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 作者公告:致网络小说作家-现代网络小说招人骂的特点 作者公告:今日寻得宝文一篇《致网络小说作家-现代网络小说招人骂的特点》,笔者授教良多,文章写得实实在在,精辟独到,一针见血,酣畅淋漓,批判了当下各类网文的各种通病。笔者即日起便以此文作为自己写作的督鉴,为创作精品网文而努力! 致力于网文的写手同仁应该留步看一下,因为它绝对是我们创作小说的一面镜子! 热衷于追读网络小说的读者朋友们也最好看一下,因为这篇文可以使您更加明白什么样的文才是一篇好文! 喜欢幽默、喜欢看笑话的童鞋也值得往下一看,因为这篇幽默的批判文绝对可以使你笑得人仰马翻,且可使你为之深思! 闲罗嗦的朋友便可直接翻页,第二页便是小说《隔世》的正文! 再次申明,一下这篇文章实属转贴,与本文小说无关,谢谢! (转贴)致网络小说作家-现代网络小说招人骂的特点 (08。6。17)各类小说主人公纵横的原因或许有不同,无论是练了xxx诀,被某某上古大神看中做娈童,还是被某个憋收徒欲泛滥的老怪物看上,又或者“无意中”的到了元素的认可。总之,这些潇洒逛世界,吃喝不愁的主人公都有一件功能能相同的绝世法宝。你说是圣剑?呸,那玩意算个头。主角当飞刀丢的,你说神铠?主角是刀枪不入的。其实它是一件很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戴在手指上,有的别在腰上,有的凭空一抓就行,哈哈,你猜到了,没错!名字或许各有千秋(九龙戒,乾坤戒,次元袋,芥子化须弥一般就这几个名字),但是功能只有一个,能装下一个人要用的所有东东。怪不得主人公一个个都酷爱到处转,把mm,废话,不用担心行李我也爱旅游。有了这汇总东东,主人公的军队甚至可以堂而皇之没有补给线,怪不得各种以少胜多的奇袭都是主人公干出来的,作弊!有了这玩意,体现不出旅途的艰辛,应坚决抵制 1,(7。29修正)主角装屄,作者不要脸: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智商正常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主角偏要装着思考不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男扮女装。还有比如两个人经常吵架,然后那个女孩就喜欢上那个男孩了,然后作者就要描写:“xx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羞涩”“xx莫名其妙40。都被毒害了,全都是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之辈,不知道这个风俗从哪部小说开始流行的,反映出了中国人现在缺少自信和麻木的总体精神状态。这些主人公搞大屠杀的理由往往是挑战了某些无聊的名誉,或者调息了女朋友之类的事情,少见有为了利益灭敌人满门的,太那个啥了吧。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不反对,可是你和女朋友逛街性质正高,来了个调息搭讪的,你把人家当场弄得蟹肉模糊居然还能继续和女朋友逛街,佩服主角女友的冷血,果然和主角一样不正常。 总之,不会运用力量,是现在主人公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正常的主要原因。 5,不会描写高智商者,我说作者,你不要太小白了,如果你没有高智商你就不要试着描写高智商的人,动不动一下子学完大学所有知识,过目不忘了等等。你知道智商高是什么样吗?反正绝对不会出现忘了某事而导致低级错误,听不出对方潜台词,分析不出态势一类的低级错误。你自己把会把伏笔忘了,可是智商150以上的怪物们可以记忆每个他们看到的东东。写的时候学点常识好不好,此类恶心的就是纵横校园两步曲,我眼中怀疑作者泻佳泉和他写的泻佳泉智商有没有达到中国人平均智商109 6,记录流水帐,无用的剧情你一笔带过好不好,废话太多会分散读者注意力,而且会让读者产生厌恶心理《现代奇人》就是这么一部烂书,妈的动不动就宠溺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你丫又不写乱派h小说,你描写这个干吗,表现亲情请写抒情散文,或者表现在情节里,写得跟流水帐似的,看不下去了。小说里每个字都要为情节服务,不是出于此目的的话都可以删了。 7,某些恶心段子就不要出现吧,什么虎躯一震,散发出王者之气,某某人散发出某某气势(军人气势,高官气势,什么富商气势),这也罢了,偏偏主角穿的一身寒颤也有这个本事,我就汗颜,你一农村出来的半大小屁孩(小说里的主角很多出自农村),屁世面没见过,屁阅历积淀都没有你就有气势了,我看你就有土气!气质是通过谈吐,穿着品位,走路姿态,以及实际所具备的实力资本所表现出的感觉,布 什要是穿个hello kitty冲你装深沉我保证你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统帅气势” 8,一边做着“大事”,一边追求平淡生活。这个打击面极广,为了表现主人公不幕名利,不求权势,一心为国,只想拯救全世界等等伟大高尚的目的,主人公都功成身退了,尻,你太高尚了,你太肤浅了,不知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吗“,尤其是那些以中华崛起为己任的,往往是美人钱财到手就隐了,要么就yy一通,结果世界还是没有变,老大,你就不能写成”从此他继续用他的钱财和才智为中华民族崛起而奋斗下去“,这不是挺好的吗。基本上中外小说,无论类型雅俗大多数都属于这个类型。其实我不认为主人公一定要归隐才能表现出他道德高尚,道德高尚不等于没有欲望。 9,文笔拙劣,基本常识不清,拜托,你既然已经用第一人称写了,就别写对面人的心理活动好不好,很恶心的,”全场人都感受到了我那种神一般的力量,天,这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力量“或者”我的出现让她的心中有如小兔子乱撞,不曾波动的心竟然产生了一丝涟漪“可笑的是最后在加上一句”当然,这些我是不知道的“ft!你直接用第三人称就省事了。《异人傲世录》一开始就是第一人称,后来觉得写着不方便,就和第三人称混用,后来干脆模糊界限直到最后成了第三人称。何必呢?奉劝一句,第一人称很难写的,不是高手不要尝试,连半只青蛙都在写第三十一集刑场的时候遭遇过尴尬,你自认为比半只青蛙,明寐他们高多少?另外就是无聊的描写很多,如果这个动作和神情不影响阅读或者不强调神态语气就去掉好了,不影响你的千字/若干元。 10,以上是想到的,还有些回头再补充吧,推荐看看原创小说区置顶帖【杂谈】关于写作技巧和出版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顺便在最后鄙视那个推荐《圣门风云》的,你读书太没品味了 ------------------------------------------- 11,再补充一点,主人公第一眼产生好感和恶感的人在小说里的命运就基本确定了,孙悟空要知道了一定把火眼金睛挖出来当灯泡踩了,尤其是某些人仅仅因为人家一个细小的动作判断人家“还没坏透”或者“心技深沉”佩服,心技这么深沉你还能一眼看出来 -------------------------------------------- 12,(7。29修正)继续补充,关于能力贬值,都市小说主人公如果获得了超能力(包括内功一类的),就会发现这玩意儿不值钱了,周围每一个帅哥美女都是此道中人,而且发现自己只是拉开了这一界的冰山一角,于是各种超自然斗争接踵而来。靠,这么设计你还是直接写玄幻修真吧,超能力类最吸引人的卖点应该是利用这种能力和正常的社会接触,这样才有代入感和戏剧性,都市小说很多垃圾的根本原因就是由于这种贬值造成的。这一点体现在武侠修真等类型中就是隐士异人泛滥,所谓地“天榜十大高手”“xx派宗师”在这些某某代长老,后援团面前都成了笑话,连金庸小说都有,不过就是合理些罢了(倚天里少林三怪物,神雕里独孤求败,笑傲的风清扬,天龙的黄眉清洁工),这是编剧功力太差,为了平衡而追求平衡,既不想主角太弱,又不想主角太强,所以就只能颠覆以前写过的东西,不断的抽自己耳光,前辈高人迭出,实力大幅贬值,连罗森的风姿也不能逃离此魔咒,平衡问题太值得仔细斟酌了,这方面做得最好的就是《龙战士》,平衡体系近乎完美,完全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点名批评《三国寻娇》,为了凑字书,杜撰出“隐龙”公孙龙这么个角色加入刘备(诸葛亮被主角挖来了),有必要吗,直接把诸葛亮“物归原主”我都没话说。 ------------------------------------------- 13,又想到一条,玄幻小说一定要出现什么,神王魔王的看的我都恶心了,路西法的客串率之高都能让耶稣汗颜,要知道耶稣才是新约的主角,结果这个带着三分之一天使坠入魔界的家伙一跃成了玄幻类近乎全勤的龙套(连龙战士都有……),另外米迦勒,拉斐尔,加百列,出现率也不低,我说,发挥点想像力好不好,世界架构太恶俗了。为什么地球上七大洲四大洋,200+个国家,到了玄幻世界一共就几个,而且每次都是神王魔王的,唉……太缺想像力了吧。优秀作品也难逃这个大俗套,比如异人、龙战。期待更多亵渎等著作的出现。---on 7。27 ------------------------------------------- 14,好的,又想到一条,而且是让大家厌恶之至的一条,把女主角被ooxx的情节当成作品成熟的标志,当成对现实生活残酷的写照,当成生活的无奈在小说中的投影,当作反传统所标榜的创新与突破。狗屁,像佛公子,狼人国度,天锁这种垃圾再怎么写也成不了神雕侠侣,基督山伯爵,龙战士所描写的世界堪称黑暗类的翘楚,不过唯独没有此类情节,但仍然让人看了以后希嘘不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作品成熟与否与是否有女主角被ooxx或者红杏出墙无关,至于作者本人的能力和阅历有关。甚至还有冠冕堂皇的说,这时为了服务情节,作为男主角成熟的契机,我肏!一个靠这样的事情成熟的人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坚强,老罗语录中有过:连基本信念都不能坚持,你这也叫坚强?本人深以为然。好好学学男人是怎么坚强的,怎么成熟的吧,金鳞的monkey借猴子之口说的一句话我很喜欢:“责任和对责任的认识,是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标志。”奉送给小白们。---on 7。27 ------------------------------------------- 15,雷劈在网络小说中对主角产生的效果基本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没创意,重生,灵魂转移,时空穿梭,无聊不无聊。---on 7。28 ------------------------------------------- 16,作者不善长写架构,或者不善长描写抽象事物、人物实力、宏观事物、世界背景等等的时候,就生搬硬套地把自己那一套设定当成序放前面或者硬是搬到书里,最常见地就是这样一句话“原来这个世界分为n片大陆(通常只有一片),x个国家,他们分别是,xxx,xxx,xxx”然后再来“1水晶币(或者紫晶币,钻石币一类地东西)=100金币==100银币=100铜币”最后,最恶心的“剑士分为:剑士,剑客(然后是大剑师,剑圣,剑神一类的),骑士分为(又是一对),然后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职业阶级”这样写有个好处,就是不需要作者有多高的文笔,描写战斗时候就可以说,“对方明显是大剑师以上的修为”至于大剑师究竟是什么修为,你自己想像去吧,反正设定给你了,就是告诉你大剑师比剑师强就是了。 这类作者往往还想把战斗画面写得很华丽,结果看着就是狗屁,读者也就只能充分调动想像力想像是多么“效果绚丽”“气势强大”。真是烂透,有几个玄幻的没这么干过的,基本都能进入优秀作品行列。 ----on 7。28 -------------------------------------------- 16,仇富、仇官情绪严重,虽然我不否认太子公主们和那些九十年代依靠国家经济漏洞富起来的爆发户投机家的子女几乎没有什么好东西,但你有必要写得那么夸张吗?还有就是对贵族子弟的描写,完全可以体现出作家的浅薄和无知,你去了解了解欧洲现存的一些历史悠久的有贵族血统的家族,看看能存留很久的家族那个家里不是教育严格,重视修养的? 贵族(或高官,巨商)都会给子女提供良好的家庭教育,所以他们的子女可能会自傲,但是一般不会低能,而且一般也拥有良好的教养(尤其是贵族,一般至少表面上非常有修养),他们绝对不会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直接从狼弧处引用) 再反观主角,一个个道貌岸然,给女朋友买东西花钱从不在意,这才是暴发户嘴脸(金融皇帝十二妃最典型),然后又对纨绔子弟深恶痛绝,实在是五十步笑百步。至少我就没看到一个主角能真正描写的像个贵族的,品位低劣——凡是描写穿着的,要不由有品位的老婆代为处理,主角还得抱怨麻烦,要么干脆一身平凡地参加高级酒会宴会,别人因为他穿的粗鄙歧视他,他再做一番秀,还他妈的挂上淡薄,清高的头衔,实在恶心!须知你不穿得隆重些去赴宴本身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这与奢侈和张扬无关,不过想想现在这些网络作家的组成结构,也就不说什么了,基本素养都没有也敢写东西,我呸!---on7。29 -------------------------------------------- 17,脸谱化角色,“阴险”“木讷”“心机深沉”“豪爽”“野蛮”“冷酷”“纨绔子弟”“高官”“色狼”“法国人”“台湾人”“日本人”,尤其是日本人,出场必然伴随着猥琐,矮小,变态的形象和“ バカ”(八嘎)这句台词,死得时候必定伴随着对天照大神或者八歧大蛇的祈祷,太无聊了。用标签写角色,作品的水平永远不会提高。---on7。29 18,颠倒黑白,武侠里,但凡提到白道,都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只开会不干事的伪君子,黑道的或者亦正亦邪的角色都是快意恩仇,直来直去的豪杰。玄幻里路西法总是为了追求自由叛离天界,米迦勒等人总是一付狭隘小人,或者一股大国沙文主义的样子,棒打鸳鸯,因妒成恨,而且主角通常都是 加入魔界反天界,唉……光明现在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了,你们就不能体会一下,那种远远超越于人类情感,超然于世的感觉吗,背叛、仇恨、爱、嫉妒、虚荣、这都是人类才有的东西,全能的造物主似乎没有赋于他的使徒这些人类情感,写神的时候,请试着体会他们无欲无求,视尘世一切为浮云的心态。能写出这一点的书实在太少了,唉……《龙战士》又是正面代表,这么一分析发现龙战士除了至今不能看到全貌以外,所有地方都很优秀。 最早有人写正派是道貌岸然欺世盗名是为了体现人的真性情,现在的网络小说作家画虎不成反类犬,写得太假了,试问正派如果都是这样,为甚么剧情不是魔道讨伐正道? 这样的意识形态出自现在的中国社会意识形态,未免以文犯禁,我就不分析了,大家能懂就懂,不懂就当没看见吧。 反正别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是古龙,可惜你们写不出江别鹤,你们也写不出龙啸云,你们的笔下只有变向透射出来的对社会的不满和满腹的牢骚。---on7。29 -------------------------------------------- 19,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主角都惧内,可能现在中国女朋友不好找吧,一个个都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所以投射到小说里,主角就女人耍个小性,原则,智商,意志都没了,见到美女就是猪哥相,至于么,我自认为也算是个色狼了,每天也要看到和接触不少美女,但也从来不会对美女露出猪哥相,甚至看都不会多看几眼,也就那么回事,想想你们在现实中什么样,一见美女就猪哥?尤其是当主角具有很高的身份地位或者经过大风大浪,心智很成熟时,这更是不可理解的事情,我只能说写这种一见女人就忘魂的主角的作者是在用下半身写作。---on7。29 --------------------------------------------。 20,喜欢在战斗的时候做些很白痴的事情。比如喊出招式名称,或者大喝一声之类的,纯属sb 让我想起了经典到一塌糊涂的白痴动画《圣斗士》里面每逢战斗必有的台词就是“什么”“不可能”“没用的。”“怎么可能?”然后就是星矢白痴的大叫“天马流星拳”,受不了,好像现代小说作家都被毒害了,战都写得白痴的要死。我认为一场经典战斗的对白只能是为了战斗服务的对白,为剧情服务的对白请放到战斗前后。生死关头还有心死为受伤的敌人解释招式性能,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我只能说这个角色白痴,想把你设计的经典招式名show出来,请放到旁白里。我觉得网络小说最经典的战斗描写是《龙战士》从dark去见皇帝毒发,一直到如月八变完成回来中的战斗,把憎恨,绝望体现得淋漓尽致,把长久以来积郁得矛盾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小说中得战斗,都应该如此,而不是让观众看华而不实的回合战斗。反正这类没意思的战斗我直接选择看结果,找刺激不如看动画片,玩游戏,或者看好莱坞电影。---on7。29 -------------------------------------------- 21,写玄幻的作家如果把精灵分成“自然精灵”和“元素精灵”的那就一定是个无知的家伙,通常所说那种纤瘦俊美、射箭技术高超、与世无争的种族在英文中叫elf,翻译成中文应该写作“精灵”,而那种帮助主角使用魔法的,掌管某系能量的东东在英文中叫“elemental”从古希腊语的元素,自然之力中诞生的引申义,翻译成中文应该叫“晶灵”,两者根本不搭界,这些常识匮乏的小说家不知道玩了哪个游戏(推断是永恒传说),结果把这两个东西硬生生地搅和在一起《木星幻战记》里的解释当时差点让我噎到,有兴趣的去翻翻。 