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缘》 第一章 主线是拒婚? 从现代穿越到修仙世界,就只是玩累了网游趴在电脑前睡着了这样的简单。 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苏绒绒,看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叹了今天的第十次气。 铜镜中的女孩,有一张光洁的鹅蛋脸,搭配柳叶眉、桃花眼、丹朱唇、小酒窝,未笑先添三分暖意;一头柔亮的黑发,用精致的珠花发簪挽起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随意披散到腰间。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圆润却不显肥胖,穿一身素雅却行动方便的粉色古装长裙,更是衬得整个人俏皮又不失温雅。 苏绒绒必须承认,这是她非常喜欢的女生外貌类型,而她现在正是穿越到了这副很符合她喜好的身体里。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因为这个身体,从发型到眉毛,从三围到衣饰,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模型,是她一点一点亲手调整的数据。 没错,这个身体就是她在修仙网游《天之堑》亲手捏的游戏角色! 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只是熬夜玩个网游睡着了,就会穿越到自己所操控的游戏角色身上! 苏绒绒抬手摸了摸脸,镜中的女孩也同时摸了摸脸;苏绒绒往前扬了扬拳头,镜中的女孩也往前扬了扬拳头;苏绒绒崩溃地扶额,镜中的女孩也不甘落后地同时扶额。 苏绒绒欲哭无泪,只觉从小培养的三观受到了极大冲击。 昨晚她还在现代化的大学宿舍熬夜玩网游,今天一睁眼,就出现在了这个只会出现在旅游景点的古风房子里。 这个房间以木头为主料,屋顶上悬挂半透明的纱帷,依稀可见粗大的横木房梁,四壁用绝对不是刮腻子的白浆涂抹过,门板则是上半段镂空糊纸的红木板。屋里家具不多,一张锦帐大床,一个小木柜,一张木桌和四个小杌子,一个梳妆台,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墙上还挂着个打坐修炼用的蒲团。 屋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房间,明亮而不刺眼,应该正是早晨。 说起来,这里倒很像《天之堑》的游戏布景。 可是,苏绒绒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会穿越呢? 要知道,在常见的网络小说里边,主角大多是死了才会魂穿,而她不过是熬夜玩个网游,难道就猝死了?这不太可能。 而且她穿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规规矩矩在床上醒来的,而是衣衫整齐地趴倒在地上,难道她的游戏角色自学了平地摔技能,还把自己摔死了? 苏绒绒自嘲地笑笑,又抬头瞅了瞅铜镜中自己的新模样。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玩网游穿越题材动画片,大致剧情是一群玩家的意识被禁锢在了网络游戏里,相当于魂穿到了自己的游戏角色身上,而主角为了回家不断刷怪升级,并集结了一群强大的玩家朋友,最终打倒boss,回到现实世界。 苏绒绒眼睛一亮,立刻相信了这个可能性,顿时直拍胸脯喃喃起来:“原来如此,只要打倒boss就能回家!幸好修仙我在行,练级不是事儿,《天之堑》骨灰级玩家无所畏惧!” 苏绒绒的心情立刻明朗起来,对于穿越进入的这款修仙网游,她有着极大的信心。 《天之堑》是游戏业界大腕凡帝公司的作品,号称用做单机游戏的精神打造网游,整合了升级系统、手艺系统、技能系统、密境机缘、群殴单挑等经典游戏元素,再加上层出不穷的福利活动,上线仅半年就成了国内最热门的网络游戏,拥有了一大批骨灰级玩家。 苏绒绒正是其中之一,她给游戏角色起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从公测开始就勤奋不辍,等级、手艺、技能一样没落下,官方福利活动一次没错过,高难密境也刷了个遍,积攒了不少神器仙丹。到穿越之前,她的综合实力已经排到了服务器前五名。 三天前,《天之堑》迎来了一周年纪念日,同时也迎来上线后最重大的游戏事件——由五十级“元婴初成”版本,升级为七十级“怡然化神”版本。 一夜之间,数百万《天之堑》忠实玩家沸腾了,狂热了,夜不能寐了。整整二十级崭新游戏内容啊!这得新开放多少新地图、新密境、新神器、新功法啊! 苏绒绒亦不例外,正巧毕业论文通过了,她就疯狂玩了几个通宵,直到刷够了一套神器,才心满意足地趴在电脑桌呼呼大睡起来。 而这一觉醒来,她就穿越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不是死穿,也不是跟小人比心机的宅斗宫斗,而是进入了自己喜欢的游戏。 苏绒绒握拳给自己鼓劲,只要等级练得高,还怕boss打不倒?权当是体验全息模拟游戏了!这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boss是什么样的呢?这是修仙游戏,难不成要打倒的是个作恶的散仙? 说来也奇怪,一般的穿越套路里边,系统大神总得出来露个脸刷个存在感吧?比如高冷一笑“呵呵恭喜你被选中参加我的游戏”之类的。然而苏绒绒从醒来到现在,来回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找到任何的任务线索。 忽然空中响起一阵熟悉的音效:“叮叮当!” 说曹操曹操到,这正是《天之堑》里边接到新任务的提示音!苏绒绒一阵激动,果然,空中很快浮现了一行文字,是这次任务的标题—— 【主线】推拒徐王赐婚。 一瞬间,苏绒绒怀疑任务系统出错了。一个修仙类游戏,主线任务是抗婚? 空中的文字只维持了三秒就消散了,目的是提示玩家到任务面板查看具体任务内容。 可是,任务面板在哪里呢?苏绒绒快速回忆几种网游小说里提过的方法,好,挨个试一遍吧!首先,深吸一口气,轻声呼唤:“任务!” ——然而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出现类似游戏界面的东西。 苏绒绒闭上眼,屏息凝神,然后,睁眼!用心去感受! ——然而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出现类似游戏界面的东西。 难道机关是她身上的某个首饰?苏绒绒立刻把全身上下所有物品都摸了一遍。 ——然而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出现类似游戏界面的东西。 盯着任务标题消失的虚空,苏绒绒有些焦虑地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任务面板,任务面板,任务面板,任务面板…… 游戏玩久了,手指下意识地就做出一个敲键盘的动作,记得任务面板的快捷键是p键…… 耳边传来轻轻的“叮”的一声。 一个熟悉的半透明界面浮现在空中。 任务面板!原来是这么操作的!来不及多想,苏绒绒立刻点了点面板上的唯一一个任务,一段文字浮现出来—— 【主线】推拒徐王赐婚 任务说明:徐国大军征战东夷族十年,凯旋而归。徐王大喜,下令于今日午时召开授勋大典,并为同为“镇国三少将”的你和龙驿成赐婚。但你对这段婚约存有疑虑,要推拒这次赐婚。 “……这就完了?”苏绒绒怔住了,在任务面板戳了又戳,“等等,玩家的身份不是一个追求升仙大道的普通女子吗,怎么突然成了镇国三少将了?徐国又是哪里,新地图吗?我是不是漏玩了一段剧情啊?” 这个任务好古怪,与之前的游戏剧情完全接不上啊。 就算是新版本的新剧情,也不至于毫无过渡就把玩家的身份改了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说明太模糊了,具体需要玩家做什么,完全没说清楚。通常来说,不管剧情怎么发展,任务目标无非就是找人、寻物、打怪、刷本,但是这个“推拒赐婚”要怎么做? 这种模糊的任务说明,不是《天之堑》的风格,甚至都不是网游的风格。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很大的声响,像是一个人突然坠地的闷响。苏绒绒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房门前侧耳倾听。 “驿成,你放开我,我真的没事……”一个儒雅温润的男子声音响起来。 “别骗我了,你脸色这么苍白,怎么可能没事!”一个听上去气势满满的男子声音马上打断了他。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举行授勋大典了,决不能为我的事耽搁。”温润的声音还想争辩。 “别说了,听我的!我现在就去跟徐王说,大不了授勋大典延期。”很有气势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 “驿成,这不行……”温润的声音无奈起来。 “你再坚持,就休想起身了。”很有气势的声音霸气无比。 苏绒绒听得风中凌乱。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一个三观正统的修仙网游里,会出现断袖剧情?而且好好的不去滚床单,在她门口暧昧个什么劲儿啊!哪怕去花园草地里调情,都比在这里要靠谱吧? 等等,难道说这两人也是玩家? “……出去……”一个女人的声音飘忽地响起来。 苏绒绒吓了一跳,是谁?听起来距离很近。 “出去……出去……和他们一起……”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说话的人十分虚弱,却又带着一种执拗。 “你是谁?你在哪里?”苏绒绒环顾四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声音却近在耳边。她心念一闪,难道这声音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来的?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她,渐渐大声起来:“出去……否则……秘术……你回不去……” 苏绒绒心头一跳。秘术,回去,难道这与她穿越的原因有关系?她再不犹豫,立刻拉开门闩冲出门去。 这个房间外边是一条横向的走廊,连接着两条竖向的走廊,围着中间的天井。 苏绒绒一眼就看见,走廊的左边,一个古装男子跪在地上,双手压着另一个倒地的古装男子的手腕。她一下就呆住了。 这时被她推开的门板打在旁边的墙板上,发出响亮的“啪哒”一声。 两个男子愣了愣,迅速看了过来。一时间,三双眼睛交汇在一起,神色各异。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着一身明蓝色衣袍,他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发髻扎得高高的,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清澈的眼神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朝气。 而被压在地上的男子穿着月白色镶灰边的长袍,长相很斯文,整个人透出一种儒生特有的温文尔雅。大概是刚才的动作大了,几缕青丝垂落在他耳边,平添一丝风雅。与他的气质相反的,却是他窘迫的表情,他的眉头因为懊恼而蹙起,让儒雅的五官都生动起来。 两个人都长得很不错,苏绒绒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料那跪着的蓝衣男子,忽然很有气势地冲她嚷起来:“笨丫头,看什么看!” “驿成,别说了!绒儿,你别在意,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白衣男子和蓝衣男子的态度截然相反,担忧地看着苏绒绒,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还被禁锢着,不由微恼起来,“驿成,放手。” 蓝衣男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又抓住白衣男子的手,把他一把拉起来扶好,转头又瞪了苏绒绒一眼。 白衣男子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皱眉倒抽了一口气,似乎有伤在身。 苏绒绒不确定自己是否打扰了他们的“好事”,何况刚刚欣赏完人家的暧昧话,现在又眼瞪眼地对上了,自认脸皮不算厚的苏绒绒,不禁有点尴尬。 在搞不清楚情势的现在,直接走开似乎不太礼貌,可是要说点什么吧,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白衣男子显然和她是一个心思,有心想解释两句,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 反倒是蓝衣男子咄咄逼人地先开口了:“笨丫头,怎么,不爽了?你别以为要嫁给我了,我就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直看着呢,你别想打君哥的主意!” 苏绒绒猛地抬头看着他,听他说到嫁人,又结合白衣男子叫他“驿成”来看,这位难道就是主线任务里提到的npc龙驿成,也就是很可能成为她未婚夫的男人? 也就是说,玩家的身份真的突然变成了镇国少将,而不是普通少女了? 那么完成拒婚任务的方法,是不是要打死这个“未婚夫”? 第二章 玩家变灯神 苏绒绒心念急转,不由得神色复杂地瞧着这位龙驿成。 她的沉默不知被两个男人误会成了什么,龙驿成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却没再出言相讥。 白衣男子的脸色沉了沉,稳重地再次开口解释:“绒儿,刚才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一时没站稳,驿成伸手扶我,才一起摔到了地上。你别多想。” 摔倒?为了扶你?刚才她看到的可是龙驿成抓着你的手,把你压在了地上好吧?苏绒绒忍住嘴角的抽搐,一脸面瘫地看着他。 咳,没办法,她一直学不会翻白眼,也做不来太夸张的表情,所以当她不置可否的时候,就只能面无表情了。 话说这白衣男子叫她“绒儿”,难道是认识她的玩家?可是哪个玩家会跟npc滚到一块去啊? 刚想到这里,一阵痛楚从额头传来。 苏绒绒心里诡异地升起一抹似焦急又似哀伤的感觉,莫名有一种冲动要走近这两人…… “笨丫头,你干嘛?”龙驿成不爽的声音突然在近距离响起,还伴随着一张微微别扭的脸。而白衣男子在他旁边,十分担忧地看着她,缄口不语。 苏绒绒这才惊觉她不只是有冲动,而是真的往两个男子的方向走过去了。 生生顿住脚步,她迅速后退一大截,再次拉开和这两个男人的距离。 一个毛骨悚然的认知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了,这是谁的意志? 似乎是回应她的想法,脑海里的女声忽然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那飘忽不已的语调:“儒君……哥……驿成……” 苏绒绒隐约感觉,自己诡异的举动和这个女声脱不了干系,而这个女声或许还知道让她回家的办法。 于是苏绒绒尝试集中精神,用意念对脑海里的女人说话:“你是谁?关于我穿越来这里的原因,你知道多少?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身体里?” 试了几次,那个女声才顿了一下,似乎听见了,便幽幽地对她说:“信儒君……白衣……儒君哥……” 似乎是在给苏绒绒介绍人物。 这简直是鸡同鸭讲!苏绒绒忍不住在脑海里大声喊道:“他叫什么名字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回家吗?” 脑海里的女人又顿了顿,还是幽幽的语调:“我们是……青梅竹马……秘术召唤……帮我们……” 苏绒没接话,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召唤。 难道这个女人知道真相? 女人似乎知道她没听懂,就坚持给她说明,断断续续的语调也稍微连贯了一些:“你就是我……这是我的身体……你来……是要让我们和好……” 苏绒绒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做你的身体?这难道不是玩家捏的游戏角色吗,为什么会有个灵魂在里面? 心中忐忑不安,她联系了一下穿越以后的种种怪事,急急地追问:“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的这个身体,原本是你的?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游戏角色吗?这里难道不是网游《天之堑》吗?” 问出最后一句话,苏绒绒忽然打了个冷战,难道这里真的不是网游? 而脑海中的女人的回答,更是如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游戏角色……是什么?这里是徐国……天之堑……是什么地方?” 苏绒绒脑子里一片混乱,事情怎么突然向奇怪方向发展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个身体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正要再向脑海里的女人询问,忽然眼前一花,一个蓝袍人要来拉她。 “笨丫头,你在发什么呆?”龙驿成看苏绒绒一直站着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赌气,就别扭地想拉她一下,让她回神。 苏绒绒下意识地往后边躲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龙驿成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躲开,立刻不满地又伸手抓过来。 苏绒绒急了,又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嘛,情急之下边躲边叫了一声:“走开!” 龙驿成愣在原地,脸色白了白,片刻后又转红,恼羞成怒地嚷嚷起来:“笨丫头,你说什么呢!”嚷完却没继续跟过来了。 苏绒绒本来就跟他不熟,现在又是探寻穿越真相的重要时刻,哪里容得他捣乱,不耐烦地说了声“你别管我”,就迅速走到走廊的另一头,离这俩麻烦人士远远的。 不知道这句话被龙驿成理解成了什么,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神里还有一丝伤心。默然半晌,他愤愤然走回信儒君身边,抓起他的手大声道:“君哥,我帮你疗伤。” 信儒君也不知在想什么,“嗯”了一声,就不再看苏绒绒。 苏绒绒见两个男人面对面盘腿坐下了,才放下心来。还说什么婚约者,这傲娇态度要是真结婚了,不得天天想离婚啊?难怪主线说她对这段婚约存有疑虑,果然先见之明。 还是继续思考穿越的问题吧。 脑海里的女人说话不清不楚,苏绒绒决定打开游戏菜单看看。 摆出平时盲打的手势,想象着电脑键盘,手指在虚空中esc键的位置点了一下,菜单面板立刻浮现在空中。 《天之堑》的菜单面板被设计成一个海龟甲壳的形状,每一小块甲壳都指向一个面板或特殊频道。 她一眼就看到,原本的【社交】、【比武】、【拍卖】、【商城】、【客服】、【设置】、【退出】几个方块,现在全都变成了黑色。也就是说,游戏系统中涉及玩家互动、官方交易、系统反馈的部分,全都瘫痪了。 她差点惊叫出声,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在《天之堑》的服务器里了? 苏绒绒越想越是忐忑不安,陌生的房间,莫名其妙的任务,突兀改变的角色身份,瘫痪的互动系统……或许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糟。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一一扫过系统菜单上的【修为】、【背包】、【装备】、【法术】、【手艺】、【技能】方块,她又呆住了。 【空间】和【宠物】两项都是灰色的,也就是未激活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 在穿越之前,苏绒绒在《天之堑》开启了一个自己的芥子空间,增添了不少布景,种满了灵植药草,还存放了一些奇珍异宝。而宠物面板,更是养着她的大大小小十几头灵宠。然而现在,这两样都没了。 苏绒绒一个激灵,难道穿越还会丢东西? 她赶紧戳开背包面板,想确认一下少了什么没有,不料这一看,她就眼前一黑。 背包面板里本来配置了她的八个高阶储物袋,装着她玩游戏以来积累的大量仙丹神器,然而现在八个储物袋一个都点不开,全部变成了灰色! 唯一能操作的,只剩一个系统自带的布包袱。布包袱能装的东西很少,还不能装太大体积的东西,要不是系统默认的,她早扔掉了。现在布包袱里仅仅装着一些还没来得及分类放进储物袋的战利品,以及两排没来得及扔商店的垃圾。 苏绒绒心思急转,忽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她飞速点开修为面板,查看自己的状态。 修为面板上,大大的几个黄字刺瞎了她的双眼—— “等级:一级(引气期)” 一级,是玩家第一次进入游戏时的等级。 引气期,也就是引天地灵气入体的阶段,是修仙的准备阶段。 《天之堑》按照实力由弱到强,把修仙过程划分为引气期、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等,升级进阶的难度也依次增加。 引气期的修士,连最基础的灵力和神识都没有,根本打不开附有法术的储物袋。更何况高阶储物袋对玩家的修为等级有限制,只有一级的她肯定是打不开的。 坑爹啊!客服何在?我要申诉! 五十级的元婴期修为,一朝打了水漂,不郁闷是不可能的。更糟糕的是,引气期连法术和法器都不能用,只能靠蛮力平砍,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汪,能有多少力气? 可以说,现在的苏绒绒,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就是废人一个! 仿佛感觉到了全世界的恶意,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抱着最后一点点侥幸心理,她又问脑海里的女人:“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回家吗?” 女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来:“让我们和好……秘术就能破解……” 苏绒绒眼睛一亮,难道回家的必要条件不是打boss? 女声还在继续说,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你是秘术召来……我被反噬……你出现……若不……帮我……你可能会死……” 苏绒绒瞬间怔住了,等等,剧本不对吧? 说好的打倒boss就回家呢,怎么变成用生命学雷锋了? 苏绒绒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威胁我?” 那女声顿了顿,急切地解释起来:“不!对不起……是秘术告诉我……我想许愿……却被反噬……对不起……是我害你……”说到最后,那女声居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苏绒绒脑中一片混乱。 如果按这个说法,她根本不是被《天之堑》召唤来刷怪的,而是极其偶然地被异世界的某人召唤来许愿的! 举个耳熟能详的例子:阿拉丁的神灯……里的灯神。 坑爹! 导演我要换剧本! 第三章 急转直下 不等苏绒绒消化完这个震惊的消息,走廊那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很多人走路的咚咚声,金属碰撞的铛铛声,粗布衫摩擦的沙沙声,就从龙驿成和信儒君所在方向的走廊上传过来。 苏绒绒怔住了,这又是哪路神仙? 然而两个男人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三个人一起默默看向走廊那头。 嘈杂的声音没让三个人等太久,很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他们身前。 苏绒绒吓得无意识后退了一步。 龙驿成和信儒君的脸色凝重起来,站直了身子,冷冷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王上的近卫军,何时开始能随意出入王宫内廷了?”龙驿成一改先前的轻浮,神态倨傲,不怒自威。 “谁让你们来的?莫非朝堂有变?”信儒君微皱起眉,温和的语调里隐含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近卫军们似乎动摇了一下,但没人接话。 恰在此时,近卫军后方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给我拿下!” 近卫军闻声而动,刀枪纷纷刺出,身上盔甲当啷作响,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混蛋!这是要反了吗!”龙驿成怒喝一声,双手飞快地掐了几个指诀,扬手一甩,一面高两米、宽两米的黄色土盾就凭空出现在身前,堪堪挡住了近卫军们第一波凌厉的攻击。 苏绒绒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法术!这个世界也有修仙者,难道她其实没有穿越到异世界,还在《天之堑》的世界里?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袭白袍已经冲到眼前,信儒君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她,低喝一声:“走!” 情势急转而下,信儒君拉着苏绒绒飞快地奔向走廊另一头,龙驿成则趁乱对一个士兵劈了个手刀,夺了一柄长枪,边格挡边往后急退。 刀枪撞击的响声不绝于耳,苏绒绒一边狂奔,一边还觉得如在梦中。 昨天她还在为了网游升级而熬夜奋战,然而一觉醒来,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变成了游戏中的人物;还没搞清楚身在何方,又被两个男人和一个声音所困扰;还没弄清楚这几人的身份,又莫名地被士兵追杀…… 节奏太快了,臣妾跟不上啊! 不理会苏绒绒的泪流满面,信儒君松开拉她的手,飞快地掐起指诀来。 突然,他呼喝一声:“拦!”一瞬间,从他宽大的袖袍中长出几根墨绿色的藤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到紧追不舍的近卫军脚下,横过走廊,陡然绷直。 “啊——”追在最前面的几个近卫军猝不及防,互相撞着往前绊去。龙驿成眼神一闪,卯足力气长枪横扫,把站不稳的近卫军们打得齐齐后倒。 前边的撞上后边的,顿时丁零当啷响作一团。 龙驿成趁机掐了指诀,大手一招,走廊外头院子里的尘土就纷纷扬扬、劈头盖脸地罩在倒地的近卫军脸上,被糊了眼睛的近卫军们惨叫不已,失去了行动能力。 苏绒绒看呆了,不得不承认,迎着阳光大展神威、脸上挂着傲然又张扬的笑容的龙驿成,俊朗得摄人心魄。 龙驿成疾跑几步,赶上了信儒君和苏绒绒。而这边信儒君早就掐完了一系列指诀,长长的袖袍一卷,虚揽了身边二人,低呼一声:“疾风!” 顿时风声呼啸,苏绒绒只感觉身后有大风把她朝前推去,但那力道又十分均匀,让她不至于被卷倒在地,想必是风系的辅助法术。 在大风稳稳的推动下,三人一下子冲出老远,转过几条长廊,就甩掉了近卫军。直到转入一个偏僻的院落,苏绒绒感觉身周的风力突然消失了,三人也停下了脚步。 她下意识看了看信儒君,果然见他面无血色,嘴唇紧抿,惨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前衣襟,冷汗涔涔而下,不禁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君哥你怎样了?先调息一下吧!”龙驿成急切地推开苏绒绒,一把扶住了信儒君,果然见信儒君整个人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 苏绒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总感觉自己是个功率不低的电灯泡。 “不能再跑了,先在这房间休息一下吧。”龙驿成当机立断,推开距离最近的房间,搀扶着信儒君走进去。 房间不算小,但是家具并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三个小杌子,一个衣橱。 “那群混蛋到底怎么回事!午时就是授勋大典,他们这是要反了天不成?到底是谁下的命令!”一关上房门,龙驿成就咬牙切齿地骂起来,看来对这事也没个头绪。 苏绒绒也皱起眉头,疑惑不已。 根据主线任务的说法,龙驿成和苏绒绒都是镇国三少将之一,而且今日午时就是徐王主持的授勋大典,近卫军们就算不是他们的直系下属,也不能说抓就抓吧? 难道真的是有人造反? 这穿越的真相还没搞清楚,自己又要掺和到政治权谋里头了么? 信儒君被龙驿成扶到了床上,两个人面对面盘腿而坐。龙驿成抓住信儒君的双手手腕,运转功法,紧蹙眉头闭眼,看样子是在帮助信儒君梳理体内的灵力。 苏绒绒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干脆就在桌边坐下,开始整理有关穿越的信息。 虽然她平日不常看侦探小说,但是写毕业论文让她养成了分类分点梳理信息的习惯。 第一,这次穿越并非小说常见的死穿,理论上,如果她自己的身体没有损坏,她就有希望穿回去,恢复原来的生活,所以她不需要刻意适应这个世界。 第二,她现在所在的这个身体,可能并不仅仅是她的游戏人物,而是她脑海里的女人的身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也很可能不是《天之堑》的世界,而是真实的异世界。 第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简称原主,施展秘术许了个愿望,结果就把苏绒绒召唤来了,还害得自己被反噬。看原主的态度,她似乎不太了解这个秘术,那么秘术是谁给她的?谁告诉她这个秘术可以许愿?如果找到这个人,是否可以逆转秘术,反穿回家? 第四,这个秘术为何选择了异世界的她?难道女主的愿望与她有关?还是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第五,原主说苏绒绒不实现她的愿望就会死,是真的吗? 第六,是不是完成了原主的愿望,苏绒绒就一定能回家?会不会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魂飞魄散了? 第七,原主对这个身体的掌控权有多少?如果又出现身体被原主控制的情况怎么办? …… 龙驿成协助信儒君把体内混乱的灵力梳理了一圈,运功的间隙睁开眼,就看到苏绒绒托着腮呆呆地望着他们。 龙驿成没来由地脸红了红,嘴里却大喇喇地嚷起来:“丫头,看什么看呢?” 苏绒绒回过神来,化翻白眼的冲动为面瘫,瞧了他一眼,想着这个人在面对她和面对敌人的时候态度差真多。然后她搬了个小杌子,远远坐到距离床榻最远的角落去,斜靠衣橱,刚好挡住龙驿成的视线。 龙驿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挂念着给信儒君疗伤,干脆转回头不理她。 苏绒绒觉得这孩子太傲娇,一会毒舌一会脸红的……不过现在也没空搭理他,趁着没人打扰,得赶紧把原主叫出来。 很多疑问,如果不问当事人,是不会有结论的。 既然人家都说了,如果不完成原主的心愿就是死路一条,那她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不是死穿,那么只要能活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呢。 为了回家,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只能拼了!难得带着游戏系统穿越过来,又赶上游戏新开了七十级,那么不练到满级也对不起咱《天之堑》骨灰级玩家的身份不是? 一旦想通了,干劲就满满的。 苏绒绒在脑海里唤了几声,脑海里的女声才响了起来:“……对不起……” 苏绒绒不想听这些,悲剧既然已经酿成了,再道歉也没有用,不如努力想想解决办法。作为长期合作的第一步,首先得确定称谓问题:“你怎么称呼?” 脑海里的女人怯怯地回答:“……苏绒绒……” 苏绒绒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是傻了,没错,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就是她自己塑造的游戏角色,名字当然也是她起的角色名,用的就是苏绒绒自己的名字。 “还有别的叫法吗?” “绒……儿……” “好,以后我就叫你绒儿。你跟我说说,你的心愿是什么?” 绒儿安静了一会,才幽幽地道:“我想……三人和好……青梅竹马……一直在一起……” 苏绒绒沉默了一会,悄悄打量了正在运功疗伤的两个男人一眼。 且不说现在这莫名被人追杀的紧张局势不适合谈儿女情长,就说这三个青梅竹马之间奇怪的相处方式,就让她疑虑重重。除了龙驿成对她说话不友善以外,信儒君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很奇怪,所谓的和好,具体又是什么样的呢? 可惜现在是她受制于人,再匪夷所思的情况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只可怜她还没拥有过初恋的纯洁的心灵,怕是要毁在这贵圈真乱的青梅竹马三角恋里边了。 苏绒绒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给脑海里的绒儿传音:“绒儿,我愿意帮助你。你把你们的故事详细点说给我听吧。” 这一次,绒儿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潮水一般的记忆涌进了苏绒绒的脑海。 第四章 青梅竹马的纠结往事 十七年前。徐国。 镇国公府喜添千金的好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徐国的大街小巷。 谁都知道,自建国以来,镇国公府就一直是徐国军事力量的翘楚。历代镇国公都崇尚武艺,衷心为国,担任上将军之职。府中无论男女,从五岁起就要进入练武堂学艺;一旦国家有难,镇国公府头一个义不容辞地派遣儿郎上阵,奋勇杀敌。 可以说,徐国能以一届小国之力,在夏洲大陆站稳脚跟,镇国公府功不可没。 但也正因如此,镇国公府始终人丁不旺。 许多年轻儿郎为了给家族留下一线血脉,都早早结婚,争取在上战场之前生个一儿半女,让镇国公府不致绝后。到了战乱时期,府中未出阁的女儿更是担当起招赘的重任,好令镇国公府苏氏能流传下去。 所以,镇国公府只要诞子,无论生男生女都是一件值得欢庆的大事。 绒儿出生的时候,正逢抵御东夷族入侵的一场战乱结束不久,府中人丁萧条,她的到来不知让多少人喜极而泣,几乎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大。 小小的绒儿也不负众望,早早就展现了令人惊讶的武学天赋。刀枪棍法只要在她面前耍过一次,她就能记个六七成;每样武器上手三个月,她就能抓住这武器的精髓,学艺速度快得惊人。 最难能可贵的是,绒儿身为幼女,力量并不算大,但她特别擅长四两拨千斤,灵活的身姿搭配巧劲,甚至能撂倒十岁的少年。 满了五岁,绒儿进入了练武堂。开学第一天小比,她就把大部分十岁以下的学员都比了下去,令教头大为惊叹。 要知道,练武堂虽是由镇国公府主办,但京中不少将门之后都慕名而来,适龄儿郎来学艺的不少,所以练武堂一向学员济济。绒儿这一惊艳登场,着实扫了不少公子哥儿的脸面。 这场小比,让绒儿结识了两个深深影响了她人生的男子。 这两人正是练武堂难得的没有输给她的男孩:骠骑大将军的三子龙驿成,以及智上将军的长孙信儒君。 六岁的龙驿成从此认了绒儿做对手,虎头虎脑的孩子天天缠着绒儿比武,两人焦不离孟。而八岁的信儒君怀着兄长般的关爱,不时地给两人的练武生活一些提点。 日子久了,绒儿渐渐对温柔多智的信儒君萌发了青涩的爱恋之情。随着年纪增大,依恋更甚,看着他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连龙驿成都看出几分端倪来。 但是绒儿始终把信儒君当成大哥一般敬仰,行为上倒是没有什么逾越之举。甚至龙驿成和她还经常为了争夺信儒君的注意,互相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彼此大打出手。 每当这个时候,信儒君都微笑看着他们,眼神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等他们打完架,躺地上喘粗气了,信儒君就会一手一个把他们拉起来,带他们吃好吃的,然后三个人又和好如初。 三个孩子形影不离,青梅竹马,相伴走过了许多日子。 到绒儿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东夷族再次进犯,徐王召集一干文武大臣密议,决定派遣全国一半兵力倾力剿灭东夷族,不胜不归! 镇国公府义不容辞,适龄的男丁家将纷纷起行。本就人丁不多的镇国公府一下子冷清下来,家中嫡系血脉仅剩了绒儿和一个两岁的幼弟。 同样是在这一年,一个云游四海的老道士途经徐国,意外发现绒儿三人身具灵根,尤其龙驿成和信儒君都是上佳的双灵根,是修仙之材,想带走三人为徒。 夏洲大陆偶有修仙之人,修炼速度因人而异,但是只要一朝小有所成,就会马上成为各大国君争相拉拢的对象。 毕竟在这冷兵器时代,哪怕只是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攻击力也顶得上一个十人小队了。要知道,刀枪弓箭可以用盾挡,火球术却能持续地灼烧敌军的铠甲,更别提施术者还能远远地站在后方,把损耗降到最低了。 三个孩子正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干劲的年纪,听了老道士的话,眼睛都瞪圆了。可惜三人都不是普通世家子,龙驿成和信儒君还好说,绒儿却是绝对不能丢下镇国公府走人的。 三个青梅竹马惺惺相惜,没有一丝分离的意愿。 老道士不愿在灵气贫乏的徐国久留,却又舍不得三个孩子的灵根,一番考量,就与苏、龙、信三家订下五年之约:五年之内,三个家族必须倾全力辅佐三个小儿的道法修炼,而老道士也会把修仙知识倾囊相授;五年之后,老道士走人,之后造化全凭个人。 因为仅有五年之约,老道士并没有收三人为徒,但也是尽心尽力地把三个孩子引上了修仙路。 上佳的灵根和不辍的修炼让三个孩子快速成长,每日一边练武一边修道,甚至琢磨出了一套武法结合的打法。待到五年后,绒儿和龙驿成已经修到了炼气初期顶峰,信儒君更是进阶了练气中期。 老道士连连称奇,又恨老天偏宠。普通道士修炼十几载才可能达到练气中期,这三个小儿却五年就小有所成,实在天纵奇才。 感叹归感叹,修仙之人本就不为俗世所拘,老道士还是在五年后离开了。 与此同时,噩耗传来。 连年征战把东夷族给逼急了,恨上心头,竟然联合了蛮夷之地的几个小族,调集全部夷人冲击徐国军队。镇国公一家领兵战斗在最前线,大批家将战死,半年内竟只剩了一个因受伤而退到后方的苏六爷。 举国皆惊,但这场仗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了。 万幸的是,本来觊觎徐国已久的景、粟两个邻国,刚刚打了一场大战,两败俱伤,暂时没有余力侵占徐国。再加上徐国本就是抗击东夷第一线,两大国乐得让徐国去扛,静观其变。 于是徐王急急调遣了国内大半军队赶赴战场,绒儿三人趁机毛遂自荐,修士的身份掩盖了年纪与性别的不足,再加上正是用人之时,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本是赶鸭子上架,不料绒儿三人却越战越勇,仅三个月就成了军队里的小头目。 东夷之地修仙者少,对法术这种玄妙之事是又敬又畏,加上绒儿三人自己摸索出来的武法合一的打法,让他们措手不及,日子久了,就渐渐溃败下来。 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孩子在军中可谓如鱼得水,修为也蹭蹭见长。 龙驿成的无敌冲锋,绒儿的盘旋布阵,信儒君的神机妙算,仿佛三把尖刀刺入东夷之地,在夷军溃散之后,更乘胜追击剿灭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小族,一时风头无两。 到绒儿十五岁半,战局已经缓和许多,三人结伴归宁省亲。 徐王龙颜大悦,赐封绒儿三人为“镇国三少将”,赏黄金万两。 而镇国公府和骠骑将军府则趁这次归宁,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为绒儿和龙驿成订了婚约。 突然而至的婚讯犹如巨石砸在三个青梅竹马的心里,激起不同的涟漪。 对情事懵懵懂懂的绒儿惊得呆了,却没怎么反对。她虽然对行军打仗有天分,内里却是个软性子,很少违抗长辈的意思,尽管难过自己与信儒君没有夫妻缘分,但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大哥看,也就没有太失落。反倒是对成为自己未婚夫的龙驿成有了一些探究之心,不自觉地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而龙驿成是个不服输的执拗性子,他早知道绒儿喜欢信儒君,直觉这婚事不对,激烈反抗。可惜满满的怒气到了长辈跟前就像石沉大海,不禁窝火,又不满绒儿的逆来顺受,就把怨气撒到了她身上,三天两头找她打架。 一向波澜不惊的信儒君似乎也惊讶了一阵子,但劝了几句没甚效果也就不再劝了。他长年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要不开口,绒儿根本看不懂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他的话变少了,笑容里也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从小看惯了的脸现在多了一层不知名的涵义,三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别扭,却不敢戳破。原本无话不说的小伙伴,默契不禁淡了不少。 最令绒儿难受的是,龙驿成打完了架,忽然想到自己跟绒儿有婚约了,那一直照看他们的君哥不就落单了吗?于是他一有空就跑去找信儒君,心里又憋着气,就故意排挤绒儿。 无奈战争时期不谈风月,长辈之命亦不可违,三人怀着重重心事返回了战场。 又过了一年半,及至绒儿十七岁上,东夷向徐国称臣,徐国大军终于凯旋而归。徐王颁布圣旨,待众将士休整三月,就为三位少将举办授勋大典,顺便为龙驿成和绒儿赐婚,公布婚期。 然而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 绒儿在休整的三个月期间,好好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她翻出儿时三个人一起积攒下的各种小玩意儿,有男孩子喜欢的木头士兵,有女孩子爱玩的沙包,也有逗狗用的小球儿,想到今非昔比,不禁潸然泪下。 哭了整整一天,所有遥远的美好都化作两张熟悉的脸。 绒儿惊恐地发现,她居然同时喜欢上了龙驿成和信儒君。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本来关系错杂的三个人,如果真的被赐婚,那心结就成了死结,今生或许再也无法解开。 越想越后怕,左右周旋无果,又不敢去找龙驿成和信儒君,绒儿竟想到了求助神鬼之力。 昔日,在边疆抗敌之时,她曾救下一个衣衫褴褛、须发全白的老者。老者不愿欠她人情,就把一个记录在泛黄的牛皮纸上的秘术给了她,说能实现施术者的一个愿望。 病急乱投医,绒儿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休整的三个月间到处收集秘术所需的材料,终于赶在授勋大典当日清晨启动了秘术,许下三人和好的心愿。 然而,秘术展开的一瞬间,光芒大作,剜心削骨的剧痛淹没了她的神志。 再次醒来时,绒儿惊愕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而一个陌生的女子神魂进驻了她的体内。 第五章 刷个天灵根 苏绒绒斜靠在衣橱上,静静地咀嚼着绒儿传给她的记忆,不由感慨万千。 青梅竹马的感情一向微妙,很容易在亲人、知己、对手、挚爱等特别身份之间摇摆不定,古今中外例子繁多。而绒儿他们三人从小生死与共、无话不谈,却仅因一纸婚书就闹成僵局,也难怪绒儿不顾一切地想要拒婚了。 苏绒绒不禁悄悄打量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两个男人。 记得刚看见他们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断袖之好,现在看来那只是龙驿成为了气苏绒绒而有意排挤。其实仔细想想,这种小孩子气的举动确实很有青梅竹马的味道…… 如果撇开性格中青涩的部分不谈,无论龙驿成还是信儒君,都是文武双全的大家公子,而且看上去都是负责任的人,在封建的男权社会已经算是结婚的上好人选。 难怪绒儿会左右游移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绒儿的愿望跟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苏绒绒自己都没有谈过恋爱,虽然看过的小说中有爱情描写的不少,但在实际操作上她是两眼一抹黑。 两男一女,不管感情怎么深厚,总归是要选一方一起过一辈子的吧?然而苏绒绒旁观者清,她觉得龙驿成并不像绒儿以为的那样讨厌她,而信儒君也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如果她走错一步,估计绒儿的心愿就没有完成的那一天了。 再说苏绒绒也不敢乱挑,毕竟现在还没搞清楚秘术的真相呢,万一绒儿心愿完成了升天了,她苏绒绒却回不了原来的世界,那要怎么办?代替绒儿跟这男人过一辈子? 呸!她苏绒绒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会要一个喜欢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习惯性地叹了口气,苏绒绒决定撇开这些感情纠葛,多想想跟穿越有关的事。 之前她就一直困惑,这个秘术究竟是为什么从异世界选择了她? 刚才也说了,苏绒绒并没有恋爱经历,选修的专业也不是心理学,她甚至都没有青梅竹马,所以“人生经历相似产生共鸣”的原因不成立。 要说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名字了。苏绒绒和她所建立的游戏角色,都跟绒儿同名同姓,这可能就是她带着网游系统穿越的原因。 至于前世今生论直接pass,这个修仙世界跟苏绒绒的马克思无神论世界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再从穿越时机来看,穿越前苏绒绒正好沉迷于修仙网游《天之堑》,应该也是原因之一。毕竟绒儿本身就是修仙者,要是占了她身子的人对修仙一窍不通,那兼容性或许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苏绒绒灵光一闪。 “绒儿,当年老道士给你们测过灵根纯净度吗?就是用测灵盘测的那种。”苏绒绒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测过……绒儿……灵根不好……”绒儿顿了顿,有点犹豫地答道。 “无妨,你把数字报给我听。”苏绒绒一边说,一边点开了自己的修为面板。 绒儿似乎对自己的灵根没什么自信,声音也小小的:“金八十二……木九十一……水八十……火九十五……土九十四……” 苏绒绒听完就笑了,果然如此,苏绒绒的游戏角色不仅与绒儿同名同姓,而且都是五灵根,灵根纯净度也一模一样,这应该就是秘术选了她的关键原因了。 “绒儿……灵根不好……修炼慢……”绒儿又重复了一次,很心虚的样子。 “不不不,绒丫头,你这灵根可好了,大大的好,十分的有前途!”苏绒绒却兴奋地咧开大嘴,乐呵呵地称赞起来。 要说这修仙之事,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说法,一百本小说就有一百种设定。 网游《天之堑》就采用了“灵根”的设定。玩家创建的游戏角色大多自带灵根,这是成为法术流修仙者的必备资质。如果没有灵根,就只能走佛修、体修、魔修等其他流派的修仙路。 灵根共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一般来说,一个人的灵根越少、纯净度越高,吸收天地五行之气转化为灵力的速度就越快,修炼速度也就越快。反之,越驳杂的灵根,修炼越慢,所以绒儿认为自己的五灵根不好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是在这灵气匮乏的夏洲大陆边缘呢。 不过,纯净度极高的五灵根,却是有另一番好处。 灵根的纯净度越高,施展对应的属性法术的威力也就越大;如果纯净度不高到一定数值,就没法学习这个属性的高阶功法。 一般灵根纯净度达到九十以上,就称为天灵根,天灵根学习对应属性功法的速度快、威力大、奇效多。而绒儿的木火土灵根都是天灵根,其他两系纯净度也不低,以后能修炼的高阶功法数量就多了。 这也是单灵根无法比拟的优点。虽然根据五行相生原理,单灵根也可以使用其他属性的法术,但要修炼精深就是痴人说梦了! 要知道法修一向是最拉风的修仙派别,玩家人数最多,有天灵根就是赢在了起跑线! “可是……五灵根……修炼慢……”绒儿不想让苏绒绒期待落空,老实地把修炼的难处说了,“绒儿……日夜修炼……他们……等我……但是……现在……追不上……” “放心放心,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是有我在嘛!让姐带你飞!”苏绒绒直接打断了绒儿的话,连她的修为都懒得问,反正现在都打回一级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至于以后的修炼速度嘛,嘿嘿,你跟个玩网游的人较什么劲呢? 做做任务,吃吃丹药,闲时打坐,还怕等级上不去?虽然玩网游的时候觉得升级慢,但是在这个异世界,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绒儿见苏绒绒很有自信,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好奇地道:“道长……说我……灵根难得……一见……你和我……一样……好稀奇……” 听绒儿说起这灵根属性,苏绒绒简直要仰天大笑三声,夸赞一下自己的机智。 因为这游戏角色的灵根确实不一般,是苏绒绒花了一天时间刷出来的。 修仙网游《天之堑》在角色创建的时候,有四样东西是随机分配的。 灵根,异能,奇火,天赋。 自带异能和奇火的角色少之又少;自带天赋的几率虽然高些,但是天赋内容从“血量高”到“修炼火系功法威力加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难得刷个顺眼的出来。所以公测的时候,大部分玩家就在刷灵根下了苦功,苏绒绒也不例外。 《天之堑》规定一个账号只能建立一个角色,所以刷灵根的方法就是:建立角色—查看灵根—不满意就删掉重建,直到刷出好属性为止。 苏绒绒因为早就看好这个网游,就特别有耐心地想刷个好的灵根出来。反复建立又删了不知多少次,还真给她狗屎运地刷出了这么难得的灵根,而且附带意外之喜——这角色天生自带一种奇火。 苏绒绒当时就给乐得合不拢嘴,起个角色名字也和自己的一样,玩起来就更上心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玩家都像苏绒绒这么好运。公测期间玩家刷灵根的行为惹恼了官方,正式上线以后,《天之堑》就改为五级才能查看灵根、十五级才能查看奇火。这么一来,考虑到《天之堑》升级速度慢,就没有多少玩家有耐心刷先天属性了,只有专门卖号的工作室偶尔会放出一两个天价的高素质号。当然这就是题外话了。 苏绒绒找到了穿越的原因,又知道了秘术的由来,接下来只需要一边练级,一边寻找秘术的主人就好了。 苏绒绒一想到那炙手可热的天灵根,就感觉占了大便宜,不禁轻哼起小曲儿,一边畅想美好未来,一边点开游戏菜单研究自己的状态。 而正在运功的两个男人,突然听见衣橱后边的苏绒绒居然哼起歌来,都有点无语。 陷入了这种困境,而且都没人理她,她一个人自嗨个什么劲儿啊! 想到这里,龙驿成又不禁猜测起近卫军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不管怎么说,在徐王主持的授勋大典这种国家高度的大事前后,居然敢动守卫王宫的近卫军,这也太大胆了!能做到这一步的,想必朝廷地位不会低。 龙驿成细细回忆在走廊上喊“给我拿下”的那个声音,想猜猜到底是谁,可惜他多年征战在外,对朝廷大臣还真没什么印象,一时也没个头绪。 信儒君的脸色同样凝重。他深知,在授勋大典当天闹事,如果徐王一个不满,那就是几十号人一起掉脑袋的事。 难道真的是蓄意谋反?但是什么人会这么心急,国家刚刚平定了外乱就要篡夺王位? 如果不是谋反,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鸟尽弓藏。 一瞬间,徐王、徐国、外戚、文臣武将、景国与粟国、近卫军……许多信息在信儒君脑海一一闪过。 信儒君的眼神越来越黯沉,慢慢攥紧了拳头,心思百转。最后他闭上眼,加快了功法运行的速度。 就在此刻,突然有三柄飞刀破窗而入,带起呼啸的风声直袭床榻。 久经沙场之人对杀气特别的敏锐,龙驿成与信儒君急速侧身,堪堪避开了这次偷袭。龙驿成更是一跃而起,视线在飞刀上一扫,脸色微变,提醒道:“有毒!” “知道。小心迷瘴。”信儒君强忍身体不适,缓缓面向窗户站直了身子,右手拢在袖袍里背在身后。 只有苏绒绒被骇了一跳,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愣愣看着这番变故,连站起来都忘了。 没办法,你能指望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没遇见过恐怖袭击、练个军训还想偷懒的大学汪有多少战斗力? 没等多久,果然窗外有袅袅绕绕的灰烟飘进来,如果吸多了,想必就算不要命也得让人全身麻木半天。 信儒君一步跨到门边使劲一推,门板却纹丝不动,他神色一紧道:“下了禁制。对方是有备而来。” 龙驿成闻言,也跑到门边推了推,果然推不动,不禁咬牙低骂:“混蛋崽子!到底是谁在搞事?” 信儒君一推不成,就马上默念法诀,手指翻飞迅速掐起指诀。一股强风乍然而起,把灰烟往窗外吹出大半。 但是不等灰烟散尽,就有一个黑影从破窗翻身而入,直取信儒君咽喉而来。 第六章 不速之客 苏绒绒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衣橱后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信儒君没理她,紧盯着黑衣人扑来的方向,侧过身子避开袭击。 黑衣人也没理她,目测她也没啥实力,就是个附送的,所以一门心思打算先解决了智谋过人却身体有恙的信儒君。 只有龙驿成的嘴角抽了抽,却没时间说什么,冲过去就抓向黑衣人的后肩。 黑衣人扭转身子,灵巧地避过这一抓,右手一甩出现两柄飞刀,毫不犹豫地掷向龙驿成,同时左手袖袍里滑出一截软骨剑,再次袭向信儒君的咽喉。 信儒君一直盯着黑衣人的动作,见状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支玉笛,扬手打偏软骨剑。 龙驿成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毒飞刀,脚步踉跄了一下,不由骂道:“狡诈之人!战场上的士兵都不屑在武器上涂毒,你这小人却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随后大步一跨,抄起先前从近卫军手上夺来的长枪,往黑衣人脚下扫去。 黑衣人跃起,直向龙驿成面门抓去。龙驿成没料到这人如此大胆,手持长枪来不及收回,只好尽量身子后仰。 信儒君趁机刺出玉笛,直取黑衣人后心。黑衣人似有所觉,双脚落在长枪上使劲一压,带得龙驿成向下一沉,同时他身子整个向右倒,信儒君的玉笛就堪堪指向了龙驿成的面门。 好在龙驿成反应很快,也不避让信儒君的玉笛,就抽手直抓黑衣人腰部;信儒君也很有默契地手腕一转,错开了龙驿成。 黑衣人眼里划过一丝赞赏的亮光,但还是快了龙驿成一步,稳稳落在了破窗旁边。 龙驿成踏前一步,持长枪挡在信儒君的左前方,冷冷发问:“你是谁?受何人指使而来?” 黑衣人不答,身形一动又是一波凌厉的攻势展开,混战又起。 龙驿成挥枪打偏软骨剑,火大地吼了一声,大声道:“本来修仙人不该对凡人使用法术,但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一张符箓就从他袖袍里甩出,龙驿成迅速地默念几句口诀,一面土盾就凭空而起,拦在黑衣人面前。 苏绒绒看得一愣,居然是符箓! 符箓一种封印了法术的纸符。低阶修仙者要使用法术,必须搭配特定的手印和口诀,在紧急情况下,为了大幅度节省施法时间,就可以用灵力激发符箓,搭配简单的口诀,快速完成相应的法术。 符箓本身不是难得一见的物品,但是苏绒绒在见到实物后,才敢确定这个陌生世界也有符箓的存在。 就在此时,信儒君已经趁机退到后方,飞快地掐起指诀,就见有风刃从四面八方连续不断地刮向黑衣人。 黑衣人却不慌不恼,几个腾闪挪移躲掉大部分风刃,黑袍微微颤动,竟散发出一身罡气硬生生打散了近身的几道风刃。同时他双手运气,狠狠地一剑劈在土盾上,顿时土渣飞溅,土盾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龙驿成催动土盾承受住这次撞击,脸色微变:“你居然是体修!” 苏绒绒也吓了一跳,体修在修仙人中不算常见,根据绒儿的记忆,夏洲大陆的体修功法远没有法修的多,所以走体修之路的人并不多。 体修,人如其名,也就是把身体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一种修仙者。体修虽然不擅长法术,却能催发真元罡气护体,化解许多伤害。 大部分体修者乍看上去很容易被错当成身材魁梧的凡人,造成对手轻敌,而眼前的黑衣人很明显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信儒君闻言,再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已经十分生冷,手印飞快,风刃呼啸再不留情。龙驿成则把一杆长枪舞得赫赫生风,打掉黑衣人的各种暗器,牢牢护住信儒君。 战斗中一混入了法术,伤害就更上一筹。三人都是武法结合的个中好手,黑衣人以一敌二却不露疲态,全凭老道的战斗经验和熟练的暗器掌控局面,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龙驿成身上很快就有了几处剑痕,鲜血滴落,他不禁瞟了衣橱的方向一眼。 以往战场应敌,多半是三个青梅竹马携手配合,彼此默契有攻有防,才能保持极高的胜率,“镇国三少将”的名声也是由此而来。没想到,现在只是少了一个人,居然会那么的吃力。 一个心神恍惚,龙驿成又被软骨剑割伤了左臂,他赶紧振作精神应对黑衣人。 信儒君持续催动法术,再加上身体本来有恙,脸色愈显苍白,也不禁看了衣橱方向一眼。 他很奇怪为何绒儿没有一起应战,虽然绒儿是五灵根,修炼速度慢得不行,但她勤能补拙,而且擅长根据战局布阵,衔接调动战斗力,以往的胜利她的功劳是不可忽视的。虽然她性子软,但在战场上从未如此畏惧过,难道有什么隐情? 可惜内芯已经被换掉的苏绒绒,根本没注意到这二人的眼神。 她整个人藏在衣橱和墙壁之间,只露出半个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人的打斗,连连感慨这特么简直比武侠片还精彩,比网游特效还刺激!很多招式她甚至还没看清就已经过了一轮了。 虽然脑海里的绒儿一直急切地呼唤她,叫她出去帮忙,但苏绒绒才没那么有勇无谋,她又没上过战场,游戏等级也才一级,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此时,房间里打斗的三人已经多少受了伤,体力、灵力也消耗过半,信儒君想到还有近卫军追击在后,不欲多纠缠,干脆停了法术,一拱手道:“我不知阁下所欲何为,但阁下多半是被利用了,还请考量真情实况,勿多纠缠我们!” 黑衣人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也停下手中攻势,回了一礼:“二位久经沙场,气魄过人。但在下收钱办事,还请勿怪。” 说完,黑衣人换了个姿势站定,袖袍里隐隐鼓动,渐渐与手中的软骨剑产生共鸣。 龙驿成和信儒君都是脸色一凛,知道黑衣人决定放出压箱底的杀招速战速决了。两人迅速站位,一前一后,手上飞快打出手印,默念口诀,准备全力接下这一击。 先前符箓形成的土盾早已被打散,龙驿成只能用法术重新结成土盾,好在黑衣人也在酝酿杀招,并没有打断他。土盾渐渐成型,龙驿成担心地看了墙边的衣橱一眼,苏绒绒依旧没有出来的打算,龙驿成只好尽量调整土盾的角度,挡住衣橱。 突然杀气暴涨,黑衣人衣袍洞开,无数飞刀、钢针如暴雨般向龙、信二人疾射而来,同时他手中的软骨剑彷如游鱼一般混迹其中,盛放的杀气威压笼罩了整个房间。 土盾迎上飞刀钢针,呲呲作响,无数泥渣飞溅消失。但信儒君很快指挥数道藤蔓织就成绿网,迅速包裹住土盾,许多飞刀就扎进了藤蔓根茎里,一时之间绿浆飞溅。龙驿成也趁机打出道道手印,巩固土盾。 软骨剑飞速舞动,把藤蔓切得四分五裂,随即狠狠砍在土盾上,咔的一声闷响,土盾应声碎裂。 龙驿成抓起身边的长枪,鼓动全身灵力灌注其中,同时运起金系功法,迎击已经欺至身前的软骨剑,顿时,震耳欲聋的“铛铛”声响彻房间。 龙驿成仗着金系功法大幅提升了战斗力,长枪挥舞之处,戾气破空而来,毫不畏惧地直袭黑衣人面门。而黑衣人仗着自己体修的优势,催动全身罡气护住身体,一柄软骨剑左右突袭也是不见退缩。 信儒君紧紧盯着两人的缠斗,一抓到破绽就放出风刃偷袭黑衣人。 不过片刻,整个房间就充斥了浓重血腥味,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放松,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帮忙……去……帮忙啊……他们会死……呜呜……” 脑海中的绒儿终于紧张得哭起来了。一直被遗忘在衣橱后边的苏绒绒,也觉得不能再这么打酱油下去了,毕竟近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到时候就算打死了黑衣人,他们三个青梅竹马也命不久矣。 苏绒绒在虚空中点开法术面板,果不其然,那里一片空白。 一个还在引气入体阶段的人,能有什么法术? 苏绒绒这游戏角色也没有自带异能,倒是有个天生奇火,但也要等十五级筑基期以后才能真火外放。 至于可以独立战斗的灵宠们早在穿越时就不知去了哪里,看来只能指望背包出奇兵了。 背包里,能查看的依旧只有那个系统自带的布包袱。 不怕各位嫌弃,苏绒绒就是个典型的爱分类整理的处女座,每个高阶储物袋里的物品都是她用心整理归纳的,平时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重要的东西她从不丢在布包袱,除非是忙着打怪刷本或者刚领取了官方活动福利,来不及收拾才会堆在这里。 所以,现在的布包袱里除了来不及扔掉的炼丹药渣和灵食残渣,就只有孤零零的几样东西。 忽然,苏绒绒眼睛一亮,这布包袱里居然有几颗不限使用者修为的丹药! 也就是说,即使是一级的废材苏绒绒也可以服用! 苏绒绒赶紧戳了一下背包面板,取出一颗补灵丹放在手心查看。很快,一段关于补灵丹的说明文字就进入了苏绒绒脑海,这也是系统带来的便利之一。 就在此时,房间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硕大的火球术直扑向混战中的三个男人。 三人缠斗正酣,根本无暇分神应对,居然被偷袭了个正着,齐齐摔倒在地。 龙驿成尽管及时调用了灵力护体,也还是有多处皮肉烧伤。信儒君状况更糟,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苏绒绒吓得心跳都要停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现在才一级,一点儿法术都用不了,万一那两个青梅竹马死了,她估计只剩自裁的份了! 来不及多想,苏绒绒一口气冲到房间门口,张开双臂挡在三人前面,嘴里急急大叫:“别打啦!要死人啦!” “绒儿!” “绒丫头!” 信儒君和龙驿成同时惊呼出声。他们所认识的镇国公府苏绒绒,只是个五灵根的炼气中期的家伙,虽然布阵很厉害,但硬碰硬还是不成的! “呵呵呵,有胆量,不愧是镇国公府千金啊。”门外忽然响起了阴沉的低笑声,一个长髯黑须的中年男人走到房间门外,啪啪啪鼓了几下掌。 镇国公府千金? 苏绒绒一下子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呆呆地问道:“你找我?” 第七章 欲加之罪 “奸佞小人!就是你指使近卫军袭击我们吧!”龙驿成不顾伤势,急步上前抓住苏绒绒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这一走动,鲜血就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看得苏绒绒心惊。 长髯黑须的男人站在门外,打量了房间里的情况一眼,眼中滑过一丝阴鸷的满意。他看都没看龙驿成,只是笑着对苏绒绒说:“我不仅仅是要找你,还要抓叛国贼。”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信儒君剧烈地咳嗽,吐出一口血,靠着墙慢慢坐起来,一脸了然地盯着来人道:“鸟尽弓藏。” 龙驿成和苏绒绒都是一脸震惊。 龙驿成身子剧烈一震,反射性地叫起来:“这不可能!大军才刚刚回京三个月……授勋大典还没……” “如果早存了这份心思,就不可能让授勋大典顺利进行,否则更难下手……对吧,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大人?”信儒君直视门外的男人,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绝望的笑意。 “兵部?!”龙驿成更震惊了,“京城里的名将世家还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人是谁啊?凭什么进入兵部?” “如果没猜错,应该称呼你‘黄尚书’吧?”信儒君斜靠墙壁,气息还不太稳,但说话却不疾不徐掷地有声,“班师回京之前,我就接到家里来信,说京城起风了……看来这风第一个要刮走的,就是我们信、龙、苏三家了吧?” 门外的黄尚书笑得一脸惬意,捋着他长长黑黑的胡须,不置可否。 虽然照理说,他带兵前来捉拿要犯,应该阻止这些要命的真相被一一揭穿,但是新上任的志得意满充斥了他的内心,就让他牛气一把又如何?反正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马上就要死了。 苏绒绒初来乍到,对这些信息一头雾水,只能不断地在脑海里询问绒儿,以期跟上节奏。 “那个黄氏是什么来历?” “黄氏……黄王后……外戚……他们岂敢!”绒儿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震惊。 原来是外戚专权。苏绒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对啊,如果只是区区外戚势力,也不至于挑这种敏感时机,对举国爱戴的功臣名将下手吧?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国家栋梁镇国公府了。 除非他们不想继续维持这徐国江山了。 果然,接下来信儒君的话就如一颗炸雷震惊了所有人:“黄家,是不是已经把徐国卖给景、粟两国了?” “什么!”龙驿成连长枪都拿不稳了,再看向黄尚书的眼神已经是要吃人般的凶狠了。 苏绒绒赶紧搜刮绒儿的记忆,得知徐国只是夏洲大陆东部边缘的一个小国,北边临着东夷,正东有个小海港,西边和南边则是与实力强横的景国和粟国接壤。 早在徐国征战东夷族的时候,景、粟两国就已经虎视眈眈。现在东夷族已经退败,徐国军队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可不就是瓜分徐国国土的大好时机么! “景、粟两国给你们黄家开出的条件是什么?瓜分国土?上缴岁贡?做附属国?还是让你们黄家篡位,让太子做傀儡?”信儒君话已说开,也就毫无顾忌,一股脑儿把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完。 苏绒绒一边听得心惊,一边却头大无比。 大哥你这么直言不讳真的好吗?说不定本来人家想给我们留条生路的,你这一相逼,人家岂不是必须杀人灭口了?你没看见近卫军们都动摇了吗? 门外的近卫军喧哗不已,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多。毕竟他们本来都是拱卫徐王的直属亲兵,如果这事真的跟篡位有关,那他们立场何在? “呵呵呵……哈哈哈哈!”那长髯黑须、一脸阴鸷的黄尚书陡然狂笑起来,“不愧是上智将军最疼爱的长孙,不愧是领兵大败东夷族的镇国三少将!可惜,那都是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私通东夷族的叛国贼了!” 信儒君也凉凉地看着他笑道:“黄尚书如此自信,可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不过我倒是有点兴趣,这叛国,证据何在?” “哈哈哈哈哈,问得好!”黄尚书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伸手遥遥一指站在房间角落默默调息的黑衣人,“他可不就是?” 三个青梅竹马一下子都看向那黑衣人,龙驿成还傻傻地问了一句:“你是?” 尽管黑衣人蒙着脸,苏绒绒还是感觉得到他面部抽了抽,冷冷回了句:“不是。” 黄尚书却捋着长长的黑胡子,笑得一脸玩味:“死了,不就是了。” 黑衣人眼睛一眯,杀气骤起:“原来这才是你雇我来的目的。” “一个将死之人,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倒是要感谢你帮我大大削弱了这二位的体力,方便了不少。至于酬劳,就请你到地府去领吧!”黄尚书笑得一脸无虞,毫不掩饰。 黑衣人怒气暴起,衣袍翻动。可惜刚才的混战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元气,如果再战,必然凶多吉少。当下他也只能压下怒气,冷眼旁观。 信儒君心如明镜,知道这罪名是无论如何都要扣在他们头上了。以徐国现在的境况,就算徐王不愿卖国,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驿成,绒儿,你们扶我起来……” “君哥,你怎么样?”龙驿成一把拽着苏绒绒,走到信儒君身边,小心地搀扶他靠着墙壁坐直身子。 信儒君虽然常年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其实体力不错,先前他们逃离近卫军的时候,苏绒绒就感觉他臂膀很有力气。 然而现在的信儒君却如一个生机渺茫的稻草人,一身白衣布满血迹和烧灼的黑痕,惨不忍睹。 苏绒绒听到绒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一场死局。 即使刚刚来到徐国,苏绒绒也能大致感觉到,徐国气数已尽。现在的黄氏不过是人家的傀儡,而大国之主最不喜欢自己的附属国拥有的东西,就是信念。 士兵没了,可以再培养;然而将才没了,军队也就失了心。 除掉他们镇国三少将,正是景、粟两国给徐国的迎头第一刀。 苏绒绒不禁又叹了口气,腹诽道这什么破运气! 被迫穿越也就算了,一穿过来就被判死刑,还能更背点吗! 想想那些宅斗宫斗的,也是一穿越就麻烦多多,但也不至于一来就被三个国家追杀吧! 绒儿你真是找了个好时机施展秘术啊! 龙驿成看着信儒君的伤势,又看了看门口黑压压的近卫军,第一次生出一股绝望。 “以前,被东夷族围困到只剩几百士兵的时候,我不怕,也不愿退缩,因为我是徐国的将士。可是现在,徐国都要没了,我还能为什么而战?” 信儒君新伤牵动旧伤,已是气若游丝,没有答话。 苏绒绒看了看黄尚书和一众近卫军,听着绒儿的哭泣,无意识地划出了游戏菜单。 苏绒绒并不是死穿。 她想回家。 虽然她是容易悲观的处女座,但也是积极乐观的o型血。当局面被将死以后,她反而能够冷静下来寻找转机。 更何况她自带游戏系统,还没拉风一把就这么挂了,她可不干! 想到这里,苏绒绒悄悄抓住龙驿成和信儒君的手,使劲握了握,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调息,等待时机。” 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不要认输! 龙驿成和信儒君都是一怔,手与手相握的地方传来坚定的心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可靠,心里升起一股勇气。 两人都产生了努力活下去的念头。 龙驿成本就不是悲春伤秋的人,闻言拉起信儒君的手拢在袖袍里,悄悄为他运功疗伤。信儒君也靠着墙,闭目垂头,暗暗运功。 一直缩在房间角落里的黑衣人,注意到这边的动作,眼神闪了闪,也不动声色地调息起来。 “给我拿下这几人,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处斩!”黄尚书见几个人不说话了,想想自己的威风也抖够了,就下令抓人了。 近卫军们却没有立即走过去,显然是被刚才信儒君的话震慑到了。 黄尚书气得一跺脚,恶狠狠地道:“现在我是兵部尚书!我传达的是王上的谕令!你们难道就为了这几个死刑犯的话,要抗旨不成!” 静默了几秒,近卫军里才稀稀拉拉走出几个人,向房间里的几人围拢过去。 “等一等!” 苏绒绒的声音不大,但在人心动摇的时刻,却有如惊雷乍响。 果然,近卫军们立刻停下了脚步。 苏绒绒站起身子,虚拍了几下裙裾,镇定地往前踏了两步,挡住房间门口。心中暗叹还好这房间够大,不然还轮不到她说话,他们这群人就得就被抓完了。 苏绒绒与近卫军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抬头直直地迎视黄尚书的眼睛,问道:“黄尚书是奉旨前来捉拿我们?” 异世界的土著们,永远不要试图死逼穿越者,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就算是一级的废材,老娘也有办法玩死你们! 第八章 一级玩家的战斗方法(上) 黄尚书眼神变了几变,幽幽地笑着说:“镇国公府苏少将,哦,现在应该叫你苏小姐了,苏小姐可是要包庇这几名叛国贼?” 才穿越来不到一个时辰,就从少将被贬为小姐了,真是人生如戏啊! 苏绒绒嘲讽地笑了笑,振振有词地说道:“叛国二字不可随意出口,但想来黄尚书心意已决。绒绒只想问问,我镇国公府开国以来就为徐国出生入死,而且忠心耿耿从不妄言朝政,是以居于高位却始终人丁不兴。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历代徐王对我镇国公府是只赞不疑。敢问黄尚书,这叛国二字对我镇国公府来说,是否有些可笑?” 没错,没错,要说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穿越者的战斗方法,那就是—— 嘴炮! 