉到秦玥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淡,神拭走近她几步,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过来,秦玥又换上笑盈盈的脸孔。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在关心我。” 秦玥闻言轻笑,“大哥就当我是在关心你好了。” “你在关心我。”他逼近一步,陈述她对他的感觉。 “好,是在关心大哥,谁叫你是我大哥呢!”秦玥啪地一下收扇,嘴角挂着笑说。 “嗯,”他点点头,侧目环视身边的环境,“之后的事我会交给他们,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希望君武不要难为神隐家族。” 他一走,只怕君武就没有顾忌了,还有二皇子的人。 秦玥一愣,“你要走了?” 神拭却回头静静看了她半晌,理所当然地道:“你过来不是向我辞行的吗?” 秦玥被揭穿来的目的,也不尴尬,更没有不自在,坦然道:“在西域这里我也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我想,也该走了。” 西域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下来,皇宫内外,她都翻过了,并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神拭知道她在找东西,暗中时,也替她留意了些,看到好的秘术或者是药方都会送到她的手中。 “你要去梁国。”很肯定的话。 “当年在梁国……”说到此,秦玥侧目一笑,扇子打开摇了摇,一派风流少年的模样,“梁国和西域相邻,他们都惯使毒术,我想去瞧瞧。” 神拭颔首,已经跨步出去。 秦玥摇扇的动作一顿,讶道:“大哥要与我一道?” 回答秦玥的是神拭稳重的步伐,没有一丝的犹豫。 秦玥望着这道修长的背影,心里莫名的高兴,快了几步跟上,“大哥可要想好了。” 神拭仍旧以沉默来回应她,侧目观他表情的秦玥眼里,嘴上都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秦玥出巡记10 秦玥出巡记10 秦玥和神拭说走就走,没给君武一点准备的时间。 对秦玥从相识到现在,君武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自己对秦玥异样的好感,虽然他现在压制这种不真实的错觉,却有一种想要留住人的占有欲。 君武不明白,却也是那么做了。 从秦玥和神拭踏出中心城时就派人在身后潜伏跟上,君武的死士固然厉害,却厉害不过他们这二人。 秦玥坐在一匹黑黝精悍的马背上,回头看了眼被挂在枯树枒上的几个人,手中的扇子啪地一下打开。因风沙掩住了口鼻的她只露出一双带笑的墨瞳,彼时正偏头过来看神拭,嘴里倜侃着,“大哥这一身武功被小瞧了,滋味如何?” 神拭淡声回着:“君武拦人的目的不知在哪,我们要小心些。” 他这是在提醒秦玥,八成是冲着秦玥来的。 至于他这位神隐者的徒弟,从来就是上位者的天敌,同样也是惧怕的对像。 君武若是聪明就不该将心思打在他的身上,让神拭疑惑的是君武想要跟上秦玥的理由。 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闪过脑海,被他无情打散了。 就算再怎么样,君武也绝对不会敢对秦玥动那种心思,男子与男子之间也不是没有过的先例,古往以来,小倌彼彼皆是。更甚者与男子相爱,最后私奔江湖之间也是诸多。 以往那些典例落在秦玥的身上…… 神拭拧着眉,深邃的视线已经游到了秦玥的身上,脑中的想法已经渐偏离了轨迹。 “大哥?” 发现出了中心城后,神拭就爱发愣,秦玥怀疑大哥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正如此刻,她前面说了一大篇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正坐在马背上发愣呢。 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秦玥失笑不已:“大哥,你这个样子可像极了那思春的少年,怎么,大哥这是有想念的姑娘了?牵来给贤弟瞧瞧,那可是我未来的嫂子啊!” 神拭一侧目就对上秦玥极度感兴趣和戏谑的眼神,好看的眉不禁挑了挑,“没有。” “什么没有?”秦玥嘴角还在漾着诡异的笑,见神拭面露不自然,觉得有趣,有意逗逗他,“大哥还是个雏儿吧!可尝过欢愉之乐?” 神拭的俊脸不禁红了红,侧开面,不敢对上秦玥的笑脸。 欢愉之乐? 性感的喉咙不禁滑动了下,赶紧甩开脑中不合时宜,更不该有画面。 他不能受秦玥的影响。 瞥见他脸上可疑的晕红,秦玥摇着扇子,偷偷着乐呵了起来。 她这个大哥,当真可爱! 要是神拭知道她将可爱这两字挂在他身上,又该黑脸了。 秦玥笑脸慢慢敛住,清越的声调有点沉,“君武这个人太危险,同样对大哥有威胁。他能够容忍一些超出范围事情发生,说明此人的心性坚忍。不可忽视了,大哥做为神隐者的徒弟,定是首当其冲的。” 神拭转身,眼中有意外的光芒闪过。 意外她会突然说这些。 “大哥儿时也该听说过一些东西的,关于天下。神隐家族太过强大,早已不能让天下的上位者容于世。千百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铲除神隐家族,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那样的人或者情况。” 这样的话,已经是禁忌了。 神拭听了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神隐家族强大是事实,天下的上位者想要铲除他们也是事实,秦玥能够对他说这些话,他高兴还来不及。 证明秦玥是将他当成自己人看的,而且还是亲近的那种。 神拭冰冷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声音更是轻柔,“贤弟的话,为兄谨记于心。” 一席话落下就听他认真又正经的回应,秦玥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笑,“大哥其实不用这样……” “你是我的贤弟。” 秦玥:“……” 他会不会太认真了?又或者说太单纯了? 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是不是改天她要将他将神隐家族交出来他也乖乖交了? 秦玥摇扇,悠哉地吹着风……呃,风沙。 顺利进入梁国,易容术秦玥到是精通,现在问题是神拭这双眼太过耀眼了,根本就无法遮挡。 于是,刚进梁国就被关注了。 特别是皇室那边,对神拭的动向十分关心。 秦玥落跃下,因为面貌的关系,她用易容术改动了一些面貌特征。 当年的秦执可没少被世人所见,她的样貌几乎是和秦执近似,虽然过了十年,保不准还有人会认得出来。 神拭面貌也被她细微改动过,至于这双眼,也就随着他了。 两人刚进梁国城门,迎面过来的就是皇室的成员。 秦玥只当个陪衬,所有出头事都由神拭包了,以防万一。 没有哪一个国家是欢迎神隐者的,十年未有过的大动作,而今神隐者放人到西域再到他们梁国,给人一种视察的错觉。 梁国皇帝秦玥儿时是见过的,慕容家当年在南北边境一役,最后的赢家归谁,并没有真正的说法,沈闲当年带领大军冲破了梁国诡异的布阵,后又得容天音毒术相助,将梁国逼了出去。 梁国记恨在心,训了一些庞然大物在外围回击。容天音给的药物一时不灵,让梁国有机可趁,之后的过程秦玥也是模糊,明惜云最后以重伤之身回到了慕容霄的身边。 就此,褚国和梁国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十年来,他们相安无事,却又在暗中蠢蠢欲动。 和睦相处是表面,十年来一直未曾断过当年的怨。 知道原委的秦玥自然是不能冒险将自己的面貌摆在他们眼皮底下,掩饰是必要做的。 “大哥,梁国人将你请进宫住,不如小弟就在外头接应接应!” 未进宫前,秦玥凑在他的耳边如是说了一句,意思她是要独自一人在外边住,放他一个人在危险的皇宫内。 神拭当即想也没想,倏地暗暗扣住了她的手腕,肌肤相触,两人都愣住了。 但只是一闪即瞬,神拭微倾着身,低磁的声音抵在她的耳畔,“贤弟莫忘了结拜时说过的话。” 秦玥抽离他的身边,打眼上下瞧着他。 她当然没忘,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当时的话,现在也能不作数吧,这种难还是留给他一人就好。 似看穿了秦玥的心思,神拭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加大了,紧紧的扣在袖下,两只大长袖将两人交握的手挡住了,前面引路的人自然没见着。后面跟着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走路都低着头,更是没瞧见两人细微的举动。 神拭地位极高,未来的神隐者,梁国不笨还知道讨好。 秦玥身份现在是神拭身边的近侍,做什么都是落后一层,原本是被安排到别处神拭的一句话让安排的人随了他,知道神拭习惯了身边人,并没有朝别的地方怀疑。 等侍从一走,清冷的大殿内只有两人时,刚刚规矩的“近侍”就开始没规没矩了。 “啪”地一下将手中扇子打开,“说是重视却给你派了这么一个人迎接,说不重视却给你安排了这么好的地方,这可是正宫大殿,靠近东宫的地方。” 见秦玥对这里的一切熟悉,正打量这殿宇的神拭侧目看过来。 瞥见那扇子摇得欢快,执扇的主人并没有要解惑的意思,神拭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点什么,也许是易了容的原因,并未看出有什么异样。 “梁国的小峰山不错。” 一手摇扇一手摸着雕花椅的秦玥笑眯眯地转过身,突然就冒出一句。 神拭凝目看来,“是吗。” “大哥不好奇吗?” “你来梁国就是为了这个地方?”神拭用肯定的语气说。 秦玥摇头,“我这是陪大哥过来。” 陪他?似乎是她要离开西域的吧。 神拭对秦玥的霸道并没有介意,有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 秦玥笑了笑,贼兮兮的打着扇凑过来。 神拭被她馨香的气息拂到,脑袋不禁后退了点,退到一半觉得太明显生生僵住了。 “其实啊,我老早就想来梁国看看了,大哥不好奇当年传闻的那些庞然大物是怎么弄出来的吗?不如我们打个赌!” 神拭眉毛一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秦玥笑盈盈的退开,洒然地摇着扇子,“当然是玩玩啊,大哥不知道吧,我这个人啊,就是好奇心重。大哥要陪我一起吗?要是你觉得……” 身边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叹息声,神拭道:“我会陪你一起。” 秦玥嘴角的笑容更盛了,这才是她的好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当然是拜来使的! 有神拭在身边,还怕梁国这些死士不成。 当年在这里所受的苦,秦玥可没忘。 那时候年纪小,却记得清楚。 梁国的小峰山特别让她记忆深刻,红衣女人是梁国的长公主,也就是和梁国有关系,她逮着了这样的机会,放过了不是太浪费了。 夜幕临来,凉风徐徐,吹走了窜动的热气,夜下,一条纤细的黑影如鬼魅般跃进梁国皇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城中心的黑暗下,不留一丝痕迹! 秦玥出巡记11 秦玥出巡记11 晚上时秦玥就睡在神拭的身边睡得香,在那道黑影转进来出声时神拭就已经回头点了秦玥的睡穴,然后翻身下榻。 “柳长老。” 纤影一动,身形微侧,视线落在他的身后床榻上。 “怎么回事。”声音清越,从身形和声音都可以看出这位深夜进来的长老是个女性。 “柳长老突然前来,可是师傅有什么吩咐。”神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有些事你拒绝做了,并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放着西域不管却跑到了梁国,到底想要做什么。”女人清越的声音低低响起,配合着沉寂的黑夜却格外的响亮。 神拭神情淡淡,对女人的话闻而不听。 “这是师傅要传达的话。” “你不要令他希望,未来的神隐者不能因为害怕而逃避。” “害怕?谁与你说我是害怕才进的梁国。”神拭连眉都没抬一下,语气更冷淡了许。 “他希望你能够接手神隐者,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柳长老的语气已经放缓了。 神拭一手负在身后,抬首道:“师傅也在梁国?” “他如今在褚国……”说到褚国二字,柳长老停顿了下,继续道:“现在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行为。” “柳长老,”神拭转身,冰紫眸透过幽暗直射在她的脸上,清冽的气息也因她后一句话变得更压抑,“在当今的世上,又有几个神策?我不是他。而你,也请记住自己站的位置,如若我神拭只站在听令于人的角度考虑事情,是否,我这个未来神隐者就没必要存在了?” 一席话让柳长老默然,看了神拭好久才轻笑出声,有种自嘲的意味,“是啊,你不是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犯错误,听说你与一个陌生人很亲近,想要提醒你一句。” “这是我的事。”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柳长老收回探视的目光,转身要走,两步出去又转了回头,“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成为神隐者,他这一生的重任也就可以放下了,很小的时候,他就背负了天下的命运,他太辛苦了。” 说完,不管神拭有没有听懂,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 神拭拧眉,不明白她这样的探试到底是什么用意。 陌生人? 冰紫色的目光投向榻间睡得正香的人儿上,这个突然闯进他世界的少年,到底算什么?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跟着心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立在榻前,低首细细观着睡梦中的人,着了魔似的伸出手去抚摸她略凉的脸颊。 神经像是被什么触到了似的,神拭猛地回神缩手,冰紫色的眼瞳闪着他的惊愕。 他刚刚在做什么? 发现自己对兄弟有龌蹉的想法,神拭差点抽剑灭了自己。 惊出一身冷汗的神拭,转身嗖地一下消失在殿内。 次日起身的秦玥对昨夜所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她这个人在神拭的心里渐渐扎了根,却又使他害怕着。 因为秦玥是“男子”,所以他根本就不能说服自己。 睡得香甜的秦玥哪里知道神拭心中的挣扎与懊恼,其至是开始厌恶他自己。 秦玥当他是兄弟,而他却……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我睡得不踏实,把你踹下去了?”秦玥发现神拭又走神了,一手拿扇,空着的手就伸到至他的额头前。 白皙的手掌还未覆下去,神拭已经退后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免触碰。 “没什么。” 秦玥没在意,因为平常时这位大哥就是这个性子。 “真没什么?”秦玥倾身。 神拭对上她黑而亮的眼眸,心一跳,眉头蹙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秦玥看得清楚,疑惑道:“大哥,你没事吧?” 神拭正想说你离远点,身后缓缓走进一名大宫女,冲二人道:“慧妃娘娘有请。” 慧妃? 秦玥落后一步在神拭身后,这个时候她就乖乖的当她的侍从。 梁国皇帝专宠皇后的事已不是传闻,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慧妃来? 疑惑归疑惑,但是神拭一个男子去后宫见梁国的娘娘,就大大的不妥。 果然,神拭冷然的拒绝了:“请转告慧妃,在下身为男子不宜入后宫,请回。” 大宫女愣了下,后宫的慧妃和皇后只相差一线就平起平坐了,一般而言,没有人会拒绝慧妃的邀请。 听闻神隐者的徒弟拥有一双魔鬼的紫瞳,慧妃娘娘好奇之下这才打发宫女过来请去。 神拭这么直接拒绝了,宫女到是没有办法的。 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身为后宫妃子的慧妃不过是神隐者眼中一粒尘沙。 “可让我见识了梁国妃子的大胆,”说是大胆,不如直接说是愚蠢吧,“回去告诉你们慧妃,有些东西是好奇不得的,否则,是会要命的。”秦玥上前一步,勾起了唇角,笑得嘲讽。 大宫女的脸色一变,抬头冷冷看了秦玥一眼,再看看无动于衷的神拭。 神拭直接默认了秦玥的话,大宫女再想说什么,对上神拭如鬼般的冰紫瞳,人一个颤抖,朝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看神拭的眼睛。 秦玥勾了勾唇,露出冷酷的笑容,“梁国不当我们神隐家族一回事,可知道下场会如何。” 大宫女直接吓得脚软了,神隐家族的历史传闻谁人不知晓。 “是,是……” “还不快滚,未来神隐者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秦玥觉得一个后宫女人怎么可能蠢到这种地步,必是身后有人默许了。 除了皇帝,秦玥想不到别的。 梁国皇帝是想要试探神拭的底?或是想看看神拭是不是傻的? 秦玥突然觉得梁国皇帝脑子有毛病,否则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一招? 待人退下,秦玥一双眼仍旧眯得细细的。 “大哥,梁国人显然没有将你当回事,一个女人也想凌驾于你之上,梁国皇帝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啪地一下打开扇子,秦玥摇晃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小峰山一行不得不去了。” 神拭疑惑地看她,这与他们去小峰山有什么关系? 秦玥笑眯眯地道:“大哥不知道我这个人护短吗?他们敢小瞧了大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这样也能给他们一点教训,且看看他们是如何反应。” “天下诸国都有自己的秘密武器,梁国有自己的秘术,那些庞然大物可不是传闻。”神拭担忧地蹙了蹙眉,并不希望秦玥因为这件事陷她自己于危险之中。 秦玥啪地收扇,用扇尾部拍了拍神拭的肩,“大哥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神拭不由苦笑,她若是有分寸,也不会这么胡闹了。 “还是小心为上。” “梁国是什么样子,我自是清楚不过的,得了便宜我便会撤离,他们想抓也抓不着我,大哥,你可以从犯啊!不,是同伙!哈哈哈!” 神隐者的徒弟跟着一起做坏事,果然很舒坦啊。 闻言,神拭马上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 梁国后宫。 明惜云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拿着录本正阅览,底边是汇报慧妃那边情况的宫女。 “皇后娘娘,这个神隐者的徒弟当真有一双鬼般的紫瞳吗?”汇报完,宫女没大没小的问了句,主要是平常时皇后娘娘与他们这些下人随和惯了,这才大着胆子仰目问。 对上宫女好奇的目光,神色闪了闪,“也许吧。本宫也未得见过,传闻的真假性多大也没有追究过。但既是传闻,必然也有根据的。这个神拭到让人想见见了,白发神隐者的时期很快就要过去了,往后这个人就是未来的神隐者。皇上那边必然也有所行动的,最好能结交过来。” “可是皇上那边一直未曾有动静,奴婢怀疑皇上并不是那么想的。”身边的人插了一嘴。 明惜云放下手中的录本,嘴角勾出抹笑,眼中却掩不住的疲惫,当年一役虽然侥幸回到梁国,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恢复过来了。生儿育女是她唯一的痛,后宫当中不知有多少女人为他诞下皇子公主,而她却膝下空空,此生再无法生育。 “当年若不是……”说到此,疲惫的眼染上冰冷的怨。 “娘娘,后宫那些个女人哪里能比得您,此次正是一个机会,如若娘娘能够替皇上将那神隐者的徒弟收拢。皇上必然高兴,到时候娘娘的地位就更上一层!” 明惜云听了,摇首一笑,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个紫瞳男子她到是想见见,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思及此,明惜云黑眸一眯,霍然起身。 “娘娘这是?” “皇上如今在何处?” “御书房。”旁边马上就报出了皇帝的地点。 明惜云目光微闪,迈步走出。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1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1 彭然从御书房出来,迎面过来的就是皇后娘娘明惜云,低首朝她揖了一礼。 正要走过,明惜云将人叫住。 “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以前的彭然早就变了,对柳芙的喜欢,再到无法的仰望,如今已经完全沉淀。 “慧妃宫里的人进璃殿的事可知晓?” 璃殿正是现如今秦玥和神拭住的地方,明惜云这么堂而皇之问出口,有些不妥,做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彭然当然知道明惜云对慕容霄而言有多重要。 两人早前因为一些原因分离,之后的明惜云被慕容霄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来,两人的感情十年来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相处着。 彭然看得出来,皇上对明惜云的感情到底有多重,正如他对柳芙的思念也是一样,至今他仍旧未婚。 “回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 面对皇后,彭然并不觉得这种事可以隐瞒。 相反,这样也是在提醒皇后不要在皇上面前犯错。 明惜云颔首,示意他下去。 慕容霄早已放下手中的动作,难得看到明惜云主动过来,英俊的面容扬着一抹笑。 “惜云。” “皇上可还是还在忙公务?” “你来了,就不必忙活这些了,惜云怎么突然过来了。”帝王之威在明惜云面前消失殆尽,俨然一副深爱妻子的丈夫模样。 明惜云抬首深深看着眼前人,心中满是五味陈杂。 当年她怨他不肯出兵齐国,最后她的父亲还是死了,而她为了报仇坐上了齐国女将军的位置,那一役也让她看清楚慕容霄对她真正的深爱。 如若不是真的爱她,又怎么肯用性命来赌。 “可是身子不适?”见明惜云沉默,他有些紧张地问。 “臣妾没事,”明惜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臣妾过来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神隐者的徒弟毕竟是未来的神隐者,如若皇上能够将其拉拢到身边,在将来不失为一件美事,皇上你说呢。” 慕容霄闻言,看她的目光更为柔和,执起她的手放在他温厚的掌心中,“惜云,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明惜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道:“皇上想哪里去了,臣妾一直都很高兴,有皇上的宠爱,有如今的地位,臣妾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慕容霄静静观她面色许久,眼中微暗,他可以感受得到,她根本就不开心。表面是笑着的,内心里却是孤寂的。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在她的身边了吗?为什么她还会有这样的孤寂。 他不明白。 “神隐家族的事不可马虎,皇上还情慎重,这个神隐者的徒弟皇上还是尽量抽个空招待一二,不要让事情变得糟糕。” 匆匆说完这句,明惜云赶紧转身欲走。 “惜云。” 慕容霄眉头一蹙,将人揽到怀里。 背部触及到慕容霄结实的后背,明惜云再度闭了闭眼,微哑着声说:“皇上,臣妾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想亲自找她。” “不行,我会派人继续找。惜云,已经十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一定要那样做吗?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就当诸葛犹已经死了,不好吗?” 明惜云微抿着唇笑了笑,“皇上想多了,臣妾只是想见见那个人,问她一句话罢了。” 时隔十年,她已经将自己的仇恨深埋于渊,再不外泄一分。 她的人生除了复仇,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人。 慕容霄待她的好,她知道。正因为这样,她才想要离开他的身边,不敢与他亲近。 “惜云,我很累。” 慕容霄慢慢地松开了明惜云,退开一步,满脸倦色。 明惜云愣了下,“慕容霄?” “十年都留不住你的心,再强留也是枉然,不是吗?明惜云,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明惜云发现自己哽住了,完全发不出声来。 慕容霄此时正满脸受伤地看她,那眼神让她不敢再往里探,慢慢地撇开。 “不要问我这个,”如果不爱,又怎么可能为了他安安静静呆在这个皇宫十年。 她根本就不可能给他带来快乐,除了痛苦和累,没有了其他的意义。 正如他所言,他们都累了。 