以讹传讹啊,现在大多数写玄幻的已经完全把“这两个东西混在一起,对此我也只能无奈。” -------------------------------------------- 22,暧昧了半天最后把女人推到别人怀里的,以为自己是他妈李寻欢,真不够男人!金鳞里吴爱琳那样互相填补空虚,后来和左屁相爱了也就算了。最恶心主角明明他妈有n个老婆,另外那个女的死活他不接受,最后他妈的女的为了不让主角难堪,找了个别人嫁了,或者老老实实当妹妹单身守候,真垃圾。《异界寻芳录》,《唯我独仙》就是这类的代表,太恶心了,死了都比这样好。(0n。7。31) -------------------------------------------- 23,还有主角的“王八之气”一放,或者“虎躯一阵”日后名镇大陆的xx名将魔导师,称号头衔一大堆的主角的小弟就拜来了,还不如异人里比单挑呢……是小弟们贱,还是智商低?智商低成不了xx名将,魔导师,那就只能解释为贱了…… -------------------------------------------- 24,和上一条相关,为什么现在小说里主角很少有朋友呢,一般都是小弟,要不就是损友,很难找到现实里那种有困难帮你,没困难沉默的朋友。这些成天泡在网上的写手大概都孤僻、自闭、缺少自信吧,因为现实中没有朋友,没有成就,才在这里yy -------------------------------------------- 25,书名恶俗的书一般不咋样,一般的书名如果定语出现“创世之”“网游之”“重生之”“黑社会之”“逍遥”“风流”“艳遇”“绝色”“”“圣魔“”异世“”风月”修真之”都市”或者主语出现什么“无赖”“流氓”“魔神”“皇帝”“花丛”“色”还有定语和主语都可以的如“仙魔”“风云““猎艳”。这些书不论风评如何,除了这类名字开山的几本以外几本全都是文笔粗俗,内容拙劣,消极,要么就种马到白痴的。上面那些条款几本都可以在这些名字的书中找到。当然也不乏“挂狗头卖羊肉的”如艳遇谅解备忘录之类的,万事不绝对,不过有规律可言。一般名字里“xx之xx”这种要不作者第一次写作,要不就是个垃圾作者。 书名是一本书的门面,怎么可以胡来,没有一个好的书名,书很容易给人带来恶劣印象。 最近就下到了一些垃圾《都市神人》《圣门风云》《都市异能之风流小子聂锋》(这个占的全)《魔神紫星》《变》,反正这几本我是看不下去,垃圾到要死。大家看看书名吧 书名都不想个好的,可见那几十上百万字吗?书名不好,写作态度就不好。 25,爆豆风气:主角实力不行,偏偏不知死活要去惹强悍无比的敌人,又或者因为各种sb之极的原因将自己弄得优势尽失,打又打不过,还不知自我反省,怨天尤人说什么 “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他能掌控我的生死啊”,“我要力量啊”“我要逆天啊”“我要活下去啊”,于是作者大能听到了他信徒的嚎叫,赐下神迹,主角爆发小宇宙,战力提升n倍,将nb无比的反角ko,你说他这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吧,偏不,主角不光不会有后遗症,还会“因为这次生死之间的经历,悟到xxx,从此实力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或者主角体内有什么“上古神兽啊、上古大神的血统或者封印什么的,爆次小宇宙就激发了,还会越爆越强……”,这股圣斗士星矢就开始的“爆”风,实在是恶心之极,就算要体验什么生死之间的感悟,对手实力也不能太悬殊啊。 -------------------------------------------- 26。不会写坏人:一边说我是流氓,我无耻,我卑鄙,我灭绝人性,一边干好事的,忧国忧民,感慨世界残酷的主角,这种主角比一边争霸天下泡美眉,一边赚钱魔武双修,一边说杀人是为了生存的主角还恶心。(极品公子就够恶心的了)已经给自己贴上流氓的标签,恶魔的手段,就黑暗点好不好,看看对面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都比你狠、(这里说的是真流氓小说,不是装流氓小说) -------------------------------------------- 27。和女人逛街真得又那么累,不见得吧,只是你们从没感受过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在街上,为了一些打折促销商品欢欣鼓舞的那种幸福。那些改造过身体不会累的,还有那些意志力坚强不会烦的主角,无论从生理和心理角度上,无法理解你们闻逛街色变的感觉。关于逛街,就《和空姐同居的日子》里写得最好了,不要一个个把自己写得多男人,多不适应逛街,其实这就是一种不懂得疼爱女朋友的表现,你不知到她们看见你帮她 章一 公子范轻 (1) 竹子。青绿色的竹子成了一片青绿色的海。 所以这个地方被称作竹海。 青绿色的波,在微风里轻轻的起伏着。 海的深处,透不到阳光的地方,却有一间小小的酒肆。 酒肆不大,两间小房,皆是由青竹所筑。 只不过奇妙的地方却是,那筑房的竹子,却都是鲜活的,屋檐上的竹梢,皆还冒着新芽。 少年就那么站在竹屋之前。 他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青灰色的长衫上沾着些许仿佛多年未洗的酒渍。 额间眉上,有几许不易察觉的伤神。 高挺的鼻,散乱的发。 少年的腰间,别了一个枯黄色的酒葫芦,那种黄,就如一种千年的尘封。 此刻,那少年就呆呆的看着一面旗,用他迷人而专注的眼神。 旗子上用古篆写了一个“酒”字。 少年看得久了,然后忽然低头,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嘴角上流露出一丝些微的笑意。 少年摸着葫芦,犹如自语一般的轻轻道:“呵,三天了,总算找到了这个破地方。” 那酒葫芦却忽在少年的腰间微微动了下,孤寂的竹林深处却忽然轻飘飘的传出一阵女孩儿的轻俏声,一声轻轻的“哼”。 但少年还是没有走进这间酒肆。 因为这酒肆根本没有门,没有一个能容人进去的入处,竹墙上遍布细嫩的竹叶与藤蔓。 酒葫芦又微微晃动了一下。 少年忽地伸出了一指,如少女一般的青葱细指,漫不经心地,隔空往身前的竹墙上点了一下。 他的指上散出了一点微微的青光。 竹墙上的藤蔓,在青色的光芒里,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朝着屋檐退了回去。竹墙上的新芽在一瞬间里枯萎、零落,青色的竹子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燃烧,然而这火焰,却是白色的,纯色的惨白。 然后,少年的身前,就凭空多出了一道窄门。 依旧是竹子的门。 少年推开门。 竹屋里微微晕染着一种浅蓝色的幽芒。 这就像一间多年未有人来过的屋子,中间的酒桌上布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少年很熟悉似的就在桌前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他自袖间摸出了一块碧玉,放到了酒桌上,也不顾那尘灰会染上了他秀气的面颊,吐气就朝那酒桌上一吹,灰尘即刻扬了起来。 酒桌上依旧是一个篆字,古朴的“渡”字,少年又伸出了那只漂亮的手指,指尖的青光依着古篆的笔势,在半空中也虚划了一个“渡”字。 这一个“渡”字写完,少年桌前的对坐,就生生冒出了一阵诡异的白烟。 白烟缓缓消散,烟雾里出现了一个矮矮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额上的皱纹深的犹如耄耋之年的老人,头上,还戴着长长的纯白色头巾。 矮个子男人脸上一副很不屑的样子,看也不看身前的少年一眼,就不耐烦道:“不知道今日是不浣节么,浣女们都回家省亲了,今日不渡海!” 少年腰间的葫芦却又晃动了起来,那葫芦却突然嘻嘻的笑,用着少女一般的轻柔声音:“呀!好丑,嘻嘻,真是好丑。哼!你个死范轻,你还不快放我出去!” 少年一笑,轻声道:“别吵,一会就放你出来。” 矮个子男人却对酒葫芦的嘲笑不以为然,只是嘲讽般的咕噜道:“哼,卑贱的筑灵师。” 他咕噜时身上就又腾起了一阵烟,仿佛又要消失。 少年却忽道:“先生慢走,在下不渡海。” 矮个子男人一奇,啧啧道:“不渡海?不渡海你请本大爷来作甚?”他说着话的时候,身子已在那白烟里消失了一半。 少年眉间一皱,郑重道:“实不相瞒,在下叨扰贵处,找的是你家主人,幽城浣使。” 矮个子男人着实被少年的话语吓了一跳,一个不稳就趴在了桌子上,男人怔怔道:“你、你刚才说,说找什么人?” 少年一字一顿道:“我找你家主人,幽城浣使。” 矮个子男人惊讶着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最后却只闷声道:“不识得。” 矮个子男人话音一落,白烟骤起,瞬间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少年一急,忽地一伸指,朝屋内的半空中一点,就只听“啊哟”一声叫,适才那消失的矮个子男人又忽地出现在少年所指的半空中。 少年口中念道:“着!” 那矮个子男人便自空中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男人戟指朝少年骂道:“臭小子,你竟然敢捉弄我!” 这时酒葫芦里的女声又已嘻嘻笑了起来,“哈哈,好个大笨蛋,摔得狗啃屎。” 少年微笑道:“先生,我只想见幽城浣使,劳烦您通报一声便是。” 矮个子男人怒哼一声:“不识得就是不识得,你杀了我我也请不到。” 酒葫芦里咯咯一笑。 少年有些无奈的道:“那,在下只好冒犯了。” 少年说着,依旧是伸出了一只手指,口中念着什么,往那矮个子男人身上轻轻一点,男人身上又是腾起一团白烟。 但这一次,那男人却没有再消失。 但白烟消散处却也不见有人了,有的只是,一只猪。 一只白白胖胖的猪。 枯黄色的酒葫芦里再次飘出少女捧腹而笑的声音:“哈哈,你把死范轻惹急了,看有你好看的哦。” 那只猪的眼神里却透着一抹凶光,但无奈被少年下了禁制,一时动弹不得。 少年也笑道:“这次对不住了。在下有急事要向幽城浣使面陈,实在不想出此下策。先生拿着这块玉给你家主人一看,他自然便会与在下相见,而不会难为先生的。” 少年一挥手,酒桌上的碧玉便一下子飞了起来,碧玉上的细绳,仿佛被少年使唤着一般,恰好套在了那只猪的脖颈上。 酒葫芦一直在娇笑个不停。 少年消了紧制,那矮个子男人变作的白猪动弹了一下,仇恨似的叫了一声,白烟腾起,一下子又不见了。 酒葫芦哼声道:“死范轻!” 少年笑道:“都说了不要吵,再吵就不放你出来了。” 酒葫芦道:“死范轻,你要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你想憋死我啊?” 少年笑着从腰间取下了那枯黄色的酒葫芦,他将葫芦拿到了眼前来看,枯黄的颜色里雕刻着古朴却又有几分诡异的纹案。 酒葫芦猛地一晃动,就要从少年手中脱出,砸向他的额间。 酒葫芦道:“死范轻,我踢你!” 少年苦笑道:“黠,不要吵,再吵今天就别想出来了。” 少年伸指点了一下酒葫芦,那葫芦却娇嗔道:“呀,死范轻,你又、又来摸……摸……”葫芦里的声音越来越低,就仿佛一下子睡了过去。 这时竹屋里却忽地一暗,适才飘散着的浅蓝色幽芒一霎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竹屋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少年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身后的竹门,已经消失了。 青绿色的竹海深处,一间小小的酒肆,就那么忽然地化作一缕青烟,诡异的消失了。 然而少年却依旧身处竹屋之中。 死一般的黑暗。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接着传出一段苍老的声音:“听说有位魅族人光临寒舍,还教导了小徒一番,这位魅族人,就是你?” 少年在黑暗中回道:“正是在下,但在下不是魅族人。” 黑暗中的声音道:“不是魅族人,那如何会使幻术?这不是一个年轻的筑灵师就能做到的。” 少年道:“我,来自人间。” 竹屋中一霎间就静默了。 良久,黑暗中似是有人一叹,那声音道:“说笑。” 少年道:“浣使,请相信我。” 黑暗中的影子似是一动:“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少年面带微笑道:“我是范轻,你要相信我,因为我的玉,摩云。” 黑暗中,那个身影仿佛激烈的颤抖了一下可很快就镇定下来,就像他从来没有颤抖过一样:“你不是范轻。你的玉,是假的。” 少年一怔,眉毛轻轻的挑动了一下道:“我的玉为何是假的?” 黑暗中那人又道:“年轻人,回去吧。你不是第一个冒充者。” 少年奇道:“冒充者?” 黑暗中那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摩云的主人,真正的范轻,此刻已经在幽城了。” 少年突然间,显的有些疑惑道:“真正的范轻?你是说已经有人去了幽城?” 黑暗中那声音道:“你回去吧,卑贱的筑灵师,你不值得我下手。” 苍老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 少年道:“你为何说我的玉是假的?” 黑暗中道:“你的玉没有灵力。” 少年道:“那,请你把我的玉还给我。” 少年的语声一落,那枚碧绿色的玉,已经在了他的手里。漆黑的竹屋里倏忽生出了一丝光芒,碧玉闪烁着微微的幽芒,有一种奇异的物质,在那玉里,仿佛水一样的正在轻轻的流淌着。 少年道:“浣使,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幽城使者,知道么?” 少年手中的玉,一霎间便在他的术法之下释放出剧烈的青碧色光芒。 幽光在黑暗里缓缓的散开,散成了星星点点,那星点在空中肆意的飘散着,仿佛无数只萤火虫,渐渐的,星光凝聚,在半空中铺出了一幅图轴。 那图中,描绘的是一段奇绝的山水。透着荧荧白光的泼墨。 少年在黑暗中一扬眉,轻轻地道:“这是,《隔世》古卷……” 章一 公子范轻 (2) 头上一阵微微的疼痛,范轻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禁不住就要呕出来。 然后他感觉到了冰凉。 一种白色的石头把他全身冰得冰凉,冷意透过他单薄的衣襟,范轻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已经深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荒原上。整个荒原上皆是这种冰凉的白色石头。 月光洒在白色石头光滑的表面上,反照出一种皎洁的晶莹。 晶莹的荒原,一眼望不到尽头。 范轻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那枚玉还在。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范轻取下了还别在腰间的酒葫芦,轻轻的拧开。 酒葫芦里瞬间冒出了一缕光,就像青烟一样的流动着冒了出来。 流光在范轻的眼前逐渐化作了一个美丽的影子。 美丽少女的影子。长长的发,雪白的衣。 但那仅仅是一个影子。 范轻对着少女的影子轻笑道:“黠,睡醒了?” 少女看到范轻笑着的样子,蛾眉轻锁,抬脚就朝范轻的肚子上踢了过去。但只可惜是幻影,少女的流光轻轻的穿透了范轻的身子。少女嘟嘴道:“哼,死范轻,你还说,你就会仗着什么术法来欺负我这么个弱女子,看我不踢死你。” 少女边说着又踢了范轻一脚。 范轻只是微微笑着,幻影是不会带给他疼痛的,范轻道:“看来呀,我还真是不能给你做肉身呢,若你有了肉身,那我岂不是要被你踢死。” 少女哼了一声,又踹了范轻的肚子一脚。 范轻道:“不说笑了,黠,看看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少女倒是也听话的哦了一声,抬眼望了下四周,然后道:“哈,公子,这个地方叫做白骨原。” 范轻听着一哆嗦:“白、白骨原?” 少女笑道:“嗯,这个地方就是白骨原呢,从这里向北去是幽城,向南是夜城,向东是雪城,向西是树城。千百年来这里就是四个城之间兵戎相交的古战场,传说战士阵亡之后尸骨没人来收,最后白骨就化成了石头,成了如今这般惨白色的荒原。” 范轻听得立马站了起来,道:“你是说适才我趴在白骨上睡了一觉?” 少女嘻嘻一笑,颔首。 范轻浑身打了个颤:“这种鬼地方,速速离开才好。黠,从这里到幽城还有多远?” 少女黠道:“没多远,三天三夜的路程而已。” 范轻轻“啊”了一声道:“这么远,看来摩云玉上记载的飞行鬼遁之术要派上用场了。” 黠诡异一笑,道:“不用学了,没用的,白骨原上有夜城祖先布下的禁制,飞行啦鬼遁啦的那些术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范轻道:“行不通?难道让我们走上三天三夜么?” 黠轻笑:“是啊!” 范轻无奈道:“怎么可能,就算不累死,在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走上三天也要饿死了。黠,没有别的法子?” 黠摇头道:“真的没有了,只能走出去。不过呢,死范轻不要担心,本姑娘绝对不会看你饿死的。” 范轻道:“我会不食烟火之术的,但术法的一开始,真是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痛苦。” 黠咯咯笑道:“死范轻,难道你那么看不起本姑娘的能耐么?我才不要你受那术法的折磨,轻,你吃过……魂魄么?” 范轻已经整理好了衣衫,拾起了地上的葫芦,对着黠说道:“好了,不要再说笑了,哪有灵魂可以吃的,我们现在就起程,我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再施法便是。” 