苏绒绒的历史成绩不算好,也没啥政治敏感度,更没研究过古代刑法,但她好歹是现代人士,看了辣么多穿越小说,装几句逼又有何难? 反正她也没指望空凭嘴炮就能逃出生天,只不过来回都是死,多拖延一点时间,两个青梅竹马就能多恢复一分体力,说不定还可以找到逃跑的机会。 这么想着,苏绒绒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身子也站得更笔直,甚至眼神里还夹杂了一丝装逼的快感,都没有隐藏。 这副样子却在黄尚书和近卫军心里激起波澜。 镇国公府确实名声煊赫,他们驰骋战场的名声和衷心为国的名声几乎一样高,自建国以来就一直是徐王室之下的第一高位,其他将领战功再高,也无法遮掩镇国公府的光华。 原本已经踏入房里的几个近卫军,居然彼此看了看,默默退出了房间,站回黄尚书身后。 黄尚书看得一窒,再看向苏绒绒的眼神就多了一丝戒备。 难怪“那个人”要特别安排这位苏小姐,镇国公府的人果然不好动! 在他来之前,“那个人”就特地交代他,要小心对待这位镇国公府后人。这次的行动一口气打击了镇国公府、骠骑将军府、智上将军府三个大家族,在动摇军心的同时,也很可能激发民愤。 为了安稳地移交兵权和政权,这苏家的小姐能保住就尽量保住,最好还能劝说她自觉归顺徐王,将来也好安抚民心。 毕竟镇国公一脉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太高,要动还应徐徐图之,不急于这一时。 何况,她的后路早就安排好了,只要能活着归顺,日后也不怕她翻天。 黄尚书琢磨了一会,看向苏绒绒的眼神就不同了,他摆出一副亲和的表情呵呵地笑道:“苏小姐言重了,镇国公府忠心可鉴,我们相信叛国必定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年纪轻轻,人生阅历难免不足,一不小心就被贼人利用了。” “奸佞小人胡说八道!”“利用”二字一出,龙驿成瞬间怒火中烧,他自小最恨挑拨离间、散播谣言的小人,更何况现在被挑拨的还是在他看来笨笨的绒丫头。 信儒君没有睁眼,却是心里一紧。 确实,镇国公府威望颇高,一上来就直接扳倒是不现实的,但如果说成是“被利用”,又给予了事实刑罚的话,那么以后再往上扣什么罪名,都不显得突兀了。 看来这黄尚书背后,另有高人指点,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景、粟两国的谋臣! 苏绒绒不懂政治,闻言却有另一番理解:“你说我是被利用的,难道也要处斩?” 黄尚书哈哈一笑,自以为亲和地劝慰道:“苏小姐请放心,年轻人眼界不足,被利用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你是镇国公府千金,又有战功在身,略施惩戒即可,天牢嘛,就不用去了。” 略施惩戒?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苏绒绒心思急转,感觉这里面或许还有些她不知道的转机,于是追问:“什么叫‘略施惩戒’?” 黄尚书一看鱼儿准备上钩了,心中得意,就把鱼饵送了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徐王下令,镇国公府苏绒绒一辈子不得再从军,同时嫁给二王子为妻。” 此言一出,房间里又是一片震惊。 “你说什么!?”龙驿成脸色都变了,一张脸苍白得发青,要不是信儒君死死拉住,他已经冲上去揍人了。 信儒君一手拉住龙驿成,另一手紧紧握起拳头,修长的手指都没了血色,才堪堪忍住起身的冲动。 就连角落里的黑衣人都怜悯地看了苏绒绒一眼。 苏绒绒一头雾水,这个“二王子”看来不太妙啊? 黄尚书阴沉下脸,手一扬道:“先给我把这三个碍眼的叛国贼拿下!” “慢着!” 苏绒绒急了,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面上还得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你说的二王子,可是‘那个’二王子?徐王亲口下令让我嫁给他?镇国公府同意了吗?是不是我今天被你抓走以后,就不能再回家了?” 黄尚书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苏小姐实在难缠,但想到“那个人”的话,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来解释:“苏小姐,虽然二王子体弱多病、母族衰微,但毕竟也是个王子,配镇国公府也算门当户对。何况徐王亲口赐婚,镇国公岂有不应之理?” 体弱多病,母族衰微? 在这兵力折损、内忧外患的徐国,还有比这更适合做炮灰的人选吗? 苏绒绒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这赐婚的潜台词分明就是:现在留你小命,以后多的是搞死你的机会! 黄尚书捋着黑黑长长的胡须,阴测测地笑着说:“苏小姐,王命不可违,你若乖乖跟我们走,黄某还能保你皮肉无损回到镇国公府,这三个月就请你在府上安心待嫁吧。” 言下之意,这次被抓以后,就要在镇国公府软禁三个月,直至与炮灰王子大婚。 真是没想到,本来只是拖延时间的嘴炮,居然挖掘出这么多信息。 而且其中最有价值的一点,就是知道了黄尚书现在还不能杀苏绒绒。 苏绒绒嘴角勾起,有破绽啊! 如果龙驿成和信儒君这边也能给力点,或许他们还真有办法逃出去。 “绒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龙驿成和信儒君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要压箱底的那种。”苏绒绒在脑海里问绒儿。 “……我想想……”绒儿认真地思考起来。 苏绒绒不仅要保全自己,还要给龙驿成和信儒君也找条生路。 万一绒儿心愿里的男主角都死了,她还怎么完成任务,怎么保住小命,怎么回家?就算不提回家,刚才这两个人也是舍身保护过她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瞬移符……”绒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瞬移符?! 苏绒绒虎躯一震。我的天,他们居然有这等好东西? 绒儿似乎也是刚刚想起这事,兴奋地跟苏绒绒汇报起来:“道长……送我们……注入灵力……最多带……三人……” 苏绒绒的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这可行啊,绝对可行啊!有这么强力的道具还跑不掉的话,她苏绒绒也不要自称穿越者了,丢人! 那边黄尚书见苏绒绒半天不理他,心下不悦,再次催促道:“苏小姐,你考虑好了吗?劝你还是别生事,否则我们两边都不好做人。” 嘴炮嘴炮!嘴炮顶上! 苏绒绒深呼吸,努力收敛兴奋的情绪,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黄大人,这事太突然,容我多问一句,除了这黑衣人,你们还有其他的叛国物证吗?” 可惜苏绒绒自以为表现得不错,却是一向心机少,演技渣,她的义正辞严在别人看来就是一面瘫,至于质疑的语调……好吧,别人根本听不出来! 不过,她这“特别的”演技倒是阴差阳错地把黄尚书唬住了。 黄尚书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苏绒绒这是心存疑问,还是在故意找茬,干脆就把实话说了出来:“物证我们当然有,我们在骠骑将军府里搜出了与东夷族私通的信件!” 咳,这信件嘛,当然是伪造的。 没法子,这次抓的是身负战功、民望甚高的人,就算徐王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也得再弄些个人证物证的唬一唬老百姓。 “你们居然伪造信件……”龙驿成没想到他们居然做到这一步,可惜自己没法上堂与他们对质了。 “驿成,这是怎么回事?”苏绒绒闻言惊愕不已,情绪激动出乎众人意料,她一个箭步冲到龙驿成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苏小姐……”黄尚书想拦,没拦住,心里郁闷得慌。 这女人刚才还堵着门口,跟那两个男人有点距离,没想到他这一劝慰,人家三个直接抱团了!那两个男人还好说,这苏小姐却是伤不得的,这不是给他的抓捕添麻烦嘛! 苏绒绒却在心里谢天谢地,终于让她找到借口跟龙驿成面对面了。 苏绒绒调整角度,背对着黄尚书,十分焦急地问道:“驿成,那是什么信件,写的什么内容?” 一说完,就挤眉弄眼地给龙驿成比口型——瞬移符,在不在? 第九章 一级玩家的战斗方法(下) 龙驿成虽然愣了一下,还好他够机敏,只说了两遍,他就反应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倒想看看那是什么信件呢!” 龙驿成十分配合地抱怨道。他是正面对着黄尚书,不好做口型,就悄悄在衣袖下边抓住苏绒绒的手,在掌心写字——在。 “会不会是骠骑将军府上有内奸?” 苏绒绒心里一喜,念完台词,又比着口型说——现在就用。 龙驿成心中惊讶,他不是没想过瞬移符,只是现在他灵力耗尽,偏偏那个瞬移符等阶很低,需要注入大量的灵力才能激发,现在是连一个人都带不走。 “不管有没有,徐王都下令抓人了,这事麻烦了。” 龙驿成一边说话,一边在苏绒绒手里写字——没灵力。 苏绒绒早有准备,她用没被龙驿成抓着的那只手,握住龙驿成的另一只手,一枚圆圆的丹药就滑入他的掌心,苏绒绒只做了一个嘴型——吃。 “驿成,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跟徐王说你们是被冤枉的!” 黄尚书忍了很久,一听这话不干了,不爽地讽刺道:“明日午时他俩就问斩了,苏小姐你还是管好你自个,乖乖跟我走吧。” “黄大人此言差矣,此事蹊跷,我自然要多问几句……”苏绒绒佯装镇定,正要转过身,手却被人拉住了。 龙驿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又捏了捏她的手,才放开她。 苏绒绒脸红了红,赶紧低头掩饰失态。 唉,人是好人,可惜已经名草有主。 黄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当着他的面还有闲心眉目传情,太不知好歹了! “黄大人,我想这事不会那么简单,我们三家都是军功世家,每一代人都为徐国做出了不少贡献和牺牲,怎么可能叛国?何况还是跟已经战败的东夷族。”苏绒绒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步子轻移,挡住身后的龙驿成和信儒君。 拖延敌人,争取激发瞬移符的时间。 “徐王说你们叛国就叛国,你还想反了不成!你不愿过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黄尚书气得跳脚,冲着近卫军挥手呼喝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拿人!” “慢着!你们敢过来我就——”苏绒绒左右瞟了瞟,视线范围内的利器只有龙驿成抢来的看似很重的长枪,苏绒绒面瘫了一瞬,只好拔下头上的发簪,比在脖子上,“——我就自杀! 一头乌黑的长发没了发簪固定,就零零落落地披在她的肩背上,还挡了半边脸,看起来跟厉鬼似的。 其实苏绒绒也不确定,这发簪自杀是真的有效,还是只是故事桥段?万一近卫军真的冲上来,她发簪根本戳不出血,那就糗大了。 黄尚书面部抽搐了一下,这娘们真是他的克星!知道他不能伤她性命,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苏小姐何必自残,那两个逆贼不值得你如此……” “他们都是我最好的青梅竹马,是交心的战友,哪里不值得?” “这是徐王的命令!苏小姐还想造反不成?小心连累镇国公府……”黄尚书脸都气黑了。 “我们镇国公府自然惟徐王的圣命是从,但是朝廷险恶,难免有小人乱纪。作为世代忠良,我苏绒绒代表镇国公府欲厘清真相,何错之有?”苏绒绒淡定无比。 明明就是抗旨不遵,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黄尚书要气吐血了:“苏小姐的意思是,我假传圣旨?” 苏绒绒耸了耸肩,发簪不离颈边,轻蔑地笑了笑:“黄大人这话可笑,我们连圣旨的影子都没见到,何来‘假传’之说?” “我就是传旨之人!近卫军在此,你还敢造次?” “呵呵。古今中外,从未听说过兵部尚书还能传圣旨的。谁知道那近卫军是不是被你利用了,说不定是你想造反,妖言惑众呢?” “你说什么!死小蹄子!来人给我抓了她!”黄尚书哇啦哇啦直嚷嚷,推了几个近卫军进房间。 苏绒绒眼睛半眯,这是说不过了要直接开打?是不是太不把她的镇国公府少将的身份当回事了? 苏绒绒对着靠近的几个近卫军大声喝道:“站住!你们几个,可曾见过黄大人所谓的圣旨?” 几个近卫军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苏绒绒虽然没上过战场,威严不足,但是愤怒有余:“你们连圣旨都没见到,仅凭一个新官信口雌黄,就敢来抓捕徐王亲封的镇国三少将?是我见识太少,还是你们当王家威严是儿戏?就不怕为虎作伥?” 近卫军们一阵骚动,都把目光投向了黄尚书。 “反了你们!反了你们……”黄尚书推搡近卫军不动,气得原地跳脚。 苏绒绒还不忘落井下石:“黄尚书,到底是谁要反?这可是会杀头的大罪,你是想拉一干近卫军给你陪葬么?” 苏绒绒简直要笑场了,怀疑这黄大人是不是被她气傻了,怎么一直在自掘坟墓呐? 事实就是,这黄尚书还真快被她气疯了。 其实这抓人的事徐王一直不答应,直到今天早上才终于首肯,所以苏绒绒三人清晨进宫的时候根本无从知晓,更不要提什么圣旨了。 而黄尚书本来只是个小小地方官,阴险无耻有余,朝廷斗法的经验却并不多,完全是托了外戚的关系才被“那个人”选中,扶植成傀儡尚书。 一听说徐王要下旨抓人,黄尚书新官上任正想抖抖威风,立马就毛遂自荐地带着近卫军冲过来了,还自作聪明地花大钱找了刺客来消耗他们,打算轻松地一网打尽。 不料这几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小毛孩这么难缠,说出的话句句戳他死穴,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苏绒绒见状,却没继续嘲讽他了。 见好就收,再逼下去万一黄尚书不顾一切地要拼个你死我活,那就亏大了。毕竟苏绒绒只是想拖延时间,并不是真要自杀。 “黄大人,这样吧,我也不想与朝廷命官为难,只是我镇国三少将的名头是用血累出来的,连个圣旨都没有就要处斩,未免儿戏。还请大人跟徐王报告一下,若真的见到圣旨,我镇国公府绝不敢不从。” 苏绒绒气定神闲地说完,就等着黄尚书点头。 圣旨什么的,对她个现代人来说根本没有威慑力,但是去取圣旨一来一回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瞬移跑路了。 “好,好,就依你!我看圣旨一出,苏小姐还能玩什么花样!”黄尚书颤抖着手指,叫了个近卫军去通传此事,又阴测测地瞪着苏绒绒,“还劝苏小姐别动什么旁的心思,否则刀枪不长眼,没了小命黄某不好交代。” 其实苏绒绒说得不错,有圣旨好办事,只是今早上命令来得急,他一来怕这三人溜了,二来想着有刺客打消耗,将死之人也翻不起浪来,就匆匆带兵来了,不料却落了口实。 苏绒绒看黄尚书气哼哼地在门口堵着,没再进来了,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龙驿成和信儒君也微微放松了僵硬的身子。 他们的绒儿一向擅长排兵布阵,没想到连口舌之战都不落下乘,真是意外惊喜。 龙驿成先前吃了苏绒绒给的补灵丹,就知道这药不是凡品,药力转化为灵力充盈筋脉的速度,比普通补灵丹快了起码十倍,即使他有伤在身,也没有影响药力吸收。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这是网游《天之堑》里边的回蓝药,回复速度当然要比正常的修仙丹药来得快——毕竟现代玩家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嘛! 身怀充沛的灵力,要激发瞬移符是不在话下了。只是注入灵力需要一定的时间,要瞬移三个人,需要的时间就更久,所以苏绒绒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缠住黄尚书,给他制造机会。 坐在龙驿成旁边的信儒君也注意到了龙驿成的变化,吃惊的同时,他也开始计划逃离的路线。 这张瞬移符的威力并不大,能移动的距离也就三百米左右,但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逃出三百米已经足够带来希望。 注意到龙驿成的人不只信儒君一个,缩在角落里一直调息的黑衣人微微张开眼,有精光一闪而过。 渐渐地,瞬移符在龙驿成的袖袍里吸收了足够启动的灵力,隐隐泛出白光,开始有了灵力波动。 龙驿成感应到了这股波动,就更努力地往符箓上灌输灵力。 现在激发瞬移符只能传送二人,还需要更多灵力才能带走三人。 然而,就在苏绒绒以为万事皆宜的当口,又出了岔子。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尖脸男人从近卫军后边钻出来,看了看龙驿成,就俯身在黄尚书耳边报告道:“大人,房间里的灵力波动有点奇怪,可能是有人在激发符箓……” 第十章 双旋霸体丹 尖脸男人的话音虽低,但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是修过仙的,听力比常人更好些,这话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苏绒绒脸色都变了,这又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什么!你们这些不安分的混账,还敢搞花样!”黄尚书气得黑黑的胡须又抖起来,大叫着给身边的尖脸男人下命令,“大师,快,阻止他们!” 尖脸男人话不多,直接抽出一张符箓,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灌入灵力催动符箓。而龙驿成那边还在激发瞬移符,信儒君也重伤在身,根本分不出神做防御。 苏绒绒一下子乱了阵脚,拖延了那么久的时间,难道要功亏一篑? “黄大人……”急急地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黄尚书看着苏绒绒的脸,阴鸷地一笑:“呵呵,苏小姐,不错啊,原来你一直拖延时间扯些有的没的,是想跑啊?可惜啊可惜,你没想到我们这边还有一位筑基中期的修仙大师吧?哈哈哈哈哈!” 筑基中期的修仙者! 苏绒绒脸色煞白,忽然想起先前偷袭龙驿成他们的那个大火球术,想必就是这个人催发出来的了。 大意了,实在大意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妥协! 苏绒绒挺身站在龙驿成二人身前,破釜沉舟地大叫:“黄尚书,还没看到圣旨呢!你没有权利抓我们!” 黄尚书气急败坏,已经完全不顾什么礼仪王法了,尖声嚷嚷起来:“圣旨你个头!我让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圣旨!大师,直接杀了他们,不用手下留情!” 苏绒绒简直要咬了舌头,大惊失色道:“你不能杀我们,徐王说的是明日问斩,而且如果我死了,你拿什么给二王子交代!”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这些牙尖嘴利的老鼠,老子直接杀了你们,再跟徐王说你们是不服抓捕,硬要抵抗被打死的!” 黄尚书已经接近癫狂,他身后的近卫军骚动不已,有几个人走上来想谏言阻止,都被他一张尚书令牌挡了回去。 苏绒绒这下才真切地感受到不会法术的无力,嘴炮再强,也抵不过疯狗暴起,这种面对死亡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那筑基中期的修仙者瞟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忽然收起正在催动的纸符,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张暗红色的牛皮符箓。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黑衣人,此时骤然变了脸色,失声叫道:“三阶的烈火群箭符!” 此言一出,信儒君倏地睁开眼睛看过去,跟着也是脸色一变:“居然是烈火群箭符!这是要彻底灭杀我们!” 黄尚书得意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怎么样!吓傻了吧老鼠们!这位可是特地从景国赶来支援我们的修仙大师,为了彻底杀死你们,我不惜重金买了这张符箓!你们就不要挣扎了,乖乖去死吧!” 苏绒绒此时也惊讶不已,拿什么符不好,偏偏是三阶的烈火群箭符! 虽然她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但是在网游《天之堑》里,她刚好见过这种符箓。 三阶符箓激发的攻击法术,威力几乎赶上金丹初期修士的法术了。 什么是金丹期?按照《天之堑》的等级划分法,修仙者由弱到强依次分为:引气入体、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等等好几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能轻易碾压前一个阶段。 苏绒绒推测,以信儒君他们的年纪,修为不会高过筑基期,更何况他们都是伤痕累累、强弩之末。 再说那烈火群箭符,其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是持续性的群体攻击,一旦发动,就会有几十上百支烈火箭矢飞射而出,持续攻击三秒钟。 这三秒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以金丹期威力持续攻击,那他们几个人真是一丝生机都不可能有了。 龙驿成拼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瞬移符里灌输灵力,冷汗涔涔而下,只希望能赶在尖脸男人之前激发符箓。 而黑衣人朝那个尖脸男人射出好几柄飞刀,都被近卫军拦下来。他的真元在刚才的混战中消耗过多,已经没法再加持在武器上了,攻击力自然低了不少。 苏绒绒则是快速打开背包面板,迅速查看了里头每种丹药的药效,取出几粒丹药捏在手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尖脸男人手中的符箓微微颤动,悬浮在半空中,泛出火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 “符箓要发动了!快启动瞬移符!”苏绒绒大叫道。 “不行,还没灌满!现在催发只能移动两人!”龙驿成焦急地回应。 “两人就够了!你们先走,我死不了!”苏绒绒赶忙催着他们走,只要能保住这两个青梅竹马,她回家就有希望。 “不行!绒儿你不能留下,跟我们一起走!”信儒君一改一贯的淡定,几乎是吼叫着要过来抓苏绒绒。 “绒丫头你不走,我们也不走,我们三个还没分开过!”龙驿成也是同样的坚定。 “驿成,你带绒儿走!”信儒君突然松开龙驿成的手。 “什么话!要走你们走,我比你们强!”龙驿成直接把瞬移符按到信儒君手里,就要来拉苏绒绒。 生死之间,苏绒绒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绒儿,你的青梅竹马果然是好样的。 不枉你不顾一切也要施展秘术让三人和好。 如果今天我们都侥幸不死,我一定想办法完成你的心愿,让你们三人再度聚首,真心展露笑颜。 苏绒绒下定决心,侧身避开朝她伸过来的手,突然往前冲,直扑向蠢蠢欲动的烈火群箭符。 早在符箓发光浮空的时候,尖脸男人就和近卫军们退到了后方,所以她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冲到了符箓面前。 “绒儿!” “绒丫头!” 龙驿成和信儒君目眦欲裂,冲上前要抓回苏绒绒。 “走!别让我白白牺牲!” 苏绒绒以黄继光堵枪眼的气势,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用胸口压住烈火群箭符,同时一口吞下手中的数颗丹药。 刹那之间,耀眼的火红色和明亮的橘黄色光芒撞在一起,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烈火群箭符发动攻击,无数的箭矢从符箓中射出,撞击在苏绒绒的身上,霎时间血溅四方,却没有一支箭能越过苏绒绒刺向她后面的房间。 苏绒绒胸口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她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烧焦,之后又被箭矢撞得粉碎,甚至感觉自己的锁骨都断裂了,但她依然不放心地大声叫喊:“你们快走!走!走啊!” “绒丫头……” “我不会死,别让我白受伤!” 龙驿成紧咬银牙,瞪得发红的眼眶里竟涌起泪水,他最后看了一眼苏绒绒,毅然抓住信儒君,催动了瞬移符。战场厮杀过的人,杀伐决断一定要狠,否则就是全军覆没。 “绒儿!你一定要活下来——”伴随着信儒君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蓝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虚空中。 苏绒绒在心中默念到三,烈火群箭符的符箓燃烧殆尽;再过了两秒,她身周的护体黄光也逐渐消失,然而她胸前插着的箭矢还没有燃烧完。 苏绒绒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早计划好了。 双旋霸体丹,服用后可吸收玩家所受伤害的百分之八十,同时提升玩家物防、魔抗至百分之两百,持续五秒。 天香补血丸,服用后可在十秒内恢复玩家百分之三十的血气。 在学黄继光献身之前,她就吞了这两种丹药,只要烈火群箭符不能一击秒杀她,天香补血丸就能把她救回来。 啊——真要感谢《天之堑》官方为了吸引各个等级的玩家参与活动,没有给奖品丹药设置修为限制。 当然还要感谢她运气好,那张符箓只是个三阶下品,而且尖脸男人修为不高,没有发挥符箓的全部威力,不然就算双旋霸体丹护体,以她一级的修为也够死个三次了。 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苏绒绒得意地翘起嘴角。 处女座,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最后,她的身体坠落在一个漆黑的怀抱中。 xxxxxxxxxxxxxx 某d碎碎念:绒儿的故事告一个小段落了,苏绒绒终于要正式开始修仙生活~为了跟起点的章节字数接轨,下一章开始我会逐步减少字数,控制在2000到2500左右,保持日更,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支持哦~谢谢! 第十一章 开拓新地图 “绒绒,陪我玩网游好不好?” “啥网游?你不是在玩《刀魂情缘》吗,又要换了?” “那个早满级了没意思!下个月凡帝公司的新网游就要公测啦,明天开始抢号,玩不玩?” “啥啥啥!那个号称‘造经典,不差钱’的凡帝公司?就是出了很多精品单机rpg的凡帝公司?难道是《天之堑》公测了?我怎么不知道!” “哎哟别激动,抓疼我了!人家官网刚发的公告,你当然不知道了……玩不玩?” “玩!必须玩!姐姐我就是凡帝脑残粉!” …… “绒绒,都几点了,你还不睡啊?” “嗯,刷本呢,你先睡吧!” “你毕业论文写多少了?” “第一稿写好了,发给导师了,等回复呢。” “我去,你速度怎么那么快!服了你了,天天玩网游的人还这么有效率。” “哈哈,那是,区区论文对我这标准处女座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够了你啊!没听说过处女座有这天赋的。话说你游戏几级了?” “四十五。” “我才三十二!真是比不过你个游戏狂!” …… “绒绒,绒绒,特大消息,劲爆消息!《天之堑》这个月要开放新的等级啦!” “我的天,不会吧!这这这,肯定又是大手笔啊!” “凡帝嘛,必须的!对了,下周五就答辩了,我论文还要给导师终校,你一起去不?” “我论文都校对好打印出来了。我先回宿舍啦,最近炼丹找到点窍门,再练几炉我就自创丹药去!”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 苏绒绒从怀念的梦境中睁开眼,感觉身上有点冷。 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草地里。 荒草都有半人高,枯黄枯黄的,看来正是深秋。太阳斜挂在天空的一边,天清蓝清蓝的,淡淡的白云被风儿扯成一丝一丝,十分的小清新。 苏绒绒静静地望着天,任由回忆一点点在脑海里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熬夜玩网游了。 她穿越了。 她发现害她穿越的人在她身体里。 她和两个男人被士兵追杀。 有刺客刺杀他们。 他们被算计,被一个修仙者袭击。 她掩护那两个男人逃离,自己磕了丹药去堵符箓……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手去摸自己的锁骨,霎时间,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飙泪。 “老天,怎么那么痛……该不会……炸烂了吧……”苏绒绒这一下完全清醒了,手指触摸到锁骨附近,先前堵着烈火群箭符的地方,衣服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大片的皮肉凹陷,还插着一些碎骨渣,估计是锁骨被炸断了。 裸露出来的肌肤全都焦黑一片,苏绒绒用手一碰,还掉下几块碳渣,煞是吓人。 老天,这要换成一般人,早不知道死几次了吧?毕竟动脉血管、气管、筋脉、颈骨损伤了任何一样,都是足以致命的。还好她有游戏系统和天香回血丸,不然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意外的是,苏绒绒对痛觉的感知不如以前强烈了,或者说,是痛觉被大幅削弱了,要不这么重的伤,她不可能不痛晕过去。 也不知道这是穿越带来的副作用,还是绒儿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好了。 苏绒绒想象着电脑键盘就在自己的手边,动了动手指点开背包面板,又龇牙咧嘴地忍痛抬起手,拿了一颗天香补血丸扔进嘴里。 还好这招有效,渐渐的,疼痛缓解,力量又回到她的身体里,她才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摸了摸锁骨附近,貌似骨头是恢复原状了,但是皮肉还是一片稀烂。看来回血药只能增加生命力,对生肌、祛疤这种高级治疗就没辙了。这也算是游戏系统在这个异世界的数据修正吧。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最后的战斗不是发生在王宫的一个房间里吗?难道她被人扔出来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那黄尚书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会好心放她出来? 苏绒绒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视线越过枯黄的芒草,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宽广的草原上,周围偶尔能看到一两棵老树,叶子都凋零得差不多了,几只乌黑的鸟儿从树上飞起,划过蓝天飞向远方。 “绒儿,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苏绒绒在脑海里呼唤绒儿,她急需有个人给她说明一下情况。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绒儿,在吗?绒儿?绒儿?绒儿……奇怪,难道消失了?”苏绒绒一连呼唤了十几次,都没有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苏绒绒有些担忧,但也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这具身体的原主绒儿,本来就被秘术反噬,只剩一缕残魂,偏偏之前的战斗又让这身体进入了濒死状态,绒儿的残魂受到冲击,现在八成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真是个悲剧啊,龙驿成和信儒君重伤,绒儿休眠,三个青梅竹马还没来得及和好,就已经自身难保了。 苏绒绒有些难过。 她并不是锱铢必较的人,心也不够狠,相反,她还是个挺容易受人影响的老好人。 自从看了绒儿的记忆,又切身与两位青梅竹马同生共死以后,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三位生死搭档,她真心想帮助他们三人和好如初。何况她是以后要回家的人,跟绒儿争这具身体也没啥用,只要她在这个世界的期间,主导权归她就行了。 最最重要的是,绒儿如果真死透了,那么还有谁能告诉她关于秘术的信息啊!要知道绒儿传给她的记忆只是走马观花,具体的细节,还要苏绒绒一点点从绒儿嘴巴里问出来才行。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目前的情势,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想了想,苏绒绒还是打开了游戏菜单。 这是她玩网游养成的习惯,如果对下一步行动感到迷茫,就打开菜单好好瞧瞧,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首先是背包面板,天香回血丸还剩六颗,双旋霸体丹仅剩一颗,另外还有几种不限修为的辅助类丹药,再就是其他杂物了。 最刺眼的,莫过于布包袱最下面两排乌漆抹黑的东西,都是她炼丹失败后的丹药药渣,和烹饪失败后的灵食残渣。这些失败品的功效很低,一般都是直接扔到npc商店,但苏绒绒穿越之前忙着刷副本,还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穿越了,没了等级,反而不舍得扔了。 苏绒绒在布包袱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衣服装备,高级储物袋又打不开,只好继续将就这身残破的衣裙。 倒不是她觉得难看,实在是锁骨部分的破洞太大,容易进风,冷得她直哆嗦。还好这衣服里边加了绒,在这深秋还不至于冻死。 接下来要查看任务面板。 苏绒绒一阵惊喜,那个莫名其妙的主线任务“推拒徐王赐婚”竟然完成了! 唉,想想也是,现在赐婚的事儿已经整个都黄了,虽然她没做什么,但从结果上来说,也算是任务完成了。 果然模糊的任务连完成方式都那么模糊。 苏绒绒点开修为面板,想瞧瞧任务给了多少经验,却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修为面板最上方赫然写着——等级:三级(引气期)。 苏绒绒震惊了,一个主线任务竟然能连升两级,这是何等的神速! 虽说十级以下升级都不算难,但是这样的速度还是很爽的。如果能保持这样升级,那早日修仙有成、称霸一方就不是梦! 苏绒绒双手握拳,激动地叫了一声:“yes!” 接下来就不用看其他面板了,反正三级还是引气入体阶段,想来也没什么大变化。再坚持一阵子,等她升到五级,进入炼气期,就可以找部功法学习法术了。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地图刷怪,会不会也掉功法呢? 苏绒绒突然击了下掌,想起个事儿,她怎么把地图面板给忘记了! 因为地图面板并没有链接在游戏菜单上,加上穿越过来后就一直风波不断,导致她竟然忘了这茬,现在刚好打开地图确认一下自己在哪里。 凭空点了一下“m”键,地图面板就弹了出来。 面板上方写着“徐国王都郊外”几个大字,下方却是一片空白,只有中心一个嫩绿色的亮点幽幽闪烁。 绿色亮点代表的是玩家本人,可是玩家周边的地图却没显示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苏绒绒点了点“所有地图”的按钮,发现除了她目前身处的这张《徐国王都郊外地图》以外,就只有一张《徐国王宫地图》,而网游《天之堑》里边跑过的地图竟然一张都没有了。 再仔细看这《徐国王宫地图》,却也不是完整的版本,至少有一半都是空白的。 苏绒绒努力回忆,认出王宫地图中显示出来的部分几乎都是她跟着信儒君跑过的部分。看来这个世界的地图是探索式的,没走过的地方就不会有记录了。 这是货真价实的“开拓新地图”啊! 苏绒绒激动不已,这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不对,应该说这穿越是越来越刺激了! 苏绒绒兴奋地开着地图面板就往前冲。 看着地图上一点点延伸出去的草绿色,她似乎找回了当年沉迷《天之堑》升级时候的热血激情。 突然脚下一顿,她狠狠绊倒在地。 “痛痛痛痛痛……再刺激我的胸,我都要成贫乳了……”嘴里嘀咕着,苏绒绒摸了摸绊倒她的不明物体。 居然是个人! 第十二章 第一次组队邀请 地上的那个人,一身黑衣十分眼熟,正是在王宫里行刺他们的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正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晕过去了。 他遮脸用的蒙面黑布不知去了哪里,露出一张端正白皙的面庞,宽额,长眉,凤眼,丹唇,清秀而不显轻佻,倒是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只可惜他全身都沾染了不少血迹和沙尘,显得十分落魄。 苏绒绒及时捂住嘴,阻止了窜到嘴边的尖叫,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不料裙摆突然被人抓住了,她一个趔趄又迎面摔了一跤。 “我了个去,能不能放过我的胸!”苏绒绒哀戚地抱怨。 “虽没打算以救命恩人自居,但你的态度真让我后悔带你出来。”出乎意料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说话了。 他的眼睛睁开以后更加魅人,标准的丹凤眼里精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 “呃,原来是你带我出来的啊……”苏绒绒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 黑衣人冷漠地看着她,算是默认了。 “谢谢你哦……”苏绒绒道完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不通这黑衣人为何要带她出来,而且被那双凤眼盯着她有点怵。 “你身体不错。”黑衣人打量着苏绒绒胸前的焦黑皮肤。 他记得当时这女人的胸前已经血肉模糊,至少那根锁骨已经完全粉碎,没死已经是个奇迹,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托福,托福,呵呵,呵呵。”苏绒绒被他盯得心慌,不禁双手捂住胸前的破洞,一个劲地装傻,顾左右而言他,“呃,你在睡觉?” 见苏绒绒一直逃避自己的目光,黑衣人知道她身上一定有些不愿说的秘密,也不追究,简短地回道:“真元消耗过度。” 真元是人体内的一种元力,跟体力差不多,体修之人可以锻炼真元,催生出一种真元罡气,就像法修之人可以把天地灵气转化为灵力使用一样。这黑衣人是体修,真元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主要的战斗力,如果真元消耗过度,就会像现在这样暂时瘫痪,直到真元渐渐恢复如常。 苏绒绒想起,这黑衣人在跟龙驿成他们的混战中已经损伤不小,后来又要带着她从近卫军和那个筑基中期的修仙者手中逃出来,想必也是拼了命了。 苏绒绒不禁真心地又道了一次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想了想又礼貌地补充一句,“我叫苏绒绒。” “嗯。”黑衣人沉默了一会,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陆泊。” 陆泊并不喜欢自报家门,他的职业也不需要他自报家门,但是苏绒绒以身挡符的魄力令他刮目相看,不由也就对她以礼相待。 苏绒绒见状,忽然想起陆泊的身份,不由有些犹豫地问:“你……现在不想杀我了吧?” 陆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反问:“你看我杀得了吗?” 苏绒绒小心地打量着他,见他果真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测至少是脖子以下都瘫痪了,才松了口气道:“也是哈……” 陆泊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吧,委托人都背叛我了,我也没有杀你们的必要了。” 苏绒绒闻言,犹豫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这货被人利用,还差点死了,也挺可怜的,不禁安慰了一句:“没事,下次接任务之前,先查查委托人的人品。” 陆泊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这次是我大意了,自以为是夏洲杀手榜前二十人,就疏忽了后路。” 苏绒绒的心默默跳了一下。 夏洲杀手榜前二十人。 还好他运气背,碰上个无良雇主,不然现在死的就是苏绒绒他们三人了。 陆泊却忽然笑起来:“奇怪,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看来人之将死,心也会变得软弱。” “你要死了吗?”苏绒绒问。 “大概吧。我强行损耗真元逃逸,至少反噬五天。在这荒郊野外,迟早得死。”陆泊望着天空,淡淡地说,却一点也没有将死的遗憾和哀伤。 苏绒绒不由得抬头环顾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荒草地,看不见一点人烟,只能偶尔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叫声。 低头看了看躺地上挺尸的陆泊,苏绒绒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试探地问:“陆泊,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陆泊瞧她一眼,反问:“你想留下?” 一想到那个阴鸷的黄尚书,苏绒绒就浑身发毛,摇了摇头,她小声地说:“如果不带我一起走,你或许不会伤那么重。” “陆某不愿欠人情。”说完,陆泊就淡定地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模样开始送客,“你走吧。” 苏绒绒知道陆泊说的“人情”,是指她以身抵挡符箓的事。虽然那时候她并没想着救他,但他却因此保住了性命。 不错,懂得感恩,就有交流与合作的余地。 苏绒绒拍了拍陆泊的肩膀,尽量显得诚挚地建议道:“陆泊,我们结成求生同盟好不好?” 陆泊一言不发。 苏绒绒继续说:“在你被反噬的这几天,我照顾你;等你好了,你就保护我离开徐国王都,去别的城镇,如何?” 组队,在网游里是很常见的事,苏绒绒在实力不足的时候,也经常组队下副本。现在陆泊有伤在身,而她又不会法术,正是互相帮忙的好时机。 这可是苏绒绒在这个世界里发出的第一份组队邀请。 陆泊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苏绒绒一眼,眼神复杂莫辨。 确实,他现在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一旦有野兽近身,他多半要死。但是身为习惯了独善其身的杀手,他也实在很不喜欢与人结队而行。 死,他怕死吗? 陆泊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他的生活相当枯燥,从小到大,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在杀人。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舍不得的? 苏绒绒见他一直不答话,不禁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戳了戳陆泊的手:“难道你想死?” 不料陆泊凤眼一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不要调戏将死之人。” 苏绒绒怔了怔,哑然失笑,这人哪里是等死,明明一副度假晒太阳的悠闲劲儿! 于是她又戳了戳陆泊的脸,不怕死地笑道:“戳你怎么了?本小姐就爱调戏死人。” 陆泊的脸黑了黑。 苏绒绒忽然想起什么,揶揄地看着陆泊道:“你别光说我,刚才你盯着我胸口的衣服破洞看了许久,难道就不算调戏了?” 不料陆泊悠悠地转过头去,一副懒得再看她一眼的样子,轻笑道:“你顶着这么个大洞四处晃,是你不守妇道在先。再说,你就露了根锁骨,比起合欢派还差得远了。” “合欢派……你你你你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苏绒绒被“合欢派”呛了一下,一张老脸全红了。 合欢派那是什么?那简直就是不要钱的青楼啊!本来作为地球的现代人,她露个锁骨那能叫事儿吗?偏偏被陆泊这么一比较,她就感觉自己真的没做啥好事。 恼羞成怒,她又使劲戳了陆泊的脸好几下,嘴里嘟囔着:“就调戏你!就调戏你!调戏死你……” 陆泊一张脸全黑了,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嘴角,哀叹一声道:“苏小姐,我不组队,你走吧。” “走个屁!不走了!”苏绒绒也不知心里哪来的一把邪火,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瞅着地上的男人邪魅一笑,“气不死你我不姓苏!” 陆泊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第十三章 巨鼠惹风波 心理挣扎了几下,身体却无法反抗,陆泊干脆撇过头去不理苏绒绒。 苏绒绒哈哈大笑。 看上去如此高贵冷艳的杀手,居然经不得一点碰,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简直太好笑了。 苏绒绒大笑出声就停不下来了,笑到眼泪流出来了,笑到脸都僵硬了,笑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已经是泪流满面。 “笑得那么难看,还不如哭呢。”陆泊面对天空闭目养神,淡淡地道。 苏绒绒却气定神闲地把笑出来的眼泪都擦掉,懒洋洋道:“干嘛要哭,本小姐不爱在别人面前哭,反正笑和哭一样,就图个痛快,那还是笑着好看些。” 苏绒绒这场大笑,来得突然,笑得疯狂,却是以笑代哭,把穿越以来积压的愤懑难过都发泄出来了。 陆泊没有反驳他,继续挺尸。 苏绒绒的心情清朗了不少,又想起组队的初衷,于是稳稳地坐在陆泊旁边继续游说:“陆泊,你看,之前我在王宫救了你一次,你就带我逃出王宫,说明你是个好人。现在你动不了,可能会死,如果我又一次保住了你的性命,你肯定会想要回报我,对不对?那不如我们现在就结盟,早结早轻松!” 陆泊不语。 苏绒绒不以为意,循循善诱:“难道你是在担心我报复你?放心,要杀你我现在就动手了。对了,你是不是被那个猥琐的黄尚书利用怕了?别怕啊,姐姐我这么纯洁善良,不会惦记你那几两肉的……”咦,台词好像串了? 这次陆泊睁眼了,瞥着苏绒绒的眼神完全是在看变态。 苏绒绒清咳两声,顶着张厚皮老脸做总结陈词:“所以说呢,结盟百利而无一害!虽然你们杀手可能都是独行侠,但是现在反正要死了,也别计较那么多了,保住小命啥都好说。死,还是结盟,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选择死亡……”陆泊连犹豫都不带的。 “啊哒——”苏绒绒怒不可遏,一拳砸向陆泊的肚子。 “噢噗——”不料陆泊没忍住,竟然一口血喷出来。 苏绒绒大惊,迅速往后蹭了几下,有些心虚地咳了两声,小小声推卸责任:“你、你不是选择死亡么?” 陆泊咳了老半天,吐出好几口淤血,脸色发青,用要吃人的眼神盯着苏绒绒。 其实她那一拳并不重,这些淤血是之前打斗所致,都吐出来了反倒舒服了不少……但是,杀手的肚子是能随便打的吗! 这已经不是伤不伤的问题了,这是职业尊严受到了挑衅! 果然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是这么一只笨犬! 苏绒绒见陆泊一直瞪着她,绞着手指吞吞吐吐了半天,嗫嗫嚅嚅道:“对不起啊……” 陆泊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道:“苏小姐,陆某确实不怕死。” 这是正式下逐客令了。 苏绒绒沉默良久,看着确实没戏了,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吧,难得有缘一场,你若实在不愿意组队,我也不强求了。” 没办法了,就算是在网游里边组队刷本,也得队友们心甘情愿配合才行,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陆泊“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两人半晌相对无言。 经过这个小插曲,苏绒绒还是打开了地图面板,打算继续开拓新地图。 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也不会有任何进展,只有早点把等级刷起来,她才能自保,才能到处游历,才能寻找回家的办法。反正不管组不组队,陆泊现在都是动不了的,她总得一个人上。 苏绒绒打开地图面板,在陆泊的所在地打了一个标记。 打标记,是《天之堑》地图面板的一个附带功能,玩家可以在已有的地图上做标记,不同类型的标记会呈现为不同颜色的光点。根据每一张地图的大小和地形不同,能同时存在的标记数量也不相同。 苏绒绒看了看地图面板右上角的方位指针,地图是固定的上北下南,倒是省去了不少找路的麻烦。 她朝正北方向跑出一段距离,然后以该距离为半径、以陆泊为圆心,跑了一个圈。然后再距离陆泊远一点,同样是以陆泊为圆心再跑一个大圈。 就这样以圆圈套圆圈的方式,苏绒绒努力开拓着地图。 这种地图开拓法很有讲究,一方面,画圈跑能相对全面地了解周边地形,在最短时间内让地图有个大概的轮廓;另一方面,以陆泊为圆心,也方便她随时回到陆泊的身边。 是的,虽然没有组队成功,但苏绒绒并没打算扔下陆泊跑路。 要知道她一没等级、二没法术,在这安危难辨的荒草地里,独自行动指不定要死几次,更别提万一碰上徐王的追兵要怎么办了。虽然陆泊现在不能动,但他好歹是个颇有战斗经验的土著居民,在危机来临时,至少也能提点保命的建议吧! 毕竟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个能结盟的人类了。 走走跑跑地逛了几个小时,除了发现西南边有一条极为细小的溪流隐藏在荒草地低洼处,就没什么发现了,这里名副其实的就是一片荒草地。 此时已是午后,苏绒绒体力不支,选了距离最近的一棵老树,背靠树干坐下休息。 绒儿的这个身体真不愧是练过武的,比苏绒绒自己在现代那个宅女娇躯好用多了,即使现在有伤在身,她也能坚持走出很远。 秋高气爽,天气宜人,苏绒绒晒着暖暖的太阳,无聊地哼着歌儿。 就在她渐渐犯困的时候,脚边的枯草里有个东西悉悉索索地靠近来,微小的响动被歌声所掩盖。等到苏绒绒感觉有东西抓在她腿上的时候,那东西的爪子都快把她的裙子抓破了。 苏绒绒的大眼就这么对上了一双红色的小眼睛。 苏绒绒从没见过这种野兽,它的个头比成年土狗小一点,全身披着褐色长毛,圆耳朵,尖嘴巴,红眼睛,有点……像老鼠。 这只巨鼠见苏绒绒盯着它看,突然就张开大嘴嘶叫,尖利的长牙一览无余。 “啊——”苏绒绒吓得滚倒在地,接着又马上跳起来使劲甩动裙摆,好不容易才把那只巨鼠甩到地上,她的裙子也已经被巨鼠爪子撕成了一缕一缕的了。 苏绒绒奋起反抗,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连把匕首都没有。 回想起来,因为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她也一直没考虑过武器的问题。 眼看那巨鼠又要扑过来,她狠了心飞起一脚踹过去,不料脚背刚好踹在巨鼠嘴巴上,一时间一人一鼠同时哀嚎起来。 苏绒绒脚背痛得要抽筋,又被这陌生的野兽吓得不轻,顿时就委屈得眼眶都湿了,忍不住大叫一声:“死老鼠大混蛋!”转身就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跛一跛地往陆泊的方向跑回去。 因为害怕巨鼠追赶,苏绒绒忍着痛跑得飞快,只感觉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直跑到地图上的标记点附近,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回头扫了一眼,后边早没了巨鼠的踪影。 松了口气,拍了拍心口,她一阵后怕。万一刚才碰到的不是老鼠,而是草原狼之类的凶兽,现在她估计都嗝屁了。 苏绒绒这下子再不敢独自行动了,一心只想回到同为人类的陆泊身边。 摸了摸湿漉漉的眼角,又觉得自己好丢人,不好意思让陆泊瞧见自己落荒而逃的熊样,她抡起袖子在脸上擦了半天,深呼吸平复了心情,才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在地图的标记点上,陆泊躺在原地,早就知道苏绒绒一直没走远,她的哭嚎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片荒草地十分平坦,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很远;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强化了身体的体修,苏绒绒又没有刻意掩饰行踪,因此陆泊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她在哪个方向。 只不过陆泊确实真元损耗得太厉害,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更不屑理会苏绒绒。 当苏绒绒一跛一跛地走回来时,陆泊依旧闭目养神。 苏绒绒盯着地上的陆泊瞅了好一会,视线落在他的腰带上,暗暗下了决心,就动手去摸他的腰带。 第十四章 开图不能没队友 陆泊身子一僵,不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只好继续装睡。 他感觉到苏绒绒的小手在他的腰带上摸索了半天,似乎在逐个确认腰带上挂的物品,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软软的小手就这样时不时地碰他一下,让他腰侧的肌肉一阵阵紧张。 这个世界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而且陆泊从小身份特殊,几乎从未与女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种陌生的感觉十分诡异,让他心生烦躁。 还好苏绒绒这边已经有了成果,她毫不客气地取下了他的毒针盘、毒粉袋、毒液瓶,甚至还开始抽取他缠在腰间的软骨剑…… “你在干什么?”陆泊终于出声了,软骨剑可是他的主手武器,连这个都要偷实在不能忍。 “咦,你醒啦。”苏绒绒却毫无做贼的自觉,一边嘴上打着招呼,一边手上还在小心地继续抽取软骨剑,“我身上没有武器,反正你都要死了,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给我续命吧。” 没等陆泊反应过来,苏绒绒已经“噌”的一声抽出了软骨剑。 没想到这把看似柔韧的剑居然还挺沉重,幸好绒儿这个身体是从小玩着刀枪棍棒长大的,肌肉结实有力,换了苏绒绒自己还真举不了多久。 “这剑真好玩,真的能刺死人吗?我用这个砍野兽应该可以吧?”苏绒绒抓着软骨剑,左右挥了几下,想象自己削妖如泥的样子。 陆泊见苏绒绒的动作明显生疏,不禁微微皱眉。软骨剑是很讲究技巧的,用得好了能无声无息取人性命,用得不好就是自杀。 果然没多久,苏绒绒就惨叫了一声,被乱甩的软骨剑刃划伤了手臂。 软骨剑的剑刃被陆泊打磨得十分锋利,仅仅是擦过苏绒绒的手臂,就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还好自己没在主手武器上抹毒——这是陆泊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苏绒绒简直要哭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学个武器都见红,再这么作死下去,都不知道天香回血丸够不够她撑到离开荒草地的。 苏绒绒没学过包扎,身上又没有止血药,还好伤口不算深,她只能学电视剧里的样子,撕下一条裙裾,随便在伤口处缠了一下,等伤口自行愈合。她的裙裾经过这两天折腾,已经很脏了,苏绒绒担心细菌感染,索性就包着衣袖一块绑了。 陆泊躺地上一动不能动,默默地看着苏绒绒折腾,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冲动。 这种冲动从他五岁以后就没有过了,陆泊体会着这种久违的感觉,几乎没有忍耐地就把这份冲动化为了行动—— “蠢货。” 苏绒绒愣了愣,陆泊自己也愣了愣。 陆泊五岁以后,就没有骂过人了,因为这种行为太多余,多余到他的生活容不下。要么杀,要么躲,要么忍,口头的宣泄毫无用处。 然而在一动也不能动的现在,看着这个对他毫无威胁却怎么都赶不走的女人,他突然就不想忍了。 苏绒绒并不知道自己在陆泊心中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只觉悲从中来,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汪,连着两天遭遇了那么多非人之难,刚才又被老鼠袭击而毫无还手之力,现在练个武器还要被躺地上的废人骂,偏偏这人还没骂错,她无法反驳!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打击,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陆泊看苏绒绒这个样子,却想起了刚才远远听见的她的哭嚎。 明明那时候的叫声已经带了哭腔,到了他面前却早就擦了眼泪不愿示弱,这女人到底是坚强还是软弱呢?真让人放心不下。 “软骨剑你用不了,我袖子里有匕首。”陆泊淡淡地说,又闭上了眼睛。 苏绒绒猛地抬起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陆泊。 他这是在帮她吗? 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明明地上躺的是个动不了的废人,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果然,开图不能没有队友! 就算是毒舌她也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战斗力!战!斗!力! 苏绒绒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既然单纯的游说无用,那就只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让陆泊回心转意跟她组队! “呐,陆泊陆泊,你有没有能装水的东西?我找到了一条小溪哦。”苏绒绒讨好地黏上去,报告自己的发现。 陆泊并没有求生的欲望,但看着苏绒绒亮晶晶的眼睛,也没有扫她的兴。 在陆泊的指示下,苏绒绒从他腰带上取下了两个一指长的白瓷储物瓶,每一瓶都可以装下一升左右的液体,而且使用时不需消耗灵力,十分方便。 苏绒绒抓着小小的储物瓶,眨了眨眼睛。 想当年她在《天之堑》里使用的高阶储物瓶,装不了几吨水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而且那储物瓶还带分格的,可以同时分装十五种液体,一个瓶子就够走四方了。 只不过,那个储物瓶被她放在了芥子空间里,穿越以后空间就打不开了,瓶子也取不出来了。 陆泊虽然不放心苏绒绒,但他身体动不了,话说多了还头痛,只好放任苏绒绒自个儿去找她所谓的“清澈见底、鱼虾畅游、绿色纯天然”的小溪,收集饮用水。 苏绒绒生怕再遇到巨鼠,这次出动就十分谨慎,一手提着陆泊的匕首,一手抓着储物瓶,一口气跑了个来回。幸而打回来的水看起来还算干净,也没有异味,似乎可以直接饮用。 接下来,苏绒绒用匕首把周围的枯草拦根削断,清理出一块半径两米的空地。陆泊的匕首很锋利,削起枯草来完全不费劲。苏绒绒很快整理出两摊枯草,作为两人的床席,剩下的枯草就堆在一旁待用。 为了御寒,苏绒绒又在陆泊的指导下,从他的随身袋里取出打火石,折了十几根枯树枝,拢起一小堆枯草,生了一堆篝火。 只可惜手头没有锅,打来的溪水不能烧热了喝。尽管如此,两人也感觉身子暖和了许多。 等一切忙完,陆泊笑着说了句:“你如果不说话,还挺有效率的。” 苏绒绒无言以对。 太阳渐渐西斜,一股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苏绒绒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赶紧点开修为面板,果然那本来就很短的血条已经再次见底。 看来痛觉迟钝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对死亡不敏感,一不小心很可能直接嗝屁。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一下网游《天之堑》的一个被玩家诟病的设定——玩家在金丹期之前都需要进食。如果陷入饥饿状态,血气会缓慢地减少,还会降低血气、灵力、神识、真元等身体数值的恢复速度,只有服用食物或辟谷丹,才能在一定时间内消除饥饿。 一个修仙游戏还有“饥饿”设定,都不知道该说官方严谨还是太多事,还好生活技能【烹饪】是天生自带一级的,只要能刷到妖兽,就不愁饿肚子。 而且,【烹饪】还是修仙手艺【灵厨】的前置技能,成为灵厨师以后,烹饪出来的就不是普通食物,而是“灵食”,不仅能抵御饥饿,还能增加修为,甚至会因为食材的不同而获得特别的buff。 苏绒绒在穿越以前,把【炼丹】手艺点到了顶峰,就把剩下的手艺点都给了【灵厨】,因此她的布包袱里才会有那么多制作失败的丹药药渣和灵食残渣,都是刷熟练度剩下的垃圾。 苏绒绒看了看丹药药渣,即使只是药渣,服用的修为限制也跟成丹一样,是现在的苏绒绒吃不了的。 于是她很识趣地看向了灵食残渣。 第十五章 夹生兔子腿 灵食倒是没什么修为限制,除了特别的食材做出来的超级灵食以外,几乎所有灵食都可以让修仙者随意服用。 苏绒绒看了陆泊一眼,他还是维持闭目养神的状态,苏绒绒就小心地背对陆泊,悄悄地从背包面板取出一个灵食失败作,放在手心里观察。 还没凑近,苏绒绒就闻到一股焦糊味,这个本来应该做成“香葱玉米饼”的东西,现在就是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体。要不是游戏说明里明确写着它能“抵御三小时饥饿,恢复二百点血气,增加五点经验”,苏绒绒扔掉它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扔商店都嫌麻烦的垃圾,现在竟然成了救命的主食。苏绒绒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飙泪吃下了这坨焦炭一样的玩意儿,艰难地把它咽下肚去。 还好成效是显著的。本来等级三级的苏绒绒,血气上限就只有五百点,这一坨吃下去就恢复了一半。 苏绒绒兴奋地又咽下一个烤焦的玉米饼,接着逐个查看这些灵食失败作,最后挑了个半生不熟的盐水兔腿拎在手里,就去摇醒了陆泊,笑盈盈地跟他献宝。 陆泊从昏昏沉沉中回过神来,就瞧见一个黄白相间的兽肉腿在自己面前晃,一瞬间还以为做噩梦了,随即就听到苏绒绒那得意的笑声:“跟我组队,这兔子腿就是你的了!” 陆泊的思维有片刻的短路,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他皱起眉头,沉思了半晌,才非常郑重地对苏绒绒说:“苏小姐,陆某不怕饿,不喜结队,不爱吃夹生肉。” 苏绒绒一脸的得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尤其那句“夹生肉”简直直戳软肋。他奶奶的,有熟肉姐会不吃吗?这不就是没有吗! 当下,苏绒绒就阴沉下脸来,凶巴巴地道:“你个残废还敢挑东捡西,有得吃就该笑了!管你饿不饿,这兔子腿你是吃定了!” 说着,就不顾陆泊的反对,拿起匕首在兔子腿上切割起来。 这匕首并不是陆泊用做暗器的薄刃匕首,因此并未浸毒,用来割肉没什么问题。当然陆泊自从看到苏绒绒愚蠢地用软骨剑自残以后,也不敢给她用什么带毒的武器就是了。 苏绒绒切下一片兔肉,犹豫了一会,又细心地把肉片切成肉丁。这里也没有碗筷,苏绒绒就从相对干净的中衣袖子上撕了一块布当做盘子,用匕首戳了一小块肉丁喂到陆泊嘴边。 陆泊懂事以后就没经历过这阵仗,他甚至怀疑即使在他懂事以前也没人这么喂过他,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再加上那兔子腿确实夹生严重,陆泊一个修仙之人真没必要为了充饥勉强自己去吃那东西。 “苏小姐,陆某……” “少废话,吃!” 陆泊正在说话的嘴就这么被塞进了一块兔肉,锋利得反光的匕首在他嘴里晃动,极度怀疑苏绒绒会手滑一刀捅死他的陆泊一个激灵,出于杀手自保的本能一口咬住了刀刃。 苏绒绒没想到陆泊反应这么大,还以为他是饿凶了,不由露出知心大姐般的慈爱笑容,温柔地哄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陆泊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匕首上的兔肉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他总觉得如果他把那肉吐出去了,苏绒绒极有可能会一匕首捅死他,好吧那女人大概不会杀他,但陆泊毫不怀疑她会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生不如死。 纠结了半晌,陆泊还是把那块兔肉丁吞下了肚。 苏绒绒满意地收回匕首,又戳了一块肉丁继续喂,嘴里还说着让陆泊想一头撞死的话:“一块肉丁就吃那么久,看来你身体真的很虚弱啊。放心,姐姐我不会嫌弃弱小的,日后你恢复实力了,也要记得带姐姐一程哦!” 陆泊记得他接下刺杀任务以后,大致查看过镇国三少将的资料,镇国公府小姐苏绒绒应该是十七岁,比自己还要小一岁,怎么现在反倒是她成了姐姐呢? 不过陆泊实在没有机会说出这话,光是应付一块接一块的兔肉丁就让他自顾不暇,牙口就没停过。 陆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么难吃的肉丁他其实根本没必要接受,如果是怕苏绒绒翻脸,那么吃下第一口以后他就可以闭嘴装睡了,想来苏绒绒也不会真的拿匕首撬他的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等死,那么饿死和被野兽咬死,对他来说也没多大区别。 但是在看到苏绒绒没有杂念的笑容时,在面对十分陌生的喂食时,他鬼使神差地就张嘴咀嚼了。 陆泊内心纠结着,把自己的行为归咎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好不容易又吃完一堆肉丁,趁着苏绒绒切割新肉丁的时候,陆泊开口问:“这兔子腿哪来的?” 苏绒绒当然不会暴露游戏系统的秘密,随口回答:“我装袖袍里带出来的。” 夏洲大陆的服饰衣袖宽大,一般人都会在中衣袖子内侧缝制口袋,装些小巧又不影响行动的东西,像陆泊袖袍里就装了不少的毒针飞刀之类暗器。 但苏绒绒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居然在袖袍里装这么大一个兔子腿,也实在是有点非主流了。陆泊扬了扬眉毛,渐渐对苏绒绒的不按牌理出牌习惯了,不予评论。 “这兔子腿是你烧的?”陆泊又问。 “嗯……算是吧。”苏绒绒犹豫了一会,还是认了,就算是游戏系统生成的,也确实是她操作的。 “……呵呵,好手艺。”陆泊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就彻底对苏绒绒绝望了。 本来他还打算让苏绒绒把这兔子腿在火上烤一会,多少也没那么夹生了再吃,但看苏绒绒这水平,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等到整个兔子腿都进了陆泊肚子里,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 苏绒绒忙着继续收割枯草,打算赶制蓑衣御寒。另外,要维持篝火一夜不灭,也需要不少的枯草。 陆泊消化着腹中的兔肉,此时才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补充他的血气,更奇妙的是他的真元也得到了滋养,原本已经昏昏沉沉的神志也清晰了许多。 陆泊不禁看了正在忙碌的苏绒绒一眼,难道这兔子腿是传说中的灵食? 据说在灵气浓郁的修仙地带,有些修仙者会用特殊的手法烹饪带有灵气的动物、植物,得到有助于修为的灵食。 如果这兔子腿果真是苏绒绒学习烹饪灵食的作品,那么即使难吃一些也可以理解了,毕竟在这灵气稀薄的徐国,几乎没几个人见过灵食。 苏绒绒并不知道她在陆泊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她只顾着用打结或编织等方法赶制蓑衣,打算披在身上御寒,特别是挡住胸前的破洞。她并不知道真正的蓑衣是怎么做的,但是这些长长的枯草很方便制衣,她想赶在午夜之前,做出两套蓑衣来。 没错,蓑衣是陆泊也有份的。 既然决定不放过这个战斗力了,那当然也不能让他轻易挂了。就算他是体修,身体素质过硬,也没有必要在这种真元受损的时候硬抗寒流。 更何况刚才喂他吃的那个兔子腿,是有一定的恢复真元的功效的,那种夹生兔子腿苏绒绒还有八十几个呢,只要白天吃饱、晚上睡好,说不定不需要五天,陆泊的真元就能恢复如常。 当然,苏绒绒是不会告诉陆泊,其实她背包里有五颗不限修为的天玄归元丹,吃一颗就可以立即恢复百分之七十的真元,只不过在这个修仙者贫乏的徐国,丹药也是个稀罕玩意儿,最好不要露财,所以他是无福消受了。 第十六章 深夜斗巨鼠 夜渐渐深了,夜风越来越凉,风声呼啸不绝。 昨夜陆泊背着被炸晕的苏绒绒连夜逃出徐国都城,清晨才逃进这片荒草地,因此今夜就是落魄的二人在荒草地的第一个夜晚,也是苏绒绒第一次在完全陌生的荒野过夜。 目前两人都披上了蓑衣,又吃饱了肚子,身体十分暖和,但精神状态却截然相反。 苏绒绒有伤在身,这两天又磨难不少,扛不住身体的困倦,昏昏欲睡。 陆泊是杀手,又是小有所成的体修,现在身体状态恢复一些了,反而不容易困乏。 于是两人约定,苏绒绒睡觉,陆泊守夜,如果篝火快熄灭了,或者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陆泊再把苏绒绒叫起来想办法。分工合作之下,苏绒绒只起来给篝火添过两次枯草,两人休息得还算安稳。 大约到了丑时中,也就是凌晨两点的时候,荒草地上的悉悉索索之声渐渐多起来。 不少夜行性的妖兽在这个时段开始兴奋,捕食的行动也更加大胆。陆泊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仔细辨别着身周的动静,严密防范。 草地上的响动越来越多,而且隐隐有向篝火围拢的趋势。 陆泊再不犹豫,出声大喝:“苏小姐,快起来!我们被包围了!” 苏绒绒今夜第三次听到陆泊的叫声,悠悠醒转,还没听清他喊的什么,就自发地去抱枯草烧篝火。然而没走两步,就与一双熟悉的红色小眼睛对上了。 苏绒绒一个激灵,瞌睡醒了一半,再仔细一看,老天!这不就是白天袭击过她的巨鼠么! 陆泊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总共四十八只,东南西北皆有。” 苏绒绒一甩枯草,拔腿就冲到篝火旁边,警戒地举目四望。果然在这片空地的边缘,几十双红色的小眼睛躲藏在半人高的荒草中,把他俩团团包围了。 也许是出于野兽隐蔽自身的本性,巨鼠们虽然蠢蠢欲动,却没有踏入空地一步。 苏绒绒不禁庆幸,还好她为了做蓑衣和维持篝火,割了不少枯草,开辟了一大片空地,不然这些巨鼠指不定直接冲到她身上了。 苏绒绒从篝火中抽出一截长长的枯枝,缠了几圈枯草,做成一个简陋的火把拿在左手,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一点点挨近空地边缘。 她小心地对着一双红眼睛挥动火把,那处就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红眼睛似乎往后退了一点。 苏绒绒很开心,看来怕火的野兽本性,这些巨鼠也有! 她慢慢地沿着空地边缘走,不停地挥动火把,嘴里还配合地发出无意义的呼喝,果然荒草丛中的鼠群出现了骚动,似乎真的集体后退了一些。 可惜枯草不耐烧,没过片刻,硕大的火把就只剩了一截通红的枯枝,起不到什么威慑作用了,苏绒绒只好又回去缠上新的枯草。 然而陆泊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凤眼一翻劝道:“苏小姐,这样只会激怒它们。” 苏绒绒愣了愣,难道不应该用火吓退进犯的夜行野兽?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啊。 陆泊瞅着空地边上骚动越来越大的鼠群,抿了抿嘴继续说:“赤目巨鼠虽然怕火,却会对红色的物体感到兴奋,你再刺激下去,它们可能会发狂。” 苏绒绒吓了一跳,原来这东西叫赤目巨鼠,还跟普通野兽的习性不太一样。这么想着,苏绒绒几乎是拿了烫手山芋一般地把枯枝扔回了篝火里,手足无措地站着。 陆泊非常有耐心地给她提出建议道:“苏小姐,这个数量的赤目巨鼠,你仅凭一把匕首或许难以应对,尽量用法术击退吧。” 不过话刚说完,他又略担心地看着苏绒绒,虽然听说她是修仙者,但他还没见过她施展任何法术,白天她也曾被一只赤目巨鼠吓得尖叫,现在不会重蹈覆辙吧? 果然坏的预感总是容易应验,苏绒绒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泊,老实交代道:“我用不了法术。” 陆泊的心沉了一下,追问:“为什么?” 苏绒绒被问住了,总不能说她只是个靠游戏系统吃饭的凡人吧?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苏绒绒扯了个还算过得去的谎:“为了抵抗烈火群箭符,我用了秘术,现在反噬了,无法动用灵力和神识。” 说完苏绒绒就给自己点了个赞,太机智了,这么一来就连她为何打不开储物袋都能解释得通了! 要知道在她穿来之前,绒儿的腰带上就一直挂着个精美的绣花储物袋。虽然这东西不在苏绒绒的背包面板里,但肯定也不会只是个装饰,里面必然装着绒儿的随身物品,只可惜还在引气入体阶段的苏绒绒根本打不开。 虽然陆泊并没有问过她,为什么都落魄到了这里还不从储物袋里拿东西应急,现在好了,仅凭一句话就能抹消疑点,一劳永逸。 果然陆泊皱起好看的长眉,没怎么质疑就相信了。 在他看来,胆敢不要命地去阻挡三阶符箓,要说她没个准备,他是不信的,何况还有那碎掉又重组的锁骨之谜。 那般功效强大的秘术,如果真的反噬了,估计不仅是灵力和神识,连体能也会大幅度下降吧?这就解释了为何堂堂镇国三少将会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了。 