慕容霄收回了苦味的笑,说:“我会给你派人,天下虽太平了,却也不太安全。” “我手中有小银,不会有事……” “惜云,难道你连最后一点也不肯满足我吗?” 明惜云张了张唇,还是沉默了。 看着他的侧脸,再看看他仿佛老了许多的神态,明惜云闭住了眼又慢慢睁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你……” “梁国的皇后除了你明惜云外,不会有第二个皇后。”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适合坐这个位置,罢占了这么多年,我心中愧疚。” 所以,他娶别的女人入宫她都不会过问,甚至是给他安排选秀,替他打理后宫,只希望这份对他的愧疚能减少一些。 决定去找人,是因为她倦了,不想让他们两个彼此过得辛苦,也是该寻个由头离开了。 “明惜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又何必再与我就这些。” 他赢了梁国的天下,却唯独输了她。 到最后他还是抓不住她。 往日的心机,根本就不可能用在她的身上,他又怎么舍得。 “对不起……” “天色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他话一转,似有几分疲惫地说。 明惜云仰头就看到他的强颜欢笑,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老去了…… “是。” 拉过她柔软的手往后殿走,幽暗的光线打在两人身上,拉成一片阴影。 …… 扬长小道上,几道身影朝外边的世界奔驰着,在不断的前行再前行,似没有尽头。 “皇后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彭然却意外的被派出来保护皇后。 明惜云坐在马背上,仿佛找回了昔日的阳光,出来的感觉有些奇妙,令人向往。 皇宫,果然还是不适合她的。 只是…… 明惜云侧目看了眼彭然,想说自己不再是梁国的皇后了,临出门前那人的话犹在耳边,“两年,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一到,不管你在何处都要回到我的身边。” 那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她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也罢,就当这两年是出来散散心。 明惜云的视线所及正是一片辽阔,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边际。 深深呼出一口气,“跟着它走!” 话落,一条粗大的银皮蛇嗖地一下从她马背的袋子里窜了出来。 彭然一愣,方才见她袋中极大,不知装的是什么,原来是这条银蛇。 马儿看到银蛇扭动窜出去的样子,惊慌了起来。 明惜云不知撒了什么东西,马儿马上就跟上了窜动的银蛇。 在梁国,见过那些庞然大物后,对这条男人手臂粗大的银蛇也就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了。 …… “皇上,小峰山有人闯入。” 一侍卫嗖地从暗处窜出跪在正沉思中的慕容霄面前,沉声汇报。 慕容霄眉峰上扬,“怎么回事。” 明惜云走了,他的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事了。 仿佛是找着了一个发泄口,慕容霄眯起了危险的双眼,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冷冽的黑气息。 侍卫咽了咽口水,颤声回道:“小峰山体下的所有活物都被带走了,皇上……” “砰!” 大手猛地朝桌面打去,“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去,带走我梁国的秘术。” 那些东西是他们梁国的秘密武器,绝不能出差错。 当年容天音能控制这些东西后,他们梁国又加防了一层,没想到十年后还有人能使得出这种本事。 首先想到的,是刚刚进梁国不久的神拭。 慕容霄怀疑此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众人都在传,那又魔鬼紫瞳可控制人心,但凡是活着的东西都可以被其摄去魂魄,供其差使。 至于这个传闻是不是被神化了他不知道,现在既然怀疑了这个人,就不会轻易的罢休。 对神隐家族天下人是忌惮,可也没有给他们欺负的道理。 “摆驾璃殿。” “皇上?”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小峰山吗?然后派人出去将那些东西引回来,以免祸害外面的百姓。而不是去什么璃殿吧,难道皇上怀疑神隐者的徒弟? …… 梁国边境。 通体黝黑的马车缓缓朝城心奔走,一只稚嫩而白皙的手轻轻撩开帘角,露出两只大轮子还有膝盖骨下的部分,长衬将他下部分的长腿遮住了,只露出一截衣袍遮盖的地方,还有好看苍白的手。 驾车的人拉低了下头顶的斗笠,露出半张刚毅的脸,“公子爷,已经进梁国了。” 撩帘的人低低应了句,“嗯。”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2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2 疑视这座雄伟无比的梁国皇城,高螓回头对马车内的人沉声道:“公子爷,梁国不是什么好地方,若让王爷他们知道你追着大小姐的步伐过来,只怕会追过来。” 而且,梁国是什么地方,高螓可清楚得很,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受过一苦,差点就将命交待在这里了。 “高叔担心这些是否多余了,有你们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别人也无法近我的身。” 十岁的少年吐字清晰,略有沉稳的味道。 “我知道,可是……” “高叔,”少年淡淡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不是吗?” 他们已经站在了这里,说再多也要进城门。 但只要秦述改变主意,完全可以掉头离开。 “听说当年姐姐四五岁的年纪就出来了,我已经十岁了,比当年的姐姐要大上了一倍。” 高螓默默地驾着车进梁国皇城,若说秦述像谁,还真的瞧不出来,可以说是秦执和容天音两者之间的结合体。 由于基因的良好,可见他的面貌胜过他的姐姐。 高螓仍旧沉默。 “高叔。” “公子爷,当年的大小姐差点就丧命了,而公子也亦是剩下一口气,就在这个梁国内。” 对容天音的称呼,高螓他们一直都未改。 于是在称呼秦述为公子之中多加了一个爷字,这也显示出他们之间的不同。 “是吗?这个梁国真的如你们所言那样厉害?就连姐姐对梁国也彼有几分留恋,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不是也该来瞧瞧当年害了娘亲和姐姐的地方?” 他的语速平缓,虽是疑问,却也是笃定句。 高螓知道他们姐弟二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当然也不会安分守己。 所以这一次公子才会让他跟着公子爷出来,也不知他是否猜对了。 对两个孩子的教育,他们二人几乎是放养式的。 只要他们没有猜大错,或者是出大事,一般而言就会在他们小小年纪下给他们决定权。 自己处理自己所犯的,承担自己所有的选择。 这是容天音特殊的教育方式,与任何人都有差别。 从那个世外桃源走出来,秦述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他们都是跨境过来,这是他唯一一次真正见识到皇城下的繁华景色。 很热闹,没有一处是安静的。 “公子爷还是小心为好。” 瞥见身后帘子掀高,高螓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秦述微微一笑,“高叔太过小心了,我不是见不了人的闺阁女子。” 高螓抿紧了唇,不过十岁的公子爷,不论说什么话都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正理。 就像此时,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极是有影响力,特别是对他们这些近身的人。 高螓自认为自己还是擅长一些交际话题的,到了秦述这里就完全发挥不到任何用处,这就是基因强大的原因吗? “高叔对梁国熟悉,便在这里随意找家客栈住下吧,稍后再让人出去打听姐姐的消息。” “是。” 对秦述的话,他是无条件服从的。 客栈门前,几乎是在高螓将轮椅抱下来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不动了。 周围一片的热闹立即安静了下来,愕然盯着出现在门前的轮椅少年。 莹白如玉的立体五官,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显出不凡来,再让他长大一些只怕要将这天下女人都迷惑了去。 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的秦述目不斜视地任高螓将他带上二楼,消失在众人面前。 掌柜的直到被人拿刀一架,被冰冷的刀背激了一个激灵。 赶紧给刚刚上楼的少年开了一间天字号客房。 秦述在屋里用完了餐,高螓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汇报了探来的消息。其实不用他们多加打探,近来梁国发生了一启大事件。 神隐者的徒弟被梁国皇帝扣留住了,据说是因为放了那些庞然大物出来祸害,令皇帝震怒下将两人给捉了。 关于那位执扇少年的传闻也打听得清楚了,原来那不是神隐者徒弟的跟班。 正因这样,梁国人觉得他们被耍了。 当时进梁国时,秦玥并未表明她独立的身份,而不是与神拭一道的。 “既然姐姐要玩,就不必打扰了。” “公子爷?”高螓有些不赞成。 “姐姐的本事,高叔早就领教过了,实在不得已,我们再出手也不迟,我想姐姐现在一定不太希望我们出现在她面前。” 高螓默了,因为秦述很了解秦玥。 然而秦玥却不太了解眼前这个仅有十岁的弟弟,也是让秦玥自己苦恼的事。 想她秦玥如此聪明,却不想连自己的弟弟都看不透。 “还是派两个人过去探探情况。” “有神隐者的徒弟跟在身侧,高叔又何必多虑。”虽然未接触过那传闻中的神隐者,更不知道他的徒弟是怎样的人。但他了解秦玥,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一起耍花样。 高螓皱眉,却再也没有别的异议。 “不管怎么样,她是我的姐姐,总不会放着不管的。” 说来,高螓的心还是偏向秦玥一些的,如果不是秦述的身体原因,只怕早就“失宠”了。 对此秦述只能表示无奈。 因身体的原因,他们就总喜欢把他当成瓷娃娃一样对待。 “高叔以后可以随着姐姐同行,我这里有别人。” “公子爷说什么话,公子将我派给你就是要好好的保护你,我这个时候离开了,谁来护你?” “我自己可以。” “公子爷。” “高叔就是太过认真了,”秦述淡淡地道:“这里没有高叔,娘亲那里也不放心,高叔也不用担心我会将你赶走。” 秦述脸上没有笑,他虽也有笑的表情,却极少。 高螓深吸了一口气,公子爷就像是会了读心术,把他们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 他们的公子爷也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如此城府,不知长大一些了。王爷和公子是否还能治得住?高螓发现自己想多了,不禁摇头一笑。 公子这般疼公子爷,就算治不住也会尽全力护公子爷安全吧。 也许是秦述的心思太深了,高螓他们才会有那种害怕的心理,在秦述面前做起事来,总有一些小心翼翼。 秦玥虽然也有心思,却不及这位公子爷的深沉。 而且秦玥鬼点子多,总能令人不寂寞。 或者说,欢笑会更多一些。 在秦述这里,仿若只有他能笑,身边的人想笑也不可能笑得出来。 秦述出来的目的是什么,高螓不清楚,其中只怕只有秦述本身知晓。 高螓并不是秦述身边最信任的人,明明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却将这个孩子养成这般,也不知道那里出了差错。 …… 梁国必然不能困得住一个混世魔王和神隐者的徒弟,不过关了两三天,还没等慕容霄收拾残局过来提审这两人。 坚固如铁的天牢,就变空荡荡了。 “大哥,谢谢了!” “谢什么。” 两人偷了马从皇城跑了出来,根本就没有任何负担的冲来冲去。 神拭完全违背了神隐者该有的规规矩矩做法,此时此刻也学会了偷和耍赖了。 这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 “今昔有大哥相伴,足矣!” 马上的少年摇着扇子,笑得风流倜傥,眉眼尽显风情! 神拭心跳倏地跳得飞快。 那刻,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今昔有贤弟,足矣!” “哈哈哈!” 秦玥闻言,笑得欢乐! “驾!” 神拭盯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弯下嘴角的一抹柔和的弧度。 两道身影子随风奔驰,却未发现在他们的身后缓缓驶出一辆黝黑的马车。 马车内。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帘子,露出秦述精美绝世的脸蛋。 “看来,我们的担心多余了。高叔现下可以放心了?姐姐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秦述侧目,不咸不淡地扫着高螓的表情。 高螓一脸的不自在,因为秦述的眼神虽平淡,却有种揶揄人的错觉。 现在他是在保护的是秦述,而不是秦玥。所以,他的担心才会让秦述说出这番话。 “公子爷……” “高叔不必解释,姐姐能得高叔如此疼爱,是她的福气。” 老气横秋的模样比之当年的秦玥更甚! 高螓老脸微热,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秦述? “跟上去吧。” “公子爷的身体……” “不过是双腿走不动罢了,身体并无大碍。”除了这双腿外,还真的没有其他地方不适。 高螓不由从他的双腿上移开视线,不敢再揭秦述的伤痛。 马车再次跟着那两道身影前行,时缓时快。 秦述靠着轮椅,唇抿成了一线,微阖起的眼,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在心底里,谁也摸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3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3 出了十里地,神拭立即就发现身后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压住了秦玥的动伤,跨过马背,修长的手就放在秦玥的肩上。 秦玥摇扇的动作一滞,开口:“怎么了?” “身后有人跟上来了。” “这么快?”秦玥自认为已经将梁国那些人引开另一道了,怎么可能会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的踪迹,难道她小看梁国了? 而秦玥确实是小看了梁国,今日的梁国非彼当时的梁国。 根本就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一个神拭,此时的他们根本就出不了城中心。 现在,他们出来了,完全是因为慕容霄还没有傻到直接抓住神拭,然后惹起神隐家族的出山。 对梁国,不是一个好策略。 当年没有人可以灭神隐家族,现在亦不会有。 正如当时的预算那样,除非天下人都团结起来对付一个壮大的神隐家族。 否则,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吃过一次亏的梁国不可能再次犯错。 表面上梁国是关了神拭和秦玥几天,那也只是慕容霄必须这么做的,在梁国搞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对方。 “我去看看……” “不必,”神拭按住她的动作,“再看看。” “不若我们分开走。” “不行。” 秦玥觉得神拭有些怪,这不行,那也不行的,可不像是他前面的性子。 分开走再选一个地方汇合是他们现在最明智的选择,而且也是容易让他们放弃的选择。 只要追不到真正的目标,他们就会主动放弃。 难不成梁国还会跨国追过来不成?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褚国,只有到了那边,秦玥还怕你梁国找上门吗?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褚国是他们的家原因,秦玥总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有一个真正定点。 不知道当年的寿王府是否还在,说来,自己的弟弟还没有进过寿王府吧。 再忆起当年的自己,秦玥不禁感慨。 那个时候如果他们不离开,如今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若是让他们追上,你一人对付不了。”神拭并不是看轻了秦玥,再厉害的人,面对数量多的一方总会容易吃亏。 秦玥一愣,摇着扇子失笑,“大哥是不放心我!” “自然。”神拭正面回答,认真严肃。 秦玥讨了一个没趣,本来想逗逗他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上前解决还是避开?”往后瞧了瞧,说道:“避开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显然一路跟上来的,而且还准确无误的寻到我们的行迹。” 说到这,秦玥不禁皱起了眉,难道真是梁国皇帝派出来的人? “过来。” “做什么?”秦玥回头疑惑地看他。 隔着马儿,神拭向秦玥伸出大手,示意她到他的身边来。 明了神拭意思的秦玥就是一愣,“不用了吧?” 两人共骑一匹马也是为了让对方误会,两个人突然变成一个人,算是布了一层障眼法。 可是,秦玥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他们还没有弱到这么委屈自己的时候。 “咳!”秦玥清咳了一声,“大哥你看,你这马儿虽然是千里驹,可是我们两人的重量放到上边去,似乎不太合适吧?” “过来。” 神拭才不会去管马儿能不能承受得住,只想快点甩开身后的人马。 秦玥勒马,慢吞吞地挪动着屁股,不知是该跳着过去,还是下马再爬上去。 神拭眉毛一扬,在秦玥措不及防之下将人拉到了身前。 实落在他的怀里,秦玥就显得娇小了。 秦玥扭了扭身躯,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大哥,要不我就坐身后。” “驾。” 回答她的是神拭打马缰,奔驰出去的声音。 秦玥别别扭扭地动着身躯,怎么坐都不觉得舒服了。 原因在身后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就算两人睡在一块儿也未曾贴得这么紧。 现在秦玥整个人都粘住了他,两个温热的身体紧密地接触着,别提有多么的怪异。 秦玥不舒服,神拭更忍得难受。 兄弟坐在他的怀里,却想着不合适的画面,连感觉都怪怪的想要抽自己几巴掌。 按耐住躁动的心,神拭调整了呼吸,拉着另一匹马跑远了。 …… “公子爷,还要追上去吗?”高螓勒住马缰,知道前面的人发现了他们。 帘子内的人默了下,发出稚嫩的声音:“追上去。” 高螓怎么觉得公子爷有种要戏耍大小姐的意思?难道是他多想了? 高螓有没有多想不知道,此时秦述却是支着下颔,漂亮的嘴唇正微勾着,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 十岁的少年,除了这张脸,无处不在散发出一种沉稳的东西。 有人说过慧易夭,而他们这位公子爷从小就异于常人,比之当年的秦玥更上一层。 慧及必伤。 秦述如此聪慧,当今之世上怕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了。 坐在马车内的秦述并不知高螓的想法,他最初的愿望就是踏进褚国看看,看看那曾经父亲和母亲的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这样一个***,或许到了那里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虽然那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却也可解他心中之痒。 一旦好奇了,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寻找正确的答案。 又或者是他对外边世界的好奇,想要自己可以活着的时候看一看。 并不是他轻生自己,而是他的双腿…… 掩下眼底的一片阴晦的暗,秦述两手微微握在无感觉的膝盖骨上,闭起眼养神。 马车追出数里后,就发现丢失了秦玥和神拭的身影,高螓停了下来。 秦述慢慢睁开眼,“怎么。” “公子爷,跟丢了。” “哦?”秦述淡淡一个哦字吐出,外边的高螓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背脊爬上阴凉之气。 公子爷是否怀疑了他故意助大小姐? “那就继续往前走,褚国。” 秦述好似笃定了秦玥定的目的地,甚不在意地道。 高螓下意识的抹了抹冷汗,这大热天的突然冒了这么多冷汗,车内的人也没有说什么话,高螓觉得自己老了。 马车驶出半晌,帘子被轻轻掀起,露出秦述绝伦的脸孔,还有他如枯井的眼潭,高螓就这么一回头立即惊得一身冷汗。 秦述笑了,那一瞬间天地黯然失色,却惊得高螓差点把马车驾得撞出去。 少年出言提醒,“高叔,再不好好看路,我等可就要丧命于此了。” 高螓惊得回头,好不容易将扭动的马车驾稳了,耳边轻轻响起了秦述的声音:“高叔,这可不是去褚国的路。” “什么?”高螓再惊。 果然是老了,在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前这么不惊吓。 “此次回去后,我会直接与娘亲禀明的,高叔还是喜欢姐姐多一些的。”少年说这话时,嘴角是化着一抹浅浅笑意的。 高螓心一提,“公子爷?” “高叔,我并不是因为你喜欢姐姐多一些就会不希望你跟着的人,高叔有自己的想法,秦述也无可更改。只是高叔既然不愿为何不明言?想来以娘亲对高叔的重视,不会视之不理的。” 少年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这次因为高螓故意走错路而说出这些话,已经证明了高螓接下来只怕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秦述对自己身边不忠心的人,向来不太喜欢。 就像此刻,完全不给高螓一点机会。 这一点,也不知是像谁更多一些。 或许,更像早前的秦执吧。 对自己不可能控制的东西,容易产生一种疏冷,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安全感。 在遇到超出自己不可能控制的范围,就会立即斩断。 这是他们自己的保护意识,虽然秦述没有经历过秦执那种痛苦和磨难,性子这种问题有时候是不需要那些过程的。 正因为秦述没有经历过那些,所以他才不会有秦执那种极端。 而今的秦述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不是不信任高螓,而是高螓明显更喜欢姐姐一些,他何不必趁着这个机会给姐姐安排更合适的人选。 姐姐担心他,而他又何偿不是呢? 因为高螓不受掌控是另一回事,想要确定秦玥的安全性质也是其一。 高螓并没有多言,“我明白了。” “嗯。” 此刻不管高螓是怎么想的,秦述都不会去解释太多。 把他想坏好,想好也罢,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在这一点上,秦述完全承了秦执的性子。 “进了褚国后,我会离开,由方拓跟随你左右。” 方拓过来,他才更放心一些。 里边的人沉默,未再给他一个字的回应。 气氛随着秦述的沉默变得冷凝了起来。 如此行行走走十几天后,他们终于穿过了梁国的边境进了褚国。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4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4 “现今的楚国已经和当年不同了。” 站在褚国的皇城下,秦玥摇着扇子嘴里吐着怀念的话。 旁边的神拭不禁看向身边的秦玥,似乎有些意外于秦玥的感慨:“贤弟来过此?” 秦玥笑了笑,仍旧没有回应他。 两人走进了一家客栈,看秦玥对褚国十分熟悉的样子,神拭不禁扬了扬眉,默然的跟在秦玥的身边。 “十年前神隐者来到了这里,让天下变得生灵涂炭,现在他又突然出现在褚国,也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了。” “可不是嘛,虽说神隐者是神的指引者,可若是给天下带来遭难……” “神隐者是为了我们天下百姓而存,你这什么话。”前面的人还没有说完就被反驳了。 秦玥走到楼间就顿住了,然后有人就发现了紫瞳的神拭,刹时都滞了滞。 神拭淡淡扫了眼过去,秦玥示意神拭先上楼,然后她自己就朝掌柜的吆喝了句,待掌柜的给他们安排好上房和饭食后,秦玥这才跟在神拭身后上楼。 刚抵二楼,就顿住了。 她似乎只订了一间客房,现在她是不是要转身下去再订一间? “怎么了?” 神拭又走了下来,疑惑地看她的动作。 秦玥摇了摇头,这下想也别想了,否则她的好大哥又要多想了。 啪地一下摇了遥扇子,笑得满脸,“没什么,只是好奇大哥是否会去找神隐者。” 神隐者在褚国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会儿怕是皇帝那里也忙着去应付那个人吧。 相闻十几年前,他就为了她的娘亲来褚国,那么这一次他又是为了谁来? “你希望我去?” “大哥若心里想去自然是要去的,若是不想,贤弟也会支持的。”秦玥仍旧一脸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决定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神拭点点头,然后走进屋,首先打开了窗子。 