黠看到范轻就要把她重新装回葫芦里的样子,忽地急道:“呀,死范轻,不要再把我装回去啊,这个白骨原危机四伏,没有本姑娘的指引,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死掉,而且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灵魂不可以吃的,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范轻望了一眼这惨白无边的荒原,死一般的沉寂里,的确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未知的险恶,忽觉黠的话也有道理,手上的动作便缓了下来,范轻道:“好,那你说说看。” 黠道:“你答应我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说。” 范轻很无奈的微微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 黠莞儿一笑,就向教小孩子一样的对范轻说道:“白骨原这个地方呢,虽然夜晚寸草不生,这是因为过去死在这里的战士的灵魂,都回地下休息去了。等到了白天的时候,这些亡魂就会再回到地面上来,哭诉着他们曾经受的无尽痛苦。死范轻你知不知道,树人死后,灵魂会长成一种树,叫做结冤树,等到天亮了之后,我们就能吃到树人的果实——冤果了。” 范轻听的入神,道:“冤果?好凄苦的名字。那我们吃了人家的果实,岂不是要侵犯了死者的魂灵?” 黠道:“放心好了,冤果不是他们的灵魂,而是他们的冤。” 范轻一笑:“好了,我懂了。但是呢,虽然不再让你回到葫芦里,但我们现在真的要起程了,我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鬼地方。” 黠的心里一暖,温柔的道:“嗯,黠陪着公子走出去。你见到幽城浣使了?” 范轻皱眉,说道:“见过了,可能,就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吧。” 黠问道:“那,你看清浣使长什么样子了没?听说他是幽城使者里最丑的一个,比他的笨猪徒弟还要丑好多,我真想见一下呢。” 范轻笑道:“当时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好黑,我什么都没看见,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黠……” “啊,公子小心,身后!”范轻的话还没说完,已被黠的喊声所打断。 范轻回头,却见一只长得像狮子一样的野兽正朝自己猛扑而来。那野兽脖颈上长着如雄狮一般的鬃毛,但不同的是它的鬃毛都如钢针一般耸了起来,口中两根一尺多长的獠牙上正滴着一种深紫色的黏液。 黠惊声道:“我的天,这是白骨原上的守护者,追夜兽,我们不能杀了它。” 追夜兽一爪就朝范轻的额上拍了下来,眼看就要一爪将他的头颅拍得粉碎。 范轻与追夜兽近在咫尺,几乎就能感觉到追夜兽一爪而来的凌厉爪风。范轻心中忽地一急,口中咒语急念,伸指在虚空中一点,白光一爆,范轻人已到了三丈开外。 追夜兽一击扑空,狂吼一声,又待扑将上去。 范轻苦笑道:“我不杀了它,怕就要成了它的爪下亡魂了!” 黠的幻影之身无法阻止扑在半空之中的追夜兽,口中却骂道:“你个死范轻,大笨蛋,快用幻术,把它变成猪,猪还能吃你么?” 范轻道:“幻术都是障眼法啊,就算我把它变成了猪,那它也是一只会吃人的猪。” 黠急道:“总之你不能杀了它,要是……” 黠的语声未落,扑在半空中的追夜兽却已被生生定住,动弹不得,黠猛然醒悟,一跺脚,气道:“死范轻!你又在捉弄我!” 范轻哈哈而笑:“谁让你先来骗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公子神通广大,区区一只野兽而已,还能难得住我?马上就要有肉吃了,你还说没东西可吃。” 范轻仔细打量着被定在半空的那只追夜兽,它的身子要比人间的雄狮大上许多,圆圆的眼珠子瞪得犹如铜铃一般,闪烁着夜明珠一样的光芒。 章一 公子范轻 (3) 追夜兽低吼着,鼻孔中因愤怒不住的喷着气。 范轻笑道:“这么个大家伙,足够我吃上三天的了。” 黠被气得直跺脚,黠道:“死范轻,都说了不能杀了它,你杀了它我们也死定了。这白骨原上的追夜兽是灵兽中最记仇的一种呢,你杀了这一只,它的千万只兄弟姐妹就会追着你的气味来杀你,不论天崖海角,直到杀死你为止。” 范轻听的一愣,叹道:“怎么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野兽!” 黠嘟嘴道:“都说了,没有了我,你在这白骨原上连半个时辰也活不了。这十六梦城的世界里,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还多的很呢,死范轻!” 范轻苦笑:“好好好,这一路上死范轻多亏了黠姑娘的照顾了。我只能把这家伙定住半个时辰而已,我们现在最好马上离开为好。” 黠笑道:“嗯,听公子的,咱们马上走就是。” 白骨原上的月光依旧是晶莹莹的,有夜风徐徐的自远方吹来,带来了几许凉意,中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范轻总觉得怪怪的,也不知是远方幽城的味道,还是脚下这无数白骨透出来的凄惨滋味。 范轻,和只是一个少女影子的黠,就这般朝着北方幽城的方向,一直走了下去。 身后追夜兽的低吼声,在逐渐的降低,降低,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了。 白骨原的北方。幽城。 一个不算奢华的暖室里。 白发的女人微眯着的双眼忽地睁开了。 白发的女人生了一张俊美异常的脸,那种惊心动魄的美,竟然有一种妖气。 白发女人盘膝而坐。 她的旁边,正坐了一个白发男子,一袭长衣,男人的美,与女人,仿佛双璧。 男人轻声的开口:“公主,您预感到了什么?” 白发女人注视着远方,幽幽的道:“白骨原上,我看到了人间的使者。” 男人惑道:“人间的使者?范公子此刻不是正在幽城?” 白发女人道:“不,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人间使者,真正的范轻。” 白发男人显然对女人的回答难以置信,白发男人奇道:“可是……” 女人却在此时轻轻伸指在唇上一点,示意他噤声。 白发女人忽地化作了一缕光,光芒缓缓的收缩,直到最后,全被收入了一颗美丽的蓝宝石里。 精致的木雕盒子里,两颗散发着幽光的蓝宝石静静的躺着。而适才的白发男女,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一个服饰华丽的小女孩忽地跑进了这间暖室。女孩扎着小辫子,嘴角边有可爱的笑容。 女孩走到窗前的小案前。 那装着宝石的木雕盒子就放在小案上。 女孩微微笑着看了那盒子里的蓝宝石一眼,像是很心喜的样子,然后轻轻闭上了盖子。 小女孩一把就将木雕盒子揣到了怀里。 “绒,不要带着宝石去见你阿爹。”这时门外却站了一个红衣的妇人,微笑着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撒娇道:“不嘛,绒把石头藏在怀里,阿爹是不会看见的。” 妇人笑道:“傻孩子,阿爹看不见才怪呢,乖,快把宝石放回去。” 小女孩很不情愿的样子,女孩轻声道:“那,那阿娘要答应绒才行。” 妇人道:“绒要阿娘答应你什么呢?”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俏皮道:“阿娘,下次阿爹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要宝石了。” 妇人道:“绒不是最喜欢宝石的吗?为什么不要了呢?” 小女孩道:“那是因为,绒,绒想要夜明珠。追夜兽的眼睛变成的夜明珠。” 妇人道:“傻孩子,阿爹不是去年就答应过你了吗?” 小女孩道:“可是,可是到现在阿爹也没有给我啊。” 妇人道:“绒,你知道么?追夜兽是白骨原上的守护者,是不可以被杀死的。所以想要得到夜明珠,就只有找到死去的追夜兽的尸体才可以。阿爹答应过你,如果有幸能遇到死去的追夜兽,阿爹肯定会把夜明珠取回来带给绒的。” 小女孩却一脸不解的样子,惊奇道:“阿娘,那追夜兽为什么不可以被杀死呢?” 妇人轻轻的一叹,幽幽道:“因为,杀死白骨原上的守护者,就会遭到神的谴责。” 白骨原上。天已亮了许久。 惨白色的白石头上却不再是那么光秃秃的。追夜兽低吼着,鼻孔中因愤怒不住的喷着气。 范轻笑道:“这么个大家伙,足够我吃上三天的了。” 黠被气得直跺脚,黠道:“死范轻,都说了不能杀了它,你杀了它我们也死定了。这白骨原上的追夜兽是灵兽中最记仇的一种呢,你杀了这一只,它的千万只兄弟姐妹就会追着你的气味来杀你,不论天崖海角,直到杀死你为止。” 范轻听的一愣,叹道:“怎么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野兽!” 黠嘟嘴道:“都说了,没有了我,你在这白骨原上连半个时辰也活不了。这十六梦城的世界里,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还多的很呢,死范轻!” 范轻苦笑:“好好好,这一路上死范轻多亏了黠姑娘的照顾了。我只能把这家伙定住半个时辰而已,我们现在最好马上离开为好。” 黠笑道:“嗯,听公子的,咱们马上走就是。” 白骨原上的月光依旧是晶莹莹的,有夜风徐徐的自远方吹来,带来了几许凉意,中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范轻总觉得怪怪的,也不知是远方幽城的味道,还是脚下这无数白骨透出来的凄惨滋味。 范轻,和只是一个少女影子的黠,就这般朝着北方幽城的方向,一直走了下去。 身后追夜兽的低吼声,在逐渐的降低,降低,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了。 白骨原的北方。幽城。 一个不算奢华的暖室里。 白发的女人微眯着的双眼忽地睁开了。 白发的女人生了一张俊美异常的脸,那种惊心动魄的美,竟然有一种妖气。 白发女人盘膝而坐。 她的旁边,正坐了一个白发男子,一袭长衣,男人的美,与女人,仿佛双璧。 男人轻声的开口:“公主,您预感到了什么?” 白发女人注视着远方,幽幽的道:“白骨原上,我看到了人间的使者。” 男人惑道:“人间的使者?范公子此刻不是正在幽城?” 白发女人道:“不,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人间使者,真正的范轻。” 白发男人显然对女人的回答难以置信,白发男人奇道:“可是……” 女人却在此时轻轻伸指在唇上一点,示意他噤声。 白发女人忽地化作了一缕光,光芒缓缓的收缩,直到最后,全被收入了一颗美丽的蓝宝石里。 精致的木雕盒子里,两颗散发着幽光的蓝宝石静静的躺着。而适才的白发男女,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章一 公子范轻 (4) 一个服饰华丽的小女孩忽地跑进了这间暖室。 女孩扎着小辫子,嘴角边有可爱的笑容。 女孩走到窗前的小案前。 那装着宝石的木雕盒子就放在小案上。 女孩微微笑着看了那盒子里的蓝宝石一眼,像是很心喜的样子,然后轻轻闭上了盖子。 小女孩一把就将木雕盒子揣到了怀里。 “绒,不要带着宝石去见你阿爹。”这时门外却站了一个红衣的妇人,微笑着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撒娇道:“不嘛,绒把石头藏在怀里,阿爹是不会看见的。” 妇人笑道:“傻孩子,阿爹看不见才怪呢,乖,快把宝石放回去。” 小女孩很不情愿的样子,女孩轻声道:“那,那阿娘要答应绒才行。” 妇人道:“绒要阿娘答应你什么呢?”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俏皮道:“阿娘,下次阿爹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要宝石了。” 妇人道:“绒不是最喜欢宝石的吗?为什么不要了呢?” 小女孩道:“那是因为,绒,绒想要夜明珠。追夜兽的眼睛变成的夜明珠。” 妇人道:“傻孩子,阿爹不是去年就答应过你了吗?” 小女孩道:“可是,可是到现在阿爹也没有给我啊。” 妇人道:“绒,你知道么?追夜兽是白骨原上的守护者,是不可以被杀死的。所以想要得到夜明珠,就只有找到死去的追夜兽的尸体才可以。阿爹答应过你,如果有幸能遇到死去的追夜兽,阿爹肯定会把夜明珠取回来带给绒的。” 小女孩却一脸不解的样子,惊奇道:“阿娘,那追夜兽为什么不可以被杀死呢?” 妇人轻轻的一叹,幽幽道:“因为,杀死白骨原上的守护者,就会遭到神的谴责。” 荒原上一下子便生出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来。 一身酒渍的范轻与黠走在丛生的树木中间。 范轻举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太阳,眼睛被阳光刺得微眯了起来。范轻道:“黠,这些结冤树长得可真快,日出时才发芽,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长到两丈多高了,照这个长法,到日落的时候估计这白骨原就变成森林了。” 黠轻声一叹:“树人生前的冤越深,死后生出的结冤树便长得越快。死范轻,再过半个时辰,兴许就能吃上冤果了吧。” 范轻苦笑一声:“吃冤果?恐怕不叫冤果吃了我就是大命了。可恶的夜城人到底在这白骨原上下了什么禁制,居然不能用飞行鬼遁术,更可恶的是这些结冤树还不怕术法。适才只是一棵小小的结冤树树芽就能对我下口这么深,你看这些怪物,现在长的可是越来越像人了。” 日出的时候,范轻因为第一次见到结冤树,因为好奇,上前仔细瞧个究竟,却没想到被小树芽在脚脖上生生咬了一口。 范轻想到此处,心中依旧尚有余悸。 黠边走边避开结冤树伸下来的如手臂一般的树枝,嘻嘻笑道:“是你自己上去看才被咬的嘛。传说中夜城人的祖先在这里下了很厉害的诅咒,但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的。结冤树的本性就是冤气,自然不会惧怕普通的术法,而且他们痛恨一切,死范轻你看着点走,不然你被他们捉到了,我可救不了你的。” 范轻却道:“既然这些怪物这么厉害,那又怎么说让我去吃他们结出来的冤果呢,你是让我去送死不成?” 黠又是一嘟嘴道:“我说你个死范轻,你在小竹屋里装出来的样子多像个男人,要是能装到现在该有多好?不是本姑娘说你笨,你的术法虽然对这些结冤树不起作用,但对你自己还是有作用的吧,不要只想着去禁锢住他们,你可以移行换位,去偷他们的冤果。” 黠的语声才一落,一棵结冤树的树枝便如一只粗壮的手臂一般朝范轻击来。 范轻听到风声,口中念起一句咒语,身上忽地腾起一溜白烟,再看时,身子已经到了三丈开外,躲开了结冤树的一击。 黠在一旁乐的眉开眼笑,黠笑道:“啊,适才忘了告诉你,这些结冤树可有通灵的本领,他们能听得懂我们的谈话哦!” 范轻哼了一声,佯装怒道:“你还有心来说笑,要是我死了,看谁给你做肉身!” 结冤树的果实,当真不是说偷就能偷的到的。 范轻蹲在一个空旷地上,正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这唯一的一棵结冤树。 结冤树高大异常,范轻面前的这一棵足足有五丈多高,而且冤果,却是长在结冤树的最顶端上的。 范轻有些埋怨的道:“这些结冤树非但长得像人啊,你看它张牙舞爪的样子,就算它最细的一根树枝,怕也能一下将我打飞了出去。” 黠这时却也是苦苦笑道:“我也没料到它们能这么厉害嘛,要不,你再去试一次?” 范轻皱着眉头道:“你说的倒是轻易,试了一次又一次,全是我挨打。” 黠道:“不然怎么办,我又不用吃东西,你不去偷的话,饿的是你,不是我。” 范轻站起了身子道:“好,我再去试试,你还是不要动,引开这怪物的注意力。” 黠微笑着点点头。 范轻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移行换位之术可以使自己瞬间转移,但无奈结冤树果真通灵,每次都是在快到顶端的那一瞬间被结冤树察觉,一树枝便把范轻扑打了下来。 只见范轻唇齿微动,咒语急念,忽轻轻一声“去”,人已不见。 黠微微的抬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喜。 范轻的身子已经躲过结冤树树枝的扑击,顺利飞上了结冤树顶端。 结冤树的果实冤果,此刻已呈现在了范轻眼前。 范轻看得心中一惊。 这冤果,居然就是活生生的一颗人头! 范轻看仔细了那人头的一张脸,更是大吃一惊。 这张脸,就是黠的美丽容颜。 而且,这果实中似乎还透着几许奇妙的味道,一种范轻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范轻打了个寒颤,但能飞到这结冤树的顶端着实不易,岂能空手而归,范轻一咬牙,闭了双眼,只听卡嚓一声,一把将那人头揪了下来。 白光闪处,范轻已站在了树下黠的旁边。 黠看到范轻归来,笑着拍手道:“哈,死范轻,你居然偷到了!” 范轻却来不及搭理她,只见身旁原来那棵高大粗壮的结冤树忽然低低的吼了一声,整棵树身,正在逐渐的粉末化,最后皆化作一点点细碎的光点,微风一吹,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范轻一叹:“这、这是怎么了?我杀了它?” 黠轻笑道:“不是了,你取了它的冤果,它的冤念消散,转世投胎去了,轻,你帮了它才是。” 范轻的眉却皱的更紧,依旧叹道:“原来如此。有朝一日,倘若我有能力,我会摘下白骨原上所有结冤树的冤果。” 黠也叹道:“这白骨原上的冤魂好可怜呢,轻,你有此心,相信它们都会感激你的。” 范轻收了遐思,回过神来,却向黠问道:“看,冤果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居然是你的脸……” 黠道:“嘻嘻,是不是吓到了呢?这个不足为奇的,结冤树看到什么东西,它的果实就会变做什么东西,它适才不是一直在看我么,所以才会长出这么美丽的果实呢。” 范轻道:“去,这个样子,你怎么让我吃?” 黠笑道:“虽然真不想把这么美丽的冤果给变回去,但是,死范轻,你就捏捏她鼻子试试看吧,我想它的气根所在八成是在那里。” 范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黠的调笑,伸手轻轻在那张脸的鼻子上一捏,却只听手中一声轻响,适才的一颗人头已经变成了一枚紫色的瓜果。 范轻笑逐颜开:“啊,这东西真像我们人间的西瓜。黠,难道幽城的酒,都是用这冤果酿成的么?” 黠哼声道:“死范轻,居然让你闻出来了,不能多吃哦,小心会醉到。” 夜,又已极快的降临。 