想了想,陆泊又在心里加了一条:或许连智商也被降低了吧。 于是陆泊深信不疑地又问苏绒绒:“会反噬多久?” 苏绒绒愣了愣,想了半天,回了句:“不知道。”她这身体状况,要想回复到绒儿被秘术反噬之前的状态,起码得到练气后期吧?但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到练气后期,那就真的难说了。 陆泊听着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再想到自己可能还要跟如此没智商的家伙再相处好一段时间,不禁在心里忧郁地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苏小姐,这么下去不行。陆某有个提议,你不妨试试。” 苏绒绒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却双目清亮的陆泊,手掌往前一伸:“请讲。” 陆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苏小姐,陆某身上有几件不需要灵力就可使用的暗器,还有,毒。” 苏绒绒眼睛一亮。 陆泊继续说:“不过,赤目巨鼠虽然只是一阶妖兽,灵智不高,警戒心却十分的重,怕是不会轻易靠近。” 苏绒绒托腮思考半晌,又俯下身去与陆泊悄声商量了一会,片刻后,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随即,苏绒绒小心地在陆泊的袖袍里、胸襟前、颈背后、腰带上分别取出几样东西,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袖袍里。 苏绒绒行动十分隐蔽,在她的家乡地球,老鼠是一种据说“能察觉危害它的食物”的十分警觉的动物。 而这个世界的赤目巨鼠,单看它们包围了这里却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小心观望寻找二人的弱点,就可知它们也并非无脑之辈。 与其硬拼,不如智取。 第十七章 屠鼠连环计 躲在草丛里的赤目巨鼠们一直盯着空地中心的两个人类,见他们靠在一起好半晌,然后其中一人又缠了之前的枯草火把,还在火把里撒了点什么东西。 接着,那个人故技重施,在空地边缘来回挥舞火把,似乎想把它们吓退。 天性谨慎的赤目巨鼠们面面相觑,都往后退了半步。 果然,这次的火把有了不同之处,橘红色的火焰中透出一丝紫红色,而且燃烧的枯草里还散发出一股甜香,让赤目巨鼠们隐隐有了晕眩之感。 而挥动火把的人,此时得意地笑起来,挥舞的动作更大了。 看着那欠扁的笑容,赤目巨鼠们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恼怒,爪子也不自觉地在地上刨起来。 苏绒绒把赤目巨鼠们的骚动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陆泊这撩魂香真是好用,就这样近距离挥舞几下,就勾起了赤目巨鼠们的好斗本性。 撩魂香其实是撩魂绞丝花的粉末,有扰乱心志的作用,对人类使用时需要加入药引,制成摄魂香或者挠魂香,其本身的威力倒是不大,只不过对付这些蠢蠢欲动的一阶妖兽倒是刚刚好。 苏绒绒火把在手,也不怕巨鼠们扑上来,就这么悠闲地绕着空地走了一圈。期间枯草燃尽了,她还老神在在地回去加了一次草,然后继续兜圈。 赤目巨鼠们围在这里也有好一会儿了,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又被撩魂香熏过一圈,再见着这人类毫无防备地晃悠,各个都有了扑上去咬断她脖子的冲动。只是谨慎的天性一直占据上风,它们才死死定在原地没动。 苏绒绒逛完一圈,又小心地拿出了一架只比巴掌略大一点的机括弩。 这当然也是陆泊的暗器之一,不需灵力就能发动。苏绒绒小心地解开了上边的保险带,对准了红眼睛密集的一个角落。 其实她对用弩挺心虚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准头,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机括弩能连射多少发,能造成多少伤害,但聊胜于无。 陆泊明显看到苏绒绒的手在发抖,但也没说话。这柄机括弩若是注入灵力或真元罡气后发动,就能自动瞄准、追寻猎物,弩箭的威力也倍增。但是苏绒绒不能使用灵力,那就只能碰运气了。 苏绒绒也没多耽搁,一瞄准了就立刻发射弩箭,一支支牙签大小的弩箭嗖嗖嗖地直冲红色鼠目飞去。 被瞄准的几只赤目巨鼠本来就站得密集,又没感受到杀气,一时疏于防范,就有两三只被弩箭扎进了肉里,疼得吱吱乱叫。 苏绒绒片刻不停,又瞄准了另一处巨鼠密集之地,弩箭连射。 霎时间,野兽嘶叫响成一片。 其实受伤的赤目巨鼠倒不多,此起彼伏的嘶叫中有不少是出于愤怒,红色的小眼睛凶光毕露。 苏绒绒把弩箭射完,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喷嘴。 瓷瓶里装的自然是陆泊制作的毒液,令苏绒绒意外的是,他还随身携带了一个喷嘴,轻轻一按就能将瓶中毒液射出两米开外,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工艺制作。 于是苏绒绒就像园林工人喷洒农药一般,绕着空地,逮着红眼睛就喷。毒液一沾上赤目巨鼠,就腐蚀骨肉,冒出兹兹的白烟,霎时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终于有一只赤目巨鼠忍不住了,它被毒液烧瞎了一只眼睛,显得越发狰狞,嚎叫一声,露出尖牙锁定了苏绒绒的脖子,恶狠狠地扑过来。 苏绒绒早料到这种情况,一手收起瓷瓶,一手从篝火里抽了一根燃烧的枯枝挥过去。 但是她不懂得什么御敌招式,又没有足够的道法修为,挥起的枯枝被赤目巨鼠一抓,就断成了两截,她自己也被余力波及,连连后退。 赤目巨鼠没料到这人那么弱不禁风,一时兴奋挥起一爪又打过来。 苏绒绒赶紧抽出身上唯一的匕首堪堪挡住,一边狼狈地后退,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都显露出她的捉襟见肘。 在她奋力顽抗的时候,四周潜伏的赤目巨鼠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荒草丛,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它们本来是担心这两个人类会用法术攻击,因此谁也不愿做出头鸟,没想到这只气疯了的同族发狂突袭,倒是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人不会法术的事实。 没了法术,就只能靠肉搏,以它们的数量还怕个凡人不成? 再想到这人刚才给它们带来的屈辱和伤害,更是獠牙毕露,嚎叫不断。 苏绒绒全力抵抗眼前这只发狂的独眼巨鼠,用匕首拼命格挡它的爪子,整个手臂都酸掉了;但这妖兽却毫无疲色,红眼睛越发明亮,两只爪子越打越快,似乎在叫嚣老子还能再战五百年! 此时一只赤目巨鼠溜到了苏绒绒背后,冷不防地咬了过来。 “小心背后!”陆泊及时大叫出声,苏绒绒赶紧往旁边滚出去,但肩背还是被鼠爪子划了长长的一道血痕,鲜血洒了一地,幸而伤口不深。 陆泊虽然不能起身,但也能通过脚步声大致辨明赤目巨鼠们的方位,见苏绒绒撑不住了,就大声指挥道:“进来!点火!” 苏绒绒顾不上肩背的伤,奋力往篝火处跑去,抄起一根燃烧的枯枝就在地上划拉。 赤目巨鼠们见那人类逃走,都热血上涌,再也不顾什么警戒之心,一窝蜂地朝篝火处狠扑而来。 突然,从苏绒绒的枯枝下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且这团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边扩大成一个圆圈,阻挡住了赤目巨鼠们的攻势。 有好几只赤目巨鼠刚好被火焰烧到,瞬间就化做了一团蓝色的火球,倒在地上翻滚,哀嚎不已。 苏绒绒冷冷一笑。 先前她举着火把绕着空地转悠时,就悄悄洒下了这些易燃的毒粉,当时群鼠都被撩魂香熏得心弦松动,根本注意不到这无色无味的粉末。 接着,她装作被巨鼠袭击没有还手之力,一边引着鼠群往中间围拢,就是为了引君入瓮。 呵呵,说到瓮,那有口就得有底子,这毒火可没这么好对付呢。 跑在最外围的赤目巨鼠们一看有诈,本能地就往后退,不料那蓝色的火焰竟不知何时烧到了它们后方,也围起了一个大圆圈,内外两层圆圈刚好把它们夹在中心。 直到这时,赤目巨鼠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偏偏那蓝色火焰高耸,若强行跳出必然被烧成灰烬。 有几只精明的,干脆就缩紧了尾巴,团成一团,在两层火圈之间保护自己不碰到火焰。 苏绒绒呵呵一笑,天真,太天真了。 她从袖袍里掏出刚才喷到一半的毒液瓶,刷刷地喷射过来,勤快地四处补刀,把侥幸没被烧死的赤目巨鼠都毒死。 蓝色的毒火持续燃烧了近半个小时,才渐渐熄灭,几十只赤目巨鼠都被烧成了灰,地上仅余一些焦骨和皮毛,原本射入它们体内的弩箭也混杂其中。 苏绒绒收起毒液瓶,几乎是瘫软在了枯草床席上,对陆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发自内心地赞叹道:“陆兄,好一个蓝颜噬骨火,我从未见过如此犀利方便的灭敌毒火。” 陆泊回以一笑,丹凤眼精光流转十分好看:“那是自然,陆某的看家毒火,今夜便宜了这帮低阶妖鼠。” 苏绒绒竖起大拇指,拍马屁发自真心:“可不是嘛!陆兄的毒粉毒液简直神乎其神,暗器也十分犀利,若是没有这些个保命家伙,今晚算是交代了。不愧是夏洲杀手前二十人啊,两把刷子大大的有!” 听到自己的头衔,陆泊笑容淡了淡,但仍是愉悦地肯定苏绒绒的功劳:“若不是苏小姐好计策,环环相扣,诱敌深入,警戒心强的赤目巨鼠也不会轻易踏入陷阱。” “哪里哪里,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合作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两个落魄的人并肩躺着,默契的纵情大笑声在平坦无阻的荒草地上传得很远,心中隔阂在无形中消除了不少。 第十八章 星空下的谈心 苏绒绒啃了个了个烤焦的玉米饼补充血气。 她在打斗中被赤目巨鼠划伤了不少地方,尤其肩背上的一道抓伤,伤口不深却流血不止,很快就把衣衫都染红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狂犬疫苗,会不会得病。 陆泊看见苏绒绒肩膀下渐渐扩大的血泊,在篝火的微光中忽明忽暗,一点点渗进地里。 他的疗伤药都在储物袋里,无奈苏绒绒的灵力和神识被封,他又动不了,平日便利的道具现在竟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还好他的暗器、毒药、匕首都习惯性地贴身藏着,没有收进储物袋,否则他俩连战斗的本钱都没有。 看来他对意外情况的防备还不到位。 此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荒草地渐渐平静。 苏绒绒望着漆黑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繁星,这个世界的夜空也有一条银河般的星河,却没有了她所熟悉的星座。 尽管全身累不可支,但战斗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她睡不着,就跟陆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或许是刚才的战斗太默契,令人畅快,陆泊也一改冷淡的态度,话多了起来。 “陆泊,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在荒野求生呢。” “看得出来。” “探索荒地,打妖兽,砍枯草,点篝火,做蓑衣,吃煮烂了的食物……今天我经历了好多第一次。” “嗯。” “其实昨天也是,拿身体堵枪眼……呃,是挡符箓,也是第一次。”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做。” 苏绒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吃红蓝药、扛伤害、开地图、刷小怪、吃灵食什么的,都是网游里见惯了的娱乐元素,但是当它们变成了现实,就没有那么可爱了。苏绒绒很庆幸自己有陆泊相伴,在各种意义上,他救了她很多次。 “对了,陆泊,你一直躺着,不用上厕所吗?” “我现在是强肌期后期,必要时,可以一周不吃喝、不排泄。” “强肌期,那就跟筑基期差不多咯?” 《天之堑》供玩家选择的修仙流派中也有体修,在最新的七十级版本中,体修分为练力、强肌、煅骨、易筋、炼脏等五个阶段,正好对应法修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不过体修的功法少,技能又不华丽,而且常常使用身体和罡气攻击,甚少有合适的法器,在玩家眼里不免无聊。再加上一个账号只能建立一个角色,愿意尝试的玩家就更少了。 能像陆泊这样,把真元罡气和诸多暗器结合使用的体修实在罕见。 苏绒绒不禁疑惑地问他:“陆泊,你怎么会想当个体修呢?” 陆泊闭着眼睛,像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样,淡淡地说:“我是杀手,靠身体吃饭,体修无疑最合适。从小教导我的人也是体修。” 苏绒绒很识趣地没问他为什么要做杀手,这些隐私不是她该知道的,但是她也有好奇的事:“你说你不怕死,是因为你是杀手吗?” 陆泊眨了眨眼,半晌,却反问她:“活着,有意思吗?” 苏绒绒愣了愣,她突然反应过来,陆泊所谓的“不怕死”并不是洒脱不羁,而是根本对人生没有留恋。 想到自己平淡却开心的生活,想到亲朋好友,想到对未来的憧憬,苏绒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当然有意思!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就能遇到开心的事,就能期待幸福的未来。” 陆泊转头看着她,一双丹凤眼充斥着茫然不解,似乎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嘴里轻轻地重复道:“活着,就能开心?” 苏绒绒很明白自己只是个有点实习经验的大学生,没有太多人生阅历,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爱恨情仇,但她坚定地相信,不管生活中有多少酸甜苦辣,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她翻了个身,正面对着陆泊,认认真真地开启了说教模式。 “活着不一定开心,但是活着,才有可能遇到开心的事;活着,才有机会实现理想、邂逅爱情、成就自我。大部分的人,都不是生来就能拥有想要的东西,但只要活着,就可以去努力,就有机会得偿所愿,幸福终老!” 苏绒绒自己就是个踏实的奋斗派,见着陆泊这么“不思进取”,总觉得放不下他。 “知道吗?活着,就是拥有一切的筹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一言不发。 苏绒绒瞧着他灰蒙蒙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这番高大全的言论并没有说到他心坎里,只得换了个方式敲打他:“陆泊,你这辈子,有想要的东西吗?” 陆泊想了想,摇头:“没有。” 苏绒绒再问:“那有想做的事吗?” 陆泊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 苏绒绒扶额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憧憬过某种生活?或者说,你曾在看到某人时羡慕嫉妒恨,或者有不甘心的感觉?” 陆泊皱了皱眉,这次想了很久,才回答:“我曾在意过夏洲杀手榜第一人是什么人,可惜无缘得见。” 苏绒绒眼睛亮了亮,哎哟终于有了,会在意才能产生留恋啊,赶紧追问道:“你想成为夏洲杀手榜第一人吗?” 陆泊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以杀人为生。 然而不负责任的苏绒绒同学却没耐心替他考虑那么多,眼下让他重拾生的希望才是重头戏,于是打铁趁热问道:“那你想继续现在的生活吗?” 这次陆泊撇了撇嘴角,无所谓地道:“随便。” 苏绒绒深感欣慰,总算话题上了正轨,于是搬出教科书一般的劝诱台词道:“既然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何不换一种活法呢?虽然你不确定是不是想当第一杀手,但是往夏洲实力第一人的方向努力总没错吧?很多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能看到终点的,在努力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目的啊!” 陆泊呆呆地睁着眼,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松动。 苏绒绒躺在枯草床席上手舞足蹈,尽量放慢语调,不遗余力地开导他:“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过上喜欢的生活。你现在对活着没有留恋,是因为你还没找到人生目标。” 陆泊转过头看着苏绒绒,眼睛里渐渐迸发出一种说不清的光彩,一半质疑一半期待。 苏绒绒回视陆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活下去吧!只要努力地去活,你就有机会找到你人生的意义!” 陆泊仍然是那张扑克脸,但是一双凤目隐隐有光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他在想什么,都说明他起码听进去了。苏绒绒欣慰地点点头,懂得思考,孺子可教。 冷不防地,陆泊忽然问她:“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苏绒绒怔了一下,想了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是绒儿,估计会回答要跟青梅竹马相亲相爱或者保家卫国之类的。可是换做她自己,要怎么回答——修仙有成?找路回家?升职加薪?恋爱结婚? 最后,苏绒绒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努力拼搏,过一个无悔又快意的人生。” 陆泊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各自想着心事。 黑夜中有小小的萤火虫飞过来,在空中萦绕着,淡黄色的光点与苍穹中的星光交相呼应,煞是可爱。 苏绒绒忽然说:“陆泊,我唱歌给你听吧。” 陆泊也看着朗朗星空,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绒绒吸了口气,没有犹豫地就唱起了穿越之前她一直在听的一首歌: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 第十九章 洗个露天澡 苏绒绒一首歌都没唱完,就睡着了。 又累又伤又困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一直沉沉睡到了正午。 秋日正午的阳光煞是温暖惬意,苏绒绒却不敢赖床,一睁眼就先给自己塞了两个烤焦的玉米饼,免得伤口流血致死。 这片草地的夜行性野兽颇多,趁着白天把该做的工作做完了,晚上才能安生。 第一件工作,就是回收昨晚射出去的弩箭。那些牙签大小的弩箭是陆泊用特殊的工艺打造,平时可以输入真元罡气或灵气当做法器使用。现在苏绒绒能用的武器太少,一件都不能浪费。 根据陆泊的指示,她拿着特制的吸铁石在赤目巨鼠被烧死之地和草丛里来回探测,忙了约一个小时,找回了二百多支弩箭。 苏绒绒把弩箭塞进箭盒,连同小机括弩一起还给陆泊,他却不屑地拒绝了:“给我个废人做什么?这弩和毒液瓶,你一起收着吧,免得又被老鼠吓得哭哭啼啼回来找我。” 苏绒绒一听,脸就红到了耳根,原来昨天下午她被赤目巨鼠吓得尖叫,被他听到了…… 痛定思痛,看来这祸因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了。 苏绒绒利落地抽出匕首,砍割枯草,同时皱着眉头问陆泊:“陆泊,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赤目巨鼠盯上?” 陆泊凤眼一翻,瞟了她一眼,懒懒地回道:“自然是因为我和你身上的血味。” 苏绒绒咬牙切齿地道:“对!就是这身该死的血衣。可惜现在天凉,不能一扔了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砍下的大量枯草铺开,上下打结,横向固定,做出了一张叶子形状的枯草席子。 陆泊看了那草席一眼:“要走了?”昨夜混战,这地方留下了太多血迹,到了夜晚必定又不太平。 “没错,必须转移。”苏绒绒试着抬了抬陆泊,抬不动,干脆翻动他的身体,让他在地上滚了个圈,正好滚到草席上。 期间收获陆泊鄙视的白眼一枚。 拍掉身上的尘土,苏绒绒满意地审视自己的成果,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转移之前,我们得先办件事。” 陆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绒绒重重地一握拳,吐出两个字:“洗澡。” 陆泊瞬间想起了昨日被苏绒绒戳脸调戏的事,脸一下子黑了,坚定地拒绝:“我不洗。” 苏绒绒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得美。” 没错,只要两人身上还有血腥味,在这荒野里就是活动靶子。何况他们身上的大小伤口早就沾染了不少尘土,就算现在没有疗伤药,也该认真清洗一下。 一路上枯草繁密,苏绒绒无视陆泊的抗议,用草席拖着他在草地上滑行,速度倒也不慢。片刻后,她就走到了昨日取水的小溪附近,毫不犹豫地向陆泊伸出了魔爪。 “瞪我干嘛,这是为你好。现在不洗干净,说不定今晚造访我们的就是草原狼了。” “苏小姐,陆某只需在水中泡一个时辰,即可祛除血腥味——所以请你放开我的上衣!” “别说笑了,你没法调动真元护体,这大冷天你泡一个时辰保准挂。而且不脱衣服怎么清洗伤口?万一感染化脓怎么办?” “苏小姐,陆某是敬你以身挡符才对你以礼相待,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重什么重,小命面前,节操多少钱一斤?” “你难道不知道女人要守妇道吗!” “我又不嫁给你,瞎操心个啥。” 苏绒绒一句一句堵死陆泊的话,手下的动作却半点不停,褪下陆泊的衣袖,把他一推一滚,就取下了他的外衣。如法炮制,又脱下了他的中衣。 中衣一褪,就露出了陆泊结实的上半身。 苏绒绒不自觉地脸红了红。咳,在现代,男人袒胸露乳她见得多了,但这自己亲手扒的感觉总是微妙,何况这人还一直满腔悲愤地控诉她,让她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罪恶感。 其实她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女啊! 不过不得不说,陆泊的身材真是好,什么胸肌腹肌人鱼线,该有的他一样不少。而且他的肌肉紧实,线条优美,完全没有比利兄贵肌肉佬的青蛙腿模样。 但是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身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伤痕,最可怖的是两道从肩膀到背腰的旧伤疤,每一道都足以把他砍成两半,甚至在他的心脏附近也有一块大大的伤痕,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绒绒掩饰性地清咳了两声,识趣地不问伤疤的来历,又去脱陆泊的外裤。 不料这次耳边传来的是充满杀气的声音:“苏小姐——” 比起先前的悲愤,现在陆泊的表情已经可以狰狞来形容,微微眯起的丹凤眼传达出明确的“你敢继续就等着死”的信息。苏绒绒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不会只穿了一条裤子吧?” 陆泊没想到她一个未出阁少女居然这么直接地说出这种话,不由一窒,脸瞬间黑得能掉下炭渣来。 苏绒绒像被蛇咬了一样迅速放手,红着脸扯过蓑衣往陆泊身上一盖,抱起地上的血衣撒腿就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心,她还特地扔下一句:“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陆泊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在努力成为夏洲实力第一人之前,手刃了这个无耻的女人才是他的人生意义。 正午,暖阳当空,波光粼粼的小溪清澈无比,溪边高高的芒草挡住了周围的视线,形成一个天然的小空间,正适合浣衣、洗澡。 苏绒绒放下血衣,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才把自己的衣裳也脱下,披上干净的蓑衣,开始搓洗衣服。 两人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斑和沙尘,拿在手里还挺沉,还好苏绒绒平日洗衣都是亲力亲为,洗起来倒也熟练。洗好了拧干,一件件展开晾晒在芒草顶端。 秋风微凉,苏绒绒不敢下水,说是洗澡,也不过是披着蓑衣,用中衣沾水一点点地擦身。 小溪的水早在她洗衣服时就被染红了,现在更是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她小心地清洗掉锁骨处烧焦的皮肉,又洗净了手臂的剑伤和背部的抓伤。忽然想到,在这女子不出闺阁的世界,她这些伤痕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破了相了。 唉,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和白皙的肤色。 女孩子都是爱干净的,苏绒绒擦洗了很久,直到血腥味几乎没有了,她才满意地用储物瓶装了水,走回陆泊身边。 陆泊像个死人一样闭眼躺在地上,臭着张脸一言不发。要不是看见他把嘴唇都快咬破了,苏绒绒还真担心他是不是死掉了。 “陆泊,我来给你擦身了。”苏绒绒拿开陆泊的蓑衣,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切都是为了保命,这不过是人道救援,让什么妇道见鬼去吧!“你不要紧张哈……我对你真没兴趣。” 陆泊头上冒出了青筋。 苏绒绒无奈,默默地开始了照顾病人的工作。 把储物瓶里的清水一点点倒在陆泊身上,反复冲洗各处沙尘和血斑;冲不掉的干涸血迹,就用中衣做巾帕小心地搓掉。外裤不能脱,就把裤腿挽到膝盖上,清洗腿上的伤口。 如此细心,如此体贴,苏绒绒都被自己感动了,只觉得头上闪耀着“南丁格尔”四个大字。 然而陆泊同学全程坚定地装死人,完全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身体僵硬得仿佛一折就会断掉,偶尔跟他说句话他也不回。 苏绒绒不爽地皱起眉头,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很严重,但是在死亡面前,节操真的那么重要吗? 何况不过是擦个身而已,自己还特地避开了某些敏感部位,又不是要威胁他的贞操,至于吗! 果然这个世界是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的,封建,落后! 苏绒绒握紧拳头,又一次在心里坚定了回家的信念。 第二十章 走出荒草地 接下来的三天里,陆泊一直板着脸,除了守夜以外,没再跟苏绒绒说过一句话。 幸而身上少了血腥味的两个人,在这广阔的荒野里不再惹眼,即使偶尔碰到野兽,也大多是落单的,不足为惧。 上次屠杀赤目巨鼠,给苏绒绒带来了大量经验值,现在她的修为已经逼近四级。尝到了甜头,她练习匕首和弩箭就更勤快了,一看到落单的野兽就主动出击,搏斗练手。 到了晚上,就乖乖升起篝火守夜,顺便每天喂陆泊一只兔子腿。 三天很安稳地过去了。 进入荒草地的第五天清晨,陆泊可以起身了。 然而他恢复行动能力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上厕所,而是抓了把匕首抵在睡得正香的苏绒绒的小细脖子上,满脸地狰狞欲杀。 苏绒绒睡眼惺忪:“陆兄,你这是何意?” 陆泊黑着张脸:“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苏绒绒打了个呵欠:“唉,别扭受是没有出路的,慎重啊!” 陆泊银牙紧咬:“……” “痛痛痛!我错了,别真割啊……流血了、流血了!”脖子上传来的一丝痛觉让苏绒绒的瞌睡彻底醒了。 唉,这是闹哪样?就算我们没有组队,也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天不是,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何况你还吃了我五只兔子腿呢。 当然以上想法苏绒绒只敢腹诽,不敢明言,毕竟她的颈子上貌似挂彩了,万一陆大爷再一个手滑,自己就交代了。唯今只有使出美人计,尽量扑闪自己的一双桃花眼,传递出无辜又真诚的气息,求陆泊手下留情。 可惜在直觉敏锐的陆泊眼中,她眼里的“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简直明显到刺眼! 陆泊此时也在内心天人交战,积累了几天的杀意一夕爆发,要不是身为杀手十几年冷静惯了,在他恢复的那一刻这女人就该断气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趁他不能动弹,不仅调戏他,打他,剥光了他,还随便碰他的身体!无论是作为杀手还是作为一个男人,他都恨不得手刃了这货。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女! 但是,僵持了片刻,手中的匕首居然没法真的割下去。 眼神明明暗暗了数十息,陆泊终于移开了匕首。 曾有人教导过他,如果占据了绝对上风却无法杀死对方,那么就不能再下杀手了。这是杀手的原则之一。 不管眼前的女人是因为什么让他下不了手,他都不能再杀她了。 因为他必定杀不了。 可惜!可气!可恨! 苏绒绒蜷着身子等了几分钟,确定坐在不远处生闷气的蛇精病陆泊不会再为难她了,才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瞅了瞅那个背影,又讨好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吃兔子腿?”据说肚子饿容易生气哦。 陆泊头也不回:“闭嘴!” 唉,吃力不讨好。 于是苏绒绒也不逗比了,直截了当地问:“既然你身体恢复了,那要离开这片荒野吗?带我一个?” 陆泊沉默了半晌,也恢复了那张扑克脸,起身走过来道:“嗯。先上药吧。” 苏绒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泊指的是她的伤势。 陆泊用神识一扫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个装着乳黄色药膏的白玉瓶子,二话不说就给苏绒绒脖子、手臂上的伤口抹药。这药膏确实是上品,一接触到皮肤就传来一丝清凉,缓解了疼痛。 然后又拿出干净的绷带,娴熟地包扎伤口,手法之老道,一看就是经常受伤、疗伤的人。 包好了手臂,他就停下了:“你锁骨和背上的伤,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终于有人给自己疗伤了,苏绒绒非常干脆地求助:“锁骨我自己擦药,包扎就麻烦你了。背上的,涂药包扎都你来。” 陆泊把药膏扔给苏绒绒道:“这是上佳的玉龙生肌膏,对血肉再生很有好处,不妨多擦点。” 苏绒绒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为药膏,而是为他的语气。 他是真诚地在关心她。 心里一暖,苏绒绒就道了句谢:“嗯。谢谢你关心。” 陆泊端着万年冰山脸,淡淡地道:“有借有还而已。” 这又是在算人情帐了,苏绒绒心下了然,也不多言。为了方便涂药包扎,她把衣襟褪到了锁骨下方一点。 陆泊见状,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低头取绷带,遮住了这点失态。 包扎好锁骨,苏绒绒又半褪了后边的衣衫,露出一侧肩背。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长长的抓痕显得十分狰狞。 陆泊这次僵硬的时间更长,甚至给她涂药的手都有点抖,还好不久就恢复如初。考虑到她背上的伤口太长,不好包扎,就剪了一大块绷带覆盖住伤口,四周用几贴狗皮膏药粘了一圈固定住。 苏绒绒连连点赞,这狗皮膏药用得简直出神入化! 刚穿好衣服,陆泊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了声:“走吧。” 苏绒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朝前飞速蹿出,两旁的景物迅速后退,要不是她双脚还在地上划拉着,她百分百要认为自己飞起来了。 陆泊是体修,真元恢复以后,就可以催动真元强化身体机能,拉着苏绒绒一路疾行。 感受着秋风在双颊边呼呼拂过,苏绒绒的整颗心都飞扬起来。 蓝天,白云,清风,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正是开始新的旅程的大好天气! 虽然穿越过来后很是憋屈了几天,但她总算媳妇熬成婆,终于要踏上修仙之旅,迎接开挂生涯,尽揽神器灵宠,走上人生巅峰! 当精打细算的处女座遇上逆天的游戏系统,将迸发出怎样耀眼的拉风之光? 真正的篇章终于开启,前面的不愉快只是不足挂齿的序章! 疾走片刻后,连绵不绝的荒草丛里渐渐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车马大道。终于要走出荒草地了!苏绒绒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三声。 可惜她才刚张开嘴,空中就响起了熟悉的“叮叮当”音效。 苏绒绒差点忘记收回下巴。 居然是游戏任务!消失了五天的游戏任务又出现了! 难道这是她的修仙“正篇”中的第一个主线任务? 苏绒绒兴奋不已,虽然一只胳膊还吊在陆泊手上,她还是用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想用最美好的样子去迎接新的篇章。 空中很快浮现出任务标题——【主线】寻找青梅竹马。 “……” 苏绒绒沉默了半晌。 等等这是什么系统君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迅速戳开任务面板,几行中文简体字闪闪发亮—— 【主线】寻找青梅竹马 任务说明:你与青梅竹马龙驿成和信儒君分开逃离徐国王宫以后,心急如焚,想要尽快找到他们。 苏绒绒只觉得自己瞬间变身四格漫画王尼玛,脑内循环一个字,c开头。 第二十一章 接踵而来的主线 怎么又是跟修仙无关的任务!? 绒儿用的什么破秘术,果然召唤错人了吧!这怎么看都是恋爱游戏的节奏啊喂! 苏绒绒愤愤地关掉任务面板,默哀三秒钟。青梅竹马的烂账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想安静地做一个开挂大神究竟是有多难? 到底这些任务都是谁安排的,坑爹呢! 看了看身边抓着她飞奔的陆泊,苏绒绒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她的修仙之旅得暂缓一下了,也不知道陆泊有没有这个闲心陪她做这无聊任务。 她无精打采地对陆泊开了口:“陆泊啊,不好意思,我还得找一下我那两个青梅竹马……” 陆泊脚下顿了顿,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那两位镇国少将?我以为你们早计划好分开逃跑,怎么现在才想起找他们?” 苏绒绒嗫嗫嚅嚅,总不能说因为前几天没收到任务,她就任他们自生自灭了吧?当时帮他们逃出来也算仁至义尽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系统大人发话了,再嫌麻烦她也只能干了。 陆泊停了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变幻不定,忽然问她:“你似乎不恨我打伤他们?” 苏绒绒愣了一下,回想自己这几天的态度,好像确实有点没心没肺。没办法,谁叫那两人是绒儿的青梅竹马,又不是她的,她一不小心就忘记要装悲伤了。 “你也是收钱办事……而且我相信他们能活下来……”苏绒绒并不想过多伪装成绒儿,就随口应付了两句。 陆泊微微扬眉,是么,她这么信任他们啊?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么? 对比从小就孑然一身的自己,他忽然有一点点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呢……咳,大概是因为刺杀失败了不甘心吧。嗯,一定是这样。 “听说你们三人感情不错?”陆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纠结于这个话题。 苏绒绒却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感情好不好,那是绒儿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即使她和他们同生共死了一次,即使觉得他们为人不错,即使想帮助三个青梅竹马和好如初,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趟这滩浑水。 斟酌了一下,苏绒绒决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神秘的秘术”上面去,反正谎言说一个跟说两个也没区别:“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抵挡烈火群箭符的秘术么?其实秘术还反噬了我的部分记忆,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 陆泊万没料到这一出,丹凤眼微微眯起,沉默不语。 苏绒绒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抬脚往刚才看见的车马大道走去,心里一阵烦躁。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好……干脆别管什么主线任务,直接走人算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升起的时候,空中忽然响起了“嘟噜噜”的音效,提示任务完成了。 苏绒绒僵在原地,呆了片刻才想起打开任务面板查看。 果然寻找青梅竹马的主线任务完成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居然就这么完成了。 修为一下子涨到了四级,多出来的经验还到了四级经验条的一半。 果然辛苦打怪的经验不如做主线来得快啊,这大概是每一个网游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不等她感慨完,“叮叮当”的音效又响起来,居然是第三个任务接踵而至了—— 【主线】帮助青梅竹马逃离 任务说明:你发现龙驿成和信儒君被徐国官兵抓住了,你要想办法帮助他们逃离追捕。 等等,发现?她连那两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恰在此时,距离她仅仅十米开外的车马大道上忽然传来猥琐的大汉笑声:“二位少将,原来躲在这里啊!老子找了你们好久,乖乖跟俺走吧!” “杨坚……居然是你!早知道你一直在王都图谋不轨……没想到居然勾结敌国,做贼走狗!”一个明明虚弱还强撑着骂人的熟悉声音,正是龙驿成啊! 难怪第二个主线任务完成了! 苏绒绒赶紧俯下身子,潜藏在半人高的枯草丛中,一点点往前蹭。不料身边的枯草被她一拨动,就悉悉索索地摆动起来,等她刚看到龙驿成被一群士兵打倒在地上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 “是谁?”一个小兵瞧见枯草晃动不止。 苏绒绒一动不敢动。 “有人?你们两个,去看看草里头是什么。”那个被称作杨坚的大汉一挥手叫来两个小兵。 “吱吱——”突然,一只赤目巨鼠从苏绒绒藏身的方向飞蹿出来,直扑杨坚面门。 “这畜生!竟敢偷袭你爷爷!”杨坚眼睛一瞪,赶紧从粗壮的腰间抽出大砍刀劈过去。 “吱——!”那巨鼠吃痛,却像被刺激了一样,更加发狠地抓向杨坚的脸,一人一鼠缠斗成一团。 这时一个羽扇纶巾做军师打扮的男人从后方小跑上来,大声喝斥士兵:“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将军抓住这死耗子!”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纷纷冲上去抓巨鼠,兵刃相撞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 见没人怀疑这边了,苏绒绒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陆泊半眯凤眼,瞧着她似笑非笑。 在这人面前她都丢脸到麻木了,也就撇撇嘴,老实地比了个口型:“谢谢啊。” 陆泊往左前方一指,苏绒绒跟着看过去,就见刚刚还被围殴倒地的龙驿成,趁着一片混乱悄悄爬起来,往车马大道另一边的草丛里跑。可惜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动作十分僵硬。 苏绒绒暗自握拳,内心里给他呐喊助威:奔跑吧,少年!你跑了我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然而龙驿成确实伤势太重,跌跌撞撞的根本跑不快,血又洒了一路,没多久就被几个士兵循迹抓了回来。 车马大道上,那只代替苏绒绒倒了霉的赤目巨鼠早被众人大卸八块,血淋淋扔在地上。几个士兵恼火龙驿成逃跑,故意把他狠狠摔在地上,正砸在那巨鼠尸体上。 巨鼠的血肉糊了龙驿成一脸,不过他早就被打破了头,脸上本来就布满了血迹,这一来竟分不清哪里是谁的血了。 饶是看过不少香港警匪片的苏绒绒都看不下去了,简直惨不忍睹啊,龙驿成再怎么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要不是从小锻炼不辍,估计光是流血就该休克了。 偏偏那粗壮的莽汉杨坚将军还不解气,把被巨鼠惊吓的怒气也撒在他身上,狠狠地踹了他好几脚,边踹边用不堪入耳的脏话辱骂他。 苏绒绒坐不住了,这万一踹死了,还怎么完成绒儿的愿望?看来她是低估了卖国贼想要他们小命的迫切,走了个黄尚书,又来了个杨将军。 不料本来摔地上晕过去的龙驿成,居然被踹回了神志,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杨坚的小腿把他掀翻在地,一脚跨坐在他身上,红着眼睛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十二章 染血突围 军师一看急得跳脚,忙指挥士兵把龙驿成拉下来。但是龙驿成似乎是用了死劲了,硬是不放手,士兵们一拉,竟把杨坚带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有士兵反应过来,就拿长枪往龙驿成腿上戳,顿时又是血流如注。 但是龙驿成丝毫不为所动,任身上刀枪穿刺,他还是坚持把杨坚掐得翻了白眼,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苏绒绒银牙紧咬,跳起来就冲了出去,不料右手被人一拉,她又跌回草丛。 怒目瞪着身边那个拉她的人,难道他没看见龙驿成快被乱刀捅死了吗! “住手!都住手!你不管信儒君的死活了吗?”出乎意料地,那个军师制止了士兵们的暴行,跳着脚对着龙驿成大声嚷嚷起来。 苏绒绒身子一顿,信儒君难道也在他们手里? 龙驿成失血过多,早就意识模糊,完全是凭着一腔血性在发狠动作,那军师嚷了好几遍,他才听懂了。 手下松了几分,他意识还有些涣散,略带茫然地看了看那军师,才恨恨地咬牙说道:“他果然在你们手里……带他过来,换杨坚……” 军师见他肯松手,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却没有叫人带信儒君来,而是理了理垂落耳边的鬓发,慢悠悠地道:“人是在我们手里,你先放了杨将军……” 龙驿成二话不说,俯下身子继续掐。 “哎哎住手住手,我带他来就是!你们两个快去把那家伙给我拉出来!”军师急得跳脚大叫。 两个士兵匆匆往道路一头跑去,苏绒绒这才看到右手边二十米处停着辆马车,后边还拉着一辆罩了麻布的大板车。 士兵过去把麻布一扯,露出个大大的木笼子,他们开了锁,从里边拖出一个全身白衣染血、早已昏迷的人。 信儒君!果然他也被抓了,看这样子很可能还被虐待了一番。 苏绒绒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这帮狗官!叛国还敢这么光明正大,下手这么狠毒! 虽然龙驿成和信儒君只是绒儿的青梅竹马,但他们的为人苏绒绒看在眼里,都是一身正气的翩翩少年,断不应该在小人手里受这般折磨! “军师大人,这小子好像死了!”一个小兵突然喊了一句。 苏绒绒心突地一跳,赶紧循声望去,只见龙驿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已经被他掐晕过去的杨将军身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可不就是死了一样。 而那个狗腿军师还怕他没死透一般,用脚把他踹到地上,提起他的衣领想看看他还有没有鼻息,嘴里还叨叨念念:“真是顽固的小子,追了你们五天了,都伤得那么重了还不乖乖就擒,要不是你们一直说镇国公府苏小姐在你们手上,早把你们杀了……” 苏绒绒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那个初见时如初生牛犊般的朝气少年。 那个总是叫他笨丫头的孩子气少年。 那个挡住了近卫军、在阳光下傲然笑着的俊朗少年。 死了。 苏绒绒抽出匕首就往那军师身上刺过去,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骇人。军师吓得扔了手里的人,哇哇大叫着后退,苏绒绒赶紧接住龙驿成的身体。 “你们,你们,还不给我拿下她!”军师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立刻对着士兵乱吼,一只手指来指去。 士兵们举着刀枪一拥而上,而苏绒绒还抱着龙驿成,连跑都跑不了。 突然一柄飞刀划过苏绒绒的耳畔,笔直地刺入了军师的心脏。 那个军师圆睁着大眼,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无声地倒了下去。 眼前白光一闪,一支软骨剑犹如残忍的白蛇划过众士兵的脖子,带出一道道血蛇,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随即直直栽倒在地。 软骨剑,剑身柔韧而锋利无匹,虽不适合砍刺,却能轻易割断血管与筋脉,一旦出手,速度之快,防不胜防。 陆泊衣袂翩翩,左手扛着昏迷的信儒君,右手飞速挥舞着软骨剑,稳稳地疾步走来。 士兵们接二连三倒下,侥幸没被波及的部队纷纷溃散,惊恐地尖叫着往后跑。 陆泊却没有追上去,而是走到苏绒绒身边停下。 苏绒绒坐在地上,抱着浑身是血的龙驿成,悲伤地抬起头看陆泊,低声呢喃:“他死了,怎么办……” 陆泊看着眼前全身被血染红、无措地望着他的娇小女子,不知为何,早已对杀戮麻木的心没来由地柔软了一瞬。 他拍了拍苏绒绒的头,轻声道:“他没死。” 然后不等苏绒绒反应过来,就把龙驿成扛在右肩,空出右手抓住她,往草丛中一阵疾走,飞快地消失在士兵们的视线中。 午后,枯草从,小溪边。 秋日的艳阳挂在天空中央偏西的位置,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段。 小溪边上躺着两个看似没了气息的男子,全身上下已经看不出血以外的颜色。 苏绒绒跪坐在两人身边,将小瓷瓶里的淡黄色液体倒入两人口中。这本来是要制作成参香饴糖的,失败后就成了黄色参糖浆,但依旧有很强的恢复血气、真元的效果,她之前一直舍不得吃。 小心地脱去龙驿成和信儒君的外衣,用溪水仔细地清洗他们身上的血迹和尘土。 不是她不想脱掉他们的中衣直接清洗伤口,实在是他们身上的伤没有及时涂药,长好了又崩裂,反复多次,新长出来的嫩肉已经和衣服长到了一块,轻易扯动,又要血流不止。 他们两人已经流了太多的血,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将手伸进熟悉的小溪里,苏绒绒心情十分复杂,她没想到自己会在那么短时间内再次回到这里。 这次小溪里的血腥味,比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就是细细的一道溪水,现在整个染红了不说,连两边的土地似乎都渗入了红色。 记得初次见到这条小溪的时候,清澈见底的溪水里还有鱼虾嬉戏,现在早不见踪影。 陆泊站在小溪上游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波光粼粼的小溪,上游与下游几乎成了两条不同的水流。 “他们应该在五天前就知道你逃出王宫了。”陆泊淡淡说道。 “嗯。他们是为了替我引开追兵,才没有逃跑,故意引人截杀。”苏绒绒也淡淡回答。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不惜从他国请来筑基中期的修仙者对他们围追堵截的黄尚书,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让他们逃走?五天,苏绒绒完全没有见过一个追兵,这不正常。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不知所踪的青梅竹马,就不顾性命地以身为饵,甚至真的差点丢了性命。 忽然想起,还好绒儿的灵魂沉睡了,不然还不得哭晕过去啊。 苏绒绒淡淡笑了笑。 不管这两个人是为了绒儿还是为了她,都确实救过她两次了,是时候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无论是为了问心无愧,还是为了将来的路走得更踏实。 “陆泊,看在我们相处五日的缘分上,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苏绒绒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认真地看进陆泊的眼睛里,“他们俩的伤在短期内不能行动,能请你代为照顾吗?” 陆泊微微眯起一双凤眼问:“你想做什么?” 苏绒绒笑了笑,回答:“斩草除根。” 第二十三章 唱完那首歌 苏绒绒没有猜错,两次被他们跑掉的黄尚书已经丧心病狂,刚折损了一波士兵,马上又派出了新一批追兵。 苏绒绒甚至有点搞不懂,貌似抓人这种事应该是刑部的职责范围吧?他一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跳个不停是闹哪样?另外,追杀龙驿成他们的杨坚居然是个将军,也很不可思议,不是说了徐国征战东夷族以后兵力空虚了吗,现在抓三个人就放出一个将军,这真的合适吗? 无奈理科出身的苏绒绒表示她历史政治分数低,看不透,想来大概跟徐国现在受制于人、内部大换血的国情有关吧。 总之她现在非常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这个荒草地实在太!小!啦! 陆泊救下龙驿成二人的第二天,就有一大波追兵风风火火冲进这片荒野搜寻,看人数比之前追杀龙驿成的还多,几乎每隔两小时就能碰上一个。 靠着陆泊修炼出来的敏锐听觉,他们猫抓老鼠般的躲了三天,黄尚书居然又增派了一队士兵过来,这下连陆泊都心生烦躁了。 摸了摸腰间的软骨剑,他就想走出藏身的土丘洞穴:“又有人来了……我去灭了他。” 苏绒绒赶紧抓住他:“不行!我们没法处理尸体,会被发现的!” 陆泊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却没放开手里的剑:“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苏绒绒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原谅她在短短的人生中,从没经历过这种被追杀的情况,一点对敌经验都没有。但她也知道,只要附近有士兵被杀死,他们的行踪也就暴露了。 拖着两个昏迷的重伤病号和一个不会法术的废人,就算陆泊再厉害,也没法全身而退吧。 陆泊的脸色很不好看。身为杀手,他不是没被高人追杀过,但现在他手脚健全,居然被一群凡人小兵围堵,不得不委身于一个赤目巨鼠的巢穴内,实在让他压抑难平。 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狗吠。 陆泊和苏绒绒都是脸色一变。 猎犬!他们终于出动猎犬了,这下是真躲不掉了…… 苏绒绒低头看了看呼吸微弱的龙驿成和信儒君。 这两人先前大概是空腹与两队士兵抗战了五天,浑身带伤,又流了大量的血,到现在体内还有好几根刚接上的断骨没有长好,也一直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还好他们都是修仙十年的练武之人,虽然苏绒绒修为低,没法用灵力给他们调息,但陆泊可以催动真元帮助他们加快伤口的痊愈。只是,这般疗伤必须每日进行,一天都不能中断。 苏绒绒的眼神暗了暗,没错,陆泊不能把真元浪费在杀敌上面,更不能受伤! 此时陆泊已经激发罡气充满四肢百骸,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冷笑着要走出洞穴了:“来吧,让爷给你们个痛快,一个都不会漏!” 苏绒绒赶紧将他一把拽回来:“别这样出去,还有我呢。” 陆泊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这没用的家伙还有什么杀手锏? 苏绒绒笑了笑:“你忘了吗,徐王的儿子还等着我嫁给他呢。” 陆泊脸色微变,聪敏如他,瞬间就明白了苏绒绒的意思。看着眼前表情淡然的少女,他断然拒绝:“苏小姐,我不同意你的计划。” 苏绒绒耸了耸肩,笑道:“追兵的来势,你也见到了。就算你能杀光现在荒野上的所有士兵,那么下一波呢?下下一波呢?我这里还有两个病号需要你照顾呢。” 陆泊双眉紧锁,僵着脸道:“难道你想嫁给那个病秧子二王子?” 苏绒绒依旧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擒贼先擒王。” 陆泊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就凭这女人微弱的战斗力还想出击?她是对自己多有信心?“你想自杀?” 苏绒绒却展颜一笑,忽然换了话题:“陆泊,上次那首歌我没有唱完,现在唱给你听好不好?” 陆泊看着苏绒绒,她脸上挂着温暖而坚毅的微笑,眼睛里有不熄灭的光,让他一下子不知如何拒绝。 没有等他回答,苏绒绒就轻轻开口唱起来。她的歌声里有一点点颤抖,却又蕴含了无穷的希望。 “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 绝不管自己能不能够回还 …… 失败后郁郁寡欢那是懦夫的表现 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 在天色破晓之前我们要更加勇敢 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 猎犬的吠叫越来越近了,显然是寻到了他们的气息。 苏绒绒抬头直视陆泊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陆泊,我要修仙,我会变强,强到可以活得无悔又快意。” 陆泊一瞬间回想起那个两人并肩仰望星空的夜晚,再看眼前的人时,丹凤眼里就多了一丝精光,他想,也许这就叫做信任。 陆泊微笑道:“苏小姐,说说你的计划吧。” 苏绒绒狡黠地笑笑:“附耳过来。” 片刻后,一条猎狗闻到了什么,冲着荒草地中一处土丘吠叫起来。 有士兵闻声赶来,继而惊叫:“宋大人,这里有个洞!” “是有个洞,洞里有你们的未来王子妃。”一道讥讽的冷笑声响起。 陆泊用匕首抵着苏绒绒的脖子,慢悠悠地从土丘下走出来。 一个眼尖的士兵叫起来:“是苏小姐!他挟持了镇国公府的苏小姐!” 又一个士兵叫道:“这身黑衣……难道是先前抓走苏小姐的那个刺客?” 众士兵闻言,一股脑地涌过来:“没错,就是他!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一直躲在这里!” 陆泊但笑不语。从徐王宫逃出的那天,他身上有伤,又带着个人,根本跑不快,被近卫军从王宫内追到了王宫外,所以不少王都士兵都见过他。 “洞在哪?人在哪?”被士兵们叫过来的宋大人,没穿铠甲,但也配着把刀,不知道是什么官职。他隔着士兵探出头张望,一看见陆泊这架势就傻了眼。 陆泊观察士兵们的表情,确定这宋大人就是士兵们的头儿了,就把架在苏绒绒脖子上的匕首微微翻动,反射出白光刺着了宋大人的眼睛,才淡淡开口:“让我走,不然我让她死。” xxxxxxxxxx 某d碎碎念:终于上推荐了好激动o(≧▽≦)o!希望大家喜欢苏绒绒一点点成长的修仙之旅~修仙网游情缘冒险热血,一样都不会少哦!请大家不要客气地点击!收藏!推荐!打赏!求疼爱嗷嗷嗷嗷~o(≧w≦)o 第二十四章 重返徐王宫 宋大人想起黄大人和徐王的交代,知道这苏小姐死不得,也放不得,不然也不会让杨坚那个挂职将军听到一点消息就追了五天。 当下他眼中精光一转,挥手让众士兵退后几步,就拱手笑道:“这位少侠,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要走,我们绝不拦!只要你把你手中的人放了……” 陆泊冷冷一笑道:“你倒是上道。口说无凭,你一个人留下,其他人全撤了!” 宋大人愣了愣,士兵们面面相觑。 陆泊笑笑,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在苏绒绒脖子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看来宋大人不信任我。那么只好杀了这女人,我凭实力离开。” 宋大人一看这刺客下手不分轻重,急得马上大叫:“行行行,我们撤!所有人集合,退到我身后一丈远。” 陆泊盯着他:“三十丈。” 宋大人身子抖了抖,脸都发白了。 一直装聋作哑的苏绒绒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世界的单位跟中国古代差不多,一丈就是三米左右,三十丈差不多是一百米。就算陆泊一刀砍了宋大人,等他的士兵百米冲刺过来,陆泊也早跑远了,这是故意吓唬宋大人呢。 然而宋大人王命在身,也没其他选择,诚惶诚恐地叫士兵后退,又战战兢兢地等着陆泊放人,看着那柄雪亮的匕首,脑袋上都流出冷汗来。 苏绒绒见状,低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以只有陆泊听得见的音量说了一声“谢谢”。 陆泊会意,慢慢放松了架着苏绒绒的手。 宋大人心里松了口气,暗自盘算着,等那杀手一放开苏绒绒,就命令士兵对他放箭!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乱箭齐发之下,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料就在陆泊移开匕首的一瞬间,苏绒绒飞身扑向宋大人,左手使劲扣住他的脖颈,右手拿着匕首顶上去,放声大喊:“所有人都不许动!否则宋大人就要死在这里!” 宋大人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苏小姐会帮着那杀手,没有防备,加上两人距离又近,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地就着了道。 说起来宋大人的力气其实比苏绒绒大,无奈那匕首就抵在他脖子上,而且苏绒绒为了加深威吓效果,刀刃已经微微切进了他的脖子。 再加上他面前就有一个杀手,就算他愿意跟苏绒绒两败俱伤,还得想想负伤挣脱束缚后,会不会腹背受敌。 连环人质计划——这正是苏绒绒所想出的逃跑计划。 先由陆泊挟持苏绒绒走出土丘,强迫士兵集中到一起后退,预留出安全距离,再趁宋大人不备,由苏绒绒挟持宋大人,给陆泊制造逃跑的时间。 如果陆泊只是一个人跑,那么挟持苏绒绒就绰绰有余;然而他还要带走龙驿成二人,就算他是力大无比的体修,也没法扛着三个人逃离两百官兵的追杀。 别忘了,这些士兵还有弩箭呢,就算不敢打苏绒绒,悄悄射死龙驿成或信儒君也是有可能的。 而苏绒绒要的,就是让那三个人都安全逃离。 陆泊笑了笑,这个女人明明很弱,但总能根据情势想出以少敌多的办法。以身挡符箓的时候是这样,杀赤目巨鼠也是这样,现在从敌群突围还是这样。 她似乎总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泊并不矫情,迅速转身从土丘下扛起了龙驿成和信儒君。 然后用只有苏绒绒听得到的音量说:“不必言谢,吃了你的兔子腿,我已是你的队友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催动真元,几息之间就消失在茫茫草丛里。他有足够的经验和体力,只要能与众士兵拉开距离,就不会被轻易追上。 苏绒绒愣了愣,呆呆看着陆泊消失的方向。 原来那时候自己开玩笑说的话,他记得。 空中突然响起了“嘟嘟噜”的音效,帮助青梅竹马逃离的任务完成了。 紧接着又响起一声“嘀铃铃”的音效,苏绒绒睁大了眼。 这是,《天之堑》当中组成队伍时候的音效! 而【组队】,则是她穿越来那天,确认瘫痪了的【社交】板块内的功能! 心中百般疑惑,眼下却也没有时间去确认。 陆泊走远后,宋大人见这里只剩了苏绒绒一个,就使劲挣脱了束缚,还反手把她死死压在地上,免得她又用自杀来威胁人。 苏绒绒早料到宋大人会这么做,不过她也不怕宋大人敢打杀她——他身后的势力还等着抓她回去利用呢! 何况趁机回到徐王宫,也是她这个计划的目的之一。 通过这几天的事情,苏绒绒算是明白了,除非他们能一天之内离开徐国、景国、粟国的势力范围,否则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追兵的侵扰。 以他们四人现在的情况,一旦被追兵围堵,非死即伤。更不要说日后漫漫修仙路,走哪都被通缉的憋屈烦闷了。 修仙本就是冲向自由,哪有日日缩头逃匿的道理? 既然如此,苏绒绒就干脆主动走近漩涡里,先看清楚真相,想办法破了这个局,再谈日后的大展宏图。 最重要的是,徐国要她苏绒绒去联姻,就断然不会马上要了她小命。连生命安全都有保障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于是苏绒绒极其淡定地任人绑了她的手脚,扔进马车里。 又等了一会,马车外边来人禀报,说实在追不上那个杀手了,宋大人才怨愤难平地下令回宫。 苏绒绒笑了笑,早知道你们追不上了,在荒草地救了她几次的陆泊,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觊觎的? 不过,这一次分手,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苏绒绒本来也不是必须靠着谁才能活下去的牵牛花,拥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是她的底线。 苏绒绒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说在地球她是个幸福的小公举,那在这里,她就要努力成为无敌的女王! 这独立的第一仗,就从扫荡徐王宫开始! 小宋子,起驾,回宫! 徐国不大,王都也不大,马车一路驰行了约莫三小时,就进了徐国王宫。 苏绒绒被人带着左拐右拐,赫然抬首,才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朝堂正殿。 正殿左右两边站着两列垂目肃立的男人,正前方的高大椅子上也坐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正是电视剧里常见的早朝情景。 苏绒绒好奇地眯起眼睛,想瞅瞅徐王长啥样子,不料耳边突然响起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居然敢绑了我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二十五章 苏无敌老爹 某d碎碎念:今天是在下的生日!!>w<加更一章! 话说分类强推貌似会扑街没人给我推荐和打赏嘤嘤嘤qwq ============ 嗡——嗡——嗡—— 苏绒绒站在原地失聪了三秒,才缓过劲来,赶紧扭头想看看这是何方大神。 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英气少年,推着一架轮椅走到她身边。 轮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大汉,甲字脸型,浓眉大眼,肩膀宽阔,脊梁直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英俊汉子,可惜现在身上肌肉已经萎缩,显得人略瘦削。他的双腿僵直,掩在衣袍下面,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却没有磨灭他凛然的气魄,他吼完那一嗓子,又上下打量了苏绒绒一眼,就抬头看向朝堂之上的人,眼睛深邃有神。 苏绒绒能猜到这个大汉跟她所在身体的主人——绒儿有关,但具体是谁,她毫无头绪。 倒是那少年见她望过来,十分恭敬地叫了一声:“五姐。” 五姐……姐?! 苏绒绒怔在原地,绞尽脑汁地回想绒儿曾经传给她的记忆,印象中似乎还真有这么个人……绒儿七岁那年,家里男丁都上了战场,镇国公府嫡系血脉就只剩下她和一个两岁左右的幼弟。 难道十年过去,幼弟就长成了眼前的小小少年?那么这个残疾大汉就是镇国公苏无敌——绒儿的生父了? “国公言重了,士兵粗野不懂规矩。来人,还不快给苏小姐松绑!”坐在大殿正前方的男子不卑不亢地发话了。 这人一身褐黄色长袍,坐在大殿里唯一的高椅子上,想必就是徐王了。 立刻有人上前来给苏绒绒松绑,有个侍女还体贴地送上一块温热的湿巾,给她缓解手腕上的勒痕。 镇国公苏无敌看了看她的手腕,面露不悦,随后竟然无视徐王,大喇喇地护短:“戎羽,带你五姐去副殿休息。” 推着轮椅的少年行了个礼,就引着苏绒绒往大殿外边走:“五姐,跟我来。” 苏绒绒对政治毫无天赋,乐得退场,学着苏戎羽行了个礼,就跟着他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徐王被抢了台词,既不拦,也不恼,就这么任他们走了,也不知是因为镇国公面子大,还是现在政局特殊。 苏戎羽带着苏绒绒走出大殿,穿过一段长廊,就进了所谓的副殿。 这副殿其实就是一小圈房间,是给觐见的臣子或贵客临时歇息用的。苏绒绒一眼就认出最里面一间正是她穿越时所呆的房间,眼睛一亮就往那边走。 苏戎羽也很自然地往那边走,边走还边笑道:“果然又是这间。五姐来过副殿四次,次次都往这房间跑,连徐王都特地为你在此安置了一个梳妆台。” 苏绒绒脚步一顿,次次都往这房间跑? 这里好歹是徐王宫吧,绒儿来副殿又不是长住,居然能自己挑房间? 苏绒绒心思急转,猜测这个房间肯定有隐情,比如绒儿的秘术……不行,难得来一趟,这事儿必须在这里搞清楚了,免得日后没机会来! 当下她就急忙问苏戎羽:“阿羽,我们会在副殿呆多久?不回镇国公府么?” 苏戎羽愣了愣,记得以前五姐都叫自己“戎羽”的,一阵子不见改称呼了?心中疑惑,却老实回答:“大伯这次来,估计又是为了骠骑将军府和智上将军府被抄家的事,据说两家的老前辈都被收押天牢了,其他族人很可能会被流放。其实关于镇国三少将叛国的事还有诸多疑点,大伯已经找徐王抗议好几次了……” 苏绒绒一惊,那两个将军府不正是龙驿成和信儒君的家么,看来这次敌人是动真格要扳倒他们了,只是也太心急了。难怪刚才镇国公越过徐王让两个孩子退下,徐王都没恼,估计他自己也挺心虚吧…… 苏戎羽见苏绒绒不答话,以为她是担心镇国公府的安危,就少年老成地安慰她道:“五姐不必担心,大伯战功累累,甚至在战场上失去了双腿,徐王敬我们镇国公府,不敢动我们的。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赐婚,大伯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推掉的,等会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家!” 苏绒绒闻言,不禁看了看这位英气十足的弟弟。 他称镇国公为“大伯”,那么应该是她的堂弟。镇国公府人丁稀少,兄弟从不分家,这位堂弟应该是发自内心地想安慰她的五姐。 苏绒绒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慰:“我明白了,我们就在偏殿等等父亲吧。” 然而知道内情的她十分明白,这欲加之罪又岂是徐王一人能够定夺,他自己都只是个棋子,根本不能给镇国公任何承诺。 果然过了片刻,就有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找苏戎羽:“苏公子,徐王唤你上朝堂,有事相商。” 啧啧,估计吵起来了,要扩大战局了。但是苏戎羽才十二岁,叫他去能顶多大用? 等苏戎羽一走,苏绒绒就屏退了屋里的侍女,只剩自己一个人。 说起来,她刚穿越来那天,副殿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当时没想太多,现在想来估计是被黄尚书事先遣走了,布好陷阱等他们钻。 可惜了,难为黄尚书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她苏绒绒自带游戏系统。 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苏绒绒心情复杂。 这里是她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场景,也是绒儿施展那个罪魁祸首的秘术的地方。 绒儿是从授勋大典之前三个月左右开始准备秘术的。能撕裂时空召唤灵魂的秘术,准备工作想必不简单,绒儿也是在授勋大典当日清晨才堪堪启动了秘术。 也就是说,她之所以四次进入这个房间,甚至引得徐王在此安置了一个梳妆台,很可能就是为了秘术做准备! 围绕这个想法,苏绒绒对整个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她就有了不少收获。从梳妆台的暗格、梳妆台与墙壁间的缝隙、床板下黏着的小布袋、木桌腿缝隙、蒲团内部等好几处地方,她搜出了少量不知名的碎块、粉末、植物根茎等物。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施展秘术剩下的材料,绒儿在施术时就被反噬了,因此根本没有时间回收这些废料,才会被苏绒绒找到。 不过那记载着秘术内容的关键的牛皮纸却丝毫不见踪影。 这么一来,秘术的线索又断了。 其实苏绒绒对这个房间还有许多疑惑,首先她爬不上去的房梁就很可疑,那种地方下人不会打扫,要藏什么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 另外,苏绒绒猜测施展秘术可能需要布下法阵,如果法阵是固定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么极有可能是用某种溶液所画成。而世界上无色无味的溶液数不胜数,偏偏不找到相应的办法,就没法让它们显形。 再次,虽然不太可能,但说不定这个房间还有什么暗道或者密室之类的,那就更加难以侦测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黑影冲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霸道的婚约 某d碎碎念:求推荐~求收藏~求书评~打滚撒娇嘤嘤嘤~ ============ 这熟悉的一幕,让苏绒绒简直以为是陆泊二号要来杀她了。 “绒——儿——啊——”人未至声先到,来人还没进入房间,就放声哀嚎起来,同一个大汉声音,现在的凄凉音调与在朝堂上那一吼简直是两个极端。 果然撞开门的就是绒儿的镇国公老爹苏无敌,他用手转动轮椅的铁轮跑得飞快,全然没有瘫痪多年的残疾人的羸弱。 “老、老爹!”苏绒绒被吓得连“父亲”都忘记喊了。 “大、大伯,等等我啊,门槛桥还在我这儿呢——”苏戎羽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 门槛桥? 苏绒绒这才发现老爹的轮椅果然被卡在门槛外。徐王宫的建筑风格跟中国古代差不多,室内进门都有一道门槛。 苏戎羽匆匆赶到,从怀里取出十几个木块,咔吧咔吧组合成两个圆弧架子,比对着房间门槛的高度和宽度做了调节,就卡在门槛上头,俨然成了两道供轮椅通过的拱桥。 苏绒绒看得眼睛都直了,好方便的器械,好实用的设计,简直是鲁班思维墨家手段,让残疾人亦能出入自如,点赞!“阿羽,这是什么东西?” 苏戎羽闻言自豪地笑起来:“五姐你不记得了?这是我做的门槛桥啊。以前做的是固定的,出门要带好几种款型,不方便,所以我改良成活动的了。” 身为理科生的苏绒绒知道,这种组合器械看起来简单,要实用却不容易,得充分考虑到各种数据情况下的承重问题。如果这弟弟也有灵根,倒是可以推荐他去学筑器。 “绒儿吾儿!都怪为父没用,苦了你啊——”苏无敌老爹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不满地驱动轮椅朝苏绒绒飞驰而去。 苏绒绒没有防备,竟被撞得一个趔趄摔在他身上。 咳呃——她不会是第一个被原主老爹撞死的穿越者吧? 苏老爹一把抱住苏绒绒,老泪纵横,哀叹连连:“我都听徐王说啦,驿成和儒君已经逝去,可怜的孩子啊……这次的事颇为蹊跷,两座将军府遭到波及,其中定有奸臣作怪,你放心,为父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们平冤昭雪!” 苏绒绒皱了皱眉,徐王说龙驿成二人死了? 陆泊带他们逃跑的时候,宋大人还派兵追了一段,可见他并不认为两人已死。那么徐王此举,究竟是宋大人有所隐瞒,还是徐王强行盖棺定论,以挫镇国公一派的锐气呢? 苏老爹不知内情,还轻轻拍着苏绒绒的背,哄孩子似的安慰她:“为父知道你们三人从小要好,但是命中的劫数谁也逃不了,活着的人只能努力活得更好,以慰逝者在天之灵。你与驿成有缘无分,你已经尽力了,就不要过多伤心了……” 苏绒绒想,这倒是个心疼娃儿的好爹,看他熟练的哄人技巧,就知道绒儿小时候必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 想想这位镇国公戎马生涯,定与两位被抄家的将军交往甚密,现在眼见好友入狱,他却只有自保之力,心中一定悲愤交加,才会老泪纵横。 她不禁反过来安慰了他一句:“父亲,绒儿无事,不必担忧。您也想开点,徐王知道两位老将军战功累累,应不会太为难他们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回镇国公府,静待徐王明断吧。” 不料苏老爹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谁说你可以回去的?” 苏绒绒傻了眼:“哈?” 