他们这客房窗子正好对着街下边的热闹,窗子一打开就看到了下边的全景,也包括那辆陌生又熟悉的马车。 神拭眉头一皱。 “怎么了?”神拭的神情让秦玥眼中闪过一抹奇异,扇子一合走了上去,轻轻推开了另一边,就朝见了那辆马车。 黝黑而神秘。 驾车的人…… 秦玥神色滞了滞,然后挑眉,很快又恢复如初。 “我们都猜错了,并不是梁国人,这些人来头不简单,我去探探。” “等等,”秦玥赶紧将人拦住。 对上神拭疑惑的眼神,笑道:“没必要去探,他们既然一路跟过来没有给我们下过绊子,我们好好的做自己的事,不去管别人。” 见秦玥一脸的坦然,神拭也不会去怀疑其他的。 “也好。” 秦玥不禁松了一口气,眼神不由朝那辆马车扫了眼就收回来。 …… “公子爷,是大小姐他们。” 马车内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去管秦玥的去处。 高螓道:“公子爷,方拓很快就会过来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里边的人仍旧是回应淡淡的一个嗯字,再无其他的回应。 高螓低低一叹,不敢再多言,到了这里后也就方拓来接手了。 因为某些原因,秦执会偶尔派人出来探知外边的情况。 他们选择了相近的客栈,入住后,夜色深沉时,两道黑影在暗中交替,之后就消失在黑夜。 秦述转动轮椅。 一条黑影利落的落在他的面前,“公子爷。” “方叔来了。” “属下一直在这里。” 这就是秦执的人和容天音的人差别,容天音的人比较随和,毕竟他们不同于当年寿王府的人。 “方叔不用这么拘禁。” “公子爷的安全以后就由属下来负责,公子爷也莫要将属下与高螓等人相比。”方拓抬头看眼前的小公子,真挚地说。 “姐姐那边方叔就不要随意打扰了,她和那位神隐者的徒弟有些异样,我想看看。”秦述极是老成地说。 秦玥的事秦述并不是真的想要插手,但是秦玥是秦述的姐姐,不能置之不理。 “在过来时属下就去探过了,他们订的是一间上房……” “哦?”秦述没去看方拓古怪的样子,笑了笑,“姐姐与那位神拭到是熟悉。” 方拓愣了下,沉声说:“这件事要不要告知王爷和王妃?” “不用了,姐姐自己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就好。”秦述就是想要看看那个叫神拭的男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为何要接近他的姐姐。 秦述并不是瞧不起秦玥的智商,而是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容易出差错,这点他见过也不少。 那个村子里,可没少上演这样的戏码。 方拓点点头。 “姐姐那边我已经让高叔过去了,方叔不用担心。” “是。” 方拓知道秦述的意思是想要秦玥自己做决定,不想秦执或者容天音插手。 一夜无梦。 “公子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说以前父亲是褚国的摄政王,也许我们该去看看,”转动轮椅,抬首对方拓笑了笑。 寿王府还被保留了下来,而且还有以前的一些下人在里边打理,也不知皇上想要做什么。 “公子爷……”方拓有些为难。 毕竟现在秦执已经退出去了,早就不是褚国的摄政王了,寿王府虽然还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我知道你为难,但我并非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当年父亲和母亲离开,就没有想过要走回来。我若正正经经的走进去,那才是害了他们。” “公了英明。”方拓顿了顿,“那依公子爷的意思是?” “就你我二人进去看看,之后便再离开。”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当年皇上就不想让王妃离开,若是让皇上抓住了这一点,只怕会有危险。” 秦述已不欲多说,轮椅一转,方拓只好将人慢慢的转开,离开。 寿王府。 秦述第一次看到秦执和容天音当年所居的地方,彼时早已冷清无人,除了一些规定打扫地方的下人外,再无其他人。 秦述是让方拓避开了其他人走进来的,方拓默然地推着十岁的秦述慢慢地走在寿王府之中。 “以前爹爹和娘亲感情很好吗?” “自然是好。”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秦述用平淡的语气说。 “公子爷是指神隐者吗?”方拓笑了笑,慢慢地推着秦述,“神隐者与王妃早已经是过去,其中的纠葛属下也并不太清楚,如果公子爷想要知道不妨问问王妃,或者直接去问神隐者。” “既然那已是过去的事,不必再追究,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罢了。” 秦述问这些话方拓不知道他的原意,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一些。 “不管怎么样,属下只是希望公子爷不要对王妃和王爷有所怀疑。” “方叔想多了,那是我的父母,就算真的和神隐者有些渊源,我的心也会向着父母。”秦述停了停,又道:“我不过是想要问清楚一些,免得以后碰上了不了解情况横冲直撞。” “公子爷说笑了。” 若是秦述是那种横冲直撞的人,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秦执和容天音更不会同意秦述自己出来了。 秦述笑了笑,没再接话。 两人从寿王府走出来,之后方拓又应了秦述的意思出了街道。 因为方拓太过惹眼了,所以在出来之前已经易了容,走在街上根本就无人认得出来。 到是因为秦述的容颜和轮椅的原因,一直都惹眼得紧。 “让开让开!” 一道大喝声从前面传来,秦述和方拓同时抬头。 从前面的拐弯方向处走出一队黑黝的人马,将热闹的街头隔开了一条道,供前面的人走过。 似乎是押了死犯过来,不免引得旁人纷纷指点。 让秦述注意的是前面那个男人,冰寒气息远远的都能感受得到,完全将周边的世界冰冻了起来。 “那是。” “枢密院枢密使沈闲,如今连当今的丞相都礼让三分。”旁边响起方拓清冷的声音。 秦述了然点头,没有再追问过多。 到是方拓突然反常的道:“公子爷,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感受到方拓的不一样,秦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急。 秦述的视线落在那叫沈闲的男人身上,因为方拓的有意避开,让秦述有了好奇心。 不知是看出了什么,方拓道:“公子爷,这个沈闲很不简单,怕会看出点什么来,当年沈闲和王爷有些过节,要是让他发现了你,不好再离开。” “哦?”只是这样? 秦述再看了一眼那人,道:“也好,走吧。”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去探究。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7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7 灵隐寺。 方拓并不信佛,因为身边有一个秦执的原因,早年时他们造的杀戮并不少,是以,对佛的传说并没有太过看重。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去在意的,最在意的是在这个生与死之间到底能不能让他们所做的事可否达到目的。 今日秦述上灵隐寺的用意不明,方拓不是高螓,不会多问,只默默的跟在身边进行周密的保护。 对于秦述的危险,秦玥那里已经有一个绿铃跟随,另有中途派过去的高螓,他们无须担忧。 将他们二人摆在这里,秦玥的容貌更容易引起重视一些,或者说是更危险。 皇帝虽然十年前就放弃了追寻他们的下落,可若是秦玥突然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保不准会利用些什么。再者,彼时的神隐者就在褚国,不知道神隐者此次的来意因何,却让褚国上下都绷紧了心脏,等待着下次灾难的来临。 现在皇帝正是猜测着神策来意,已经派出了范祭司去探底。 如今谁也不知神策在什么地方呆着,范峈做为褚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必须是要站出来做些什么。 皇帝也对他们物尽其用,范峈和沈闲俨然已成了褚国老将臣,二者虽是朋友,却从未有过太甚的交集。是以,上边的皇帝也对此十分放心。 此二人得到秦谨的重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朝中老丞相范世劭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年纪了,再过几年,官场这个地方就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十年转变,再过十年,世间的一切都会翻新。 他们这些曾经,再也不存在。 “公子爷信佛?” 方拓推着秦述进入大殿,无视于周遭一切诡异目光,突然出声问了句,像是随意却也是一种变相的打探,却不会令人反感。 秦述闻言将手中的香交到他的手中,方拓接过上了香鼎,回身只见秦述笑道:“信不信总该是要来求个安心的,方叔不问我求的是什么吗?” 方拓摇头,“属下只是希望公子爷能够好好的,这样王爷和王妃就宽心了。” 秦述又是一笑:“方叔对爹爹和娘亲有心了。” 方拓愣了下,然后观了秦述表情一眼,之后就是沉默。 现在他是的主子是秦述,而不是秦执或者是容天音。 方拓却是多想了,对自己的父母,秦述比谁都爱,又怎会因为这点关系生气。方拓能够忠心自己的父母,他更是高兴。 “方叔在父亲身边多少年了?”推着朝后走时,秦述如此一问。 方拓闻言认真算了算,摇头,“已经很久了,进府时,正是寿王府初建。” 秦述点点头,“方叔……” “公子爷,王爷的事如若想问个究底,还是你亲口相问为好。”所以,接下来方拓不会回答任何敏感的话题。 秦述颔首,在这一点上方拓做得确实是没错。 当年寿王府初建时,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皇帝亲自安排的,而是有人在暗中安排,至于这个人是谁,直到后来他们也才恍惚的明白一些。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方叔。” “这是属下该做的,公子爷不必谢属下。” 一眼不板的方拓让秦述有些无奈了,不过是想要趁着父母不在眼下多了解一些的,当着他们的面前问,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方拓知道秦述脑子异于常人,事情总比他们想得更多一些。或者说,他的心计要更深。 这样的秦述对于任何人来说无疑就是最可怕的,若非这双腿,只怕将来的秦述不会隐于世,而是被天下人所仰望的人物。 秦执将人放出来,不过是看明白了秦述心中的野心。 十岁的孩子比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要攻于心计,这样的人若不放出去,实如困厄。 容天音直接和秦述说过,让他走出来,等哪一天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去做,无须顾及他们。 因为容天音松口,秦述对自己未来的追求有了一定的定义。 走出来,或许可以找到他想要不答案。 他非常感谢娘亲的豁达,更感谢这些年娘亲对他的照顾。 他的生活是美满的,也许等哪一天,他会放弃外边的追求,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地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推着秦述往后方越走越远,临近一处小河边才停住。 面朝着河面,旁边是翠绿色的树林,遮档住左右,他们现在所站的这一面却已是宽广的。 静坐了许久,秦述抬了抬手,正示意方拓将他推走时,另一边的树林内响起了两道声音。 方拓一惊。 方才竟然没有发现那边有人,实在大意了。 秦述看了方拓一眼,目光投向另一边。 不多会儿,只见两名男子边走出边说着话。 秦述和方拓一直静静的一坐一站,对方武功底子再深厚也能发现这边有两个人。 于是,四人就这么相碰上了。 白发如雪,衣袍清素,容颜依旧。 旁侧的那位也不差,一身祭加身,如墨的发。 二人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似的,当年如何,十年后的两人依旧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特别是那位白发男子,似乎从未有一丝的改变,若说有变,就是那双看不到底的墨瞳,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若一个无情感的石头人。 他看过来的目光平静而淡,仿若未曾看到那方坐着轮椅的少年似的。 “看来今日你我是不能畅谈了,神隐者此次来的目的不管是为何,褚国不会再让你们神隐家族得逞。”淡雅的抛下一句,范峈率先走上去。 白发神隐者步伐跟着一动。 范峈站在少年面前,细细打量着这惊天绝世的容颜,在秦述沉静的眼神下慢慢地回头去看白发神隐者。 张了张唇,又合上,隔了半响又道:“你看他像谁。” 此话一出,方拓立即做出防备的动作,秦述也有些讶异,然后归于平静。 白发神策慢慢地走到秦述的面前,站在他的旁边,用他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看了秦述一眼,在范峈意外的目光下走过了秦述的身边。 范峈将人叫住,“更像她一此,你不觉得吗?” 走过秦述身后的神策慢慢顿住了步,背对着范峈没有说话。 “神策,你说呢。” 范峈见他仍旧沉默,慢慢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她。” 隔了好久,就在他们以为前面的人会毫不犹豫的走掉时,低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又如何。” 他淡淡的声音却让范峈加深了嘴角边的笑容,“又如何?”一边笑一边走到他的身边,“陈年旧事我并不想提,褚国只是希望你消失。” 这是他出来见神策的原因,褚国可承受不住神隐者的厚爱。 神策连头都没回的迈步离开,秦述转过轮椅,盯着那抹白发久久不回神。 这个叫神隐者的人,确实是能给人一种震撼感,就连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公子爷,我们该走了。” “嗯。” 秦述侧目扫了眼正看他的范峈,范峈也只是对这个孩子起了好奇心,等神策一走,他的好奇心也就丢掉了。在秦述看过来时,他已经慢慢转身原路折了回去。 感觉身后的那个男人已经远去,秦述不禁抬头看绷紧的方拓。 刚刚有那么一刻,秦述以为那两个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却不想只是范峈的一句听似玩笑的话罢了。 “那是褚国祭司大人范峈,这两个人,公子爷以后还是小心避开的好。”方拓沉着声说。 秦述第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的不凡,此后必然不会轻易的靠近。 起码在他没有那个能耐之前不会轻易的接近不可控制的危险,也不管以前的父母与这两人是有多么好的关系,在任何利益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方叔的提醒,记下了。” 知道秦述是真的听进去了,刚刚若是让他们看出点什么来,还真的会有麻烦。 诛不知,就在他们转出林子时,前面背对着他们的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头白发正随着徐徐微风轻轻飘荡着。 方拓已经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 秦述却是不慌不忙地抬了抬手:“方叔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公子爷。” “方叔信不过我吗?” 方拓拧眉,紧紧盯着秦述,越发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的大人。 在秦述的注视下,方拓慢慢地退开一步,秦述滑在轮椅朝那人过去。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8 番外篇之轮椅公子爷8 十岁的秦述坐在这个白发男子身后,目光是平静的,没有一点的慌意,稚嫩的脸上有几分可疑的意味。 “你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负手在身后的白发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眼前这个十岁的少年。 秦述很特别,特别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将害怕这些东西表现出来。 他的眼神很像一个人,像到让神策都为他停步了。 在范峈说出那句话时,他就已心动了,想要确认。 “嗯。” 他的话依旧不多,眼神也十分冷淡,现在和刚刚却给秦述不一样的感觉。 神隐者对他明显和了不少,就好似遇上了自己喜爱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很强烈。 “为什么?”秦述疑惑问,“你站在这里为了什么?” 对他母亲的余情未了?还是想要借他来搞出更大的阴谋? 秦述说完这话就沉默等他的回答,可是对方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也是沉默的看着秦述。 “她还好么?” 在沉默了良久后,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哑。 “她?”秦述笑了笑,“你是指的那个她。” 神策似也没有要得到真正的答案,淡淡的视线落在他麻木的双腿上,“腿坏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在说你吃饭了那样平淡。 秦述把衣摆撩开,然后将自己的缺陷露在他的面前,面容上有微微的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视线。 “就是坏了,还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它,不是吗?”秦述嘴角的笑化开,“是不是觉得很可惜?还是说,你有法子把我这双腿治好?” 秦述的话刚落,白发一动,然后慢慢的蹲下修长的身体,那双温凉的手突然覆上了他毫无感觉的双腿。 即使是感觉不到他手的温度,可是秦述还是被他的动作给弄得一愣。 “你……” “她治不好。” 神策慢慢的摸索着他毫无感觉的膝盖骨,然后慢慢的移向秦述的腿部上。 “娘亲的医术已经越来越精湛了,可是仍旧对我这双腿毫无办法,”说是不想站起来是假的,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是爹爹的情敌,他不能乱来,“如果你想要得到娘亲的下落,我不会轻易让你知道的。” 神策看也没看他一眼,又起身绕到他的身后轮椅上,慢慢的推走他。 秦述的嘴唇动了动,然后慢慢地调整自己的身体,寻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公子爷!” 方拓快步跑了上来,挡在了前面,正视神策,“神隐者,我家公子爷若是出了事,王妃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知是不是方拓敏感了,方拓觉得神策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丝的变化。 秦述摆了摆手,“娘亲让我自己做主,方叔不用担忧,神隐者是天下人心中的神,不会对我如何。” 见秦述已经这样说了,方拓咬咬牙,然后退后落在他的身后。 神策亲自将人推着走,方拓偷偷看着这惊悚的一幕,神隐者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到底还是个孩子,神策先忍不住了。 神策不回答。 他的沉默让秦述也没有再问下去。 一路走着僻静的地方,秦述又忍不住再问:“听说姐姐和神隐者曾一起居住过五年之久,现今姐姐就在褚国皇城内,神隐者没有人类感情看来是真的,”他的声音很缓,也很稳。 秦述的话让身后的人微微顿了顿,“感情。” 很平缓的重复。 秦述是一个聪明人,神策重复了这一句话后,他就知道此时的神策对这个问题有些忌讳。 秦述并不知道,神策对秦玥并不喜。 与秦玥相比,神策更喜欢眼前这个少年。 或许,秦玥与秦执太过相似了,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秦述被他带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山庄内,之后就让方拓照顾他,神策自己就自动消失了。 方拓愣了愣,回头对若有所思的秦述说,“公子爷,会不会是……” “且住下,再看看怎么回事。” “是。” 既然神策已经做到这里了,必然不会给他们退后的意思。 秦述就住进了这处僻静的山庄内,在那个地方秦述也喜欢安静,多半的时间也是与容天音一起呆着,并没有太多接触外边的时候。 十年来娘亲陪伴他的时间要比陪伴爹爹要多,秦执知道是因为当初的原因,所以才会对秦述这么上心。 也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因为秦述的身体太差了,所以,特别的照顾一些。 姐姐突然跑出来让秦述觉得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是以才会选择这个时候跑出来。 在遇到神策时,他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有些事情,他本该是顺其自然的,就像遇上神策一样。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缘。 …… 秦玥和神拭走出客栈,两人互对了一眼。 “大哥,不如……” “你去哪便去哪。”神拭眼神彼是认真地说。 秦玥想要抽个空出去是不行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神转了转,扇子摇了摇,“也好。” 于是秦玥无聊的带着神拭在皇城下转了又转,心思转了好几转,仍旧没有办法找到法子无声无息的离开。 丢下神拭一个人独自也不太好,只能将人带上。 秦玥心思转不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等晚上再看看。 到了夜里,秦玥猛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她和神拭是同一间屋子睡的,完全没有办法找到一点空隙。 直到神拭与她用了晚膳,让店小二给打了热汤上来,之后秦玥就直接傻了。 “怎么了?” 秦玥指了指屏风后热气腾腾的浴桶,脸上彼是有几分不自然地道:“大哥要沐浴?” “是你。”神拭淡淡地道。 “我?”秦玥用扇子指了指自己,“我没叫。” “我替你叫的,你已经数日未洗浴了,我记得你喜欢身上干干净净的。” 秦玥摇着扇子,清了清喉咙:“可是我今天不想。” “已经给你叫了。” 神拭这是专门要和她过不去了。 秦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今日未带换洗的衣物,”秦玥的话刚落,只听神拭说:“已经替你准备了新的衣物,是你喜欢的。” 秦玥:“……” 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应该不能说了吧。 …… 秦述转着轮椅往竹林后走去,早就打发了方拓往后边,自己朝着那个僻静的方向滑去。 神策早就静坐在竹林之后了,此时听到身侧的声音,神策不禁回头望过来。 用平静的眼神示意秦述过去。 秦述滑着轮椅过来,“神隐者。” “嗯。” “可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白天的时候离开,晚上的时候才出现,必然是有话要对他说的。 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早熟的孩子,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完全可以看作是大人一般。 “不方便说吗?”等了半天不见他回应,秦述又问了句。 “愿意跟着我吗。” “嗯?”秦述被他这话给愕住了。 神隐者的用意让聪明的秦述也有了疑惑,完全不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不愿意。” “到不是,”秦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觉得很意外神隐者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我记得你已经有一个优秀的徒弟了。” 神隐者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在神策的沉默下秦述首次蹙了眉,“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没什么,若不愿,我亦不强求。” 神策并没有强求,他只是说出自己想要,最后的决定权是在秦述这里。 秦述突然很想问一句,而他也是这么问了:“你和爹爹之间有隔阂,说得更明白些是矛盾,为何要是收我为徒?再者,神隐者不是只能收一徒弟吗?你这个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了?” 回答他的仍旧是神策的沉默,他要做什么根本就不必要原因,所以秦述的问题都是白痴问题。 