幽城的一间暖室里,喜欢蓝宝石的小女孩已经在卧床上睡得深了。 月光柔柔的自窗外洒了进来。 窗前的小案上,那枚木雕盒子。 盒子上的镏银纹案在月光下反照出淡淡的白光。 只听轻轻的一声“吱呀”细响,那精致的木雕盒子却自己打开了。 盒子里的两颗宝石轻透着幽幽的浅蓝色光芒。 蓝光仿佛在缓缓的凝聚着,最后居然刺眼的一爆。 暖室的窗前,就这么倏忽的重又浮现出了两个美丽的人影。 他们的白发,如流水一般一直垂到了地上。 白发女子又是轻轻的开口:“流月,白骨原上的几位将军,也应该醒了。” 白发男子颔首道:“是的,公主,今夜就是一千年之期了。” 白发女子闭着双眼,她长长的银白色睫毛上闪烁着美丽的银光,她幽然说道:“使者……是使者,我感受到了,他与我们愈来愈近。我感受到了,魅族人啊,无数的魅族人,正在黑暗的深处浅浅的吟唱。” 白发男子右手捂住了左胸,微微低首,行礼,低声道:“公主,流月但凭吩咐。” 白发女子微笑着:“我们的使者,如今还很危险,我想,他是需要我们的帮助的,流月,去唤醒白骨原上的几位将军吧。” 白发男子轻轻的答了一声“是”,忽地化作一缕青光,一霎儿间自窗子里飞了出去。 白发女子微微的笑着,她的影子,又逐渐的淡却了,直到重又消失在了蓝色宝石里。 这时,卧床上正熟睡着的小女孩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爬了起来,认真的注视着窗前小案上的那枚木雕盒子。 她不禁疑惑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明明已经把盒子合上了,但现在,为什么又开了呢? 她想不通,所以她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阿娘!阿娘……” 妇人听到女儿的喊声,很快便披衣走了进来。 妇人轻声道:“绒,怎么了?是渴了么?” 小女孩摇摇头道:“阿娘,是你打开了我的盒子吗?”小女孩说着便将手指指向了放在小案上的宝石盒子,然而,她却被自己所见的景象惊的瞪大了眼睛。 妇人笑道:“没有啊,阿娘进来的时候这盒子不就是合上的吗?” 小女孩惊讶道:“可是,可是绒刚才明明看到那盒子是开着的呀?” 妇人又笑了起来,走到小女孩身前,把她轻轻搂在了怀里,柔声道:“绒啊,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呢?阿娘不走了,搂着绒睡好不好?没人会动绒的宝石。” 小女孩眼睁睁的望着闭合着的木雕盒子,仿佛连她自己都要相信刚才看到的是梦了,小女孩嘟着嘴道:“阿娘,刚才我梦到了人。” 妇人笑道:“人?绒梦到的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小女孩望着远处幽幽道:“好美的人呢,雪一般的长发呀……” 章二 幽城魅影 (1) 幽城的首府,是一个叫做庄州的地方。 那里有幽城最富饶的土地,最甘甜的泉水,最富有的贵族,最高的建筑。 当然,也有最传奇的筑灵师。 一身黑袍的苍老筑灵师扶着摘星楼最顶一层的木质栏杆,轻轻的一叹。 摘星楼位于庄州城的最中央,传说中乃是千年之前,幽城的第一任城主劳民百万所筑,五十年伐木,又五十年筑楼,历经百年终成如今这座高百丈、总五十层的通天塔楼。 然而如今的摘星楼,主人却已不再是幽城王室。 摘星楼的第五十层,算是幽城最接近星空的一个地方了。 苍老的筑灵师遥望着南方。 南方的天际,一缕白光,仿佛一道流星似的一霎儿间在天边扫了过去。 筑灵师的身旁,一个长发男子也已经站了许久,他一身白袍,头戴白帽,一张脸也几尽被遮住,雪白的颜色,在夜色里与筑灵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袍男子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道:“主人,您一直以来,到底在担忧着什么呢?” 筑灵师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的摇头,望着远方,又沉默了。 高处不胜寒。夜风吹拂的两人的长袍铮铮作响。 苍老的筑灵师一下子抬起了头,望向星空,缓缓道:“扶镇,你察觉到适才南方的那抹流光了么?” 白袍男子为主人终于不再沉默而感到心喜,但他却依旧遥了遥头,只道:“主人,扶镇无能,察觉不到。” 筑灵师微微一叹,却用沙哑的声音苦笑道:“这不怪你,我糊涂了,你是术法灵,怎么能感觉到这么遥远的流光呢。” 扶镇也是一叹:“是扶镇辜负主人的期望了。” 筑灵师道:“扶镇,虽然世人都把我视作天下最优秀的筑灵师,但是,我非但没有给你做成肉身,反而使你的灵力在逐渐的涣散,你,你不怨主人么?” 夜风一紧,身材颀长的白袍男人却忽然像要碎成成千上万点粉末一般,眼看就要随风而去,但风稍一缓,他的身子却又立即恢复原状。 原来,白袍男子的身体也只是幻影而已,也只是一缕光。 扶镇俯首行礼,低声道:“主人,扶镇不要肉身,扶镇就算灵力涣散化为流光,也要助主人完成大业。” 苍老的筑灵师苦笑着叹道:“看来,魅族人真的是不愿再等下去了。那位自称是人间使者的范轻,今日与幽王都做了些什么?” 扶镇认真的答道:“那位范轻,整日与幽王在宫中饮酒作乐,此时,我想应该在陪幽王赏那莲华染羽之舞吧?” “莲华染羽之舞?”筑灵师似是回想往事一般的怅然一叹,续道:“这么庞大的组舞,已经有三十年没有现世了吧……扶镇,我要的东西,拿到了么?” 扶镇点了点头,双手在夜空中虚捧一下,忽然微微闪了下光,他的手里便已多了一张幻影的图画。 苍老的筑灵师自扶镇手中轻轻接过那张影图,图上描绘的,却是一枚雕琢精致的碧绿色玉佩。 筑灵师仔细看了半晌,终于低声叹道:“看来,浣使所说的,果然不错了。” 南方天际的流光,落向白骨原的方向之后,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骑雪白色的骏马如风一般在夜色下的白骨原上疾驰着。 流月的长发随风飘起,仿佛一缕缕在风中飘荡着的银丝。 他的眼神专注而执着。 在流月的心中,能为公主做一件事该是多么的幸福与荣幸啊。 流月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千年。 白马朝着一个空旷的洼地急奔,奔的近了,身周的空气却忽然如凝住一般,仿佛结成了一面水墙。 流月与白马,穿过了如水墙一般的空气,一瞬间便没了踪迹。 再现身时,已经身在一处银白色的洞穴之中了。 流月牵住了缰绳,座下的骏马长嘶了一声。 流月凝视着洞穴中七只银白色的追夜兽。 追夜兽看起来如此的苍老,脖颈上的鬃毛也已经低垂了下来,同样是银白色的,犹如流月的长发。 追夜兽眼眶中的珠子,一种被世人称作是夜明珠的东西,正自幽幽散发着月色一般的微光。 然而这些灵兽却已不再凶猛、不再疯狂,它们的面容,犹如沉睡时一般的安详。 七只死去之后化作磐石的追夜兽,在这洞中守护着它们脚下,那白色石头上的七颗晶莹莹的蓝宝石,到如今也已经有一千年之久了。 流月轻轻一叹,抚了下身旁骏马的雪鬃,白马轻声嘶了一声,幻影一散,生生在流月的手下消失无踪。 流月惨白色的唇,轻轻的动了起来,他回忆着遥远的念词,居然在轻轻的吟唱。 优雅而低沉的吟唱声在洞穴中轻轻飘荡着。 七颗蓝宝石上微弱的光芒开始变得愈来愈强。 流月停下了吟唱,睁开了双眼。 七个白发男子的幻影已经站在了流月面前,他们苍白的面容,与流月的容颜一般美丽的惊心动魄。 七个男子同时伸出雪一般惨白的右手,捂在了自己的左胸上,虔诚的低首,行礼:“流月使者。” 流月嘴角流露出一丝不以察觉的笑容:“七位将军,没想到这一千年,这么快就到了。” 七个男子同时微笑道:“我们一直祈盼着这一天快些到来,为公主效命是我们的荣幸。” 流月颔首道:“公主一直都在想念着各位。” 为首的一名将军道:“流月使者,那就请您告诉属下,公主这次有何吩咐?” 流月道:“人间的使者,如今已经到了这片白骨原上,各位将军当前的职责便是要在暗中保护这位使者安全前往幽城,并杀死冒充者,完成与幽王的协议。” “听说,这白骨原上的夜空,是梦城界最美丽的夜空呢。” 美丽的少女黠,站在一块巨大的白石头上,呆呆的仰望着星空,呆呆的小声说道。 范轻蹲坐在黠的旁边,从怀里取出了那枚碧玉放到地上,伸指一点,碧玉上竟然升起一堆火来。 范轻也望着天道:“果然很美呢。看那月亮,多好看啊。我们人间有句诗,叫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黠嘴角一撇,露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死范轻,不要忘了我可是智慧灵,你们人间的诗我可是全知道的呀。哼,难道,难道是想家了?” 范轻苦苦一笑:“我怎么会想家,只是不知道我娘的病怎么样了。” 黠道:“你家就你娘一个人,还说不是想家呢。轻,放心好了,临走时在你娘身上留了那么多银子,那些人肯定会好好照顾她老人家的。” 范轻点了点头,道“黠,你说术法里面有没有一种能让人忘掉忧愁的法子?” 黠哼声道:“有的话我也不会教你。” 范轻道:“臭丫头,还想不想要肉身呢!” 章二 幽城魅影 (2) 黠娥眉一弯,坏笑道:“死范轻,你这是在威胁本姑娘?” 范轻也是一脸坏笑,才欲开口,却忽伸指点唇,示意噤声。 黠的影子忽地暗了一下,变得更加朦胧了,若在稍远些的地方看去,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子了。 黠低声的询问着:“轻,怎么了?” 范轻一脸凝重,目光如炬,望向远处。 范轻低声道:“黠,你听。” 黠一下子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只觉远处的黑暗里正轻飘飘的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响。 那声响,朦朦胧胧的听起来却像是某种含恨的低吼。 黠奇怪的问道:“死范轻,这是什么声音?” 范轻无奈的一笑:“你,自己看身后好了。” 黠望着范轻的一脸无奈,心中只觉不妙,回头看去,却只见远处一点点光芒正缓缓地朝自己逼近。 那光芒,柔和的犹如女子的泪光。 黠这才回过神来,惊道:“天,这是眼睛,追夜兽的眼睛!呀,死范轻,你身后也是呢。” 一群凶猛的巨兽如狼群一般紧紧的把两人围了起来。 范轻道:“这些追夜兽把咱们围起来了,这次怎么会一次出现这么多?” 黠道:“这只能说咱们走的太慢了,看,那只被你捉弄过的追夜兽!” 范轻依着黠的手指望了过去,只见一只追夜兽的眼神格外的愤怒,鬃毛尽数站直了起来,一触到范轻的目光便怒吼一声,吼声响彻寂静的夜空。 范轻看得愕然,只道:“这些怪物果然好记仇呢,看我的。” 黠问:“你能一下子把它们全定住?” 范轻笑道:“不要忘了我可是术法奇才。” 范轻语声一落便站起了身子,口中叽里咕噜念了一长串咒语,心下暗想:“一群畜生,也让你们尝尝老子厉害。”范轻最后一字吐出,右手食指指尖上那点青光又幽幽亮了起来,口中一声“定”,那青光瞬间膨胀,却化作一幅光幕生生罩在了追夜兽群之上。 范轻心中一乐。 黠眨了眨眼睛。 光芒罩住的地方,一霎儿间,仿佛连空气都要凝滞住了。 一群凶猛的巨兽,仿佛也当真被范轻的术法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但在下一刻,令范轻与黠都所料不及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听又是一声追夜兽的低吼,群兽猛蹬后蹄,瞬间嗖嗖声响,如箭一般便朝两人疾扑过去。 范轻与黠都是愣了一下,只感觉空气中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道扑鼻而来。范轻心中暗叫不妙:“惨了,怎么我的术法失灵了?” 黠却没有暗骂范轻的没用术法,她只觉得,这么多追夜兽,这次好像真的是危险至极了,她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一刻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这感觉是如此的奇妙,黠在心底轻轻的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担心?” 一只追夜兽伸出力爪朝范轻扑面而来。 范轻左肩一侧,忙一矮身,险险的躲了过去。 范轻口中一时念个不停,手指在夜色中急点,但点来点去,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范轻心中一寒,只道自己所有的术法居然尽皆失灵了。 范轻知道,自己没有了术法就是废物一个。 他躲过一爪,急忙喊道:“黠,小心!” 范轻语声未落,几只追夜兽便已张牙舞爪的扑将过去,黠却丝毫没有想躲闪的意思,一动不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只凝视着一旁的范轻,心下一喜,原来此时此刻,死范轻心里和我想的一样呢。 扑向黠的追夜兽急速腾起,却未曾想到他们居然一下子扑了个空,黠美丽的幻影一下子便被搅得粉碎,追夜兽们却也是扑通扑通的撞了个四脚朝天。 黠的身子一霎间又凝结起来,她的声音里却忽然有了几分呜咽的感觉,黠依旧是跺着脚气道:“你个笨蛋死范轻,我是灵啦,我怎么会有事!” 范轻在危难之中也觉自己当真是傻得可笑,但他却再没有时间还嘴,只是一念之间,便又有四五只追夜兽从他身上扑了过去。 范轻背后冷汗哗啦啦直下,侧身,矮身,翻跟头,铁板桥,獠牙力爪相逼渐进,他却庆幸自己勤练过一段时间的少林拳终于派上了用场。 黠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只可惜死范轻把自己做成了一个智慧灵,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白骨原上,面对追夜巨兽与上古夜城人的禁制,就算自己智计百出,如今也是丝毫派不上用场,束手无策了。 这时又是两只追夜兽扑了上来,范轻看那巨兽腾空颇高,一个机灵,又是向后弯腰使了个铁板桥。 却不料范轻身子柔弱,一阵扑打下来早已是筋疲力尽,铁板桥本就不是他拿手的功夫,只觉腰间忽地不争气的一松,范轻咬牙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啊呀”一声躺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追夜兽跟着腾起。 范轻心中一寒,望了一眼旁边的黠,那一刻,他的心中是如此的不舍啊。 无数爪牙扑来,范轻性命瞬间危在旦夕。 黠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滴,一滴晶莹莹的光芒珠子,悄悄的划破了充满血腥味道的夜空。 黠呜咽喊道:“死范轻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给黠做肉身呢!” 范轻闭上了眼睛,心中绝望的苦笑:“黠,对不住了,这次看来,当真是要变成死范轻了。” 然而就在力爪扑下的那一霎那,夜空中却又闪起一阵青光。 那柔柔的光芒,竟与适才范轻所施法术有几分相似之处。 章二 幽城魅影 (3) 范轻与黠周围的追夜兽,有的腾起,有的张牙,有的舞爪,还有的已身在半空,但此时此刻,它们,却不再动弹,生生的被定住了。 范轻心中大喜,谢天谢地,躲过一劫,急忙爬了起来,躲开了追夜兽的爪牙。 黠看到范轻忽地逃出生天,心中亦是喜不自禁。 两人来不及多想,却只见追夜兽群之外,一只深蓝色鬃毛的追夜兽却还能动弹。 那只追夜兽在适才的打斗中一直站在外围默默地观望着。 它的獠牙断了一根,紫色黏液不停的顺着惨白色的獠牙往下滴着。 它的眼神凶狠而沉稳,看起来,更像一个冷静的杀手。 范轻正自疑惑适才到底是什么力量相助自己。 那只杀手一般的追夜兽却忽地引颈长吼一声,眼光直盯着范轻身后。 范轻与黠同时回头,却见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一群长衣白发的英俊的男人。 范轻看得几尽痴了,他还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男人,更没有见过如此苍白的面颊。 但更让两人觉得吃惊的却是,这些人的坐骑,居然,皆是追夜兽。 与这些人的颜色一样惨白的追夜兽! 白发男人们的坐骑,就像回应一般的也一齐吼了一声。 适才的那只追夜兽却也长吼,那长长的吼声中似是充满了无限愤怒。 为首一名白发男人的坐骑眼中精芒忽闪,怒吼一声。 只见吼声未落,适才被定住的追夜兽群却忽地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那只追夜兽直看的浑身一颤,目光中终于流露出几分惊惧之情,低吼一声,后退了几步,忽地转身疾蹄离去。 范轻与黠心中一喜,只道那断牙追夜兽定是被眼前这些人吓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然而黠的眼神却又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认真的望着那些美丽的男子。 范轻觉得是这些人救了自己,心中感激,嘴角边便微微的一笑。 然而为首的一名白衣人却把右手放在了左胸之前,低首,竟是像范轻行了一礼。 范轻看得一怔,正不明所以间,那些人却忽地一暗,居然也如适才的追夜兽群一般,一霎间便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范轻愕然的问了声:“是他们救了我们,黠,那是些什么人?”范轻回味着那一瞬间的美丽,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轻飘着,苍白的脸,苍白的眼神…… 黠只道:“那是魅族人的幻影。” 范轻像是陷入了遐思,喃喃自语着:“原来,他们就是幽城浣使提到过的魅族人啊。” 黠的眼神中却有一丝不解,黠道:“但明明是魅族人,为什么又会有追夜兽这样的坐骑呢?追夜兽自古以来都只臣服于夜城人才对的啊。” 幽城人的民间传说里,有一个叫做鹿苍的男人。 这个本该十分平凡的山野猎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传说,却是因为他的一张弓。 他的弓,就叫鹿苍弓。 鹿苍原本是一个本分的猎人,但有一年村中雪荒,什么猎物都打不到了,眼看年迈的父母便要在饥寒之中死去,鹿苍决心要去山中猎熊。 但雪熊这么威猛的兽类,又岂是一般人能够轻易猎得到的呢? 鹿苍去山中猎了许多次,但可惜都失败了。 有一天,在痛苦之中,鹿苍却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鹿苍梦到了神! 