条件反射地,她转头去看那个说她可以回家的人,就在刚才,她的堂弟还跟她说了……喂,你小子低头往外退是什么意思! 苏老爹哀伤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地说道:“绒儿,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嫁给二王子了,徐王的意思是,你不如就住在宫里待嫁吧。” 等等,之前黄尚书不是让她在镇国公府上待嫁三个月么? 她本来计划要在这三个月里进行一下“间谍活动”,策划一些“造反事件”,给幕后主使来一个“炮灰逆袭”…… 不料这才几天啊,世事就变了? “二王子虽然,咳,有点病弱又不得势,但好歹也是王室。现下奸臣当道,嫁入王室起码能保障你的安全,你要懂事才好。唉,驿成那孩子虽好,但毕竟也去了,你总要往前看……”苏老爹絮絮叨叨地说着,内容不外乎就是鼓励女儿既然死了未婚夫就马不停蹄地再找一个。 尼玛,说好的“心疼娃儿的好爹”呢,卖女儿都没有这么神速的好吗! 苏绒绒十分别扭地喃喃道:“哪有这么草率嫁女儿的……明明是中了人家的诡计……” 苏老爹知道女儿没有听进他的话,却也无可奈何。其实他又何尝不疼爱自家闺女!他又何尝愿意镇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为了保命而仓促出嫁! 绒儿是在他刚刚负伤失去双腿的时候,横空出世的。那时候他终日沉闷不语,是这个小小的新生命带给他新的生存意义,让他懂得他的人生除了打仗,还能拥有更美好的东西。 当年他挑了龙驿成做自己女婿,也是他百般打探、千般考察、万里挑一,最终从徐国所有适龄男子中层层遴选出一个最适合绒儿的男子。 这个时代的女子要活得幸福,就必须有一份好姻缘;而做父母的能为女儿做的最好的打算,莫过于给她张罗一门最佳的婚事。 然而,世事难料,那样好的男孩子终究没有成为绒儿的归宿,反倒是他从没考虑过的名声糟透的二王子,成了绒儿现在最好的避风港。 思及此,苏老爹铁下心肠,板了脸训斥道:“别胡闹!徐王已经赐婚了,你就乖乖待嫁,做好二王子妃吧!” 说完,他怕自己绷不住脸,拨动轮椅就要走人,同时向门外喊道:“你们两个,带苏小姐到她的住处好生安置。” 立刻有两个侍女从门扇后边走出来,齐齐行礼应了声“是”,明显是早就立在这里候命的。 苏绒绒看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没来由地就想到了那个机关算尽的黄尚书。 不行,不能让苏老爹蒙在鼓里!若是再任他凭着镇国公的名头和只认死理的脾气,再顶撞徐王下去,迟早会被敌人找个破绽做掉的! 苏绒绒当机立断,冲过去抱住了苏老爹大喊:“父亲等等,让我再抱一抱你!” 那一刹那,她同时接收到了苏老爹和堂弟惊诧的目光,以及两个侍女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苏绒绒心里一凉,她果然没赌错,宫里有人时刻看着他们呢。 苏老爹已经快十年没被女儿主动抱过了,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尴尬:“十几岁的闺女了,这成何体统!” 苏绒绒挤不出眼泪来,只好使劲把头往苏老爹的怀里蹭,颤抖着嗓音求安慰:“女儿……这几天九死一生,都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和弟弟了……现在好不容易团聚,就让女儿任性一回吧……” 苏老爹闻言也是痛心得很,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女儿的遭遇就让他心都碎了,因此再不拒绝,像哄小时候的绒儿一样轻轻拍拍她的背。 苏绒绒从苏老爹怀里抬起一点点头,果然看到两个侍女眼里的精光渐渐散了,看来自己还是有点演技的。 不容耽搁,她保持埋头的姿势,悄悄在苏老爹手腕上写字。 ——徐王受制于景粟,国难。 时间不多,她不敢多写字,就把这句话反复写了三遍,然后离开苏老爹的怀抱。 也不知道苏老爹读懂她写的内容没有,总之苏老爹依旧是那副哀伤叹息的模样,安慰了苏绒绒几句,就带着苏戎羽走了。 苏绒绒看他们走出副殿,不禁一声轻叹。 接下来,就是她自己的战斗了。 时间只有一个月,战斗地点只有徐王宫,在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代,不管是逃出求仙还是盲婚哑嫁,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第二十七章 练气初期阶段盘点 苏绒绒要入住的院落名唤欣荣院。 似乎是担心她再逃跑,管事太监特地选了这个内宫最深处的偏僻院落,周围只有一个小湖和一排空宅院,再外围就是高耸的宫墙和护城河。 候在副殿的两个侍女带她一路走来,大概是精心选了路线,竟没有遇到任何王族贵胄。进了院门,又以时辰已近傍晚为由,麻溜地落了锁,摆明了一副软禁她的姿态。 这个小院里有几个侍女、太监、护卫和扫洒婆子,但苏绒绒对宫斗没兴趣,根本懒得记,只叮嘱了若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她的房间。 然后她迅速遣散了仆役,独自回屋。 哎呦喂,忍了一个下午,到现在才得到独处的机会,有太多东西需要确认! 是时候来个阶段大盘点了! 她毫不犹豫就点开了菜单面板,然后兴奋地看到【社交】板块不再是瘫痪的黑色,而是恢复如昔。 打开社交面板,好友、公会、队伍、师徒、情缘、黑名单等子版块赫然在目,可惜除了组队子版块以外,其他都是代表未激活的灰色。 而组队子版块下方只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陆泊。 看来只要苏绒绒明确地向对方发出组队邀请,对方也明确承认,就可以像游戏里那样组队。 苏绒绒心情一阵激动。 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了。 本来瘫痪的社交功能居然自动恢复了,虽然只恢复了一个子版块,但谁能断言再往后不会恢复更多功能呢? 持续观望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客服】和【退出】功能也会恢复啊!那就回家有望了! 苏绒绒无声地欢呼了一阵,激动得在房间里转了三个圈。 陆泊大爷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苏绒绒暗自盘算,以后若再遇到值得深交的人,一定要试试邀请他们成为好友,恢复【好友】子版块,说不定就能联系到以前网游里那群死党了! 对了,下次见到苏戎羽,就拿他来试验吧! 看完社交,再看任务面板,第二个和第三个主线任务都完成了,暂时没有新的任务。 修为面板,托了完成主线的福,等级终于升到了“六级(练气初期)”。 苏绒绒用力握拳,总算正式踏上修仙之旅了! 在《天之堑》系统中,玩家到了五级以上,才可以选择修仙流派,学习功法,并开启其他诸多功能。 修仙流派有很多种,虽然各自的努力方法不同,但殊途同归,终点都是修成真仙。 《天之堑》默认的修仙流派是“法修”,也就是苏绒绒所选择的流派——感悟天地,揣摩道法,通过灵根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灵力,再配合不同的功法,施展神通。 不过,玩家也可以转职体修、器修、佛修、魔修等流派,各有各的玩法。 此外,修仙界常见的流派还有一种妖修,也就是妖兽修炼成仙,非人类职业。 作为数据控的处女座玩家苏绒绒,早就对《天之堑》的这些设定烂熟于心,理所当然地继续选择法修路线。毕竟法修是个全程都很牛气的流派,而且适用的功法、法器都不少,特别适合她这种没有靠山的独行侠。 法修的第一个阶段就是练气期。 在《天之堑》系统中,练气期玩家开始有了灵力值、神识值、感悟值,原有的血气值、真元值和其他属性值也有所上升。 进入练气期以后,系统就开放了储物袋系统、法术系统、法器装备栏等功能。 苏绒绒怀着激动的心情,挨个点开游戏面板查看。 背包面板,能打开的依旧只有默认的布包袱,高级储物袋都有修为限制,限制最低的一个储物袋还是专门装拍卖品的储物袋,但也要求十级(练气中期)才能打开。 不过,苏绒绒手上还有一个绒儿的储物袋,试着把它扔进系统的布包袱里,抬手模拟右键单击激活,果然布包袱右边就多了一个名为【绒儿的储物袋】的子版块。 这袋子不大,装着一本功法、一套衣服、一盒疗伤药、一些金银财物,还有几格不知用途的小玩意。苏绒绒挨个确认了一遍,失望地发现记载穿越秘术的牛皮纸不在其中。 继续往下看。 装备面板,分为法器、上衣、下裳、腰带、鞋袜、头冠、披肩、项链、戒指、手镯、称号、光环、御器等十三个格子。目前是——全空。 咳,这当然不是说苏绒绒现在不着寸褛,她刚入住欣荣院就被侍女带去换了一身华服。可惜这些衣服好看归好看,却没什么仙家功能,系统就自动无视了。 法术面板,不出所料,全空。原本在网游里学会的法术,穿越后就全清零了,只能从头搜寻功法练习。 刚好绒儿的储物袋里就有一本功法,今晚就学起来,聊胜于无。 手艺面板,即是学习丹、符、器、阵、医、厨、兽七大修仙手艺的面板,也是《天之堑》里最受欢迎的系统,发家致富全靠它,可惜现在等级不够,还未开启。 空间面板与宠物面板一直是未激活状态。 最后一个,也是苏绒绒目前打算重点攻坚的面板之一。 技能面板,学习采集、制造、加工等各类生活技能的面板。 生活技能是不限等级可以学习的,只要找到掌握这门技能的技师,申请学艺,就可以像真正的技工那般,使用相应的器械和材料不断练习,增加熟练度,获得更高级的工作能力。 而要说起准备器械和材料,还有哪里比得上王宫呢? 好了,大致数据都看过一遍了,苏绒绒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边沿,列出了在徐王宫期间的工作重点。 一、找出追杀镇国三少将的幕后黑手,击垮之。 二、利用王宫丰富的材料,提升生活技能。 三、学习法术。 四、想办法提升修为。 刚刚拟定了大致的奋斗计划,屋外就传来敲门声。 小雀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苏小姐,晚膳送来了,请问是现在布菜还是再等会呢?” 苏绒绒眼睛陡然一亮,饭菜来了! 要说她对这个封建王宫的唯一期待,也就是餐饮了,而且这是她穿越以来的第一顿正餐!要知道体验当地饮食永远是旅游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如果每天都能享用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华丽丽的大餐,她或许不介意走个宫斗路线? 挥手关掉所有游戏面板,苏绒绒夺门而出:“现在就布菜!吃吃吃,不吃还是人?” 第二十八章 小五行诀 面对宫里送来的晚膳,苏绒绒摆出了面瘫脸。 送来的四菜一汤十分普通,连油渍都没有刻意祛除,调味也非常敷衍,比现代路边十几元的小炒还要难吃一点。而且大概是嫌她身份不高,只有两个菜有荤腥。 苏绒绒忧郁地放下筷子,感叹宫斗白痴的自己果然不适合凡人生活,要过好日子,还是得修仙! 这对王宫生活的最后一丝幻想,算是彻底断了! 她轻咳一声,唤来两个贴身侍女,吩咐道:“小莺,我想学习厨艺,你明天帮我问问宫里哪位大厨有空吧。小雀,我想学习女红,你跟管事说一声,尽快给我安排一个制衣师傅吧。” 小莺、小雀对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这苏小姐是不是傻的,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被软禁了,宫里根本没人拿她当回事,难道她还以为自己是在镇国公府么? 苏绒绒早料到,她这么说没人会当一回事,于是她站起来作势活动了一下筋骨,风轻云淡地道:“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出嫁了,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好,不如学点女工技能打发时间——唉,我是这么想的啦,如果管事不同意,那我也只好保持军中习惯,每日找人切磋武艺……” 一边说着,她一边含笑扫了一圈欣荣院里的仆役。 本来压根没把她放眼里的众人,闻言都哆嗦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可是镇国三少将之一。 苏绒绒无所谓地又笑了笑,摩挲着自己的双手,火上浇油地道:“只不过我毕竟是修仙之人,修为虽不高,却也略懂几个法术,万一不小心伤了人,可就不美了……” 没错,这位不仅是军人,还是修仙者!没有权势又怎样,收拾几个低等的下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小莺、小雀的脸煞地就白了。 苏绒绒见一院子的下人虽被吓唬住了,却没人应声,就不满地又嘟哝了一句:“怎么,你们也觉得今儿天色晚了,不适合禀报管事?好,这样吧,小莺小雀,你俩明早就跟我学些防身术吧。在厨艺师傅和女红师傅来之前,咱们几个女人就随便打发一下时间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小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还是小雀机灵,赶紧拉了小莺行礼告退:“回苏小姐,天色还不晚,我们现在就去找管事公公!” 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个丫鬟,苏绒绒摇了摇头。小盆友就是小盆友,连她这种宫斗小白都罩不住,难怪混到现在还是“小”字开头的,不然早该取名“莺歌”、“灵雀”之类逼格高些的名字了。 不过,看这情况,明天她就可以学习【烹饪】、【裁缝】两项生活技能了。 好事成双,功法的修习也不能落下! 吩咐众人不得靠近自己房间以后,苏绒绒就心急火燎地回房了。 绒儿的储物袋里刚好有一本功法,正是练气期修仙者最常见的五行功法,名唤小五行诀,大概是当年的老道士留给她的。 苏绒绒把这本小册子拿在手里翻了两翻,里边有少量文字,还有几张配图,不过描述得十分笼统,没有老师带入门,基本是完全看不懂。 想来绒儿三人也是有老道士亲自指点,才能修习。 看到这里,苏绒绒想起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里明明是异世界,为什么说话、写字都用中文呢?她记得龙驿成在她手心写字的时候,以及她给苏老爹写字传讯的时候,都用的中文简体字啊! 难道这也是带着游戏系统穿越的好处——自带被动翻译功能? 难道学习这功法的方法,也是利用系统? 苏绒绒把功法小册子放入背包面板【绒儿的储物袋】子版块,模拟鼠标,对着功法右键单击。 “叮”的一声音效响起。 功法小册子就应声消失了。 与此同时,法术面板赫然多了两门心法——引气法、相生法,以及五种法术——火球术、水龙术、金枪术、缠绕术、土盾术。 我勒个去,果然开挂就是好,这种语焉不详的功法如此轻松就学会了! 可惜这跟游戏道具一样用完就消失的特性,还真有点浪费。 短暂的吃惊过后,苏绒绒就淡定接受了这个金手指,仔细地查看法术说明。 引气法,也就是催动灵根吸引天地五行灵气进入体内,并转化成灵力的心法。 一般来说,有什么灵根就能吸收什么属性的灵气,灵根纯净度越高,吸收越快;灵根属性越少,转化的灵力越稳固。 绒儿是高纯净度的五灵根,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她都能快速吸收。但是由于灵根属性驳杂,五行相克,转化的灵力很不安分,常常是一边进一边出,所以修炼速度极慢。这也是五灵根被称为废灵根、伪灵根的原因。 相生法,则是利用五行相生原理,把体内灵力短暂转化为其他属性的心法。 五行法术必须催动相应属性的灵力施展,比如火球术需要的就是火属性灵力;那么没有火灵根的人怎么办呢?就只能先运转相生法,把自身灵力转化为火灵力,再施展火球术。 由于灵力在属性转换期间,需要缓冲时间,而且会造成灵力损耗,所以通常高阶修仙者只修习自身灵根对应的法术。这也是苏绒绒坚持自己刷出来的五灵根棒棒哒的原因。 所谓有得必有失,是修仙速度重要,还是功法多样性重要? 对夏洲大陆的大部分修仙者来说,毕竟人的寿元是有限的,修为进阶,也不过是增加几百年寿命,而修炼的速度却因人而异。万一还没成仙,就老死了,那可得不偿失了。两相权衡之下,修炼速度最快的单灵根就成了修仙界的宠儿。 然而,对于苏绒绒这个自带游戏系统的穿越者来说,升级是必然的事,因此功法越多越占便宜。 在《天之堑》的系统设定中,心法都是被动技能,因此什么引气法、相生法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要多多使用五个主动法术,刷满熟练度,提升法术威力即可。 想到就做,苏绒绒冲出房门,选了一处较偏僻的院墙角落,设置好主动法术的快捷键,就点击发动了火球术。 “嘭”的一声,一个两拳大小的火球应声而出,随着苏绒绒的指诀方向,飞行了两米左右就消失了。 苏绒绒激动了。 这是法术啊!货真价实的法术啊! 她一个在无神论科学体系下成长的平凡地球人,居然也能使用法术了! 尽管这只是游戏系统发动的、极其弱小的一个法术,但对苏绒绒的意义却极其重大,它代表着苏绒绒正式开始了修仙生涯。 苏绒绒在原地呆愣了一会,纪念自己人生的重大转变,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练习!勤奋不辍地练习,早日强大起来,才对得起这份本不属于她的机缘。 水龙术! 一道拳头粗细的水流顺着指诀方向喷涌而出,共喷出了盛满半米高的木桶的水量。 土盾术! 一块长一米、宽一米的土盾从地面升起,浮在指诀所向之处,持续约五秒后消失。 金枪术! ……没有动静。 苏绒绒怔了怔,又点了一下金枪术的快捷键,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点开修为面板一看,她的灵力条居然见底了! 也就是说,以苏绒绒六级(练气初期)的灵力值,只能支持三个法术? 苏绒绒囧了,一时无语凝噎。 你见过只能放出三个法术的网游玩家吗?这尼玛要是去刷怪,分分钟被逼肉搏惨死的节奏啊!更何况还是威力如此弱小的法术! 难道这就是穿越后,系统做出的又一次数据修正么? 坑爹啊! 第二十九章 上得绣坊下得厨房 某d之道歉:qaq不好意思啊今天发晚了!回老家了各种时间不好控制……不过就算再晚我也会坚持日更的!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苏绒绒的灵力值已经恢复满格,她赶紧使了三次法术,用光灵力,再淡定地等待灵力自动恢复。 说起这自动恢复,也是游戏系统带来的好处之一。 在夏洲大陆,修仙者要到筑基后期或者金丹期,才具备让身体自动运行功法、吸收灵气的能力,而练气期修仙者毫无例外都必须主动运行心法,吸收灵气。 而苏绒绒的各项数值恢复速度,则是游戏系统设定好的,损失的血气、灵力、神识、真元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恢复,修为越高恢复速度越快,不过在重伤或饥饿状态下,恢复速度减缓。 只不过!穿越以后,游戏系统为了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做了一定数据修正,现在的恢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灵力条从零到满,要等待三个小时! 这么一来,扣除睡眠时间,一天最多使用十八次法术。而练气初期的法术,要使用一百次,才能达到“熟练”境界,增强威力。 因此,苏绒绒认命地选了攻击力最强的火球术作为主修,其他法术只能慢慢来了。 吃早餐的时候,小雀在旁边伺候,同时恭敬地报告厨艺师傅和女红师傅都安排好了,只等她传唤。 果然人是要吓唬了,这工作效率才上得来啊!苏绒绒对这个人事调动速度很满意。 想到女红师傅大概不会喜欢她一身的油烟味,就决定先学女红。 听命前来的女红师傅是个很会穿衣搭配的人,只看她把一身素净衣裙和几件半新不旧的首饰,穿出了职业套装的范儿,宅女苏绒绒就甘拜下风。 女红师傅见了她,行礼自我介绍:“芸娘奉命来教习苏小姐女红,给苏小姐请安了。”说完也不等苏绒绒回话,就站直了身子,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苏绒绒撇了撇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个绣娘都看不起她,也是醉了。不过她也没打算计较礼仪,让这芸娘进了屋,就说出自己的要求:“芸娘,我对女红是一窍不通,想从最基础的织布学起。” 芸娘一听就愣了,她教过的大家闺秀也不少了,大多是学刺绣或者裁衣的,但从没人要求学织布。 其实苏绒绒也很无奈,《天之堑》的生活技能系统中,【织布】是【裁缝】的前置技能,非学不可。而且在修仙途中,织布技能还别有妙用,例如将富含灵气的妖兽羽毛编织成珍稀的布料。 芸娘垂首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有拒绝她,只是提出要派人把织布用的器械和棉线拿过来,由她现场示范,效果会比口头讲解好得多。 果然,片刻后,芸娘亲自操作起织布机,现场示范编织棉布,直观易懂,苏绒绒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叮”的一声,游戏系统的【织布】技能被激活了。 苏绒绒不敢在旁人面前使用游戏系统,只好亲自上阵操作织布机,在芸娘手把手的指点下,倒是真的学会了徐国当下最主流的织布法。 很快到了晌午,芸娘告退,约好明早过来教习缝纫。 苏绒绒等到四下无人了,才敢打开背包面板,在虚空中用鼠标指向织布机,半透明的鼠标抖动了好一会,忽然变化成小手模样,意思是该物体可以拾取,并收入背包。 苏绒绒这才放心地呼了口气,她还担心万一拾取功能在这个世界不适用了,她岂不是走哪都得扛个大织布机?要知道她连储物袋都是装备在系统里使用的。 快速把织布机和剩下的棉线收进背包,她就回到房间里实验技能面板的【织布】技能。 系统织布的效率比手工要快得多,五分钟后,一匹长三米、宽三米的棉布就织好了。苏绒绒从背包面板取出这块棉布,举起来左看右看,除了针脚有点糙、耗费的棉线比预料的多以外,总体来讲很不错。 要知道,以芸娘的速度,织这么大一块布至少得两个小时。等她织布满了一百次,达到熟练境界,速度还能更快,耗费的材料也会更少。 《天之堑》里边,每次使用生活技能,都要扣除相应的真元数值,换成现实的说法,就是每次织布要耗费一定的体力。不过织布消耗的真元很少,苏绒绒一口气织了十匹布,刚好把一筐棉线用完了。 看着堆了一床的棉布,苏绒绒十分有成就感,这战斗力约等同于一个三人织布房一天的劳作。 织布满十次,就可以拜师学习【裁缝】技能了。等明早芸娘来教习以后,就能用系统裁制简单的衣服、衣饰、荷包等物品了。 苏绒绒马不停蹄,随意塞了一些点心做午饭,又奔到御膳房去学厨艺。 要说这【烹饪】技能也是麻烦,本来是系统附送的技能,却只能烹煮妖兽的肉;如果想用普通蔬果鱼肉做出正常食物,就得像其他技能一样拜师,一步一步刷熟练度。 午膳时间刚过,厨师们并不忙碌,听说镇国公府的小姐要来学手艺,都好奇地围过来看。 奉命教授苏绒绒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姓郑,张口一笑就露出一排大白牙。 郑大厨把苏绒绒带到小厨房里,一一介绍烹煮用具,又示范了一下如何使用,见她掌握得差不多了,就亲自下厨炒了一盘青菜。 苏绒绒一尝,顿时不开心了。这青菜油而不腻,咸淡刚好,跟送到她院子里的膳食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看来这宫里就是有人想整她。 苏绒绒不懂声色地环视了一圈来围观她的厨师们,当众拍胸脯表示,学习贵在刻苦,她回去就要告诉管事公公,以后每日午膳、晚膳她都要亲力亲为,只需将当日食材与调料送到欣荣院里,她亲自操刀,做出什么吃什么,对自己负责! 郑大厨一愣,他往日见惯了又要装贤惠善厨、又嫌弃油烟异味的大小姐们,现在一看这苏小姐居然愿意为学厨背水一战,当下大加赞赏,表示一定给她选上好的食材送去。 围观的大厨们都哈哈大笑,纷纷表示看好苏小姐。 苏绒绒狡黠一笑,这么一来,练习生活技能【烹饪】的食材也有了,还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晚膳上的猫腻,真是一箭双雕,机智,机智啊! 第三十章 夜遇仙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苏绒绒激活了【织布】、【裁缝】和【烹饪】技能以后,就闭门不出地反复练习。 期间还以“结婚那么突然都来不及做嫁妆只好这一个月亡羊补牢”的悲情哭诉,和“不忙碌就好空虚啊要不找人切磋吧”的含笑威胁,硬是搜刮了不少材料来。 《天之堑》生活技能的最高等级是九级。目前苏绒绒的织布、裁缝技能限于材料不足,都还是一级;而烹饪技能已经升到了二级,食材的利用率以及成品补充血气的数值,都比初学时提高不少。 为了不惹人怀疑,苏绒绒隔两三天才拿出一匹布、几个小荷包作为自己的成绩,多余的成品她都收进储物袋里,谎称材料在练习中报废了。尽管如此,她的进步神速还是让芸娘刮目相看。 烹饪方面的进步,就不用遮遮掩掩了。苏绒绒贯彻了自己做、自己吃的承诺,而且由于食材充足,她做好以后还能拿出一部分犒劳郑大厨和其他厨子,把整个御膳房团队哄得乐呵呵的,私下里又给了她不少好食材。 可惜的是,利用游戏系统烹饪出来的东西,不管什么食材,做出来都是杂锦食盒的模样,只是根据食材的内容和多少,成品也稍有不同罢了。 没办法,《天之堑》把食品设计的重心放在了修仙手艺【灵厨】上边,这给凡人做饭的烹饪技能自然就没啥亮点了。 不过,最令苏绒绒开心的,还是法术小有所成。 经过昼夜不辍的练习,目前她的火球术、土盾术都已经熟练,缠绕术也练了一半,已经有一定的攻防能力了。 有了法术护身,苏绒绒就要瞄准下一个目标了。 ——摸清政局,从内部打垮幕后势力。 咳,说是说得挺威风的啦,但是具体要怎么施行呢? 被软禁的这半个月,外边的风声一点都没传进来。别说景粟两国的动向了,就连镇国公苏老爹现在过得如何了,她都不知道。 苏绒绒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下定决心,是时候潜出院子查探查探了! 事不宜迟,她找出织布时得到的深褐色布匹,这是她手上最接近黑色的布匹。从系统里选了个最方便行动的裤装款式,裁制成衣,当做夜行服。又借口锻炼身体,绕着欣荣院跑了几圈,熟悉地形。 原本她还想找来小莺、小雀,以审查工作为幌子,问问仆役们的分工和排班,但转念一想,万一她夜行被人看到了,这俩侍女再一对口供,那岂不是能逃都逃不掉了?没法子,见机行事吧。 当夜子时,秋风萧瑟,万籁俱寂。 这一晚并不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杀人夜,相反,一轮半月还挺明亮的。不过空中漂浮着大片大片的云朵,被秋风赶着往前走,不时呈现彩云追月美景。 欣荣院的仆役们与往日一样,天一黑就落了锁,此时除了守夜的婆子和护卫,大多进入了梦乡。 苏绒绒绑紧了夜行服,把房门开了个缝,观察了一会,悄悄走出房间。 她现在的修为是练气初期,虽然是靠着系统升级上来的,但该有的优势她都有,对环境的感知度比常人高出了不少。 一路小心地躲在阴影里,慢慢蹭到院墙边,找到白天留下的石头标记,苏绒绒就准备翻墙。 她现在灵力不多,不敢轻易使用法术,只好抱着墙边的大树一点点往上爬。 说来真要庆幸苏绒绒小时候是个野猴子娃,爬树下水跳高打架一样没落下,现在爬这两人粗的大树轻松得很。 这棵树最妙的地方,是有一根枝桠伸出了墙头,离地还不到三米。这对普通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修仙后身体强化了的苏绒绒来说,已经足够安全落地。 左右打量了一番,趁着彩云蔽月,她毫不犹豫往下跳。 啪嗒。 轻轻的一声,苏绒绒稳稳地落了地,刚迈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清朗如微微的夜风,明明没有刻意压抑却很轻很浅,彷如夜晚迷路的精灵低语。 苏绒绒疑惑地回头,跳下来之前明明没看到人啊,难不成见鬼了? 此时恰逢夜风拨开云朵,天地间洒下一片白月光,一个站在树下的身影轮廓清晰,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嬉笑。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锦衣结发,皮肤白皙,应该满二十岁了,却浑身散发出少年特有的青涩不羁气质。 苏绒绒看了看他站的地方,正是她先前所爬的树枝正下方,难怪没瞧见他。不知这人是敌是友,苏绒绒一时不敢动作。 那人见苏绒绒不动弹,就主动走了过来,宽松的白袍随着他的脚步衣袂翩翩。他微笑着走在明亮的月光下,竟给人一种踏步云海的错觉。 走到二人相隔两米时,他停下了,对着苏绒绒眯眼一笑,露出一对雪白的虎牙:“我是月光精灵哦!凡人啊,你看到我是不是很兴奋?” 苏绒绒有一秒的面瘫,随即有点不知所措。 那啥,少年你是很……超凡脱俗啦,但是一上来就跟我装神弄鬼真的好吗?你真的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少年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苏绒绒被看得有点无奈,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她蠕了蠕嘴打算顺着他的话说:“呃……” “哈哈哈我知道你一定受宠若惊,是不是被我的魅力迷住了?唉,月光就是这么有魔性啊。”不料苏绒绒话还没出口,那白衣少年就哈哈笑起来。 魔……魔性你妹啊!你以为你是kfc广告的唐马儒吗! 话被抢了,苏绒绒一时囧在了那里,是这人太脱线,还是这货真的不是人啊? 那少年上下打量苏绒绒,绕着她转了一圈,沉思了一会,忽然哈哈笑道:“这样吧,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你许个愿望吧!” 苏绒绒已然被他的自来熟整得风中凌乱如魔似幻,闻言又傻眼了,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道:“啊,许愿?” 少年笑眯眯的:“嗯,许愿!” 苏绒绒只觉脑子已瘫,完全没法掌握局势:“呃,我没有什么愿望……不过,一般许愿的话应该要钱吧?还是权势?对了,我想回家……” 少年闻言愣了愣,脸上的嬉笑黯淡,变成了微笑:“原来你想回家啊。” 苏绒绒怔怔地看着少年,点了点头。是啊,她想回家,很想。 少年也直视她的眼睛,微笑道:“可惜,我没法让你回镇国公府。” 一句“镇国公府”把苏绒绒拉回了现实,她才意识到,自己早被少年牵着鼻子走。 那少年在原地转了个圈,本来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很飘逸,他仰望着天空笑道:“不过,我可以带你离开徐王宫。” 苏绒绒的眼睛亮了一瞬,却只是谨慎地问道:“真的?” “嗯,真的。”少年转过身来,看着她,依旧是笑嘻嘻地道,“明日辰时正,你在这棵树下等我。” 辰时正,也就是早上八点左右。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月光仙子嘛! 一般早上这个时辰,苏绒绒是不能走出欣荣院的,但是如果以学习做早点为借口,打着去御膳房的幌子溜出来也不是不行…… “对了,你不用出院子。”少年补充了一句,“就在院里树下等我吧。” 苏绒绒蓦地抬头。 他能进入欣荣院?这少年到底是谁? 恰在此时,一片厚厚的云朵慢慢遮住了明月。 白月光从少年身上一点点消失,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但不知为何,苏绒绒觉得能看到他脸上的微笑。 然后,她就听见他第一次说出了,令她这辈子都印象深刻的口头禅:“你知道吗,绒绒,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哦。” 第三十一章 深宫影帝少年 那夜的月光太奇妙,苏绒绒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只记得少年临走时的嬉笑。 说起来,因为这个妖孽,她连本来要探查王宫的目的都忘了,傻蒙蒙地就回来了。 当早晨的阳光洒满院落,昭告新的一天到来,苏绒绒走出房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是她未来的夫君,那就是徐国的二王子,可是这货哪里像长年体弱多病了? 苏绒绒早就听说,徐国二王子祁渊明,母亲只是一户商家之女,是家里花大钱托了一个做宫嫔的亲戚带进宫里的,一夜露水姻缘就怀了孕,却也倒了霉,受尽欺凌,坚持着生下唯一的儿子就病死了。 祁渊明自幼丧母,又没有依靠,当时皇后膝下只有一个三岁的太子,看他更是百般不顺眼,甚至默许各路宫斗人士对襁褓中的他下杀手。 幸而他命大,被陷害了两次都没死,有一回他明明都休克了,却硬是一口气挺了过来。 终于徐王知道了这些腌臜事,大发雷霆,加上太医发现这位二王子从母体带了一身疾病出来,以后难成大器,各方宫斗大神这才消停。 照理说,在这种悲催环境下长大的人,不是自闭就是仇恨社会,怎么会长出一个二货来了呢?难道二王子的“二”,其实是二货的“二”? 苏绒绒纠结了整个早餐时间,随手烹饪了几个食盒,就等来了穿着一身宽松白衣的祁渊明。 伴随着宫人们的齐齐行礼,徐国二王子祁渊明,端着一副病弱抑郁的模样踏进了欣荣院,仔细瞧还能瞧见他脸色泛青,走路也小步小步的,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病罐子。 苏绒绒差点没敢认他。 祁渊明走了几步,还停下咳嗽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环视了一圈院中人,他的视线停留在苏绒绒身上,有些迟疑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姐,可是镇国公府千金苏绒绒?” 苏绒绒突然被点名,差点跳起来,连声应是。 祁渊明似乎被她的反应怔了一下,眼睛微弯,十分客气地笑笑:“幸会,苏小姐,在下是徐王次子渊明。”说着又微微垂头,似乎有点忐忑,不好意思地道,“在下不才,万分有幸能成为苏小姐的未婚夫,还、还请多多包涵。” 苏绒绒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个王子该说的话么?怎么感觉他的地位比她还要低似的?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苏绒绒有心观察院中仆役的表现,这才发现下人们看二王子的眼神都带了些蔑视和嘲讽,比她刚入住欣荣院时更甚。 看来传言诚不欺我,这二王子没救了。 想起昨晚那个二货,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苏绒绒这才相信确实有月光精灵附在他身上了。反正这是个修仙世界,精灵跟妖兽应该都是存在的。 欣荣院很小,也没什么能清净说话的地方,祁渊明就邀请苏绒绒到御花园走走,算是补偿这半个月都没来探望她的赔礼。 苏绒绒欣然应允,自从被软禁以后,她除了学厨就没怎么出过门,这下正好顺便完善系统里的《徐国王宫地图》,以后要偷鸡摸狗,呸,是策划造反也方便些。 两人都屏退了下人,独自出行。 祁渊明身边的小厮倒是随便,反正没人拿这二王子当回事。倒是苏绒绒费了一番力气,连威胁带恐吓的,又搬出二王子的身份做担保,才甩掉小尾巴。期间,她还利用修仙者特有的神识探查,发现了一个偷偷跟踪的,把他骂了回去。 苏绒绒扶额暗叹宫斗真难玩,果然还是修仙去吧,却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轻笑。 笑声轻轻浅浅,彷如晕开了一片月光。 苏绒绒一个激灵,转身大叫:“月光仙子!” 发出笑声的少年怔了一下,似乎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苏绒绒,突然不顾形象地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月光仙子!你、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你傻吗?” 卧槽。 等等。什么情况? 苏绒绒一时风中凌乱如魔似幻,又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了,到底是自己脑子功率低,还是对面这人脑子有坑? 眼见祁渊明已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刚才的弱气和病灶像从没存在过一样一扫而空,怎么看都觉得他是神经分裂了。 不行,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苏绒绒深吸口气,一股脑地抛出心中疑问:“二王子,你真的是‘二王子’这个人类吗?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你昨晚怎么会站在哪里?你身体不是从小病弱吗,为什么现在那么健康,难道都是装的吗?还有听说你没权没势长年受气压抑,你这么开朗真的好吗?在这种吃人的深宫,你确定你的性格是正常的吗?” 其实苏绒绒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你这么二,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吗? 祁渊明早知道她会有这些疑问,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问法,想了想,便笑着回答:“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没外人在的时候,就叫我渊明吧。我确实从小病弱,何况这深宫也不允许一个健康自信的二王子存活至今。至于昨晚嘛,月色太过美好,我临时起意散步,恰好走到你院子外边就瞧见你在翻墙,缘分啊!” 苏绒绒点点头,表示信服。结合他的生存环境考虑,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就被多方陷害,从小病弱也是合情合理;等到长大了,或许身子养好了,却没了能宣告健康的资格。 但是他的话仍旧有疑点,苏绒绒追问:“昨夜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我可不知道一国王子还能在深夜光明正大出游。而且昨天我明明没有自我介绍,你却能认出我,你见过我?” 祁渊明笑了笑,摊了摊手:“全王宫都知道,欣荣院软禁了未来的二王子妃,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而院中的下人若要出门,直接走小门即可;只有悲剧的苏小姐,才会有这等雅兴半夜翻墙玩。至于我嘛,一个没权没势的透明人王子,根本没人在乎,守卫早睡了,院子里的锁拦不住我。” 苏绒绒虽然对那句“避之唯恐不及”略有不爽,却更惊讶他的技能:“你还会开锁?” 祁渊明点点头:“小时候,我曾住在冷宫一段时间,里边一位老宫女教我的。” 苏绒绒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但她宫斗天赋有限,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不过这一位的演技可真是出彩,虽然早知道深宫出演员,只是没想到撞上的是个影帝,刚才那一出自卑的病小孩表演,要不是他主动暴露,苏绒绒还真不敢认。 想了想,她又随口问了一句:“知道你其实挺健康的,还有几个人?” 祁渊明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眯起眼笑笑道:“只有你一个。” 苏绒绒抬头,呆呆看着他:“诶?” 祁渊明展颜一笑,弯弯的眼睛里盛满璀璨的光:“因为你将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第一个亲人。” 苏绒绒心跳乱了一拍,少年耀眼的诚挚晃瞎了她的眼。 “你的亲人还有徐王……”她呆呆地反驳。 祁渊明却摇了摇头道:“父王在乎的亲人很多,不包括我。”说完,他又低头看着苏绒绒,一脸的雏鸟见到娘的傻笑,就差没向她摇尾巴了。 苏绒绒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糟糕!少年不会认定她了吧? 虽然这种从小孤寂的少年变身忠犬的戏码她也挺喜欢,但是此行她要的是修仙有成、风光回家,才不想糟蹋无辜少年! 她可不要做什么玛丽苏司机,走过之处一地备胎! 当即,她就急切地申明自己的立场:“对不起,我不会留下的,我也不会嫁——” “我知道,你想回家对吧。”少年打断她的话,抢在她之前飞快地说,“你还想知道镇国公府的情况对吧?你也觉得那突兀的叛国罪不对劲是吧?或许你还猜疑过,幕后有人操纵?” 苏绒绒惊愕:“你知道内幕?” 祁渊明难得地收起了嬉笑,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无所谓地道:“猜的。太明显了。” 苏绒绒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切入这个话题。 镇国三少将长年征战边疆,对王都的政治动向鞭长莫及,即使是以智谋见长的信儒君,也只是疑虑而不敢确定,所以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是从小一直住在王宫里的祁渊明,或许能看到更多旁人所不能及的东西,苏绒绒心里痒痒的,好想摇着他的肩膀问个一清二楚,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要怎么开口才好呢? 祁渊明见苏绒绒满腹心事地瞅着他,就了然地笑了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放心吧,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看着吧,镇国公也不是吃素的,总有些事不会如某些人所计划的那么顺利。” 苏绒绒听得内心激荡,嘴巴都张成了“o”字形,信息量太大了,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啊! 正当她脑内风暴的时候,祁渊明却又露出了习惯性的嬉笑,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说:“比起这个,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我说要带你出宫?” 苏绒绒呆呆地望着他,激动得脱口而出:“记得,现在就走吗?” 短短的两次接触,已经让苏绒绒觉得,这人无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了。 祁渊明扬起了孩子般的笑脸,抓住苏绒绒的手腕小跑起来道:“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你可不要太吃惊哦!” 苏绒绒被拉着往前跑,听着祁渊明铃儿般的笑声,忽然有种回到小时候与小伙伴去探险的兴奋感。她不自觉翘起嘴角,也笑嘻嘻地回问:“吃惊?那里有什么特别棒的东西吗?” 然后前方传来的回答让她差点平地摔。 “嗯,是个芥子空间!” ———————————— 某d碎碎念:“风中凌乱如魔似幻”是我当年看马鹿大人的《魔王现役》记住的,生动形象非常洗脑哈哈哈~马鹿是个玩梗狂魔,看《魔王现役》最大乐趣除了剧情,就是看每一章下边的注释,乐此不疲,甚至我曾开了俩坑都想走这种玩梗路线~可惜《魔王现役》现在起点找不到了,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就让我用这个词组向这部神作小说致敬吧!=w=/+ 第三十二章 万藤沟 祁渊明领着苏绒绒在一排人迹罕至的院落间左拐右拐,躲过路上的宫人,甚至爬过了一个墙洞,总共走了约半个小时,才停在一处废墟般的矮房子前面。 苏绒绒左右打量这个几乎已经没有了形状的土墙院落,破旧的铜板院门被粗粗的链条锁着,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她尝试放出神识扫视四周,果然方圆三十米之内,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里还在王宫内吗?”苏绒绒停在门前,不太确定地问道。 “目前还在。”祁渊明毫不在意地走到土墙边,低头寻找着什么;墙角的瓦砾垃圾堆了不少,还缠了一片藤蔓,他一边拨开杂草藤蔓,一边小心地往前走,“这里是冷宫。” 苏绒绒吓了一跳,又有点小激动。 冷宫呀,各种古代言情宫斗剧里边,冷宫是最容易暗藏颠覆性剧情的地方之一。 难怪这里人迹罕至,看这阵势,估计有几年没人住过了。还好现在是早晨,要不她还真怕会闹鬼。 但是祁渊明没打算进去,只是沿着土墙的墙根摸索着,忽然叫了一声:“找到了!” 苏绒绒赶紧奔过去看,只见在一段土墙根部,有一颗小石子嵌在了墙基的夯土缝里,若不是祁渊明用手指着,苏绒绒根本注意不到。 祁渊明小心地挖出这颗石子,吹掉上面的尘土。这石子约有一个手指指节大小,绘着黑白相间的纹样。 这就是夏洲大陆土生土产的芥子空间?苏绒绒的心砰砰直跳。 祁渊明笑得灿烂,紧紧抓着苏绒绒的手,叮嘱道:“绒绒,眼睛闭上,心里什么都不要想。” 苏绒绒依言闭上眼,等了一会,两人身周忽然起了风,风沙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们两人刮走。就在苏绒绒快要站不稳的时候,风沙毫无预兆地消失了,迎面传来草木露水的香气。 “可以睁眼了哦。”耳边传来祁渊明的招牌轻笑声。 苏绒绒啪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目前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深沟溪谷当中。 说这里是溪谷还算客气了,这地方也就是一线天的地形,左右两边都是高耸得望不见尽头的山石壁,两面山壁之间仅隔五米左右,最底下是一条宽约三米的湍急小溪,小溪两岸则是鹅卵石自然堆积成的浅滩。而苏绒绒二人,现在就站在一片浅滩上。 苏绒绒震惊不已,这里就是芥子空间?看起来跟现实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啊! 听这哗啦呼啦的溪水声。 看这爬满山石壁的青苔和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闻这夹杂着水汽与草木清香的空气。 甚至就连峡谷里特有的潮湿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祁渊明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的反应,见她一脸的惊讶和新奇,他也感同身受般的开心,张开双手笑道:“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万藤沟!” 苏绒绒这才看到,在他们进来的地方不远处,山壁上刻着大大的“万藤沟”三个字。 第一次进入现实版的芥子空间,苏绒绒双眼放光,一会摸摸山壁上的青苔,一会翻翻小溪边的石头,兴奋得不知所措。 其实她在《天之堑》里也有自己的芥子空间,而且等级还挺高,养了一空间的好东西。但是,隔着屏幕操作图标和切身体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来了夏洲大陆,她才真的感受到修仙的奇妙。 刚才还是那么不起眼的一块小小石头,内部竟然藏有如此洞天,这对凡人苏绒绒来说实在太诱惑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赶紧点开背包面板,把鼠标对着溪谷里的一草一木,一一划过,果然鼠标多次变成小手形状,证明这里有不少东西可以拾取带走。 出于玩家的本能,苏绒绒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难得来一次,不挖点宝物走就不是她的风格,当下她就用鼠标对准了一棵不知名的小草。 “你在干什么?” 祁渊明微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苏绒绒的手在半空中点来点去,似乎十分激动。他这是第一次带人进来,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绒绒手一抖,终于找回了理智。 咳,对哦,这里不是无主的密境,而是人家祁渊明的芥子空间啊,她在这里采摘岂不就是做贼了吗…… 啊!可恶!好想拥有自己的芥子空间啊! 当下,苏绒绒也只能郁闷地关掉背包面板,乖乖跟着祁渊明往前走,嘴里酸溜溜地问道:“小明,你这空间可是好东西啊!是你母亲送你的?” 祁渊明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沿着浅滩往前走,毫不在乎地回道:“不是,我捡来的。” 苏绒绒顿了顿,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这东西都能捡?然后你就滴血认主了?” 祁渊明看了看她,一脸纯真无邪地反问:“什么是滴血认主?” 苏绒绒怔住了,那啥,没记错的话,空间类宝物属于高阶法器,都需要滴血认主才对啊? 祁渊明回忆了一下,就毫不隐瞒地说了来龙去脉:“以前我住在冷宫的时候,半夜出来散步,看到有个男人拿着这块石头自言自语,念叨芥子空间啊复仇啊什么的,然后就凭空消失了。我很好奇,每天晚上都去看看,有一天就发现这块石头被扔在地上。我捡起来,猜想这石头里面有什么呢?想想就进来了。”顿了顿,忽然一击掌道,“对了,那天晚上我翻墙摔下来,手掌擦破流了血……” “就是这个!”苏绒绒大叫起来,“估计这空间原来的主人死了,所以你才能在那里捡到这块石头;刚好你手上流着血,它就自动认了新主人。” 两人一阵唏嘘,一边猜想当年这个空间的原主人遭遇了什么意外,一边往前走。 不料,刚走了几步,前方的路就被几块大石头堵塞了。 苏绒绒抬头看看两边的山壁,能看到明显的断痕,看来这石头就是从上边掉下来的。 祁渊明拍了拍手,道:“好了,参观完毕,我们吃饭吧。” 苏绒绒脚下一滑,差点摔水里去。“等等,这就完了?就这么点?我们往来时的另一个方向走不行吗?” 要知道,他们进入万藤沟以后,也就是顺着山壁拐了个弯就被堵了,全程不超过二十米。 祁渊明耸了耸肩,道:“那边没路,你大可以去看看。” 苏绒绒不信邪,一路小跑过去,果然刚冲过刻着“万藤沟”三个字的山壁旁边,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弹得后退几步。看来这里就是这个芥子空间的边界了。 祁渊明慢慢踱步过来,摊了摊手无奈地道:“瞧,我没骗你吧。” 苏绒绒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次:“真的没路?就这么一点点活动空间?明明这山壁那么雄伟!” 祁渊明表示同情,但无能为力。 苏绒绒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走到那块堵路的大石头面前,摩拳擦掌道:“不,还有路,只要清理了这堆石头就好。” 祁渊明瞪大眼睛,赶紧跑过来,惊讶地叫道:“你想干什么?人力是没法推开它们的!” 苏绒绒露出一个恶霸般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姐不用人力,用灵力!” 话音刚落,三道树干粗细的水龙一条接一条撞上了山石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叠在高处的几块石头应声而落,往前滚出好几米。 还不够,这个威力还不足以推开所有石头。 苏绒绒再不藏私,打开背包面板,取出几个能恢复灵力的灵食塞进嘴里。平日里练习她都不舍得吃,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连续用水龙轰击了十几次,前方终于豁然开朗,狭窄的山谷越往前走越宽敞,那些堵路的山石被冲到小溪两旁,再不碍路了。 苏绒绒呼出一口气,修仙就是好,修仙就是棒,修仙打开新世界。 祁渊明见状,兴奋地叫了一声,大力拍着苏绒绒的肩膀赞赏道:“你知道吗,绒绒,你比汉子还威猛!” 第三十三章 引气入体 眼前出现了新天地,两个人也不想休息了,一路小跑往前冲。 苏绒绒更是打开了地图面板,乐滋滋地收集《万藤沟地图》的信息。 沿着小溪往前走,两边的山壁渐渐往左右分开,道路越来越宽敞,溪边浅滩连接山壁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一片泥土。 苏绒绒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变化,只觉得山壁上的藤蔓越来越密集,种类也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几种是她曾经在《天之堑》里看到过的,只可惜如果不采摘下来,就没法验证它们的功效。 跑了一会,苏绒绒才发现了这个空间的不和谐之处,这里虽然植物茂密,却没有动物。 照理说,小溪里一般会有些小鱼小虾,藤蔓上应该有小虫子,山里应该有鸟儿,然而她放出神识探查了一圈,却找不到除了植物以外的生物。 这是出于空间前任主人的喜好,还是另有原因呢? 跑在她前方一些的祁渊明忽然兴奋地叫起来:“绒绒,有湖!” 苏绒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溪谷的前方是一个天坑般的巨大圆形盆地,盆地底端是个宝蓝色的大湖泊,而他们脚下这条越来越宽的小溪就奔腾汇流其中。 苏绒绒和祁渊明走到盆地入口,抬头环望四周。 祁渊明一脸的欣喜,像个孩子一样欢呼着就四处探索起来。 苏绒绒则惊奇地看着湖边和山壁上层层叠叠的各色藤蔓,数以万计的或粗或细的藤条和花叶,把整个盆地团团覆盖,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山壁颜色,整个盆地就像一块点缀着彩色细花的深绿色巨型织锦,十分地壮观。 难怪这里叫做“万藤沟”啊! 苏绒绒身为玩家的探索之心蠢蠢欲动,就算这些灵植不能带走,开开眼界也好啊! 不料才往湖边走了几步,苏绒绒就感觉空气的密度上升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想往她身体里钻,弄得皮肤痒痒的,但举目四望,又什么都看不见。 转头看看祁渊明,他正饶有兴致地在湖边玩水,看起来没有一点不妥。 苏绒绒心念急转,想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危险,但心中却有个模糊的感觉告诉她,这个环境对她有好处。 权衡了一下,苏绒绒从背包面板取出几个烤焦的玉米饼,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慢慢向湖边靠近。距离湖泊越近,奇怪的感觉越强烈。 隐隐约约之间,苏绒绒似乎看到空中漂浮着一些水蓝色的小小光点。 灵光一闪,苏绒绒惊觉,这东西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地灵气?! 理论上来说,选择法修路线的修仙者,修仙的第一步就是感应天地灵气,之后才能引气入体。对修仙者来说,只要屏气凝神,就能看到悬浮于天地万物之间的五彩光点,也就是五行灵气。之后只需运转引气入体的心法,就能将灵气转化为灵力,提升修为。 然而苏绒绒之前的修为升级,都是依靠系统经验值,所以虽然已经是练气初期,却是现在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她往光点聚集处伸出手,须臾之间,空气中便有无数的五色光点汇聚过来,触碰她的肌肤,转瞬消失不见。 想来是她的天灵根和小五行诀的被动心法在自行吸引灵气入体,因为灵根的纯净度高,灵气与她十分亲密,即使她不用意念刻意引导,身体也能自行吸收灵气。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苏绒绒能感觉到身体在渐渐变得轻松,对外界的感知也益发敏锐,甚至头脑都更清晰了几分,而从丹田处涌现的力量更让她跃跃欲试。 这就是真正的修仙,即使没有了游戏里漂亮的特效,却更加令人向往,叫人敬畏。 苏绒绒内心激荡,却又莫名地十分平静。她干脆在湖边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学着以前在道观里看见过的道士修炼模样,淡定地进入了打坐状态。 “叮铃”的音效响起,游戏系统提示苏绒绒进入“打坐状态”。 苏绒绒勾了勾嘴角。 《天之堑》里边确实有“打坐修炼”的设定,只不过每个小时提升的经验值太少,性价比很低,因此除了专门挂机升级的玩家,没多少人还记得去打坐,有那时间不如炼丹卖点钱。 然而在真正的修仙世界,打坐修炼才是最主流、最正确、最健康的修炼方式啊! 祁渊明瞧见苏绒绒忽然坐定不动了,也猜想她是在打坐,好奇地望了两眼。 镇国三少将的名头不小,徐国几乎全国上下都知道这三位少年英豪是修仙者,但是真正看过他们“施展神通”的人却很少。今天苏绒绒轰石头用的水龙术,还是祁渊明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修仙法术,眼下瞧见苏绒绒又开始打坐了,他也只好耸耸肩,任她去了。 修仙者的世界他不懂,还是研究一下这些藤蔓野果能不能吃才是正事。 一想到自己的芥子空间被开发了,他就涌出无穷的干劲,当下就找了一块形如匕首的山石,破开藤蔓开路。挥,斩,挑,劈,刺,扫,一块普通的石头竟被他用出了利剑般的威力,很快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苏绒绒闭眼入定,本以为会很难进入状态,实际上自然而然就放空了头脑,一心感受灵力在体内运转的情况。五行灵气进入她的体内,在四肢百骸之间疏通流转,逐渐转化为灵力填满她的身体,仿佛酷暑中感受到丝丝凉爽那般惬意,让她舍不得停下。 万藤沟中心的这个小湖泊,蕴含了高浓度的水灵气,而盆地中无处不在的灵植则提供了无数的木灵气,这里的修炼环境与徐国相比,简直是两个境界。 不多时,苏绒绒忽然感觉身体胀痛不已,她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用神识扫过体内的经脉,检查异状的原因。 这神识也是修仙者特有的一种意念形态,能凌驾于五感之上,感应到周围的物体和细微的动静。苏绒绒早看过修仙类的小说,有了大致概念,上手就非常轻松。 可是她在体内扫视了一遍,除了满满的灵力,再没有其他异常。正疑惑时,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仙乐音效,她升级了! 苏绒绒惊讶不已,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突破小境界! 然而四周的灵气并没有停止亲近她,引气法也一直在运转中,苏绒绒索性继续打坐。直到感觉额头传来隐隐的阵痛、肌肉也酸胀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一阵“叮叮当当”的仙乐音效响起,她升到了八级。 苏绒绒惊喜不已,同时也感觉身体到了极限,腿一软,她就毫无形象地趴倒在大石头上,再也不想动了。 “你修炼完了呀?”几乎是她一趴下,祁渊明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语调轻快地慰问她,“要吃点野果子吗?” 苏绒绒趴着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有力气侧过脸,瞟了瞟他。 祁渊明依旧是一脸嬉笑,怀里抱着一大堆形状颜色各异的果子,弯腰向她献宝。也不知他都钻到哪些地方去了,一身的白袍划破了几个小口子,沾了不少尘土,有几块地方还被藤蔓汁液染了色。 苏绒绒不禁叹了句:“你还真大胆,也不怕果子有毒。” 祁渊明一屁股坐在大石头边上,拿了个红果子啃起来,漫不经心地回道:“不怕,我尝果子时都先舔一下,如果舌头麻痹了,我就扔掉。” 苏绒绒对他的自信表示很无奈:“如果遇到毒性大的果子,舔一下就要人命呢?再不济的,上吐下泻也够你受的。” 祁渊明眯着眼笑得风轻云淡:“那也毒不过砒霜吧。都习惯了。” 苏绒绒颤了颤,这娃在宫斗漩涡中还吃过砒霜?这都没死,还习惯了? 她情不自禁念了句经典台词:“少侠,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学修仙吧。” 祁渊明闻言却怔了怔,片刻笑了笑道:“嗯,修仙看起来是挺有趣的。可是好像会延长寿元啊,活那么长不无聊吗?” 苏绒绒愣了愣,反问:“你不想活?”问完她就觉得这话好熟悉啊。 祁渊明却嘻嘻笑着,放下了满怀的野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活着有意思,但也没有意思。计较这些做什么呢?反正我能活多久,也不是我说了算吧。” 苏绒绒看着他,呆住了。 这位童鞋,你难道是陆泊二号? 是不是她穿越以后,就被附赠了“收集心理问题儿童”的光环? 没等她想好怎么开解这孩子,一直平静无波的湖泊中央突然起了涟漪,似乎有什么极为巨大的东西要浮出水面。 “叮叮当”的音效随之而来,一行大字浮现在空中—— 【支线】制服赤鱬 然后苏绒绒就看见,湖中跃起了一个长十米以上的黑影子。 第三十四章 小试牛刀 待到湖中那黑影整个窜出水面,苏绒绒才看清它的模样。 那是一条长约十五米的大蜥蜴状的东西,全身覆盖暗红色的鳞甲,腮部有长须,头背部有鳍,身侧有四根不知是触须还是肢体的条状物,一张嘴居然还吐出了蛇信子一般的长舌头,发出吱吱的叫声。 祁渊明和苏绒绒看得呆了,直到那怪物在空中甩了一道尾巴,又噗通一声落回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扑了两人一头一脸,他俩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俩表现出了惊人的思维同步性——同时转身就跑! 那怪物瞧见他们撒腿开溜,反射性地调转身子游过来,速度堪比现代的快艇,带起一溜水花。 “我的妈呀,那个就是赤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好吗!”苏绒绒哀嚎着跑得像箭一般。 “它叫赤鱬?是从海里来的吗?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生物!”祁渊明足下生风健步如飞。 “它八成是水生生物,远离湖泊就安全了!”苏绒绒自我安慰地喊着,同时回头探看敌情。 不料她话音未落,就瞧见那东西游到了湖边,竟然用身侧的四根条状物一撑,就蹦上了岸,之后便像蟒蛇一样直冲而来。 正往盆地入口处跑的两个人一看,同时尖叫了一声,跑得更卖力了。 “绒绒,那东西不是水生物吗?”祁渊明向不负责任解说的苏绒绒抱怨起来。 “其实除了它的名字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跑,它那么大条,先跑出盆地再说!”苏绒绒再顾不上做分析了,只能指望狭窄的溪谷能拦住赤鱬的来势。 说话间,两人一起沿着山壁上突出的一块大石头转了个弯。几秒后赤鱬就追了上来,它绕都不绕,直接用坚硬的身体一冲撞,那大石头就碎成一堆小石块。 闻声回头的二人一看,又是哇哇地一阵尖叫。 见那赤鱬越来越靠近,苏绒绒赶紧虚空一点,甩出一个直径半米的火球,正砸中赤鱬的脸。 赤鱬猝不及防,被火焰烧到了眼睛,痛苦地在吱吱叫着扭动起来。 苏绒绒放出了这个法术,才惊觉法术威力提升了不少。先前六级的时候,她刷满了熟练度也只能放出人头大小的火球,现在八级了,火球也变大了。 “好耶,绒绒威武!”祁渊明一边奋力往前奔,一边还抽空给她鼓掌,让苏绒绒囧囧有神。 “对了,我们直接离开这个空间不就好了!”祁渊明稍一放松,脑子就转过来了,他赶紧回身去抓苏绒绒,“绒绒,我带你出去!” 苏绒绒却没有回应他,反而停下脚步,直直地打量起在地上扭动的赤鱬来。 点开任务面板查看,任务说明很简答,就是要打倒这条万藤沟的妖兽小赤鱬;她又点开修为面板看了看,就了然地呵呵一笑。 升到八级以后,她的力量和精神都成长了,灵力值上限也涨了一大截,一口气甩十个法术都不在话下了。再加上背包里有丹药辅助,拼死一搏或许有望得胜。 就说嘛,系统还是很理智的,不会突然派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祁渊明见她不走了,便也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苏绒绒眯了眯眼,阴森森地笑起来:“小明,你饿不饿?我煮肉给你吃啊。” 祁渊明闻言立刻会意,知道这是要豁出去大干一场了。他把两只手撞在一起,摆出一个很拉风的姿势大声笑道:“好啊,美人儿都开口了,大爷我怎会不买账呢?” 苏绒绒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这孩子的成长轨迹果然有问题,哪儿听来这种烟花柳巷的台词? 此时,那地上的赤鱬已经缓过劲来,“吱”的一声愤怒大叫,露出獠牙扑过来。 祁渊明一边躲闪,一边指着前方渐趋狭窄的溪谷喊道:“绒绒,引它过去打!” 苏绒绒应声跑过去,还时不时往后甩一个火球激怒赤鱬,让它来不及分辨地形,傻追过来。 “就是这里!”祁渊明忽然在身后大叫,苏绒绒抬头一看,身边的山壁渐渐合拢,正好能挡住赤鱬的攻击。 苏绒绒算准位置,在空中放了一个土盾术,一面黄土结成的盾牌立刻遮住了赤鱬的眼睛。 赤鱬正在气头上,它本是水里的生物,一直被苏绒绒的火球术所克,现在眼见连个土系盾牌都来挡路,气得一伸头就撞上去,土盾应声粉碎。它得意地甩了甩尾巴,正要缩回头部调整方向,就发现它的头被溪谷两边的山壁卡住了。 苏绒绒抓住时机,狂点虚空中的键盘,一个接一个火球术如飞箭般直冲赤鱬头部飞去。 “帅啊!绒绒好棒!”祁渊明兴奋地挥动拳头,转身就去捡鹅卵石砸向赤鱬。那赤鱬头部也有坚硬的鳞甲,本来不惧石头,但是祁渊明的力气意外的足,加上遍地都是石头,他一攻击起来就像下雨一般,坚持久了,竟比苏绒绒的火球术还要给力。 “吱吱——”那赤鱬忍耐到了极限,突然暴怒地长嘶一声,嘴一张就吐出一股直径两米多的高压水龙卷袭向二人。 苏绒绒本就距离赤鱬头部很近,猝不及防被水龙卷打了个正着,整个人向后飞出去,眼看就要砸在山壁上。 “绒绒小心!”祁渊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几步飞扑起来,险险地抱住苏绒绒的头部,自己的肩膀却狠狠撞上山壁,擦下一块皮。 苏绒绒爬起来,也顾不上查看祁渊明的伤势,一个火球术就朝赤鱬甩去。不料这次火球刚一成形,就被来势汹汹的水龙卷打没了。 那赤鱬双目瞪得赤红,身侧的四根条状物啪啪击打在山壁上,显然也是发了狠,估计不多时就能挣扎而出。它大嘴一张,又是一道水龙卷朝两人袭来。 苏绒绒只得赶紧放土盾术抵挡,却也只能缓了水龙卷的攻势,很快就被打碎了,两个人还是被水浇了一身。 赤鱬见苏绒绒没了新鲜的攻击手段,更是卖力地吐水龙卷,一波接一波的攻势让苏绒绒手忙脚乱。灵力早就见了底,她也顾不上避讳祁渊明,拼命从背包面板抓出补充灵力的灵食往嘴里塞。 可惜这每天能吃的灵食也是有上限的,练气初期的玩家,当饱食度超过四十八小时,就没法再吃了,这也是灵食不如丹药的一个劣势。先前为了打散山石堆开路,她已经吃了不少灵食,眼下饱食度已经很高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绒绒眼神暗了暗,询问身后的祁渊明:“小明,你还能打吗?我快到极限了,得速战速决。” 祁渊明趁着苏绒绒抵挡水龙卷的期间,已经为自己包扎了伤口。他从小常受欺凌,这点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闻言就抓紧了先前划断藤蔓开路用的匕首状长石,笑道:“我可以刺瞎它的双目。” 苏绒绒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便道:“好!你跟在我身后,伺机出手。记得不用担心我。” 祁渊明“嗯”了一声,抓着长石挽了个剑花,盯着那已经疯狂的赤鱬笑了笑。 苏绒绒从背包面板取出几颗丹药握在手中,扬手甩出一个土盾,就飞快地往赤鱬头部跑去。 祁渊明紧随其后,眼神如利剑一般。 赤鱬一看,哟这俩小猎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当下水龙卷就火力全开地喷过来。 苏绒绒仿佛灵力不要钱一样,土盾一个接一个地放,脚下丝毫不停,全身早被水与泥浸透却浑然不觉,到了近前忽然一个侧身,跳到赤鱬头部左边,甩手一个火球就飞向赤鱬的眼睛,她人也紧随火球直奔赤鱬的大嘴而去。 赤鱬的头被卡着,灵活性就降低了不少,眼见苏绒绒临时变了方向,水龙术落空,同时一个火球砸到它眼前,它本能地就低头用坚硬的头部鳞甲去挡。 苏绒绒要的就是它这一低头,没了大嘴的威胁,她欺身上前,一个金枪术就削掉了赤鱬嘴边的一根长须。 赤鱬吃痛,恼怒得理智全没了,仰头嘶叫起来,眼见苏绒绒就在它的嘴边,它连水龙术都不放了,獠牙一露张嘴狠狠地咬过来。 苏绒绒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动手!”随即双旋霸体丹和天香回血丸一起吃,刚咽下药丸,赤鱬就咬住了她。 双旋霸体丹药效发作,早习惯了一口咬碎猎物的赤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弱小的人儿它居然咬不动!它不甘心地加大力道,使出了狠劲想磨碎苏绒绒,全然没注意到一道人影已经蹿上了它的头顶。 祁渊明此时的眼神冷得能结冰,手中的长石彷如有了生命一般,竟散发出凌厉的剑气。他趁着赤鱬不能张嘴,一跃上了赤鱬的头顶,使出浑身力气将长石往它的眼窝子里捅去。 剑气无形,却嗜血锋利,祁渊明眼中只有那柄长石和赤鱬的双目,瞬息之间剑招行云流水,早把赤鱬的大眼窝捅成了两个血窟窿。 赤鱬嘶声长啸,苏绒绒就从它嘴里滑了出来,祁渊明却还不满意似的,一剑一剑削在赤鱬的头部。他下手也很有讲究,专挑鳞甲与鳞甲相接的缝隙刺破,带起一道道血花。 此时的苏绒绒却是吓呆了,尼玛谁来告诉他,现在这个刀刀见血的男人,真的是带她进入万藤沟的那个二货王子吗? 她本来想的是,双旋霸体丹有五秒的强抗作用,她故意让赤鱬咬住,就可以拖住它最具攻击力的嘴巴,然后她和祁渊明联手暴击赤鱬;等到它吃痛张嘴放开苏绒绒,应该也已经被近距离攻击打得无力再放水龙术了,到时候苏绒绒再吃一波灵食,脸滚键盘还怕耗不死它?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那个笑嘻嘻的月光仙子,变身阿修罗都不带商量的,瞧这连把真剑都没拿就要化身江湖传说的气势,苏绒绒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真是弱爆了! 想想两个保护她逃离近卫军的青梅竹马,想想全身瘫痪还能保她荒草地不死的陆泊,再看看眼前这个挥刀不停的未婚夫,苏绒绒欲哭无泪地再次下定决心——老娘一定要变强!! 在祁渊明的爆种凌迟狂砍和苏绒绒意思意思一下的法术攻击中,赤鱬伤心地闭上了眼睛——好吧它已经没有了——挥别了这个世界。 第三十五章 肉丸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嘟嘟噜”完成任务的音效响起,提示打赤鱬的支线任务完成了。 苏绒绒这才确认这条赤鱬真的死透了,松了口气,招呼祁渊明从赤鱬头顶下来。 然而祁渊明却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动态一样,任苏绒绒招呼了几次,他却眼中一片木然,一味地砍刺不停。 苏绒绒看着,心里咯噔一声,以她多年浸淫少女漫画和小说的经验,祁渊明这八成是进入狂战士状态了。 讲得通俗一点,就是因为一心求胜,暂时失去了理智,只凭本能攻击眼中所看到的对象。 造成这种状态通常原因有三:一是要奋战威胁性命的强敌,二是死伤了至亲至爱之人,三就是像祁渊明这样,主动爆发潜力去打胜算很低的硬仗,结果身体扛不住了,被原始的厮杀本能侵蚀了理智。 对此,各种文学作品也给出了解决方案:在男性向作品里面,这多半是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如果是主角就不用管他,任他扛过去然后实力大涨,如果是男配那么节哀顺变;而在女性向作品里面,此时就需要女主角奋不顾身倾情一抱,然后天雷勾动地火,男娃恢复正常,从此女主在他心中的地位再不可动摇。 苏绒绒托腮想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扬手打出几个水龙术,直接把祁渊明从赤鱬头顶轰了下来。 咳,不好意思,姐就是既怕死又现实的处女座。 没办法,苏绒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女主角光环”,又没法确定祁渊明是“男主”还是“男配”,干脆泼泼冷水,让他冷静冷静。 祁渊明突然受到攻击摔下地,却没有回过神来,他抓紧了手中的石头,翻身爬起来又要寻找新的敌人。 苏绒绒赶紧跟他拉开距离,水龙术啪啪啪啪地砸过去。祁渊明早用尽了浑身力气,全凭一股战意支持,现在被砸了个正着,竟倒地晕过去了。 苏绒绒叹气,走过去给祁渊明调整了个舒服的卧姿,让他好好休息。 想喂他吃点灵食或丹药,却不知道他是凡人还是修仙者,又担心没修炼过的凡人之躯会爆体而亡,因此也不敢贸然行动。 说起来,从小受尽欺凌而不死的二王子祁渊明,还真有可能是修仙者,否则很难解释他能屠杀赤鱬的力量。而且修仙之人体质比常人要好,他在襁褓里还一身病灶,现在却能活蹦乱跳,也很像修仙带来的好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绒绒一搞定祁渊明,就激动地跑到赤鱬的尸体旁,利用系统自带的技能,分解它的鳞甲与血肉。 系统显示,这只赤鱬是只二阶妖兽,它的血肉中蕴含丰富的灵气,如果能做成灵食,一定是大补之物。可惜她穿越以后,一切回到原点,灵厨手艺用不了,只能用凡人的烹饪手法做几个杂锦食盒了。尽管如此,用稀罕的妖兽肉做出来的食盒,味道肯定值得一尝。 系统运转起来,硕大的赤鱬的尸体瞬间被划分成十份肉块,收进了背包面板。苏绒绒一刻不停,转手就把这些肉块烹饪成食盒。因为肉的分量不少,食盒的分量也很足,一盒就装了几十个赤鱬肉丸子。 “绒绒?你没事吧?”刚做好食盒,祁渊明就悠悠醒转过来,他茫然四顾,还在寻找赤鱬的踪影,“赤鱬去哪了?” 苏绒绒盯着他的眼睛观察半晌,确定他眼神清明,神智清醒,应该是脱离狂战状态了,这才松了口气,递过一个盛满肉丸子的食盒,笑道:“赤鱬在这儿,我说过要给你煮肉吃的吧。” 祁渊明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叫道:“绒绒你身手好利落,都做成食盒啦!” 在他的意识中,前一秒他还在浴血奋斗,下一刻就看到猎物成了盘中餐。他环顾了一圈,并没看到生火的痕迹,她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煮好肉丸子的? “这是商业机密!”苏绒绒笑嘻嘻地接受了他的称赞,自觉地把系统的便捷当做了自己的实力。见祁渊明迟迟不动筷,她就夹起一个肉丸子,送到祁渊明嘴边道:“得多亏你奋力击杀了赤鱬,我们才有得吃,大功臣赶快品尝第一口。” 祁渊明愣了愣,看着苏绒绒的动作怔住了,这,是喂食吗?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自从冷宫里那位老宫女去世以后,还没人对他这么亲近过。眼眶有些湿润了,他赶紧低下头,一头咬了那肉丸子慢慢咀嚼,内心五味杂陈。 苏绒绒却没想这么多,他喂了祁渊明第一口,就把食盒连筷子一起递给他,然后拿出另一个食盒,开开心心地吃起来。嗯,味道真不错! 其实,喂食行为确实挺暧昧的,但是苏绒绒在与有些孩子气的祁渊明一天一夜的默契相处中,很奇妙地有了怀念的感觉,就像儿时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好搭档,因此内心十分坦然。 苏绒绒吃着吃着,又想起祁渊明的失控,就跟他闲聊起来:“哎,小明你也是修仙者吗?打赤鱬的时候,你好厉害啊,直接把它砍死了。” 祁渊明捧着食盒吃得津津有味,渐渐恢复了平日笑嘻嘻的模样:“没人教过我修仙啊,我只是会点剑术而已,打死它还是多亏你的法术啦。” 苏绒绒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那可是二阶妖兽啊,凡人几乎没法伤它分毫。