番外篇之情劫1 番外篇之情劫1 秦述笑眯眯地接着说:“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的提议都成功的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很多事都会抱有绝对的好奇心,在这一点上,你把握得极好。” 十岁的孩子? 有哪个十岁的孩子会像他这个样子?简直就一个大人,而且还是十分精明的那种。 “决定权在你。”他依旧如此回应秦述。 秦述抬了抬小眉,一副老成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神策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看了他好半晌,似在确认着什么。 “不用怀疑,你们大人之间的陈年往事我并不明白,但是我明白一点,我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在那之前,我必须经过父母的首肯。”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跟神策离开了? 而且在那之前他都要将神策带到父母的身前看看,这个人也许在往后就是他秦述的师傅了。 “嗯。” 神策表现出来的东西很简单。 秦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他们之间早就有这么一个相遇,说明了他们是缘分的。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他起身,突然放下这么一句话,迈步离开。 秦述愣愣地看着神策的背影,感觉这个世界真真是奇妙,他与自己的娘亲是那种理不清的关系,现在却要收他为徒。 其中,是不是一种捉弄? 或许这不叫缘分,而是孽缘。 秦述很好奇,这个男人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是否有想过还会面对往的种种? 特别是面对他的娘亲,他很好奇,当年的娘亲和神隐者。 他还是个孩子,好奇心是允许有的。 “公子爷,”方拓上前打断他的沉思。 “回去吧,”秦述好笑地收起自己无聊的想法,他答应神策,并不是一时的冲动。 能教他的东西,爹爹和娘亲都教给他了。 可是,他想要更多,野心。 也许是他内心强大的野心在作崇,又或者是因为他想了解自己的将来。 神隐者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未来。 不如就跟着神隐者的预知走一趟,对他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方拓见秦述精神恍惚,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一声王爷和王妃。 所以,在将秦述安排好后,方拓就瞒了秦述在背后放了一只鸽子,朝着漆黑的天际飞去。 诛不知,就在方拓放飞时,后方的轮椅慢慢滑回了屋子。 如若不是有意让方拓去做,秦述早已阻止,也不会让他顺顺利利的将东西放飞出去。 方拓的飞鸽传书出去时,秦玥却在屋子里左右为难着。 打发神拭离开后,秦玥才匆匆忙忙的将自己剥干净,舒舒服服的泡进水里。 “总算是舒服一回了。” 此时浑身舒服的秦玥完全忘记了前面自己的僵硬,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别提多么的舒服了。 玉凌堂早就得到秦玥入皇城的消息,别人不知道紫瞳身边跟着的人是秦玥,他和李觅儿却是知道的。 所以,趁着落夜时,他就偷偷从家中跑了出来,朝着他打听出来的客栈快速移动。 神拭按着秦玥的意思,跑到南集市去买她想要的一种特殊的香料。他们住的地方是东集市方向,所以他就算是脚程快,来回也要半柱香的时间。 在那半柱香中,秦玥早就可以将自己清洗干干净净了。 他这双紫眸实在太过招人,顶着一张平凡的脸走进南集市最有名的香料铺子,马上就引来众目相望,有人面露恐惧避得远远的。 香料铺的掌柜的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很快就能笑脸迎人。 “这位客官要来点什么香料?” 掌柜的话一落,旁边的女子皆纷纷看过来,那眼神透着诡异。 似乎在震惊于一个大男人会来香料铺内买香料,也不怪她们眼神怪异。 这样的地方很少有男人过来的,可以说,在这里这么多年,进香料铺子的人压根就没有过。 被掌柜的这么一问,神拭马上就绷了脸,掩饰他那点的不自在。 “客官快里边请,我们百香阁可是出了名的香料铺子,皇城下的小姐们都喜欢到我百香阁取香料。客官是要买给家中的娘子吧?不知客官可知家中娘子的喜爱?” 掌柜的比想像中要热情了许多,因为这里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客人,所以他介绍时特别详细一些,还问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如果掌柜的细看,定然会发现在刚刚那句话时,神拭那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晕红。 “不是娘子。” 掌柜的介绍了许久,最后只得来他硬梆梆的一句话。 正热情介绍上等香料的掌柜的一愣,然后又转笑,“那客官是自个用?” 这话一落,旁边的女子更刷地回头看向高大的神拭。 神拭脸一僵,“不是。” “那客官是……”掌柜的想了想,“给心上人买的?” 神拭的脸腾地红了红,幸而易了容,并未看得真切。 隔了老长一段时间,神拭又硬梆梆地挤出一句,“不是心上人……”吐出来的话和表情根本就不符合,掌柜的一下子就了然了。 显然这小伙子是在单相思呢,这是不好心承认呢。 于是掌柜的又给神拭介绍了好几种上品的香料,神拭就直挺挺的站着,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要这种香料,叫雪莲花香。” 掌柜的愕了愕,“小伙子,你这是在戏耍我玩呢。” “没有?” “雪莲花那是什么东西,那可是救命的良药,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你这不是来耍人是什么? 神拭眉宇直蹙,这些他并不知道。 秦玥既然叫他来买,那一定会有。 “是你!”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淡青影就出现在神拭的面前。 神拭朝那女子一看,可不就是那位叫李觅儿的大小姐吗? 神拭只看了她一眼,又转身试图说服老板。 “你来买香料?需要我帮忙吗?”李觅儿热情的凑了过来,朝神拭的身边左右看了看,奇道:“怎么没见秦玥?” “掌柜的,我很需要那种香料。” “李小姐!”掌柜的显然很熟悉李觅儿,腆着笑脸上来,“李小姐认识这位客官,可否替解释一句,小店可没有什么雪莲花香料。” “雪莲花香料?”李觅儿愣了下,转身看神拭,“许是雪香吧。” “她要的就是雪莲花香料,”神拭对自己的听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噗哧!”李觅儿掩嘴一笑,“我说你是要买给秦玥的吧?” 神拭沉默。 他的沉默让李觅儿确定了九分,准是给秦玥买的香料,没想到秦玥还用这种东西。 “秦玥这个人鬼点子多,等你回去了,准给你说她说错了!” “贤弟不是那种人。”神拭不喜欢别人这么说秦玥。 “你的好贤弟是不是那种人,你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正巧,我今夜陪你过去看看,这可是秦玥的本家!”李觅儿自作主张的替秦玥买了雪香,然后催着神拭离开,朝客栈方向走。 李觅儿觉得这个神拭挺闷的,走在路上时,开口问:“你不知道秦玥真正的身份吧。” 神拭拿着手里的雪香,皱眉,似乎还在纠结没有买到秦玥想要的东西而烦恼。 “其实秦玥是褚国的郡主。” 神拭慢慢地看了眼过来,李觅儿见状,不禁勾了勾嘴角,神秘兮兮地道:“这个你还不知道吧,她的父亲当年可是褚国的摄政王,母亲是摄政王妃……” 这还是神拭第一次听到有关于秦玥身份的话,说不震惊是假的。 当年的褚国寿王和寿王妃的事迹,在之后并没有少听。 所以,听到秦玥的身份那一刻,神拭有一瞬间觉得不太真实。 而此时正在客栈中洗浴的秦玥慢慢的从浴桶里睁开眼,伸了伸玉臂,呼了一口舒服的气息,“时间差不多了。” 哗地一下起身。 窗外突然传来动静,秦玥身子一僵,眯眼猛地扫过去,“谁。” 低喝的声音中带着煞气,令外边的人一愣。 “是我。” 一听是玉凌堂的声音,秦玥松了一口气。 “吱呀!” 窗口被推开。 秦玥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别进来……” 秦玥的声音还是慢了一步,外边的人已经直接推窗了。 番外篇之情劫2 番外篇之情劫2 “叮!” 在秦玥出手之前,一道冷芒横出。 正跨进窗口的玉凌堂被利器打得朝后退了一步,一时进不了屋内。 秦玥趁着他这一退下赶忙将自己包裹起来,穿衣的速度堪比以往的数倍快,带着一阵水气来到窗前。 此时刚刚退出去的玉凌堂又回来了,一只脚已经搭在了窗棂边上了。 秦玥沾着水气的玉手正按放在那枚袭击玉凌堂的叶子暗器上,面容上扬着得体的笑容,乍然一看下,玉凌堂失了神。 完美如玉的面庞上正淌着沐浴出来未擦干的水珠,带着诱惑性的味道缓缓滑入精致白皙的锁骨里。 “咕噜!” 诡异的声音从玉凌堂喉间翻动了下,下刻,玉凌堂整张玉脸一红。 “你,你……” “我什么?”秦玥将飞叶暗器拿在玉手中把玩,就像是在把玩她手中的扇子,“你突然闯进来,我当然要给你一点好看了,也顺道看看你的武功达到何种程了,呃,还不错!继续努力!”越过他的身边时,秦玥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忽略了他那瞬间的僵硬。 玉凌堂为自己刚刚的举动不耻,狠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眼前这个是秦玥,不是那些女人。 他这是怎么了? 刚刚一定是错觉,对,就是错觉。 “怎么了?”秦玥放下飞叶暗器,回头见他仍旧呆愣在原地,“生气了?在我印象中,玉凌堂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啊。” “你怎么不叫我凌堂哥哥了。”玉凌堂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不着边迹的问题。 秦玥唇角弯弯,像极了一块美玉上滴落的水珠,晶莹诱人,“当然是不想叫了,没有为什么,更没有怎么。” 秦玥的回答很直白也很伤人,玉凌堂眼神暗了暗,声音清哑,“是啊,是没有理由的。” “你发什么疯?爬我窗就是为了来和我讨论这么个问题?”秦玥觉得玉凌堂古怪得很。 玉凌堂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从她的身上偏开一些视线,说:“父亲让我娶了觅儿,你……” “那很好啊!觅儿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待她!”秦玥给自己斟上一杯水,面露喜色,“十年前你可不是护着人家护得紧吗?敢情你这是梦想成真了,有觅儿这样的妻子,将来的日子必然会幸福!我在这里祝你们白头携老,永结同心……” “可是我没有答应,”玉凌堂的声音更沉了沉,看向秦玥的眼神也黯淡了许。 “啊?”秦玥被他前后的话弄得一懵,你没答应跑来我面前说什么喜庆话?这不是耍她玩吗?“为什么?是觅儿不够好?这皇城下难道还有比觅儿更好的姑娘吗?” 玉凌堂别有深意地在秦玥身上扫视了两圈,不着痕迹地避开,“我,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到口的茶差点喷出来,用古怪的眼神瞅着玉凌堂,试探地问:“觅儿她知道吗?” 玉凌堂完全避开了秦玥的眼神,侧着视线哑声说:“没有,”握剑的手也不由紧了紧,指节都开始泛白了。 “以觅儿的性子要是知道你始乱终弃,一定会跟你闹翻天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和觅儿解释好,否则她非要将你剁碎不可。” “我没有始乱终弃……” “?”秦玥斜着脑袋,疑惑望着他不自然的动作,怎么觉得怪怪的? “在很早以前我就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没有始乱终弃。但是我和他不可能的,就算不可能,我也不会昧着良心去伤害觅儿。对觅儿,我真的只是当成妹妹来看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沙哑中夹带着一股悲苦。 好似他在进行着一场没有尽头的暗恋,那份感情永远不可能。 此时他当着秦玥的面说出这些话,已经可以感受他无比的紧张。 只要秦玥稍微细想一些,或者在他的动作上联想到别的地方就会将他藏起来的东西戳破。 所以,他在压制自己。 秦玥摸着下巴,沉思,“是什么人让你小小年纪就惦记上了,到让我好奇了。” 听着秦玥有些没心没肺的话,背对着秦玥的人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既然没有结果,知道又能如何。” 苦涩里满是无奈。 秦玥不明白,难道是玉家的仇敌?还是那个女子已经成婚了?所以玉凌堂没机会了? 以玉凌堂这般一表人才,又是将门之后,没有那个可能。 左右想不出皇城下有哪个人那让玉凌堂念念不忘的女子,秦玥就当只是一个听客,过后也就抛开了。 现在她人在褚国,怕是以后又得让李觅儿烦上一阵子了。 玉凌堂啊玉凌堂,你还真是给我找事。 秦玥摇摇头,“既然你不想伤觅儿就早些和她说开,”她可不想到时候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秦玥你……”玉凌堂回身,眼神深深探过来,直望进秦玥的眼底里。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当这个说客吧?在下可没有那个闲功夫,这种事,你是个男人还是得有点担当,勇敢的面对吧!”秦玥一副你别来找我的动作令玉凌堂酝酿起来的情绪一下子戳破了。 玉凌堂现在不知是该笑还该哭,也许他该高兴的,秦玥并没有发现他任何异常之处。 或许儿时不清楚,等渐渐长大后才知道,他对秦玥的感觉已经不知何时生了根。 他在为儿时的萌动而苦笑。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和秦玥唱反调,直到这个人随着父母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 十年后再次见到这个人,带给他的冲击力可谓不小,那次后,他就知道他早就中毒了,中了一种叫做秦玥的毒。 “快走快走,在这件事没解决之前,都别来找我!好好去和觅儿说,别刺激她啊。女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很可怕的!”秦玥一边用力推人出门,一边叨唸着,以免他忘记了。 “秦玥……” “解决不了,就别来找我了。”秦玥立马将他的话打断。 将人推出门,砰地一下将人关在外边。 “呼!”秦玥摇摇头,朝桌边走去又给自己卙了一杯水酒,视线落在桌面上的飞叶暗器,这是高叔的东西。难道是秦述打算过来见自己?正好撞见了某人翻墙推窗进来的一幕? 想到秦述那边,秦玥饮下手中的水,拿过扇子转身就要出门。 “叩叩!” 门被敲响,秦玥立即头疼地抚额,猛地开门,“你怎么又回……” 冲出口的话立即止住,对上神拭疑惑的目光,秦玥放下冲劲的动作,嘴角化开一个柔和的弧度,“大哥你回来了!” “要出门?”神拭的视线落在秦玥的手上。 秦玥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展扇摇了摇,“这不是见大哥这般久没回来,怕你在走失才要出门去寻人呢。” 神拭绷着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直接忽略秦玥说出的低级话。 他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走失。 站在身后的李觅儿就有点受不住,从身边站了出来,“他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担心的,秦玥你太不够意思了,到了这里也不去看看我们。我可都和神拭说了你的事,寿王府到现在还给你们留着呢,皇上对寿王他们可想念得紧。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玥闻言直蹙眉,暗道李觅儿这个大嘴巴。 偷偷窥了眼神拭的眼神,秦玥摇扇的动作用了用力,嘴角保持笑脸,“大哥,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担心我的身份说出来的,会有些麻烦。” “嗯,”神拭没有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秦玥完全可以看出神拭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生气的,“你要的雪莲香没有找到,只有这种雪香,我会再给你找的。” “啊?”秦玥愣愣地接过他手里的香料,嘴角有瞬间的抽了抽,然后彼是不自然地道:“大哥不用费心,雪香也不错了。” “秦玥你怎么回事,肯定是给神拭说错了,雪莲香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 “在褚国确实是没有,雪莲香是我娘亲特制的香料,在外边怕是找不着的,当时也是我一时嘴快没有想到这一层。大哥找了很久吧,辛不辛苦?贤弟给你倒茶,来来来!大哥快坐,快坐!”说罢,热情地拉着神拭的手臂,大献殷勤! 不是倒茶就是捏骨,在她玉手摸上他肩骨的那刻,神拭身体僵了一下。 看到大献殷勤的秦玥,李觅儿哼哼一声,随意的在屋子里走动,没理会他们二人。 神拭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身体僵硬的正姿坐着。 “放松放松!大哥,你太僵硬了!”秦玥有些不满他的僵硬,却又不敢大声说,怕他责怪自己的隐瞒,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是绷着脸给谁看呢? 神拭分明是因为她的贴近僵了身体,脸都跟着绷紧了。 他真的没有生气…… 真的! 番外篇之情劫3 番外篇之情劫3 “刚刚玉凌堂来过了,也许刚走没多远,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正捏背的秦玥突然说了一句,身后正摸着雕花大床的李觅儿动作一滞,猛地回身,“什么?” “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秦玥笑眯眯地收了动作,手自然的拿过放在身边的扇子,摇了摇。 李觅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转,抬步就走,“秦玥,改天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去吧,”秦玥笑容奸诈了几分。 早就走出去的李觅儿根本就没有看到秦玥嘴角上那抹诡异的笑,否则一定会多想一会儿再追出去。 秦玥绕过桌子,眼神带着笑意盯着门口的方向,完全没有注意到脚边的障碍物——神拭半伸出的脚跟。 不小心踢中了他的脚跟,身体朝前倾倒出去。 秦玥认命地闭了闭眼,下一刻感觉腰间一停,然后慢慢的被移动翻过来。 两人的视线猛地对视而上,从神拭的眼中可以看到一股深邃的潭水,秦玥不知怎么的,闻着那股特殊的气息,脑子有些发昏。身体倏地弹了起来,由于用力不足,地势又不对。 “砰砰!” 连带着神拭一块儿往地面上倒下去,神拭伸出手将她的后背接住,手臂被实实的垫在下边。秦玥整个人被人猛地一压,哼了一声,神拭另一只手立即撑住地面,不要让自己的体重压到了秦玥。 两人的呼吸紧紧的贴在一起,只隔了手指宽大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混淆在一起,秦玥只觉和浑身躁热了起来。 不安地动了动,所有的呼吸和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张了张唇,发现两唇几乎触碰到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秦玥惊得撑起了身子。 “唔?” 两唇柔软的唇碰撞到了一起,心跳怦怦然,欲要跃出胸口的位置。 气氛变得极为暧昧! 神拭浑身僵到一定的程度,面对如此惊吓下的主动送吻,他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秦玥比神拭好不到哪里去,脑子都成浆糊了。 于是这个意外之吻就这么沉默的延续着,直到秦玥半拱起的身子麻了,往地面倒回去,两人总算是通了气。 神拭仍旧一手撑着地面,低着深邃的淡紫瞳深深凝视着她,那眼神的复杂无法用词来形容。 尴尬,前所未有不自在的尴尬。 为了缓过这暧昧的气氛,秦玥主动伸手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表情彼是不自然,“咳,那个……意外……就当是被狗咬了。” 呃,怎么说得这是她的错似的? 神拭仍旧用深潭般的眼神盯着她,没有移开的意思。 秦玥试图翻动身体,发现两边都被他用手挡住了,他浓烈的清冽气息不断扑鼻来,秦玥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大哥?” 神拭缩了缩瞳孔,慢慢地移开了半麻的手,撑起,伸手将她拉起。 动作自然得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普通的跌倒。 秦玥被拉起身,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手,啪地一下展开扇子用力的摇晃着,干笑道:“真热啊,大哥,我到外边透透气。” 说罢,秦玥丢给神拭一个逃似的出门背影。 “呼!” 挨着门,秦玥摇着扇子,将面上的热气扇走,越是扇越是心烦意躁。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想要冲破变得非常的困难。 她这是怎么了? 啪啪发烧似的脸颊,跨步出了客栈。 后边的神拭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刚刚意外发生的一幕,摸着发烫的唇,鼻间还残留着属于秦玥特别的香味。 就在他发愣时,柳芙主动找上了门,说神策要见他一面。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般情况而言,神策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的找他过去,除非有什么变化。 柳芙深看他一眼,摇头,“你去了便知。” 话落,纤影落下,消失在夜里。 神拭回头看了眼门,柳芙的速度太快,他没有时间停留过久,顾不得秦玥那边了。 …… 秦玥回屋时,神拭已经不在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知怎么的,秦玥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难道大哥生她气了?所以一走了之了? 摇摇头,她的大哥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 吃亏的人是她,可不是他。 趴在桌上胡思乱想间,渐渐睡意袭卷来,慢慢地熟睡过去了。 直到清晨,神拭才从那边回来,就见秦玥趴在桌面上熟睡的样子。 凝视着这个人的面容,因昨夜洗浴的原因,卸下了易容装露出了她原本的真容。 此刻正睡得香的秦玥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白嫩如晶莹,甜美的睡颜哪里还有睁开时的活脱还有洒然。 不自主的被眼前熟睡的容颜吸引了,手不知何时抚上她手感极好的脸颊,爱不惜手的轻轻的感受着她的美好。触碰了,就不想再撤手了。 发现她身体的僵硬,神拭弯身拿手穿过她的腋下,正要将人打横抱起。 秦玥毫无征兆的睁开眼,那片刻的冰冷闪过,神拭半伸的动作僵住。 两人继昨夜后,又是一个近距离的接触,双目直勾勾的与对方对视。 时间有片刻的静止了,秦玥眨了眨眼,“大哥?” 神拭点头,“嗯。” “你没走?”秦玥揉了揉眼,有些不雅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神拭眉毛一挑,“谁与你说我要走的?” “可是昨天晚上你……”秦玥掩下内心那失去的失望,无辜地指控他的不负责任,出门也不知留个信儿,害她一晚上胡思乱想,到现在都没睡个好觉。 对上秦玥指控般的眼神,不禁苦笑。 “昨夜师傅召我过去一趟,没来得及与你明说。”神拭解释着,一边蹙眉,“怎么没到榻上睡?你这样会绷坏身体的,”说罢,就要继续刚刚的动作。 “我,我自己可以!”秦玥忙跳了起来。 不想她昨夜保持这个姿势大半夜,身体一个僵硬,同手同脚的朝后踉跄出去。 “小心。” 神拭眼疾手快的环过她的细腰,触摸上她比男子异常细的腰,神拭才恍惚想起前面几次的触碰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好细! 只肖一个用力,就能折断了。 神拭不禁放柔了力道,秦玥成惯性的朝他结实的胸膛狠狠撞了进去。 “唔!” 弹出去时她下意识的抱住神拭的腰,以免自己再出糗。 结果,两人同时僵硬了身。 秦玥恨不得揍自己几拳,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状况百出,不断的对她的大哥投怀送抱,此时的秦玥真真欲哭无泪。 “贤弟……”神拭哑着声低唤。 “疼。”秦玥摸着鼻子,黑溜的眼睛里有泪珠打着转儿。 “让我瞧瞧,”神拭忙将她放开,低头就要去看她捂住的鼻子,秦玥拼命的摇头。 “没事,”秦玥哪里肯让他再碰,觉得自己昨天肯定是碰了什么倒霉的东西,一直到今天在犯煞。 秦玥好不容易调整了自己混乱的情绪,摇着扇子降了脸上的温度,方才的困意早就不翼而飞了。这个时候,她就该找点什么来引开刚刚的暧昧气氛和那点不自在。 神拭一双眼还在深深盯着秦玥看,似乎看不够似的,又似看情人般的温柔。 “时辰也不早了,下去吃个早点。” 秦玥回头勾唇笑笑,恢复之前的自然。 