神告诉鹿苍,只要答应杀掉自己的父母,神就可以用父母的血帮助鹿苍铸造一把神弓。 神说这把弓可以射杀一切,超越术法。 于是,鹿苍便在梦中答应了。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然而当鹿苍一梦惊醒,却发现梦中的一切皆已成为现实,父母真的死了,成了两具干尸。 鹿苍的手边,也果真躺着一把弓。 鹿苍弓,是一把水晶弓! 从那以后,鹿苍便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猎手! 此时此刻,搭在水晶弓上的雪羽箭,却正对准了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 那流星是那么的美丽,尾巴居然是惨白色的。 鹿苍把弓弦拉的满满的,直到弓弦幻成一线白光。 星光在逐渐变得黯淡下去,骑在白马上的流月抬头望了望夜空,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流月的白马在幽城的上空中迅疾的飞驰着。 他的心中忽地有些欣慰,公主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这一千年的寂寞啊,终于要过去了。 流月在拼命的往回赶,他知道如果在天亮之前赶不到公主身边的话,自己的幻影之身就会恢复成原来的肉身,那样的话,他将失去一切灵力。 流月正此般想着,却忽觉风声一响,飞驰中的白马忽地引颈一声悲嘶。 白马的脚步明显的缓慢下来,但它鼻中不断喷着粗气,依旧在吃力的向前奔驰。 流月一惊,回头看处,却见白马的后腿上竟然中了一只箭。 鹿苍弓的雪羽箭。 流月心中一寒,他知道鹿苍弓的厉害,眼眶中瞬间便湿润了,这匹陪伴了自己千余年的白马,恐怕就要烟消云散了。 白马后腿上的雪羽箭在微微闪烁着白光,缓缓的没入到马儿的身体中。 流月再不顾得那么多,含泪一夹马腹,心中只道:“马儿啊马儿,你在离去之前,一定要把流月送到才行哪!” 星空之下的鹿苍却啧了一声,心道多年未张弓,准头果然不行了。 鹿苍弯弓搭箭,第二只雪羽箭又瞄向空中的流星。 流月只觉远处又是嗖的一声响,心道定是又一只雪羽箭朝自己射来,急忙弯腰,双手抱住白马之颈。 雪羽箭在流月头上仿佛一束光一般飞了过去,一缕白发在流月身后渐渐的飘远。 鹿苍心中不禁一惊,暗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迅疾的骏马,居然连着两箭都射它不中!鹿苍又待搭上第三只箭,却只见空中的那点星光在迅速的下滑,看那要落地的方向,居然,居然是…… 章二 幽城魅影 (4) 鹿苍府中那间暖室里,小女孩早就已经重回睡梦之中。女孩的阿娘,也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窗前小案上的那枚精致的木雕盒子,忽然“咔吧”一声重又自己打开。 白发女子的幻影在夜色之中重现。 她依旧在虚空之中盘腿而坐着,但她一直静如止水的面容上,此时此刻却忽然浮起了一丝不安。 白发女子睁开了双眼。 正如她的预感,流月果然瞬间出现在了窗前。 流月深深行礼,叫了一声:“公主。” 白发女子却道:“我适才预感到你遇到了危险,白骨原上的七位将军皆已苏醒了么?” 流月回道:“七位将军皆已被流月所唤醒,但是雪鬃,雪鬃却灵力涣散了。” 白发女子听得一惊,只觉心中微微的一疼,雪鬃,儿时伴她一起长大的那匹小白马? 但动容,也只是一瞬间的,白发女子的语声重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平淡:“雪鬃?雪鬃怎么了?” 流月忍痛道:“是鹿苍。公主,我们可能已经被鹿苍发现了。”流月望了一眼睡梦中的小女孩,接着续道:“雪鬃载我回来的时候中了鹿苍弓射来的飞羽箭,灵力涣散,已经没了。” 白发女子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流月看得惊奇,只听白发女子道:“雪鬃是我们魅族人的马儿,相信它死去之后将会与魅族人一样得到无忧国的幸福的。” 流月正待回话,却只听院子中喊声四起,回头望去,窗外已是火光四射。 白发女子一惊,轻声道:“不好,果真是鹿苍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朱唇轻启,一齐念了一长串咒语,幻影之身再一次消失在两颗蓝宝石之中。 木雕盒子“咔吧”响了一声,在黑暗中重又悄悄的合上了。 躺在温床上的小女孩却忽地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小女孩急忙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那精致的木雕盒子,打开,两颗蓝宝石呈现在女孩眼前。 女孩心中犹豫了一下,但却终于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伸手取出两颗宝石,藏到了自己的衣兜里,然后她又拿出两个与适才一模一样的,放回到了盒子之中。 小女孩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窃喜,怀揣着蓝宝石,两下蹦回了自己的床上,合上辈子,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火把的光芒把黎明时最黑暗的一段夜照的通明。 鹿苍府的家仆个个手持刀剑冲进了这间暖室,小女孩的阿娘也跟着冲了进来,一把抱起床上的小女孩就冲出了暖室。小女孩在阿娘的怀抱里向后张望着阿爹正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卧室,她嘴角上忍不住的流出一丝俏皮的笑。 小女孩的阿爹,也就是射出了两只雪羽箭的猎手鹿苍。 鹿苍紧随家仆之后冲进了女孩的卧室。 鹿苍冲一众家仆喊道:“你们先不要动。” 鹿苍的身后,缓缓走出了一个鹤发的老人,只见那老人银须一尺,一身黄袍,黄袍上画满了血红色的符文,眯起的一双眼睛里禁不住的流露出一种鄙视一切的精芒。 鹿苍恭敬的对着老人道:“先生,就在那个盒子里面了。”鹿苍伸指指向窗前小案上的木雕盒子。 黄袍老人微微点了下头。忽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纸,二指拈住,一手甩出,只见那黄纸一下便被隔空贴到了木雕盒子上。 黄袍老人道:“老朽便用真火将这两只野灵镇住!”语声未落,黄袍老人双手拈指,口中咒语念去,贴在木雕盒子上的黄纸却忽地一下烧了起来。 只见那真火越烧越旺,暖室内站在一旁观望的家仆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一脸虬髯的鹿苍却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先生还请留手,这两只灵日后还留着有些用处。” 黄袍老人瞥了一眼鹿苍,像是很不耐的点了下头,口中忽地一声:“收!”那木盒子上的火焰便瞬间熄灭了。 只见适才还精致如新的木雕盒子眼下已被烧的漆黑。 黄袍老人走到案前,却忽然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挤出一滴鲜血点到了木雕盒子身上。黄袍老人很不屑的轻轻一笑道:“快去准备一坛冤果酒,把这盒子泡进去,不怕那两只小野灵不乖乖就擒。” 黎明的时候,那最黑暗的一段夜,白骨原上的范轻却依旧在急急的赶路。也许是适才的一场打斗之后依旧惊魂未定,他脚下的步子倒是比往常的时候快了许多。 黠却只在一旁轻微的调笑:“死范轻,你干嘛一下子走那么快了?” 范轻哼了声道:“以我现在这个速度,在下次天黑之前咱们能不能走出这个可恶的白骨原?” 黠道:“走出白骨原是没问题,但是,轻,你真的被那些灵兽吓到了么?我们的路还有好长好长,我们甚至连幽城还没有到呢。” 范轻却叹道:“我怎么会被一群禽兽吓到。我怕的是这个。”说着范轻便将手臂伸到了黠的面前给她看。 黠适才只顾行路说笑,不曾注意范轻的身上,这时一眼看去,却不禁一惊:“呀,轻,你受伤了!”只见范轻右臂的青衫上已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的将青衣洇湿。 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许多,“刚才它们抓伤了你!” 范轻点了下头道:“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过只要尽快走出这个鬼地方,还是不用担心的。” 黠急道:“怎能不担心啦!来自人间的生命在梦城界流了血,如果不在一天之内敷上锦云草制成的药膏,很快就会形神涣散了。” 章二 幽城魅影 (5) 范轻道:“黠不是说过出了白骨原我的术法就不会再受禁制了么,到时候我上天入地飞来飞去,身边还有一个那么聪明的智慧灵,还愁找不到一株锦云草吗?黠,笑一下,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的。”范轻带着一如既往的那种调笑的语气。 黠哼了一声,抬腿使劲儿踹了范轻一脚,黠道:“你个死范轻,人家是认真的,不要再用那么不正经的语气跟人说话啦!锦云草只有冬季才会生长,这还在秋天时节,娇贵的锦云草还没发芽呢。” 范轻却道:“你是智慧灵,你一定会有法子的是不是?” 黠却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法子倒是有。这锦云草是云州人的贡品,我想,幽城的王宫里,应该一年四季都会有的吧。” 范轻听了哈哈一笑:“好笨的黠,你忘了咱们此行就是去见幽王的,我一个人间使者,给他要一株草而已,应该轻而易举吧。” 黠却一嘟嘴:“哼,不跟你说了,总之你去了你自己向那怪癖幽王开口吧,我可不会帮你哦。” 范轻愕然:“啊?怪癖幽王?” 黠就知道范轻会这么问自己,早就几步跑到了前面去,回头一笑道:“都说了不跟你说了,走了走了。” 范轻望着眼前这个俏皮的女孩子,忽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幽城的王,又会有什么怪癖呢? 两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又走了一程。 黎明时的黑暗仿佛正在悄然的退去了,远处吹来的凉风也更冷了几分。 这时走在前面的黠却忽地停下了步子,手指着东方,笑着回头对范轻道:“轻,你快瞧啊!” 范轻望向东方,只见遥远的天边忽然浮起了一线泛着些金黄颜色的红,那红像是有了生机一般,居然在微微的跳动着,仿佛是在努力摆脱着一种束缚。 很快,天边的云彩也被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 范轻心中却一失望,还道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原来还是日出,好奇心一下子便落到了千丈底。 范轻淡淡道:“不就是日出嘛,天天都能看到的,你大惊小怪什么呢。” 黠听了一瘪嘴:“可是,你没看到么,那日出好美。” 范轻道:“可是我们昨天才看的,而且,梦城界的日出居然还和我们人间的不一样。” 黠道:“人间人间,你就知道人间!死范轻我告诉你,不把我的肉身做出来,你休想离开梦城界!” 范轻听着无奈,便不再去搭理她,这时眼神收了回来,却遥遥的望见远处一块石头上仿佛正趴着什么东西。适才范轻只顾着顺着黠的手势去看天边了,却没注意到。 朝阳升的很快,这时早已整个冒了出来,染红了半边天,范轻放慢步子,仔细看去,那趴在石头上的竟像是一个人! “黠,快瞧那边的石头!”这次却反而轮到范轻了。 黠忍不住好奇心,不情愿的往那边看去,却惊讶道:“呀,那,那是个孩子!” 范轻脚下瞬间来了劲儿,提步便奔了过去。 范轻奔到那石头近前,才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黠道:“呵,看来你的眼力果然不错。” 黠是幻影之身,步子可快可慢,这时早已在了范轻身前,秀眉一扬,得意的一笑。 趴在白石头上的果然是个孩子。 多么俊美的一个男孩子啊,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颔,看起来还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长长的头发几乎留到了屁股上,用一根粗粗的白色布带束了起来,就像女孩的打扮一样。 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大大的果子,那果子已被啃掉了一半,汁液弄的白衣服上到处都是。 他蜷缩着,像是熟熟的睡着了,打着呵欠,嘴里还不断流着口水。 范轻怔了下,看到男孩怀里的东西,愕然道:“冤果?” 黠却早在一旁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只小醉猫!” 范轻却依旧不解:“我是说,这么一个孩子,是怎么弄到的冤果呢?” 黠回过神来,却也是疑惑:“的确是,偷一个冤果好难,这小醉猫是怎么弄到的呢?不简单……” 范轻看那孩子衣衫单薄,心下有些不忍,忙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把男孩搂到了怀里,拿手指掐了下男孩人中,轻声道:“喂,小孩,醒醒,快醒醒!” 那男孩却依旧啊唔啊唔的打着呼,尽管范轻掐来掐去,却哪里有什么反应。 黠哈哈一笑:“笨蛋范轻,这小孩是被冤果醉到了,不用术法给他省神,他决计是醒转不了的。” 范轻听了脸上却一红,心道自己还真是有点笨,居然连这都忘了,当下暗运术法,一道灵力从指尖点入了男孩的人中穴。 男孩忽地在范轻怀里颤了一下,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终于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疼,好疼……”男孩的唇颤抖着道。 “疼?哪里疼?”范轻对待孩子居然如此温柔,连旁边的黠都不禁惊讶。 “头,头疼。”男孩一脸很苦楚的模样。 “不怕,不怕,哥哥给你抚一抚就好了。”范轻低声说来,直把站在一旁的黠听的噗哧一笑。 范轻怀中的男孩脑子忽地一清醒,却如爆跳的小猴一般猛地从范轻怀里跳了起来,只见他一张笑脸登时被憋的通红,惊讶的指着范轻道:“呀!你、你是什么人?抱着我做什么!”男孩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只见那匕首上绿芒时现,符文古拙,一看便知定然不是凡品。 范轻见有此变故却并不生气,只是微笑道:“小兄弟,是你被这冤果醉到了。” 黠为范轻打抱不平道:“就是,这位大哥哥好心救了你,你却不识好歹,还拿匕首指着他!” 章三 绯园狐仙 (1) 男孩却似是没听到黠的话一般,手中匕首握得更紧,眉毛一扬,现出一副凶狠而又嚣张的模样,咬牙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白骨原上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快说!” 范轻与黠见这凶狠的小男孩皆是哭笑不得。 范轻却很耐心的道:“小兄弟,这也正是我们想要问你的,你叫什么,你爹娘呢?” 黠故意作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小醉猫,你凭什么说话那么凶!” 男孩打量着眼前这一对怪异的男女,心想白骨原上能有什么好人,当下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步,却是退的颇有门道。 男孩冷声道:“少罗嗦,再不说就做了你!”语声一落,只见他手腕上一使力,手中匕首锋芒一转,竟一刀朝黠刺来。他适才退的一步,恰恰给足了这一击的空间。 这一刀速度之快,竟连范轻也看得心下一惊。 黠却得意的一笑,任凭那匕首没入了自己的身子里,黠笑道:“早料到你会这么干!翅膀都没长硬居然就想杀人。” 男孩只觉一刀刺过去就如刺空了一般,这才恍然大悟,破口骂道:“狗屎,居然是只灵!”男孩收回匕首,身子一闪便不见了。 范轻的身子却也跟着闪了一下,两丈之外再现身时却已经扣住了男孩的手腕。 范轻收起了适才的笑容,皱眉道:“好狠心的孩子!” 黠冷笑道:“想溜还没那么容易。” 男孩嚷嚷着:“放开我!快放开我!”无奈脉门被范轻死死扣住,却丝毫动弹不得。 范轻道:“你老实说你从哪里来的,家人在何处,说了我就放开你。” 男孩俊秀的眉毛轻轻一挑,呸了一声,不服气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范轻正色道:“我们是从竹海来的旅人,到幽城办事,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男孩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范轻的话终于触动了他心中的某种东西,男孩冷笑道:“你们会帮我?谁信!” 范轻苦笑,心想拿这小孩还真是没办法,便问道:“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男孩惊讶了一下,却立即冷冷道:“你放开我!” 范轻笑道:“好,我放开你。”说着手上一松,便放开了男孩被扣住的手腕。 一旁的黠原本只是在看笑话,却没想到范轻真的笨到这种程度,居然几句话就被个小孩给蒙混了,黠气道:“你个笨蛋范轻呀!叫我怎么说你……” 男孩却已经收回了匕首,一把打断了黠的话:“你住嘴!”黠被男孩嚷的一愣,只听那男孩却对范轻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刚才我的匕首离你那么近,就算你的术法再高明,也决计是躲不过我全力一击的,我叫茗烟。” 范轻一阵心喜,只觉终于把这个孩子说动了,范轻温声道:“茗烟?这名字和你一样漂亮,我叫范轻。你从哪里来的?来这白骨原上干什么?” 这时黠却早已因为男孩的顶撞火冒三丈,“小醉猫你凭什么对我那么凶!” 范轻却对黠微笑了下,示意她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 茗烟似是很鄙视的看了黠一眼,转脸却对范轻笑道:“我就是个流浪儿,臭要饭的,没什么家人,四海为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我爹是幽城人。