而且你能把一块石头用出剑气来,绝不是普通人的境界。” 祁渊明却不以为然,一口接一口地咬肉丸子,好不容易抽空才回了句:“你想多了,我这种人没法做到你那么厉害的啦。你看我打两下就摔地上了,醒来你都煮好饭了。” 苏绒绒没告诉他,他摔下地是她的杰作,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指着他大叫起来:“对了我有证据!凡人是没法吃灵果和妖兽肉的,否则灵气在体内冲撞,就会爆体而亡,可是你明明没事!” 祁渊明也怔了怔,停下筷子,喃喃问道:“有这种说法吗?可是我从小就在万藤沟挖野菜吃,从没有异常啊。” 苏绒绒一阵无语,从小挖野菜,你真的是王子吗喂!转念一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明白了,就因为你从小食用这个空间的灵植,体质得到改善,所以不仅没了病气,还有了常人所不具备的力气。” 祁渊明半信半疑,但他以前没接触过其他修仙者,也不清楚苏绒绒说得对不对。想了想,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跟你是一样的修士咯?” 苏绒绒这下却不敢确定了,她自己是法修,陆泊是体修,但是祁渊明跟他们都不太一样,他的狠劲并非来自灵力或真元,而是熟练又凌厉的剑招。 等等,剑招? 苏绒绒恍然大悟,拊掌大叫:“小明你可能是剑修啊!以剑法入道,在剑道中感悟天地之理,是器修的一个分支,是修仙流派中攻击力最强的一种啊!” 祁渊明看苏绒绒很激动的样子,自己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放下筷子认真地想了片刻,复又眼神黯淡下去,笑嘻嘻地应了句:“这样啊。” 苏绒绒的笑容顿住了,怎么,不是说夏洲大陆对修仙者很推崇吗,他那么淡定是怎么回事? 转念又想到他之前对修仙的看法、对活着的看法,他说他能活多久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看起来总是爱笑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却饱含苍凉。 如果说陆泊是生无可恋,祁渊明就是骨子里透着悲观。 苏绒绒不是心理学专业,文学作品里也少有对付悲观人士的方法,她只能不满地嘟哝:“你不应该更高兴一些吗,应该说着‘太好啦’就跳起来什么的,毕竟你可是厉害的剑修啊!是很多凡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啊。” 祁渊明淡淡笑了笑,却反问她:“修仙就能拥有地位和快乐了吗?修仙就能自由生活吗?你也是修仙者,却要被软禁在这深宫里,你又能逃出这无聊的世俗吗?” 苏绒绒语塞,一时竟无法反驳。 是啊,即使是从小修仙的镇国三少将,也难逃俗务,也顶不过阴谋算计,最终还是被人抓在手心里。 虽然这里只是凡人国度,但是到了修仙地界,又会有什么出尘之处吗?不,即使是全民修仙又怎样,依旧存在各种等级制度、人情世故、不公平待遇、不见光的交易。 一时间,苏绒绒也陷入了悲观的漩涡。 祁渊明虽在口头占了上风,却也高兴不起来,想着自己修仙的事,又见苏绒绒因为自己的话而一脸郁闷,他也不禁心生烦闷,渐渐呼吸困难,思考都凝滞了。 等苏绒绒回过神来,才发现祁渊明竟然倒在地上,脸上布满不自然的潮红,他揪着自己的衣襟,似乎没法呼吸了。 惊讶了一瞬,苏绒绒猛地反应过来,一定是赤鱬肉里的灵力在他体内暴乱了。 毕竟祁渊明从没有接触过修仙理论,就算误打误撞自学成了剑修,也不懂运转心法疏导灵气。 而苏绒绒唯一的心法就是绒儿那本《小五灵诀》,早被她学习的时候用没了,也不可能从系统里抠出来教给他。 第三十七章 木婷兰郡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祁渊明虽然从小吃万藤沟的野菜,但区区野菜的灵气浓度与赤鱬肉根本比不了,再加上他先前还吃了不少灵果,汹涌的灵力肆虐,把他整个人烧得滚烫。 “小明你不要紧吧?”苏绒绒眼看祁渊明的身体都在冒蒸汽了,急得团团转,干脆捞起清凉的溪水浇在他身上,想帮他降温,“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不料那溪水一接触祁渊明的身体,就像往滚烫的油里掺了水一样,居然噼里啪啦炸起来,化为轻烟消失了。 苏绒绒在惊讶中后知后觉地想到,万藤沟盆地的湖泊是灵湖,那么这条小溪也必然含有灵气,浇在祁渊明身上岂不是火上浇油。】 要不试试运功助他调戏?苏绒绒回忆着龙驿成给信儒君传功疗伤的姿势,抓起祁渊明的手,静静运功,希望能帮他调理体内灵气。 然而半晌过后,她站起来狠狠跺了一下脚,怎么忘了,她自己都是个刚刚学会不依赖系统引气入体的新手菜鸟,怎么可能会运功助人调息?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动用少女漫画的大招——抱住他以身降温么? 祁渊明已经全身发烫得意识模糊了,但是看苏绒绒为了他而焦躁不安地想办法,心里不禁暖融融的,只是眼神里却有着自嘲的绝望。他用尽力气轻声劝道:“算了,吾命而已。” 苏绒绒不想听他的悲观论调,转头想训他几句,却看到被扔在一旁的那块匕首形状的长石,顿时心中一片清明。 对啊,剑修的修炼,可不就是练剑么! 事不宜迟,她赶紧捡起那长石塞到祁渊明手里,同时扶他起身急道:“练剑!把你心中对剑术的感悟都舞出来,有多张扬就多张扬,不用保留!” 十分奇妙的,祁渊明在手碰到长石的那一瞬间,就似乎找到了一个情绪发泄口,他借着苏绒绒的搀扶支起身子,还未站稳,一式剑招就挥舞出来。 苏绒绒赶紧后退几步,又怕他跌倒,就扯断一根长藤做为缠绕术的凭依,远远地控制长藤缠住他的腰,尽量不影响他的发挥,又能在他站不稳时及时拉一把。 祁渊明剑招一出,心中便再无他物,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动作行云流水又蕴含无穷威力。刚开始时,他还有些跌跌撞撞,被苏绒绒及时拉起来两次,渐渐地,剑气愈凝愈厚,出招越来越快,直到他整个人便如一把利剑般散发出重重锐利的杀气,方圆数十米飞沙走石,灵植尽皆寸断。 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中,祁渊明感觉体内的灼热似乎找到了运行的路径,随着他的动作流入四肢百骸,滋养身心;头脑也因此清明了不少,一些原本使惯了的基础剑招竟然幻化出新的意蕴,让他跃跃欲试,乐不思蜀。 在他意气风发剑气肆虐时,苏绒绒早就收了缠绕术,一溜烟跑得远远的,躲在山壁拐角处围观,同时还不忘掏出吃了一半的食盒,继续填肚子。 不得不说一句,赤鱬肉丸子确实香味浓郁,系统烹饪的食盒虽然没什么出众的外表,但是气味、口感都属上乘,苏绒绒看得激动,吃得也飞快。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万藤沟盆地中心的湖泊渐渐起了涟漪。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圈,渐渐扩大,到后来就变成了十几个圈。 直到一道震耳欲聋的“吱吱”声划破天际,引得万藤震动,两人才侧目看来。 只见一只身长逾百米的巨型黑色赤鱬破湖而出,它大半个身体腾空而起,投下一大片阴影,让万藤沟盆地都暗淡了几分。与先前那只小赤鱬不同的是,它竟可以悬浮于空。 这赤鱬的小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长须微动,就把身侧的四根触手状的器官往外一甩,吱吱叫着朝两人冲了过来。 他的身躯十分庞大,冲锋时却速度不减,眼看要冲到之前卡住小赤鱬的地方了,它用身侧的触手状器官反复击打山壁,竟然生生在两面山壁上打出两道凹痕,头一伸,就迅速冲到两人身前,一条触手扫过来。 祁渊明本能地就举起长石,快速划出剑招,一道道剑气打在那触手之上,却如石牛入海,连个泡都没起。 苏绒绒看得心惊,正要放出个火球术支援一下,就见到了比大赤鱬更加恐怖的画面。 一群大赤鱬纷纷出水,遮天蔽日,一上岸就直冲这边而来,口中“吱吱”乱叫。 苏绒绒脸都发青了,这个体型,这个数量,就算给她十条命,也不够她活的。 “绒绒,抓住我!”祁渊明反应得快,立刻冲过来拉她的手,大声喊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苏绒绒也奋力往祁渊明的方向跑,刚感觉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道巨大的水龙卷就狠狠袭来,重重地砸向二人。 与此同时,祁渊明正用意念打开空间之门,水龙卷带起的巨大灵力波动让他几乎没法集中精神,他甚至感觉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动荡。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人从万藤沟里被弹了出来,落在一个陌生的院落里。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半,苏绒绒才后知后觉发现,万藤沟毕竟只是个芥子空间,虽然一直有光,却不能做到像现实中那样日升月落。 苏绒绒本以为他们会出现在进入万藤沟时的冷宫外,却不料出现在了全然陌生的地方,正要询问祁渊明,就被他捂住了嘴,迅速拉到一间低矮的柴房后面。 他们刚躲好,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没有带侍从,款款走到院落西边的一口古井边上,低头凝视井底。 苏绒绒不明所以,用眼神向祁渊明表达自己的疑惑。 却见祁渊明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低声向苏绒绒解释道:“她是睿王爷的外甥女,木婷兰郡主。一个月前,睿王府来了一名神秘的景国人。” 苏绒绒不明白,景国人又怎么了?但刚要问出口,她就记起了信儒君的话,那个给了黄尚书指示、诬陷他们是叛国贼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景粟两国的人。 第三十九章 各怀心思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趁着等人备车的当口,苏绒绒决定抓紧时机套出点内幕消息,就试探性地询问:“话说,我先前都不知道长明公主与黄尚书有些私交,刚才他还来串门呢。” 她话刚出口,祁渊明就微微蹙眉。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直白了!别说对方是身份比她高的郡主,就算是一般人,听了这话也要不爽,什么叫“私交”?这个时代女子大多保守,怎可能因为“私交”就放男人进入自己后院? 可惜宅斗天赋为零的苏绒绒却毫无所觉,还自以为这是旁敲侧击。若是被她知道祁渊明的腹诽,估计她又要嚷“果然老娘不能宫斗只好修仙”了。 然而,木郡主闻言却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毛。 以她从小混迹王宫的经历,怎么可能看不出苏绒绒的天真,但她见惯了鱼蛇混杂的人际关系,再看没什么心机的苏绒绒,反倒颇为喜欢。于是她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上车再说。 徐国开放夜市,宵禁时间为亥时初,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目前已经是晚上七点,必须争分夺秒。木郡主稍微理了理仪容,换了身衣服,连发型都没换,就催着车夫出发了。 暮色中,一辆华丽的黑漆马车悄悄驶出公主府,向徐王宫疾驰而去。 而在此时,公主府主楼的屋檐上,一个黑影望着这辆马车,微微蹙眉。 他身后的另一个黑影也放出神识扫视马车,惊讶地低呼道:“笨丫头在里面!” “车里有三个人,她,木郡主,还有一个男人。”陆泊微微眯起丹凤眼,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那家伙说她要回宫清扫黑幕,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龙驿成双手握成拳,若他们此行不是潜入刺探,他真想一拳砸在屋檐。 自从上次重伤晕过去,他和信儒君昏迷了整整十天才醒转,一醒来就看到先前刺杀他们的陆泊,差点大打出手,直到听他说,是苏绒绒牺牲自己换来了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陆泊说,她是主动要求回宫的,她要拔出内幕,永除后患,然后去修仙。 龙驿成当时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认识的绒儿虽然行军有方,却是个软性子,应该没有这样的魄力。但是不管实情如何,既然她被软禁在宫里,他就有义务救她出来。即使她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与他出生入死的过命战友,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信儒君比他想的更多一些,他甚至考虑过这是不是绒儿的某种计策。无论如何,当下徐国必须面对的事情太多,信儒君闭门一天,制定了周详的营救计划,对龙驿成稍作说明,就连夜从密道潜入徐王都,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各方奔走。 不过,令龙驿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泊竟然表明要参与他们的计划,而质问他参与的原因,他却闭口不语了。 今日,龙驿成与陆泊就是按计划来公主府刺探敌情的。不知信儒君从什么渠道得到消息,景国暗中派来的大臣就潜伏在长明公主府。他们二人白天就装作家丁,混入府内观察了一番;夜色降临,他们又换上夜行服,进行更深入的探查。 不料,现在竟瞧见苏绒绒坐在郡主的马车里,驶出公主府。 那马车车窗紧闭,但是龙驿成和陆泊都是修仙之人,神识一扫就发现了熟识的气息。 两个男人现下都很疑惑,他们在公主府呆了一天,苏绒绒是何时混进来的?她到底有什么计划,又进行到哪一步了?马车上那个男人又是谁?为什么郡主会和他们在一起? 一时间,各怀心思的两人都沉默了。 最后,龙驿成摇了摇头,摒弃了没用的猜测。 从小三个青梅竹马搭档出战,绒儿和信儒君脑子都很会排兵布阵,只有他是一腔热血凭着直觉横冲直撞。现在亦然,其他二人都有所筹谋,而他的脑子不好使,那就在行动上多出力吧! 想到这里,他暗暗握拳低语,似乎是在下决心:“绒丫头,你等着,十天之内必决胜负,我绝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嫁给面都没见过的人!” 陆泊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转头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却是对龙驿成道:“干活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屋檐另一头。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马车已经驶离了住宅区,踏上了前往王宫的车马大道。 马车内,正托腮听着木郡主说话的苏绒绒,丝毫没想到她又莫名其妙地被陆泊和两个竹马在心里镀了一层金,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公主府的神秘白衣公子身上。 木郡主身为王室一员,也多少察觉徐国现在政况微妙,听祁渊明和苏绒绒说了来意,就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原来,今天在院子里与黄尚书说话的白衣公子,是皇后派遣亲信带来的,不知她与长明公主说了什么,就强行让那人在公主府住下了。直到几天后,长明公主入宫,徐王才知道这事,但奇怪的是,他仅仅发了一顿火,就不再追究。 木郡主本来所知不多,但她经常去后院古井找小鱼,偏偏那人也颇喜欢这人迹罕至的后院,时常在此悄悄与人会面,木郡主因此起了疑心。 有一次,木郡主偷看到,景国大使竟特地来拜见这个人,态度颇为恭敬,而这人也拿出书信相托,信封上写着景国文字。之后又有王宫里的小太监、黄尚书、景国信使等人悄悄找过他,可惜木郡主躲藏的柴房实在偏远,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苏绒绒与祁渊明对视一眼,苏绒绒稍一斟酌问道:“那白衣公子是什么时候住进公主府的?” 木郡主数了数日子,回道:“约莫是一个月前,授勋大典之前五天左右。” 苏绒绒心中一惊,这也太巧合了吧!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个白衣公子跟镇国三少将的叛国罪一定有关联!往深了想,说不定他还会左右徐王的决定,导致三个青梅竹马一辈子被追缉。 看来,升级的事要加快速度了。既然现在知道打坐可以增加修为,那就更要勤勉练功了。 苏绒绒暗暗握拳,默默在心里分配打坐和练习法术的时间。 坐在她旁边的祁渊明也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在木郡主看来,他估计是旧病发了。因此郡主只顾着与苏绒绒说,此事可能与徐国王室有关,若有变化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她云云。 之后进宫的事情倒是十分顺利。 木郡主谎称她因为不小心割伤了手,心中忧虑,直觉自己的嫔妃姑姑有意外,就想进宫瞧一眼,在宵禁之前就会离开。虽然借口有点蹩脚,但这位郡主平日骄纵惯了,门卫也不敢拦截。 而苏绒绒与祁渊明藏在车厢内的黑褐色毛毯下,趁着天色昏暗,木郡主又摆出赶时间的样子,门卫不敢上车检查,随意看了一眼就放马车进宫了。 一进宫,祁渊明就跳下马车,亲自送苏绒绒回了欣荣院,对下人只说是见苏绒绒绣花好看,就陪她在御花园坐了一天。 其实欣荣院的下人都不知道去御花园找过几回了,但是现在见苏绒绒拿着了几幅绣品回来了,而且“不小心”放了个火球术烧断了一颗大槐树,他们心里一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匆匆放苏绒绒进院子,准备落锁。 临分别前,祁渊明趁着下人进院子拿锁的空挡,忽然俯身在苏绒绒耳边轻笑道:“绒绒,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然而,当苏绒绒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四十章 大婚前夜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木婷兰郡主似乎颇为喜欢苏绒绒,隔三差五进宫看她,向她汇报神秘白衣公子的动向。自从知道那人可能是奸细,木郡主几乎每天都监视后院,发现他与陌生人接触越来越频繁,甚至与便装的武将谈过话。 而且几乎无一例外的,访客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恭敬,这让木郡主百思不得其解,这神秘公子究竟什么身份? 苏绒绒倒是听出一点端倪来,与外人接触频繁,说明近期将有大事变动;约谈武将,说明景国可能有军队在徐王都附近。这些无论对她还是对徐国,都不是好消息。 讲完这个,木郡主又喜滋滋地讲述自己和小鱼聊了什么话题,还给她说了一些徐王室的八卦,包括徐王共有五个儿子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徐王盛宠生下太子的秦妃却讨厌生下三王子的黄王后、徐王立黄氏为后是为了拉拢黄家势力……俨然把她当成了闺蜜。 苏绒绒听得多了,都以为自己穿越到宫斗剧了,还好每天修炼时候面对着游戏面板,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她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修仙回家才是她该做的事。 从公主府出来,她就加快了修炼的步伐。可惜徐国灵气稀薄,打坐收益极低,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修仙者都不愿意住在凡人国度,因为修炼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万藤沟倒是灵气浓郁,可惜祁渊明告诉她,每次进入万藤沟以后,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待它自行补满灵力,才可再次进入。 无奈之下,苏绒绒只得转而练习法术。升级以后,灵力充沛了不少,她很顺利地把《小五行诀》的五个法术刷到了熟练境界,还有意识地将不同属性的法术搭配使用,又摸出了不少战斗门道。 唯一遗憾的是,在这个凡人国度,没人可以和她对练,欣荣院的下人们早就不敢管她了,除了不让她离开院子,基本是见了她就跑。 到了晚上,苏绒绒也不闲着,每晚都溜出院子查探。自从修为提升以后,她只需要一个缠绕术就能不染纤尘地翻墙,通过神识探查就能提前躲开路人,甚至王宫里的暗道、密室,都被她用神识找了出来。 看着地图面板里日益完善的《徐国王宫地图》,苏绒绒再次感叹仙凡有别。想来徐国灵气稀薄、修仙者少,正是维持凡人国度运转的天道平衡。而她,若要修仙有成,就必须踏上修仙地界。 苏绒绒这边如火如荼,祁渊明那边却一丝消息都没有。 自那日分开以后,他一连好多天都没再出现。苏绒绒当然不会觉得他是顾忌未婚妻的名声,只猜测他另有要事。问题是眼看两人大婚在即,苏绒绒必须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上次万藤沟一游,苏绒绒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般的二王子,两人意气相投,就如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家哥们儿,跟他在一起,心情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下来。苏绒绒小时候是个野娃子,祁渊明让她想起了童年曾经一起探险、一起挨骂、一起欢笑的小伙伴。 然而,这种感情和结婚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 而且,苏绒绒根本不想在这个时空结婚,最好连恋爱都不要有,否则分开之日徒增悲伤。 上次见面,苏绒绒就发现祁渊明对她有一种奇妙的雏鸟情结,为了不耽搁纯情少男心,她决定快刀斩乱麻,一次讲清楚。偏偏万藤沟风波之后,祁渊明就像蒸发了一样,即使每天夜游到二王子住处,也不见他的踪影。 半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大婚前夜。 欣荣院里并没有大事在即的喜庆气氛,没有访客上门,也没有解除软禁,可见压根没人把这对不受待见的未婚夫妻放在眼里。 苏绒绒焦躁万分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她已经想好了,她明天必须逃婚,或者说破坏婚礼仪式。为了她自己和祁渊明的清白,她是断不可能嫁人之后又要求和离跑去修仙的,既然镇国公府都阻止不了这场婚姻,只好由她自己动手了! 问题是这么大事儿她总得跟婚礼的另一个主角说一声吧!两人又不是仇家,平白坏了感情可不划算。可是祁渊明这混账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不行,她决定了,今晚就算把徐王宫掘地三尺,也要抓出那个二货王子!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苏绒绒避开下人走出房间,火急火燎地开始翻墙。】她手一扬,藏在衣袖里的藤蔓就缠上了墙边老树的树干,控制藤蔓收缩,再轻巧一荡,苏绒绒就落在了院墙外边。 正要抬脚走人,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轻笑声。 一种怀念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又回到那个初见的夜晚。 明明两人相处过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天一夜,但莫名的,她就是很怀念。 “祁渊明!你这混账之前躲哪里去了?”苏绒绒还没转过身,就忍不住质问起来。 依旧是那一身白袍,那一张笑嘻嘻的脸,祁渊明整个人都晕染上月白色的光芒,用手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小声点,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苏绒绒这才惊觉自己声音太大,似乎一见到这个二货王子,她就不自觉地放下一身的成规枷锁,像个孩子似的行事。无奈,当下也只能先忍住憋了一肚子的话,跟着他走。 两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了冷宫。 祁渊明摸到墙根下,先取出那块承载万藤沟的小石子收入怀中,又掏出一根铁丝捣鼓冷宫门上的铁锁。很快锁头应声而开,祁渊明引着苏绒绒进了冷宫,反手又把院门合上。 这冷宫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破烂屋舍,丝毫没有电视剧里那些阴风诡道。 苏绒绒疑惑地问:“你要带我进万藤沟?” 祁渊明摇摇头,直接取出怀里的小石子递了过去道:“送给你。” 苏绒绒愣了愣,在这冷血王宫里,万藤沟难道不是他最贵重的东西了吗? 祁渊明看出她的想法,却更坚定地把手往前一摊,嬉笑着道:“就当我们的定情信物。” 苏绒绒却摇了摇头道:“这芥子空间不是凡物,你已经滴血认主了,就算给我,我也用不了。” 祁渊明一下子失望之极,整个肩膀都耷拉下来,捏着小石子半天不说话。 苏绒绒奇怪,虽然早知道这个二王子非常悲观,可也不至于突然就这样消沉吧。 她正想安慰几句,祁渊明忽然又抬起脸来笑道:“那以后我们成亲了,你想去万藤沟就随时跟我说,我带你去!” 苏绒绒看得出来,他的笑容里甚至有一些讨好的意味,就像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她心里一痛,这样一个爱笑的人,得从小经历多少悲伤和寂寞,才会有这么严重的雏鸟情结啊!相逢即是缘,就算以后与这孩子再无交集,现在也尽量帮他正视人生吧。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破后立!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祁渊明的肩膀,迫使他正视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小明,我不会嫁给你。” 祁渊明顿时脸色煞白。 苏绒绒不等他说话,赶紧继续说道:“但是,我想做你的好朋友!我喜欢你的性格,也喜欢和你一起玩,但这是友情,并非爱情。平心而论,你也只见过我几面,并不了解我,对我的感情或许更多是源自孤独,你只是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 话没说完,苏绒绒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祁渊明渐渐垂下头,眼睛里再没有一丝光彩,整个瞳眸氤氲着绝望的迷雾。 苏绒绒顿时懊悔不已。她怕祁渊明对她拒婚想不开,就急忙想帮他开解心结,却不料操之过急造成反效果。 其实心思细腻的祁渊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只是从小到大累积的孤独与不安太重,才会让他不顾一切地对这个即将成为他的家人的“未婚妻”敞开心扉,想要依赖她,想汲取她的温暖。 在万藤沟中,他与她并肩作战,就因为她是修仙者,他才敢于毫无保留地爆发潜能,而不是一直畏畏缩缩装作弱小的凡人。而在万藤沟外,面对景国的蚕食,他是王子,她是受害人,他们的立场又刚好一致,这让他再次产生了与她并肩作战的感觉,越发不愿意放手。 可惜苏绒绒对心理学毫无建树,只一心开导他,却不懂如何保护“雏鸟”脆弱的心。 第四十一章 冷宫夜话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就在苏绒绒不知所措的时候,祁渊明却抬起了头,脸上依然有微笑,却不再是毫无防备的嬉笑。 看着这样的祁渊明,苏绒绒莫名心酸,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转变。 祁渊明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地道:“绒绒,你知道吗,明天我们的婚礼不会举行了。” 苏绒绒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徐国要生变? 祁渊明脸上扬起奇异的笑容,望着远方幽幽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镇国公府不会坐以待毙吗?只不过真没想到,黄氏一族的野心那么大。不,应该说他们太愚蠢了,景国还什么都没拿出来呢,他们就上赶着要卖身了。可怜长明公主,毫无选择权地被利用了。” 苏绒绒听得一头雾水,黄氏一族就是王后和黄尚书的家族吧,他们打算卖国吗?可是徐王和长明公主又在政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木婷兰郡主会不会被波及? 但是祁渊明没有跟她细说,只是一句话做了总结:“放心,景国不会得逞的,只不过我国的未来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等一切结束后,镇国三少将就能洗刷罪名,你也可以回镇国公府了。” 苏绒绒并不喜欢这种掌握不了局势的被动感,但她也知道,宫斗、反间、政变都不是她所擅长的,于是干脆直接问道:“这些环节里面,有哪些是我能参与的?我好歹是修仙者,既然镇国公府出手了,我断没有躲起来的道理。” 祁渊明却撇过头不看她,淡淡笑着说:“先不提那些,绒绒,今晚你能在这里陪我一晚吗?” 苏绒绒以为他是因为婚礼取消而失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打起精神来,你很聪明,剑术也不错,好好锻炼提升自己,大丈夫何患无妻!” 祁渊明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苏绒绒一心想着不知景国奸细打算何时动手,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转念又想到应该去通知一下木郡主注意安全,想来想去就要走出冷宫。 身后传来祁渊明如月光般微凉的声音:“绒绒,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并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苏绒绒愣了愣回过头,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 祁渊明出神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今晚是上弦月,虽然没有流云,月光却也不算明亮。 “你被软禁起来的那天,我才接到赐婚的圣旨。镇国公府苏小姐的名号虽然传遍徐国,我却从未见过你。刚接到圣旨的时候,我有一点欣喜,欣喜父王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同时也很迷茫,如此光芒大盛的你,却如此随意地被指婚给了这个卑微如尘埃的我,你会怎么看我?我又应该如何面对你,我未来的妻子?” 祁渊明一直仰着头,仿佛是在对她说话,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我很想见你一面,可是我又害怕,怕看见你失望的眼神,甚至怕你不屑于看我。想见你,又不敢见你,我每天晚上都偷跑出来,无意识地走到你的院落外站着,却不敢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好几次一站就是一晚上。直到那天夜里,我看到一个如小猫般的女孩跳下墙头。” 祁渊明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轻笑出声,却不自觉嘴里泛着苦涩,转过头直视苏绒绒。 “即使没有见过你,我却能肯定,你就是镇国公府的苏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苏绒绒不知作何表情才好,不管祁渊明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男女之爱,这样的深情她都回应不了。 内心挣扎了片刻,苏绒绒咬了咬牙,决定据实以告。既然没法委婉地安抚他,就干脆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个清楚,也算传达了自己的诚意。 苏绒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祁渊明,字字清晰地说:“小明,不瞒你说,授勋大典当天,我为了逃离黄尚书的追杀,使用了一种会反噬记忆的秘术,以前的事大多记不得了。为了恢复记忆,也为了变强完成我的愿望,我决定洗刷了罪名以后,就云游四海去修仙!” 祁渊明惊讶地抬眼看她,他想过很多种她会拒绝他的理由,却没料到她要离开徐国。 苏绒绒想了想,向祁渊明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小明,如果你觉得宫中寂寞,不如和我一起去修仙吧!你有剑修的资质,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不管是隐隐觉得亏欠他的,还是单纯地想和他做伙伴,苏绒绒都希望祁渊明能和她一起踏上仙途,离开徐王宫。他的性格并不适合这样冷酷无情的深宫。 但是祁渊明却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视线,转移了话题笑道:“绒绒,要不要去万藤沟修炼?今天可以进入了哦。” 苏绒绒不满他转移话题逃避现实,却不敢逼得太紧,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能在万藤沟修炼当然好,但是我也很担心木郡主,最好能想办法通知她小心黄氏一族……” 祁渊明眼神闪了闪,笑了笑安抚她道:“现在是戌时,距离天亮还有五个时辰。我们可以先修炼,待天一亮,我就派人出宫通知木郡主。” 苏绒绒想了想也好,要与宫外联系也只能靠祁渊明,何况如果景国有异动,她一定会参与战斗,修为自然是越高越好。当下再不犹豫,任祁渊明抓住她的手腕,进入了万藤沟。 万藤沟中灵气依旧浓郁,那一窝大赤鱬抓不到人,早回到湖里去了。 苏绒绒就选了上次打坐的大石头坐下,感应着周围的灵气,很快入定修炼起来。 祁渊明看着她坐下不动了,才背过身去,眼神晦暗不明。 他知道她放心不下木郡主,可是又能如何呢?此时的长明公主府,早已化为一片火海了,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成为定局了。 景国请来的那个尖脸男人,居然是筑基中期的修士,在兵部黄尚书的保护下,他几乎没有敌手。偌大的公主府,也只受了他几个火球术就化为火海;府中上下百多号人,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徐国修仙最有名的镇国三少将,也仅有信儒君是筑基初期修为,而且他旧伤在身,实力无法完全发挥。至于练气期的苏绒绒等人,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何况,不止是公主府,他们两人也早就被人盯上,若不是他及时带她离开欣荣院,怕是现在也被围困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没有人把他这个二王子放在眼里,他只能根据自己搜集到的各种信息,管中窥豹而已。 祁渊明慢慢握起拳头,他要保护苏绒绒,不管她愿不愿意成为她的妻子,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都已经不可动摇。他不奢求她爱他、嫁给他,但希望她至少能平安地活下去。 听说镇国公府也行动了,躲藏的日子或许不会太久。 祁渊明俯身捡起一块匕首形状的长石,默默走到湖泊另一侧,全力施展剑法修炼起来。 第四十二章 王宫事变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徐国王都的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风波始于两天前,王都中有人揭发长明公主府藏匿景国奸细,有好几个目击者作证,说时常有景国人出入府中,其中甚至有便装的武将。流言很快传遍了王都,甚至有人把这事与镇国三少将叛国案联系起来,越说越玄乎。 眼见流言一发不可收拾,这天下午,刑部终于派人前来探查。不料他们还没靠近公主府,就听有人高呼公主府失火了。 公主府的火势十分古怪,来得急,势头猛,范围大;明明没有起风,大火却在两刻钟内就把公主府上上下下烧了个遍,包括长明公主在内的一百多号人无一幸免。直到天色黑透,灭火队才全面扑灭了大火,同时在府上发现了几具死于刀伤的尸体,证明这是一起恶性谋杀纵火案。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声称景国奸细潜入了徐王宫。一时间,王都内又流传起徐国王室与景国相互勾结打算卖国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 到了宵禁的时辰,王宫上空却突然有传讯的烟火炸裂,宫门洞开,一支由王都守城军和各大将军府的武将家丁组成的大部队冲入王宫,杀了王宫近卫军措手不及。而领头的人,赫然正是镇国公府苏六爷和小少爷苏戎羽! 这支大部队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凭着事先调查获得的内部情报,迅速控制了王宫,抓捕了黄王后的党羽,又分散到宫内各处搜寻景国奸细。 “报苏六爷,四个宫门已经完全控制!” “报苏六爷,王后党羽尽数被捉拿!” “报苏六爷,前廷部分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报苏六爷,徐王寝殿有被入侵的迹象,徐王行踪不明,孙大人正在质问殿内太监。” “报苏六爷,御花园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张大人已加派人手到后宫搜查。” 苏六爷此时坐在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上,神情严肃地听着手下汇报。苏戎羽骑马立在他身侧,亦是神情专注。 苏六爷是镇国公一辈最小的男丁,也是镇国公唯一活下来的兄弟。当年正是因为他在东夷战场受伤退到后方,绒儿才主动请缨填补军中空虚,因此他对这个侄女十分疼爱。 这次清君侧,实际上也是对绒儿的营救行动,他当仁不让地带队入宫,双腿残疾的镇国公则坐镇后方,摆了鸿门宴,盯着蠢蠢欲动的黄氏势力。 苏戎羽见来人提到后宫,不禁策马走到苏六爷身侧悄声道:“六叔,要不我也带人去后宫搜查吧。我想去接五姐。” 苏六爷瞥了他一眼,暗笑这孩子从小就仰慕自己的堂姐,但现在是他第一次参与军事活动,是极好的见习机会,不能浪费了,于是回绝道:“你是苏家的男子汉,就跟我在这里看着吧。几时能像你龙驿成大哥那样策马带兵了,才好撑起咱镇国公府。” 苏戎羽脸红了红,应了声是,不禁看向被火光映照得敞亮的深宫,猜测龙驿成现在带队行在宫中何处。 十天前,被徐王公布了死讯的龙驿成和信儒君突然出现在镇国公府,并带来许多惊人的信息,包括景国与黄氏勾结,以及苏绒绒营救计划。 苏戎羽因为年纪小,没有参与到计划核心,但也知道那是把整个徐王都的忠臣老将都卷入其中的大胆计划。计划名头虽然是清君侧,但行动颇为冒险,真正是成王败寇。 而这个计划的实行过程,让王都内的权臣老将们真正见识到镇国三少将的实力,信儒君的神机妙算和龙驿成的行动力令人叹服,这也是此次计划响应人数众多的原因。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都没有公开身份。今晚明面上的领导者是苏六爷,实际带队控制王宫的却是用铠甲遮了头面的龙驿成,而潜入王宫除掉守卫、打开宫门的,则是龙驿成带来的一个姓陆的男人。 龙驿成和那男人都身手不凡,因此他们才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突袭成功,但苏戎羽仍旧忐忑不安。 他听说,景国奸细带来了一名筑基期修仙者,那人有强大的法术神通,对上他们这些凡人,动辄就要死伤一片。 对苏戎羽来说,龙驿成虽然长年征战不在王都,但他一直仰慕他冲锋陷阵、屡建战功,加上他曾是五姐的未婚夫,因此对他又多了一分亲近,自然不希望他被打伤。 苏戎羽看了一脸严肃的苏六爷一眼,又看了看王宫深处,忽然怨愤起来。 徐国只是个凡人国度,要打仗要政变,那都是凡人的事,在他们拼命的时候,为何还要战战兢兢担心修仙者的偷袭呢?明明已经筑基了,赶紧去修仙地界修炼不好吗,在这搀和什么呢! 但是他转念一想,龙驿成和五姐也是修仙者,虽然他们是以武道为主,但战功至此,多半也占了修仙的便宜。万一五姐也想离开徐国去修仙怎么办? 苏戎羽忽然陷入了无尽的懊恼之中。 在徐王宫东门,龙驿成也正心里不爽着。 按照信儒君的计划,陆泊凭着做杀手的本事,早在白天就混在入宫的马车里潜入王宫,到晚上便从内部打开宫门;而他擅长领兵,正适合带队迅速控制王宫。 可是,为什么接绒丫头出来的工作也要交给陆泊啊? 姑且不论他曾是杀他们的刺客,却不知为何跟绒丫头走到了一起,就说他一个非亲非故的杀手,却要参与别国的政斗计划,仅这一点就很居心叵测!要不是营救计划需要极强的战斗力,信儒君也不会答应让他加入。可是,把绒丫头从后宫接出来这么重要的环节,怎么可以交给他! 虽然龙驿成心里也明白,这是因为他要带队巡视宫门的情况,无法抽身,信儒君才这么安排,但打心底里他就觉得十分不爽。 龙驿成焦躁地扯了扯马的缰绳,吩咐一个小队看着这个宫门,又招呼其他人跟他去下一个宫门巡视。又抬头往后宫的方向瞪了一眼,心中不由腹诽,都怪绒丫头要进宫,笨死了! 而此时的陆泊,正看着欣荣院暗暗心惊。 这个先前软禁着苏绒绒的小院落,现在尸体横陈。 一院子的宫女太监都被拦腰砍死,而且伤口狰狞,血流不止,无法凝合。 陆泊是体修,以前做刺杀任务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低阶的法修修士,因此认得出他们伤口附近有一层淡淡的灵气,很明显是被人用法术幻化出的刀枪砍死的。 徐国不适合修炼,因此修仙者极少,他几乎是在看到伤口的瞬间,就想起了黄尚书身边的尖脸男人。 所幸的是,这些尸体当中并没有苏绒绒。 陆泊展开神识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看来她并不在附近。 尖脸男人,是筑基中期。 而苏绒绒,在与他分开的时候,连练气期修为都没有。 陆泊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他判断了一下后宫的范围,就疾行离去。 与风起云涌的徐王宫不同,这时候的万藤沟却非常平静。 苏绒绒修炼了一夜,吸入了不少精纯的灵气,再加上她从公主府回来那天开始就每日吃灵食,终于赶在凌晨升到九级,突破进入了练气中期。 她吐纳缓和了一番,就往后躺倒在大石头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虽然她因为有游戏系统在手,突破小境界时,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排出大量污渍导致全身脏臭,但是扩张筋脉的疼痛依旧是免不了的。 进入练气中期,进阶需要的灵气量更多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升级,苏绒绒就停止修炼,打算休息一会就想办法给木郡主送信。 祁渊明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像上次她修炼结束时那样,抱着满怀的野果凑过来献宝。 苏绒绒看了看他,感觉他似乎没之前那么消沉了,就随手拿了个果子啃了一口,问道:“我修炼告一段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祁渊明也拿了个果子啃着,坐在石头上回道:“现在估计是寅时末,天还没亮,多呆会再出去吧。” 苏绒绒想到木郡主那骄傲却又坦率的脸,说起八卦时闪闪发光的眼睛,也不知道她面对突发情况会怎么应对,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 于是她三两口吃完手里的果子,跳下大石头,说道:“我们还是现在就出去吧,我回欣荣院给她写封信,麻烦你找人给她送去。事关重大,早些防备总是好的。” 祁渊明扭过头,避开她的视线,笑着应了声“好”,就跳下石头抓起她的手腕。 苏绒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手似乎特别冰凉。 但是没等她想太多,身周景色就迅速变幻,一眨眼就回到了冷宫中,站在他们进入万藤沟之前的地方。 苏绒绒左右看了看,感叹道:“果然,从哪里消失,就在哪里出现,才是正确的打开方法啊。”边说她边踱步走出了冷宫。 然而一抬头,她就看见后宫火光冲天,宫女太监的惨叫充斥耳中。 第四十三章 深宫托孤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一时惊得忘记了言语。 祁渊明走上来,与她并肩而立,眼神中有惊讶,有惶惑,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苏绒绒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问祁渊明:“你早就知道?” 祁渊明没有看她,他盯着那一片冲天的火光,轻声回答:“不知道。但这是迟早的事。” 苏绒绒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他说不知道,却刚好在事发时带她躲进了万藤沟;但如果他早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回头想想,一直身处深宫无人问津的他,究竟是如何得到相关消息,又是怎么推测出结果的呢? 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看似邻家哥们儿的男子,心思极深极细。 蓦然间她想起木郡主,贼人连王宫都敢下手,那公主府又会如何?她慌忙抓住祁渊明的衣袖追问:“公主府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祁渊明撇过了头,苏绒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低哑地说:“昨天下午,公主府被人纵火,全府一百多号人无一幸免。傍晚我才得到消息。” 苏绒绒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虽然她与木郡主只见过几次面,但木郡主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不需要理由、主动与她结交的朋友。可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木郡主已经香消玉殒。 苏绒绒呆站了一会,再抬头看那映红天空的大火,忽然间非常憎恨景国。 生长在和平年代,她曾经认为战争与屠杀离她非常遥远,偶尔新闻报道天灾人祸,她都要唏嘘一番。但是,现在她已经背井离乡,生活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国度。 “放弃吧,景国奸细派来了一名筑基中期的修仙者。”祁渊明似乎能明白她的心情,但还是摇摇头低声道,“公主府仅两刻钟就被大火烧遍,他的法术威力在你之上。” 筑基中期修仙者? 苏绒绒瞬间想起黄尚书身边那个尖脸男人,要不是那日他使出三阶符箓,他们几人也不至于重伤逃亡;若不是他,景国奸细也不至于那么有恃无恐,公主府被屠府! 等等,难道正是因为有这个筑基修仙者相助,景国才这么急着策动徐国政变? 苏绒绒蓦然抓住了时局的关键点。 没错,先前信儒君也曾不解,为何幕后之人如此急切地挑了这个时机动手,如果说是为了配合这名修仙者,那就解释得通了。修仙之人通常不在凡人国度逗留,尖脸男人或许是回家探亲,又或许只是路过,景国便许之以修仙重宝,求得他在这段时间相助。 这也解释了景国为何选择镇国三少将开刀。要知道他们三人虽是抗夷英雄,却也只是政治基础为零的年轻人;普通政变多半是瞄准文臣,只有修仙者才会感受到同为修仙之人的威胁。 苏绒绒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这就是凡人国度的修仙者? 利用自己的法术优势,便可悄然改变政局,随意杀人?因为凡人在他们眼中只是蝼蚁,所以屠杀了也毫无歉疚、不会产生心魔?如果这种人结丹了,是不是连潜伏都免了,直接屠城? 她忽然庆幸,夏洲的灵气分布并不均匀,这个世界还为凡人留下一丝生存余地,修仙者永远不可能成为凡人国度的主角。 仙凡有别。 苏绒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理解了这四个字。 她拽紧拳头,一字一句坚定地道:“小明,同为修仙者,我必须驱逐那个败类——堵上我修仙的尊严!”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强硬,祁渊明不禁审视她的侧脸,眼神变幻不定。 “走吧,先灭火救人,我们要搞清楚现在王宫内各个势力的状况和动向。”苏绒绒边说边点开了地图面板,往冷宫外冲去。 祁渊明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忽然大声问她:“绒绒,你是认真的吗?” 苏绒绒不解他的态度,但依旧毫不犹豫回道:“必须的!此刻再不认真,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认真?” 她的话似乎点燃了祁渊明心中的火种。他慢慢咧开嘴,眼中迸射出光芒,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出生到现在,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他从脖子上取下一片小小的玉简,狠狠捏碎,瞬间一个金色的光球直冲云霄,消失在南边的天幕中。 “你在干嘛?”苏绒绒疑惑地看着光球消失的方向问。 “搬救兵。”祁渊明笑了笑,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明,似乎解开了一身的枷锁,“走吧,让我们大干一场,就像斩杀赤鱬那时候一样。” “没问题!”苏绒绒回以笑容,两人并肩向着最近处的火光跑去。 在王宫纵火之人十分狡猾,着火的院落分布在宫中不同方向,让全王宫的仆役都奔走不停,几乎没一处安宁之地。 苏绒绒猜测纵火之人是用了疾行符或疾风术之类的加速移动法术,然而她没有相应的功法,只能徒步奔走。还好祁渊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匹马,两人以马代步,速度倒也不慢。 纵火容易灭火难,大火已经烧了有一阵子,一时半会很难彻底扑灭。苏绒绒为了多救几个地方,只能用水龙术尽量压制大火,一旦火势减小,就交给王宫救火队善后,她则奔赴下一处失火地点。 如此走了几个失火点,祁渊明忽然看到前方院落中有白光闪过,继而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祁渊明心里一跳,脱口而出:“父王?” 徐王一手拉着十三岁的四王子,另一只手被人划了一刀垂落身侧,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奶娘,怀里抱着五王子的襁褓。 徐王看清了骑马的人,也是惊讶不已,叫了声:“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渊明听他叫唤自己,心里不期然滑过一丝暖流,原来这个极少看望他的父王还记得他的小名。再看了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徐王身后缓缓走来两个人。 待到看清来人,祁渊明和苏绒绒惧是一惊,那正是景国的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 白衣公子脸上挂着狰狞的微笑,一步步走近,还放声绒嘲笑道:“哟,这不是有名的镇国公府苏小姐吗?这大半夜的和情郎马上漫步,好兴致啊!” 尖脸男人一言不发,却是双目紧盯苏绒绒。他无法忘记上次被他们逃掉的耻辱,他不惜使用全身灵力催动三阶符箓,却被她一个低阶的修士挡了下来,四个人他竟然一个都没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能越了两级扛下烈火群箭符的伤害?想到这里,尖脸男人看向苏绒绒的目光越发不善,直想马上捉住她审问一番。 徐王最先反应过来,他把四王子往马背上一抱,又从奶娘手上抢过五王子的襁褓塞到祁渊明怀里,大喝一声:“你们快跑,往前廷方向,跟镇国公带来的人汇合以后就安全了!” 祁渊明脸色一变,急道:“那父王你怎么办?” 徐王背对着祁渊明,拦在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前面,凄然一笑:“寡人好歹是你们的父亲,保护你们天经地义。只可惜先前被黄氏那贱人蒙在鼓里,差点亡国,现在连儿子都快被人杀了,寡人岂可再贪生怕死!” 白衣公子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呵呵笑着慢慢走近道:“徐王此言差矣,国土这东西,归谁管辖不过是换个姓而已。何况我们已经答应黄氏,事成之后给她个侯爵做做,你只要交出这几个小王子,我们还是可以给你留口气的。” 徐王冷冷笑道:“留口气?怕是也只剩一口气了吧!明儿你们快走,保护好你弟弟!” 祁渊明平日少与人接触,第一次面对必须放弃亲人的情况,一时抓着马缰彷徨不已。 苏绒绒却是看得清楚,这匹马带走三个人已是极限,毕竟对方是会法术的修仙者,若不全力奔驰根本逃不掉。虽然她有心与尖脸男人一战,但眼下保护小王子才是正事,她必须守着他们以免尖脸男人偷袭,不可冲动应战。 尖脸男人没他们那么有耐心,当下就结起手印准备施法发难。不料那奶娘咬了咬牙,竟大步冲上去使劲推他,尖脸男人猝不及防,趔趄着后退了两步。白衣公子阴下脸来,抽剑砍在她身上,她却死不松手。 趁着这当口,徐王见儿子还在犹豫,反倒是苏绒绒眼神清明,便对着她深沉又歉意地一笑道:“苏小姐,婚约一事是寡人对不住你,但是犬子不才,还望你多加照顾了!” 说罢他便往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当下马匹受惊,撒开蹄子往前直冲出去。 祁渊明心里一惊,却止不住马的去势,只能急切又绝望地大叫起来:“父王!父王你不能死!”然而当他回头,却看到徐王抽出佩刀砍向那二人,被尖脸男人用法术捅穿了胸肺以后,还坚持以身为盾,死死拦住他们的追杀。 祁渊明整颗心都凉透了,虽然那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关注过他,但他至少记得他的小名,他是他血肉相连的父亲!看着鲜血淋漓的徐王尸体,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碎裂了。 苏绒绒也没料到事态发展如此之快,莫名就被人托孤了,眼看祁渊明魂不守舍,她只得施展缠绕术,把几个人牢牢捆在马背上,随着奔马冲向安危不明的前方。 第四十四章 终于汇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一时惊得忘记了言语。←百度搜索→【ㄨ 祁渊明走上来,与她并肩而立,眼神中有惊讶,有惶惑,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苏绒绒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问祁渊明:“你早就知道?” 祁渊明没有看她,他盯着那一片冲天的火光,轻声回答:“不知道。但这是迟早的事。” 苏绒绒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他说不知道,却刚好在事发时带她躲进了万藤沟;但如果他早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回头想想,一直身处深宫无人问津的他,究竟是如何得到相关消息,又是怎么推测出结果的呢? 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看似邻家哥们儿的男子,心思极深极细。 蓦然间她想起木郡主,贼人连王宫都敢下手,那公主府又会如何?她慌忙抓住祁渊明的衣袖追问:“公主府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祁渊明撇过了头,苏绒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低哑地说:“昨天下午,公主府被人纵火,全府一百多号人无一幸免。傍晚我才得到消息。” 苏绒绒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虽然她与木郡主只见过几次面,但木郡主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不需要理由、主动与她结交的朋友。可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木郡主已经香消玉殒。 苏绒绒呆站了一会,再抬头看那映红天空的大火,忽然间非常憎恨景国。 生长在和平年代,她曾经认为战争与屠杀离她非常遥远,偶尔新闻报道天灾人祸,她都要唏嘘一番。】但是,现在她已经背井离乡,生活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国度。 “放弃吧,景国奸细派来了一名筑基中期的修仙者。”祁渊明似乎能明白她的心情,但还是摇摇头低声道,“公主府仅两刻钟就被大火烧遍,他的法术威力在你之上。” 筑基中期修仙者? 苏绒绒瞬间想起黄尚书身边那个尖脸男人,要不是那日他使出三阶符箓,他们几人也不至于重伤逃亡;若不是他,景国奸细也不至于那么有恃无恐,公主府被屠府! 等等,难道正是因为有这个筑基修仙者相助,景国才这么急着策动徐国政变? 苏绒绒蓦然抓住了时局的关键点。 没错,先前信儒君也曾不解,为何幕后之人如此急切地挑了这个时机动手,如果说是为了配合这名修仙者,那就解释得通了。修仙之人通常不在凡人国度逗留,尖脸男人或许是回家探亲,又或许只是路过,景国便许之以修仙重宝,求得他在这段时间相助。 这也解释了景国为何选择镇国三少将开刀。要知道他们三人虽是抗夷英雄,却也只是政治基础为零的年轻人;普通政变多半是瞄准文臣,只有修仙者才会感受到同为修仙之人的威胁。 苏绒绒感到胸中怒气难遏,这就是凡人国度的修仙者? 利用自己的法术优势,便可悄然改变政局,随意杀人?因为凡人在他们眼中只是蝼蚁,所以屠杀了也毫无歉疚、不会产生心魔?如果这种人结丹了,是不是连潜伏都免了,直接屠城? 她忽然庆幸,夏洲的灵气分布并不均匀,这个世界还为凡人留下一丝生存余地,修仙者永远不可能成为凡人国度的主角。 仙凡有别。 苏绒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理解了这四个字。 她拽紧拳头,一字一句坚定地道:“小明,同为修仙者,我必须驱逐那个败类——堵上我修仙的尊严!”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强硬,祁渊明不禁审视她的侧脸,眼神变幻不定。 “走吧,先灭火救人,我们要搞清楚现在王宫内各个势力的状况和动向。”苏绒绒边说边点开了地图面板,往冷宫外冲去。 祁渊明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忽然大声问她:“绒绒,你是认真的吗?” 苏绒绒不解他的态度,但依旧毫不犹豫回道:“必须的!此刻再不认真,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认真?” 她的话似乎点燃了祁渊明心中的火种。他慢慢咧开嘴,眼中迸射出光芒,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出生到现在,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他从脖子上取下一片小小的玉简,狠狠捏碎,瞬间一个金色的光球直冲云霄,消失在南边的天幕中。 “你在干嘛?”苏绒绒疑惑地看着光球消失的方向问。 “搬救兵。”祁渊明笑了笑,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明,似乎解开了一身的枷锁,“走吧,让我们大干一场,就像斩杀赤鱬那时候一样。” “没问题!”苏绒绒回以笑容,两人并肩向着最近处的火光跑去。 在王宫纵火之人十分狡猾,着火的院落分布在宫中不同方向,让全王宫的仆役都奔走不停,几乎没一处安宁之地。 苏绒绒猜测纵火之人是用了疾行符或疾风术之类的加速移动法术,然而她没有相应的功法,只能徒步奔走。还好祁渊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匹马,两人以马代步,速度倒也不慢。 纵火容易灭火难,大火已经烧了有一阵子,一时半会很难彻底扑灭。苏绒绒为了多救几个地方,只能用水龙术尽量压制大火,一旦火势减小,就交给王宫救火队善后,她则奔赴下一处失火地点。 如此走了几个失火点,祁渊明忽然看到前方院落中有白光闪过,继而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祁渊明心里一跳,脱口而出:“父王?” 徐王一手拉着十三岁的四王子,另一只手被人划了一刀垂落身侧,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奶娘,怀里抱着五王子的襁褓。 徐王看清了骑马的人,也是惊讶不已,叫了声:“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渊明听他叫唤自己,心里不期然滑过一丝暖流,原来这个极少看望他的父王还记得他的小名。再看了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徐王身后缓缓走来两个人。 待到看清来人,祁渊明和苏绒绒惧是一惊,那正是景国的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 白衣公子脸上挂着狰狞的微笑,一步步走近,还放声绒嘲笑道:“哟,这不是有名的镇国公府苏小姐吗?这大半夜的和情郎马上漫步,好兴致啊!” 尖脸男人一言不发,却是双目紧盯苏绒绒。他无法忘记上次被他们逃掉的耻辱,他不惜使用全身灵力催动三阶符箓,却被她一个低阶的修士挡了下来,四个人他竟然一个都没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能越了两级扛下烈火群箭符的伤害?想到这里,尖脸男人看向苏绒绒的目光越发不善,直想马上捉住她审问一番。 徐王最先反应过来,他把四王子往马背上一抱,又从奶娘手上抢过五王子的襁褓塞到祁渊明怀里,大喝一声:“你们快跑,往前廷方向,跟镇国公带来的人汇合以后就安全了!” 祁渊明脸色一变,急道:“那父王你怎么办?” 徐王背对着祁渊明,拦在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前面,凄然一笑:“寡人是你们的父亲,保护你们天经地义。只可惜先前被黄氏那贱人蒙在鼓里,差点亡国,现在连儿子都快被人杀了,寡人岂可再贪生怕死!” 白衣公子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呵呵笑着慢慢走近道:“徐王此言差矣,国土这东西,归谁管辖不过是换个姓而已。何况我们已经答应黄氏,事成之后给她个侯爵做做,你只要交出这几个小王子,我们还是可以给你留口气的。” 徐王冷冷笑道:“留口气?怕是也只剩一口气了吧!明儿你们快走,保护好你弟弟!” 祁渊明平日少与人接触,第一次面对必须放弃亲人的情况,一时抓着马缰彷徨不已。 苏绒绒却是看得清楚,这匹马带走三个人已是极限,毕竟对方是会法术的修仙者,若不全力奔驰根本逃不掉。虽然她有心与尖脸男人一战,但眼下保护小王子才是正事,她必须守着他们以免尖脸男人偷袭,不可冲动应战。 尖脸男人没他们那么有耐心,当下就结起手印准备施法发难。不料那奶娘咬了咬牙,竟大步冲上去使劲推他,尖脸男人猝不及防,趔趄着后退了两步。白衣公子阴下脸来,抽剑砍在她身上,她却死不松手。 趁着这当口,徐王见儿子还在犹豫,反倒是苏绒绒眼神清明,便对着她拱手施了一礼,又歉意地一笑道:“苏小姐,婚约一事是寡人对不住你,但是犬子不才,还望你多加照顾了!” 说罢他便往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当下马匹受惊,撒开蹄子往前直冲出去。 祁渊明心里一惊,却止不住马的去势,只能急切又绝望地大叫起来:“父王!父王你不能死!”然而当他回头,却看到徐王抽出佩刀砍向那二人,被尖脸男人用法术捅穿了胸肺以后,还坚持以身为盾,死死拦住他们的追杀。 祁渊明整颗心都凉透了,虽然那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关注过他,但他至少记得他的小名,他是他血肉相连的父亲!看着鲜血淋漓的徐王尸体,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碎裂了。 苏绒绒也没料到事态发展如此之快,莫名就被人托孤了,眼看祁渊明魂不守舍,她只得施展缠绕术,把几个人牢牢捆在马背上,随着奔马冲向安危不明的前方。 第四十五章 队友归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支装备精良的景国军队浩浩荡荡出现在徐王宫外,高声喊着助徐国平定内乱的口号,开始攻城。 因为徐王已死,太子和三王子也早被景国奸细杀掉,二王子又没有母族势力支持,众将领就决定倾力扶持四王子上位。 龙驿成护在四王子身前,两人一起走到城墙上喊话,让景国军队撤兵。然而景国军充耳不闻,攻势不减。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为了今天特地选拔的精英军,可见景国预谋吞并徐国是蓄谋已久。 龙驿成骂了一句,抢过旁边士兵手上的弓箭,亲自领兵杀敌。有景国士兵往城墙内投掷火油弹,他就施法幻化出层层沙浪,扑灭火焰。若是有人攀上了城墙,他就挥出长枪,扫落一片敌兵。 凭借着城墙和法术,龙驿成远战进攻皆无敌手,一时间,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周围家将为之鼓舞,杀敌更卖力了,上百箭矢如狂风般扑向经过军队。 苏绒绒刚刚赶到城墙上,就赞叹一声,不愧是以冲锋杀敌闻名的少将,果然名副其实。 然而景国军是有备而来,都穿着厚实的铠甲,箭矢的杀伤力有限。】景国对徐国势在必得,派出的是国内最有经验的老将,他传令让军队往左右散开,行鹤翼阵,拉长战线攻城。 这么一来,龙驿成部队人数不足的劣势凸显,而苏六爷率领的部队多半分散在后宫灭火,一时赶不过来,战局悄然变化。 “叮叮当!”久违的主线任务来了,苏绒绒看了看空中的标题--“击退景国军队”。 她笑了笑,预料之中的任务,她也渐渐摸出任务的门道了。 苏绒绒催动灵气护体,走到城墙的另一头,牵引灵气幻化出一道十米长的金枪,对景国的地面士兵连续横扫。 景国士兵纵然盔甲厚实,也被这巨大的金枪推挤得左摇右晃,偏偏这金枪故意像搅火棍一样东突西刺的,渐渐就把他们的阵形打乱了。 景国老将眼神一凛,传令让弓箭手齐射苏绒绒,霎时间上百箭矢迎面扑来。 苏绒绒吓了一跳,还好她是快捷键施法,迅速凝成一面土盾挡住利箭,然而敌袭不断,她只能不断施放土盾术,一时看不清地面局势。 “我来挡住敌袭,你继续用金枪术吧。”一道白光拦腰截断了一波箭矢袭击,祁渊明衣袂翩翩地挡在苏绒绒前方,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竟是没有一支箭矢能穿透进来。 “哦哦好棒!”苏绒绒拍手称赞。先前因为王宫之内不准佩戴武器,所以二王子以石代剑修炼,现在拿起了真剑,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另一头,龙驿成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心生不快。从来都是他们青梅竹马一起御敌,这个横插一脚的病王子来凑什么热闹?想着这些他手中长枪抡得更狠了。 而祁渊明因为父亲逝世,心中愤恨,更是把景国士兵当做杀父仇人一般,手下不留情。 景国军队久攻不下,气势上渐显颓丧。 突然,城墙内传来一片喧哗声,伴随着刀刃撞击声和轰隆炸响的声音,有宫女惊叫:“四王子、五王子被歹徒抓走了!救命啊——” 祁渊明慌乱了一瞬,手上动作也停滞了一拍,苏绒绒赶紧甩出土盾,拉着他撤下前线。 城墙内忽然有一支蓝色信号弹冲入苍穹炸开,景国军队见状,居然气势大震,本来已经溃散的队形又整备起来,喊杀攻城声再次变得响亮。 “可恶,是景国奸细!难怪他们执意追杀王子,一定是早计划好了内外夹击,要让徐国彻底崩溃啊!”苏绒绒气恼,赶紧吩咐周围的士兵继续应敌,拖着祁渊明跑下城墙。 城墙内四处火光冲天,苏绒绒穿过人群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果然是那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 他们手里正抓着两个小王子,白衣公子已经举剑要刺五王子,四王子哭喊着想挡在弟弟身前,无奈胳膊被尖脸男人抓着,只能干着急。 “叮叮当!”又一个主线任务来了,赫然就是“营救两位王子”。 苏绒绒没空去看任务,点了快捷键指引法术金枪朝白衣公子削过去,想阻止他的动作,可惜距离太远,终究还是赶不上,五王子眼看要血溅襁褓。 一柄闪着蓝光的飞刀倏忽里斜飞而至,堪堪震歪了那把剑,剑尖只在五王子柔嫩的小脖子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飞刀接踵而至,刀刃都闪着魅人的蓝光,直冲白衣公子而去。 白衣公子早看出这飞刀煨了毒,慌乱中抓着两个王子躲在尖脸男人身后,口中大叫:“仙师救我!” 尖脸男人面现轻蔑的神情,手中却急急结印,竟是没有做土盾,而是直接化出一柄巨大的法术金枪扫向那两柄飞刀。不料兵刃交接,法术金枪竟被震退了两米,才堪堪挡住飞刀的来势。 尖脸男人瞬间色变,脱口而出:“筑基后期修仙者?”待他看到地上飞刀并非法术所化,便更加惊讶了,“不对,竟是体修?” 对方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支软骨剑犹如毒蛇吐信一般从黑夜中杀出,剑刃映着火光,折射出危险的白芒。 尖脸男人心道不好,他方才虽从灵石里汲取了灵力,但杯水车薪,不足以支撑他法术全开,现在面对这不知深浅的体修,他是根本讨不了好。 当下,他大喝一声,催动灵力在身前形成一个风卷漩涡,暂时挡住软骨剑的攻势,同时对白衣公子喊道:“逃!” 白衣公子立刻会意,迎空甩出五王子的襁褓混淆视线,自己则一手抱着四王子,一手抓住尖脸男人的胳膊,随着他的疾行术一路潜逃而去。 祁渊明剑尖点地,几个大踏步在空中接住弟弟的襁褓。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早哭成了泪人,见状一拥而上,引他们到屋里歇息。 一个家将匆匆爬上城墙给守城的大人传消息。 苏绒绒则是呆呆地看着软骨剑的方向,期待着从夜幕中走出的那人。 不过是一月未见,甚至她想过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然而当她瞧见那熟悉的软骨剑,心中竟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怀念的情绪。 当那人终于出现在火光中,依旧是那张俊逸的脸,那双斜飞的凤眼,他带着淡淡的笑,淡淡地道:“苏小姐可真会跑,陆某找了一晚上,才感应到你的气息。” 苏绒绒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开心地大笑一声道:“陆泊!你居然回来找我,不愧是我的好队友!” 第四十六章 商讨对策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泊收起软骨剑,走到苏绒绒面前上下打量她,十分不客气地问:“苏小姐,你前半夜躲哪里去了?为何我在王宫中感应不到你的气息?” 身为一个职业杀手,他对人的气息十分敏感,加上他还是修仙者,神识强大,却花了一晚上寻找苏绒绒而不得,这不合理,让他很不爽。 话音刚落,他又注意到了苏绒绒身上的灵气变化,探究地看着她问:“练气中期。你的修为恢复了?” 苏绒绒并不知道绒儿被秘术反噬之前修为是什么程度,因此她耸了耸肩,避重就轻地答道:“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少记忆还没恢复。” 陆泊看了她一眼,追问:“那前半夜你躲在哪里?” 苏绒绒顿了顿,想着芥子空间这种好东西应该是祁渊明的隐私,不好随意宣扬,就回了俩字:“秘密。” 陆泊看着苏绒绒不语,虽然他表情无异,苏绒绒却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苏绒绒不希望自己的队友生气,想到他明明与她非亲非故、也没有立场帮助徐国,却还是折回来找她;明明是修仙者,却为了她在这凡人国度耽搁了一个月,她就忍不住地开心。 这种心情就好比越级打迷宫副本,临时组来的队友全失散了,只剩自己一个人**苦撑,本来都绝望了等死下线,却发现有个队友不顾一切砸rmb烧道具前来营救,这种患难见真交的感觉实在令人心旌激荡。←百度搜索→【ㄨ 苏绒绒往前走了一步,讨好地笑着,想说两句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语,但一对上陆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泊抬眼看了看一脸傻笑的苏绒绒,却想到了别的意思:“上次给你的匕首被没收了?虽说后宫不准携带利器,但你好歹也是有储物袋的人,怎么不懂收敛?我身上除了软骨剑就是煨毒的飞刀,怕是你用不来。” 口胡!谁稀罕你那些破武器了? 满腔热情被浇了一头冷水,苏绒绒十分憋闷,偏偏她的匕首确实如陆泊所说的被没收了,没得反驳。 陆泊见她不说话,就绕过她往城墙走去,打算看看现在战局如何了。 苏绒绒见他要走,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冲动来,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大声说道:“陆泊,你等我,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去修仙,我们继续组队好不好?” 多年的网游拼杀经验告诉苏绒绒,一个忠心的队友是多么千金难求,尤其是像她这样追求疾速升级的低级玩家,独行要承受的障碍太多,而组队带来的效益,绝不是1+1=2那么简单。 思及此,她扯着陆泊的手更紧了紧。 陆泊却没料到会看见苏绒绒如此真挚的表情,一时心里划过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身为从小孑然一身惯了的杀手,因为实力原因受到组队邀请也是有的,所以先前苏绒绒求他组队,他也没多想。