神拭颔首,二人之间也便恢复了之前,似昨天与今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和神拭刚下楼,门口迎面就来了一名少女,两个眼圈红红的朝秦玥冲过来,委屈地抽噎着:“秦玥,他,他不喜欢我,呜呜~” 李大小姐上来就一把扑进秦玥的怀中,秦玥反应极快的用扇子一挡, “等等,”秦玥额头一跳,果然还是出事了,也不知道昨天夜里玉凌堂怎么和她说的。今天一早就跑来找她哭诉,秦玥不擅长这一类,哪里能给李觅儿开解啊。 再说,这是他们两人的事,与她秦玥也没有什么关系,旁人还是不要插手这种事为好。 打定主意要避免介入两人之间的感情事件,秦玥朝旁边的神拭使了使眼神。 神拭领会,冷淡地截住李觅儿后边的话,“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要解决你们二人自行解决便是,不必拉着贤弟。” 李觅儿张了张唇,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跟个桃子似的。 “觅儿。” 这边神拭的话刚落,身后犹如黑面神似的玉凌堂就出现在客栈门口了,幸而此时此刻下边并没有几个人,否则这戏可就热闹了。 见到玉凌堂,李觅儿眼眶一转,一副就要大哭的样子。 番外篇之情劫4 番外篇之情劫4 “觅儿,跟我回去,别胡闹。” “我没胡闹,到底是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要退婚?为什么?”李觅儿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前段时间玉凌堂去过李家亲口和她的父母退婚的。 玉凌堂闻言,眉宇上扬,“觅儿,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婚约,莫要将自己的名誉推到浪尖去,”本来这件事只是家里人的意思,玉凌堂自己从来未有过那个意思,他之前早与父母说过,他从来只当李觅儿是妹妹,家人只当他是玩笑话,几次解释过后无效。 是以,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双方父母私下定下婚事的事,根本就不作数,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并未有来往的信物。所以,这婚事并不存在的。 这件事也是前段时间玉凌堂才得知,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过去将这场玩笑似的婚事给退了,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之所以不说出来是怕影响了李觅儿后面的名节问题。 现在李觅儿却不管不顾的跑出来闹,玉凌堂相当的头疼。 而且,还是当着秦玥的面前闹。 “你回去和爹说,我们的婚事没有作废,凌堂哥哥,你最疼我了对不对,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你一定是在和觅儿开玩笑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啊~” 李觅儿带着严重的哭调,嘶哑着声。 玉凌堂敛着刚冷的脸部线条,一双黑如矅石的眼睛正望着李觅儿,不为所动。 这就是他的决定,既然不喜欢又何苦害了李觅儿。 快刀斩乱麻,不若拖久了会对彼此都不好。 可李觅儿却不是这么想的,觉得玉凌堂肯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昨天逼问之下,玉凌堂硬是不肯说,所以她第一时间来找秦玥给自己作主,希望能挽回玉凌堂。 玉凌堂的坚决态度让李觅儿感到害怕,明明该是她的,却要失去了。 “听着觅儿,你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一直将你当成妹妹来看待。快随我回去,不要在外边闹笑话,回去。”后面两字明显冷厉了几分。 李觅儿往秦玥的身边一缩,乞求着,“秦玥,你快帮我劝劝凌堂哥哥好不好。” 秦玥被摇得手一晃一晃的,突然被夹在中间很是难为。 “咳,”秦玥清了清喉咙,“他说得没错,这里人多口杂,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我就要嫁凌堂哥哥,其他人我不要。” “就算是那样,你现在在这里闹,以后他要是肯要你,可不得埋下疙瘩了?”秦玥拉着李觅儿出客栈门,匆匆朝后巷位置快步走去,身后二人也不得不跟着。 “秦玥你快放手……”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个清楚,什么事,也在这里解决好了再走。”秦玥放开手,啪地一下展开骨扇,摇了摇,嘴角微扬上一个弧度。 在秦玥的眼里,这两人之间的事压根就没有她什么事。 若不是看在儿时相识一场的份上,秦玥才懒得管他们毁不毁名声的事。 巷口的位置极少人经过,从这个方位还能看得到外边街道行走的人群,外边热议的声音也远远的传进来,这里边完全是安安静静的,除了李觅儿叫嚣的声音外。 “我到底哪里不好?凌堂哥哥,你说我改就是了?还是说你喜欢上别的姑娘了?你把她叫来,看看她是不是比我李觅儿还要好。”她不服气,她李觅儿什么也不差,凭什么输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 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她的凌堂哥哥迷成这样?一定是会妖法的狐狸精。 李觅儿越想越是可能。 “别胡闹,回去,”玉凌堂已经僵硬了声音,上前就要将人拉走。 “你说清楚,否则我不走,”李觅儿哭喊着,用力甩开玉凌堂的手。 玉凌堂蹙眉,抿紧了唇盯着哭闹的李觅儿。 秦玥抬眉朝旁边的神拭示意,他们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回去吃个早点再出门走走! 接收到秦玥的示意,神拭转身就走。 那边李觅儿似乎知道秦玥要跑,伸手就将人拉住,“秦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给我做主,凌堂哥哥太过分了。” “这……”秦玥为难了。 感情这回事,她根本就插不了手啊。 “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缠到你烦为止,”李觅儿使出杀手锏。 秦玥啪地一下合上扇子,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玉凌堂身上,顿时更头疼了,“觅儿,感情这回事是勉强不来的,你这样做,就算是得到了,以后你也不会幸福的。” “我只知道,没有凌堂哥哥的地方,我就不会快乐。嫁的人不是凌堂哥哥,我就不会幸福。” 还真是固执啊。 那就没有办法了,她最不擅长解决这种事了。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不如你回家想想,或者找你母亲谈谈心,或许就能解决了……呃,就这样了,本公子先走一步,改天再上门拜访!” 说罢,秦玥一拂李觅儿紧抓的手,回头抓住神拭的就跑。 “秦玥,你给我回来!” 她要是回去才是笨蛋呢。 “啧啧啧,还真是难缠。以后有关他们两的事,我还是避得老远老远的为好,”秦玥一边摇着扇子,朝前走去。 “贤弟。” “嗯?”秦玥摇扇,侧目。 “是不是该放手了?” “啊?” 秦玥拿起一只手,脸孔微红,嘿嘿一笑松开。 刚刚抓太紧,一时忘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啊,当然是在褚国玩耍一段时间,然后再看看别的更好玩的地方,”秦玥理所当然地说,回头问神拭,“大哥你呢?” “我,”神拭神色微黯,“神隐家族已经宣布了我的身份,以后恐怕要担起神隐者的重任了。” “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秦玥忽略了他黯然的神色奇道。 “昨夜。” “原来大哥昨天是去见神隐者了。” “嗯,现在我已是神隐者。” 所以,再也没有第二个神隐者了。 “他走了吗?”秦玥顿了顿,突然问道。 “他迟早会走,他现在是神隐家族最高长老,仍旧是神隐家族的人。”只是变了一个身份罢了。 “那……我能见见他吗?”秦玥说完这话又笑了笑,“只是想要看看传闻中的白发神隐者,大哥就如了我这个愿吧。” 冲神拭眨了眨眼,有些卖萌耍宝的意思。 “可是……” “好大哥,就见一眼,一眼就好!” “他提程就在今夜,在走之前或许可以来得及见一面。”神拭慢慢道,并没有怀疑到别的地方去,更没有多想。 秦玥如愿了。 神拭现在是神隐家族最高决策者,也就是说,他的地位已经超越了神策。 就算现在他要神策停留一天两天也并不是问题,但有另一层身份,神策是神拭的师傅,所以,关系上神策还是不必太过于听从神拭的吩咐。 是以,神拭根本就不会使用命令式来命令神策。 “你确定就在这里?” 秦玥推门走进一处僻静的院子,入目全是陈旧的建筑物。 如果不再番新,很难再住人。 可见这院子已经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神隐者。” 一道身影飞快的闪了出来,立在神拭面前,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秦玥,讶了讶,“是你。” “是我。” 秦玥小时候见过这个叫柳芙的女人,在娘亲受伤期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守在神策的身边。 那个时候,她知道神策并不喜欢自己,所以一直都没敢再靠近。而这个女人,也只是有距离的接触过。 听到柳芙这样说,神拭并不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 “你来了,那他们……” “放心吧,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很恩爱,那样的地方正适合。外边的世界他们早已远离,不会沉陷进来。”秦玥笑眯眯说。 柳芙挑了下柳眉,她可没问他们到底恩不恩爱,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褚国。 现在确定他们没在,心下一宽。 随后又是一苦笑,就算那样又如何,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见那两个人了。 他们来见他,或者是他去见他们,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跟我来吧,他在等你,”柳芙知道秦玥会过来,神策更是知道。 “嗯,”秦玥没有犹豫地点点头,然后跟着柳芙往里走。 “等会儿见到另外一个人时,你也不必惊讶。” “另外一个人?”秦玥挑眉,“什么?” 柳芙并没有回答她。 番外篇之情劫5 番外篇之情劫5 秦玥并没有想到坐在神策身边的人会是自己的亲弟弟,原本想着偷偷见一见秦述的,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师傅。” 神拭朝神策做了一个简单的礼,像根木头似的立在一边不再言语。 秦玥复杂的视线落在神策那张十年来未曾变化过的俊脸,若说变,不过是他把自己变得更加没有感情,完全找不到当年为娘亲而疯狂的样子。 这个人,很爱她的娘亲吧。 “策叔叔。” 神策视线在她的身上随意扫了一眼收回,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注意。 早知神策不待见自己的秦玥眼神一黯,啪地一下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化开一抹自嘲的笑,“因为我更像爹爹一些,所以策叔叔一直都不喜欢玥儿,我都知道。但策叔叔可知,娘亲喜欢玥儿更像爹爹一些。” 神策不为所动地看着秦玥,旁边的神拭却忍不住张了张唇,看得出,秦玥似乎很在意神策的反应。在那之前,他并不知秦玥和自己师傅是相识的。 “啪!” 秦玥合上扇,眼眸中多了几分玩味的倔强,“策叔叔想要带走我的弟弟,可否问我的同意?为了他,我秦玥可以拿性命与你神策拼命。” 后一句,说出了秦玥心中的积郁,连带着多年的不舒服一并发泄了出来。 神策可以不喜欢她,可是,她就是不能容忍他要从他们身边夺走弟弟的事实。 “秦述有自己的选择,秦玥你不能替他选择。”在事情没有恶化时,柳芙率先出声。 “他确实是有自己的选择,”秦玥一收先前的锋利,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笑眯眯地对秦述说:“你要跟他走?” “我不会离开太久。” “那也不行,难道你要抛弃家人?”很难得的秦玥竟然强硬了起来。 秦述摇头,“我没有抛弃你们,只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可以走到哪一步。” “秦述。”秦玥低喝了一句。 “请尊重我的选择,”秦述不希望她介入。 “你不能跟他走,”秦玥异常的坚持,“他这种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带好你,我不想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时是个冷冰冰的人。” “我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因为我是秦述。”秦述坐在轮椅上,仰望着自己的姐姐,眼中全是对家人的爱。 这样的秦述怎么可能会变成神策这样子,所以,她说的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他不是一般的孩子,神策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扭转他的想法。 “你……” “相信我一次,”秦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秦玥隐忍的样子。 “可恶,”秦玥忍不住低咒出声,“为什么是他。” “他说这是缘份。” “缘个……”屁字没出来,生生被秦玥吞回去了,因为神策不喜欢自己,她就认为神策不可能会喜欢娘亲和他们爹爹生的孩子。 秦述跟着一起过去了,能好吗?秦玥非常的怀疑。 “爹爹和娘亲知道吗?”最后秦玥只能退让,因为对话中可以感受到秦述真正的比她强多了。像秦述这样子,别人怎么可能坑得到他,只有他坑别人的份。 “我们会当面与他们说清楚的。” “什么?”秦玥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你要带他去见爹爹和娘亲?秦述,你是不是疯了。” 秦述笑着看吃惊的秦玥,很镇定地说:“我没有疯,相反,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找到方法替你治好病,可是你不能将他带到娘亲和爹爹面前,绝对不可以。”秦玥反应有些大。 秦述则是相反,认为这并没有什么。 “娘亲束手无策的事情,你又何必执着。” “秦述……”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褚国并不太安全,还是回到爹娘的身边吧。” “你这……我自己的事会做好,到是你……小小年纪就教训起人来了。” 秦述轻笑,两姐弟算是说开了。 秦玥只是想要确认自己的弟弟想法,现在确定了,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秦述抬头放在神拭的身上,微微低首,算是行了礼,“以后就麻烦神隐者了。” 神拭颔首,就算秦述不说,他也会那样做的,“秦玥是我的贤弟自然会好生照顾。” 神拭的话一落,四面的视线就变得诡异又古怪。 神拭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咳,”秦玥清咳,摇了摇扇子,“我多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该让人照顾的人是你,到底是谁才有十岁啊。” 既然秦玥不当面点破,他们也不会多嘴。 从这座院子走出来,秦玥的心都是沉的。 “还在担心?” “嗯,”秦玥点头,“他才十岁。” “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神拭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可以做到这一份上来,说话也罢,行动也罢,都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再如何早熟,也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子的。 往后这个孩子长大了,可谓是大有前途。 但太过早慧的人未来的路并不好走…… “希望他能好吧。” 她最担心的还是爹爹和娘亲那里,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事闹起来? 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做? 应该说秦述要怎么选择? “现在你多想也无益,他自己的选择会自己走完,”神拭不太喜欢秦玥将所有精力放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就算那个人是秦玥的亲弟弟。 他太自私了吗? “贤弟。” “嗯?”正沉思的秦玥回头。 “不管怎么样,还有我。” “大哥今天怎么了?”秦玥笑眯眯的,“放心吧,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 “如果真的需要,不要瞒着我,”神拭淡紫色的眼瞳变得深了一些,“如果有一天,我们……” “嗯?”秦玥觉得神拭怪怪的,特别是看她时的眼神,总有些不一样。 “没什么,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 秦玥不好意思地笑笑,“绝不会了。” “嗯,”神拭满意地点点头。 “秦述虽然要走了,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大哥,我不会放弃的。” 替秦述寻找可用的药方,收集得越多,对他的病情越是有用处,总会有一天能治好他的。 神拭站在秦玥的身边,紫瞳深深地盯着她的背影。 不管怎么样,他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能如愿为止。 “现在大哥是神隐者了,天下事也该由大来承担,以后我们可能不能同走一条道了。大哥,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秦玥当然知道接手神隐者位置的重要性,并不是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的。 只要天下哪里需要他,他就得出现在哪里。 这是神隐者的职责所在。 神拭却低首与之对视了良久,直看得秦玥有些不自在了才道:“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褚国。” “当真!”秦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瞬间欢悦的情绪,“大哥可别到时候不告而别啊。” “好。” “如果的真要走,告诉我一声……” “嗯,我会的。” “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秦玥摇扇的动作一顿,侧目回来突然问了一句。 神拭愣了愣,紫瞳里闪过抹疑惑,为什么要对秦玥好?他不知道。 或许,秦玥本就是他的有缘人吧,他算不到秦玥的未来。 他知道,此生都要与秦玥牵绊下去,直到老死。 “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他问。 “哧!”秦玥笑出了声,“大哥别这么认真,我不过是随便问一句,对一个人好当然不需要理由了,好就是好,没有什么理由。若对你好有目的性,那这样,真的算是好吗?” “如果我是有目的性呢?”神拭吐出一句。 秦玥愣愣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么大哥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她到是感兴趣了。 “对你好。” “啊?”秦玥有些夸张地张了嘴,所有的动作都似施了定身术似的。 “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对你好。”神拭转身,面朝她,直直望进她漆黑的双眼里。 秦玥傻了。 这种话算是情话吧?算吧? 许久,秦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神拭刚刚那话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大哥还是个情话高手,不过,你说话的对像找错了!本来李觅儿挺好的,但现在她非玉凌堂不可,想撮合你们是不可能了。” “没有错。”神拭的声音很严肃,纠正她的说法。 或者说是逃避。 他喜欢男子,喜欢他的贤弟,他知道这不正常,可就是喜欢了…… 就算说出来后秦玥会甩袖离去,甚至是恨他,可是,他忍不住自己心的走向,只能跟随。 秦玥感觉到空气里那瞬间的凝固,隐约的猜测到接下来的话会是她听过的最震撼的,张唇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 番外篇之情劫6 番外篇之情劫6 “虽然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深邃如渊的眼紧锁住她清澈的黑瞳,此时听到他说出前面一句,眼中有了一丝慌乱,却仍旧没能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将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戳破了两人唯一的连线,“贤弟,为兄知道你定会恨极了我,可是我仍旧要遵从自己的心,为兄对贤弟起了不耻之心。我对贤弟……起了爱慕之心……” 摇扇的动作僵化了,双目直愣愣地盯着他。 神拭直直盯着她,那双变成深紫的眼瞳全是等待中的颤意,他在紧张,非常的紧张。 自从出生以来,或者确切的说是从记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脑子空白,浑身颤抖,所有的感官都涌溢着害怕的情绪。 只要秦玥面容上露出一点不对劲的表情,下一刻就会使他崩溃。 “大哥……” 不知等待了多久,秦玥也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未等她说完,神拭已经抿紧了薄唇,在秦玥毫无征兆,又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神拭逃了! 是的,是逃。 秦玥愣愕地盯着转身就跑的神拭,傻完了。 这,这,这…… “大哥,你要去哪啊?大哥!” 秦玥大声呼喊了好几句,可是那道身影就跟风一样,嗖地一下不见了。 “该死,”秦玥啪地收扇,提步追上去了,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发现四面早就没了神拭的身影。 “啪”地一下打在自己额头上,“真是该死,我都没说话你逃什么啊,真是胆小鬼。” 说完,秦玥自己又噗哧一笑。 “还真是可爱!” 想着刚刚神拭逃跑的样子,秦玥又气又好笑。 说爱慕她却又逃了,这算什么? 秦玥只能揉揉额头,在附近找了一处地方往下。 她相信神拭会很快找回来的,可惜秦玥错了,神拭一夜都没有回来找她,睡到目上三竿的秦玥根本就没有等到人。 在客栈里再住了两天,仍旧没有神拭的身影。 “啪!” 秦玥渐渐的火气烧身,扰乱了她的心绪就玩消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掌柜的!” 下楼一巴掌用力拍在柜台前,正瞌睡的掌柜的险些没被吓丢了魂。 “客,客官,还请问有何事?” “结账!”用力摇着扇子的秦玥,一边通着粗气,一边爽快的拍下一锭银子。 掌柜的见状笑眯眯地收下,算了这两天所花销的,补给她一些碎银后秦玥气得又朝他的柜台踹了一脚,“晦气。” 掌柜的莫名奇妙,欲哭无泪的心疼自己的柜台。 它好像没惹着您吧,客官。 出门,手中的扇子仍旧用力摇晃,扇过来的风怎么也解不了心底的闷躁。 随便在皇城下逛了又逛,混乱的心绪也就慢慢平复了下来,“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躲起来。” 身为神隐者,他可不能藏身。 别人找不到他,那是别人不特意去找这么一个人,又或者不够本事。 秦玥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不如神拭,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且等她吧! 秦玥勾了勾唇,露出邪肆的笑。 “哗啦!” 打算要跟着神隐者的痕迹走的秦玥,立即就被眼前的官兵团团围住。 秦玥愣了下,等前面的领头的人走出来后,秦玥也就了然了。 “是你出卖了我?” 玉凌堂摇头,深深地睇着目光,“觅儿不想让你离开。” “还真是……”秦玥笑得有些勉强,这都什么事啊,难道非要她在褚国逗留不可吗? 看来只能暂且放下追逐大哥脚步了,先看看他留下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是娘亲,没有那种本事让这些人都服从。 发现了她,想要从这里走出去,很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 “啪”地一下收扇,嘴角化开一抹笑容,“好啊,正好我想见见皇上,宫里这些年想必热闹了不少吧。” 玉凌堂点点头,转身引着秦玥一起走。 秦谨,如今的褚国当今天子。 当年少年的影子早忆褪去,一身帝王威端坐于高位上,俯视着苍生万物,指点着江山。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壮大褚国,更推向另一个发展。