你要去幽城么?我也去幽城,范大哥我可以跟着你吗?”茗烟的笑声里,却深含着一种无奈的滋味,也不知是苦,还是涩。 范轻心道原来是个流浪的孩子,听他讲到自己的时候语声中那种孩子里少有的坚强,心里便更觉可怜,范轻道:“也好,你跟着我就是,只是我实在有要事在身,也只能照顾你一时而已。” 黠却听着茗烟的话不禁疑惑:“你说你是流浪儿?那你的这身白袍呢?如此精致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能穿得起的。还有你那把匕首,一看便知实属绝世利器,你怎么说?” 茗烟却是一怒,愤愤道:“下贱的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黠却怒极反笑道:“好,好。你这么讨厌我,果真是幽城人不假,无知的臭小子!” 范轻却觉黠的话有理,当下也觉纳闷,不可对这小孩掉以轻心,范轻皱眉道:“不可对这姐姐无礼!快像她道歉。” 茗烟却哈哈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茗烟道:“你、你说什么?”他指着愤怒中的黠,“你让我跟一只下贱的灵道歉?这怎么可能!我的衣服是偷的,匕首是阿爹的遗物,你还怀疑我什么,一块说了吧!” 庄州城的天亮时分,摘星楼上的老筑灵师依旧在闭目沉思。 自从他看了一眼幻影中描绘的那枚碧玉之后,他就一直闭着眼睛,仰头朝向漫天星辰,像是那些正眨着眼的星星能够带给他某种特殊的启示。 这一夜过去,他眼角的皱纹似是更深了,须发也似是愈发的白了。 老人身旁的白袍幻影却小心的开口,仿佛生怕打扰了筑灵师的思考,“主人,时辰到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就像是某种自卑。 但筑灵师却点了下头,微微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眼对太阳刺眼的强光居然没有一丝反应,“好,那我们现在便去王宫。” 老筑灵师忽地一挥长长的袍袖,只见那白袍男子犹如一阵青烟一般竟被老人收进了衣袖之中。 老筑灵师只是轻轻默念了一串短短的咒语,人便已站在了幽城王宫宫门的前面。以他的术法能力,他可以在瞬间到达幽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除了宫城禁地之外。 宫门前的守卫远远望到这位苍老的黑袍老人,皆是恭敬的跪拜行礼。在幽城人的眼中,他们的民族里有两个英雄,一是神射手鹿苍,另一个便是这位传奇的老筑灵师。 筑灵师这个职业,很早便在幽城被视作最卑贱的行当,甚至地位还不如屠户和拾荒者,因为千年之前,一个筑灵师刺杀了他们最仰慕的王者。但眼下的这为老人却不同,他从年轻时便辅佐幽王处理军政,先后平定了几次幽城之乱,甚至还制定颁布了削减百姓税收的立法,他的灵力术法,在传说之中更是已经到了通神的地步,王室倚重他,百姓崇拜他,他是最传奇的筑灵师。 幽城的百姓们,都尊称这位老人为“灵神”。 章三 绯园狐仙 (2) 灵神早已无视那些繁文缛节,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王宫里那些人对他崇拜的死心塌地的眼神。 灵神缓缓的往前走着,除了那一身术法之外,仿佛他的步子都已经苍老了。 他想了一整夜,最后终于还是决定要去面见年轻的幽王,即使他早把那位王者看作此生最厌恶的人。因为他放不下这万分崇拜他的千万幽城百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就这样被毁在一个无知的男人手里。 灵神知道人间的使者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算他能瞒得过天下人,但他绝对瞒不过自己! 他踏着白玉铺就、神匠惊雕的宫城御道,心中作如此想。 这时却忽见远远的一个人影正吵嚷着朝灵神奔来。 只见那人长发散乱、神形张狂,一身黄袍上染的尽是水彩墨渍,手中执着一只长长的画笔,疯疯癫癫的挥舞比划着,口中不断喊道:“哈哈,我练成了,哈哈,我终于练成了!” 那人身后追随着几十个男女侍从,却无奈他看似脚步缓慢,身后众人却怎么追都追他不上。 灵神踏上了前往幽王所在的征天殿必经的清和桥。 却听桥上的侍卫正小声议论:“啊哈,小王爷今天又犯病了!” “可有些时日没见他出来撒疯了呢,不知道今天翡翠园谁当班,居然让他跑了出来,这下子可够喝一壶的咯。” “说起来这小王爷也真是可怜,你说他要是不得上这怪病,现在征天殿里坐着的还不知是谁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灵神在他们身上施了一道术法,使他们居然不顾灵神的禁忌,说出了心里话。 灵神过了桥,那疯癫的男子却已迎面奔了出来。 他望着一步步走向他的灵神,眼神中忽然有一点光芒闪了一下。 灵神站住了脚步。 “哈哈,练成了!练成了!”黄袍男子张狂的嬉笑着,挥舞着画笔,生生撞了下灵神的肩膀,脚步却只微微顿了一下,重又疯癫的跑了开去。 灵神一叹,他并不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心中却只道:“子昭啊子昭,你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呢?” 征天殿中,莲华染羽之舞刚刚散去不久。 年轻的幽王端坐在龙椅上,怀中搂着一个青衫的男人。 幽王的衣衫有些凌乱,胸口兀自不住的起伏,而青衫男人竟仿佛是沉沉的睡着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大殿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影,那影子越拉越长。 “灵神?好久不见了。”幽王似是对于这个老人的到来颇有几分诧异,“怎么?在摘星楼上住着不舒服么?” 老人并不答他的话,在幽城,他甚至拥有无视王室礼节的权利,老人的眼中透露着鄙视的眼神:“这个男人,就是自称人间使者的范轻?” “灵神好眼力。”幽王阴阳怪气的笑着。 “你把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下了一道蛊而已。” “他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使者。” “假的?哈哈。”幽王干笑了两声,似乎对灵神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只要本王喜欢不就好了。” 灵神不悦道:“陛下,如果你再这般胡闹下去,那么幽城当真就要亡在你手里!” 幽王却一拍扶手,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厉声道:“你少罗嗦,你不就是想要这块该死的破玉,何必整日弄只臭灵来监视本王!幽城亡了怎样?我们王室的祖业又关你什么事!”幽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咔吧一声摔到了灵神的脚下。 灵神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怒视着这位不羁的王者。 幽王却夸张的哈哈笑道:“咦?老灵神你不就是想要这块摩云中的灵力么?就在你脚下了,为何不捡起来呢?啊,是了是了是了……”幽王拍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道:“既然这人都是假的了,这玉当然也是假的了,我居然忘了这个。哈,灵神果然聪明,父王他们果真没有敬重错你!” “够了!”灵神的黑袍在愤怒之中一瞬间鼓了起来,他强抑住心中怒火,压低了声音道:“我来不是为了王室,更不是为了摩云,而是为了千万幽城百姓!真正的范轻今日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幽王故作奇怪道:“哦?真正的范轻?那老灵神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只要不听信他的谗言便可,更不能相信摩云古玉中的东西。” “我凭什么不信?”幽王一手托着腮,更像是在听着一个笑话。 灵神依旧神色不改,只低声道:“你可知范轻为何而来?” “为何呢?” “他要游说十六城城主将梦城界统一!” “一统天下有何不好?” “难道你还不了解梦城界这些民族的本性?我们的本性是贪婪的,决不允许其他的种族来统治我们,甚或是平起平坐都不可以,千万年来我们从来都没有统一起来过。如今他来挑起这件事,给我们带来的只能是引起战争,无休止的战争!”老筑灵师的语气逐渐高昂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会轻易听信他的游说?可笑。”幽王哼声冷笑着。 “不,你抵挡不住摩云玉中的咒语,只要你被其所迷,便会失去自我。即便是范轻游说不成,我想潜伏多年的魅族人,也定然会趁乱而起吧,那些人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一千年!” 幽王的眉头终于在不经意间轻轻皱了一下,但却依旧很随便地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苍老的筑灵师眼中忽地精光一闪,一字一顿道:“杀、了、他!” 章三 绯园狐仙 (3) 鹿苍府动乱了一夜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鹿苍请来的黄袍道士还在一间装饰精巧的花厅里做着法事。只见花厅正中摆着一方红木长案,案上香烛满盛,中间却放了一个喝酒的大坛子。 老道士左手拈符,右手持剑,在案前手舞足蹈,眉间额上早已是汗珠如豆。站在一旁辅佐的小童也是心急万分,这法事已足足做了有一个时辰了,为何那坛子里的东西还没被师父逼出来呢? 在厅中站了许久的鹿苍这时也再忍耐不住,他不好打扰黄袍道士,却转身向那小童问道:“小师父,这法事还要做到什么时候才是完呢?” 那小童犹豫了一下支吾道:“鹿英雄莫急,看来这坛中的东西竟是两只凶灵,虽然我家师父道行高强,但要制服他们也并非轻而易举。” 鹿苍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老道,心中一叹,又对小童道:“老先生施法有些时候了,我看还是休息一下最好。” 小童看了一眼鹿苍,又看了一眼老道,脸上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口中念了一道暗语,场中的老道的动作却忽然就慢了下来,鹿苍知道,像这种大法事,一般人是不能开声阻断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乱了道士心神元气。 黄袍道士动作越来越慢,终于把法事停了下来,他拿袖子抹了下额上的汗珠,眼神中再没有黎明时那种盛气凌人的鄙夷之色。只见黄袍老道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这盒子里的东西果然是两只凶灵,好强大的灵力。老道这一身法力竟也一时半刻逼他们不出了。” 鹿苍似是对黄袍老道的话并不觉得意外,“老先生,既然如此,那不妨将这野灵从盒子里放出来瞧瞧,我倒想看看他吃不吃得住我雪羽箭的厉害。” 老道却露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使不得,使不得!依我看这两只凶灵不是鹿英雄一弓一箭便能降住的,雪羽箭虽有镇神降魔的神力,但却防不住这两只灵的术法之神速啊。” “可是……”鹿苍刚要说话,却被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 “阿爹!”漂亮的小女孩站在花厅门前,冲鹿苍喊了一声。她身后的随从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个个脸上都是一副焦急之色。 “小绒?你怎么跑这来了!”鹿苍对于女儿的突然出现像是很吃惊的样子,随机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小女孩身后的那些侍从。 侍从们当即做出一副万分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小主人自己跑出来的,他们实在也拿小主人没有办法。 “阿爹抱抱!”小女孩嬉笑着就冲鹿苍跑了过来,一下冲到鹿苍的怀中。 鹿苍把女儿抱了起来,在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小绒乖,去找阿娘好不好,阿爹正在忙呢。” 小女孩却像很怕鹿苍的胡茬一样的稍稍躲了一下,却又撒娇道:“我不要嘛!阿爹,我要夜明珠!” 鹿苍心中听着一阵烦,夜明珠、又是夜明珠,你爹又不是神仙,到哪去给你弄那追夜兽的眼睛去!但无奈他实在不忍对这宝贝女儿发作,温声道:“好孩子,阿爹下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夜明珠来。乖,去找阿娘好不好?” “不嘛,绒现在就要!”小女孩说着说着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呜咽之声,两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直打转。 鹿苍见女儿要哭的样子,一颗心马上软的如棉花一样,恨不得女儿要星星都要给她摘下一颗来,但女儿如今的要求他却当真做不到,鹿苍苦笑道:“我的绒儿啊,你知不知道,那白骨原上的追夜兽有上千年的寿命呢,阿爹又不能杀它们,只能找它们的尸体,那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啊。阿爹早就答应给你了,再给阿爹一段时间好不好,你现在就要,不是为难你阿爹么?” 泪珠儿在小女孩的眼眶中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流了出来,一条泪痕轻轻的滑过了女孩红透的腮。 鹿苍看在眼里,忍不住心中一痛。 小女孩在鹿苍怀里呜咽着说道:“那,阿爹你要答应阿绒一件事情才可以。” 鹿苍拿这宝贝女儿没办法,只好苦笑道:“绒要阿爹做什么,你只管说就好,阿爹一定答应你。” “真的?” “真的!” “哈哈!”小女孩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副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终于得逞一般的得意神情,伸手指向她身后的那些随从,俏皮的笑道:“阿爹,我要那些人以后不要再跟着我,都像跟屁虫似的,好讨厌。” 鹿苍亲了一下小女孩的小鼻头,微笑道:“好好好,阿爹答应你。你们这些下人,以后就不要再动不动就跟着小姐了,都听到没有?”鹿苍暗下给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厅外的下人们听了之后齐声答了声“是”,便皆徐徐退了出去。 小女孩见状嘻嘻一笑,一下挣脱了鹿苍的怀抱,一阵欢呼的跑了出去。 小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还不住的往身后望上几眼,生怕那些下人再跟了过来,跑了不多时,终于来到一个拱门之前。只见那拱门匾额题了两个古篆——绯园,原来此处便是鹿苍府曾经废弃掉的一个花园子。 这小园颓墙败瓦、草木凄清,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小女孩张望了下四周,见没人跟来,也不嫌木门腐臭,吱呀一声轻轻把门推开,便径直走了进去。园子里花木荒芜,杂草丛生,一处小池,绿水清波,池上修了座别致的小亭子,如今那雕栏画柱也早已退色。 小女孩分开荒草,走来走去,却走道一口荒井近前。只见那井口上辘轳早已不堪腐朽,倒在了一旁的草丛里。小女孩嘴唇一抿,浑身上下忽地腾起一阵青烟,她朝那井中望了一眼,也不知已经枯了多少时候,居然想也不想,扑通一下跳了下去。 这时藏身假山之后的老管家终于鬼鬼祟祟的溜了过来,只见那人鼠头鼠脑,被刚才的一幕直吓得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那枯井跟前,张目望去,却只见那井里空空如也,连小女孩的一根头发都没有。 章三 绯园狐仙 (4) 枯井中的结界里,原来竞是一个空旷的石洞,石桌石椅,石帘石床,一景一物居然与小女孩的卧室中的摆设几尽相仿。 有水滴自洞顶的石乳上滴到地上的水洼子里,点点滴滴,声声清脆。 石洞中忽地有白烟升起,只见烟雾中的小女孩原地转了一个圈子,站定,伸指往那石案上远远的一点,一盏烛灯便微微亮了起来。 小女孩从怀中摸出了那两枚散发着几分妖艳气息的蓝宝石,很随意的放到了一张石桌上。她望着宝石,眼神中早不见了那种稚嫩的光芒,“泠栖?流月?不要在石头里躲着了,快出来让我见见你们,我这狐仙洞可是安全的很呢。” 小女孩对着两颗宝石说完了话,却不见那宝石有何反应,女孩似是很生气的样子,冷声道:“喂!你们两个出不出来,好歹也是本大仙救了你们呢!” 女孩不自禁的一转身,却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白衣白发的泠栖与流月,早已经站在了小女孩的身后。 “呀!你、你们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瞧了瞧桌上的宝石,又瞧了瞧身后两个诡异的美丽幻影。 银白色的长发公主泠栖,静静的、淡淡的说着:“你,把绒怎么样了?”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一张苍白的容颜如止水一般平静,没人能看出她神色间有一丝些微的担忧,即便是这石洞里的禁制已束缚住她全身的术法。 小女孩奇道:“我?我能把自己怎么样啊?”她用着很成熟的语气如此说。 泠栖却道:“鹿苍的小女儿,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这只老狐狸为何要把我和流月弄到这个地方来?” 小女孩咯咯笑了声才道:“我就是鹿苍的小女儿啊,泠栖,你也活了一千年了,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么?” 