但是这样诚挚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本来这一次会参与苏绒绒营救计划,根本不是他的作风,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选择趟这摊浑水。而现在苏绒绒的诚挚邀约更是打破他以往的认知,更要紧的是,他心里竟然有一点点期待,这种感情自从五岁以后就很少有了。 一时间,陆泊脑子里混乱一片,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过虽然心中迷茫,他面上依旧一片冷淡,苏绒绒见他不答,多少有点丧气,但依旧抓着他的衣服坚持等他的答复。 “苏小姐,陆大人,龙将军请二位速至屋内商讨对策。”一个家将跑过来请人。 二人僵持的局面被打破,苏绒绒叹了口气放开手,陆泊依旧一言不发,两人随着家将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屋内,龙驿成紧锁双眉,用杯盏碗筷在桌子上模拟了目前景国军队围攻徐王宫的阵型,正与一干家将讨论着,祁渊明也立在一旁听着,五王子已经被奶娘抱下去哄着。 见两人进来,他便站直身子挥退了家将,屋里几个人都是苏绒绒认识的。 龙驿成分秒必争,快速说了起来:“绒丫头,陆泊,二王子,我给你们说一下现在的形势。景国军队人数众多,军备精良,刚才得了那奸细的火花传信更是士气激昂;而我方多为家将武丁,算上王宫近卫军,依旧捉襟见肘,合作抗敌的训练不足。另外,奸细抓走了四王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杀害,而是当做人质;但若我方没有追兵,他们多半会立刻下手,毕竟他们本就是为杀灭所有王子而来,欲断徐国王脉。” 苏绒绒接话道:“也就是说,两方面都很紧急,我们必须分两组行事。” 龙驿成点了点头道:“没错,苏六爷率领的分队应该快到了,能稍缓紧张局势,但治标不治本。唯今之计,必须有仙法之力相助,才能勉强平衡局势。”说着,他敲了敲桌上的杯盏,“城墙上至少得有两个修仙者坐镇,负责扰乱敌军阵型。” 祁渊明也托着下巴沉吟道:“四弟那边有一名筑基中期修仙者,但他从昨天下午奔波至今,多少应该力竭了,毕竟这里并非修仙界。而且我们的目的只是夺回四弟,取巧即可。但仙凡有别,营救队伍至少应有一名修仙者坐镇……” 龙驿成侧目,从今晚见面时他就发现,这位一直谣传病恹恹的王子,实则心如明镜,虽因亲人之死一度情绪失控,却极快就能收敛如常,掌握局势。 祁渊明经过今夜这番变故,心里一直墨守的东西早已碎裂,不愿再做伪装,何况现在也不容他慢腾腾装病了。他抬头看着屋里其他三人,面色决然:“我要亲自去救四弟。你们如何分派?” 龙驿成抿了抿嘴,道:“我自然是要镇守宫门的,绒丫头就跟我一道吧。陆泊你修为高,正好保护二王子,营救四王子。” 然而他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巨大的“咚咚”撞门声。 一个武丁迅速来报:“龙将军,景国军攻城车开始撞击宫门了!探子来报,景国军又来了一支军队支援,他们的攻击越发不要命了!” 龙驿成和祁渊明都脸色凝重,没料到景国竟凶残至此! 王宫不比城楼,宫门也不如城门坚固,若是任由景国军队强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苏绒绒皱了皱眉,忽然对一直站在角落不说话的陆泊说:“没办法了,这个局势我是无能为力的。陆泊,能请你坐镇王宫么?” 如果是以前的绒儿,此刻或许还能运筹帷幄,想出个以少抗多的法子来。然而现在这身体里的是大学生苏绒绒,她对用兵之道毫无经验,还不如去跟尖脸男人一斗。 陆泊闻言冷冷看了苏绒绒一眼:“就凭你那刚到练气中期的修为,去打筑基期?又想被什么秘术反噬么?” 龙驿成还是第一次听到秘术反噬的话题,想起上次她以身抵挡符箓却能存活,不由得也疑惑地看着她。 但是苏绒绒摇了摇头,坚定地说:“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想更周全的法子了。我们只救人,得手就跑,而且会在上空发射传信烟火。若是你们击退了景国军,就赶紧派人来接应我们吧。” 实际上,局势确实不容拖延了。 屋里的四个人虽然都心中忐忑,却也没有时间另想应对之策。 龙驿成一出了屋子,立刻去了宫门处指挥应敌,抽身乏术。 陆泊则感应着宫中气息,大致为苏绒绒指出了尖脸男人逃离的方向,就赶到城墙上支援。 苏绒绒顺着陆泊所指的方向,打开地图面板,稍作分析,就直奔这附近的一条隐藏暗道,与祁渊明追赶尖脸男人而去。 第四十七章 再入公主府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锁定的这条暗道隐藏在一个废弃院落的假山丛中。 先前夜探王宫,她凭借神识发掘了不少暗道和密室,现在都显示在系统的地图里。这条暗道就在陆泊所指的方向上,十分好找,也没有复杂的机关。 因为是追击修仙者,两人商议后,决定不带凡人随从前往。 暗道意外的长,两人都有修炼底子,身子骨比凡人强壮许多,就一路疾奔追赶。足足跑了三刻钟,才看到出口。 祁渊明一出暗道就愣了愣,这里是一个偏院,而且是一个被大火焚烧过的院落。他脱口而出:“公主府?” 苏绒绒跟在他后头出了暗道,正在感叹修仙以后自己体力大涨,闻言也是一愣,接着就发现周围一片残垣断壁,处处有烧焦的痕迹。 祁渊明焦急地跑出偏院,四处转了转。虽然他长年称病极少出宫,但长明公主曾数次在府上设家宴,因此他也是来过的。虽然大部分建筑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府院的布局却没变,这里正是公主府。 “没想到这两个奸细去王宫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苏绒绒跟着祁渊明跨过废墟,忽然想到一件事,“小鱼呢?后院的古井应该不怕火烧,先去找它吧!” 两人匆匆赶到后院,还没踏进院门,就怔住了。 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此时就站在古井旁边,手里的剑架在四王子脖子上,正与一个浑身发出微光的女孩对峙。而那个女孩,赫然正是木郡主! 木郡主手中提着一把细剑,发丝散乱,身上的锦服大半有烧灼和擦破的痕迹,显得尤为狼狈,应该是拼命逃跑所致。然而她现在眼神凌厉,瞪着两个奸细,满脸都是破釜沉舟的狠绝。 “木郡主!”苏绒绒失声惊呼,催动灵气外放形成护身罩子,急切地冲进了后院。因为担心两个奸细趁机出手伤人,她还从袖袋里抽出一根藤条,施展缠绕术,作势要捆住他们。 其实缠绕术可以凭空幻化出枝条,但有了实物枝条做凭依,坚韧度和持续时间都会上升。早前她觉得《小五灵诀》的品阶太低,所以在万藤沟盆地摘了不少灵植藤条收着备用,现在一使出来,便犹如蟒蛇出洞般来势汹汹。 尖脸男人知道凡铁砍不断这藤条,只好施展金枪术去砍,这一耽搁,苏绒绒就与木郡主并肩站在了一处。 “绒绒!你怎么会在这里?”木郡主十分惊讶,只是她身体很虚弱,这话出口就变成了低喃。 “你没死!万幸万幸,老天有眼……”苏绒绒抓着木郡主上下打量,确认她是活人,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来救四王子,顺便接小鱼走。咦,你怎么全身发光呢?” 说到这里,苏绒绒才觉得不对劲。 木郡主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暗黄色光晕。再看那白衣公子和尖脸男人,虽然目光阴鸷地瞪着木郡主,却没有出手攻击。 “主人你来了的耶——”小鱼稚嫩绵软的声音从古井中传来,竟有点泫然欲泣,“你快阻止木郡主的耶,她要自杀的耶——”大概是太急切了,小鱼的口头禅冒个不停。 木郡主却缓缓摇了摇头,露出绝望又冰冷的笑容道:“绒绒你不要插手,这是老天给我最后的复仇机会。昨天我被他们下了剧毒,又被砍成重伤,早该死了的,小鱼却把我藏在古井,用鳞片给我吊命。小鱼说后院有人设了传送阵,我本以为毁了那传送阵就是我能做的一切了……没想到老天开眼,竟让这两个贼人口渴喝了这井里的水,呵呵,他们吞了小鱼的鳞片,已经中了法术,命运与我绑在一块了,只要我自杀,他们也活不了……” 原来这两个奸细早料到徐王宫可能生变,就在被烧毁的公主府里布下传送阵,留作后手,却不料本该人迹罕至的府内藏着大难不死的木郡主和有上古传承的小鱼,阵法毁了逃不掉不说,现在还中了灵兽的秘术,生死不由自己。 小鱼的这个秘术,是浮屠鲤一族自我献祭的血脉秘术。吃下小鱼身上某一部分的人,在一段时间、一定距离内,生死就与小鱼的兽元绑定,兽元毁则人身亡。小鱼自愿把兽元给了木郡主,便默认她为兽元的主人,只要木郡主自杀,吃了鳞片的奸细便难逃一死。 苏绒绒感慨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她是决不能看着木郡主自杀的。眼见木郡主心意已决,她只能转而问小鱼:“小鱼,那鳞片的秘术能解开吗?”只要秘术解开,两个奸细死不了,木郡主也没必要自杀了。 “秘术只有小鱼的兽元才能控制,可是兽元在木郡主手上——”小鱼急切地道。 “别说了小鱼!反正我身中剧毒,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俩贼人屠杀我公主府,我要他们陪葬!”木郡主厉声打断了小鱼的话,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 白衣公子目眦欲裂,神色阴狠至极,抓着四王子往前一提叫道:“疯女人,你不要命,王子的命你也不要了么!试试是你的法术见效快,还是我的剑快?” 木郡主咬碎银牙,愤怒地瞪大眼睛不说话。她之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自杀,就是因为他们用四王子的命威胁她。木郡主不愿错过复仇的机会,却也不愿伤了四王子。 苏绒绒一时进退两难,救了四王子,木郡主会自杀;若劝下了木郡主,奸细又会斩杀四王子。 她纠结得想扯头发。 忽然,她余光瞥见院门墙边晃过的一点白色,想起祁渊明一直藏在暗处,脑中似有一道光闪过。 等等,这事还有转机! 趁着双方还在互瞪互骂,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木郡主,却看不出她把小鱼的兽元藏在哪儿了,看来只能等她自己取出来再趁机抢夺。 再瞧尖脸男人,他一言不发,双手拢在袖中背于身后。苏绒绒放出神识探看,惊讶地发现他正抓着灵石补充灵力。她很快明白过来,法术等级越高耗费灵力越多,在这凡人国度,筑基期的他肯定比自己更难受! 尖脸男人大概实在疲累了,竟没有察觉到苏绒绒的神识,苏绒绒有了计策。 “这位道友,你已经修炼到筑基,却两个多月无心修炼,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天赋上限了?”苏绒绒盯着尖脸男人,忽然露出讥笑嘲讽道。 尖脸男人本想韬光养晦,不料有人踩了他的软肋。 这夏洲大陆谁不知道修仙才是正道,修炼那是天大的事,而且每个修仙者都有自尊,最恨别人说自己“已经是天赋上限了”,这等于变相骂人是没有前途的废物。 当下,尖脸男人就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道:“区区练气期小辈,也敢在此妄议!” 苏绒绒却不依不饶地讥笑道:“凡人国度不利于修炼,你却逗留数月,荒废修行;身为筑基修仙者却参与凡人争斗,无心向道。徐国灵气稀薄,为了施法,想必你的灵石消耗如流水。景国究竟许你美女还是金银,换你道心沦丧至此?” 这些话句句诛心,尖脸男人气急败坏,灵石灵气都不吸了,忍无可忍地指着苏绒绒尖声大骂:“不过是个凡土生养的蝼蚁,能有多大造化,竟敢质疑老子的天赋?老子挥挥袖子就能弄死你!” 苏绒绒耸耸肩,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笑道:“别说我年纪还轻,他日或有造化;就算现在你已筑基我仅练气,我依然能挡住你的三阶符箓,还能毫发无伤。” 尖脸男人一窒。先前实力悬殊的致命一击居然让她逃了,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见苏绒绒又拿出来说,不由得气急攻心,还多了一分忌惮,脸涨红了都说不出话。 苏绒绒落井下石,转而向白衣公子笑道:“明明是个连小辈都抓不住的九流道士,也敢自称筑基,还骗得景国凡夫俗子把你供起来,还要讹诈人家的宝贝。枉称修仙者,却如此不知羞耻。” 白衣公子脸色大变,心念急转,暗道此言不假,修仙者每上了一个等阶,实力就是碾压,怎可能一个筑基期的打不死练气期,更何况还用了相当于金丹期的符箓?这要么是手下留情,要么就是修为弄虚作假! 白衣公子当然不知道苏绒绒拥有从游戏里带来的逆天丹药,只是眼神阴鸷地盯着尖脸男人,满心的戒备和质疑。一时手上力度就松了些,连架在四王子脖子上的剑下滑了几分都不自知。 第四十八章 双管齐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尖脸男人见自己被双方质疑,又想到这两个月消耗颇多,心头气怒,不禁破口大骂。 他心性本来就不好,不然也不会为了个法宝就搅进凡人的争斗中。偏偏苏绒绒还时不时讽刺他几句,让他面上难看,要不是灵力枯竭,他恨不得发动大杀招灭了这小丫头。 场面一片混乱,围观的木郡主和小鱼愣愣地听着,皆是一头雾水。 却有人心思清明。 祁渊明如一袭白影突然从院墙后冲出,简单却力道千钧的一剑刺向白衣公子的背心。 白衣公子也是练剑之人,很快感应到杀气,身子一侧避其锋芒,抬手就想举起四王子做人质吓退来人。 却不料他的剑刃受阻,一时拽不动。白衣公子仔细一看,长剑竟被一根细细的绿藤牢牢缠住,藤蔓的另一头,赫然就在苏绒绒的衣袖里。原来她故意挑拨离间,就是为了让他松懈,趁机控制他的剑。 尖脸男人也反应过来,连指成刀,立刻化出法术金枪斩断了绿藤。 然而就这一个凝滞之间,祁渊明的长剑后发先至,挡在了四王子身前,刚好抵住白衣公子往下砍的剑刃。同时他身影一闪,揽住四王子的腰,又挥剑直削白衣公子抓着四王子的那只手。 他的剑术精湛,在万藤沟里正式修炼过后,剑势更是无人可挡,一身杀气霎时外放,震得白衣公子手软,他便趁势抢过四王子护在怀里。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尖脸男人的法术金枪就顶到了他的后背,但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却没有发生,一面两米高的土盾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挡下了金枪。 练气期的土盾顶不住筑基期的金枪威力,撑了两秒就应声碎裂。但这两秒已经足够祁渊明避开锋芒,他步伐如行云流水,几个后跳就远离了金枪的攻击范围。 尖脸男人紧追不放,催动灵力驱使法术金枪横扫直刺,幸而祁渊明也算剑修入门,边躲边挡,竟没有太落下风。更何况他躲的时候,苏绒绒还不时放出土盾阻挡金枪的来势,抵消了金枪的力道。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场上的四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哈哈哈哈哈老天助我!奸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木郡主从惊诧中反应过来,突然仰天大笑。四王子得救了,她终于可以拉着奸贼同归于尽了! 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小鱼的兽元,刚要举剑自刎,就有一声大喝在她耳边炸响:“你死了小鱼也会死!” 木郡主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看见一根绿藤迅疾如蛇,一眨眼就从她手里卷走了兽元。原来是苏绒绒一直同时注意两边的情况,一看木郡主拿出了藏着的兽元,赶紧出手抢夺。 木郡主勃然大怒,大叫着扑向绿藤:“还给我!你骗我,是我跟奸贼同归于尽,小鱼不会死的!” “小鱼见你执迷不悟,不忍心告诉你罢了!兽元是灵兽的元魂,小鱼默认你是兽元的主人,你死了兽元就会自爆!”苏绒绒快速而大声地说着,同时手一扬,指挥藤蔓把兽元扔进了古井里。 其实,苏绒绒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秘术具体怎么运作,也不知道小鱼是怎么跟木郡主说的,仅凭经验推断这秘术是以自爆兽元为基础。现在为了制造空隙抢夺兽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揪出小鱼来动摇她。 不料她歪打正着,却是猜对了。 小鱼腾跃出水,将兽元吞入腹中,随即心虚地证实了苏绒绒的说法:“主人说得对的耶……小鱼不是故意骗人,小鱼也想帮木郡主报仇,但是主人来了的耶,不用自杀也可以的耶……” 木郡主愣在当场,提剑的手滑落身侧。 曾经她也担心过,但小鱼安慰她说没事,而她当时满腔的怒火焚烧了理智,下意识就忽略了心底的疑虑,只想报仇雪恨,却差点害了小鱼性命。 随着木郡主心思转变,小鱼轻松地解除了秘术,木郡主身上的微光渐渐消失了。 苏绒绒悄悄松了口气,这招双管齐下,解除了两难境况。】 不过此刻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忽听有人急切的大叫:“绒绒小心!”她回过头就看到硕大的火球扑面而来,照亮了一方夜空。 尖脸男人早就盯着这边的动静,一看秘术解除了,心头大喜,下手再不留情,他要这些兔崽子一起死在这里! 苏绒绒缺乏修炼基础,手脚不够灵活闪不开,干脆就发动土盾术和水龙术一起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土盾刚成形就被大火球灼烧龟裂,一下子爆开来,然而随后迎上的一道水龙却夹裹着碎土块砸向了火球,黏糊糊的泥块扑得火势小了不少。 苏绒绒呵呵一笑。大火球来势汹汹,土块会被烧干,水龙会被蒸发,然而两者混合成泥水,则可有效隔绝空气,削弱火势。即使在修仙世界,这样的自然法则也是适用的。 筑基期的法术威力是练气期的好几倍,大火球虽被削弱却来势不减。苏绒绒一边后退,一边不停戳键盘,小法术的冷却时间很短,土盾术和水龙术不间断地施展出来。 尖脸男人本以为可以一击必杀,却不料苏绒绒的法术间隔短、释放快,等火球到了她面前,已经被削弱得只剩拳头大小了。最后她微微错开身子,那点火苗就落地消失了。 尖脸男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斗法,不禁一脸惊愕,转眼却见苏绒绒迎着他示威般地笑了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尖脸男人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辱更多一些,只觉得热血冲脑,再也不管不顾,双目泛红地指着苏绒绒狞笑起来,“不过是只低贱蝼蚁,也敢频频使些旁门花招!既然你如此嚣张,就休怪老子不客气,老子今天必要教你什么才是练气期该有的态度!” 话毕,他掏出一大把灵石抓在左手,疯狂地运转心法吸收灵气,右手则快速结印,默念口诀,十数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渐渐在空中显形。 苏绒绒对上他一脸的狰狞疯狂,脸色沉重起来。 不管怎么说,筑基中期对上练气中期,优势是压倒性的,胜负几乎没有悬念。 若不是苏绒绒有系统相助,而且筑基期法术威力在凡人国度大打折扣,她早就命丧黄泉。如果现在尖脸男人不管不顾地攻击,以苏绒绒区区练气期的修为,怕是挡不住的。 本想用计救了四王子就跑,现在看尖脸男人的模样,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趁尖脸男人施法的间隙,苏绒绒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推着木郡主躲到古井后面,又取出黄色参糖浆给她续命。 木郡主身中剧毒,先前只靠小鱼的兽元吊命,早就浑身冰冷酸痛。然而黄色参糖浆下肚,顷刻间腹中火热,僵硬的四肢渐渐灵活,体内仿佛有了用不完的体力。 苏绒绒见她没有异状才放下心来,黄色参糖浆虽然能大量回血,却也蕴含着灵气,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但是现在看木郡主的样子,倒有几分修仙的潜质。 解除了后患,苏绒绒又从布包袱里掏出一颗无修为限制的补灵丹备用,皱眉站到前方,准备拼死一搏。 她是要回家的人,绝不容许自己死在这里! 忽然有人站在了她的左手边。 祁渊明与她并肩而立,满脸不在乎的嬉笑,风轻云淡地道:“要打架,算我一个。” 苏绒绒还来不及回答,她的右手边又站了一个人。 木郡主利落地把散乱的青丝绑成一束马尾,一扫先前的颓态,神采奕奕地笑道:“杀奸贼雪恨,本来就是我要做的。” 在三人身后,被解救的四王子早就擦干泪痕,躲在古井后边,正撕下被打晕的白衣公子的衣服,把他的手脚紧紧捆住。 苏绒绒忽然心里很暖很安定,当年网游组队刷boss的激情在心底燃烧,她绽开一个风华无双的笑颜大声道:“好!不就是个小boss吗?今日我等三人,就要在此正道!” 第四十九章 兵行奇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目前场上的战斗力对比如下: boss:狂化筑基中期法修一名。】 讨伐小队:练气中期法修+刚入门剑修+凡人少女。 让夏洲的任何一个练气期修士遇到这个场面,恐怕都要绝望地摇头,未战先怯。按常理说,筑基中期同时对战四个练气中期都没有问题,就算在凡人国度也是一挑三不愁,更别提苏绒绒这边还有个刚入门的半吊子和一个凡人。 然而苏绒绒没想那么多,网游里打boss都是越级打,她心理上倒没有多少惧意。虽然队友太弱确实容易全灭,但是反正跑不了,背水一战好过束手就擒。 祁渊明嘴上不说,心里却如明镜似的。知道没有胜算,那又怎样?绒绒要干的架,他能缺席吗;绒绒干过的架,有输的吗?总之一句话——今天我们砍谁,绒绒你说话! 至于凡人木郡主,本来就是为了全家人血海深仇可以同归于尽的主儿,更不可能退却。 这么一来,苏绒绒三人还没开打,气势上就有了绝对优势。 明明自己会的法术太少,面对漫天火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却还游刃有余地跟左右商量对策。】 尖脸男人神识外放,很快感受到了这股压倒性的气魄,竟生了一丝动摇,随即又为这动摇恼羞成怒,任狂暴继续侵蚀理智。本来还想多积蓄些威力再发动的几十个小火球,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砸了过来。 苏绒绒一看,手上也立刻动作起来。 她没有范围大的法术,便学着先前龙驿成和信儒君的配合,先放土盾术和水龙术,再用缠绕术加固一圈,三个人紧挨在一起躲避接踵而至的火球。 这招漫天火球的优势在于让人无处可逃,威力却逊于单一的大火球。因此苏绒绒就站在原地,利用快速施法的优势不断制作法术盾牌,倒也扛得住。 尖脸男人指挥火球从四面八方袭击他们三人,苏绒绒就在前后左右和头顶各做了一面盾牌。因为有实物藤蔓缠绕,盾牌的持续时间也长了许多,消耗掉不少小火球,把尖脸男人气得不行,区区练气中期竟然有这种功力,让他直觉得见鬼了。 苏绒绒吞下一颗补灵丹,灵力值瞬间恢复了大半,一直认真观察局势的木郡主在她耳边提醒道:“火球所剩无几,尖脸男人面色狰狞,眼神晃动不止,可以出手了。” 苏绒绒立刻按下金枪术的快捷键,手诀一指,一柄法术金枪就悄无声息地从尖脸男人背后劈砍而至。 然而尖脸男人修为优势巨大,虽然发现得迟了,却是后发先至,一柄尺寸更大的法术金枪把苏绒绒的小金枪拦腰砍断,小金枪瞬间化作灵气消散。 苏绒绒心下唏嘘,筑基打练气果然跟抓小鸡似的,优势太大了! 但是这也在她的计算中,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藤条,继续制作新的盾牌。 尖脸男人气势汹汹地左右环顾,却没发现新的法术金枪袭击了,便以为这不过是苏绒绒强弩之末负隅顽抗,于是得意地一笑,散了自己的金枪,毕竟维持法术也是消耗灵力的。 木郡主见状,笑着又提醒了苏绒绒,于是又一柄小法术金枪出现在尖脸男人背后。 尖脸男人勃然大怒,又施展金枪术,这次干脆抡着金枪三百六十度横扫了一圈,愤怒地瞪着苏绒绒,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苏绒绒耸了耸肩,她还能有什么花招?打消耗战而已。 尖脸男人又要维持金枪术,灵力又捉襟见肘,漫天火球威力又小了不少。而苏绒绒一直有丹药补充,又有木郡主代替她盯梢战场,她只要一心一意点快捷键指挥法术出现的地点而已,损耗反而不大。 她已经看出来了,修仙者在灵力不足的情况下,一般只使用自己拿手的法术,因此这尖脸男人必是金火双灵根无疑。他模样已步入中年,却只有筑基中期,双灵根却修炼如此慢,恐怕是心境不过硬,中庸之资而已。 尖脸男人等了一会,见小金枪又不出现了,自己也明白被忽悠了,于是更加愤怒,不顾灵力衰竭体虚,紧抓灵石又要施法。见漫天火球没用处,他索性化去小火球,又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苏绒绒心下暗笑,怎么又回去老套路了,黔驴技穷了吧?她也没有多的法术,一招鲜吃遍天,反正都是火球,水泥盾牌杠杠的。 尖脸男人见光是火球不够力度,干脆把法术金枪也甩过去,果然藤蔓被砍断,一面土盾应声碎成泥块。 尖脸男人大喜,指挥法术金枪继续深入敌阵,却不料背后又有小金枪劈砍过来,他赶紧召回金枪挡住,再转头看苏绒绒,她竟然趁机做出了新的盾牌。 尖脸男人暴怒了,怎么会有如此烦人的修仙者?! 修仙一途最是讲究纯粹和正当,这与道心有关,虽然做奸佞之事的小人也不在少数,但一旦比斗起来,谁不是全力以赴正面迎击?声东击西他见过,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 当下他仰天尖啸一声,不顾灵力衰竭,强行催动灵力护体。长时间一边汲取灵力一边施法,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痛楚,甚至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然而他下决心要教教这个练气小辈如何做人,全力打败她再去调息也不迟。 于是,苏绒绒就看见小金枪硬生生地砍在尖脸男人背上,他身体仅是震了一震,小金枪就重新化为灵气消散了。 啧啧,筑基打练气果然跟抓小鸡似的。苏绒绒又感叹了一遍,手下两面开弓,一边做盾牌,见缝插针又甩个金枪术出去,反正都是系统施法,cd好了就用,灵力不够就吃补灵丹。 说实话,苏绒绒乐得看尖脸男人一直施法,耗费灵力。想来这男人大概很穷,都到这地步了还没祭出法宝,估计一则是法宝消耗灵力更多,二则他法宝品阶不高,若能一击必杀,他肯定早用了。 事实正如苏绒绒的猜测一样,尖脸男人只有一个低阶法器,耗费灵力得很,在凡人国度根本用不起。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觊觎景王的法器! 不过他觉得,有法术就够了,在他把全副心力都放在攻击之后,果然见苏绒绒节节败退,她那些小金枪术虽然不断震得他后背淤青,却始终没砍破皮,僵持下去,怎么看都是她先玩完! 尖脸男人嘴角微微上勾,然而还没勾到他想要的弧度,便凝固在脸上。 一柄长剑带着不可抵挡的剑气,戳破灵力护罩,直直刺入了他的背部。 祁渊明眼神清冷,加大了手腕力道一转,长剑就这么深入皮肉,翻出一片血花。 苏绒绒笑得一脸灿烂,这就是她一直用金枪术骚扰他的目的。 无数的小金枪术都是为了让他轻敌,让他自动露出后背,法术小金枪打不死你,还有剑修提着真剑来收你。 看着筑基中期的小boss不可置信地倒下地,刚到练气中期的苏绒绒做了总结陈词—— 不是国军不给力,奈何共军太狡猾! 第五十章 摄命化魂石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祁渊明这一剑刺得很深,本是冲着心脏去的,可惜尖脸男人身上有保命的防御法宝,虽然已被剑气震裂,却硬生生让剑刃歪了一寸。】 然而尖脸男人依旧重伤不起,本来他的身体就因为强行施法被掏空了,这一剑下去,生命力就顺着鲜血一点点流逝。 看着软倒在地的尖脸男人,苏绒绒心情有点复杂。 她虽然把这个筑基期修仙者看作网游小boss,但这个世界其实不是《天之堑》,这人是活生生的实体,而不是无意义的0和1,尸体倒在地上,也不会凭空消失。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苏绒绒第一次杀人。 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自己确实是造成他生命结束的人。 既然已经穿越到了夏洲,远离了自己热爱的和平故土,那就该适应这里的生活。一旦踏上修仙路,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会面对更多更多的死亡,她可能会被人觊觎性命,也可能会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去取人性命。 以后的苏绒绒,不知会发展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绒绒忽然感到茫然无措,这一瞬间她很害怕,是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好希望一切都只是游戏,她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电脑桌上,她还身在和平的祖国,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 “呵呵……哼哼呵呵咯咯咯……”一阵阴鸷诡异的闷笑声从地上传来,竟是趴倒在地的尖脸男人。 三人没料到尖脸男人还有体力发笑,而且那笑声恁地阴森,直像地狱来使,叫人汗毛倒竖。 只见尖脸男人身下忽然亮起一片灰惨惨的白光,而他流出的血液竟像被白光吸引了一般,缓缓往光源处汇去,把白光都晕染上一层血色。 苏绒绒脸色大变,这看着怎么像魔修的伎俩呢?她不顾一切地甩出藤蔓,想把那尖脸男人的身体翻过来看看,嘴里大叫道:“阻止他!那是魔修的手段!” 祁渊明闻言色变,虽然他深居宫中,却也知道魔道吃人炼人骨是百姓吓唬孩童最常说的话。他倏忽出剑,想用剑尖挑起尖脸男人的身体。 然而他们都慢了一步,尖脸男人浑身都散发出一层惨淡的血光,犹如木头人偶一般,僵硬地咔吱咔吱站了起来;双目通红,却不再是先前愤怒的疯狂,而是一种很诡异的直盯盯的渴求。 嗜血。 苏绒绒脑子里立刻蹦出这两个字。 此时她的藤蔓已经乘着缠绕术,绑上了尖脸男人的身体,然而本来绿油油的藤条在接触到他身上血渍的一瞬间,发黄干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飞灰。 在场三人一下子脸色苍白。 祁渊明当即收回剑势,往斜后方退开一大步,险险避过尖脸男人的回身一扑。 尖脸男人咯咯笑着,眼神癫狂,就那么站在那里,身上的血多流出一分,他身上的血光就更盛一分。 木郡主虽然怀恨在心不畏死,见了这情景也不免发怵,她趴在苏绒绒肩头小声问:“他是魔道吗?” 苏绒绒盯着浑身血光的男人,摇了摇头道:“本来不是,但他应该是捡了魔修的法器,现在反被法器控制,堕入魔道了。” 尖脸男人僵硬地转过头,盯着苏绒绒阴笑道:“小丫头,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没错,这化魂石是我云游时捡到的宝贝,当时不知这是什么法器,没想到今日即将丧命,却得它意外认主……咯咯咯,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咯咯咯,小丫头,你总能从我手里活命,你到底是什么人?咯咯咯,不过现在我不关心了,你再试试还能不能躲过?” 话音刚落,一道血水就直射向苏绒绒。 苏绒绒赶紧祭出土盾,不料那血水腐蚀盾牌,直接穿破了土盾而来,幸得木郡主使劲拉她,才险险避开了。 忽然,木郡主痛叫一声,顷刻间面色苍白冷汗如雨,整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 苏绒绒一惊,赶紧抱住她,又取出一份黄色参糖浆,却不敢贸然让她服用。毕竟木郡主是凡人肉身,连续服用灵食很可能爆体而亡。 就这犹豫的几秒钟,木郡主忽然全身痉挛,随即呕出一口黑血。 小鱼焦急的声音从古井里传来:“木郡主毒发了的耶!她中了致命南瓜的毒,一旦生命力下降,就会全身筋脉寸断而亡的耶——” 苏绒绒抽了抽嘴角,这么搞笑的名字,却是这么阴险的毒药。但木郡主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毒发? “咯咯咯咯咯……那丫头早该死了,现在就给我祭炼化魂石吧!”尖脸男人阴森森地笑。 苏绒绒一个金枪术就甩了过去,搞半天是你在做鬼! 那法术金枪也和藤条一样,被血气腐蚀了。尖脸男人不为所动地继续阴笑道:“这里的人都要死,还有那条鱼!这化魂石会从生命力最低的人开始,把你们一个个都化作干尸成就我的修为!咯咯咯咯咯……” 苏绒绒咬咬牙,既然打不过,那就逃吧! 然而她念头刚起,就见整个后院都弥漫了层层血雾,尖脸男人阴笑:“想逃?看是你们动作快,还是我的化魂阵快?” 真是阴魂不散!然而苏绒绒确实没有对战魔修的经验,只好寄望于小鱼:“小鱼,古井水是活水,一定有出口,你能不能带木郡主先逃?” 小鱼回道:“只是逃的话小鱼拿手的耶,但是小鱼只能带一个人的耶……” “没事,带木郡主走就够了。”苏绒绒立刻抱起木郡主往井里放。 小鱼赶紧用七彩光晕罩住木郡主的身体,却急切地追问:“可是主人你们怎么办?化魂石好厉害的耶——” “没事你们赶紧逃!”苏绒绒想了想,又扔了几个黄色参糖浆下去,“每隔四个时辰让木郡主服一次,应该能撑到你们逃出王都。” 见小鱼还不走,苏绒绒只好吼了一句:“马上走!这是主人的命令!” 小鱼哭哭啼啼的,带着木郡主沉入井底,很快没了踪影。 尖脸男人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忽地阴笑出声:“小丫头倒是有情有义,老子倒要看你能救几个?” 仿佛响应他的话似的,一直躲着的四王子忽然闷叫一声,晕倒在地。 “四弟!”祁渊明脸色一白,大步奔过去抱住四王子,却见这孩子面色青白,身子微微颤抖。 苏绒绒也是脸色微变,这老不死的还没完了! “小明,你抱着四王子走,我来对付这魔头。”苏绒绒走了几步,用身子挡在祁渊明前方,示意他们从后院院门离开。 尖脸男人阴森森地一笑:“你以为我是菩萨,走了一个还送一双?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苏绒绒一扫虚空中的键盘,瞬间金木水火土五个法术先后朝尖脸男人冲去。 尖脸男人扬起衣袖,一阵血雾把这些法术的产物尽数腐蚀,但一眨眼,苏绒绒的下一波法术攻击又到了,而且直扑他的面门,目的就是要他分不开身。 祁渊明却愣着没动,让他抛下苏绒绒走,绝不是他的风格。 “小明滚出去!”苏绒绒一急,什么网络语言都出来了,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战局,“不要放弃治疗,我有药!” 祁渊明却把这话理解成了苏绒绒有补血的仙丹,银牙一咬,就抱着四王子冲向院门的方向,同时不断挥舞手中长剑。尽管剑刃早被血雾腐蚀,剑气却硬生生地把血雾隔绝在剑势之外,跑了几步就消失在院门之外。 苏绒绒这才松了口气,不能死的都离场了,她只需跟这魔道耗到援兵赶来就好。 忽然身子一僵,腿不受控制地软下去,胸口一痛,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四周的血雾仿佛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不断有血风划破她的皮肤,渗出点点鲜血,鲜血碰到血雾,很快又成了血雾的一份子,更凶残地划破她的身体。 尖脸男人面色狰狞欲杀,双眼暗红,嘴里尖叫着:“你好,你很好,既然你放走了他们,老子就先玩死你,再去追!你放心,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苏绒绒没想到这魔头的攻击一下子变本加厉了,只觉得浑身力气在快速流逝,她挣扎着点开背包面板,手指却颤抖不已,没力气取出丹药吞服。 “真是的,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几道细细的蓝光划破层层血雾,却是锋利的飞刀直直插入尖脸男人的心脏。 一道白光随后而至,悄无声息地划破尖脸男人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 若是普通人,受了这两处致命伤就该死了,但那尖脸男人身子巨震,体内血光暴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浮到半空,仿佛提着丝线人偶一般控制着尖脸男人站立如初。 血雾吸收了尖脸男人喷薄而出的血液,瞬间疯狂起来,在后院形成一个血风暴。 “竟然是化魂石?怎么会这么巧?”陆泊皱了皱眉,收起软骨剑,扶起倒在一边的苏绒绒道,“你可真有本事,走哪都是要命的事,连这种阴煞之物都勾出来了。” 苏绒绒感觉到一阵暖意从陆泊的手上传了过来,知道这是陆泊把真元罡气渡进她体内,为她续命。 她心里一暖,强撑着微笑回了一句:“谁叫我是主角呢。” 第五十一章 徐国天亮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时尖脸男人已经动弹不得了,但他的身体还被那诡异的化魂石控制着,后院的血雾仿佛暴躁的困兽,朝陆泊和苏绒绒汹汹袭来。】 陆泊放下苏绒绒,抽出软骨剑划破血雾。他虽没有剑修的剑气护体,却也能催动真元罡气护住自己和软骨剑,让血雾寸缕不沾身。何况他已是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为,对上尖脸男人毫不费力。 苏绒绒得了空隙,赶紧吃了天香回血丸和补充真元的灵食,一边调息一边问:“你过来了,说明王宫那边没事了吧?” 陆泊勾起个笑容答道:“要多亏你那多智近妖的青梅竹马信儒君。他早算到景国设计了精锐部队攻城,但我没想到,他消失的这几日,竟是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去了粟国搬救兵,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粟王的,粟国大军连夜赶至,从外部包围了景国军,与徐王都军里应外合,完全控制了局势。现在他们就在王宫善后。” 苏绒绒怔了半晌,这是什么神展开? 陆泊见她不解,扬了扬眉毛解释道:“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潜回王都,私访驻京的镇国公一派大臣,说服他们清君侧;之后雇人传出流言说奸细在公主府,引刑部上门,奸细定会找黄王后商议,清君侧队伍趁机封锁王宫;奸细被逼急了定会叫军队攻城,这时粟国军队杀到,以帮助徐国抵御侵略为名,内外联合,俘虏景国军。” 苏绒绒目瞪口呆,这流程说得简单,要是放在政斗小说里够写十万字了好吗! 脑海中信儒君那张儒雅无双的脸,一下子变得腹黑无比。 陆泊却冷笑了一声道:“徐国已经完了,不过依附粟国好过景国。景王只许诺黄氏一个诸侯位置,却要屠尽徐王室;粟国要的是徐国的疆土和服从,好歹留了个国号下来,也不知信儒君许诺了粟王什么。这计划明面是救你,实际却是救徐国。” 苏绒绒花了好一会儿消化这些信息,做了一个镇重的决定:日后就算打滚卖萌,也坚决不跟信儒君为敌。 “喂,你休息好了没有?我要解决这货了。”陆泊瞟了她一眼,忽然说道。 苏绒绒调息后舒服了不少,闻言惊奇地抬头问:“你知道怎么对付化魂石?” 陆泊看着那块暗红色石头,笑了笑道:“以前遇到过一次,这石头认主不久,倒是不难对付。” 语毕,陆泊忽然催动真元,罡气大盛,他的一柄软骨剑几乎舞出花来,风轻云淡地走向化魂石。 化魂石似乎感受到了危机,调动整个后院的血雾团团围住陆泊,但于事无补,苏绒绒只看到那团血雾随着陆泊的步子,几秒钟就到了尖脸男人跟前。 不知他做了什么,尖脸男人的身体突然如断线一般坠落在地,满院的血雾也平静下来,渐渐散了。 苏绒绒刚想松口气,却听陆泊似乎有点无奈的声音传过来:“苏小姐,你究竟如何激怒了这男人,他宁可绑着化魂石自爆元魂也想要你的命。” 我了个去,什么仇什么怨! 先前血水径直穿破土盾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居然要自爆元魂,八成整个后院都会被炸掉。 不料峰回路转,一阵清风迎面拂来,满院的血雾顷刻间消失,苏绒绒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衣袖幻影挥了一挥,那化魂石就被人抓在了手里。 后院一瞬间恢复了宁静,先前尖脸男人的疯狂似乎都成了一场笑话,又好似从来没存在过。 苏绒绒内心惊讶,来人的修为起码在金丹期以上,才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一个白衣束发的男人御剑而来,抓着化魂石徐徐落了地。他的模样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修仙多年的内行人士。 苏绒绒穿越后虽然见了好几个修仙者,但模样这么正统的这还是第一个,不禁看呆了。 那中年男人以高冷不可亵渎的气势环顾了一圈,然后开口了。 然后苏绒绒心里刚刚堆起的对仙师的崇敬就倒塌了。 “这里搞的什么鬼,一片狼藉!连这种魔修的东西都出来了,难道就没人来管管吗?就算这里只是凡人国度——不对,明明是凡人国度,为什么会有魔修的东西?这个筑基中期的死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徒儿呢?我大半夜花了几个时辰飞过来可不是来看这破落户的,我徒儿在哪里!” 机关枪一般的碎碎念,还蕴含了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苏绒绒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这这这,这熟悉的既视感!这跟大公司里长年被工作压迫的小高管何其相象!或者是像那些神经质的老学究?总之就是不像传说中高冷寡言的修仙者啊喂! “请问,是轴环道人吗?”祁渊明拉着四王子出现在后院门口。 其实祁渊明一直守在院子外边,生怕苏绒绒舍了性命,刚刚看到有人御剑而来,便猜测是自己叫的救兵到了。 “哦哦我的乖徒儿你终于打算拜师了吗!” 众人眼前一花,就见轴环道人已经出现在祁渊明身前,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我早就说了这无聊的俗世禁锢了你的天分,你根本不该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边疆糊涂活了二十年,十五年前你就该跟我走的!真是浪费光阴……咦,你身上已经有剑气了?哎呀你几时入门的快耍一套让为师看看!等等,难道有人偷认了你作徒带你入门了?” 这种连打个标点都嫌多余的说法方式,让在场人士都相当无语,或者说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祁渊明也早被轴环道人抓着摇晃得头昏眼花,听他问起,下意识就看了一眼苏绒绒。 要不是她阴差阳错让他吃了赤鱬肉,又教他用练剑引导灵气运行,他恐怕到现在还是止步于凡人剑客的程度。 轴环道人一双眼睛要射出激光来,瞬息间又跨步到了苏绒绒跟前,上下打量,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你就是抢了我徒儿的家伙?不过是个练气中期?你看上我徒儿哪点了,你能给他什么,你师承何人拜入何门,凭什么跟我抢徒弟?” 苏绒绒只感觉自己被一头猎豹盯上了,随时可能吞她入腹。 老实说,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上一刻她还在生死线上挣扎,转眼间文风就变成了逗比,请告诉她适应不了节奏的不只她一个人! “前辈,我没有……”话刚出口苏绒绒就差点咬了舌头,经典的白莲花语录!这句式她吐槽过多次,结果自己在茫然之下顺口就溜出来了。 果然,轴环道人认定她要狡辩,下一瞬间就准备发飙。 “既然这边没事了,不如就回王宫再说如何?” 陆泊双手抱胸看着这一出闹剧,悠悠淡淡的语调唤回了众人的理智。 因为轴环道人这么不看气氛地一闹,苏绒绒和祁渊明本来紧绷的心都落了下来,方才的死战一下子变得遥远。 抬起头看,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嘟嘟噜!”“嘟嘟噜!” 击退景国军队和营救两位王子的主线任务都完成了。 “叮叮当当!” 任务完成带来了大量经验,苏绒绒升级了。 苏绒绒勾起嘴角,面向朝霞露出一丝微笑。 天亮了。 第五十二章 祁渊明拜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公主府出来,苏绒绒和陆泊就被匆匆赶来的苏六爷送回了镇国公府。←百度搜索→【ㄨ 祁渊明则带着四王子入宫,与信儒君、镇国公以及赶来觐见的文臣武将们商议后事。轴环道人也暂住王宫,择日收徒。 虽然苏绒绒也是清君侧的核心人物之一,本该现身陈词,但镇国公和信儒君力排众议护她退场;加上祁渊明主动表示与她的婚约是景国阴谋,理应无效,众人才不再追究。 苏绒绒知道大家是为她好,绒儿已经是适婚年龄,不宜抛头露面,因此虽然她还有诸多疑惑,却只是托人寻找木郡主,自己则配合地躲在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虽大,直系亲属却是战死的战死,出嫁的出嫁。因为镇国公和苏六爷事务繁忙,暂住王宫,府上就只剩一个七姑姑和苏戎羽。 平心而论,大家对苏绒绒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宠爱,似乎要弥补她在战场挥霍的五年青春。苏戎羽天天缠着她看新发明,七姑姑则带着一众丫鬟,费尽心思打扮她,半个月来没有重样的。苏绒绒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美貌在周边凡人国度里排前三也没问题。 其实徐国危机解除,她早就想一走了之,然而大家对她的好让她于心不忍。她只好给自己找了借口:等大家齐聚一堂,说清楚了再走不迟,毕竟以后还要跟绒儿的残魂打交道,做漂亮些好说话。 可是陆泊不习惯人多的宅子,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搞得苏绒绒总提心吊胆这货不会甩下她自己跑路了吧。 话说回来,苏绒绒这半个月也没闲着,她把游戏系统整个检查了一遍,算是为远行做准备。 连续完成了两个主线,她的修为已经到了十级半,最棒的是,她有一个专门装商品的储物袋能打开了! 储物袋等阶越高,能容纳的灵物越多,这个袋子是她精挑细选留下的,整整有一百格,每格可放999个相同物品,装满了苏绒绒打算在拍卖行卖掉的丹药、灵食、功法、法器和一些用不上的道具。 当年游戏里看不上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却成了至宝。 她每天都要花上两个小时,喜滋滋地挨个研究这些物品,琢磨怎么才能把它们的功能最大化。虽然它们的使用要求从练气期到元婴期不等,却也给了她面对未知仙途的勇气和自信。 这些日子,苏绒绒挑了一本《百灵御火诀》每日修炼,这功法能一直练到元婴期,与她的火灵根契合度很高。 生活技能方面,在镇国公府要材料比在王宫还方便,除了、、,她还拜师开启了和技能,待等级高了,就可以誊写功法和地图去卖。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虽然也算充实,但跟穿越前的丰富多彩的生活比起来,简直要用“枯燥”来形容。 一旦生活安定下来,这种消极情绪更加严重,甚至只能用睡觉来派遣对家乡的思念,饶是极少落泪的苏绒绒,也偷偷哭过一次。 因此,当丫鬟来传话说,镇国公和信儒君等人在堂屋有要事有请苏小姐的时候,她高兴得差点叫起来。她要趁这个机会宣布她要去修仙了!只有踏上仙途,她才能更接近回家的路! 当被丫鬟盛装打扮好的苏绒绒匆匆赶到堂屋时,轴环道人坐在最上首,镇国公次之,两人相谈甚欢。祁渊明恭敬地立在轴环道人身后,站得笔直。其他都是熟人,分别落座,只是不见陆泊。 龙驿成第一个发现她的到来,愣了一愣脸就红了,平时见惯了绒儿的戎装,第一次见她穿贵女盛装,原来那么好看。他的脑中一下子炸了锅,但依旧梗着脖子,要做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笨丫头,穿得像个淑女似的,看起来怪死了!” 苏绒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骂出声,这个死小孩!“今日难得父亲和仙师同至,又有诸多贵客到访,绒儿理应正装出席,以表敬意。” 做戏做全套,苏绒绒又对着在座诸位行了礼,才怡然落座。 龙驿成全程盯着她,都看痴了,直到信儒君一声轻咳,他才回过神来,立刻装作不屑地甩过头去。 祁渊明差不多和龙驿成同时看见了苏绒绒,但他师父在侧,不好逾矩,只是看着她双眼放光,嘴巴也咧得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刺得苏绒绒眼睛生痛。 这耀目的星星眼是神马!一副在幼儿园关了一天等待妈咪来接的小眼神! 轴环道人虽没回头,却也知道这女娃在徒儿心中分量极重,因此捋着胡子对她哈哈大笑道:“老道我也不绕圈子,今日来是为了办我徒儿的拜师之礼。我等了半个月了,不想等了,偏偏这小子硬是要你在场才肯拜师,八成是被你迷了心窍啦!” 苏绒绒老脸一红,她还没谈过恋爱,饶是现代思想开放,也禁不起这么当面调笑。 倒是镇国公目光一利,迅速打量了祁渊明一眼。这二王子虽被传言长年病弱,但清君侧一役干得漂亮,又愿意让位四王子自己去修仙,也很钟情的模样,倒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轴环道人根本不懂看气氛,笑完又有点担忧,谆谆教诲起来:“不过修仙一途讲究道心坚定,我看你俩都是不错的苗子,应该趁着年轻苦心修炼,若要结为双修道侣最好还是等结丹以后,对巩固修为更有助益……” 这么直白的一番话,听得大堂里的人都愣了。 苏绒绒囧得脸上的微笑都有点扭曲;苏戎羽开始来回打量在场的几个哥哥哪个适合做他姐夫;龙驿成则是一口茶水喷出来,要不是被信儒君使劲扯住,他就要敲桌子反对了。 祁渊明却向轴环道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淡定地说:“师父在上,徒儿不敢妄言,不过今日还是先行拜师之礼……” “哦哦哦对对对,老夫终于收徒啦,天大的喜事啊哈哈哈!”轴环道人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捋着胡子大笑起来,“快快,徒儿快行拜师礼,你放心,你就是我矩学府轴环道人的关门弟子,老夫毕生绝学只传你一个!” 祁渊明走到大堂中央跪下,对着轴环道人行了标准的拜师礼,郑重地大声道:“徒儿祁渊明,今日起拜入轴环道人门下,谨遵师父教诲,此生不渝。” “好好好!”轴环道人大笑,从怀里取出一块弟子玉牌交给祁渊明,又用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取出一缕神识引入自己佩戴的玉牌中,就算礼成了,“如此,你就是我徒儿了。” 祁渊明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上首这位即将成为他的第二父亲的道人,感觉自己焕然新生,过往的一切喜与悲在记忆中迅速远去,镀上一层岁月的金黄,最后沉淀在识海深处。 在场众人未见过仙师收徒,都凝神注视这一幕,直到镇国公拱手道贺,又以晌午将至为由留两人在府上用膳,大堂内气氛才活跃起来。 闲聊中,众人才得知,轴环道人是金丹大圆满修为的剑修,而矩学府更是夏洲大陆最大的以铸器、御器为主的器修学术研究组织,历史悠久,学府内甚至有长老可筑仙器。 十五年前,轴环道人云游历练,路经徐国时看中了年仅五岁的祁渊明的剑修天赋,指点了他几招,合了眼缘,又见他是适合铸器的金火双灵根,就铁了心要收他为徒。不料这小子打死不走,天天巴在冷宫门口等他父王来接他,轴环道人只好留下传讯玉简,说若他有心拜师便捏碎这玉简,然而十五年晃眼而过,他都以为这好苗子只能烂在俗世了。 谁知道,半月前他突然收到了祁渊明的传讯,激动得立刻启动传送阵,又御剑飞了好久赶来。祁渊明也没让他失望,不仅剑术有成,还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入了剑修门,让他欣喜若狂,当即决定这辈子只要这么一个徒弟足矣。 苏绒绒这才知道,祁渊明的剑术是哪里学来的,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她早把祁渊明当做了死党好兄弟,见他拜入名门,与有荣焉。 祁渊明看着苏绒绒的笑容,眼中光芒流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本来对生死无所谓的他,全因苏绒绒的真诚支撑,才会下决心踏上仙途。 父王是生他的人,师父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然而苏绒绒,却是真正把他的内心唤醒的人。 她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位子,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能够动摇。 第五十三章 再见了徐国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喂,笨丫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二王子了吧?”龙驿成不知何时走到苏绒绒身边,语气别扭地小声问她,眼神里有点紧张有点期待。 苏绒绒好想翻个白眼,死傲娇小孩,明明就是喜欢绒儿嘛!一早就不该欺负她,害自己被迫穿越来收拾烂摊子。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跟小明是死党,好搭档。” 果然龙驿成立刻双眼放光,下一刻又皱眉,为“好搭档”一词不爽。 信儒君不知何时也走到她身边,儒雅的微笑里带着温柔的审视,上下打量她一番,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两个月不见,绒儿长大了。” 苏绒绒僵住了,她其实很讨厌别人摸她的头,但是绒儿却特别喜欢被信儒君摸头,她不好反抗。 信儒君立即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他早就察觉,这些日子绒儿的性子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依赖他们了。但他不愿点破,只是岔开话题:“陆泊怎么没在?” “陆泊大哥说今天阳光好,他在堂屋屋顶晒太阳,我们说话他能听见。”一直被忽视的苏戎羽赶紧插话,刷存在感,他早习惯了这两位少将大哥眼中只看得见五姐。 信儒君笑了笑,转而和蔼地询问苏戎羽的新发明,龙驿成也在旁边插科打诨,引得轴环道人都颇有兴趣地来看,毕竟都是搞器械的,很容易产生共同语言。】 看着看着,轴环道人忽然“咦”了一声,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圆形水晶,让苏戎羽抓在手里。 水晶渐渐染上了金、红二色,还掺杂了一丝绿色。 轴环道人扬眉笑道:“果然是有仙根的孩子,难怪手工精湛。金火木三灵根,修仙虽慢些,但铸器是可以的。小子,要不要跟我回矩学府啊?虽然我不收徒了,但我可以引你入内门,定有大师抢着要你。” 说完他又捋须啧啧称奇道:“这徐国真是奇了,凡人国度灵气稀薄,有灵根者极少,但现在一屋子就有六个修仙者,之前还出了化魂石,简直罕见啊罕见!” 堂屋内众人面色一肃,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苏绒绒也回顾过去,这徐国指不定真被人布了局,从绒儿稀里糊涂得到的秘术,到看似偶然的化魂石,再加上祁渊明捡到的芥子空间…… 祁渊明也想到了这一点,插话问道:“师父,是不是进了矩学府,就能铸造带有芥子空间的器物?” 轴环道人却皱眉摇头:“那怎么可能!你以为那芥子空间是常见的东西么?铸器师修为不到元婴以上,根本不可能打开芥子空间,更别提将空间封印在器物内。就算到了元婴,拥有芥子空间的也是凤毛麟角,何况芥子空间一般只容主人进入,外人根本看不出空间的存在……” 祁渊明和苏绒绒面面相觑,先别说幼年时未入仙门的祁渊明为何能进入万藤沟,就是后来他带苏绒绒进去,也是毫无阻力的。难道万藤沟并非芥子空间? 苏绒绒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庞大阴谋的一角,她想掀起帷幕瞟一眼,却发现帷幕之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只有苏戎羽全然不查堂屋内的凝重,抓着镇国公的衣袖恳求道:“三伯,我也想去矩学府……” 镇国公紧皱双眉,抿嘴不语。后辈去修仙,前途肯定比待在支离破碎的徐国好,但苏戎羽是年轻一代唯一存活的男丁…… 本来在聊天的苏六爷和七姑姑也看过来,苏六爷拍了拍镇国公道:“三哥,这不还有我吗!过了年,给我寻个媳妇吧。”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就红了。 七姑姑举袖掩面笑个不停:“六哥你啊,是有心上人了吧?放心吧,就算人家不要你,我还可以招赘啊,你可千万别有压力。” 苏六爷喝止道:“小妹!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把招赘挂在嘴边!” 七姑姑与他抬杠:“我又不是普通女子,咱苏家招赘的也不少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苏六爷撇嘴:“就你,还淑女?” 七姑姑立刻柳眉倒竖瞪着他,两人互不相让,嚷着要掰手腕决胜负。 镇国公摇了摇头,对这俩弟妹的拌嘴习以为常,他拍了拍苏戎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羽儿,你爹战死沙场,临走前托我好生照顾你。修仙之路虽然荣耀,却也布满艰险,你是将门之后,不管成就大小,记住,切不可做逃兵!” 镇国公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凝目看着苏绒绒。苏绒绒看着镇国公,不禁想起了经常勉励自己的老爸,便以同样认真的眼神回应他。 苏戎羽没想到镇国公那么干脆,当即激动地发表了一番会努力学习好好做人的保证,祁渊明也表示会照顾他。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苏绒绒也很喜欢这个纯真活泼的堂弟,既然他起了话头,苏绒绒便掷地有声地接着说道:“父亲,我也打算离开徐国,正式踏上仙途。我们不识方向,我想随轴环道人一同上路。”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苏戎羽是男孩子,外出游历尚属正常。但是绒儿才刚退下战场,镇国公还想给宝贝女儿订一门亲事好好疼宠,然而一转眼,她又要离他们而去了。 七姑姑失声道:“为何那么急,要不过完年再说吧?” 龙驿成也紧张地跨前一步道:“绒丫头你不待在徐国了?” 苏绒绒摇摇头,说辞她早已想好,演练过很多遍了:“上次在王宫被抓,我为了挡下尖脸男人的符箓,使用了一个在战场上得到的秘术。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很多记忆,还得到了前世的仙道传承。因此,不管是为了给前世一个交代,还是为了找回这一世的记忆,我都必须尽早踏上仙途。” 这一次,堂屋内寂静了很久,所有人都一脸震惊,轴环道人也若有所思。 七姑姑还想再劝,可是张了几次嘴,都不知说什么好。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都是命。” 这时,镇国公突然直视着苏绒绒,他声音有点哽咽,却用更重的威严盖了下去:“你去吧,我苏家出来的子女,没有不做龙凤甘做龟鼠的道理,不管是什么命,都要赢得漂亮!” 苏绒绒也郑重点头,大声回道:“谨遵父亲教诲!” 龙驿成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使劲扯着苏绒绒往屋外跑:“绒丫头你跟我来一下!” 苏绒绒不明就里,但龙驿成是绒儿的执念之一,她只好跟着跑了出去,信儒君也很自然地随他们出了屋子。 龙驿成拉着苏绒绒一路跑到镇国公府后边的小树林里,在一棵参天古木前停下了。 苏绒绒对这棵树有一点印象,绒儿传给她的记忆中,小时候三个人下了学堂,就会在这里比武、玩耍。 “这是小时候我们比武的地方。”苏绒绒试探着道。 “你还记得啊。”龙驿成大大松了口气,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继续追问,“那你忘记了哪些事?小时候我们相遇的事你还记得吧?老道士的事呢?我们一起参军的事记得吗?还有我们的……婚约你还记得吗?” 苏绒绒斟酌着字句回答:“大致我都记得,可是细节都记不清了,我跟你们应该感情很好,你们曾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信儒君一直默默听着,“应该”、“曾是”两个词微妙地让他心中酸涩,心里某个地方空虚不已,脑中一片茫然。 苏绒绒似乎有所感应,悄悄放出神识,看到他在衣袖中握手成拳。 信儒君立刻感受到她的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不要用神识看我。” 苏绒绒有点尴尬,转开了头问他:“你答应了粟王什么,他才愿意帮我们的?” 信儒君轻声笑笑:“我答应帮粟王训练军队一年,一年后,带粟国五公主拜入仙门。” 苏绒绒不信,就这么简单?虽然凡人能入仙门也算大事了,但当时徐国危急,粟王完全可以坐地起价。 信儒君接收到苏绒绒投来的质疑视线,苦笑便弥漫了整张脸,这个少女,从小就总是如此敏锐。 随即他愣了一愣,少女?当年那个仰慕着他对他撒娇的小女娃,在他心里已经是少女了吗?信儒君别过头去,淡淡地说:“待五公主年满十八岁,我须娶她为妻。” “什么!君哥你先前怎么没告诉我?”龙驿成震惊,抓着信儒君问个不停。 信儒君没有答他,反而看向苏绒绒,微笑很浅,眼神却很深。 苏绒绒忽然感觉身体又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能感受到绒儿的气息。罢了,反正是离别,就让他们好好道个别吧! 苏绒绒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盛满柔情。 “儒君……哥……驿成……”少女轻启朱唇,语调有些生涩,又仿佛是难过的哽咽。 她走近两个曾经朝夕相伴的青梅竹马,伸手揽住他们,不顾他们的震惊,轻轻将柔软的唇分别印上他们的侧脸。 那是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远行,她与他们分别,曾经做过的事。 那时候,两个男孩都捂着脸颊,笑嘻嘻的跟她道别。 转眼十年过去,那两双眼睛里多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然而惜别的柔情却一如往昔。 少女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扬起一个温柔如花开的微笑。 “有缘……再见。” 第五十四章 踏上仙途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因为此次一别不知归期,镇国公府众人什么都想给苏绒绒带上,大有搬空半个镇国公府的气魄,弄得苏绒绒一脸囧相,如消防队员一般到处奔走阻止。 “老爹,这些金银首饰我用不上不要拿了,银票也不要,修仙地界哪有银庄?不,我的意思不是要搬一箱金条你快放下……” “七姑姑……不要这样幽怨地看着我,我真的不需要上百条裙衫。好吧,这条我带,嗯,那条也带,等等你别塞了,住手!” “六叔你相信我,我会有法宝的,不要把家里兵器库搬光啊!” “翠花你等等,虽然我确实喜欢大肉包,但你不要把整整一笼都装来好吗?” 陆泊从她旁边走过,顺手拿了个大肉包啃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苏小姐,你确定今天天黑之前我们走得了吗?” 苏绒绒无奈地瞪他一眼:“你就是来说风凉话的吗?” 陆泊随手甩出一个东西,刚好落到她手里:“我是替轴环道人给你送储物袋的,他说你身上那个估计装不完。” 苏绒绒无语。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为苏绒绒“收拾行李”的队伍中,可少不了龙驿成。 清君侧之后,骠骑将军府得以昭雪,他急匆匆回家了一趟,再来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把储物袋倒过来,瞬间地上就稀里哗啦的堆成了小山,他十分霸道地说:“我也是修仙者,我知道什么有用,这些你全带上!” 苏绒绒仔细地看了一遍,百分之二百确定这些全都没用,然而拒绝好像会更花时间,于是她默默地手一挥,囫囵收进储物袋。 龙驿成揪着她的衣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过完年我也会去修仙,等我修仙有成,定会去找你,你给我好好活着,别笨笨地被人骗了去!” 信儒君也微笑着走上来,取下腰间玉牌递给她:“这是我机缘巧合得到,你有危机时可用于防身。”过了一会,又取出一颗木头珠子给她,“这是我向高僧求来的辟邪珠,修仙坎坷,你也带上吧,以后有好的再换。”又过了一会,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 苏绒绒几乎看呆了,在这连储物袋都买不到的凡人国度,他从哪里搜来那么多灵物? 苏绒绒不敢收这些给信儒君保命的东西,但她一推脱,就迎上信儒君“你如此不懂事我好伤心”的眼神,只好折中一下,信儒君送她一个,她就回送一件。结果就轮到龙驿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轮流拿出一个个凡人国度根本见不到的灵物,不甘心地大叫你们什么时候丢下我去寻宝了? 当然,苏绒绒也没忘了给龙驿成和家人留下保命的物品,让他们随身佩戴。都是些遇到危机时能自动抵消伤害的小道具,对凡人也有效果。 苏绒绒不喜欢死亡,最受不了亲友的伤亡,因此她毫不藏私,背包里只挑最好最有用的送人。 等一切收拾好,日头也偏西了,轴环道人扬手放出一枚纸折扁舟,迎风长成十米长的飞舟,载上苏绒绒等人,对地面挥手道别的众人微一点头,就逐渐消失在天际,只留下苏绒绒哼的歌儿随风飘散。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想她,啦啦啦她还在开吗,啦啦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天气晴好,蓝天一望无际,飞舟行驶在高空,周围有灵气罩为缓去气流的冲击。 祁渊明和苏戎羽都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巴在舟边盯着地面快速掠过的山野农庄,互相给对方指有趣的发现。偶尔有飞鸟从飞舟旁掠过,苏戎羽就激动得跳脚大笑。 苏绒绒微笑看着,深感这样活泼跳闹才符合十二岁男孩子的天性,徐国真的太压抑。 陆泊站在她身边,望着不远处嬉闹的飞鸟,淡淡地说:“你似乎不怎么兴奋。” 苏绒绒没看他,不甚在意道:“又不是没坐过。” 陆泊也没有看她,语调淡得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与……家人分别,会难过吗?”其实有一瞬间他想问的是与青梅竹马分别难过吗?当时他在堂屋屋顶上,她的亲吻,他看得一清二楚。 苏绒绒却想到了自己的十八岁,她考上了外省的大学,父母送她到校,为她安排好报名和宿舍,然后满脸笑容与她挥手道别。 虽然填报志愿的时候,总想像飞鸟一般远离巢穴,去看更多、更远的风景,然而与朝夕相处十几年的父母分别的瞬间,在他们转头只留下背影的瞬间,眼泪就不期而至。 大学四年,从课堂上、从图书馆、从网络中学习积累各种各样的知识,摩拳擦掌准备回家求职,反哺父母,然而一夜之间,物是人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绒绒不禁抬头,眺望前方,这个世界,也许唯有蓝天与地球相连。如果她修仙有成,是否就能划破这天,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 她不自觉地朝天空伸出右手,阳光从指间穿透,映在她的眼中:“……难过啊,所以我要修仙,早日变得强大,哪怕只早一天也好,我想回家。” 苏戎羽撒着欢跑到她身边问:“五姐你那么快就想家啦?你刚才说坐过飞舟,是什么时候啊?你坐的飞舟也有这么大吗?” 苏绒绒笑着,帮苏戎羽理了理在跑跳中歪掉的衣襟,随口回答:“是前世坐过啦,那时候我飞得更高,从云端之上看着太阳哟。” 轴环道人闻言,也好奇地走过来问:“你能飞到云层上?那至少元婴期了吧,你还记得前世的名字吗?” “我前世并不是夏洲的人。”苏绒绒摇了摇头,不欲多谈,转而问道,“在夏洲,必须到了元婴期才能飞跃云端吗?轴环道人给我们讲讲修仙的事吧。” 轴环道人本想带徒儿回了矩学府再从头讲道,现在见孩子们都看着他,便挑了些夏洲的修仙常识说了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者,森罗万象,万变不离其宗,得道者是为仙,可排山倒海,与天地齐寿。初有混沌如鸡子炸裂,宇宙乃成。远古洪荒有神祗异兽,通社稷,造人文;后有大能应机缘,得仙身,长神识,传仙说与地上人;万民向道,引天震地怒,天雷毁于夏洲……” 轴环道人的解说文绉绉的,即使苏绒绒自带翻译系统,也是凭着语文课学的古文基础才听了个大概。 大意就是,在夏洲传说中,万物遵循“道”而生,求道有成者,就能升仙。 夏洲的人认为,宇宙是由鸡蛋大小的混沌炸裂而成,远古有神灵神兽,能知晓天地,还创造了人类。有一个人类,机缘巧合成了仙,就教给凡人修仙之法,却触怒了天地,引来了天雷,以致于修仙文化被毁,修仙知识也破碎不全。 仅仅有一点是夏洲公认的——仙凡之别以“神识”为标准。神识从弱到强有凡人五感、明察秋毫、敏锐直觉、仙家手艺、虚身凝实等等不同的用途,若飞升成仙,更是仅凭一个意念就能改变天地。 至于锻炼神识、修得仙体的方法,由于文化断代,各家理解不同,就形成了不同的修仙流派,常见的就有法修、体修、器修、佛修、魔修等等,修炼目的都是淬炼身体、锻炼神魂、引导自然之力成就超自然的法术异能。 在修仙者当中,灵根纯粹之人更容易感悟天地,而意志坚定之人更容易通天之意,两者都是成仙的热门人选。然而得道之人终究是凤毛麟角,更多修仙者只是用有限的生命,去无限接近宇宙的本源真相而已。 由于夏洲修仙门槛低,不少凡人也争相修仙,尤以体修、佛修居多,但是由于资质和心境不足,他们通常不能结丹,只是较凡人强壮些,阳寿撑死了不过两百年尔。 轴环道人足足讲了三个小时,苏绒绒才初窥夏洲面貌。 仔细想来,这还是她的第一堂修仙理论课。 第五十五章 小镇被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作为穿越者,苏绒绒也有自己的独特视角,除了夏洲的修仙概况,她还问出了不少地理人文情况。 首先,夏洲大陆极其的大,四面环海,有点像古代地球的泛大陆,大小却是泛大陆的好几倍。大陆上从冰原到沙漠,从沼泽到森林,能想象到的地貌这里都有。 其次,夏洲的云层高度比地球高了许多,气流对流也复杂得多,若没有足够的修为,在高空飞行很容易丧命。估计是这个星球体积大,引力大,因此大气层的厚度也比地球多了几倍。 不过,夏洲的文明科技与地球相比,落后得极其不合理。无论仙凡,科技水平都不高,凡人国度甚至还需要点煤油灯照明。 横向上说,修仙之人能御剑一日千里,各地文化交流应该十分方便,然而夏洲不同地域之间却有许多文化鸿沟,轴环道人甚至连一份详细的夏洲地图都拿不出来。 纵向上说,修仙者到元婴期以上,活个七八百年是没问题的,有几个宗门大派已经存在上万年了。然而夏洲的文明传承十分零碎,处处有断层,尤其是科技方面,简直像强行回炉重练过一样,低端得令人发指。 苏绒绒分析过后,只能得出两种可能:一是夏洲在几千年前经历过大毁灭,万年文明毁于一旦;二是幕后有人操控,刻意限制夏洲的科技水平。 不料她刚把这番猜测说出来,一直唠叨的轴环道人却突然面色凝重,闭口不语。 苏绒绒怔了一下,惊讶地追问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是哪一种,大毁灭还是幕后黑手?” 轴环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不得志的老学究特有的沧桑表情,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说道:“天色已晚,飞舟已进入修仙地界,就此分手吧。” 苏绒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轴环道人一个大袖子甩下了地,连同陆泊一起。 苏绒绒一头雾水,抬头还待再问,却见轴环道人摇头叹气,重心长地道了一句:“女娃娃太聪明不好,知道太多对修仙没好处。”言罢,驾驶飞舟逃也般地消失了。 苏绒绒呆愣不已,她就这么被扔在半途了?甚至没来得及跟祁渊明和苏戎羽道别。轴环道人如此急迫,究竟是在隐瞒什么? “他们应是回矩学府了。”陆泊一向独行侠,餐风露宿惯了,被人扔在路边也没什么情绪,只是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关心那些做什么?” 苏绒绒转头,愣愣地看着他。 是啊,她问这么多做什么?修仙小说里的世界大多都是这样吧——面积大,历史长,古代风。 可是,她不是死穿啊!她不能像既来之则安之的死穿妹子们,什么都接受,她可是要解谜回家的人啊!她必须每一个细节都掌握入微啊! 苏绒绒好想抓狂,作为一个理科生,作为一个设定控,作为一个认真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处女座,起码让她知道她身处的是什么风格的世界啊!她想知道,是应该依靠弦理论穿越世界线回家,还是入乡随俗地用仙法传送阵回家,或者飞升成仙傍个洪荒古神划破时空回家? 刚开始,她以为穿越到了游戏文,后来她觉得穿越到了修仙文,但说不定,她是进了无限流的世界啊! 看轴环道人的态度,这里面百分百有问题!然而究竟是什么问题,手头线索太少,猜不出来。 陆泊一脸面无表情,抱臂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苏绒绒,不禁又一次质疑,他认的这个队友或许脑子有问题。咦,他为什么要用“又”? 陆泊摇摇头,赶走那些没用的想法,提高音量打断她的思维风暴:“苏小姐,你打算在这里站到天黑吗?” 苏绒绒如梦初醒,抬头环顾四周,此时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他们正身处一个小镇的入口处。 晚霞灿烂,整个小镇都笼罩在粉红色的霞光里,如梦似幻。 陆泊抬脚往里走,苏绒绒赶紧跟上。 小镇很小,只有一条石板大道,两旁都是木屋木楼和黄泥墙。街上有小贩正在收摊,还有二三行人匆匆往家走,不远处有几户人家在做饭,炊烟袅袅上升,一派和平安泰的景象,跟凡人小镇似乎没什么区别。 苏绒绒转而用神识扫视四周,发现这里仙凡混杂,修仙者不多,普遍修为都在练气期。而且镇子上灵气稀薄,估计只是仙凡交界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罢了。 尽管如此,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足修仙地界,心底的好奇像猫抓一般。 陆泊比她淡定得多,虽然他也居住在凡人国度,但是因为任务的缘故,多少来过几次修仙地界,因此他毫不停留地带苏绒绒进了客栈,又要了两个二楼的房间。 苏绒绒这还是第一次进客栈,新鲜不已,一路左顾右盼,直到一头撞上某个结实的胸膛。 “苏小姐,你的房间在隔壁。”她抬头就见陆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用玩味又戒备的眼神盯着她。 苏绒绒摸摸鼻子,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跟着陆泊进了他的房间,加上她有“调戏”前科,陆泊现在防她跟防贼似的。