百姓安乐,无灾无难。 秦谨或许是理想中的皇帝吧,在后世留下来的美好江山,使其更加的美好。 虽然只是一些表面,却也不再连年争战,算是和平天下了。 可这些东西,却无人能与高高在上的帝王分享。 喜罢,怒罢,痛也罢,都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他的心,与他一道分享。 帝王,注定孤独。 “多年不见了,长大了不少。” 再看到眼前熟悉的脸,秦谨不禁想起那对夫妻的种种,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秦玥朝秦谨施了一个草民礼,“草民秦玥拜见皇上。” “不必拘束,在朕这里也不必自称草民,你是皇兄的儿子,也是褚国的小王爷。你该称朕为一声皇叔……” “可是娘亲说爹爹并非……” “只要朕承认,便就是。” “是。”秦玥当然不会想着去违逆皇帝的意愿。 皇帝果然满意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很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容天音,而非秦玥,可既然他们的孩子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是否也会在这附近? 似看穿了秦谨心中的想法,秦玥作揖道:“皇上,此次玥儿是瞒着父母出门的,还请皇上莫要惊动了他们。” 一句话已经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像她这样的年纪贪玩也是应该的。 秦谨眼眯了下,“哦?玥儿又调皮了。” 秦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让皇上见笑了。” “此次来褚国玥儿小住一段日子再走吧,”秦谨抬了抬放在龙椅边的手,慢吞吞地说道。 秦玥眼皮一跳,嘴角却勾着自然的笑,“自然,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当然要玩得痛快了才能离开。” 秦谨摆了摆手,一直随在身边的向公公上前。 “给小王爷安排到御殿,派几个眼力劲好些的过去伺候,别让小王爷受了委屈。” “是!” “谢皇子!”秦玥当然没有傻着去拒绝。 秦玥跟着向公公离开后,秦谨那泛笑的眼慢慢失去了温度。 “十年了,你们藏了十年。” 天下人都找不到他们,可是现在,他们的儿子却送上门来,算不算是天意?又或者说这是缘份? 人啊,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念念不忘。 就算时过境迁,当初的那份念想仍旧存在,更何况这十年来的磨练,更让他这个皇帝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往往后宫进妃子,他就会忍不住拿她们来比较当年的容天音,可惜,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容天音那样让他想要靠近,更靠近一些。 御殿说好听一点就是御赐的东西,可是对于现在的秦玥来说,这就跟牢笼一样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秦谨得逞,她可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秦谨是想要找到自己的爹娘。现在秦谨是褚国的皇帝,想要什么没有?可是他偏偏不能控制她的爹娘,这绝对是一个帝王不能忍受的。 秦玥就这样住下了,皇帝并没有限制她所有的自由。 当然,身边总会跟着这么一些人。 其中一位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向公公,看似是皇帝的疼宠,可是,在秦玥看来,这简直就是变相的监视。 御殿距离后宫正好座于中间的位置,也就是说相隔在中间。 玉凌堂是皇帝身边的护卫,自然有资格在宫中走动。 是以,接下来的时间,秦玥见过最多面的就是玉凌堂了。 对于她这位小王爷,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好奇得要飞天了。 可秦玥就是不出殿门,也没有人随便敢进御殿的门。 所以现在见过秦玥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十年前的人。 可在这样的朝堂中,十年前的人还能站着的,极少。后宫中,更甚是。 于是,认识这位小王爷的人,几乎是没有几个的。 “觅儿还在闹?” 和玉凌堂走在宽道上,现在他们二人碰面,谈论最多的就是李觅儿。 因为玉凌堂的狠心拒绝,李觅儿闹了好长时间,越闹越厉害。以前秦玥还真没看出来李觅儿这么能闹,果然是长大后就会有所改变的。 “嗯。她就是被宠坏了,过段时间,便好。” “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个一起逃跑时,你们有多好呢!现在我还记得当年的情形,玉凌堂,当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秦玥两手放在脑后,走路有点没形,也不摇扇子了,放在脑后的位置。 闻言,玉凌堂眼神闪了闪,视线落在她侧面的脸庞上,然后飞快的移开,捏着腰间的佩剑,有些僵硬地回应:“没有。” “哦?”秦玥侧目过来,“觅儿这次这么做,还真是给我一个大麻烦啊,”话题一转,秦玥就转到了这件事上。 玉凌堂愣了下,“觅儿她是……” “我知道,被宠坏了吗!还说自己不在意她,看你护驴的劲儿。” 玉凌堂当下有些慌乱,急着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些,”秦玥没想听这些,眼瞳一眯,“不过,她太任性了,做出这种害人的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凌堂知道秦玥生气了,沉默了下来,不敢再替李觅儿说话,而她也确实是需要有一个人教训教训了。 番外篇之情劫7 番外篇之情劫7 关于李觅儿的东西,秦玥已经在避免了,却仍旧避无可避。 也不知道李觅儿和玉凌堂之间到底发生什么,突使得李觅儿对秦玥起了怨恨,是的,就是怨恨。 李家当年不过小小芝麻官大小,因一些缘由,李家渐强。 如今可与玉家并行,正因为这样,李觅儿才会更加的任性嚣张,完全没有一点的束缚任意所为。 与以往漂亮可爱的李觅儿形成大反差,秦玥确实是后悔将现在的李觅儿看作成儿时的李觅儿了。 那个时候的李觅儿或许可以说是纯真,但今天的李觅儿外表是纯真的,内心却无可知。 “秦玥。” 御殿内,李觅儿一蹦二跳的闯进来了,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就是要来见秦玥。 “李小姐,女儿家还须得慎行,莫将自己的名节放在浪尖上,”向公公很尽责地前来阻人,看到向公公,李大小姐再怎么牛的脾气也都得收敛,这里是皇宫不是李府。 “向公公!” “李大小姐不必给咱家行大礼,如今的李大小姐可以在这后宫中横着行走了。若非没有良配的皇子,李大小姐可就是皇子妃了。”向公公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得李觅儿脸色徒然一变。 后一句也足以见到向公公对李大小姐行为的不满,这是在警示她呢。 “让向公公见笑了,听闻皇上将秦玥接回宫了,因思念儿时玩伴这才鲁莽了。” 向公公见她知趣,也知秦玥之所会在这里也是这位大小姐的一些功劳,于是也没有太过阻拦的意思。 “那……” “小王爷就在里边,李小姐请进去吧。”向公公让开,供李觅儿进殿。 “多谢向公公!”李觅儿勾唇一笑,提裙就要朝殿内跑去。 刚上前几步,门槛站着的那道似笑非笑的身影顿时让李觅儿刹住了脚,仰起无害的小脸,笑得极欢乐,“秦玥!” “在下并不知自己的自由何时由向公公决定了,连见个人都要得到向公公点头不可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吐出,向公公一愣间忙回身。 “小王爷责罚,是老奴逾越了。” “责罚?向公公说笑了,”手中的扇子啪地一下展开,摇得很有节奏,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并不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好脾气的公子爷,“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草民哪里敢责罚。” “小王爷……” “哎呀,秦玥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李觅儿小眼神扑闪扑闪的,上前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秦玥更乐了,这明显的变化,能没有问题吗? “瞧觅儿的好心情显然是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秦玥一边摇扇,一边拿眼神扫在她的身上。 李觅儿被秦玥一番话和灼灼的打量弄得浑身不自在,却不得不强撑着自己的脸皮,扯了扯,“凌堂哥哥既然另有喜欢的人,再强求都对谁不好。为了凌堂哥哥的幸福,我愿意放手……”小眼神掩去扑闪过的黯然,却不知她的一个小动作也出卖了她。 那怨恨的小眼神可没让秦玥错过,看来,其中真出了什么问题了。 难道与自己有关? 以她对李觅儿的一些了解,极有那个可能。 可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又与她秦玥何关?想不通的秦玥不由若恼了。 “哦?”秦玥笑眯眯地盯着她,在李觅儿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时,又听见秦玥慢悠悠道来:“几日不见,你到是变得豁达了。” 李觅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僵,“为了凌堂哥哥,我……”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李觅儿,”秦玥扇子的方向一改,嘴角咧开一抹高深的笑。 李觅儿暗暗皱眉,似乎不明白秦玥为何突然逼压着自己。 “老奴先退出,小王爷有何时朝殿门唤一声便可,”向公公见状,朝秦玥揖了一礼,然后带着人往后退了好远才停下。 秦玥摇扇,眉微挑,向公公这是示意她们进殿谈话。 秦玥依旧如他们的愿进了殿,只是进了殿后,里边似呼响了争执声,一会儿闹一会儿静。 外边守着的人互相对望了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没法看出哪里不对,只能守在原地。 最后一片安静后,向公公脸色一变,急急忙忙上前叫唤了好几句,“小王爷,小王爷?小王爷可在?” 里边完全没有动静,安静得如同死坟地般。 向公公心里边咯噔地一声响,向左右使了一记眼色,马上有侍卫用力撞开了殿门。 然后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唬得一愣,只见李觅儿被高高挂在房梁上,双眼被蒙,嘴巴被堵,只能够发出低低的唔唔声。 “快把人放下来,”向公公尖着嗓着子大叫了声。 向公公紧张的左右察看周围的痕迹,发现后窗的位置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虽然重新闭回来了打开了另一扇窗造成了一个假像,但向公公立即发现可疑的地方。 “你们几个快把小王爷找回来,一定不会让小王爷在宫中乱闯,以免惊扰了后宫的娘娘们。” “是!” 侍卫分批窜了出去。 “李小姐可有什么大碍?快去叫太医……” “不必了,”李觅儿声音冷冷的打断,“找秦玥要紧,刚刚我听到她跳窗离开的声响,就是那边,我也要过去看看,免得秦玥许久未回来乱闯了地方。” 跃窗出去那瞬,可见李觅儿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李小姐……”向公公的声音远在身后,李觅儿完全没有把向公公放眼里,特别是面对自己心中的怨恨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的。 说白了,就是不顾死活了,只想达到目的。 御殿内很快就变得安安静静,就在他们追着目标离开时,在御殿下地底下,数百只黑虫子正拼命的挖地道通路。 而我们的秦玥正摇着扇子悠哉地看着数百只虫子为她挖通道。 速度之快,令人发指。 本来这里就有一道小通道,只是不够宽敞,这会儿秦玥正指挥着她的“手下”挖大通道。 “想耍我,还嫩着呢。幸好有娘亲给的这挖土虫,否则还真叫我爬着出去了。” 像她这样英俊潇洒的公子,怎么可以用爬的。 “时辰也差不多了,总之先出了这里再说。” 她的易容术可不是白学的,一个人要离开这皇宫说难也不易,说易也不难。 总之,只要有心都能混得出来。 她等这个机会等好久了,总算可以实施了。 想到皇帝的阴谋,秦玥才不会傻到留在这里太久,以免夜长梦多,她得赶紧离开褚国才行。 希望秦谨不要那么聪明找到了她,一次不成,就难再有第二次了。 她这一跑,就彻底的打破前面的假惺惺了,再回去,就惨了。 “娘亲啊,你到底还是给我惹事了。” 前面突然有了亮光,秦玥双眼一亮,赶紧挥退了虫子们,朝前打了一掌。 “砰!” 彻底的见光了! “嗖嗖嗖!” 只是,秦玥的脑袋刚低矮走出来,身子还在洞口里边,头半在外。 还没有真正的走出去,脑袋顶上就顶来了数把冷冰冰的寒剑。 晃晃冷光闪过,秦玥暗自嘲笑一声,然后露出讪讪笑,“一入宫闱深似海,果然没错啊,我这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能够保持这样的镇定,就足以让人侧目了。 秦玥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调笑自若,可见她的心里素质有多好。 等了好半响,她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也有好久,可就是没见外边的人出声。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斩了她不成?秦玥正要慢慢抬头看清外边的情况,就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还呆在里边做什么。” 秦玥倏地抬头,对上熟悉的面庞,愣了愣,“沈叔叔!” 挡下她的人不是谁,正是冷冰冰的沈闲。 此时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讪笑的秦玥,似乎早就预料她会在这里出现一般。 见是沈闲,秦玥也就认命的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沈叔叔好久不见了。” 沈闲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跟我来。” 旁边的侍卫哗地一下退散离开,秦玥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再盯上他未有多少变化的俊脸上,看到这些人,以往的一幕幕总会轻易的出现在眼前。 “沈叔叔是怎么知道玥儿在这里的?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我们?”秦玥走在身后,嘴巴就停不下来了。 “闭嘴。” 秦玥乖乖闭嘴。 彼时,皇帝正阴沉着脸,动用了整个皇宫的武力,一定要拦住秦玥。 错过了这次,再下次就难了。 十年了,他不能再等下个十年。 来不及的。 所以,秦玥还不能走,还不能…… 番外篇之情劫8 番外篇之情劫8 秦玥跟着沈闲伪装出了褚国皇宫,身后不管是谁在追都被沈闲的人巧妙的阻止了。但皇帝怎会轻易放走秦玥,派出去的人都是武功高强者,说白了就是死士。 秦谨没有秦执背后的力量支持,更没有容天音那等天下毒术,但他可以在背后给自己培养更多的精英,一支只听从他调遣的死士。 做为死士的领头,要绝对以皇帝出发,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 就算现在沈闲护送秦玥出宫,刚到宫外就被劫住了。 沈闲一个权力在手的枢密使竟被死士的领头架住脖子,手一挥,其余者皆光天化日下追了出去,四下封锁大门,誓必要将秦玥给追回来了。 “这是皇上的命令,还请沈大人配合,请。” 领头蒙着脸,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声音是变过调的,这种在现实和暗处都用了两种不同声音的人,黑暗和明处就是两个人。 也许走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就会是眼前这位死士领头,或者是宫里某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都会是死士的一员。 他们隐藏在各处角落,只要皇帝命令一下,他们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哦?”沈闲无视架在脖子间的寒剑,一手负后,幽深的眼神慢慢的在大门和他们之间来回,“什么时候连你等也敢拿剑架在本官的脖子上了。” 沈闲说时,手上的动作已经一覆。 沈闲的动作快,领头的动作比他更快,剑身两个来回晃动,又飞快的落在他的脖子间。 仿佛刚刚两人根本就没有动过一般,沉静,再沉静。 沈闲黑瞳微缩,皇帝培养出来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沈大人最好还是不要违命的好,今日沈大人所做的,在下一定会如实禀明皇上。” 沈闲淡淡地看着对方的眼,并没有惧怕。 就算皇帝知道这些又如何?他沈闲想要做的,就是不违心。 皇帝知他的性情,他沈闲这一生太过中规中矩,连一点违逆的心思都未曾起过,现在为了那个人做点违规的事,皇帝必然不会怪罪于他。 如果真正的面对,沈闲有数个理由推倒秦谨的理论。 “那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皇上心里在想什么,本官知晓得清楚。” “既然沈大人知道皇上的心愿,为何还要助人逃跑,沈大人就不怕欺君吗?” “我沈闲所做的不过是为这个褚国,皇上当年所说过的话,似乎已经渐忘了,”沈闲平平淡淡地吐出一句堵了对方的后话。 当年秦谨和沈闲说过什么话,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以沈闲这话根本就没有在场人的证明,不过,身为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敢胡闹猜测,万一真有其事,那他们岂不是…… 领头手中的剑慢慢退离了沈闲的脖子,如果真的闹起来,由沈闲掌管的宫廷侍卫对峙,他们也讨不到便宜,而且现在不宜动手,会耽误了他们的正事。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秦玥追回来交到皇上的手中,“沈大人最好还是自行向皇上解释今日所行,”他收了剑,又警告了一句,“不要让我等抓了一个现成。” 他是指藏下秦玥的事实。 沈闲只冷漠地看着他,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沈闲藏了又如何?秦玥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上根本就没有理由强留。 若真的惹恼了背后人,或者说,秦谨本身就是想要那么做,那就另算了。 可是现在沈闲看到了,也那么做了,就不会让他们抓到人。 秦玥走出了皇宫,知道后面还有追击,所以一路上没敢停下来,按照沈闲的指示,直取沧海城。 在那里,会有接应她的人。 秦玥也隐约的知道是谁了。 …… 玉凌堂接到消息时,秦玥已经离宫去了。 沈闲将人拦住了,“现在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安静的呆在这里为好。” “可是秦玥他……” “她自己有分寸,既然能出去,她就会想办法离开。你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 玉凌堂哪里放心,眼神黯然,“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觅儿她也不会那样做。”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回去。” “沈大人?” “我让你回去,”沈闲声音冷了冷。 “秦玥是因我累成这样的,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对不起沈大人,这一次我能不听你的。”说罢,玉凌堂两三下挑开了沈闲的动作。 沈闲一时不察就让他给脱走了,站在原地拧了拧眉,“好自为之。” 玉凌堂这一走,只怕再难回来。 卷入那一家子中去,不论是谁都不会轻易逃脱。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沈闲望着一个方向发了好久的愣,慢慢地消失在宫道上。 …… “现在怎么办?” 一群黑压压的人立在沧海城的伏诛塔前,进退不能。 里边是祭司大人地盘,皇帝都不敢轻易闯,更何况是他们。 “我们现在是奉皇命而来,这里,自然是要进的。” 领头咬了咬牙,蒙面巾下的一双黑瞳眯了眯,手一挥,身后的人哗啦地一下退后一步。 而他自己则是上前敲响了门。 站在一墙之隔的空地上,秦玥正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笑眯眯地盯着被敲响的大门。 “带她进去。” 范峈寡淡地摆手,身后立即有两人将秦玥引入后殿,范峈则是亲自去开了门。 迎上范峈清冷的黑眸,领头犹豫着上前一步,“见过祭司大人。” “何事。” “我等正搜查一名逃犯,得知对方闯进了伏诛塔,还请祭司大人放我等进去搜查,谨防贼人加害。” “哦?”范峈拖长的尾音,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这个蒙面领头,“什么时候本祭司的地方也变成贼子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了?皇上的好意,本祭司心领了。回去吧,此地不宜杀生,触犯了神时,给禇国招来大祸,居时可不是本祭司可以控制的。” 一句话,将他们前进的路都给堵死了。 进,就是褚国罪人。不进,回去后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祭司大人……” “嗯。”范峈抬起冷眸,刺得对方一退,不敢再言。 “是,”领头的只好挥退了身后的人,自己跟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 看着这些人退远了,范峈才令人闭了大门。 在后殿见到秦玥时,她人正吃得香呢,完全没有一点逃犯的觉悟。 “范叔叔,多谢了!” “你娘亲呢。” “范叔叔也想我娘亲了?”秦玥贼贼一笑。 “嗯。”他到是诚实,直接就承认了。 “承认得这么快,就不怕我爹爹发火?” “我与你爹爹是好友,”所以,不存在这些。 “范叔叔到是自信,当年可没少喜欢我娘亲吧?其实啊,我到希望娘亲多娶几个爹,这样,玥儿就可以放心了。” 范峈抽了抽嘴角。 多娶几个爹? 当你娘亲是女皇呢。 揉了揉额头,平复心绪,“他们说过不会再出现,为何现在却又……” “范叔叔,你不会是想要出兵抓人吧?”秦玥有点担心。 范峈闻言轻轻一笑,摇头,“谁也捉不住她,只有你的父亲。” 秦玥瞅着他苦涩的神色,不禁凑近问:“范叔叔真的那么喜欢娘亲?不如,就嫁给我娘亲吧。” 范峈:“……” “我不介意多一个爹的,”秦玥唯恐天下不乱道。 “你这个想法莫要让你父亲知晓,”范峈好气又好笑。 秦玥不过是逗逗他,哪里真的敢那样纵容自己的娘亲啊,不得被爹爹剥层皮不可。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和策叔叔还有沈叔叔都对我娘亲有意思,可想而知,当年娘亲有多么祸害。”秦玥撑着下巴,悠悠道。 范峈好笑地看着她。 “他们还未走远,这段时间先留在这里,找个契机我会派人将你送出去,”范峈不想再和她扯皮子,转身欲走。 “范叔叔,先别走。” “还有何事?” “我一个人挺闷的,不如你陪我说说话。” 秦玥绕过桌子,走到范峈的身边,笑眯眯地展扇,摇啊摇,一派风流公子样子。 “你这丫头还有心事?” “啧啧啧,这都被范叔叔你给看出来了,看来我火候不够啊。”秦玥失望地摇头晃脑的。 范峈突然沉默地盯住她,如若长得像容天音一些,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当年的她。 命中注定1 命中注定1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玥都在伏诛塔内住下了,外边的人一天没有离开,她就不能走。 而且她也没有打算要马上走的意思,在这里安全又安逸。 每天除了去看范峈上“早课”外,她就和他一起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过日子了。 正如此时,等范峈带着人离开后,她就跟在身后与范峈进了一处亭子摆起了棋盘撕杀。 “没看出来,你心性挺强。” “那是当然,我娘亲对我这方面可是很赞赏的!”秦玥不禁得意的展扇摇晃,看她看笑眯眯的样子,哪里有一点被人围困的模样? 范峈摇了摇头,每一次对话秦玥总是“故意”的提到容天音,再偷偷瞄他的反应。 只要他要胜了棋,她就会提点有关容天音的话题分散范峈的注意力,几次都能杀得范峈无奈好气又好笑。 无赖的脾性到底是跟谁学来的?范峈不禁摇头。 “范叔叔,不如你离家出走和我一道去看看娘亲吧,或许我那个提议娘亲会接受不一定。”突然,秦玥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了一句。 范峈手里的动作一滞,嘴角抽搐。 离家出走?亏她说得出口。 但很快范峈又收回那点失态,正了脸色说:“你要选这个时候离开。” 被范峈识破,秦玥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点头,也收起了自己的胡闹,“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也该走了。” 