泠栖淡蓝色的瞳仁中忽地流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她一皱眉头,像是思索了一会,“你居然对鹿苍夫妇用了‘元育’之术!” 小女孩抬头望着眼前这位绝色的美人,竟幽幽的道:“不愧是魅族人的公主,一点就透。不瞒你说,本大仙修炼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嗜好,唯一喜欢的就是金石珠宝,鹿夫人心地善良,又久久不得一子,我一是为了鹿苍的宝石,再则也想圆了鹿夫人的儿孙之梦,所以嘛,本大仙不惜抛却灵体,施了一道‘元育’之术,成了如今鹿苍的宝贝女儿。” 泠栖凝视着小女孩那充满魅色的眼神,沉吟道:“看来你果真道行不潜,从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发觉你的妖气。” 小女孩嘿声道:“怎么说本大仙也是和你们魅族人的祖先打过几次交到的,要能被你一眼看破我,那我还修行个什么劲儿呢!” 泠栖愕了一下,在这个洞里,身边的流月已经被彻底缚住,而自己也只能出声而已,望着身前这个小女孩不但出言诡异,且一身妖力当真深不可测,泠栖惊疑万分:“以你这一身神通,深藏在鹿苍府之中,不是只为了那些珠宝那么简单吧?” 小女孩却很奇怪的笑了一下道:“你如今是我的阶下之囚,我为何要回答你呢?” 泠栖淡淡的道:“那好,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呢?” 小女孩像大人一般的拍手拊掌道:“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自从我拿到了你们藏身的这两块石头,你们的一言一语,我可都记在心里了,我不想妨碍你们魅族人的大事,我只想要范轻的那枚摩云古玉,据我所知,这枚玉对你们来说似乎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的吧?” 泠栖轻轻点了下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放了我们两个才可以。”这时泠栖转身望了一眼身旁的流月,他被一道灵力封住了五蕴六识,一直处在沉默之中,闭着双目,仿佛睡梦中的孩童一般。 小女孩道:“放你可以,但流月还要再在寒舍小住几日,摩云玉的事情,有你一个人足以,流月术法低微,去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小女孩又颇有深意的一笑:“再说了,你们魅族的那几个什么将军使者不都已经苏醒了么?我并不心急,你什么时候把玉拿来了,流月便什么时候从这离开。” 泠栖并不迟疑,颔首便道:“也好。” 小女孩咯咯一笑,又露出了那种孩童般得意的微笑,“嗯,那么,公主就先请回到石头里吧,本大仙把你送出去再说。” 小女孩语声一落,泠栖的影子便又潜到了蓝宝石之中。 小女孩握起宝石,吹灭案上残烛,念了句咒语,白烟升起时,她已现身在了那枯井一旁。 狐仙洞中的一切像是并没有发生多少时候,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微风吹过,浮动的凄草便是一阵沙沙作响。 小女孩把宝石揣在了怀里,像是憋了好久的样子,长长喘了一口气。刚走了一步,却又忽然停住了,女孩并不回头,只是娇声道:“鲁管家?” 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个东西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女孩又叫了一声,依旧不见草丛中有何回应,便哼了一声,转身伸出五指,像抓东西一般的就隔空朝那草丛中抓了过去。 只听那草丛中忽地“啊哟”叫了一声,一个矮矮的老头居然倒着朝小女孩的方向飞了过来,他的身子,就像被一只无形中的大手抓住了一般。 小女孩冷笑着,老头儿一下子摔在了她的脚下。 只见那老头已被吓的浑身打颤、面如白纸,口中只道:“小姐、小姐饶命,都是老爷他吩咐我、我……” 老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穿透了他的心腔。 章三 绯园狐仙 (5) 当一片城镇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快要离开寸草不生的白骨原的时候,美丽的少女黠的脸颊上红红的,却看不出一点心喜的痕迹,只有一副闷声闷气的模样。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范轻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没精打采的走在后面,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英俊的男孩茗烟还在一直尾随着他。 三个人都看到了远处的城镇。黠又冲范轻使劲地“哼”了一声。 范轻苦笑了声,终于停下了步子。 茗烟很快走了过来,望着范轻,像是很渴求,却又蔫声蔫气的喊了声:“范大哥。” 范轻摸了下茗烟的头,无奈道:“茗烟,前面就是幽城边境了,你想好了,到底是跟我们走还是自己一个人走呢?” 茗烟望着范轻的眼睛,低声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的条件,我就不能跟着你么?” 范轻肯定的点了下头。 茗烟一瘪嘴,却像是很委屈的样子道:“可是她只是一只灵,连畜生都不如,你怎么能让我跟她交朋友,甚至还要叫她一声姐姐!” 范轻双手搭在茗烟的肩旁上,很认真的说道:“可是在我看来,灵就是朋友,她虽然是在我的术法之下才诞生的,但天地万物本皆平等,又何来贵贱之分?你一直在说黠卑贱,但你能指出来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如你么,只要你指出来,她马上就会改。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她也有感情,有喜乐悲欢,不同的只是她暂时还没有肉身罢了。如果你在她有了肉身之后才见到她,那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觉得她很卑贱呢?” 茗烟一直都在低着头,因为他不敢面对范轻的眼神,他自己也忍不住奇怪,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仅仅才认识了一天而已,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很信任的感觉呢?他不敢直视范轻的眼睛,因为那里有一种温暖而却压倒一切的光芒。 茗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要他容忍一只卑贱的灵,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在幽城人的心里,这就如自取其辱。 范轻晃了下茗烟的肩膀,可茗烟却依旧不语,范轻无奈,只好轻叹道:“既然如此,茗烟,那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是黠的朋友。你有摘冤果的本领,我想普通人一般是伤不到你的。” 范轻苦笑着,像是自嘲一般的,说完话之后,转身便朝黠走去。 茗烟在心底纠缠了好久,但他的身子还是在白石头反射出的一片阳光里闪了一下。他的瞬间移动术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停在了黠的身后,范轻之前。 “黠、黠姐……” 黠前行的身子忽然就那么怔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那声音是那么的轻微。 黠回身望着眼前这个白衣束发的美丽少年,吃惊的道:“什么?” 茗烟嘴角边的微笑里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羞涩,那是少年们独有的一种奇妙的感觉。茗烟看着黠有些得意的笑容,一张小脸忽地重又板了起来,“你说的,只叫一声的。” 黠噗哧一笑,好开心的样子,她望着茗烟身后的范轻,范轻并没有说什么,也只是轻轻的微笑,黠其实知道,他们的心思,早就是相通的了。 这一下,反而是一直落在最后的茗烟跑到了两人的前面去。 范轻远远望着前面的村落,观其风貌,见与中原并无大异,心中顿生亲切之感,范轻对黠说道:“看起来梦城界的村落与我们那的很相近嘛。” 黠点点头,微笑道:“笨蛋,幽城是梦城界里和你们人间最相近的一个城了,你当然会这么说。不过风土人情,还是有不少差异呢,首先,你要先把这身装束变一变了,我们可要扮成幽城人的哦。” 章四 征天古阵 (1) 范轻小施术法,三个人随即变换成了幽城人的装束,茗烟自称幽城人后代,自然穿的很合适,但范轻只觉一身白袍,还有裹在头顶上的白色头巾,这一身行头怎么看怎么像是胡人装束,越想越不自在。 三人终于彻底离开了白骨原,范轻踩着脚下的泥土,心中只有说不出的舒服,他回头望了眼那一片苍茫的惨白,还有无数诡异的结冤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正午才过,天上便飘来几块厚云,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三人张望着不远处的小村落,一间间泥墙筑成的茅草屋,看起来很贫穷的模样,远远的巷子里,不时有几声狗吠声传出。 范轻不自觉的摸了下腰间的酒葫芦,喉头忽地一动,笑嘻嘻的道:“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这地方虽然穷了点,但酒这种东西应该是少不了的吧?” 黠哼了一声,佯装很生气的样子道:“酒酒酒,你就知道酒,天黑之后你再拿不到锦云草的话你就灰飞烟灭了知不知道!” 范轻嘿嘿笑了下,只觉得有一个人这么关心着自己真是很好。 不待范轻说话,一直走在前面的的少年茗烟却忽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只见茗烟手指村口,惊讶道:“范大哥,你快看!” 三人不觉间已快走到村口,范轻与黠顺着茗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村口一棵大树之下正躺着一个人。远远看去那人侧身躺着,一动不动。 黠却忍不住小声笑道:“我的天,不会又是一个醉猫?” “过去看看再说。”范轻与黠对视一眼,便快步朝那树下走去。 走到那人近前的时候,范轻三个人却都愣住了。 躺着的人,竟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那老汉身穿的灰衣上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个补丁,一望便知就是个贫苦老农,胸前的血迹已经把衣服染然成了紫黑色,因痛苦而在死前留下的扭曲神色依旧僵在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如白蜡一般。 黠打量了一下伤口,沉吟道:“是刀伤,而且是快刀,不像是才死的,至少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茗烟“咦”了一声道:“你、你以前当过午作?” 黠一巴掌就朝茗烟头皮上拍了过去,气道:“本姑娘可是智慧灵,我能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么?” 虽然明知道只是影子而已,但茗烟依旧下意识的矮身躲了下。 范轻看着老人尸体,却没有马上去动,只有脸上一副惊疑表情,缓缓道:“一个老人,居然被快刀杀死,就算他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但死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会有人出来收尸的,黠,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黠吐了下舌头,满脸俏皮神色道:“奇怪,奇怪,当然奇怪,本姑娘奇怪的是笨蛋范轻居然变聪明了。” 茗烟在一旁听得捧腹。 范轻却并不搭理,喃喃自语般的道:“不论这老人因何而死,但让人看着总觉得很可怜。这旁边就是人家,我去问个究竟,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范轻边说边朝村头一户人家走去。 黠却着急的喊道:“喂,死范轻,我们还要去找锦云草!” 范轻却哪里再能听到,伸手便要敲那人家的木门。茗烟跟在范轻身后,回头笑嘻嘻的看了黠一眼。 黠一跺脚,心中直骂你个笨蛋死范轻,再不去找到锦云草的话你不灰飞烟灭才怪,但无奈范轻实在执拗,黠也只能摇头苦笑,恨恨的跟了过去。 “有人在么?”范轻敲了几下,却不见有何反应。 “范大哥,不如让我闯进去看看。”茗烟在一旁跃跃欲试。 “不用了,没人。”回答的却是黠,黠在心中咬牙切齿道:“哼,有人的话人家也不会给两个笨蛋开门!” “那还是换一家问问。”范轻转头又朝另外一户走去。 黠被气的怒目圆睁,茗烟却在一旁幸灾乐祸。 范轻敲来敲去,却依旧没人回应。茗烟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了,当下提起一脚,便向木门踹去。 范轻直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拉住茗烟,那道木门却早已经被踹开了。 只见那小屋之中并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床一几,除了几件农具之外便只剩一口盛粮食的缸。 茗烟心道:“用鼻子闻也能闻出来这屋子里有人。” 范轻一眼望去,这小屋之中果真有人,一男一女正躲在墙角里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一副恐惧至极的模样。此刻见范轻三人突然闯入,那男人更是被吓的像见了鬼一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男人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啊!” 范轻见了他们也是惊疑万分,疑窦顿生,口中忙道:“两位不要怕,我们只是路人而已,决不会伤害你们的!” “就是,范大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伤害你们呢!”茗烟冒出头来。 “你少在这拍马屁啦!”黠把他拍回去。 “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男人被吓的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倒不如他怀中的女人,女人望着范轻时,脸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范轻不解道:“这位大哥,不要怕,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想知道这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外面的老人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么?” 章四 征天古阵 (2) 男人依旧叽里咕噜的说不出话来,黠看得噗哧一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人,还不如个女的呢!” 那女人一直在盯着范轻的样子看,这时却忽然啊呀一声惊叫,讶然道:“当家的!当家的!他们,他们就是官府要找的人!” 这话一到了男人的耳朵里,只见那男人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似的,一直发颤的身子也不颤了,只对着自己老婆怔怔道:“你说什么?” “你看是不是?”女人忽地从怀中扯出一张黄纸展开在男人面前。 “就、就是他!”那人看了下黄纸,随即两眼又直直的盯向傻愣着的范轻。 “他、他是谁?”茗烟学着男人的语声笑问道。 “你、你、你就是范轻?”男人惊疑地注视着范轻,把范轻直看得心中愈发莫名其妙,居然有点发怵。 范轻纳闷道:“不错,我就是范轻,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茗烟与黠也正在为之惊奇。 “我、我要跟你拼了我!”那男人忽然跟疯了一样地朝范轻猛扑了过来。 范轻等人见状更觉莫名,连连往后退去。 女人对自己丈夫突如其来的疯狂也惊恐万分,抱住男人的腰身死死不再松开,“当家的你想干什么!”女人几乎喊破了嗓子。 “我要跟你拼了!”男人马上便要挣开被女人撕扯着的衣衫,两只眼睛凶狠的望向范轻,简直就想把他当场吃了一般。 范轻惊讶这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何会如此仇恨自己,但手中捏住的一道灵力也并未慢了分毫,他心念一生,一招定身术过去,愤怒中的男人便再也动弹不得。 “呀!当家的!当家的!”女人被范轻的术法吓的面如白纸。 范轻一脸疑惑道:“你不用怕,他只是被定住了,暂时不能动弹。我问你,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范轻,还有村外的那老人是怎么死的?” 女人恐惧的只想往后退缩,只可惜后面就是一堵墙,再退也无济于事。 这时黠在一旁温声道:“说出来呀,我们一定能帮助你的,你把那张黄纸给我们看看好不好?”黠盯着那张让男人的疯狂的黄纸。 女人盯着黠的眼睛,一直盯了好久,才颤颤道:“你帮不了我们,你们全都会死。官府一直在通缉这个人!”她怒目注视向范轻,续道:“他们说你一定就藏在我们村子里,没想到你果真会来啊。可怜苦命的苏禄老伯,只因为顶撞了那些该死的狗官兵一句,居然就被他们杀死了!可怜!可怜啊!” 女人的脸色居然变得愈发狰狞。 茗烟见机行事,一个机灵窜到女人身前,嗖的一下把黄纸抢了过来。可怜的女人又被吓了一跳。范轻接过黄纸来看,顿时恍然,原来这是一道幽王下发的通缉令,而纸上所绘画像不是范轻是谁,画像下寥寥数语,只道即日起全国通缉异族人范轻,凡知情不报或藏匿犯人者杀无赦! 范轻喃喃道:“没想到我们还未踏足幽城,我这假范轻就已经这般声名大躁了。”