她老脸一红,迅速跑出房间,还做贼心虚地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哼,谁稀罕你那二两肉!” 陆泊无端端被呛了一句,脸色黑下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低喃道:“难道她喜欢胖子?” 走廊上,小二不知何时上了楼,正好见苏绒绒开门出来,就一脸谄笑迎上去道:“仙子,道爷,咱客栈准备了灵食,请问二位需要用膳吗?” “灵食?”苏绒绒很好奇夏洲本土的灵食长什么样,陆泊也只吃过苏绒绒做的夹生兔子腿,因此二人毫不犹豫就付钱要了三菜一汤。 话说这灵食要价还挺高,是凡人饭菜的五倍有余。 小二上菜很快,苏绒绒迫不及待地每样都尝了一点,味道虽好,却感受不到什么灵气。 陆泊的扑克脸一下子升级成冰山脸,他放下筷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凤眼泛着危险的光。 小二一看这阵仗,腿肚子不禁有点发抖。 这个小镇处在修仙地界边缘,每天都有不少从凡人国度来的土包子,他们客栈用“灵食”做噱头骗了不少钱。但是今天这两位,难道是识货的主儿?不对啊,那女的从进门就左看右看的,十足土鳖货啊! 苏绒绒沉不住气,直接叫了小二来问:“我说,这些饭菜根本没有灵气,凭什么称作灵食啊?” 小二却不害怕这个问题,镇定地说出早讲惯了的说辞:“仙子说笑了,这米是灵稻,菜也是灵植,做出来当然就是灵食了。至于灵气,是要慢慢积淀的,长期服用灵食对淬炼体质十分有益……” 苏绒绒笑了笑,打断了他的台词:“你们厨子是什么修为,我想会会他,学学这门手艺。” 小二以为她相信了,吁了口气笑道:“仙子又说笑了,我们小客栈哪里请得起仙师做厨师,只不过这些灵稻灵植确实是高价买进……” 苏绒绒忽地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大声说:“谁跟你说笑了!灵食可不是用了蕴含灵气的食材就完了,还需要灵厨在烹煮过程中,以灵力疏导食材内的灵气运行,逼出不干净的杂质,这样的食物服用后才有助于淬体,才配称作灵食。你连灵食怎么烹制的都不知道,也敢出来骗人?” 她在穿越之前学了灵厨手艺,因此十分了解灵食。比如先前的赤鱬肉,用普通的只能做出稍有灵气的肉丸子,但若用烹制成灵食,蕴含的灵气能增加几十倍。因此剩下的赤鱬肉她都舍不得烹饪,一直存在储物袋里。 小二被当头一喝,就知道碰上识货的仙师了,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声高呼:“仙子饶命!我只是个凡人蝼蚁,求仙子高抬贵手,我不值得您脏了手啊!” “别自称蝼蚁,显得卑贱。”苏绒绒皱眉,以前尖脸男人骂人也就算了,这小二怎么骂自己呢。 掌柜见状便走过来看,他的修为是练气后期,在镇上也算有点地位,然而他一眼看到陆泊,就知道陆泊的修为比他还高一个等级,于是二话不说噗通跪下了,连连告罪自己是鬼迷了心窍,还保证会把食宿费全额退还。 大厅里除了他们,还有三两个人在用膳,闻声纷纷看过来。 苏绒绒皱眉,这算什么情况,怎么弄得好像自己是不讲道理的碰瓷客人似的?她不喜欢被人围观,就挥手让两人退下。 不料,那小二却像吓懵了一样,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念叨不停:“小人是蝼蚁,是不足轻重的虫豸……仙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小儿……” 掌柜比他镇定,他知道虽然自己理亏,但修仙者不会随便杀生,只不过他也跪着不起来,故意引人围观,以免之后被陆泊以修为压制,讹诈封口费。 苏绒绒脑子一转,也想通了这一层,顿时郁闷不已,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陆泊淡淡瞥了一眼她的身影,却没有动,老神在在地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要了一壶小酒慢慢酌,让掌柜和小二一动不敢动地跪足了半个时辰。 酒足饭饱,陆泊慢悠悠上楼,经过苏绒绒的房门前,留下一句:“人心本如此,江湖不太平。你若不喜欢,趁早回去。” 苏绒绒此时正趴在窗边,啃着翠花给她蒸的大肉包,默默看着皎洁的月亮。 是啊,人心本如此。这个世界虽然修仙者众多,但其实也和她原先的世界一样,有君子,有小人,只不过一个叫做江湖,一个叫做社会。 苏绒绒三两口吞掉手中的肉包子,下了决心。 她已经不再是用“喜欢”和“不喜欢”来评定一件事的年纪了。这顿晚饭只是个开始,以后她还会面对更多不堪的事情。她改变不了世界,只好努力让自己变强,强到不会轻易被世界改变。 第五十六章 赚取入城费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翌日,苏绒绒醒得很早,精神抖擞地梳洗一番就下了楼。 然而陆泊比她更早,已经吃完了早餐,在听小二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苏绒绒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是合租的邻居,过着普通的上班族小日子。 小二见她下来,忙不迭地把早餐端上桌,一碗玉米粥,几碟小菜,还有一小盘牛肉,完了还特地声明这些都是免费的,给仙子赔罪。苏绒绒懒得推辞,一屁股坐下就开吃。 小二便接着介绍道,这个小镇叫奕门镇,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市镇,也是从东北凡人国度进入修仙地界的必经之路,一年到头旅人不断。只不过现在刚刚入冬,是小镇的淡季,凡人多半想过了年再求仙,而修仙者赶路速度快,要再过一个半月才出发回家,那时小镇就会迎来探亲潮。 苏绒绒听得有趣,问修仙者不应该一心向道、四海为家吗,怎么还会有探亲潮? 小二却道仙子有所不知,若真是纯粹的仙师,那不回家也正常。但是仙凡交界之地,凡俗人家也可能生出一两个有仙根的娃,有灵根的入道修,没灵根的入体修佛修,只不过他们多半资质平平,又缺少修仙资源,很可能穷其一生都不能筑基,因此还是以俗世家庭为重。 偏巧这小镇往上有个修仙小城,叫弈城,长年招收练气期修仙者做劳工,赚月钱比在俗世打拼轻松得多。因此附近但凡能入仙门的,都打破了头往里挤;而到了年关,又一窝蜂地赶回俗世老家探亲。这奕门镇就在弈城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于是就有了探亲潮。 苏绒绒拍手大笑,同时又有一丝苦涩。这探亲潮不就是夏洲版的“春运”吗?这些筑基希望渺茫的修仙者,跟背井离乡前往大城市的打工者何其相象!明知可能没法在大城市安家,却为了多赚几个钱,甚至仅仅为了一个北漂梦,就不惜像候鸟一样频繁迁徙,无怨无悔。 唉,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都不缺少这么一群奋斗不休的中下层人民。本来印象中有点高冷的夏洲修仙界,一下子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陆泊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弈城距离这里有多远?可有进城限制?” 小二恭敬地回答:“回道爷,弈城距离此处约莫二百里,有山道,并不难走。不过进城要缴纳每人一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 苏绒绒愣了愣:“缴纳灵石?” 小二见她疑惑,知她是第一次入修仙地界,便熟练地讲解道:“是啊仙子,弈城是纯粹的修仙地界,不收金银,只用灵石交易,或者以物易物。这灵石是一种蕴含灵气的矿石,按品质又分为灵珠和上中下品灵石,一百为进制,看灵气量衡量价值。 “另外,灵石的品质参差不齐,如果每次交易都用神识检验,不免耗神耗时。所以夏洲大部分城镇都建立了灵庄,发售个人用的灵卡,客官可将灵石存入灵庄,有专人统计灵气量,记录在灵卡上,交易时只要从灵卡上扣除相应的数值即可;反过来,客官也可以靠灵卡兑换相应的灵石用于修炼,十分方便。有些大的店铺只认灵卡,根本不收灵石。” 苏绒绒差点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讲了半天,灵庄不就是银行,灵卡不就是储蓄卡么!存钱取钱,刷卡消费,这东西不会是穿越者前辈发明的吧? 强忍心中的质疑,苏绒绒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这灵庄存取灵石,都会按比例收取一定的手续费?是不是还可以用物品抵押借贷灵石,还款时额外收取利息?” 小二惊讶地看着苏绒绒道:“仙子聪慧,一点就通,往日诸多客官都要反复询问小的才弄明白呢!仙子果然高人!” 听着称赞,苏绒绒却有种脱力感。陆泊打量了她一眼,接过话头问:“在奕门镇可有办法获得灵石?” 小二一听,条件反射般地露出招牌笑容道:“回道爷,咱客栈就有一项服务……” “嗯咳!”突然柜台传来掌柜重重的一声咳嗽。 小二一个激灵,心虚地低头闭了嘴,发着抖不敢看陆泊。 陆泊看了看那掌柜,心中了然,多半是这个客栈平日就有换购灵石的服务,但都是面向凡人国度来的土包子冤大头,兑换比例坑人。这小二是说多了顺嘴了,习惯性地拉业务,被掌柜喝止了。 苏绒绒见状也明白了,但她不想再生事端,便忍笑意装傻问:“掌柜的,这镇上可有用金银兑换灵石的地方?” 掌柜陪笑着说有的有的,让小二带他们去镇上的兑换点。 看来这家客栈储备的灵石量很小,宁可全留着做“大生意”,也不愿薄利多销。 小二得令,殷勤地在前面带路,苏绒绒与陆泊并肩走,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响起:“苏小姐,你心太软了。” 苏绒绒转头看他,确定他没开口,就猜这是修仙者的意念传音。这方法虽隐蔽,却容易被修为高一等级的人识破,但是避过凡人小二绰绰有余了。 苏绒绒模仿在脑海中呼唤绒儿的方法,也给陆泊传音道:“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战时不露芒而已。” 陆泊笑了笑,不语。 苏绒绒便换了话题传音道:“我身上金银不少,考虑到日后开销,打算多换些灵石备着。你呢?” 陆泊回传:“我只在仙凡混居的小镇交易过,身上没有灵石,必然也要兑换的。” 苏绒绒又传音商量:“我们既然组队,日后长期相处,就aa制吧——呃,就是我付我的,你付你的,没问题吧?” 陆泊点头。苏绒绒还想再说什么,小二却带他们走到了一条小巷尽头,指着一家木头小屋说“到了”。 这木屋入口很小,被挤在两间民房之间,几乎只留了个门板,上方有木牌写着“弈贤阁”几个大字。若不是小二指路,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陆泊遣走小二,当先推门进去,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了一会,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整个大厅很昏暗,仅右侧墙上有一面窗户,投进些许日光,照着墙上贴的几张羊皮纸。 大厅门口摆了一张太师椅,躺着一个练气后期的白发老头,他瞟了二人一眼,问了一句:“换灵石还是接活儿?” 陆泊和苏绒绒对视一眼,竟然异口同声道:“接活儿。” 老头便指了指墙上的几张羊皮纸,就懒得再说话了。 苏绒绒暗自兴奋,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灵石兑换点,其实还是一个接悬赏任务的地方。 悬赏啊,任务啊,虽然这里不是酒吧,但也充满了浓浓的奇幻冒险气氛,刺激着苏绒绒的玩家兴奋点。 为了入城费,得大干一场了! 第五十七章 限时任务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找人……捉虫……采药……护卫……收割……打扫……” 苏绒绒把墙上的几张羊皮纸挨个看了一遍,越看越郁闷,几乎全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费时费力的活儿;报酬虽是灵珠,却只给一两颗。 只靠这些赚灵石,怕是一个月都进不了弈城。 联想到小镇的常驻修仙者几乎都是练气期,她算是明白为何弈贤阁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木屋了。 陆泊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老头手里,问:“还有其他活儿吗?” 老头和苏绒绒同时用神识扫了一眼,里面是十两白银。 老头动了动身子,道:“这镇子小,没啥能人,有这些活儿就不错了。要想接大票的,得上弈城去呐。” 陆泊不为所动,又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他手里。这次是五十两白银。 老头抬眼瞧了瞧他,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年轻人啊,就是心高气盛,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他走到墙边,默念口诀,然后往墙上一指,就现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来。 老头枯瘦的手指在暗格里抠了两下,找出一块小小的玉简,扔到陆泊手里。 这是一块浊玉,品相很一般。 苏绒绒放出神识扫视玉简中记录的信息,一眼就看到该任务悬赏十颗下品灵石,接着就听到空中响起“叮叮当”的音效。 苏绒绒把手笼在衣袖里,点开了任务面板。 虽然这些游戏面板别人是看不到的,但是点键盘的动作容易被人记住,滋生戒心,谨慎的苏绒绒可不喜欢被人盯梢。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任务面板里多了一个“限时任务”,内容如下—— 抓捕湘灵金丝猴 任务说明:弈城楚家三小姐饲养的湘灵金丝猴『小缘』突然发狂伤人,逃窜入奕山山麓树林中,楚家悬赏,请人活捉湘灵金丝猴『小缘』。 苏绒绒对比了一下玉简里的信息,两者基本一致,而任务说明还多了一个猴子的名字。 没想到,接不到主线任务,还能自己寻找限时任务做。苏绒绒喜滋滋地计划,只要手脚勤快,每天涨点经验,升级速度还不是杠杠的? 老头把玉简交给他们,就躺回了太师椅,悠悠说了一句:“这活儿是弈城发布的,那边也有接活儿的人,若你们无缘,慢了一步,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 苏绒绒这才明白,这个任务不是独家的,所以才限时完成。 陆泊头脑活泛,多问了一句:“敢问此处若以金银兑换灵石,比例如何?” 老头从怀里拿出个玉石算盘,输入灵力,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报了数:“十月上旬,一百二十八两白银换一颗下品灵石。”说完还补了一句,“这是淡季的价格,来年开春,还要翻上一番。” 苏绒绒目瞪口呆,即使在徐国王都,一两白银也够三口之家用一个月的了,普通人家哪里凑得出这么多钱!难怪那客栈习惯了坑蒙拐骗,实在是人傻钱多速来。 老头看出了她的疑惑,念在小费的份上,给她解释了一下:“看你们是新来的吧?这兑换比例也讲需求,实时变动。夏洲是凡求仙多,总有人需要灵石;仙归凡少,灵石换金银的少。奕门镇有探亲潮,此时又是淡季,比例还算实在。若换了其他地方,嘿嘿,还不一定有人肯换咧!” 难怪这么个抓猴任务就收了六十两信息费! 苏绒绒一脸讪讪,没想到她一现代社会人,居然被封建落后的夏洲人上了一堂市场经济课,这绝对是有穿越前辈来普及的吧喂! 陆泊对她的间歇性呆滞已经见怪不怪,问了奕山树林怎么走,又顺手接了一个捉虫任务,就拉着苏绒绒直奔目的地。 其实苏绒绒很多时候都庆幸自己找了陆泊做队友,她一个又弱又呆、纸上谈兵的低级玩家,也多亏有少说话多做事的陆泊一路带着,不然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两侧景物飞速后退,陆泊催动真元疾速前进中,苏绒绒淡定地被他揪着后衣领,自己认真研究捉虫任务:“黏糊虫,一阶妖兽,散布于奕山山麓树林,每十只可兑换灵珠一颗。要求肉体完整,破皮流浆者不收。” 这任务估计挺低级的,所以直接抄写在羊皮纸上,连个参考图样都没有。苏绒绒猜测了一会,结果满脑子都是鼻涕虫、吸血虫的形象,顿时打了个冷战。 “陆泊,你知道什么是黏糊虫吗?” “见到过,体大如两拳,绵软无形,无毒无味,色淡而多变,可提取浆液做粘合剂。用不漏水的干净器皿收集即可。” 苏绒绒歪着头想象了半天,直到亲眼见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禁默然许久。 嗯,这东西你们可能也见过,它还有个如雷贯耳的大名—— 史莱姆。 传说中的一级怪物,在众多游戏中证明玩家是初来乍到第一次打怪的存在。 苏绒绒面无表情,扬手一个缠绕术编藤成框,像舀水一样装起一个睁着圆眼睛看她的史莱姆,呃,是黏糊虫。 不料那小东西虽然攻击力低,逃跑能力却不弱,身子一扁一鼓,就弹飞出老远。 苏绒绒感觉自己受到了嘲弄,暴怒而起。她修习了《天之堑》的《元灵诀》,已经能御风疾行,便跟在后头穷追不舍,一个藤框挥舞不停。 陆泊面色冰冷地看着一人一虫在树林上下左右乱窜,心中抛弃此人远走高飞的念头熊熊燃烧,但是过了片刻,他还是冷静地转身,感应四周生物波动。 一只淡粉色的黏糊虫出现在五十米外的溪边石头底下,陆泊催动真元,几步跨至,出手如风,隔着罡气一把抓住它,塞进一个牛皮口袋里,封口。 回头望去,苏绒绒那蠢货还在叫嚷着上蹿下跳。 ——啊,不小心又骂人了。 陆泊毫无罪恶感地在心里撵走这个念头,找到她在追的黏糊虫,大步跨至,一把捉了塞进牛皮口袋,淡淡地道:“走吧苏小姐,这附近已经没有黏糊虫了。” 苏绒绒体力消耗不多,但是因为激动出了些汗,气喘吁吁地赞了一句:“好、好身手。” 陆泊第一次知道,有些人就算夸你,你也不会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只会觉得好绝望。 于是苏绒绒非常荣幸的,又占有了他的一个“第一次”。 因为此行抓湘灵金丝猴才是重点,所以二人一路往树林深处走去,只在沿途顺手抓几只黏糊虫,聊胜于无。 苏绒绒抓虫没什么经验,但是寻怪就很轻松。在她神识能覆盖的最大范围内,所有黏糊虫都会以光标形式显现在地图面板,她开着右上角小地图,一抓一个准,连陆泊都为之侧目。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苏绒绒忽然放轻了步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指了指右前方,给陆泊传音道:“小缘——我们要抓的湘灵金丝猴就在前方三百米处。” 第五十八章 捕捉灵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名为『小缘』的湘灵金丝猴此时正蹲在一棵大树下,翻拣地上的东西吃,不时还警惕地左右瞟一眼。 这猴子应该只是幼崽,生得小巧漂亮,蹲坐着不过三十厘米高,一身柔滑的金毛泛着健康的色泽,小脸丝毫没有兽类的狰狞,水灵灵的大眼睛反而有种萌态。 难怪会被当做宠物养,只是不知它为何伤人。 陆泊观察了一会,忽然看向苏绒绒:“苏小姐,看你成竹在胸,不如就劳烦你略施手段,让陆某涨涨见识?” 苏绒绒瞟他一眼。陆泊这家伙,没事的时候就自称“我”,一旦心里有想法了,就开始自称“陆某”,比如对龙信二人表达赞欣赏时,比如对她表示生疏时,比如被调戏而不能反抗时……呸呸呸,最后一条不算! 苏绒绒回他一个微笑,既然要试探她的实力,那当然不能退却,何况她确实早有计谋。 她的右手缩回衣袖,打开背包面板,选中一个道具,然后看着小地图,慢慢移动位子,当道具范围覆盖了目标红点,果断点击使用。 霎时间,那湘灵金丝猴身周一百米就出现了轻微的灵力波动,由于实在太轻微了,它丝毫不查,苏绒绒却能看到一个红色的道具范围指示圈。 这是《天之堑》驯兽师们铸造的缚兽网,三十分钟内,可以围困妖兽,若是妖兽臣服,或者血条下降到一定程度,指示圈会变成绿色,此时收网即可捕获妖兽。这是苏绒绒原打算低买高卖的商品之一。 苏绒绒接着拿出一颗小小的兽灵丹,轻轻抛到它附近的地上。这兽灵丹也是驯兽师才能炼制,对低阶妖兽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果然那湘灵金丝猴立刻嗅到香味,低头捡起就吃,接着脸上浮现一个享受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嘴也微微上翘,不经意间就萌化人心。 苏绒绒忍不住跟着笑了,又摇了摇头道:“果然是小姐养的灵宠,简直分分钟秒杀爱宠人士。”说着,手下又抛出两颗兽灵丹,把湘灵金丝猴一点点吸引到缚兽网中央。 陆泊笑问:“你也喜欢这猴子?” 苏绒绒却摇了摇头道:“我更喜欢兔子。” 说话间,那湘灵金丝猴已经对兽灵丹上瘾了,隔一会捡不到,就急得四处看,还吱吱叫唤。 苏绒绒依旧藏着没现身,却用诱惑的语调轻轻说道:“兽灵丹……好吃的兽灵丹……我有兽灵丹,想吃吗?” 湘灵金丝猴乍一听到有人说话,吓得立刻窜到一颗大树上去,但始终不见有人过来,又听人声反复问它“想吃吗”,它本来也是圈养的宠物,下意识就点点头“吱”了一声。 于是它就看见又一颗兽灵丹咕噜咕噜滚到了大树下。 那个诱惑的声音忽然叫了它的名字:“回家吧,小缘。跟我回家,有兽灵丹吃,很多很多兽灵丹哦,很好吃哦,小缘——” 然后,它看见一个女性人类慢慢地走过来,满脸友好的笑容,手里抓着一把兽灵丹朝它挥手道:“来吧,乖孩子小缘,这里没有吃的,没有同伴,会饿,会冷,跟我回家,天天都能吃饱哦。←百度搜索→【ㄨ” 见那人叫出了它的名字,又没有恶意,它也渐渐放松戒备,溜下树走过来,先捡了地上的兽灵丹,又用大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就轻巧地跳到她身上,三两下爬到她肩头,从她手里拿兽灵丹吃。 这兽灵丹不仅可以给妖兽补充灵气,还能降低妖兽戒备心,增加对主人的依赖。湘灵金丝猴吃了这么多,内心已经把苏绒绒当做可以亲近之人,就用毛茸茸的猴头蹭着她的脸,小尾巴也卷在她脖子上摩挲,边吃边轻轻地吱吱叫。 那一瞬间,就算是最爱兔子的苏绒绒也心碎了,妈蛋交个屁的任务带回家养算了! 她忍不住一只手抱住小猴子,也跟它蹭个不停。这种做灵宠养的妖兽身上丝毫没有野物的腥臭,反而有种檀香味。 小猴子似乎也很高兴,吱吱直叫唤,在她肩头上蹿下跳,小尾巴挠得苏绒绒痒得直笑。 缚兽网的指示圈变成了绿色。 陆泊看到这里,也不禁嘴角上翘,果然这女子是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 苏绒绒伸出手指,正要点下收网,不料变故突生,敏锐的神识让它感觉肩头一股杀气袭来。 在游戏中躲怪周旋的经验,让她反射性地一扭身子,甩掉肩头的湘灵金丝猴,疾步后退。 几乎以此同时,一个长有尖指甲的巨大爪子堪堪错过她的身体,直直插入她刚才站立的地面,翻起一片土渣枯叶。】 “它发狂了。”陆泊早已跃出,一柄软骨剑如蛇疾射而出,与那大爪子缠斗在一处。 苏绒绒惊魂未定,看了好一会才明白,那湘灵金丝猴的一只爪子陡然暴涨,竟有它本身的几倍大小,凌厉地不断攻击陆泊。陆泊本是体修,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却在猴爪攻势下不断避让,可见那爪子蛮力之大。 这就是二阶妖兽的实力,尽管只是被抓来当宠物养的幼崽。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狂? 苏绒绒忽然想起,任务说明中也提到这猴子是突然发狂伤人,难道这其中有隐情? “苏小姐,湘灵金丝猴一发狂就力大无穷,而且理智尽失,若要自保非斩杀它不可!你可还另有妙计?”陆泊在缠斗中大喊道。 “你先消耗它的体力,我尽快想办法!”苏绒绒回道。若是猎物血条降到一定程度,就算不臣服也是能用缚兽网抓捕的。 陆泊却苦笑一声道:“湘灵金丝猴狂暴后耐力极佳,若不一击必杀或者逃离,极有可能被它耗死。” 说话间,那猴爪突然缩小,而猴尾巴急速变大,一甩就把躲闪不及的陆泊砸入树丛,“轰隆”一声,三棵大树被拦腰砸断。 “陆泊!”苏绒绒大惊失色,立刻手指狂敲键盘,金木水火土法术迅速把那猴尾巴轮了一遍。 湘灵金丝猴吱吱惨叫,缩了尾巴,又立刻变大爪子向苏绒绒抓来,速度之快,让她连放一个土盾术的时间都没有。 两道蓝光嗖嗖从她眼前飞过,堪堪打歪了那猴爪子,苏绒绒连着翻几个身才躲开翻飞的土渣,急忙扑过去看陆泊的伤势。 陆泊却完好无伤,早就拍掉尘土站起来,见苏绒绒慌张的样子,不禁失笑道:“苏小姐,我是强肌期体修,并不惧怕二阶妖兽的打击。” 也就是物理防御很高吧?苏绒绒愣愣地点点头,却又听他说道:“不过这猴子头脑灵活,跟它缠斗也着实费力,你还是快做决定吧。” 话毕,他又飞身而出,与追击而来的大爪子斗在一处。 陆泊要她做决定,是杀了这猴子,还是逃跑,或者尽快想出别的办法。 这任务说得很清楚,要求活捉,如果打死了或者放它跑了,这任务也就黄了。 苏绒绒努力回想以往在《天之堑》抓捕妖兽时,妖兽狂躁的各种原因,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叫了一声:“除虫灵!” 记得这也是她倒卖的众多商品之一,在背包面板找了一会,果然看到一种装在小瓶子里的消耗品。 “陆泊,躲开!” 陆泊突闻苏绒绒大叫,知道她又有办法,便收缩身子,瞬间跳出了猴爪的攻击范围。 那湘灵金丝猴立刻转身去追,正好背对苏绒绒,露出它的本来身躯。 苏绒绒一刻不停,拔了瓶塞,用水龙术指引瓶中液体,如箭矢般射向湘灵金丝猴的后脑勺。 “吱吱——!” 一声凄厉的猴叫倏地响起,它似乎极为痛苦,在地上不断打滚,大爪子上下乱挥,霎时间一片飞沙走石,陆泊抓住苏绒绒的胳膊,带她闪到安全地带。 湘灵金丝猴叫了一阵,突然没声音了,无力地倒在地上,爪子也恢复了原本大小。 一个黑乎乎的像鼻涕虫样的东西从它耳朵里掉出来,扭曲成一团。 “果然是傀儡虫!”苏绒绒几步跑过去,用一块石头砸死了那虫子,“我就说原本那么乖的小猴,怎么会突然发狂,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寄生虫!” 陆泊慢悠悠踱过来看了一眼,凤眼闪过一丝光亮,笑道:“苏小姐好见识,陆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苏绒绒用藤蔓把晕厥的湘灵金丝猴捆好,得意地回头一笑道:“因为我有金手指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是不是觉得跟我组队超赚的?” 陆泊淡笑,不语。 苏绒绒见状,晃了晃手里的小猴子,不服气地问:“难道不厉害吗?如果是你一个人,怎么活捉这东西?” 陆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打晕即可。” 苏绒绒愣住,手里的湘灵金丝猴扑通落地。 不早说! 第五十九章 悬赏落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由于抓捕湘灵金丝猴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就在树林中又抓了半日黏糊虫,直到陆泊的牛皮大口袋实在装不下了才离开。 一路疾行,傍晚时就回到了奕门镇。 苏绒绒抬头看了看天,茫茫的云层一片深灰,不复早晨的晴朗,一阵阵寒风吹走空气里的温度。 她取出镇国公给她准备的毛皮大氅披在身上,赶路时没觉得寒冷,现在停下了就惊觉冬天的到来。 陆泊走在她前面,推开奕贤阁的狭窄木门,才刚迈步,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混着牙齿打颤声喊道:“快进来!快关门!冻死人了……” 苏绒绒随后进来,一瞧就忍不住笑了。那个早晨还悠闲躺在太师椅晃荡的老头,现在裹着毛披肩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催促:“要交任务就快点,你们走了我就关门了。这冬天说降温就降温,是要冻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陆泊把装着黏糊虫的牛皮口袋往柜台一堆,说道:“道友,这里是黏糊虫,劳烦数一下。” 老头瞪眼看着装得鼓囊囊的牛皮口袋,一边用神识探入数数,一边颤声道:“这么多啊,这黏糊虫忒能跑了,你们也是辛苦……哎哟,居然有二百只!你们是早抓了存到现在的么?” 陆泊淡然不语,倒是苏绒绒笑嘻嘻地又拿出一个布包袱道:“都是今天抓的。我定位得准,他抓得快,效率当然高了。道友,这边还有呢,麻烦也验货结账啊。” 老头早知道陆泊的修为高,但是修为高不代表动作神速,更不代表神识敏锐,要在一天内抓到这么多黏糊虫真是不得了。他多看了苏绒绒几眼,又叨叨念念打开她拿来的布包袱:“小友,黏糊虫逼急了会化水的,不能用棉布装啊……咦,猴子?” 苏绒绒笑着解释:“湘灵金丝猴啊,那个十颗下品灵石的任务啊!” “哎哟妈呀!快拿走快拿走,这任务已经撤销了!”不料老头闻言突然大叫起来,“早上你们刚走我就接到消息,说有人抓回了这灵猴,结果它又发狂,打死了俩人,现在楚家已经不要这猴子了。你们快把它扔出去,免得伤人,那六十两白银我还你们就是!” 苏绒绒与陆泊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道友别怕,小猴发狂是因为被傀儡虫寄生了,现在虫子已死,没有危险了。麻烦你给楚家说一声,没有这灵石我们入不了城啊……” 然而那老头惊恐得竟然跳了起来,叫声都变调了:“傀儡虫?老天爷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虫灾才消停了不到百年怎么又来了!你们快走快走,总之悬赏没了,找我也没用!” 不由两人分说,老头就推着他们出了门,又把湘灵金丝猴和装了白银灵珠的钱袋一起扔了出去,就急匆匆锁了门。 苏绒绒一阵惊愕,这什么情况,任务白做了?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如果这任务没了,他们上哪找灵石去?难道真的在山里抓够二千只黏糊虫?估计翻遍了奕山也不一定够数吧! 一阵寒风吹过,苏绒绒感觉自己就像枯叶一样凄凉。 陆泊呼出一口气,出口就成了白雾,天气越来越冷了。 他从地上提起湘灵金丝猴,转身跨步离开:“走吧,先回客栈。” 苏绒绒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老头不会再开门了,只好叹了口气跟上他。 “你说,弈城上边还有没有其他修仙城市啊?说不定我们一直走,会碰到不收入城费的呢……”苏绒绒无精打采,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陆泊也在思量着什么,听到这话不由好笑:“夏洲广阔,这奕山怕是只有弈城一座城池。若苏小姐不介意花上几个月游山玩水,陆某也没有异议。” 苏绒绒瞪眼,几个月?她穿越到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才练气中期,再要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是想让她回了地球直接做老太婆吗? “不行,这样不行。】”苏绒绒焦躁地转着圈走来走去,最后狠狠地一吐气道,“陆泊,明早我们就出发去弈城,在城门口请人找楚家人来!” 陆泊凤眸微眯,扬了扬眉毛笑道:“正有此意。” 既然对方不悬赏了,我们就捧着猎物找上门去! 在客栈歇息了一晚,翌日天色更阴沉了,天亮得都晚了些。 掌柜的听说他们要走,忙殷勤地包了些风干的牛肉条给他们做干粮,又画了一张简单的地图,说是赔罪。苏绒绒有点受宠若惊,陆泊却笑说人家巴不得你个免费吃住的快点走,苏绒绒想想也就释然了。 出了奕门镇,二人依旧是一路疾行,午后便赶到了弈城门口。 弈城不愧是个城,城门城墙该有的都有。与凡人城池不同的是,门墙、城楼、幡旗上都刻画有繁复的阵法,想必是在紧急情况时启动维护城池安全的。 城门下坐着个筑基初期的中年人,前面摆个小桌子,负责登记进出的人事信息。 据客栈小二介绍,开春时候,进城的人要在这里排起老长的队伍,挨个检查、登记放行;人多的时候,要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才轮得到。 不过初冬是淡季,来往的人丁稀少,等了好半天,只看到城门下的中年人一直打哈欠。 苏绒绒二人本来打算,拦一个进城的人,给钱请他帮忙找楚家传个信儿,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如自己上。 “道友你好,能麻烦你个事儿吗?”苏绒绒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 那中年人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开口道:“进城两块下品灵石,一块是入城费,一块是弈城门牌的押金。” 苏绒绒愣了愣,居然还要门牌押金!看来这湘灵金丝猴的报酬非拿到不可了。 苏绒绒露出一个社交标准微笑,说道:“道友是这样的,我们手上有弈城楚家寻找的一件东西,想问问……” “进城两块下品灵石。”中年人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小桌子,打断她的话。 苏绒绒看了陆泊一眼,他点点头,苏绒绒便从腰间的储物袋取出十颗灵珠。 自从轴环道人给了她一个超大储物袋装行李,她就把绒儿的小储物袋腾出来,挂在腰上,装些常用的小玩意儿,免得每次打开背包面板都怕人发现。绒儿虽没学过绣花,却也是爱美之人,在储物袋外套了一层绣花布套,挂着就如坠饰一般可爱。 “道友,我们不进城,就麻烦你给传个话儿。”苏绒绒笑着把十颗灵珠悄悄放到中年人手中,“就跟楚家人说一声,小缘的狂躁病已经治好了,我带着小缘在这里等他们。” 中年人神识扫过灵珠,眼睛一亮,手腕一翻迅速收好,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这样啊,看你们也是诚心,但是我走不开,我找个人给你们带话吧。” 苏绒绒点头应好。 那中年人就走到城门边上,跟一个守卫耳语了几句,又悄悄给他塞了两颗灵珠。那守卫似乎有点惊讶,看了苏绒绒一眼,就拖着步子懒洋洋地走了。 陆泊见了,就靠在城墙上闭目养神等着。 苏绒绒则与中年人攀谈,询问他一些弈城的规矩,但那中年人也是个奸猾的,总是说没两句就岔开话题,跟苏绒绒讲弈城的灵庄多么有信誉、顾客多得不得了,劝他们如果入城一定要办张灵卡,还要跟灵庄说是他介绍来的。 苏绒绒估摸着是遇到拉业务的了,但眼下有求于人,不好撕破脸,就呵呵笑着应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第六十章 又见傀儡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随着最后一丝晚霞的光芒也褪尽,只有城门镶嵌的夜光石发出模糊光晕,高大的城墙只剩轮廓。冬天夜里本来就冷,站在漆黑的环境中更是叫人直打颤。 中年人终于坐不住了,强笑着安抚了苏绒绒几句,就转到城门后边,没多久就传来哇啦哇啦的嚷嚷声。 这人敢收下十颗灵珠,想来也是有点地位的,苏绒绒的事成不成无所谓,但是他找的传信人去了两个时辰连个回音都没有,也太拂他面子了。 苏绒绒走到一旁,边呵气搓手取暖,边在大路两边的林子里寻找陆泊的踪影。下午时候,陆泊见久侯无人来,就自个进了林子修炼,到现在还没回来。 城门后边的叫嚷声渐渐停了,有人奔跑走动,又等了一阵,中年人回来了,还带着一个青衫绑髻的男子。 青衫男子见了苏绒绒,半信半疑问道:“这位道友,你真治好了小缘的狂躁病?” 终于等来人了!苏绒绒立刻从布包袱里抱出一只用藤蔓绑着的湘灵金丝猴幼崽,它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清明而不浑浊,正是楚家三小姐的灵宠小缘。 青衫男子顿时眼睛就亮了,再次对苏绒绒抱拳行礼道:“的确是敝府的灵宠,多谢道友费心了。敝人乃楚府管事王敬,下午突生事端一时走不开,实在失礼。” 苏绒绒忙回礼:“哪里哪里,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治好了小缘,听说悬赏撤销,只好贸然上门打扰。小缘发狂是因为傀儡虫,现在虫子已死,已经无碍……” “你杀死了傀儡虫?!”王管事惊叫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绒绒吓了一跳应声“是”,王管事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失态,瞪着眼睛缠着她问东问西。苏绒绒就把捕捉小缘的过程简单说了,含糊带过几个重要道具。 “除虫灵,除虫灵……”王管事听完就默默念叨,又对苏绒绒作揖道:“真是对不住,道友满怀诚意而来,我却如此怠慢。可以的话,还请道友随敝人入楚府歇息一番,我们老爷必有重谢。←百度搜索→【ㄨ” 苏绒绒心里松了口气,刚想回头寻找什么,旁边就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跟上了王管事:“走吧,他们应是有求于你,这事看来还没完。” 苏绒绒瞟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陆泊,张口结舌,这货难道一直躲在旁边偷看? 经过城门时,中年人绝口不提收费之事,又给陆泊和苏绒绒各发了一块玉牌,上刻一个弈字,正是弈城门牌。 弈城是一座典型的山城,石墙木楼依山而建,从东到西呈纺锤状,建筑外观新旧不一,看得出扩建过几次。想必正如小二所说,来打工的人多了,弈城也随之扩张。 城内处处挂着灯笼,星星点点灯光从楼房里透出来,格外温馨。只是冬夜寒冷,行人稀少。 王管事片刻不停,带着二人直奔楚府。 楚府很大,随着山势上下占了一大块,有楼有院子。考虑到二人在城外站了一下午,王管事又送来热茶点心,合着堂屋内的地暖,驱散了二人一身寒气。 然而苏绒绒一个芝麻饼还没吃完,楚老爷就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了。 他礼貌性寒暄了几句,就马上切入正题:“苏小姐,请问那杀死傀儡虫的除虫灵可是你独创?” “我从别处买的,全名是百解除虫灵。”苏绒绒实话实说。 “那百解除虫灵,你还有吗?有多少?” 苏绒绒与陆泊对视一眼,道:“有,不多。” 楚老爷也自觉失礼,可是事态紧急,他不愿绕圈子,直接说了:“是这样的苏小姐,今日下午朱家有一头灵宠突然发狂,打死拍伤了十多人,症状与敝府的湘灵金丝猴极为相似,多半也是傀儡虫所为,还请道友出手相助啊!” 苏绒绒有点惊讶:“死伤那么多人还打不死一个灵宠?” 楚老爷擦了擦一头的冷汗,絮絮叨叨解释道:“若是一般走兽,早就打死了,可这发狂的是裂地黑棕熊幼崽,价值不菲,朱家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到手,打算养大了镇宅的,哪里舍得杀!可是一般人又不敢靠近,只能用法器远远缠着,好不容易才让它晕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陆泊突然开口问:“为什么不敢靠近?” 苏绒绒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陆泊曾与湘灵金丝猴贴身相斗,这些人为什么不敢? 楚老爷一惊,慌忙笑了笑,又端起茶盅掩饰失语:“裂地黑棕熊力大无比,靠近了容易受伤……” 陆泊弯了弯嘴角,喝茶不语。 苏绒绒学他端起茶,笑道:“承蒙楚老爷抬举,但这情况尚不明确,我们又修为不足,不敢出手啊……” 楚老爷急了,茶杯在桌上一顿道:“弈城那么多条性命,难道苏小姐要坐视不理?” 苏绒绒低头喝茶:“我们只是凭道具混口饭吃,全城没人敢靠近的裂地黑棕熊,我一个练气中期的小道更不敢靠近,还望楚老爷谅解。” 楚老爷气得跺脚,但是座上二人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他,急得他团团转圈。 突然外边远远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有人喧哗跑动,一个小仆几乎是摔进了堂屋叫道:“老爷,裂地黑棕熊又跑出来了,还把姑奶奶叼走了!” 楚老爷“啊”地一声直直往后倒,但又强自保持理智,大声嚷嚷:“快去找老太太来!还有朱家老太爷!” 小仆一边应“是”一边往外冲,楚老爷则转过身,噗通就跪下了:“苏小姐啊求您贵手相助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才新婚不到半年啊!” 苏绒绒吓了一跳站起来,陆泊则好整以暇地放下茶盅道:“为什么你们不敢靠近?” 楚老爷涕泪横流,顾不上隐瞒了:“奕山附近有傀儡虫窝,几十年前出了一批变异傀儡虫,不仅能寄生妖兽,还能寄生在人身上,吃空内脏操纵人尸。我们不知如何分辨这些傀儡虫,所以不敢近身啊!” 苏绒绒顿时了然,变异傀儡虫,难怪连弈城的修仙者都如此惧怕。小缘的悬赏撤销了,想必也是怕有人遭殃吧? 陆泊看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又说了一句:“若楚老爷诚意相待,我们也愿意搏命一试,解决这熊崽的报酬……” “若救下小女,你们就是我楚家的贵宾!是弈城的贵客!灵石法器随你们挑!”楚老爷急声大叫。 陆泊笑了笑,一把抓住苏绒绒的胳膊,几个闪身就冲到了楚府外的石板路上。 石板路一片混乱,旁边一堵院墙倒塌了,挂着的灯笼也早熄了,黑乎乎地只能看见好多人影乱跑,各种惊叫此起彼伏。 足有一人高的裂地黑棕熊用一只爪子抱着个昏厥的女人,另一只爪子上下乱挥,不时还露牙暴吼几声。 几十个人围着它站成一圈,却都不敢靠近,只操纵飞剑悬空砍刺,被熊爪子悉数拍飞,一时靠近不得。 苏绒绒用神识扫视,发现裂地黑棕熊身上早已遍体鳞伤,血流不止,但它混不知痛,攻势越来越凶悍。 这也是被傀儡虫附身的妖兽恐怖的原因之一,因为傀儡虫也能操纵尸体,所以它不会怜惜宿主,反而会刺激宿主不顾性命地行动。 因为不知这只傀儡虫是不是变异的,二人也没有凑上前。陆泊环顾一圈,揽住苏绒绒的腰,催动真元罡气护住两人周身,提气几个跳跃,就站在了距离裂地黑棕熊最近的建筑屋顶。 由于附近攻防的人都与它拉开了距离,两人现在反而是最靠近疯熊的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有人还冲他们喊“危险快躲开”。 苏绒绒对这舞台效果很满意,依旧用水龙术操纵百解除虫灵,浇了裂地黑棕熊一头一脸。 裂地黑棕熊瞬时尖声吼叫不止,吓得周围人慌忙逃窜,接着,在众人惊呼声中,轰然倒地。 陆泊笑了笑道:“苏小姐,我现在承认跟你组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次我们能赚的不止十颗下品灵石了。” 第六十一章 被惦记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经过疯熊事件,苏绒绒与陆泊可谓一战成名。 楚老爷不敢食言,当晚就安排他们在楚府的贵宾客房歇息,主动送来下品灵石一百颗、可兑取一千下品灵石的灵卡两张、二阶中品补灵丹两瓶作为酬谢。第二天一早,又带他们到楚府藏宝阁一层挑选法器。 这一层楼摆满了攻防类法器,可惜苏绒绒只有练气中期,能驾御的法器不多,又缺少现实淘宝经验,只好操作鼠标在虚空点选,挨个查看法器的数据说明,来回对比了半天,才挑了一把外观精美的流虹长空剑。 陆泊就干脆得多,进屋转了一圈,思索一会儿,就拿了一把三壑玄冰匕。 “又是匕首,你还真喜欢这些金属暗器啊。”苏绒绒看了看陆泊手中的冰蓝色匕首。 陆泊笑笑,也说道:“没想到苏小姐这样不流于凡俗的女子,会挑了一把普通灵剑。” 咳,有些字词,写出来是一样的,但是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那涵义就微妙了。比如陆泊口中的“不流于凡俗”,其实有个近义词,叫做“非主流”。她在他眼中,就是个能把夹生兔子腿装在袖袍里进宫的奇葩。 苏绒绒撇撇嘴,不屑地道:“没办法,反正这里没有配得上我的神器,还不如选个外观好看的呢,至少跟这身皮囊相衬。” 苏绒绒这个身体确实美貌过人,身材也玲珑有致,半垂下的长发添了几分飘逸,配上这柄流虹长空剑,真是活脱脱一个美人仙子。尤其她说话的时候,红润的小嘴一嘟一抿,连楚老爷都看愣了一瞬。 陆泊却哈哈一笑,皮囊,说这词的人他见过,不是恶意侮辱人就是自我厌弃,然而妙龄女子这么形容自己的,还是第一次见。 挑完了法器,昨晚的交易就算两清了,但楚老爷执意留他们在楚府住下,信誓旦旦保证只要他们人在弈城,楚府的贵宾客房就永远为他们开放。 苏绒绒觉得楚老爷有点热情过头,本想推脱,不料刚走出楚府二门,就被一大群男男女女围住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她就是杀傀儡虫的道友”,瞬间人群沸腾了,求交友的、求买药的、求组队的、求交往的,反正喊什么的都有,惊得苏绒绒一脸呆滞,还是陆泊一把将她扯回宅院才脱困。 “什么鬼……这些人哪来的?”苏绒绒犹在茫然中。 “他们都是慕名来拜访二位的,毕竟能杀傀儡虫的药水是前所未见嘛。”楚老爷笑着安抚道,“我担心二位受到惊扰,且让他们在外边等着,若二位不愿见,我现在就去回绝。我楚府也不是对谁都开放的。”说完又瞧向苏绒绒呵呵一笑,眼里有种“你懂的”的意味。 苏绒绒懂了,她马上就懂了,得,也别住什么客栈了,不然连个帮忙挡访客的人都没有。 陆泊不喜人多的地方,也不觉得住别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脆地同意了。 人怕出名,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一夜成名的风头的,苏绒绒自知现在实力还不够,她只想乖乖扮猪低调做人。 楚老爷笑呵呵地去门外送客了。←百度搜索→【ㄨ 他前脚刚走,楚家老太太和朱家老太爷就来请他们了,因为是寄人篱下,苏绒绒没有回绝。 楚老太太一上来就又道谢又称赞的,说昨晚被疯熊掳走的正是楚家嫁到朱家的独生女,多亏二位道友有胆识有谋略出手相助云云。 原来朱、楚两家都是弈城有头有脸的世交大家,修为最高的楚老太太和朱老太爷已经结成金丹,在弈城是响当当的人物。半年前两家联姻,不料新娘子才嫁过去不久就被朱家的疯熊掳走打晕,若昨晚她出了意外,两家非撕破脸不可。 说起这傀儡虫灾,也是弈城倒霉,傀儡虫一旦入体就不轻易出来,还能操纵尸体攻击,若是不幸被寄生了,就只能把肉体击碎,连宿主带虫一并打死。万一重要的灵宠或亲友被卷入其中,就只能节哀顺变了。因此一听说百解除虫灵能在不伤害宿主的情况下除虫,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楚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人,很会说话,在反复的道谢称赞中屡屡试探,想问出炼药人是谁。 而朱老太爷就直接得多,开口就问这药卖不卖? 苏绒绒笑得谦虚诚恳,但语气坚决,不管怎么劝都不卖:“前辈谬赞了,我不过是仰仗道具而已。百解除虫灵颇为珍稀,我只是机缘巧合辗转得到几瓶,防身用的,哪里敢卖?” 其实她背包里有几百瓶百解除虫灵,但她并不想卖,尤其是知道这药在夏洲如此厉害之后。一来这些道具用一个少一个,钱可以赚,药却不一定能炼出来;二来她才练气期,不愿高调,免得哪天就被人打死劫财了,毕竟修仙世界的治安可不怎么好啊! 来回推诿几次,二老对视一眼。看来这药水确实珍贵,但傀儡虫事大,她越不肯交出来,就越不能放走! 楚老太太端起茶盅,朱老太爷便明白了,脸色一沉,语气强硬地道:“小友,这么说吧,这药确实对我们弈城太重要了,你若是明白的,我们两家自然待你如座上宾;若是不明白的,怕是你一瓶药水也留不下。” 卧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这二老是打定主意从她这里拿药了,若她拒绝,能不能走出弈城都是个问题! 可是若她真卖了药,这一开头可就收不住了,以弈城人的表现来看,到时候卖不卖可就不由她了。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陆泊,却见陆泊也正瞧着她。 他似笑非笑,眼神中暗含审视。 苏绒绒猛地心中一惊。 说起来,她跟陆泊相识以来,无论是作战还是生活方面,都是陆泊在指点和照顾她。然而陆泊并不是她的长辈,而是她平等的队友。 游戏多年,苏绒绒深知选择队员的重要性。 一个好的小队就像一张桌子,每个队员都是一根桌脚,有人矮了,就会拖队伍后腿;有人高了,作战配合上就会脱节。这高低并非以队员的等级装备判定,而是以他对队伍的贡献来判定。 比如在一个以战士为主的小队中,奶妈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的治疗能力却是全队不可或缺的,这样的小队才能平衡,团结一心取得最大的利益。 陆泊与苏绒绒组队的原因,她现在还不明白,但是她很清楚的是,如果她继续一味依赖陆泊,那么不用多久,这个两人小队就要全灭! 苏绒绒默默攥紧拳头,捧茶慢慢喝,趁机快速思考对策——苏绒绒,你是个穿越者,就算你不会应对,也可以想想其他书里的主角是怎么做的啊! “楚老太太,朱老太爷。”片刻,苏绒绒放下茶盅盈盈一笑,眼中再没了不安犹豫,“实话实说,百解除虫灵数量有限,实在不能售卖。不过,二老诚心待我,我亦有心结交。这样吧,我愿献出两瓶百解除虫灵,作为交友的见面礼,还望二位笑纳。” 楚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定定地打量苏绒绒。 苏绒绒不退不避,也笑笑回望二位老人。苏绒绒的眼睛本就是不笑亦暖的桃花眼,这样眉眼弯弯看着,笑意就似乎荡漾进了对方的心底。 室内静默一会,朱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本来他就是金丹期的人了,教训个练气期的娃娃虽不费力,但若传出去是为了抢人家的药,也着实难听。既然这女娃诚心送药,他也就不坚持把人家掏空了,道法讲究的就是生生循环,本来也不提倡一网打尽嘛!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舒坦许多,微笑着取出一对手镯回赠:“小友智勇双全,又懂审时度势,我自然愿意结交。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对碧玺桃木镯,本想留给曾孙女护身,现在就给小友拿去玩吧。” 苏绒绒双手接过这对镯子,不愧是金丹期前辈所赠,七彩碧玺石镶嵌在朴实的桃木上,无论驱邪还是防身都很不错,更妙的是,七彩碧玺与她刚入手的流虹长空剑相映生辉,宛如天生一套。 苏绒绒开心地抬头道谢:“多谢朱老太爷厚赠。” 楚老太太一扬眉,也想通了,先有了交情,后面再求什么也好说话。于是她也从腰间解下一块雕刻狮子头的黑石牌递给陆泊:“那么我就把这块随身多年的金刚狮牌赠予这位小友吧。今后你们在弈城若有困难,报我的名号就是。” 陆泊恭敬接过,那朱老太爷却跳起来直瞪眼:“死老太婆,那石牌我求了多少年你都不给,今日倒是大方!” 楚老太太似乎是常与他斗嘴的,慢悠悠端起茶盅,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臭老头,这不正好,断了你的念想,以后不用再死皮赖脸求我了。” 见二老开始说私人话题了,苏绒绒和陆泊便告辞出门了。 走出屋子,一缕阳光洒在脸上,阴沉了两日的天气似乎要转晴。 “你上道了。”陆泊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句话,悠悠出了院子。 苏绒绒看着他的背影,露齿一笑。 第一次扮猪,成功! 第六十二章 弈城漫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楚老爷说到做到,不过半日,就再没人来围观苏绒绒和陆泊了。而且事发时无关人等都跑散了,因此二人堂而皇之地出门逛街,也没几人认出来。 苏绒绒前世是宅女,很少逛街,但现在抱着异地旅游和开拓游戏地图的心态,立刻干劲满满。 在弈城开拓地图,比以前都要方便许多。 苏绒绒先问楚老爷要了一张通用弈城地图,在背包面板右键单击,全城概况就出来了;之后只需到处走走,神识覆盖范围内自动探索,补充修正细节,就得到了最新最详尽的弈城地图。 按照游戏习惯,地图上标注的店铺、客栈、行政区、任务区都值得玩家逛逛,跟npc说说话,说不定还能接到支线任务。 陆泊向来随遇而安,没有明确的目的,就跟着苏绒绒乱逛。偶尔,苏绒绒缠着客栈路人说话被人打的时候,他就出手把她提出来。 如此跑了半日,弈城的公共区域都走遍了,却收获寥寥。 苏绒绒十分失落,她起码纠缠了几十个npc说话,却没有得到任何支线任务,也没有触发那时有时无的主线。 想补充防具吧,店里卖的却都是武器和首饰类,像《天之堑》那样能穿上身的几乎没有。 逛来逛去,她就买了一些练气期专用的丹药和符箓,因为她背包里大多数物品都是筑基以上用的。想了想,又买了两个灵兽袋,方便以后做悬赏装妖兽。 楚老爷给的灵卡很好用,果然弈城大部分店铺都通用灵卡,不过商品价格也不低,一圈购物下来,灵卡数额也消耗了近一半。 当然,苏绒绒并不知道的是,一般修仙者闭门修炼居多,游历打怪的少,通常只带几张符箓防身,绝不会像她这样出手就十张十张地买。这也是苏绒绒玩游戏养成的习惯,游戏里道具多便宜啊,但在夏洲就不好说了。 “啊——究竟如何才能接到任务啊!这样几时才能升到筑基期啊!” 走出弈城最后一家客栈,苏绒绒终于忍不住郁闷地大喊。 陆泊淡淡瞥她一眼:“法修不是靠打坐修炼吗?” “当然不是啊!弈城灵气又不浓郁,天天打坐涨的经验根本不够看啊!”苏绒绒十分不满地抱怨,“升级还是得靠任务,尤其是主线任务。问题是这该死的主线怎么还不来啊,究竟触发主线的标准在哪里啊?” 陆泊从没听过这些名词,但也猜了出个大概,想了想说道:“主线,应该是跟苏小姐最在乎的事情有关吧?” 最在乎的事情吗? 苏绒绒也想了想,掰着指头开始数:“我在乎的事情,一是找到木郡主和小鱼;二是找到滋养生魂的方法;三是找到秘术的主人;四是升级了找回家的办法……” 陆泊挑了挑眉,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他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苏绒绒却话锋一转问陆泊:“陆泊你呢?你此行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愿意和我组队呢?” 陆泊怔了怔,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笑了笑说:“没什么目的,来见识见识修仙地界有何了不起。】” “那为什么跟我组队呢?你不是讨厌和别人一起行动吗?”苏绒绒不依不饶。 陆泊低头看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那天的星空下,篝火前,她对他说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你这辈子,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想做的事吗? ——既然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何不换一种活法呢? 陆泊笑了笑。←百度搜索→【ㄨ “因为你蠢。” 说完这句话,心里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微微一笑,踏步先行。 这是什么鬼理由?!苏绒绒看着他直瞪眼。“喂等一下,你给我说清楚!” 走回楚府的路上,又是夕阳垂暮之时。 道路那头,迎面走来两个少女。 高挑的那个约莫十六七岁,一身劲装打扮,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布包,正开心地和同伴说话。 娇小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一身飘逸的白衣,面无表情地听着。 夕阳打在街边的建筑物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而娇小的少女正好走在光与影分界的地方,身体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晕染上霞光。 修仙地界不同于凡人国度,对女子的束缚少了很多,即使是刚入修仙界的弈城,也偶尔能看到独自逛街的少女,两人并不显得特殊。 陆泊没有注意她们,径直走了过去。 苏绒绒则莫名地觉得娇小的少女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错身而过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娇小的少女也回过头看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睛黝黑得像无底的深潭,仿佛要把人吸进去,苏绒绒无端打了个寒颤。 对视没有持续多久,娇小的少女依旧面无表情,转回头跟着高挑少女走了。 苏绒绒却心中直跳,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种诡异的微寒,似乎与她有什么联系。 但是当她几秒后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那两个少女已经消失在小巷拐角,不知去了哪里。 苏绒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看了一眼少女消失的方向,转过了身。 算了,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吧。 回了楚府,依旧是楚老爷盛情迎接,楚二小姐也带着已经康复得差不多的湘灵金丝猴『小缘』出来给二人道谢,略过不提。 隔日开始,苏绒绒就疯狂地接悬赏活儿,如她所料,只要接下悬赏,就会在游戏任务面板出现一个限时任务,完成了就有经验。虽然比起主线任务只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不知为什么,楚老爷一直殷勤留他们多住几日,好吃好喝地养着,又常让楚二小姐带他们到弈城的景点转悠。每当苏绒绒想开口告辞,他就有一堆这个那个急事缠身不见。 日子久了,苏绒绒就算再迟钝也感觉这里头有问题了,下定决心要离开。 就在准备离开的前一天,苏绒绒知道了楚老爷的目的。 那日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心压抑,寒风从山腰的树林间一阵阵地肆虐向弈城,也把恐慌带到了弈城。 苏绒绒刚交了悬赏任务要回楚府,就听见街边有人“啊”的惨叫,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杂了法器兵刃交接声。 苏绒绒和陆泊对视一眼,迅速向人群混乱处跑去,到半途看见几个穿着代表护城队的褐色长袍的人在驱散人群,边赶边大声喊:“傀儡虫灾来啦!全城警戒!全城警戒……” 还没喊完,突闻一声尖叫响起:“是变异傀儡虫!有人被寄生了!” 伴随这声尖叫,整条街道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第六十三章 傀儡虫灾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寂静很快被一个凄厉的女人惨叫声划破。】 僵滞的人群似乎突然间活过来了,瞬间引发了暴动。 原本有人往里挤、有人往外退的局面,在这一瞬间演变成争先恐后的大逃离。看热闹的不看了,来救援的吓跑了,维护治安的只会喊娘了,整条街跑的跑,飞的飞,人人恐慌。 “啊!”苏绒绒没有防备,突然被疯狂的人群冲撞在旁,眼看要倒地。 一个有力的胳膊揽住她,转身稳稳地挡在她面前,真元罡气迅速护住全身,是陆泊。 “谢谢。”苏绒绒有点狼狈地道谢,赶紧站起身子,踩踏致死是暴乱中最常见的死法,刚才她身边有个跑得慢的青年被挤倒在地,转瞬就被众人的脚步淹没了,再没声息。 陆泊护着苏绒绒侧过身子,尽量避开人群的冲撞。然而修仙者们夺命狂奔,都不自觉地催动灵力或罡气推攘,在凡人国度很好用的罡气罩,被多次撞击,渐薄欲破。 苏绒绒心中急跳,她被挤得动弹不得,开不了背包面板,情急之下,只好往朱老太爷所赠的碧玺桃木镯内输入灵力,口中大呼:“镯子救命!” 话音刚落,手镯上的各色碧玺石光芒大盛,七彩光晕环绕,很快在两人身周形成一个保护层,陆泊身上的压力顿消。 苏绒绒惊喜不已,正想挤出人群,突闻上空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小友,你们也来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大力将二人凭空抓起,越过人群落到空中漂浮的一个特大蒲团上。 苏绒绒一阵迷茫,抬头就见朱老太爷笑嘻嘻地看着他俩,自顾自说道:“我看到这镯子的光芒,就知道是你们,你们也是来救援的吧?我还以为这一辈的年轻人都没个有骨气的了,看来并不全是啊!” “多谢前辈相助,我们只是不巧路过,不幸被波及。”陆泊反应很快,立刻回话,委婉推掉被扣下的帽子。 “呵呵,没事,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要忙着对付傀儡虫,没空送你们回去,你们暂且在这待一会儿吧。”朱老太爷却转过身去,断了他们离开的念头。 苏绒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还有四个人驾御法器悬浮在不远处,楚老太太也在内,估计都是弈城顶尖修仙者,来除虫断祸了。 蒲团下方街道上,有一个女人厉声尖叫,张牙舞爪地扑向周围人群,有个青衫男人跑得慢了,被她抓住手臂一拉,居然无法挣脱,就这么被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顿时血溅四方。 疯女人见一咬得势,连血带肉地开始啃噬那个青衫男人,现场瞬时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不停。 苏绒绒胃部一阵战栗,差点吐出来,这场面简直就是末日丧尸电影嘛!血腥又恶心! 说起苏绒绒不喜欢看的两个题材,一个是血腥,一个是悲剧,满满的负面情绪会把她逼疯。 还好这时候有人出手了,不知是空中哪一位祭出了捆妖索,把地上纠缠着的两个人紧紧绑住。 “我来!”立刻有个浑厚的男声喊道,“千钧掌!” 虚空里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手掌幻影从上方落下,转瞬就把地上的两人压了个粉碎。 手掌消失,地上血肉模糊一片。 苏绒绒马上背过身闭眼,紧紧地抓住陆泊的手腕,压抑着呕吐的冲动。 陆泊本来平静无波的眼里有一丝动摇,心底似乎有人悠悠叹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输入罡气替她缓解恶心。 一直背对他们的朱老太爷,翘了翘嘴角。 “那虫子跑了!”突然有人大喊。 众人外放神识查探,果然地上的血肉碎末中并没有傀儡虫的气息。 与此同时,溃逃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凄厉地惨叫。 不远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被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狠狠咬住,他血红的眼睛预示着又一场啃噬。 “傀儡虫土遁逃过去了!又找了宿主了!”浮空的五人立刻反应过来,催动法器直飞而去。 苏绒绒深呼吸几次,安抚下跳动的神经,集中精力用神识扫过去。 胡须大汉是个体修,此时发动全身罡气去打砸那个青年,几拳就把他打得一脸血;然而被傀儡虫寄生的青年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全身灵力暴动,拼死一般地口中咬嚼不停。两种力量对撞,胡须大汉失血过多,痛觉让肌肉直抽搐,挣扎了几秒就倒在地上只能惨叫了。 “楚老太,清理人群!”空中一个老者喊道。 楚老太太应声结出手诀,口中飞速念念,突然双手往下一推,大喝一声:“炼土监牢!起!” 地面立即以胡须大汉和青年为中心,土地震动,方圆三米内有黄土破石板而出,倏忽形成一个牢笼的模样,将两人围困其中。 然而先前人群挤攘在一起,这青年身边也有还没跑远的人,不幸也被困在土笼里,顿时哀嚎不已。 “前辈,有人被困在——”苏绒绒急忙喊道,然而她的话戛然而止。 一条火龙猛然扎进土笼里,扭动身子肆虐焚烧,在一片惨叫中将被围困的人悉数烧伤烧死。 苏绒绒有一瞬间觉得,这双眼睛已经不是自己的眼睛了,不然为什么看到这么血腥悲惨的事,却麻木地眨都不敢眨一下呢? 从人群暴动到现在死伤成群,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她却仿佛看完了一场劣质的电影。 然而更糟糕的事来了。 与燃烧的土笼仅仅相隔五米,又有凄厉的惨叫,间或还有兽类的吼叫。 “是变异傀儡虫!不止一只!” “还有灵宠被寄生了!不对,是妖兽!是妖啊!” “救命啊——” “傀儡虫灾又犯啦!!” 尖叫与恐慌犹如潮水,迅速向远处传播。 “老朱,护城大阵还要多久开启?”空中一个老者黑着脸大吼。 “再半刻钟!”朱老太爷回喊道。 “这里的人和虫,都给我留下!”先前使出千钧掌那人突然爆喝一声,空中顿时出现无数拳头幻影,见哪里有惨叫,就往哪里砸,似乎是指望其中有一拳能锤死傀儡虫。 楚老太太口诀不停,抬手沿着惨叫声的范围慢慢画了个圈,立刻地面颤动,一面黄土形成的围墙破地而起,把慌乱的修仙者围困其中。 有修为较高的人立刻驾御法器腾空,却不料一阵狂风袭来,把他打下了法器。 空中一人施展了狂风阵,瞬时将他们五人以外的腾空法器尽数刮飞落地,封锁了街道上空。 朱老太爷摇了摇头,却也抬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转眼手里出现一根金刚棒和一面白石锣鼓,他像打更人一样敲击锣鼓,铛铛的声音一圈圈传播开去,地面的人动作渐渐迟缓。 见地面人的抗击减少了,那拳头幻影和肆虐的火龙更加卖力,本来繁华的街道,现在处处血肉横飞,处处惨叫灌耳。 “我有药,我有药!不要打了——”苏绒绒泪眼模糊,一声声凄凉的喊叫,都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 陆泊凝眉不语,只是揽紧她的肩膀扳过身子,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口,冷冷的低语穿破尖叫声传入她的耳中:“没有用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你的药,他们要的只是一场清扫,清扫去恐惧和不安。” 苏绒绒已经不知心中是惧怕还是悲哀更多一点,她颤抖的手抓住陆泊的衣襟,哇的一声哭起来。 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第六十四章 幕间一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悠扬的北风吹裹着一片片白云,在淡蓝的天空中,拉扯出长长的云丝。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坐在嶙峋的山崖白石上,几乎与这风轻云淡的景象融为一体,似有若无的歌声消散在风里,渐飘渐远。 “明哥,你又在唱这首歌了啊!”一个小小的人影努力地攀爬着山石上来,抬手擦去满头的汗水,露出一个朝气满满的笑容。 祁渊明转头看着这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也笑道:“阿羽,你又爬上来了,不是说了白渊峰没有台阶很危险吗?” “阿明你死心吧!”轴环道人御剑的身影还在远处,中气十足的哈哈笑声却已经传来,“方轨那家伙见他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已经把攀爬白渊峰当做他的每日早课了!” 祁渊明站起身给师父行礼,又问苏戎羽:“新生活习惯吗?方轨道人对你怎么样?” “师父对我可好了!我现在每天到众学堂学习铸器基础,有意思极了!”苏戎羽想起铸器的事,小脸都在放光,转瞬又想起什么,问祁渊明,“明哥你怎么样?过得好吗?” 轴环道人插嘴笑他:“小毛孩学会装大人关心人了啊?” 苏戎羽小脸微红,但还是挺直腰板说道:“五姐说她被徐王托孤要照顾明哥的,现在她不在这里,这任务当然就该我来担啦!” 轴环道人仰头大笑。 祁渊明却忽然幽幽说道:“若不是师父突然将她弃下不顾,也不至于我们连几句道别都说不了。” 轴环道人一愣,低头就看见两个孩子皆是一脸幽怨地瞪着他,一时又气又窘,半晌却叹了口气道:“那孩子敏锐,又爱较真,若放在学问上自然是好的,但是她的心太大,在这暗潮涌动的夏洲怕是要屡屡折翅了。夏洲的黑暗,不是一个闺阁千金可以承受的,我倒希望她傻一些,仙途说不定还顺利一点。” “五姐是上过战场的,才没那么软弱呢!”苏戎羽护姐心切,马上出言反对。 祁渊明却看向如丝的云儿,想着那个总是笑哈哈的少女。比起传言中在战场无往不利的振国少将,他觉得她更像一个义无反顾追梦的赤子,看似天真,实则谨慎,看似消极,实则勇敢。这样的人,怎么会输? “绒绒要打的仗,不会输。”他笃信地说。 轴环道人摸了摸苏戎羽的头,笑道:“我也愿意相信她不软弱,不会输。若她真能突破层层路障,成长蜕变,说不定真有一天能站在我们所不能及的高度,看到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敢去看的东西呢。” “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站在她身边,与她眺望同一片天空。”祁渊明望着淡蓝的天,微笑道。 苏戎羽愣了愣,也不甘落后地叫起来:“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跟五姐一起望天!” 轴环道人看着两个眼睛亮亮的后辈,心中波澜涌动,也大声说道:“想跟上她的脚步,你们就给我咬紧牙关好好修炼吧,早日拿出像样的成果去见她!” “谨遵教诲!”祁渊明与苏戎羽对视一笑,打从心底里相信那个少女绝不会输。 此时的弈山,却是阴云密布。 巨大的灵光罩在灰蒙蒙天色映衬下十分显眼,即使从奕门镇望上去,也能看到树林遮不完的光芒。 小巷里,一扇窄小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一个白发老者背着个布包袱走出来,反手把门锁好。 “顾老头,今年这么早回乡啊?奕贤阁生意不做了?”客栈掌柜站在门口打算盘,瞧见他路过,打招呼道。 顾老头抬眼看了看掌柜的,又回头忘了一眼山腰树林,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道:“老王,我跟你老相识了,有话就直说了,这奕山,可能又要发虫灾了。” 掌柜一个激灵,算盘就掉在了地上,他却无心去捡。“顾老头你没开玩笑吧?是……那个虫灾?” 顾老头指了指山腰的灵光罩道:“看见没有,弈城开了护城大阵了。前几天你让小二带来那一男一女还记得吧?他们说杀了一只傀儡虫,我还半信半疑,现在——”他摇了摇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掌柜的脸色剧变,跌跌撞撞冲出门抬头看,果然瞧见弈城方向有灵光,他腿一软,差点坐倒在路边。 “若真是虫灾,这护城大阵没个半年是不会解除了,也没有什么探亲潮了。”顾老头叹着气,慢慢走远,“上次虫灾你还小,我可是记得,傀儡虫群去不了弈城,全往奕门镇来了……那年死了多少人,被咬死的,被打死的,染虫毒死的……” 掌柜的犹在震惊中,听见王老头的声音渐渐飘远消失,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冲进客栈大喊:“王二王二,收拾行李走了,现在就走!” 正如顾老头所担心的,弈城已经做了长期启阵防虫的计划,隔绝了城内外的交流。 楚府一间正房内,五个人紧紧皱眉,环坐一堂。 外边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是楚老爷,他擦了一把满头的汗,说道:“苏小姐他们被送回客房了,两人都没说什么。外边死的人查过了,多半是打工的,消息基本控制住了。还有我联系了奕琅门,他们答应明日派人过来帮忙。” 他说得没头没尾,屋里的人却都听懂了。 然而没人有心情说话。 好半晌,朱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我活着的时候,还会碰上傀儡虫灾。” 楚老太太一脸木然,眼里却有些凄凉:“这才过了六十七年。”她抬头看旁边一身玄衣的人说道,“郑三,管理上的事我们不懂,接下来几个月就辛苦你安排了。” 郑三点头应下。 这时,顶着黝黑光头的巨掌道人恼恨地一拍桌案,案几嘎吱而断,却被他的大嗓门盖过:“这些该死的混虫子!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竟被一群虫子困死了吗?干脆大家豁出去,冲上山跟它们拼了!” 白发长须的韩老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们怕的是这些小虫吗,你忘了你今日碾死那些人是为什么?是因为虫毒啊!何况今日来的只是先行兵,虫王还没出洞呢!” 提到虫王,全屋人都心凉了一瞬。 上次虫灾他们隔着护城大阵看了一眼,普通傀儡虫只是二阶妖兽,但那虫子居然三阶后期了,现在几十年过去,还不知长成什么妖孽了。 楚老太太想了想,迟疑地说:“以前我们是没有经验,平白折了不少道友,尤其筑基中期以下的。如果这次只我们五人去,全力护住窍孔,或许……可以一战?”这话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没信心了。 “楚老太你别说诨话,傀儡虫入了山,跟鱼儿入海有什么区别?你忘了上次之所以组织了几十人去,就是为了对抗被寄生的妖兽。而且那虫子狡猾得很,看打不过了,就换个身体,这样打下去根本没有尽头!”韩老一个劲地摇头。 一直站在墙角装隐形人的楚老爷,听到这里一个激灵:“哎哎,这次不是有苏小姐的百解除虫灵吗?” 一句话让屋内几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亮。 但楚老太太很快回过神来,叹道:“可惜那丫头手上的药太少了,又坚持不肯说炼药人是谁,有大神都请不了。” “呵呵……”朱老太爷忽然笑了,“那是先前,现在嘛,可不好说了。” 那丫头抓着同伴大哭的样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巨掌道人立刻反应过来,惊诧地笑道:“行啊老朱,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说你当时管什么闲事抓他们上来呢!” 其他几人也想明白了,纷纷开口道“你这老狐狸忒不厚道了”,然而脸上却都挂起了笑容。 第六十五章 昔年线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直闷而不发的阴天让弈城的气氛更为阴沉,街上远远才能见到一个人,各个行色匆匆,不见笑容。 庞大的护城大阵在阴云下发出微微光芒,笼罩着整个弈城上空,时不时有阵法纹样的流光掠过,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启,倒是很值得观赏的。 苏绒绒看了看右上角小地图,刚才楚老爷指路的时候,她就打了标记,之后与陆泊疾步赶往陈家大宅。 “你觉得陈老爷子跟虫灾有关系?”陆泊问道。 “你不是也发现了吗,所以才诈了楚老太太的话。”苏绒绒回道。 陆泊摇摇头笑:“我只是觉得巨掌道人的话十分正确,附和了一句。毕竟傀儡虫这东西在夏洲也是不多见的。” 苏绒绒也看着他笑:“多亏你见多识广,不然我都发现不了这破绽。” 说完,她正视前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陆泊,在我前世的家乡,有一种讲故事的方法,叫做动画。我们小时候常常看一个名为日本的国家制作的动画,日本是个很奇葩的国度,它们的动画有温情励志的,有无脑卖肉的,也有偏激恶心的。 “在不少动画剧情中,都有一些科学怪人,为了和平或战争,疯狂抓捕超常事物进行研究,妄图利用,最终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这大概与他们的民族本性有关,平日里循规蹈矩,然而一旦决心要做什么,就会失去人性。