范峈扬了扬眉,却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你自己小心,他未必会轻易放弃。” 这个他是指谁,他们心中有数。 秦谨对容天音的执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范峈才不会想要参与进去。 容天音确实让人心动,可是,有些时候心动未必会有结果。 他知道容天音想要的,所以当时他没有争没夺,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在这里也叨唠范叔叔这么久了,再危险也得离开了不是吗?”秦玥歪了歪脑袋,手中的扇轻轻摇晃着,一双黑得发亮的的眼睛正扑闪闪地冲范峈笑。 范峈一愣。 他明白秦玥是不想连累他,虽然并没有什么连累一说,既然秦玥要离开,范峈是不会阻止的。因为秦玥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和容天音一样,不受这些束缚。 放开去飞,才是她们的归属。 范峈眼神不禁黯了黯。 见范峈沉默,秦玥就猜到他心里的一些想法。他可以护秦玥离开,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容天音早已被他放下,再提起已经没有必要。 范峈这是不想要再介入他们一家子中去,放任他们离开。 一旦范峈真的介入了,或许比秦谨更加的疯狂,可是他不想让他们活在逃亡之中,更不想反目成仇。所以,他必须放下。 既然要放下,就不要再介入。 就像一个外人那样看着就好,一切的好坏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秦玥离开了。 一盘棋下完,完胜离开! 范峈对着这一盘输掉的棋,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他早就输了,不是吗。 或许别人并没有想到秦玥会选择大白天的离开,钻了几个缝隙竟让她逃离了一段距离。 为了活捉秦玥,褚国内部的一些重要军队也启动了,特别皇帝身边的死士,几乎是全部出动的。 只要能将秦玥活捉回来,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秦玥不会在这里制造大动静,只怕会惹恼褚国这位疯子皇子,到时候掀起大浪花,可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一起,可不能因为这一点再度让他们陷入这种境况。 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一心只想隐居山林的爹娘着想。 “啪”地一声,秦玥又将自己的扇子打开。 “嗖!” 一股雨箭朝她劈面而来,秦玥骇了一跳,这么快就发现她了? 秦玥不敢有慢,极快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险险的避开了对方如雨的箭矢。 “追。” 身后传来一声低喝,秦玥频皱眉。 不是他们。 这是秦玥第一反应,秦谨根本就没有打算取她性命的准备,而这些人却不一样,上来就给她最致命的攻击。 到底是谁想要她的性命? 秦玥左右细想都想不到那个想要她性命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遗忘了。 “秦玥,我知道你在,还不快出来,你想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喝来,秦玥不禁挑了挑眉,是李觅儿。 怎么会。 李觅儿虽是李家的千金,但是也没有到达那种可以指挥大批杀手的程度。可能是某个朝臣对她的爹娘不满,或者是以前的仇人。恰好给李觅儿寻到了这等机会,然后教唆了过来。 伴随着李觅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纷乱的马蹄声,沉闷的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足以堵人心。 “秦玥,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出来,我会如实说与你听。” 秦玥确实是好奇,但也能猜测到一二,只怕是因为玉凌堂这个祸害。 能一夕之间躲过皇帝的人,又带了这么多高手过来围困自己。李觅儿还是小看了她,秦玥不禁摇头。 永远不要小看别人,否则,下场就是她今天这个样子。 秦玥知道李觅儿在诱她说话,她也不会傻到出声,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然后飞快的冲进一处无人之境,来到一道河流前,往水里一扎就不见了。 紧接着李觅儿在那边低喝,“在那边,追。” 等他们来到河边时,早已没有了秦玥的人影。 李觅儿不甘心,指着前方下流说:“从这里往下搜,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恨,恨秦玥。 为什么,明明生为男子却和她抢她的凌堂哥哥,绝对不可以。 只要秦玥死了,凌堂哥哥就还会是她的。 李觅儿已经为爱入魔了。 为了秦玥一个人,褚国内部纷乱不断发生。 玉凌堂根本就不放心秦玥一个人,跟着后面追了出来,看到李觅儿带着人过去,玉凌堂皱着眉头想要将人提回来。 对李觅儿,玉凌堂已经失望了。 希望这一次后,李觅儿能够自己得到教训,至于秦玥。 抬头望着一个方向,玉凌堂提了马速,绕过李觅儿的人追在前面去,秦玥,千万不要有事。 秦玥当然不会有事,从下河道冒出头来,秦玥就借由了岸边的船逃离开得更远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前脚刚离开,后脚紧跟着一条身影落下,四下寻找却不见其人。 紫瞳微黯,朝着一个反方向追了出去。 到了这里,河道分了几个方向。 秦玥所去的方向正好与紫瞳所去的方同正好相反,两人,算是如此错过了。 “真是晦气。” 从一个热市出来,秦玥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连脸孔都换了一张陌生的。 而且,此时秦玥正着女装,手中的扇正要展开扇两扇,拿起又顿住。 现在她是女人,当然不能拿这东西招摇了。 知道她身份的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爱好,忍了又忍,秦玥只好将扇子毁了。 这种扇子她以后想要还能做得更多出来,此时毁了更保险一些。 着一身鹅黄衣裙的秦玥走路也没敢迈得太大,女子的束缚让她整个人别别扭扭的,别提多难受了。 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孔,又着了女装,秦玥完全不怕那些人找着。 于是,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虽然穿上女装有些不太舒服。 从这里走了好几天,遇到了不少的官兵或是死士游走。可他们却没有再找着秦玥,这个人就像是从世间烝发了一样。 不知过了第几天,秦玥乘着一叶舟行于清水河内。 四面有不少船只经过,诸多商货从这里经过。 面朝着这山清水秀,秦玥心情别提多美好! 撑舟的船夫扬声说:“姑娘,前面就是河道口了,可要在这里上船?” 秦玥回首微微一笑,“多谢船家,就在这里靠岸。” “好嘞!” 只是秦玥还未上船,迎着岸口的位置,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当下,秦玥就愣住了! 那一双紫瞳正好撞进她愣愕的双目里,那人挑了挑眉。差一点他就叫唤出声了,对方分明是个女子,脸孔并未有秦玥一半貌美。 怎会是他。 直到紫瞳错开,秦玥才恍然的回神,他并未认出自己。 刚刚在这里看到那刻,她以为他会叫住自己,等他错开目光时才恍然大悟。 自己这一身打扮,就算有什么地方像,她的大哥也不会乱认人。 命中注定2 命中注定2 船家看到紫瞳的神拭,立马就脚软了。 从神策手中接过神隐者的称号后,神拭就是这个世上的神隐者了,天下皆是,神隐者是紫瞳仙颜者。 这等紫瞳不是神隐者又是何人? 船家还未落跪,神拭就已经用那双冰色的紫瞳淡淡扫了眼过来,“船家。” “是,是……” “唉,等一下,”变了声的秦玥倏地拦在要上船的神拭。 船家身子一抖,是什么人胆敢拦下神隐者。神拭则是眉毛一挑,凝目望着眼前的女子。 秦玥这一身打扮得并不是很普通,脸孔易的也是乖巧的脸蛋,并不算是丑的。 神拭突然定定盯住秦玥这双与脸孔不符合的黑瞳,总有几分违和感。 秦玥淡定从容,大方的让神拭看得够,就算心有疑惑,也不敢往秦玥的身上想。 想到神拭当时说出的那番话就跑的样子,秦玥不禁觉得好笑。 答案都没有给他呢,人就先跑了。 还真是胆小鬼。 “何事。” 面对这双熟悉的眼睛,神拭说不出更绝冷的话来,只能耐着性子淡漠的问了句。 “你就是那位刚接位的神隐者?听说你算术极灵,不如你给我算一卦!”秦玥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扇,摸着空空如也的腰侧,秦玥只能搓了搓手。 神拭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欲要迈步上船。 “等一等。” 秦玥伸手将人拦住,抬起转溜的眼珠子,炯炯有神的刹是好看。 神拭两番被拦,冷淡地提醒了句,“姑娘自重。” “咳,”秦玥挺不习惯他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在找人。” 神拭紫瞳黯了黯,冷冷地盯住秦玥,那眼神冷得几乎要穿透秦玥的眼。好冷的眼神,这还是秦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置身于冰窑的错觉。 秦玥张了张嘴,说:“我从那边一路过来,也许我见过那个人也不一定。” 神拭仍旧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咳,不如你说说你要找的那位是长什么模样,我给你提供一些线索。”秦玥笑眯眯的,以示自己的真诚。 但越是这样,神拭越是怀疑她的来路。 冷冽的气息冲面来,神拭朝前走了两步,更近秦玥。 被他身上的气息一迫,秦玥脸上的笑容明显不太自然了。 “那个……”没想到在外人面前的大哥会是这般模样,秦玥在心里低低叹息。 既然走了,为何还要追回来? “你是如何得知的。” 神拭倏地一眯眼,冷冷锁住了秦玥的表情。 那股子的杀意外放,秦玥被噎住了,她可以感受到来自神拭身上的杀气。 “我当然是猜的,”秦玥觉得自己不该开口,心思飞转,最后收回自己要靠近的念头,“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就不多事了。” 说罢,秦玥越过他的身边就走。 秦玥是真的走了,走出一段路都没感觉身后人跟上来,轻嘘了一口气。 “我这多事什么?我现在可在逃命中,拉着他不是连累他吗?” 自言自语一番后,秦玥摇头苦笑,加快脚下步伐离开。 然而,身后的神拭脚刚踏上船,又收了回去,跟在秦玥的身后走。 秦玥感觉身后有人时,已经走进一个热闹的镇子了。 几步回头,就见那紫瞳的男子正淡淡地站在她的身后,连一点避闪也没有做。 秦玥愣了愣,“你……” 不是说不需要吗? “一个拿扇的年轻公子,被人追击,可见过。” 他简单化的描述秦玥的样子,秦玥又是一愣,随后恍悟一下,“可是一个漂亮的少年?大慨十六七岁左右,拿着一把金边骨扇……” 描述自己时,怎么都觉得有点怪异? 神拭紫瞳微缩,眼中闪过一抹急切,上前急问,“你见过他。” 秦玥清咳一声,控制自己的变声,“当然见过,不过她挺惨的,被人追杀还用我来掩护才得以脱险。真可惜,那样英俊的公子哥……”秦玥一脸惋惜的样子让神拭眸光微黯。 “他不是你能惦记的人。”他干巴巴地吐出一句。 秦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对上神拭冰冷警告的眼神,讪讪一笑。 “说,他去了何处?” “咳,你先别急,我正是追着他去的,不如你和我一起……” 神拭瞳孔一缩,眼神冷得似要吃人,“你追着他做什么。” “那,那个,她拿了我一样东西,约定了地步让我回去取。当时情急下,就将那东西送给她了。祖传的东西,我不能丢了。” 听秦玥说话颠三倒四的,神拭眉头一蹙。 对秦玥的话并未全信了。 秦玥咳嗽一声,“不过,我不能说明约定的地点和借出去的东西,你若是想要见她,就得跟着我走。有神隐者在身边,我的安全也多了一层……”怕神拭怀疑,秦玥赶紧说一个正当的理由。 现在褚国追着秦玥正乱着呢,再说她一个女子单独走在路上总会出现什么差子。 有一个神隐者跟在身边,就跟开了挂似的。 神拭仍旧冷冷盯着她,似在确认她的真话成分有几许。 “走。” 神拭冷酷的抛下一个字,自行走前。 神拭是神隐者,自然不会走明路,一般来说,暗路能走的就走。 暗处走不通了才会走明路,秦玥跟在神拭的身边,感受着前面不同的待遇。 她的大哥,是真心待她好的。 将自己泡进浴桶里,脑子想着当时他说出爱慕自己的话,那个时候的大哥一定很害怕吧。 走了一天的路,秦玥要求进客栈洗澡休息再上路。 神拭的神情自然是没有表情,对现在“陌生”的她,他完全没有心情照顾。 神拭一心牵挂着秦玥的安全,哪里理会现在这个陌生秦玥的心情。 “哗!” 从浴桶里冒出头来的秦玥,大大舒了一口气。 逃生的路上,她并没有露出真正的面貌,即使是在洗浴的时候。 “咔嚓!” 窗外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秦玥黑眸一冷,快速的走到窗前。 穿衣的速度也飞快,赤着脚靠着窗边细听,原来不是自己这个窗而是住在旁边的窗子在响,秦玥松了一口气。 推开窗子,秦玥就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边立在窗边的神拭。 披着湿露露的头发,因为易过容的样子,看不出几分真实来,有些不太好看就是。 秦玥冲对面的人笑得跟花一样,还朝他眨巴着眼,“等会儿一起去逛个夜街,你去不去?” 这个镇很热闹,似乎在过中元节。 逃亡的日子已经过得如此的糊涂了,秦玥算了算日子,应该是中元节的。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很多人在放河灯。 街下边走过的男男女女都扬溢着一种别样的好心情,秦玥受到了感染,想着好久没有看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再看看那方的神拭,人已经不见了。 秦玥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想要和大哥明说自己的身份,想过后又选择了先隐瞒。 万一大哥受不了打击又跑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一想,秦玥就郁闷了。 难道大哥有断袖之癖? 用力摇头,不可能的。 但是,他喜欢的是男装的自己……这又说明了什么? 越想越悬,秦玥赶紧将头发拭干,等穿戴整齐后就去敲响神拭的门,里边没有人回应。 隔着门板,秦玥扬声说:“大……神隐者,可要一起去放河灯?为心上人点一盏明灯,祝愿对方安好。” 噫呀! 门开了。 神拭直挺挺的站在门前,眼神依旧的冷。 冷硬的开口,“走。” 还真是惜字如金。 不过,他能去已经很不错了! “真热闹,我们那边吧,我去买几盏河灯,你且在这等着!” 秦玥说罢,人已经钻进了人群那边。 神拭挑了挑好看的眉,再拿眼看过去,哪里还有秦玥的身影,更是皱眉。 怎么和贤弟一样净胡闹…… 神拭浑身一僵,然后苦涩一笑,怎么又想起了贤弟。 贤弟他…… 深吸一口气,神拭快步跟上去,对秦玥的乱来已经达到一个皱眉的程度。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那买灯的人突然回头,会吸人灵魂的黑瞳闪着满满的笑意,看得神拭心神一跳。 “给!” 命中注定3 命中注定3 神拭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笑得满脸灿然的人,有些发愣的意思。 “怎么了?” 秦玥见他一动不动的,以为他身体不适,有些紧张地凑上前去。 神拭被眼前突然扩大的脸惊得后退了一步,脸色彼是难看地摇头,“无碍。” 拿过秦玥手中的花灯,转身就大步朝河边走去,根本就没有顾及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秦玥无奈的摇了遥头,又觉得不放心赶紧提步跟上。 “大……等等我,别走这么急嘛!”秦玥几步快速跟紧了他,仿佛怕他丢掉似的。 河边放灯的人很多,多数为女子,陪在身边的却也是男子。 秦玥蹲在河边指挥着笨手笨脚放河灯的神拭,“唉呀,你怎么这么笨啊,你一身武功白白浪费了,不就是点个灯,推出去就好了。你到好,直接将河灯推翻了不说,还扑灭了火。” 神拭僵硬着手脚,再僵着脸转身看她,眼神冷冷的。 啧。 秦玥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伸手夺过了神拭手中的河灯,“把手放开,让我来。” 两人的手一个交错间,结实的握上了。 然后两人同时一愣。 秦玥从旁边抓住他的手,而神拭撤出去来不及就给她握了一个结实,秦玥身子有些踉跄,结实的撞上他的胳膊,神拭一只手下意识的握住她的细腰。 触摸到熟悉的感觉,神拭身体一僵。 “你……” 神拭回神猛地放开秦玥,此时他们靠近水边,神拭这么一松手,秦玥差点就往河里栽进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秦玥回头恨恨地瞪了神拭一眼,将手里的河灯通通往水里一放,连火都没点。 神拭:“……” 秦玥放完转身就走,晦气。 盯着负气而去的秦玥,神拭拧了拧眉,身子一动掠了出去,将河边上刚放出去未点火的河灯取了回来,这一次他重新点上,再重新放上去。 等神拭回到住处时,哪里还有秦玥的身影。 屋里也收拾得干净,秦玥就这么跑了? 神拭拧紧了眉,沉默的转身出客栈去马棚,发现秦玥正坐在马背上盯着自己。 “走吧。” 秦玥原来并没有走,神拭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堵了下。 总之不上不下的。 在刚刚之前,他们还很和谐的一起要放河灯来着,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玥并没有耍小脾气,而是察觉到了空气的异动,想必神拭早也察觉到了。 神拭没有多说,跟着一起离开。 秦玥挺佩服秦谨的耐心,她已经走了这么长段距离,眼看着就要出了褚国地界了,他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秦玥已经易过容了,又改回了自己的性别,还如此紧随其后,可见秦谨对容天音的执着。 相隔十年,还如此保持,甚至是更浓烈。 十年来,没有一天是放弃寻找他们的身影,这一点,秦玥并不知道。 所以,当抓住秦玥这个机会,秦谨怎么会轻易的放弃。 已经走出快十天了,可是神拭仍旧没有看到秦玥的影子,脸上一天比一天紧绷。 后面的人一直在追击,方向跟着他们一起走,若不是这一点说明眼前这个女子带路没错,神拭早忆拂袖而去了。 当他们追到不知是第几天后,秦玥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她女儿身的事,所以特殊的查起女人来了? 想想,并没有那个可能性。 当初,除了他们身边的这些人,似乎也没有谁知道她女儿身的事实了。 想不通其中关键所在的秦玥只好放弃继续想,脑子里想不通的事,只好顺其自然了。 他们一路出了褚国的地界,后面的人仍旧隐隐约约的跟着。 秦玥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甩得掉那些人时,在褚国和上夷国相隔的地界中遇上了西域相识的君武,也就是本该在西域好好做自己皇帝的君王。 身边依旧是一个玉罗陪伴。 当然,他们并没有认出秦玥来。 他们碰上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神拭,天下皆知,神拭现在就是神隐者。 身份虽然并不算神秘了,可是他背后的势力却是极其神秘的存在。 君武做为西域的王,对神隐者自然要大礼相待,不敢有怠慢。 此时,他们就坐在临时搭起的帐中,也就是荒山之地。 秦玥并不知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在上夷国这种地方出现,西域又是刚刚平乱,君武人就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太寻常的样子。 神拭到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西域连年干悍,绿洲只有一个,根本就供应不上国人的吃食,此次过上夷国,只怕是有什么需求或者是有什么阴谋使用。 但这些没有真正发生之前,神拭是不会过问的。 他是神隐者,不是万能的神,不可能事事管束,毕竟他不是天下人的王。 “能在这里遇上神隐者,真是三生之幸,只是不知道秦玥为何未曾跟着神隐者?”在那段日子来看,神拭和秦玥是随身的影子,谁也离不得谁的样子。 这次看到神拭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君武的眼神就闪烁得诡异了。 神拭抿着唇,并未回话。 神拭性子就是如此,君武也并未介意,继而又笑道:“未能再见到秦玥,真有些遗憾。” 旁边正低头吃东西的秦玥,默默地咬着嘴里的大鸡腿,腹诽着。 你有什么可遗憾的,我可不欠你什么。 “贤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神拭难得的回了一句。 君武笑得有些诈,“是吗?” 神拭虽然是面无表情的,可君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事实只怕不是他自若吐出来的那般简单。 “神隐者此次前来上夷国,不知因何事?”这句话问得唐突,也触底线了。 神隐者的行踪向来诡秘,一般人很难知道神隐者下一个出现的地方会是哪里,更不知他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结局。 神拭果然连一眼都没给他,更别提回应了。 君武并未觉得尴尬,嘴角扬了扬,仿佛这时才看到神拭身边的陌生女子,“这位是?” 君武的眼神有些怪异,没听说过神隐者身边有这么一个女子啊? 秦玥被指名,拭了拭嘴角,笑着抬头带着几分怯意,做出这种表情时,秦玥暗暗咬了下舌头。 神拭到也是愣了下,因为他也并不知秦玥此时真正的姓名。 “民女高月。” 秦玥取高螓的姓,用了自己的斜音字。 高月二字一出,几人又是一愣。 因为读音相同,秦玥可不就是用这一个相同的月字吗? “怎么了?可是民女的名字有问题?”秦玥抬了抬眼,怯怯地问。 通过刚刚他们的交谈,秦玥也“知道”君武是西域的王,所以自称一声民女是没错的。 君武摇头失笑,暧昧的小眼神怎么都逃不过秦玥的双眼,不禁抽了抽嘴角。 喂,你那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秦玥乖乖的做一个“跟班”,这个时候最好是什么也别说。 本来次日秦玥是要和神拭一起离开的,可很不巧的,上夷国的国主派人过来接应,他们直接就走不成了。 神拭的身份敏感,上夷国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神拭的消息,直接指名相请神隐者。 距离神策交出“神权”后,神拭就是这个世间的“神”,上夷国当然打铁趁热的将人招揽过去。 皇帝相请,神隐者位置再高,也得低一下身。 两个皇帝站在面前,神拭也不能忽视了。 “上夷国的巫术挺神的,你可要小心点。” 趁着四下的人没有注意到这边时,秦玥悄悄在神拭的耳边说了一句,喷出的热气让神拭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盯着秦玥的眼神深了深。 秦玥被他看得浑身一毛,“怎么了?” “你知晓这些,并非普通人。” “天下皆知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了?”说完,秦玥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身边普通人能知道的事,为什么天下事皆知的神隐者就不能知道了?所以她刚刚的举动就跟白痴没有差别。 “咳,我只是提醒一下,好意,好意,哈哈。”最后以干笑收尾。 本来以秦玥现在这样普通的打扮,又是女性会受到一些冷落之类的,可偏偏相反,她以女性的身份跟在神隐者的身边,呃,虽然事实是神拭在跟着她。但别人不会这么想,所以,投过来的注意力也就多了几分,比做为男子站在神拭身边还要灼人。 命中注定4 命中注定4 上夷国的排场非常的大,秦玥可以感受到上夷国对西域君王和神隐者的重视。 或者说,他们更加的在意神隐者的到来,拥有“神权”的人,可不是普通君王可以比的。 在上夷国的眼中,西域王还是比不上神隐者的高贵的。 上夷国的国师辗迟眴直迎上来,越开了君武,朝神拭含笑而言:“能迎来神隐者,是我上夷国之幸!” 君武若有所思地瞅了眼辗迟眴,很快从他的身上转移开视线。 站在上夷国的宽敞的宫道上,秦玥已经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非要站在这里虚寒问暖的吗?虽然她不介意多站一会儿,可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言的来回,牙还挺酸的。 本以为神拭会是他们上夷国最注重的人物,不会注意到其他人,但接下来辗迟眴的一番举动立即惊住了众人。 莫说是别人,就是好端端站在原地的秦玥也被惊着了。 迎着面,秦玥可以感受到辗迟眴的袭击,那一眨眼间的攻势让秦玥险此措手不及。 也许是因为秦玥并非是重要的人,站在旁边的神拭也并没有及时出手,至于让辗迟眴夺了先机,直取秦玥命门。 秦玥低咒了一句,反应极快的朝后退出去,速度很快却仍旧被辗迟眴用手划伤了手臂。 “上夷国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秦玥被迫大退,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去应付,对方竟然想要取她的性命,那一瞬间,秦玥感受他对自己暴起的杀气。 很强烈! 就那么突如其来的。 