他心中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脸上只能微微苦笑。 只见那女人又恨恨道:“他们把苏禄老伯杀了之后说如果今日入夜之前不能把冒充范轻的人交给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杀死所有的人,并且烧掉整个村子!” 范轻与黠皆是动容,这幽城的官府居然凶狠若此,也可见那幽王对范轻此行的关注之甚。 而茗烟却笑道:“那你们还不去逃命?躲在这里岂不是等死?” 女人脸上一片乌云,冷冷的道:“巫师在村子周围布了禁咒,别说人,就算鸟兽也休想飞出去。你们也逃不了,除非再退回到白骨原去。” 一旁三人听得越来越是悚然,只听茗烟愕然道:“范大哥,看来幽王,不,应该是那位假范轻,早就料定了你会从这里走出白骨原啊。”范轻在路途中只对茗烟说自己是竹海来的异族旅人,没想到却有冒充他的人在幽城取得了幽王的宠信,茗烟也知道当今幽王实在古怪奇异,非但有怪癖之好,更喜招揽身具异能之人,茗烟觉得幽王要宠信范轻这种异族也不足为奇,是以当时也就深信不疑。 黠却皱眉道:“我想没那么简单,白骨原尽头其他的幽城村落兴许和此处一个状况。” 但范轻当下却再不迟疑,只觉胸中血气一涌,朗声道:“二位且放心就是,既然此事因我范轻而起,那范轻决不会置这一村老小而不顾,就请这位大嫂带我前去巫师布阵的地方,范轻虽然术法低微,但也想一窥这巫术的门道。” 而黠却立即阻断范轻道:“死范轻,这怎么可以!你还要去拿锦云草,如果你四个时辰之内拿不到的话,当真就会灰飞烟灭了啊!” 范轻手臂上的伤口依旧在微微疼痛,他望着黠关怀备至的眼神,心中顿觉一阵温暖,轻轻道:“那好,我这就前去幽城王宫,就是不知入夜之前能不能赶回来。黠,你和茗烟留在这里,倒要看看这幽城官府的人究竟能凶恶到何等地步!” 茗烟早已拍着胸脯道:“范大哥你放心,有我在此,料那些人也不敢怎么样!” 范轻笑骂:“你个小鬼!” 黠却依旧很不放心的模样,“可是……”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心里一阵微微的难受。 黠知道范轻为何放心她和茗烟留下,因为她是智慧灵,范轻相信智慧可以胜过一切,但他却忘了孤身前往王城的自己才更需要智慧。 范轻微笑道:“不要担心我。你和茗烟先把那位老人安葬了。我尽早赶回来便是。”范轻边说边暗运咒语,身上已有光芒隐现,如今早已出了白骨原,他的一身飞行鬼遁之术再也不受禁制。范轻呆了一呆,他第一次发觉,原来黠的眼神,是如此的深邃啊。 黠柔声道:“你现在就走?不先去破了那巫术?” 范轻得意一笑:“难道你忘了,一般的术法对范轻我是不会起作用的么?” 黠却急道:“可是你……”不待她把话说完,范轻已经在众人眼前消失了,“可是你一个人能应付来幽王么……” 黠轻叹着,心中一阵无可奈何。 范轻一身术法皆是自学得来,要说这飞行鬼遁之术他也只是刚刚学会几日而已,所谓飞行鬼遁,实则依靠自身灵力腾空飞翔,亦如修真一道所言御物飞行,修到炉火纯青之时或可日行万里,或可遁身于水土,范轻如今虽运用生疏,腾云驾雾,不到一盏茶时分,也已飞到庄州城上空。 对于在人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的范轻来说,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离开了地面在天上飞行。当身体离开地面的时候,脚下踏着一团又灵力筑成的白光,只觉得自己忽然间变得好轻好轻,全身上下都充沛着一种说不出的奇妙快感,他傻傻的在心里乐着:“我飞了,我真的飞起来了。”经脉之间似乎永不干涸的丰沛灵力使范轻变得如一缕光一般的快,风如刀割一般只把他脸上刺的生疼。 云端的范轻,就是一只初次翱翔于空中的鸟儿,挥舞着双翼,几乎要被兴奋冲昏了头。 范轻好奇地欣赏着身下的风景,那云层之下朱红色的高楼,想必就是黠曾经提到的幽城最高的摘星楼了吧,站在那楼上,当真能伸手够到天上的星星呢。还有前面那片宏壮的亭台楼阁,高墙厚瓦只见竟然隐隐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那会是幽城的王宫么? 范轻边飞边想,却忽然啊呀一声大叫,眼前一阵黑,接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如一股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 章四 征天古阵 (3) 范轻疼痛难忍,身子瞬间停在了半空之中,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就像是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东西。 范轻几乎以为自己是撞墙上了,若非范轻凭着一身灵力护体,血肉之躯这般撞来不得装成一团肉泥才怪,但这一片蓝天白云之中又哪来的什么墙呢? 范轻强忍着疼痛,在那团白光上勉强站直了身子,他伸出手往身前一探,却忽觉指尖如被针扎了一般的一下刺痛,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范轻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一只手,又抬眼看了下眼前的空气,心中直叹:“好强的术法结界!” 范轻凝神感觉着,身前的这广阔的一片蓝天白云居然被生生罩在了一个不知到底有多么强大的术法结界之中,这种力量,几乎不是术法所能结出的,那是一种神一般的强大。 范轻这才留神,身前这片天空似乎安静的异常,几乎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而天空之下的所在,正是那片远望时金光灿灿的宏伟园林。 恐怕这结界之下的园林,正是幽城王宫无疑了,范轻心中一动,当下便又运起术法,脚下白光一盛,一个筋斗朝地面猛冲了下去。 范轻一霎儿间便落到了地面上,结界消失在距地面只有几丈高的地方。他望着身前这座宏伟得令他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幽城王宫的宫门,心中暗叹,幽城人居然把王宫修成了个铁桶,连只鸟也飞不过去。 宫门紧闭着,护城河上白玉一般的石桥,门前威武的雄狮,朱红色的大门,黄金铸成的门钉……和人间的皇城唯一不同的,只是屋脊上少了那几只坐镇的神兽。 范轻暗道:“不知这王城之内还有无禁制,我且试他一试!”只见他得意的一笑,咒语一念,身子便又瞬间不见了踪影。 范轻只觉得这幽城王宫的宫门好软,软得就如空气一般,心中暗喜,这王宫里果然没有禁制。 可是当他一穿过宫门,连自己的身子忽然间也变得好软好软。 他惊讶自己在刹那间失去了浑身的力量,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如流水一般的飞快流失。 范轻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之后再无知觉。 当范轻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宫门之内的白玉地转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好长时间还是仅仅昏迷了一瞬,但额头上却没有再出现上次在白骨原之时的那般剧烈疼痛。 他惊讶自己的灵力忽然又恢复如初。 范轻爬了起来,站直身子,却又吃惊一旁站着的众多宫门护卫就像从没有看到他的人一般的站着一动不动。 只见那些护卫个个面无表情、双目圆睁,范轻走到一人身前,那些护卫却依旧不动声色,范轻纳闷,难道他们看不见我?他试探一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士兵的铠甲,不料他指尖才触到那人,眼前的众多护卫就忽然生生消失在了范轻面前。 范轻心中被吓得咯噔一下,宫门前的护卫居然只是一道幻术,这王宫当真古怪,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范轻转过身来,向王城深处走去,只见那一片亭台楼阁忽然变得隐隐约约,就仿佛只是一片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范轻心中很清楚,前面等待着他的是相当强大的幻术,而且范轻四下张望,随着适才那些护卫的消失,好像这整座王宫内的护卫侍从们也瞬间蒸发掉了。 他轻轻的向前迈着脚步,每一步都非常的小心,因为范轻感觉就连脚下的石砖仿佛都在微微的浮动。 王宫里没有一丝微风,而范轻的衣摆,却在莫名其妙的往身后轻飘着,就仿若有风正在吹拂。 范轻忽觉得额头上一点冰凉,他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滴白色的黏液。 范轻正好奇地看着指尖上的白色黏液之时,王宫内的这块寂静的天空,已经轻悄悄的下起了一场雨。 微微的细雨一滴一滴的从云端之上划落下来,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只不过令范轻奇怪的是这雨滴却与他指尖上的黏液相似,居然也是纯白的颜色,仿佛一种粘稠的乳汁。范轻没有见过梦城界的雨,他心中惊奇,难道梦城界的雨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白色的雨点滴落在楼阁草木上,如白漆一般,很快便将范轻眼前的所有事物染成了纯白,楼阁变成了白色,花木变成了白色,脚下的石砖泥土,也被染成了死一般的白色。 范轻忽然觉得胸口中一阵不可名状的烦闷,仿佛内心的最深处有一个被尘封了许久的声音正在肆意的狂吼。 他猛地一抬头! 白。依旧是白。纯白的天空和云朵简直令人头皮都开始发麻。 范轻的头发、皮肤、衣衫也尽皆被染成了白色,而当他回过神来望向远处之时,却发觉眼中的一切事物居然消失不在了,或者说白色愈来愈浓,一切都已没有了原本的轮廓! 范轻的心底忽然瞬间变得清亮起来,他很清楚,自己眼中的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幻术结成的空间,但他却不知道这一片纯白的颜色之中到底会潜伏着何种的危机。 他甚至对潜在的危机都没有一丝预感。 白色之中只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一直在侵扰着他的心志,他莫名的担忧,自己的身子也在越来越白,会不会自己最后也会向那些楼阁一般失去轮廓,完全的被这惨白的世界所吞噬掉呢? 恐惧在他的心内蔓延着,直到他的血液,直到他的发肤! 他开始怀疑眼前的空间是否真实,他不知道那白有多么的遥远,或许就只在他的眼前,或许他眼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就在范轻疑惑之际,白色的寂静之中,却忽然有人影寂静的出现。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影,而只是一个人的轮廓,他在白色的遥远之中,正一步一步的向着范轻走来,那轮廓越来越近,在范轻的眼中却依旧只是一个白色的轮廓,范轻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他原本就没有肉体。 章四 征天古阵 (4) 那白色的轮廓还在远处之时,就已经在对范轻说话了。 范轻只觉那声音几乎也该是白色的,让人听起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轮廓轻轻的说:“人,有许多种死法,但是范轻,你想要哪一种呢?” 苍白无力的声音之中却深含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逼人,就仿佛范轻的性命被掌握在他的手中本是一件理所应得的事情。 范轻却本能的摇了摇头道:“我哪一种都不想要!” 白色的轮廓微笑了下:“范轻,你是从何处而来?” 范轻不明所以,缓缓道:“人间。你不知道么?” 那白色的轮廓依旧在向范轻的身前走着,一直在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范轻觉得他与自己的距离还是那么的遥远,虽然看起来如此之近,但又本能的觉得他即便走到永远,也不会再接近自己一分。 那轮廓却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但我想要的回答是你的最初,每一个人都是从娘胎中而来,不是么?” 范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如此的古怪,答道:“对啊。” “那你还记得娘亲的模样么?”远处的声音又诡异的响起。 “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人真是好奇怪。”范轻忽然想笑,笑那个人的傻气,自己娘亲的模样怎么会不记得呢?但那语声之中却仿佛深含着一种魔力一般,范轻不自觉的就开始随着那语声的回音思念起自己的娘亲来。 “是啊,我的娘亲,如今还好么?娘亲啊,孩儿不孝,在您大病之时离开了……”范轻想起自己的娘亲心中便会感到一阵隐痛。 而范轻眼前的轮廓却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佝偻的身子,深深的皱纹,斑白的双鬓,嘴角边那一丝亲切和蔼的微笑。 滚烫的泪水一霎儿间便湿润了范轻的眼眶,他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娘!” 老妇安详的微笑着,像是赞许般的点了下头,她的嘴唇已经因为苍老而向内萎缩了进去,“轻儿……”母亲轻轻的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娘,您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病好了?隔壁张秀才还有没有依照孩儿的吩咐去照顾您?”范轻的热泪早已经流了下来,他忽然好想一下扑到娘亲的怀里,好想再重新变回一个被娘亲呵护的孩童。 “轻儿,你的生命是娘亲给你的对不对?”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温暖。 范轻忽有些诧异了,“对啊,没有娘亲生我,哪来的轻儿……” “如果娘亲想要收回轻儿的性命,轻儿会愿意么?” 范轻想也不想,便回道:“愿意,轻儿当然愿意。”和蔼的老人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老人道:“乖,真是娘亲的好轻儿啊……” 她的语声忽然变得好悠长好悠长,就在这声音还在一片惨白色之中不断往复的时候,范轻的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范轻并不惊讶自己的手中为何会多出了一把匕首,或许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时他的心中只是在不住的想着娘亲想要我的性命,我要听娘亲的话,不要让她老人家生气才好。 他望着娘亲安详的笑脸,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来不及思索,那匕首已经刺破空气,向范轻的心窝里斜扎了进来! 然而刀尖却在刺进肌肤的一刹那间停滞了下来。 一只苍白的但却还能看得清肌肤纹理的手忽然握在了范轻的腕上,阻住了范轻已经铆足的力道! 范轻眼中一红,此刻他已抱必死之心,谁阻拦他,他就要杀掉谁! 范轻“啊”的一声狂吼,就要拼命挣脱那只苍白但却似乎充满了无限力量的手。 那手却任凭范轻的挣扎,死死握住他的手腕,一丝也不放松。 手的主人把自己的眼神凝视向范轻充血的双目。 范轻却忽觉自己的眼前一阵冰凉。 那如水一般的眼神是如此深邃,却又如此的熟悉,范轻只觉这双眸子一定从什么地方见到过,只是额头突然间好痛,不论如何想都想不起来。 冰凉的感觉很快把范轻眼中的血色逼褪,范轻这才看清楚眼前那人的样子。 好美!真的好美! 原来是他!曾经在白骨原上救过自己的魅族男子! “范轻,这是阵法,快护住你的灵识!”魅族男子轻轻的开口,温柔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担忧与关切。 范轻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深陷在别人的幻术之中,若非这位男子相救,自己岂不是早已命丧黄泉,一念及此,不禁后怕,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范轻只觉那男子的手上一道冰凉的灵力不断向自己体内传来,心中更是对其感激万分。 “可是娘亲她……”范轻心中此念生时,却只见身旁的男子白袍忽地一胀,犹如充进了空气一般鼓了起来,他满头的长发也忽然蓬起在空中,银白色的发丝飘荡着,范轻直觉得那人像极了风中的蒲公英一般。 魅族男子的诡异散发,那是一种沉稳而冷静的愤怒! 他痛恨的目光盯向了远处的老妇,老妇安详的微笑甚至还未来得及收敛,只见她的样子忽然一阵模糊,渐渐的,又化作了适才的一个白色的轮廓,轮廓的白愈来愈浅,直到归入一片惨白,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范轻,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若不护住你心中灵识,稍有不慎便会灵识被噬,神形涣散!”魅族男子松开了握住范轻的手。 而范轻手中的匕首也已随着白色轮廓的消失而化为了一缕粉尘,他来不及多想,只觉自己正深处极度危机之中,当下依魅族男子所言,运起体内一道灵力,周流回旋,一心护住灵识。 只见那魅族男子透明般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之中,左手托右肘,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停在毫无血色的唇边,范轻见他唇齿微动,指尖忽然往远处一点,一只巨兽却生生被幻了出来。 范轻怔怔的望着那巨兽,只见它一项雪白的鬃毛,两根长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獠牙,却是那夜范轻见过的魅族男子的坐骑,一头雪白而苍老的追夜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