秦玥的反应动作慢慢的在辗迟眴面前展示,随着越发的激烈,辗迟眴的眼神越发眯得紧。 “你是谁。” 杀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一击之下,辗迟眴在神拭出手之前立即停止了,此时正冷声询问秦玥的来路。 莫说是辗迟眴心惊,就是一直跟着她的神拭也凝目了。 “不过区区一民女,国师大人又何必追问。不过,民女到是想要问问,国师方才何意。”秦玥的声音比前面冷了许多,仍旧是变过的声音,在情急之下竟然没有暴露出真实身份,秦玥的坚毅可见。 辗迟眴因她的话更把眼眸眯得更紧,声音徒然又冷了几分,“你的招式甚是熟悉,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这语气有种逼问的嫌疑。 而他也确实是在逼问秦玥的来路,走在神拭身边的她太过突兀了,而此时他出手也未见神拭阻止,可见此女并不是与神拭一道过来的。 也就是辗迟眴为何会出手的原因,一来是试探神拭,二来是觉得这个女子可疑,有一种似曾相似的错觉。 一番试探下来,果然发现秦玥有问题。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秦玥到底是隐藏了什么。 在问出这些话时,身边所有的目光像刀子一般投射过来,秦玥一脸轻松,勾唇笑了笑。 神拭被这熟悉的笑容勾得心神一震,总有股怪异的感觉冲击着大脑,这笑容,太熟悉了。 “国师大人看来没把我当成客人,”秦玥最恨的就是这种无事生端的人了,明明她已经在尽力的隐藏自己了,可还是有人找麻烦,真是晦气! “秦执是你的何人。” 辗迟眴突然问出这句话,可以感受到身边的目光更灼热了。 特别是知道秦执这么一个人的人,更是对此名敏感。 “秦执是何人?”秦玥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 辗迟眴眯紧了双目,没有再说话,隔了好半天才慢慢地收回冰冷的目光,平静地说:“世间相似之人诸多,难免会有眼浊之时,望姑娘海涵。” 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不过,秦玥也不介意就是了。 如此场景,她想介意都难啊。 于是秦玥大方地耸肩,“无碍,我并不是小人,既然国师大人知错,小女子只能做一回大方人物!” 这话说得好似她是记仇之人,若不是对方的身份,她也不会如此好生好气的。 辗迟眴的眼神冷了冷,没有再追究她小女子的小气。 秦玥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可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袭击她,若不是她还手快,只怕现在早已横躺在地上了。 在尴尬的气氛下,君武笑眯眯的打破压抑,将刚刚的热闹拢了回来。 “哼。” 秦玥盯着辗迟眴的背影,低哼了一声。 这上夷国不太安全,她得找个时间催神拭离开此地,上夷国对她娘亲和爹爹的敌意一直隐藏着。 经过国师试探了一次后,他们对秦玥到是有些待着上宾的意思,安排住的地方也不差。 秦玥觉得那位国师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其他的行动。 “叩叩!” 在那之前,秦玥还是敲响了神拭的门。 开门见到秦玥,神拭的脸上闪过来抹讶异,因为秦玥和他住的殿宇相隔有些偏远,她是怎么通过那些守卫过来的? 盯着面前陌生又觉得熟悉的秦玥,神拭有种贤弟还在身边的错觉。 “你……” “嘘!” 秦玥偷偷摸摸的摸进来。 神拭:…… 其实她是从正面进来的,根本就没有必要那样做得像偷窥的样子。 “我们必须马上走,”秦玥进门就说。 “去何处。” “你不是要找人?还问这个?难道你想在这里长住?”秦玥瞪着眼瞅着他,没好气地说。 神拭倏地眯起眼缝,这语气…… 被神拭诡异的眼神盯住,秦玥浑身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那个,我也是为了你好。”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神拭瞥着她,“可我们走了数天,进了上夷国也未曾见贤弟。” 全是怀疑的盯着秦玥,神拭的话秦玥哪里不明白,只是现在难道让她摊牌?这不太好吧。 见秦玥沉默,神拭盯过来的目光更沉了。 “咳……”其实她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哎呀,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找人便直说,我自个走了。” 秦玥真觉得他脑袋是不是种了块木头,也懒得理会,转身就朝窗口走。 “这个时候走,怕是晚了。” 倾身爬窗的动作一滞,秦玥蔫了吧叽地退了回来,“你和我一起走,事半功倍!” 神拭冷利的眼神盯住她扯袖的动作,秦玥皮肤似被火烧了一下,赶紧撤开,讪讪笑道:“误会,误会……” 这感觉真不好,不能碰,不能随便说话,真是痛苦极了。 神拭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秦玥正纠结着要如何离开上夷国,真不该选这条路,偏偏和君武这群人给碰上了,也是活倒霉。 踱步几圈想不出好招将神拭“骗走”,秦玥只好蔫蔫地回去了。 “神隐者,陛下在殿前摆宴,还请神隐者随老奴一同前往!” 外边,尖利的太监声音传来,秦玥首先抬头看神拭。 又摆宴? 秦玥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想到辗迟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加之前面的试探让秦玥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还有君武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理。 “难道他们事先商量好了?”这么想,也就说了出来。 神拭自然听到了,不禁看了她好久。 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来的,十年的变化,怎么可能还清楚的记着自己。 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他们不可能算计到她的头上。 但很快秦玥就不是那么想了,起先辗迟眴并未怀疑她是秦执的子女,只是对神拭的一种试探,紧接着才发现某些招式十分熟悉,辗迟眴才会吐出最后那一句,对秦玥的身份起了怀疑的心思。 哪曾想,辗迟眴的猜测是真实的,他并不知罢了。 “你去哪?” 回过神的秦玥见神拭欲要推门而去,急忙将人拉住,急问。 神拭沉静的脸转了过来,目光同样沉静的盯着她,意思很明显,他当然要去前殿了。 秦玥讪讪放开手,“那种高贵的地方不是我一介民女能参与进去的,神隐者前去便是,我就不奉陪了!” 笑话,直觉上叫她不要去,她当然不可能违逆自己的直觉了。 神拭却不为所动地静静看着她。 秦玥立即苦了脸,“我就不用去了吧……” 继续盯! 秦玥丧气地道:“好吧,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你可别丢下我啊,否则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这话怎么有种撒娇的意味? 神拭眼中闪过一抹古怪,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先一步跨出殿门。 命中注定5 命中注定5 上夷国皇帝继位刚不过三年时间,几年前玥妹公主越权,又反叛。国内搅得风风雨雨的,几乎因为内讧将整个江山搞挎,前皇帝对玥姝公主的厚爱早已超越了当时的太子。 太子做为继承人,当然不可能允许一个女人插手朝政。 于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起兵了。 若不是有辗迟眴横在中间,想必如今被禁足在某处的玥姝公主早已丧命于黄泉。 几年前连续的那场内讧,使得上夷国很长一段时间进入修复的状态,前皇帝去后才由太子继位,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国内对玥姝公主的叛乱已经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墨夷玥姝此时只能做一个缩在壳里的乌龟。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现在秦玥坐在其中却牵扯着当年的人。 自梁国那一夜对战后,墨夷玥姝就极快的转移回国与太子抗衡,说白了,墨夷玥姝内心的野心在不断滋长中,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女皇,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秦玥坐在篝火之中,盯着眼前热闹的一幕,西域君王和神拭就是这里的主角。 暗中,辗迟眴已经派人紧盯着秦玥的一举一动。 宴会上当然不会有人热络的招待起秦玥了,只是她突兀的坐在神拭的身边,到不时引起上夷国皇帝的注意。 “四面都是盯着的暗卫,想要从这座皇宫走出去,还真不容易。” 秦玥目光平视,一边低声说了句。 神拭耳目敏灵,自然听得清楚。 只是这次,神拭扭过头来定定看着她。 被这股视线盯得头皮一麻,秦玥讪笑一声,“怎么了?” “你是谁。” “不是说了……” “面上易了容,声音更变,你到底是何人。”神拭直接指出秦玥的伪装。 秦玥:“……” 也许她的大哥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破她罢了。 在出现在神拭面前的时候,她就想过了会被揭穿的时候。在遇见他时没有直接露面,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神拭喜欢的是女装的她,还是男装的她。 万一…… 因为怕那个万一,所以她才会陷入这样的纠结中。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神隐者呢!” 心里虚得要紧,现在就想寻个地方躲一躲。 “你是谁。”神拭固执地继续发问。 秦玥沉默。 在秦玥纠结怎么敷衍过去时,矮桌下一只温热的手突然覆了上来,秦玥吓了一跳想要缩回来,可秦玥怎么用力都无法。 在惊讶中抬起头,眼中映射着慌乱。 神拭沙哑着声音低喊了一句,“贤弟?” 秦玥瞳孔撑大,他认出来了? “你……” “走。” 在秦玥想说什么时,神拭已经松开手,低哑的说了一个字再没有下文。 那边君武用深邃的目光往这里盯视,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却见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君武眯了眯眼,最后的视线落在秦玥的身上。 其间上夷国皇帝询问了不少关于国事的问题,都被神拭淡漠的打着太极挡了回去。 中间,秦玥借着尿意离席了。 在后面转了几个圈,秦玥按着神拭的意思先走。 他之前说的那个“走”字,正是让她先走的意思。 只是人刚出后殿,前面就迎上辗迟眴安排的暗卫,与其周|旋数久,秦玥总算是险险躲过。此时只能快速的离开这个地方了,至于神拭认出自己的问题,没有时间供她去多想。 “嗖!” 一道寒芒劈过她的面门,身子一则,后退,冰冷的刀刃划过她的脸颊过。 退后站定,前面柱子后走出两道身影。 刚刚那一道是君武身边护卫,另一道是君武本人。 君武此时正深深凝视着她,深邃的五官在他笑起来时,更是俊美如仙。 只是看秦玥时的目光多了一些暧昧的狩猎的意味,他想要得到秦玥! “不知西域皇是何意。” “你很特别,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君武直言他对秦玥的意思。 秦玥拧眉,难道他也认出来了? “虽然易了容,却可以想像得到你真正的面容到底如何惑人!姑娘与朕相识的一位朋友极是相似,不知道是否是那位朋友的至亲!” 果然是认出来了吗? 秦玥瞳孔收缩,却没有承认的意思。 君武确实是不确定眼前人是不是那个人,毕竟性别上有差异。 可想想男装的秦玥穿上女装的样子,并无违和感,男扮女装完全可以做到。 “叮!” 一道劲气冲来,护卫对着秦玥的剑刹时断裂成两截。 君武一回头,就见缓缓而来的神拭。 神秘的紫眸正冷冷地投注目光在他的身上,君武蹙了蹙眉,声音微沉:“神隐者与此女无关,又何必管此等闲事。” 哗啦的一声,辗迟眴的人也团围了上来。 秦玥勾了勾唇,看来今天晚上是难走了。 辗迟眴上前,看着镇定的秦玥,眼中闪过冷寒,“这位姑娘身份可疑,神隐者难道是想要插手上夷国国事当中。” 神拭漠然的走到身侧,面朝着辗迟眴,侧面对着秦玥。 盯着森冷一片的围众,神拭紫瞳的颜色深了深,诡异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你等要取在下妻子的性命,如何是国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震撼了全场。 秦玥瞪大眼珠看向神拭。 妻子? 她什么时候成他妻子了?秦玥呆滞地盯着自若的神拭,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并没有任何的违和。 秦玥的心口被震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辗迟眴缩紧了瞳孔,君武眯眼散着逆转的气息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神隐者何时来的妻子?上夷国上下可未曾收到消息。”辗迟眴眼神阴冷了几分,完全不相信神隐者妻子一说。 神拭仍旧淡漠地扫来视线,淡淡道:“神隐者娶妻,何时需要通知天下人。” 辗迟眴咬牙,确实是如此,神隐者是独立的,就算是上夷国的人在娶妻时也不可能通知你国师或者皇帝。 也就是说,你上夷国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私事。 在神隐者看来,这就是私事,在天下人看来,这是天下事。 神隐者是可以娶妻的,命中注定的妻。 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了某些东西,比如妻子。 更确切的说是情劫,但情劫有大有小。秦玥是神拭的劫,而神拭赋予情。 两人若有缘有份,便可为夫妻。 若有缘无份,结局可想而知。 就像神策与容天音的结局,便是有缘无份。 “可是当时神隐者也说过,并不识得此女。”君武冷冷地加了一句。 “对爱人的保护需要,各位又何必追究过甚。”神拭抛下一句,转身去拉住秦玥温凉的玉手,朝大门走出去。 围着他们的人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供他们离开,辗迟眴和君武的脸色极是难看。 前者是想要活捉秦玥,后者是想要拥有秦玥。 剧情突然一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实在让他们措手不及。 身后辗迟眴正要下令,唇刚蠕动,前面传来神拭清冷警告的声音:“在下并不介意在此树立一些必要的虚名。” 刚铡继位的神隐者,可惹不得。否则,他不介意拿上夷国开个刀。 在很久以前,并不是没有过天下纷乱的时期,那个时候不过是因神隐者的一句话。 现在神拭,也是在警告他们,他会滥用私权保护秦玥的安危,也不介意一怒为红颜引天下大乱。 辗迟眴和君武的脸色铁青了。 他这是直接警告他们不要对秦玥起别的心思,因为,那是神隐者的妻子。 很顺利的走出上夷国皇宫是秦玥没想过的,被神拭带离过程中,她都处于懵的状态。 直到神拭松开她的手,才恍惚的想起神拭在宫里都说了些什么。 月夜下,两人迎着寒风对视。 四下无人,寂静得连鸟虫叫声都没有。 静,死一样的静。 “你……” “贤弟为逃避追击,扮作女装,为兄此策也是因救贤弟,方才的话还请贤弟莫要放心上。”神拭声音沙哑,说出了违心的话。 一双冰紫色的眼眸正深深凝视着秦玥,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不愿再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秦玥低叹一声,伸手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 神拭淡紫色刹时变成深紫,直勾勾地凝视女装的秦玥。 果然是他的贤弟…… 女装的秦玥何其的让人惊艳,这样的秦玥让人忍不住深陷,神拭感受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那晶莹如玉的脸泛着淡淡的圣洁光晕,真想一口咬下去尝尝那味道。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张了张唇,神拭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 命中注定6 命中注定6 秦玥哧声一笑,那笑意里全是无奈,“大哥现在还认为秦玥是男儿身?” 在被他拉出来的那刻,秦玥就想过了,就算真面目露在神拭面前她也只能认了,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不如趁着这样的机会告诉他实情。 “贤弟?”神拭瞪大了双目。 “还叫贤弟?”秦玥一张脸似笑非笑的,心中却是紧张,不知神拭心中所想。 神拭仍旧死死盯着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曾经想过很多种的可能,就是没有想过秦玥是女子的可能。一下子砸得神拭眩晕不已,在知道着女装的秦玥时,他只想到秦玥是男扮女装掩人耳目,自己的贤弟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女儿身,换作是谁都会被砸得七晕八素。 更遑论对秦玥本就有爱慕之心的神拭了,他对秦玥的情早已生根发芽,本就以为两人同为男子失了常伦,心中正是挣扎万分,当日表明心意后就匆匆转身离去,无脸见秦玥。 然,此时的秦玥变作女儿身,就如同一个人饿了数月,一块馅饼砸到头顶的感觉。 “大哥?” 久久不见神拭回神,秦玥往他面前摆了摆手,心中更是忐忑。 “贤弟……”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神拭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大哥,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可以如何?她也不知道。 和神拭相处,她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当时神拭说爱慕自己时,她心中是喜悦的。 可未等她说明自己的性别时,对方就一溜烟的跑了。 后来又想着神拭在男女之间的选择时,又突然遇上了,她一时未出口解释,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如今见他此种呆滞的表情,秦玥心中更是打鼓,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明亮的双目黯淡了下去,“我知道大哥难以接受,我能理解……”神拭果真有断袖之癖。 神拭见她转身欲要离去,立即回了神,听到她后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清哑的声音吐出震惊过后的话,“谁说我有断袖之癖的。” 秦玥倏地回身,一双黯淡的眼眸又亮了起来,“大哥你愿意接受身为女子的我?” 低头看着她满脸忐忑和小心翼翼,眼中光辉如月刹是惑人,神拭心头猛地跳动得厉害,心中一阵弱软,抬手覆在她的头上,温声道:“大哥怎会介意。” “当真!”秦玥反手握住他的手,神情彼为激动,“大哥不怪玥儿隐瞒?” 神拭怔住,神秘的紫眸正凝视着她的动作,心中突然激起一圈涟漪。想到秦玥也是对他在意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神色。 那个张扬自信的贤弟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心中……是有他的吧。 神拭有些不确定,看到秦玥如此模样,心中想怪也怪不起来了。 “怎会,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你也不是有意相瞒,行走在外……男儿身确实安全些的,”神拭在替她说话。 秦玥心中高兴不已,就知道大哥对她最好了! “以前娘亲喜欢将玥儿打扮成这般模样,长大后便习惯了这些,一时改不过来。未能与大哥说明,是玥儿的错,大哥就原谅玥儿这次。” 虽然神拭没有说怪她的意思,却知道他心中是有不舒服的,解释了自己为何着男装的原因。 她本身确实是喜欢着男装,久而久之就改不过来了。 “嗯!” “大哥莫要生气,以后玥儿不再瞒大哥任何事了,可好!”秦玥揽过神拭的胳膊,带着撒娇的味道。 神拭心头狠狠地一跳,从未见过如此的秦玥,一时间呆住了。 “大哥?” “你……男女有别……贤弟还是……”习惯性的出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叫她。 “我与大哥早已睡在同一榻上,如此还分什么男女?大哥往后唤我一声玥儿,娘亲和爹爹都是这么唤我的!”秦玥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爱,笑眯眯地逗着他! 经秦玥这么提醒,神拭绷紧的脸孔倏地通红! 当时与秦玥睡在同一张榻上时,他并没有那种想法,后来生了情也不敢多加靠近。 现在被提起,还是不免有些心颤。 “贤……玥儿。” “大哥!”秦玥勾了勾唇,笑得十分愉悦! “你……” “大哥觉得玥儿是随便与人同睡一榻的人?”秦玥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正色着道。 “我并非那个意思,”神拭连忙解释,慌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冷漠的神隐者。 秦玥嘴角的笑意加深,“就算身为男儿身,若不想与人同榻,谁能强求得了我?” 她可不是那种吃亏的人,因为这个人是神拭。 “玥儿……” 神拭低首,清哑的声音有些颤意,直直盯视着秦玥。紫瞳中涌出浓浓的情素,直要将秦玥的空缺填满了。 “大哥,”秦玥迎上如同漩涡的紫瞳,伸手去轻拉着他的衣袖,身形往前倾了倾,“缘份是注定的,在玥儿与大哥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缘份早就定下了。在那之前我是不相信的,可是因为是大哥你,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本就是注定的。大哥可是算不出玥儿的未来与过去?当初策叔叔与娘亲是有缘无份,如今的我们虽没有轰轰烈烈的相遇,更没有震憾彼此的经历,但是在往后,我想与大哥一块经历这些……大哥可愿意!” 盯着她一张一合嫣红的唇,神拭更加无措,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着,以至于两耳都赤红发烫。 那番话,秦玥是在向他表明了爱意? 神拭似乎不可置信,那些以为只能存在梦里的东西突然变成了现实,他完全无法反应了。 “大哥可愿意?” 听不到他的回应,秦玥扯上的胸襟,仰着白皙的脖子,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神拭就像是被点了穴位,毫无动作,连神色都未变过。 就像是没有听到秦玥的那番话般。 秦玥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醒过神来的神拭捕捉到秦玥暗淡的眼眸,心口震了一下彻底的回神。 在秦玥松手要撤出去时,倏地将其紧紧抱住。 喉咙似卡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全身的血液像是新注入似的,不断的翻滚着。 “愿意,大哥当然愿意。玥儿这一生可就没有后悔的可能了,我并非师傅,选择了就不会后退。玥儿以后若想退,我也不肯相让了。”霸道又温柔的清哑声音低低地从耳边传来,两臂用力的将她抱紧,想要将其镶入肉里的感觉。 秦玥被抱得窒息,嘴角却泛起笑容,那是无法表达出来的笑! “大哥!” “玥儿。” “大哥……” “你没有退路了,玥儿。”松开她,低下早已变成深色的紫瞳,用力的凝视着她。 秦玥失笑,“玥儿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在做神隐者的妻子前,神隐者可能要与玥儿回家见见公婆才行!” 神拭愣愕片刻,转而微笑。 伸手覆住她的后脑勺,声音更是温柔,“好!” 也许有些东西来得太快,可在彼此都有缘份与好感时,他们顺其自然,遵行命中注定! 秦玥知道神拭对自己的好,而神拭知道自己早已喜爱上这个人,在不经意间,就这么喜欢上了! 在未来的日子,他们可以过得轰轰烈烈,也可能会是细水长流。 神隐者,并不孤独。 神拭身边有一个秦玥相伴行走,未来的日子他会无比的期待。 两人携手同行,或许不能天荒地老,却相信他们可以与子偕老! 关于他们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 上夷国后方某处高城上,离此处并不远,一双眼目正沉静地望着相携远去的两人。极到两人相去如一点时,这双可吸人灵魂的黑瞳才慢慢往另一个方向去,眼中倒映出来的情绪极为复杂。 一道丽影如风而至,立在她身后,“公子。” 简单束装的月白衣人将负在身后的手放下,抬眸颔首。 “玥儿跟着他怕是有诸多危难,公子为何不阻止?”立在身边的丽影忍不住开口。 “神隐者的路艰苦,他们一生多数时候都在孤独中度过。”话落,眼中黯然神伤。 身边的人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她明白公子的意思的。 也许秦玥可以让神拭走上孤独那条路,不用继续神策冰冷的生活。 神隐者可以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秦玥是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