在历史上,他们为了侵占我的家乡,虐杀奸杀民众,烧毁城镇;为了制造能控制全人类的毁灭性武器,成立731部队,专门抓无辜民众去做残忍不堪的实验……” 陆泊认真听着,所谓的“科学”、“研究”他不太懂,但是苏绒绒的意思他懂了。 “你觉得陈老爷子为了驯服傀儡虫作战,可能私下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陆泊思索着,慢慢说道,“所以他的事被下了封口令?” 苏绒绒冲他一笑:“只是个猜测,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陆泊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为什么你们小时候要看屠杀家乡之人讲的故事?” 苏绒绒噎了一下,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这位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好,古往今来论战无数,待有空我给你详细分析分析……” 闲扯间,已经到了陈宅。 这是一幢很大的老房子,门牌上尚未褪尽的金箔昭示着这里曾经辉煌过。 陆泊当先一步上前敲门,没反应,又喊了一阵子,门才慢慢开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半个头,小心地说:“真是抱歉,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姓苏,他是我朋友,姓陆。”苏绒绒踏前一步,与陆泊并肩做自我介绍,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我的祖母小时候在奕山林子迷路,曾得到陈老前辈的帮助,今年她去世了,临走托我一定要上门给陈老前辈致谢。” “啊,原来是陈老爷的故人啊——”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菊花,殷勤打开门请他们进来,“不过遗憾啊,陈老爷已过世多年,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住着。二位远道而来,进门喝杯茶吧。” “多谢前辈。“苏绒绒礼貌地道谢,与陆泊走进大宅,“请问前辈是陈老前辈的夫人吗?” “不是啊。”老太太急忙摆手否认,“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快饿死了,被陈老爷捡回来做丫头,现在这里人走的走,死的死,只剩我一个啦。你们唤我阿竹吧。” 苏绒绒与陆泊二人对视一眼,跟楚老爷说的一样,这宅子里只有一个叫阿竹的仆妇看守,而阿竹就是发现陈老爷子魂灯熄灭的人。 考虑到直呼老人姓名不礼貌,苏绒绒就叫了一声:“竹奶奶。” 阿竹听了一愣,竟流下两行泪来,又赶忙抬起袖子擦眼泪,颤巍巍地先把宅门反锁了,才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喃喃解释:“真是失礼了,我曾经有个孙子,天天缠着我叫奶奶,所以一时忍不住……二位请随我来吧。” 看着阿竹沧桑的背影,苏绒绒默然。 楚老爷曾说过,虫灾时,朱老太爷等人曾经大骂陈老爷子,被下人听了传开,虽然事后下了封口令,但陈老爷子引来虫灾的谣言不胫而走。那次死人太多,大家心里愤懑,就都发泄在陈家大宅,日日有人上门叫骂、投石。阿竹一辈子坚守在陈家大宅,曾捡了一个孤儿认作孙儿,却只因他住在陈家大宅就被迁怒打死了,也没人愿意为他伸冤。 有时候,谁比谁悲惨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 苏绒绒想转开阿竹的悲伤情绪,就问:“竹奶奶,陈老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竹想起往事,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些:“陈老爷是个很好的人,心善,经常带回孤儿和流浪猫狗养着,对下人都是和和气气。还有夫人,夫人是个美人啊,说话温声细气的,可惜从小身体不好,又没有灵根,搬来这里没多久就去世了,也没留下子嗣,剩下老爷孤零零一个人……” 苏绒绒问:“陈老前辈和夫人原先不是弈城人吗?” 阿竹摇摇头:“不是呢,陈老爷原是山坳里的放牛娃,得了路过的仙师指点,天生聪慧,灵根又好,三十岁就筑基大圆满,积攒了一笔钱,便带夫人搬来弈城过好日子,可惜没几年夫人就去世了。” 苏绒绒心里有了猜测,试探着问了一句:“陈老前辈和夫人是青梅竹马吗?” 阿竹转头朝她笑:“哎,是啊,陈老爷跟你祖母说了啊?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孤儿,相濡以沫几十年啊……” 果然如此。 曾经很善良。儿时生活坎坷。奋斗取得成功。有个相濡以沫的妻子。因亲友死亡而陷入别人不能理解的研究。 苏绒绒忽然有一种走在故事书里的感觉,这些剧情似曾相识,究竟是因为艺术来源于生活,还是因为每个悲剧疯子背后都有一段柔情成殇呢? 如果是因为后者,那么这傀儡虫事件她是不得不管了,陈老爷子追求的东西,很可能正是绒儿所需要的。 阿竹跟苏绒绒二人说了很多陈家大宅的往事,让他们看了陈老爷和夫人的遗像,又带他们在大宅里走了走。 陈家大宅与其说是宅院,倒更像是群楼,走廊很短,廊檐很宽,遮得天井昏暗,全靠窗户通风。想来是因为夫人体弱,经不起风吹日晒。 不过这么一来,也让整座宅子显得阴湿避世,有些走道白天也一片昏暗,叫人心里压抑。 傍晚,苏绒绒提出归途遥远,希望借宿一晚,阿竹毫不犹豫答应了,给他们收拾了两件卧房。 待到子时,阿竹作为一个凡俗老人,已经熟睡。苏绒绒则与陆泊用意念传音,悄悄走出房间。 “如果能在屋子里找到与傀儡虫有关的研究记录,说不定能想出对付虫灾的办法。”苏绒绒传音道。 冷风阵阵,从窗缝里啸啸而过。陈家大宅子入夜以后,更显阴森孤寂。 走道一片漆黑,苏绒绒放开神识,扫视大宅。 右上角小地图的信息,随着苏绒绒的神识铺展而不断完善,阿竹的方位也被小光点标示出来。在某些过道和出入口,还出现了法阵的标示。 有三个房间因为布了阵法,神识无法穿透,地图上呈现一片漆黑。 从房舍的安排来看,其中两个可能是卧室,剩下的一个房间是地下室,入口不显,用途不明。 “地下室有一个可疑的房间。”苏绒绒传音,往那个方向带路。 地下室的入口藏得很深,陆泊凭经验找了一阵,才打开机关,从书房的书柜和厚绒地毯下的石板当中,拉开一个石门。 石门后边又是一扇木门,门上附有繁复的阵法。 苏绒绒早有准备,从背包里取出《天之堑》阵法师炼制的小瓶液体,顺着阵图纹路倒了一圈,等了一会,阵图便逐渐消融了。 木门一拉就开,门后是一片黑暗的广阔空间。 —————————————— 某d碎碎念:我平日事多,没法日更,但还有那么多朋友给我收藏和推荐票,实在很感动!>3<么么哒~这书保证不太监,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第六十六章 大胆猜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直闷而不发的阴天让弈城的气氛更为阴沉,街上远远才能见到一个人,各个行色匆匆,不见笑容。 庞大的护城大阵在阴云下发出微微光芒,笼罩着整个弈城上空,时不时有阵法纹样的流光掠过,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启,倒是很值得观赏的。 苏绒绒看了看右上角小地图,刚才楚老爷指路的时候,她就打了标记,之后与陆泊疾步赶往陈家大宅。 “你觉得陈老爷子跟虫灾有关系?”陆泊问道。 “你不是也发现了吗,所以才诈了楚老太太的话。”苏绒绒回道。 陆泊摇摇头笑:“我只是觉得巨掌道人的话十分正确,附和了一句。毕竟傀儡虫这东西在夏洲也是不多见的。” 苏绒绒也看着他笑:“多亏你见多识广,不然我都发现不了这破绽。” 说完,她正视前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陆泊,在我前世的家乡,有一种讲故事的方法,叫做动画。我们小时候常常看一个名为日本的国家制作的动画,日本是个很奇葩的国度,它们的动画有温情励志的,有无脑卖肉的,也有偏激恶心的。 “在不少动画剧情中,都有一些科学怪人,为了和平或战争,疯狂抓捕超常事物进行研究,妄图利用,最终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这大概与他们的民族本性有关,平日里循规蹈矩,然而一旦决心要做什么,就会失去人性。在历史上,他们为了侵占我的家乡,虐杀奸杀民众,烧毁城镇;为了制造能控制全人类的毁灭性武器,成立731部队,专门抓无辜民众去做残忍不堪的实验……” 陆泊认真听着,所谓的“科学”、“研究”他不太懂,但是苏绒绒的意思他懂了。 “你觉得陈老爷子为了驯服傀儡虫作战,可能私下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陆泊思索着,慢慢说道,“所以他的事被下了封口令?” 苏绒绒冲他一笑:“只是个猜测,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陆泊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为什么你们小时候要看屠杀家乡之人讲的故事?” 苏绒绒噎了一下,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这位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好,古往今来论战无数,待有空我给你详细分析分析……” 闲扯间,已经到了陈宅。 这是一幢很大的老房子,门牌上尚未褪尽的金箔昭示着这里曾经辉煌过。 陆泊当先一步上前敲门,没反应,又喊了一阵子,门才慢慢开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半个头,小心地说:“真是抱歉,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姓苏,他是我朋友,姓陆。”苏绒绒踏前一步,与陆泊并肩做自我介绍,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我的祖母小时候在奕山林子迷路,曾得到陈老前辈的帮助,今年她去世了,临走托我一定要上门给陈老前辈致谢。” “啊,原来是陈老爷的故人啊——”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菊花,殷勤打开门请他们进来,“不过遗憾啊,陈老爷已过世多年,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住着。二位远道而来,进门喝杯茶吧。” “多谢前辈。“苏绒绒礼貌地道谢,与陆泊走进大宅,“请问前辈是陈老前辈的夫人吗?” “不是啊。”老太太急忙摆手否认,“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快饿死了,被陈老爷捡回来做丫头,现在这里人走的走,死的死,只剩我一个啦。你们唤我阿竹吧。” 苏绒绒与陆泊二人对视一眼,跟楚老爷说的一样,这宅子里只有一个叫阿竹的仆妇看守,而阿竹就是发现陈老爷子魂灯熄灭的人。 考虑到直呼老人姓名不礼貌,苏绒绒就叫了一声:“竹奶奶。” 阿竹听了一愣,竟流下两行泪来,又赶忙抬起袖子擦眼泪,颤巍巍地先把宅门反锁了,才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喃喃解释:“真是失礼了,我曾经有个孙子,天天缠着我叫奶奶,所以一时忍不住……二位请随我来吧。” 看着阿竹沧桑的背影,苏绒绒默然。 楚老爷曾说过,虫灾时,朱老太爷等人曾经大骂陈老爷子,被下人听了传开,虽然事后下了封口令,但陈老爷子引来虫灾的谣言不胫而走。那次死人太多,大家心里愤懑,就都发泄在陈家大宅,日日有人上门叫骂、投石。阿竹一辈子坚守在陈家大宅,曾捡了一个孤儿认作孙儿,却只因他住在陈家大宅就被迁怒打死了,也没人愿意为他伸冤。 有时候,谁比谁悲惨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 苏绒绒想转开阿竹的悲伤情绪,就问:“竹奶奶,陈老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竹想起往事,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些:“陈老爷是个很好的人,心善,经常带回孤儿和流浪猫狗养着,对下人都是和和气气。还有夫人,夫人是个美人啊,说话温声细气的,可惜从小身体不好,又没有灵根,搬来这里没多久就去世了,也没留下子嗣,剩下老爷孤零零一个人……” 苏绒绒问:“陈老前辈和夫人原先不是弈城人吗?” 阿竹摇摇头:“不是呢,陈老爷原是山坳里的放牛娃,得了路过的仙师指点,天生聪慧,灵根又好,三十岁就筑基大圆满,积攒了一笔钱,便带夫人搬来弈城过好日子,可惜没几年夫人就去世了。” 苏绒绒心里有了猜测,试探着问了一句:“陈老前辈和夫人是青梅竹马吗?” 阿竹转头朝她笑:“哎,是啊,陈老爷跟你祖母说了啊?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孤儿,相濡以沫几十年啊……” 果然如此。 曾经很善良。儿时生活坎坷。奋斗取得成功。有个相濡以沫的妻子。因亲友死亡而陷入别人不能理解的研究。 苏绒绒忽然有一种走在故事书里的感觉,这些剧情似曾相识,究竟是因为艺术来源于生活,还是因为每个悲剧疯子背后都有一段柔情成殇呢? 如果是因为后者,那么这傀儡虫事件她是不得不管了,陈老爷子追求的东西,很可能正是绒儿所需要的。 阿竹跟苏绒绒二人说了很多陈家大宅的往事,让他们看了陈老爷和夫人的遗像,又带他们在大宅里走了走。 陈家大宅与其说是宅院,倒更像是群楼,走廊很短,廊檐很宽,遮得天井昏暗,全靠窗户通风。想来是因为夫人体弱,经不起风吹日晒。 不过这么一来,也让整座宅子显得阴湿避世,有些走道白天也一片昏暗,叫人心里压抑。 傍晚,苏绒绒提出归途遥远,希望借宿一晚,阿竹毫不犹豫答应了,给他们收拾了两件卧房。 待到子时,阿竹作为一个凡俗老人,已经熟睡。苏绒绒则与陆泊用意念传音,悄悄走出房间。 “如果能在屋子里找到与傀儡虫有关的研究记录,说不定能想出对付虫灾的办法。”苏绒绒传音道。 冷风阵阵,从窗缝里啸啸而过。陈家大宅子入夜以后,更显阴森孤寂。 走道一片漆黑,苏绒绒放开神识,扫视大宅。 右上角小地图的信息,随着苏绒绒的神识铺展而不断完善,阿竹的方位也被小光点标示出来。在某些过道和出入口,还出现了法阵的标示。 有三个房间因为布了阵法,神识无法穿透,地图上呈现一片漆黑。 从房舍的安排来看,其中两个可能是卧室,剩下的一个房间是地下室,入口不显,用途不明。 “地下室有一个可疑的房间。”苏绒绒传音,往那个方向带路。 地下室的入口藏得很深,陆泊凭经验找了一阵,才打开机关,从书房的书柜和厚绒地毯下的石板当中,拉开一个石门。 石门后边又是一扇木门,门上附有繁复的阵法。 苏绒绒早有准备,从背包里取出《天之堑》阵法师炼制的小瓶液体,顺着阵图纹路倒了一圈,等了一会,阵图便逐渐消融了。 木门一拉就开,门后是一片黑暗的广阔空间。 —————————————— 某d碎碎念:我平日事多,没法日更,但还有那么多朋友给我收藏和推荐票,实在很感动!>3<么么哒~这书保证不太监,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第六十七章 驯虫札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掏出一对小人状的纸符,贴在木门上,瞬间幻化出两个一红一蓝的巴掌大的小人,漂浮在空中。 她用神识扫过两个小人,在脑中构建与它们的信息联系。 在网游《天之堑》中,玩家使用的道具信息会实时显现在屏幕右侧,但是穿越后没了屏幕视图,她只好用神识与道具直接联系,让信息传入脑海。 两个小人很快传来“完成”的信息,蓝色的乾娃守在门口,红色的坤娃则飞到苏绒绒身前,提供照明、探测功能。 苏绒绒给陆泊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他俩事先说好的手势,在这个没有英语的世界,可以作为它们独特的传讯手法。 陆泊点了点头,却没有往下走,而是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扔进地下室,又掏出一个小皮袋子掷过去。 皮袋子接触到火苗,瞬间炸裂,流出的液体让火烧得更旺,并产生烟雾,火焰的颜色也从橙变绿,变蓝,再变紫,片刻后恢复为一簇橙红色的小火苗。 陆泊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这才沿着楼梯走下去,掩上石门和木门。 有了坤娃的照明,又破了法阵对神识的禁制,漆黑的地下室变得清晰可见。←百度搜索→【ㄨ苏绒绒一眼就看到沿路有不少毒虫、老鼠的尸体,应该是陆泊的功劳。 “陆泊你好厉害啊。” “苏小姐奇妙道具真多。” 两人异口同声,怔了怔,又同时笑起来。 苏绒绒先开口介绍自己的道具:“我这对是探宝乾坤娃,入密室探宝的时候,可以监控实时危机,比如防止有人悄悄封锁出口。刚才用的是三阶破阵水,能洗去元婴期威力以下的普通阵图。” 陆泊也解说道:“我布下的烟雾名为绿意醉香,可以毒死小虫,麻醉普通毒物,在多年无人踏足的空间熏一下,能清净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迈步,苏绒绒开心说着:“陆泊,有你真好,跟你组队总有种安心感。” 陆泊微笑不语,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宫内的躲藏,到荒草地被吓哭,后来越级斗筑基,到现在奇妙道具层出不穷,主动出击探寻黑幕——她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让他渐渐乐于与她并肩作战。 也许,这就是她的魅力吧? 一路说笑,很快走到了地下室深处。 这里的机关陷阱不少,坤娃不断报警,苏绒绒破阵,陆泊破毒,还算顺利。←百度搜索→【ㄨ看得出陈老爷子对地下室的防护十分重视,只可惜弈城的整体修仙手艺水平并不高。 陆泊破解了一个暗门的机关,两人进入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意外的一片敞亮,但眼前的景象让苏绒绒吓得惊叫一声。 宽敞的空间,惨白色的夜光石,堆满资料的书柜,奇怪的各种仪器,以及满墙的尸体标本。 标本的种类繁多,有大型妖兽尸体,也有小的昆虫标本,但其中最多的还是人类尸体和各种器官,有的做过特殊处理后悬挂在墙上,有的装在琉璃器皿中,也有不少被架在各种仪器上。 尽管在影视书籍里见过类似场景,也在医学院见过尸体,但这个房间尤其令人不舒服,有种身体被人拆分了把玩的错觉。 陆泊按了按她的肩膀,苏绒绒吓了一跳,但陆泊的体温让她渐渐镇静下来。 苏绒绒深吸一口气,所幸室内没有血腥味,她走向距离最近的书柜道:“我们找找有没有傀儡虫的线索吧,至少要知道陈老爷子究竟在研究什么,争取在五点之前——呃,就是寅时末,搜查结束。” 陆泊点点头,走向不同的方向。 陈老爷子的研究涉猎范围之广令人吃惊,从机械木工到仙道经文,从炼丹到铸器,从生物解剖到鬼道传说,可谓天南海北尽沾一点。 书柜里有不少纸书,也有需用神识阅读的玉简,旁边摆放的诸多仪器也很有趣,让人应接不暇。 实际上,夏洲大陆识字的人不多,有点文化的不是从政,就是有师门传承,平日难得见到这么多杂学书籍。苏绒绒从小就是个书虫,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兴致盎然。 “《傀儡入门》,《木偶大全》,《百傀夜行》,《相士傀儡谈》……” 看到第四排,苏绒绒忽然发现书柜的下半部分全是关于傀儡人偶的书。 傀儡这东西,苏绒绒并不陌生,《天之堑》就有一门修仙手艺是,能制作具有各种功能的傀儡人偶,协助玩家游戏。 陈老爷子在研究人偶? 人偶……亡妻……感情好……傀儡虫…… 苏绒绒念头急转,啊的一声叫起来:“陆泊,陆泊,我没猜错!陈老爷子是想复活他夫人!” 在角落里转悠的陆泊闻言,走过来问:“你的意思是,他要炼制僵尸?” “不是僵尸,是傀儡!”苏绒绒把手里的书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夫人的身体已经又老又病,我猜他是想制作一个傀儡,安置他夫人的魂灵。” 陆泊眉头紧皱,断然否定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夫人不是修仙者,连夺舍都做不到,就算想办法供养神魂不灭,也不可能操纵傀儡。何况木头傀儡终究是死物,修仙者哪怕尸身无存,都不屑附之。” 苏绒绒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道:“你忘了傀儡虫吗?你说过傀儡虫在夏洲并不多见吧,说不定陈老爷子就是找到了利用傀儡虫的冷门偏方——” 说到这里,两个人俱是一怔。 “变异傀儡虫!!” 两人异口同声,脸色一下就变了。 “比起那个,你先来看这边。”陆泊忽然大步朝之前转悠的角落走去。 苏绒绒跟过去,看到那角落里堆了不少挂着尸体的仪器,不禁一阵恶心,收起了神识不去看。 “看这里。”陆泊指了指地上一个突兀的大坑,“全是傀儡虫的尸体。” 那个坑很深,里边黑压压的,埋了好几百只虫尸。 苏绒绒虽然不怕虫子,但也觉得恶心,不由退后一步。 陆泊却上前一步,催动罡气护住手臂,伸进洞里掏了一会,抓出来一个大铁盘。 卧槽什么鬼!苏绒绒当即甩过去一个水龙术,把那盘子隔空洗刷了一遍。 她忽然觉得,陆泊的罡气真是好用,这么裹一圈凝实了,就像戴了手套,罡气散去,又是一条干净的手臂。 陆泊不以为意,拿着盒子走过来,说出了更让她恶心的事:“这些虫子是饿死的,这盘里原先装的恐怕是人肉。” 苏绒绒立刻制止了陆泊的靠近:“不要过来!拿走,离我远点!” 陆泊摇了摇头,这女人好歹是上过战场的,难道得了前世传承以后,胆子反而变小了? 他没有再走近,而是凌空抛出一物,道:“接着,在洞边找到的玉简。” 苏绒绒如临大敌,用缠绕术在空中抓住玉简,又用水龙术狠狠洗刷一遍,恨不得再用火球术烧一遍消毒,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用神识扫进去。 “《驯虫札记》。”苏绒绒念道,看了一会,忽然激动起来,“这是陈老爷子驯服傀儡虫的笔记!” 第六十八章 悲哀的老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驯虫札记》记得简略,但把驯虫二十余年的大事都记下了,足有几百条,苏绒绒挑了重要的读出来。】 “夏历一五八二七年,七月十二,今阅奇书《罗氏驱偶记》,惊闻有秘法炼制傀儡,可为元魂所驱,秘法关键之傀儡虫,有隐于奕山。幸早以安魂木聚敛娟儿神魂,感恩天意,今起驯虫,特此为记。” “一五八二七年,十二月十五,今凑齐材料,炼制傀儡,未果。” “一五八二八年,三月十七,第十次炼制傀儡,未果。以为虫血不纯之故,禽兽脏器不灵,改以人血饲之。” “一五八二九年,十月初三,寻得《西疆蛊异闻录》,学提纯饲虫法。捉傀儡虫百只,结阵为笼,以人血人尸饲之。” “一五八三三年,十月十三,一虫变异,可控人尸。” “一五八三五年,六月初八,虫王诞,进三阶,初开灵智,可应人言。再捕傀儡虫百只,并灵物饲之。” “一五八三五年,十月初九,奕山傀儡虫不足百,每日猎杀妖兽投虫穴,饲之繁之。倾灵物以饲虫王。” “一五八四四年,三月廿一,辗转求得水灵晶,饲虫王,进三阶中期。” 念到这里,苏绒绒停下喘了口气。 太疯狂了,真是太疯狂了。 这本札记的语言是古言白话风格,大意就是陈老爷子听说了一个秘法,可以用傀儡虫炼制人偶,让人的灵魂附在人偶上行动。正好他早就把夫人娟儿的灵魂收养在安魂木里,于是开始驯虫了。 然而炼制人偶一直失败,陈老爷子觉得是虫子血统不好,就用养蛊的方法,囚禁了一百只傀儡虫,用人的血肉尸体饲养,养出了变异傀儡虫和虫王。 之后他持续用傀儡虫喂养虫王,野生虫子不够了,就每日抓妖兽喂虫子,促使它们繁殖。 他还用蕴含浓郁灵气的宝物滋养虫王,终于让虫王进化到三阶中期。 “简直不可思议。”苏绒绒还处在震惊当中,“这样养虫真的可行吗?养蛊十年,让傀儡虫足足进了一阶半?” 陆泊摇了摇头道:“前所未闻。一般妖兽进阶缓慢,但若长期有天材地宝滋养,进阶神速也不是不可能。恐怕陈老爷子的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 苏绒绒叹息不已:“真是没想到啊,令弈城人遭了大灾的变异傀儡虫,竟然就是住在弈城的人培养出来的,真讽刺!” “这之后还有几年记录吧?一起看完。”陆泊提醒她。 苏绒绒就又举起玉简看,渐渐地,神色严肃起来。 “夏历一五八四五年,五月初一,奕山傀儡虫盛,始入城扰民。” “夏历一五八四六年,六月十二,变异傀儡虫逃窜,引发恐慌,上层欲除之后快。急而贿赂之,拦阻。放虫王归山,规律群虫,不得入城。” “夏历一五八四七年,十一月廿五,虫王有方,虫群大盛,变异满十。” “夏历一五八四七年,十一月廿七,集变异傀儡虫炼制傀儡,初成。待再变异满十,炼之,可大成。” “夏历一五八五三年,四月初五,有城中灵兽入山,傀儡虫附之入城,引恐慌。上层欲入山,贿赂之,阻之……” 苏绒绒读到这里,当年发生的事情就全部明了了。 在陈老爷子每日喂养之下,傀儡虫群繁盛,开始扰民。弈城的上层人物想杀虫,被陈老爷子贿赂拦下,又放出虫王规范虫群的活动范围,保住了傀儡虫窝。 在虫王带领下,很快出现了十只变异傀儡虫,陈老爷子用这十只虫子炼制了人偶,小有所成。等到再凑齐十只傀儡虫,再次炼制人偶,就能大功告成了。 可是这期间,奕山的傀儡虫也越来越多,人们养的灵宠偶尔从山林经过,就可能被附身。这再次惹怒了弈城人,陈老爷子多次贿赂阻拦。 想来,这大概就是弈城五老想封锁的内情吧,因为他们收了贿赂,一直没有动手,所以虫群繁盛,虫灾时伤亡惨重。这要是被民众知道了,非暴乱不可,进城打工的人数也会锐减。 苏绒绒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条记录: “夏历一五八五五年,六月廿五,蛊内一虫变异,明日放出,归顺虫王。” 地下室的虫蛊又养出一只变异傀儡虫,陈老爷子打算把它放归山林,让它跟着虫王行动。 然而这次进山,他就失踪了五年,最后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一年之后,傀儡虫攻城,爆发了惨烈的虫灾。 看完玉简,二人都心思重重,一时无语。 一个慈眉善目、孤寂沧桑的老头形象,清晰地浮现在苏绒绒心里。 他本是低贱的孩子,却拼命努力赢得了想要的生活;本以为能给最爱的人幸福,她却早早丢下逝去;为了让她回到身边,他不惜禁锢她的魂,花二十几年做出令人发指的偏门;他不愿放弃自己的研究,又不忍伤害他人,只好劳累自己来回奔走;好不容易快要大功告成之际,他却命丧黄泉,一切成空;甚至在死后,他一直维护的人们还与他的研究成果两败俱伤,让他生前的努力成了一场笑话…… 真是个被命运玩弄的悲哀的人啊…… 苏绒绒心里难过,就看了看陆泊,见他也一脸凝重,想来也在为这个悲哀的老人叹息。 陆泊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命。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制止虫灾,你可有什么办法?” 苏绒绒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凝眉思索。 若要硬碰硬地打起来,她是没什么信心的,不过现在看了玉简,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虽然可能有点天真、流于浪漫主义,但她很想试一试。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滋养绒儿元魂的方法。 “叮叮当!”任务提示音就在这时响起来了。 取得陈老爷子的安魂木 任务说明:制止弈城的傀儡虫灾,从奕山林中取来陈老爷子持有的安魂木。 苏绒绒笑了,久违的主线啊,你终于来了! 苏绒绒转向陆泊,笑容灿烂:“我们进山去找傀儡虫王,跟它做个交易吧!” 陆泊扬眉,笑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苏小姐。” 两人取走了给傀儡虫喂食的铁盘和玉简,又在陈家大宅转了转,寻了几件陈老爷子和夫人生前的物件收好,作为诱引虫王出洞的诱饵。 忙完回房的时候,陆泊站在走道上,看着苏绒绒走进房间。 苏绒绒进房点燃了烛火,看房间还是出门前的样子,知道阿竹没有进来过,就回到门口给陆泊报平安。 烛火明亮,她这才看到陆泊的脸颊耳根都红通通的。 她愣了愣,问了一句:“你发烧了?” 陆泊也被问得愣了愣,反问:“为什么?” 苏绒绒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道:“你的脸和耳朵都好红呢。” 陆泊迷茫了一秒,突然想到什么,整张脸瞬间红透了,生硬地说了句“我没事”,就迅速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闪身进去。 苏绒绒莫名其妙,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地下二层那些赤身果体的标本,其中,也有年轻女子…… 所以说这家伙就是从那时一直脸红到了现在么?期间还若无其事地与她谈笑,直到烛火出卖了他。 苏绒绒看向紧闭的陆泊房间的门,忽然很想笑,这家伙,真的是,雏子啊…… 也是,要在她的家乡,陆泊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正是对某岛国动作片感兴趣的年纪么…… “到底还是血气方刚啊——” 当这句意味深长的低声感叹传入房间时,陆泊整张脸黑如锅底。 他再次认真地思考,要不还是别组队了吧? 杀了她好了。 第六十九章 说服援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隔日一早,陆泊与苏绒绒就提出告辞。 阿竹不疑有他,还包了干粮给他们路上吃。苏绒绒看着寂寥的老人和大宅,一阵心酸,再不耽搁,马不停蹄赶回楚府准备入山。 进了楚府,才知道弈城五老与奕琅门的人吵起来了。听引路丫鬟说,原因是奕琅门的人故意晚了一天才来,而且只派来三十人,除了领队道人清机子是金丹期,其他全是或老或钝的筑基弟子,一看就是当弃子用的。这与上次虫灾来的一百精英弟子队伍,形成了巨大反差。 苏绒绒刚踏入后院,就听见韩老怒气冲天的吼声:“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派这么一群垃圾来,到底是来抗灾的还是来养老的?” 有人不快地反驳他:“道友慎言,我们奉门主之令,不顾群虫危险前来,当然是来守卫弈城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巨掌道人愤愤地喝断了:“小子闭嘴!信不信老子一个拳头就能把你们打飞!” 苏绒绒紧走两步,绕过影壁,果然看到弈城五老正和一群穿着靛蓝色衣袍的人对峙,和事佬楚老爷站在一旁左右为难,谁都想劝谁都不敢劝。 此时,一名黑须及胸的道人缓缓开口了,只有他的衣襟、袖口都用白线绣了云纹,想来就是领队清机子了:“依诸位的意思,这是不需要我奕琅门的支援了?” 朱老太爷皱皱眉道:“清机子,你也经历过前次虫灾,心里应该有数,你带来这些人真的不顶用啊。” 清机子微扬左眉,老神在在地道:“朱道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我奕琅门经历过前次虫灾,精英弟子折损严重,此次才挪不出太多人手,诸位应该明白才是。幸而这次护城大阵开得早,开他个一年半载,虫子们饿极,自会散去。” 此话一语三关,先是点出上次为了救你们,门中折损众多精英,堵了几个老人的抱怨;接着强硬表明这次不愿再损失了,就这么些歪瓜裂枣,你们爱要不要;最后提醒一下,这次你们只能依赖护城大阵了,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想想维持法阵的能源问题,毕竟这么大的阵法,消耗惊人。 果然此言一出,场面一片寂静,犹豫良久,楚老太太做最后挣扎:“贵派折损,我们深表遗憾,只是此灾非同小可,弈城同样元气大伤。三百年间,弈城与奕琅门双生相依,唇亡齿寒,弈城每年皆有优秀子弟投入贵派……” 楚老太太最擅于长篇大论讲道理,意思就是你奕琅门还不是仗着弈城资助才混到现在,你若抛弃我们,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清机子一挥袖,话都没让她说完就道:“楚老太太,你的心情我懂,要不是看在这份情面,就这三十人都不会来。前次损伤有目共睹,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 态度如此强硬,是真的没得商量了。 就连最冲动的韩老和巨掌道人都只能干瞪眼,词穷了。←百度搜索→【ㄨ 清机子一脸不屑,转向专管城事的郑三道:“郑道友,既如此,就劳烦你给我门下弟子安排安排吧。” “且慢。”苏绒绒见好戏终了,出声走过来。 一直窘着张脸不敢说话的楚老爷,见了她立刻双目放光,屁颠屁颠地迎上来:“苏小姐陆公子回来啦,此次可有收获?陈老……” “我们吃过早饭了楚老爷!”苏绒绒大声抢道,打断他的话。 总算知道为什么楚老爷只是个楚老爷了,这里闲杂人等那么多,就他一惊一乍藏不住话的性子,必须玩不转啊! 对峙的人群闻声望过来,弈城五老知道苏绒绒拿不出药,看了一眼就转回头。奕琅门众弟子倒是多看了几眼,有些是好奇她的身份,有些则纯粹是为了她的美色。 苏绒绒也不啰嗦,径直走到双方首脑面前施礼,开口就说:“诸位前辈,我二人昨日在城内彻查了变异傀儡虫事件,得到重要线索,考虑到虫灾兹事体大,护城大阵开久了也是入不敷出,特此赶来相告,还望进屋详谈。” 五老对视一眼,眼中渐渐燃起希望,便让楚老爷去找个清净的房间。清机子见状,若有所思,令众弟子随楚府下人散去,也抬脚跟上五老。 片刻后,几人在屋内相对落座,下人尽退。 “苏小友,可是有了制作百解除虫灵的大师的讯息?”楚老太太迫不及待地问。 苏绒绒环视众人,知道此时必须语出惊人,才镇得住场面,才能走下一步。 她看了看坐在她身边喝茶的陆泊,陆泊也回视她一眼,苏绒绒心中稍安。 “不知各位可还记得陈老爷子?”苏绒绒笑道。 此言一出,韩老居然拍案而起大吼:“苏小姐若是来惹事的,恕韩某不奉陪!来人送客!” 其他四老也面露不快,向她散发出金丹期的威压。 苏绒绒吓了一大跳,修仙者特有的威压让她动作僵硬,喘不过气。要知道这屋里除了她和陆泊,都是金丹期修为,连楚老爷都没被允许进来。若他们想灭了自己,就是弹弹指头的事。 她不禁看向陆泊,陆泊面无表情,依旧淡漠地喝茶,手都没抖一下。 苏绒绒忽然来了勇气,长袖一甩,早早准备好的六瓶百解除虫灵就出现在手边桌案上。 朱老太爷和楚老太太认得那瓶子,顿时就站了起来,其他三老见他们动作,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也盯着六个小瓶。清机子本想高高挂起,见了这动静也是心中一动。 苏绒绒顶着威压,盈盈一笑道:“这是能逼出灵兽体内傀儡虫的灵药——百解除虫灵。我虽联系不到制药大师,身边存货不多,但为解弈城燃眉之急,愿意敬献这六瓶灵药,只望诸位听我一个请求。” 这下屋内六个金丹期都坐不住了,齐齐站起。 虽然不知这药对变异傀儡虫有没有效,但谁家没有一两只珍贵灵宠,谁不怕捧手心里养大的灵宠被附身?比如上次朱家的裂地黑棕熊,不到掳走人质,都不愿意下杀手。 苏绒绒见没人答话,干脆自己继续说:“老实说吧,我在赶路,你们要是封城一年半载,或者为了追查制药人软禁我,我也为难。为了解决虫灾,我们二人昨日潜入陈家大宅,发现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想无辜的阿竹再受伤害,就换了个说法,“找到了陈老爷子研究的对付傀儡虫的方法。” “你说什么?!”韩老几乎跳起来,这消息可比百解除虫灵还要震撼。 “苏小友,话不可乱说,托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朱老太爷也神情激动,连带威压都重了几分。 苏绒绒被压得差点窒息,陆泊扶住她一摆手,道:“你们威压收一收,她快被压死了。” 众人才发现自己失态,收回威压,清咳两声坐回去,只是眼睛依旧盯着药瓶和苏绒绒。 苏绒绒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你们不要激动,这法子比较曲折,胜率也就一半,具体内容我不便告知。我不会拿你们性命开玩笑,只要你们送我平安进入傀儡虫穴,我亲自跟虫王交涉。如果我遇难,你们可以视情况自行离开,无论事成不成,这百解除虫灵我都送给你们。” 这话实在震撼人心,六个金丹期都不敢去的虫穴,这练气期小女娃竟然要独闯?她没病吧? 众人各怀心思,半天没说话,最后视线一致落在六个小药瓶上。 清机子不太确定地问她:“如果你遇难,这药怎么给我们?” 苏绒绒笑笑:“现在就给你们,不过你们要立下心魔誓,而且最迟今日午后就要出发。” 众人一阵激动,纷纷立誓,迅速拿走自己的那一份药水。 最后,还是朱老太爷想起,问了她一句:“苏小友,你并非弈城人,何以如此慷慨解囊?” 来了来了!苏绒绒还愁他们不问呢,刷完高度必须刷一刷内涵啊。 于是她摆出自认为最飘逸的模样,呵呵一笑道:“吾惟愿世界和平。” ———————————— 不才某d断更三天,收藏尽然没掉,还混了个打赏~承蒙各位不弃,感激不已!再次保证绝不太监!>w< 第七十章 整顿入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我说你笑够没有?”苏绒绒无语地看着面上似笑非笑的某人。 某人无动于衷,看了看她那张傻乎乎的脸,又牵起嘴角。 苏绒绒崩溃。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陆泊明明是土著居民,却懂得“世界和平”的梗?不不不,这货应该不懂这个笑点,或许他只是以一个沧桑多年的杀手身份,嘲笑一个刚入江湖的天真小姐的美好愿望? 妈蛋,这更不爽了!改天给他科普一下这个梗好了。 朱老太爷从后头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肩膀,看似鼓励实则更像安慰:“苏小友,有这份心是好的。我们修道之人初心要正,日后经历诸多磨难,方能不失本性,修成正果。” 楚老太太也笑道:“是啊,苏小友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有这等心肠值得赞赏。” 朱老太爷瞥了楚老太太一眼:“说起你在这个年纪,好像已经是弈城一霸了吧,打残不少青年才俊。” 楚老太太立刻叫起来:“那是他们自找的!老娘不嫁,他们就堵我的门,不是找打是什么?” 两个老人吵吵嚷嚷地越过队伍,跟其他三老汇合,商议关闭护城大阵事宜。 要出城就必须暂时关闭护城大阵,但没人知道虫群是否还在附近,所以郑三调集了众多人手守城,以备不测。 此次入山并非围剿,人不在多而在精,因此只有清机子与弈城五老护送苏绒绒二人入山。奕琅门那些杂兵派不上用场,又容易被寄生控制伤人,所以全部留下守城。 站在城墙下等待的期间,有人拉了拉苏绒绒的衣角。 苏绒绒回头看,一张白瓷般精致的小脸微仰头看着她,黑色长发如瀑而下,正是先前夕阳下偶遇的小女孩。 “啊,是你!”苏绒绒惊愕,果然有缘又相遇了。 小女孩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她。 苏绒绒有点意外,接过香囊时还多问了句:“给我的?” 小女孩点点头,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如山涧溪水:“把它佩在腰间。注意安全。” 这么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仰着脸,像模像样地叮嘱安全,声音好听却难掩稚嫩,实在是萌!苏绒绒不自觉就展开了慈爱的笑容,摸摸她的头道:“好乖好乖,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却皱眉鼓腮,不满地挥开她的手:“我才不乖。”更萌了。 苏绒绒的笑容更慈爱了,扬手又想摸人家头:“嗯嗯,好乖好乖。” 小女孩依旧是挥开她的手:“才不乖。” 陆泊面无表情地瞥她们了一眼,这什么白痴对话啊,而且那女人看起来更傻了。 “陆公子,苏小姐,出发啦!速来!”城门有人催了。 陆泊转身就走,苏绒绒也朝小女孩扬了扬手告别:“小乖,再见!” 小女孩一脸无语地反驳:“我不叫小乖……”可惜苏绒绒已经疾步跑出了城门。 要入山的八个人集合,刚踏出城门,就有人念诵法诀,护城大阵渐渐开启,将弈城与他们隔绝。 朱老太爷给了二人一块玉牌道:“若你们从虫穴归来,就用这玉牌碰触护城大阵,我们会为你们开门。” 苏绒绒让陆泊带上玉牌,自己则佩戴起小乖给的香囊。这个香囊很精巧,正面绣着祥云图案,背面则印了八卦图,许是祈愿安全用的吧。苏绒绒惊讶道:“夏洲也有八卦阵?” 清机子捋须笑:“苏道友此言怪乎,夏洲十六卦乃上古传承而来。你手中这是后天八卦,主风水运道;而先天八卦主测吉凶问古今,可惜散落四海,至今不全。” 苏绒绒看过小说《鬼吹灯》,听过先天十六卦的说法,又想起轴环道人曾引用《道德经》的话语给他们论道,看来在上古传说方面,夏洲与地球华夏文明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一队八人疾行入山,苏绒绒是小辈,而且十七岁了却只到练气中期,这资质在修仙地界跟凡人也差不多了,众位金丹期前辈本着关爱残疾儿童的想法,给她科普了不少修仙知识,尤其是打坐的重要性。 此前,苏绒绒除了在祁渊明的万藤沟里打坐修炼过,就几乎全靠任务积累修为,因为她嫌弃周围灵气稀薄,打坐进展太慢。可是如今才知,打坐不止是为了进阶,更重要的是扎实基础,让灵气运转过四肢百骸,蕴养灵体,以减缓大进阶时身体承受的压力。 清机子不愧是门派里出来的,讲课论道自有一套,一席话让苏绒绒受益匪浅,因此当有人喊出“虫穴就在附近”时,她还感觉被扫了兴。 八人小队放缓了脚步,苏绒绒环顾四周,哪里有虫穴的影子? 她闭上眼,用神识查看,才发现山林间隐隐有种紧张肃杀的气息,似乎正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瞧,比如林中蹿过的兔子,空中掠过的飞鸟,土里钻过的老鼠。 是傀儡虫! 苏绒绒猛地张眼,周围七人也依次进入了备战状态,彼此交换了眼神,敛了声息,慢慢往前探去。 随着他们的步进,山林间越发蠢蠢欲动,不安情绪萦绕在每一个人心头,也似乎萦绕在整个山林中。 突然有只野兔疾驰掠过八人脚下,苏绒绒还不及惊呼,那兔子已经被一道掌风劈成两截,鲜血四溅。 尸体就这么静静躺在众人脚下,过了数秒,才有人从僵持中缓过神来,吐了口气。有人笑了笑,有人依旧面无表情,巨掌道人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尴尬笑道:“顺手,顺手。” 然而紧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笑容而缓解,反而更压抑了。 大家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如此又走了半个小时,苏绒绒察觉周围树木逐渐变矮,或者说,树龄越来越小,不复山林外围的百年老树。 韩老忽然停住脚步,说道:“到了。” 众人纷纷停下,打量周围景象。 楚老太太看了半晌,幽幽说道:“这里就是前次虫灾时,人虫大战之地。” 六个金丹期面色各异,思绪万千。六十七年前,几十名天资优异的修仙者就葬身于此,他们无不是人中龙凤,出发之前,各个意气风发,摩拳擦掌,背负着家中或门中前辈的殷切期盼;然而到了这里,死的死,伤的伤,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变异傀儡虫夺去了身体,有人侥幸不死却落下残疾,此生进阶无望。 苏绒绒不知前次冲突的惨烈,犹在四顾寻找虫穴,茫然发问:“入口在哪啊?” 韩老亦在感伤中,忽然被打断,不悦地哼道:“就在附近,这是我们到过的距离虫穴最近的地方了,这就算完成约定了吧。” 其他五人一起点头,前次他们还没探到虫穴,就遭遇了虫群袭击,折损在这里;这次或许是队伍中修为低的人少,虫子们大伤未愈,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地点却是没错的。 一直没说话的陆泊忽然笑笑,说道:“我知道虫穴在哪里,劳烦诸位再带我们走一段。”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不解。 陆泊淡然道:“入弈城之前,我二人在城外等了一下午。我进林中修炼时,偶然发现了虫穴。” 苏绒绒拍手恍然道:“对了,我记得,你是晚上进城之前才回来的。” 陆泊笑笑:“正是。”然后又转向众人,“有劳诸位前辈了。” 韩老愤愤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你是想拖我们一起死吧!” 陆泊扫了他一眼,负手而立:“不知者行至此,便算约定已了;然而知之却不行,可算约定未尽了。韩老若不惧日后心魔反噬,尽可回城。” 韩老听得直瞪眼,其他五个金丹期面面相觑,楚老太太站出来道:“也罢,念在苏小友一片赤诚之心,我们一把年纪的也不好退缩,就再送你们一程吧。” 苏绒绒尴尬,好是好,但能不能别再提那事了…… 众人达成一致,继续前行。 此行就是完全的陌生之地了,数百年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即使在午后也暗如黄昏,众人拔出刀剑,一路砍伐灌木,摸索道路前行。山林中悉悉索索之声不断,即使不用神识,也能明显感受到隐藏其中的窥探和敌意。 若说先前行旧路,是紧张与感叹参半;这次开新路,就真正是悬着一颗心了,众人都绷紧了神经,以防不测。 陆泊上次来探虫穴,其实是操纵他饲养的小虫查探,也就是跟着楚老爷去偷听谈话的那一只,他本人则敛息躲在远处。然而这一次,是八人队伍浩浩荡荡杀过来,自然引起虫群警惕。 突然间,横刺里有一个黑影倏忽射来。 楚老太太眼力好,大叫一声:“变异傀儡虫!” 第七十一章 虫王离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众人闻言神色剧变,迅速把苏绒绒二人围在中间,清机子出招最快,一柄浮尘扫过,那黑影就“啪”的一声被打落在地。 苏绒绒定睛一看,地上的明明是只山雀啊? “普通傀儡虫惧怕人类,只有变异傀儡虫才会主动接近人类,二位小友小心!”楚老太太解释道。 果然她话音未落,那山雀口中就飞出一只黑色小虫,直冲苏绒绒而去。 幸亏巨掌道人反应快,一个幻影巴掌将它拍飞。 苏绒绒赶紧错后一步,发动碧玺桃木镯的保护罩,又抓起流虹长空剑自卫。陆泊也抽出三壑玄冰匕,此时人站得密集,不适合用软骨剑,他就与苏绒绒站近了一些。 变异傀儡虫比普通同族多了一对薄翼,能飞翔,也更狡猾。那虫子被拍飞后,就消失在灌木丛里,过了一会传来悉悉索索声。 巨掌道人追上前查看,他的罡气强度足以护住全身,不惧被寄生,但拨开灌木只看到地上一个老鼠洞。 “跑了。”他愤愤道,脚下用力一踩,填平了土洞。 “小心一点。”众人并没有放松戒备,这次突袭只是一个警告,预示着再往下走的危机重重。 朱老太爷忍不住问了一句:“虫穴还有多远?” 陆泊神情凝重,估算了一下答道:“约摸四里。” 夏洲的四里路约等于二千米,若在平地,修仙者疾行也就十分多钟。但此处位于山林深处,老树盘根错节,灌木丛生,寸步难行,又有群虫潜伏在侧,四里路就显得特别遥远了。】 众人沉默半晌,恐惧之情渐渐化为了对这段预料外的路途的怨气。韩老又想撂挑子了,嚷嚷着抱怨:“上次一百多号人来,都死伤惨重,这次就我们几个,其中还有练气期女娃,怎么可能比上次走得远?真是异想天开。” 苏绒绒虽然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强求诸位前辈为她买单,但这几个人是为了利益主动发誓愿意帮忙的,现在一闹再闹,真是可笑。因此她也拉下脸,不高兴地说:“誓都发了,害怕的话,当时怎么不问清楚?” 韩老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怒发冲冠:“你这小女娃怎么说话的!修为不高,架子倒是大得很,什么叫害怕,还不是你拿那些药诱骗我们上当!要不是你修为那么低,我们哪用得着管你,你就是想利用我们到死!” 卧槽,这就开始诽谤了啊?苏绒绒瞪大眼,要不是早知道这货嘴里吐不出好话来,又看着他是老人家,她还真想跟他大吵一架。咬牙默念“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三遍,苏绒绒才凉凉地说了一句:“要不是我修为低,怎么会拿药换你们帮忙?” 众人面面相觑,这倒也是,是他们为了药水主动发誓,不过也怪这女娃提出这样铤而走险的要求,不然他们宁可在弈城耗死,也不愿进山。 清机子虽然也心中忐忑,但是他早看五老不顺眼了,便冷笑讥讽道:“都金丹期的人了,还不能守信么?” 五老脸色难看,都有点后悔发誓太轻率了,当时陆泊也没说知道虫穴的事啊,但现在当着清机子的面又不好反悔。 场面就此僵持,却没人再往前走了。 苏绒绒一阵着急,只差二千米了,这么耗着,几时才能见到虫王啊?都怪那只破虫,吓得大家动摇了!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就是那只变异傀儡虫的目的? 那虫子,难道也通人性?难道它早看出这一行人各怀鬼胎,只要一点惊吓就会分崩离析? 苏绒绒惊疑不定地看向山林深处,又或许,是那只灵智已开的虫王的诡计?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山林间似有若无的悉悉索索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是山风吹拂,还是什么在蠢动。 “来了。”陆泊轻声念道,听在苏绒绒耳中却犹如惊雷。 陆泊突然抽出一把煨了毒的灰色飞刀,朝山林某处飞刺,霎时就有一头黑棕色的野熊哀嚎着人立而起。 几乎与他同时,苏绒绒掏出早准备好的灵爆弹,向四周砸去,顿时轰隆声不断,四面八方的灌木里滚出几十头妖兽来。 这灵爆弹是《天之堑》的打怪小道具,杀伤力不高,但是爆炸范围很大,被炸起的小怪会有短暂的僵硬时间,正好接一个玩家的范围攻击技能。 不过这次攻击的人就换成六个金丹期前辈了,他们因为思绪纷乱才会忽略周围响动,此时见二人出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就是虫王的阴招,想趁他们闹翻,一举偷袭! 弈城五老与清机子各守一面,互相配合,快准狠地击杀妖兽。然而傀儡虫群似乎也破釜沉舟了,控制着奕山的妖兽排山倒海而来,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土里钻的,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 一时间,山林震动,尘土断枝乱飞,法术肆虐而过之处,一片妖兽哀嚎怒叫。本来就略显昏暗的山林,此时更是光影乱颤。 苏绒绒自知修为低,容易被变异傀儡虫寄生,因此自觉地站到众人中间,不断往碧玺桃木镯输入灵气,张开能笼罩她与陆泊二人的保护罩。陆泊则抓住她的肩膀,随时格挡漏网妖兽的袭击。 实际上,这次冲突比上次围剿之战要轻松许多,一来傀儡虫群被围剿后元气大伤,数量锐减;二来此次没有修仙者被控制,打妖兽比打人可容易多了。 六个金丹期发现了这一点,愈战愈勇,任妖兽张牙舞爪却总近身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没占太大优势,傀儡虫总是躲在妖兽体内深处,一旦受到致命攻击,就立即飞出,换一个妖兽寄生,打车轮战。如此打了半天,打死的虫子还不到十只。 苏绒绒倒是想用百解除虫灵,可惜她被众人护在中心,连头顶都被郑三的罡风阵封锁,周围虫群又虎视眈眈,只要她敢出来,怕是活不过三秒。但也不能把药水交给众前辈,她毫不怀疑有人会见财起意,直接杀了她抢走储物袋,那就gameover了。 “这样不行啊。”陆泊用匕首格挡开一只猿猴砸来的石块,低声自语。 确实,这些傀儡虫摆明是不要命也要保住老巢了,如此疲劳战术,人类这方迟早露出破绽。 苏绒绒万分郁闷,一路平安行来,却在最后关头动弹不得,这只虫王恶心人的手段倒是高明!她看了看前方,明明虫穴只差二千米距离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是啊,虫穴很近了——看来险中求胜,必须背水一战了! 她深吸一口气,趁没人注意,戳开背包面板点了几样道具,扔进随身储物袋,然后大义凛然道:“诸位前辈,如此消耗,吃亏的是我们!虫穴就在前方,还请护我到穴口,诸位即可完成约定回城!” 六个金丹期都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他们也不想在这里耗着啊,但是苏绒绒只有练气中期,若不除尽妖兽,她一离开他们就是死。那么她现在说这话,是打算牺牲自己换他们脱身? 清机子皱眉,手上攻击不停,作为一个门派小头目,这等不齿之事他不会带头的。朱老太爷和楚老太太在名分上算是与苏绒绒二人结交过,一时狠不下心。但韩老归城心切,二话不说一个火龙术往前轰去,立刻在密林中清理出一条火路来。 “你们还等什么,快动手啊!”韩老一招发出,立刻转身大吼。 朱老太爷再不迟疑,敲响手中更鼓,犹如打更人般念诵咒语,更鼓声声,换得兽群一时动作凝滞。巨掌道人趁这时机,大喝一声“千手罗汉”,无数巨掌便把围困他们的妖兽震飞向四面八方。 楚老太太迅速结起手印,控制那条火路的土地隆起,往两边裂开,燃烧的树木随之倒向两旁,留下中间一条黄土沟壑。 郑三接着操纵一股罡风龙卷,卷走土沟里的断树和妖兽,俨然便形成了一条道路。 苏绒绒看得目瞪口呆,张口刚赞了一个“牛”字,衣襟就被人提起,整个人朝前飞去。原来是清机子嫌走路太慢,便把浮尘当做飞行法器,将她和陆泊一手一个提着疾飞出去。 苏绒绒摇头感叹,真是仁慈不过三秒,只要有人带头,这帮人果然也是务实怕死的。 几个人互相配合,迅速就杀出了老远,不过代价是身后一群妖兽攻势更加凶狠凌厉了,一波一波不要命的攻击,让众人防不胜防,身上多处受伤。 “虫穴的位置就在下方!”终于陆泊喊道。 “就到这里吧,谢谢诸位!”苏绒绒掏出双旋霸体丹。 清机子等人急着脱身,听她话音未落,就直接在空中放手,迅速朝六个不同方向疾飞而逃。 苏绒绒从半空直坠下来,愣了愣,我了个去啊,起码把我放到地上再跑啊! 不过陆泊早有心理准备,半空里抱住苏绒绒,催动真元罡气护住全身,口中大喊:“虫穴虽在,却不知入口!” “没关系!”苏绒绒双手各抓了一把灵爆弹,朝地上掷去,“炸出来就是入口!” 轰隆之声顿起,地面尘土翻飞不止。 陆泊抱着苏绒绒,穿过尘土气浪,直直坠入土穴深处。 第七十二章 冲入虫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野兽狂躁的咆哮声,猛禽尖利的呼啸声,拍击土石的哗啦声,几乎是贴着苏绒绒后脖子轰响不止。 陆泊以软骨剑做缓冲,以罡气为护罩,翻滚着身子撞在被炸出来的土穴底部。 他动作灵敏,一侧背部刚砸入土里,就急忙往旁边翻滚开,并借着翻滚的力道站起来就跑。刹那间,几乎是擦着他的胳膊,一只指甲锋利的虎爪子就拍在他们刚才落下的地方。 陆泊显然很习惯应对危机了,他镇定地半抱着苏绒绒,一刻不停地灵活闪躲各路妖兽的袭击。 被灵爆弹炸出来的这个土穴不算深,面积却很大,形状有点儿像罗马斗兽场,紧追而来的妖兽大军从土穴边缘和上空汹涌而来,颇有点儿铺天盖地的气势。 照理说,他们一行人分了七个方向奔逃,妖兽大军也该分散削弱才对,然而去追六个金丹期的却极少,大部分妖兽连犹豫都没有,盯着苏绒绒就冲过来了。 果然是鄙视她修为只有练气期吧? 苏绒绒在心中为自己默哀一秒,也是,毕竟变异傀儡虫还要找宿主呢,不找她也是找陆泊。 “陆泊,进虫穴,虫穴一定容不下这么多妖兽!”苏绒绒一边往身后扔灵爆弹,一边打开地图面板查看地形。 陆泊会意,手中软骨剑挥舞防身,同时分心凝神,催动真元,迅速提升身体五感对周围地形的感知度。 “有三个洞能进,右前方的距离最近,其次是左前方和正左方向!”苏绒绒喊道,地图面板渐渐描绘出附近地形。 “右手那个太小了逃不快,去正左。”陆泊也感知到穴壁上的三个洞口,脚踝一转,硬生生往左边跳出去,避过一只灵豹的利齿,同时脚下发力狂奔,“抓紧了!” 急速移动带起的惯性后仰,让苏绒绒几乎整个人贴在陆泊胸口,不过这时候也不讲什么羞涩不羞涩了,逃命要紧。她一只手紧紧搂住陆泊的脖子,腾出一只手凭空点键盘,五行法术应声而出,立刻在两人身周的妖兽群里炸开了花。 只可惜练气期终究实力不济,明明金丹期前辈打妖兽跟玩儿似的,到她这里只能勉强弹开挡路的家伙,而且代价是撤掉碧玺桃木镯的保护罩。 这么一来,路是开出来了,但妖兽的各种攻击却也结结实实砸在了两人身上,虎抓,狼啃,鸟啄,投石,短短几分钟,两人都成了血人。 忽然苏绒绒心脏一紧,修仙后敏锐了数倍的直觉在预警,她侧头就瞧见一只三阶的老毛脚鵟散发出惊人的杀气,朝陆泊背心俯冲疾射,那速度怕是比赛车还快。这要是撞上了,不死也掉半条命! “小心背后——”苏绒绒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按下她的头,眼前一黑,天地瞬间旋转,再睁开眼才发现陆泊已经抱着她滚进了一个土洞里。身后响起“咚咣”的响亮撞击声,正是那只减速不成而撞上土墙的毛脚鵟,它的一只爪子已经撕扯下了陆泊背部的衣衫,上面浸染鲜红的血迹。 苏绒绒一阵后怕,陆泊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跑。 这个土穴通道狭窄,刚好容得下两人一前一后弓着身子跑,这么一来就挡住了不少大型妖兽,就算小型妖兽涌进来,也没法像土穴底那般四面包围,逃跑变得轻松许多。 陆泊一手挥舞软骨剑,削去前方挡路的蜘蛛网和老树根茎,另一只手与嘴配合,在小香炉里点燃了绿意醉香,提在手中一路熏过,熏死不少毒虫蛇鼠。 傀儡虫们也不傻,很快更换追兵主力为豺狼、狐狸、豹子等身形不大又跑得极快的妖兽,从洞口源源不断涌进来。 妖兽追得紧,苏绒绒施法不及,只好不停扔灵爆弹,洞口很小,每次扔一个就够洞内人仰马翻一阵子,掀起的气浪连苏绒绒二人也不能避开。不过苏绒绒有玩家光环,不会被自己的攻击伤到;陆泊则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对他有没有影响。 功夫不负有心人,灵爆弹虽然威力不大,但连续爆炸,还是炸死了不少二阶妖兽,它们的尸体渐渐堵上洞口,减缓了追兵的速度。 苏绒绒得了喘息时间,立刻用出在徐国对付尖脸男人的组合技——藤蔓包裹的泥水盾牌。她现在修为又增进不少,能细微调整盾牌的形状和大小,一面盾牌刚好能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你是要闷死我们吗?”陆泊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一丝风都没了,立刻出言提醒。 “对哦,地底氧气贫乏……”苏绒绒略尴尬,都怪盗墓小说看多了,各种墓墙倒塌、封锁入口的剧情让她激动过头了。接着再做盾牌时,她就留了几个小小通气孔。 连续做了十面盾牌,直到通道外的喧嚣完全听不到了,苏绒绒才放松地呼口气。 不料这口气一呼出去,她眼前立刻模糊发黑,接着直直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真累啊。 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麻软,想动一下,就如鬼压床一般无力得难受。 精神也疲惫,明明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完全放松,但就是什么都思考不了了,犹如电视没有了信号,一片雪花点。 苏绒绒感到好累。动不了了。茫然无措。 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胳膊上渐渐传来疼痛的感觉。 痛觉越来越清晰,很快成了剧痛,痛得苏绒绒“啊”地一声弹起来。 “好痛!痛啊!”苏绒绒嚎了几声,才有余裕转过头看胳膊。 陆泊一脸淡漠地将手从她的胳膊上移开,气定神闲得苏绒绒都不确定是不是他在掐她。 一句骂人的话就这么卡在苏绒绒喉咙里,最后又变成了呼痛的哀鸣:“好痛哦……” 陆泊瞥了一眼她痛得泛泪的表情,淡淡道:“我没经验。” 啥?苏绒绒愣愣抬头。 “要叫醒你,必须让你受到刺激。”陆泊顿了一下,“可是我不习惯打女人的脸,就试着掐看看。” 虽然洞内无光,但苏绒绒总觉得他是脸红了一下。 不过,大哥,你这真的是“掐”么!即使隔着衣袖,她也能感受到胳膊上至少淤青了一大片,可能都变黑了也不一定。“我的手不会就此废了吧?” “不会,我控制了力道,筋脉不会有损。”某人老神在在。 苏绒绒有一瞬间很想咬死这货,大哥你是满清酷刑执行人穿越来的么? 叹气。也好,总好过被打脸。在苏绒绒的认知里,渣男碧池才应该被打脸。 冷静下来了,她才发现陆泊另一只手一直抓着她的肩膀,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她体内。 “心力交瘁的时候,亏得你敢大喘气。”陆泊没有感情的声音又响起来。 苏绒绒静默一刻,是啊,身心极度疲劳的时候,一旦神经放松,就可能永远起不来了,多少人就这样倒在了沙漠里或雪原上。这次又是陆泊传送罡气救了她一命吧。 “谢谢。”苏绒绒掏出《天之堑》的二阶血气丹和二阶归元丹,毫不避讳地递给陆泊,游戏里的丹药见效快,比夏洲本土的好得多,“你也失血过多,吃了吧。” 曾经在荒草原,她为了不露财,宁可每天给陆泊喂夹生兔子腿也不愿给他丹药;然而经历几次生死,现在她已经完全信任这个队友,再没有忌讳了。 陆泊接过丹药吞服,倏忽便惊异不已。这些丹药竟然不用运气就自行吸收了,且疗效拔群;其中归元丹还能恢复真元,这类丹药在夏洲极其少见,难道是传说中的极品丹药? 夏洲丹药有一套成体系的等阶划分,按疗效与修为限制划分为一阶到九阶;每一阶又按纯净度和见效速度,分为上中下品和极品,这与《天之堑》倒是不谋而合。 “这是我前世炼的丹药,适合筑基修为的人服用。”苏绒绒解释道。这些二阶丹药是她随手炼制卖钱用的,也是她炼的最低级的丹药,因此现在练气期的她,只能吃官方送的无修为限制的天香回血丸,以及有回血效果的灵食。 陆泊静默一会,忽然笑了笑道:“说不定,这次组队,反倒是我占了便宜。” 苏绒绒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都是队友,没有占不占便宜的说法,你还救过我好几次命呢。” 陆泊没有抬头,静静地笑,不知在想什么。 苏绒绒回血回蓝,又擦了止血的药膏,稍微休息一会就站起来:“走吧,一个虫穴却有如此宽敞的通道,感觉很诡异,还是不要久留。” 陆泊也有同感,立刻起身。两人贴了疾行符,快速前行。 然而苏绒绒晕倒耽搁了时间,两人还是错失了逃跑的机会,前方的通道被一群浑身发出幽光的银狐堵上了。 —————————— 某d碎碎念:似乎越写越偏向盗墓文了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赶快写完傀儡虫剧情吧,太压抑了。问我为什么?呵呵,连续几次噩梦里全是虫这种事我会说吗?! 第七十三章 幻惑与惶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群银狐共有九只,因为地洞里没有光线,它们身上的幽光就越发显得诡异而危险。←百度搜索→【ㄨ 九双幽蓝的眼睛直直盯着二人,苏绒绒不觉得这些家伙只是路过。 地图面板渐渐描绘出附近地形,银狐群所在处恰好是这条通道的终点,银狐群后方则是个宽敞平坦的洞穴,洞壁平整,应该是外力挖掘而成。洞壁上还有好几个洞口,从能容五人并行的大洞到鼠穴般的小洞皆有,洞里散布着星点光标,不是妖兽就是傀儡虫。 苏绒绒看着,忽然灵光一闪叫道:“我知道这条通道为什么那么宽了!” 这里是虫穴,照理说通道应该只比虫子本身宽一点。 然而这里却有不少对傀儡虫来说大得过分的通道,如果这些都是它们的杰作,那么结论很简单,小洞专供傀儡虫通行,大洞则是被傀儡虫寄生、控制的妖兽们的过道。 至于这个通道汇聚、宽敞平坦的洞穴,极有可能是个餐厅。 《驯虫札记》记载,傀儡虫本是脆弱的散居生物,三四只同住一穴就算大家族了,因此数量稀少。然而虫王入山以后,积极整顿同族,大量繁殖后代,甚至为此改造了虫穴,建立了严格的种群生存机制,令虫群数量暴增。 苏绒绒曾猜想所谓的改造就是扩建,然而现在才知道,虫王是把虫穴的功能改良了。 由现在的虫穴构造可以推断,每天,一大批成年傀儡虫外出寻找宿主,成群守护虫穴,阻止其他妖兽靠近;等寄生久了,宿主生机消逝,就控制宿主走进这个洞穴,供幼虫蚕食,再去寻找新的宿主。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虫穴不再只是遮风避雨的之处,更像是一座城堡,领民们狩猎归来,在这住,在这吃;不仅自己吃,还要大家都能吃。这样的安逸生活比起过去几百年的自身难保,简直是太平盛世,于是接二连三有傀儡虫突破、变异。 果然这只虫王不简单啊! “小心,狐群过来了。”陆泊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九只银狐慢慢散开,往前走了几步,黑暗中它们的躯体幽光闪闪,似乎连成了图案。 苏绒绒却不害怕,她早做好准备了,利落地甩出缚兽网,限制银狐群的行动范围,又掏出百解除虫灵,拔开瓶塞——方才是百兽追袭,她自顾不暇,现在只有这几只看起来呆傻的银狐,用捕捉湘灵金丝猴『小缘』的方法对付即可。 瓶塞一除,百解除虫灵的气味飘散开来,果然九只银狐都身体一僵,齐齐紧盯住她的眼睛。 苏绒绒心里莫名地升起几分得意,挥舞着药瓶冷笑起来:“如何,怕了吧?姐可是有你们的克星哟!” 渐渐地,刚才入目还有点吓人的幽光,忽然就变成了对方恐惧的表现,随着苏绒绒的逐步走近,九只银狐似乎紧张不安起来。 ——咦,走近?我往前走了吗? 苏绒绒心底模模糊糊地升起这个念头,但很快被她置诸脑后——就是走过去又怎么了?反正怕的是它们,不是我! 刚才你们不是很凶恶吗,不是抓牙舞爪把我们咬得遍体鳞伤吗,还真以为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了啊? 看清楚了,现在要害怕要恐惧的是你们!是你们! 随着银狐群在眼前逐渐放大,苏绒绒眼里渐渐晕染上一层疯狂,心中兴奋不已,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走过去!走到它们中间去。 “清醒一点!是幻术!”陆泊的喊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伴随着胳膊的一阵剧痛。 “啊呜!”苏绒绒仰天惨叫,“断、断了,肌肉都碎了!” 陆泊有点窘迫地收回手,转而揽住她的肩膀,迅速向后退去。 苏绒绒痛得眼泪汪汪,胳膊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抱怨声都喑哑了:“你就不能换个胳膊掐吗……” “我掐了另一边,你没反应,只好继续掐这边。”陆泊一直退到他认为安全的距离才停下。 听了这话,苏绒绒才发现另一边胳膊也疼得厉害,只不过跟被一掐再掐的这只手臂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她不禁心中悲怆,恨恨地瞪向罪孽根源。 刚才施展幻术诱惑苏绒绒靠近的九只银狐,被陆泊用软骨剑重伤了三只,其他六只也身上带伤,却毫不退让,反而谨慎地盯着陆泊,蠢蠢欲动。 血气丹能恢复身体机能,却不能让伤口完全愈合,陆泊与银狐的一番激斗,令身上不少伤口崩裂,又开始渗血。 六只银狐敏锐地捕捉到陆泊的动作僵硬,对峙一刻,干脆抛弃幻术,龇牙嘶鸣着扑上来。 缚兽网红光一闪,六只银狐纷纷撞上无形的墙壁,反弹倒地。一道水龙卷径直打在其中一只银狐脸上,接着又有一道打在它同伴的头上,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银狐的嘶鸣响彻洞穴,几秒后又戛然而止。 又捡回一条命。 苏绒绒早就跌坐在地,陆泊砍死地上挣扎的傀儡虫,身子晃了晃,也不支倒地。洞内无光,看不出他的脸色,但紧抿的嘴唇暴露了他在强忍虚弱。 苏绒绒手忙脚乱地掏出丹药喂他吞服,怕他痛晕过去,又急忙说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没有被幻术迷惑吗?” 陆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低声回答:“我只比你早一瞬清醒,幸得金刚狮牌,在银狐咬住我的腿时,让我清醒。” 苏绒绒看向他的腰间,楚老太太所赠的黑石牌隐隐发亮。 “没关系!”苏绒绒强作乐观地安慰他道,“这次是没有经验才被迷惑,下次再来,我用百解除虫灵打得它们妈都认不出来!” 陆泊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丹药虽好,也扛不住这一身伤的失血速度。然而他休息片刻,还是倚着墙壁坐起来,握紧了软骨剑说道:“你没有机会了。” 苏绒绒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图面板,安慰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地图上,代表妖兽的红光闪成一片。 那几只银狐本就不是强袭兵,它们的幻术只是为了拖延他们的步伐,给妖兽大军争取时间。 确实,虫穴通道大小有限,妖兽不能快速追击,但是有了这段缓冲时间,多少妖兽也进得来了。 正想着,二人背后的通道遥遥传来轰隆声,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和群兽的嘶吼声。 苏绒绒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群兽终于突破了她设下的土盾墙,追过来了。 腹背受敌,无路可退。 苏绒绒感觉视线有点晃荡,才发现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想握紧拳头,却感觉浑身冰冷无力。 遍体伤口的疼痛,遭遇幻术的惶惶,突发事件的紧张,被敌群围困的惊恐,一下子全部化为绝望与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天真,实在是太天真了。她练气期,陆泊筑基后期,两个修为低下的初生牛犊,也敢独闯金丹期前辈闻之色变的虫穴? 苏绒绒茫然地看着黑暗的洞穴,有点犹豫死前应该做点什么,写遗书?痛哭流涕?笑一笑让遗体好看些?还是最后挣扎战斗一下? 片刻之前,她还为逃入了这条通道庆幸,她还认为冲进虫穴是最正确的决定,她还凛然大度地叫金丹期前辈先跑。 结果现实是残酷的,可笑她还自以为拉风。 呵呵。 说到底,她究竟为什么想要进虫穴呢? 对了,是因为知道了陈老爷子的故事,她想以此为筹码,与虫王谈谈,如果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虫灾就能停止。 苏绒绒一个激灵站起来,对啊,对啊,她早就知道硬碰硬打不过,怎么一遭到惊吓就忘了呢! 是因为紧张吗?还是因为有游戏道具傍身就得意起来了呢? 她颤抖着手从储物袋取出陈老爷子的画像,又拿出从地下二层掏出来的铁盘,急切地对着妖兽密集处大喊道:“是友军!是友军!我们是来找你们boss的,不要打了!” 一直没声响的陆泊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你终于想起初衷了,苏小姐?” 苏绒绒顿住,呆呆地看着他,难道他一直记得?“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陆泊扶着墙壁,有点勉强地站起来,笑道:“不受挫折不能成长,你自己惊恐过后想起,总比我半途提醒来得好。” 是吗,这种绝境之下,他还能想到了未来啊。 苏绒绒鼻头一酸,没来由地感动不已,惶惶的心安定了几分,不禁将脸抵在他的肩膀,也笑起来:“队友,有你,真好。” 第七十四章 改变方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泊被她说得好笑,他都记不清组队以来,苏绒绒对他说过几次“有你真好”了。】而且她说这话的时机也很微妙,一般人多半是在劫后余生、尘埃落定了才说,她却毫无规律可循,什么时候都可能发出这种感慨。 说起来,她发呆的时机也是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毕竟是初出茅庐,能走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陆泊想鼓励她一下,张口却又不知怎么说,他独来独往沉默惯了,鲜少与人交往,想来想去,干脆学着长辈的样子,拍了拍苏绒绒的肩膀道:“振作一点,苦战还没有结束。” 苏绒绒离开他的肩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止住声音的颤抖:“没错,该打的还是得打,不过这次的目的不一样,行动方针也要变。” 她点了右上角小地图的放大键,进入地图面板,一边琢磨周围地形和妖兽群的距离,一边快速做计划:“妖兽太多,我们根本打不完,只要奕山妖兽没有灭绝,援兵就源源不断,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寻找虫王,采用移动作战最合适。一般来说,虫王会住在较为安全的洞穴深处,可能比幼虫洞还要深;而幼虫的自保能力不强,所以幼虫洞里多半不会有妖兽通道,那么前方的这两个小洞,极有可能就是通往幼虫洞的。” 苏绒绒抬手指了指两个方向,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边自保,一边顺着虫洞往里走。】” 陆泊看着她指的方向,凝神感应洞内空气流动,果然察觉了两个细小的虫洞。 苏绒绒接着又跟陆泊确认了彼此的作战手段,商量如何配合对方的技能。 她的语速极快,商量完毕,突然停顿了一会,反复做深呼吸。感受到陆泊的视线,她苦笑一下:“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不可能马上镇定下来……但是现在有了目标,多少有个盼头。” 悲观情绪不可能说没就没了,不过她决定化恐惧为动力,后路已断,只能破釜沉舟! 她在玩《天之堑》的时候,曾经组团打过高难度的副本,有一次她当小队长,任务就是带领队友穿越不断复活的妖兽大军,将任务指定的补给品交给副本深处的npc,想来,跟现在的情况还真有点相似。 虽然隔着屏幕的虚拟游戏与置身其中的现实世界,不可同日而语,但多少让她有理由对自己更自信一点。 陆泊并没有嘲笑她,也没有说什么加油的话,他摸索着身上的暗器和毒药,开始在脑海里模拟战局,分析如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苏绒绒感激陆泊留给她的空间和对她的信任,决定也相信陆泊,豪赌一次:“陆泊,你敢不敢把命交给我?” 陆泊看向她。 苏绒绒取出四个小小的玩具人偶,对他解释道:“这些是傀儡人偶,只要往里输入灵气或罡气,用神识操控,它们就可以幻化为与你修为相同的等身人偶,协助战斗。不过代价是,它们活动期间,会持续消耗你的真元、罡气、神识和血气,直到你晕厥;在你重伤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可能血尽人亡。” 说到这里,苏绒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使用人偶的最低修为要求是筑基期,所以只能委屈你……” 其实傀儡人偶是《天之堑》中的常见道具,由傀儡师炼制,玩家使用后,可以召唤出与玩家同等级的apc,帮助玩家战斗,深受喜欢单人刷本的玩家喜爱。甚至有一些女性玩家,专门收集外表好看的人偶,像宠物一样带着到处炫耀。 不过游戏里无害的道具,在现实中就不一定了。在弈城制定计划时,苏绒绒曾打算一进虫穴就使用人偶,然而半途的妖兽围攻让她始料未及,等到冲进虫穴,二人都已遍体鳞伤,她也不敢使用人偶了。 可惜世事难料,现在已是赌命的时刻。 “我有很多丹药,可以帮你恢复血气和真元。”虽然频繁服用丹药会积累丹毒,但现在也顾不上了,苏绒绒看了看右手的一组三个的人偶,最终递出了左手拿着的单个使用的人偶,“你用这个吧。”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陆泊根本不在意什么安全问题,他是刀尖上偷生的杀手,在他看来,足够的战斗力比安全保障重要得多,他直接拿起一组三个的傀儡人偶,“注入罡气就行了吧?” 苏绒绒还在担忧,陆泊已经发动了人偶,眨眼间,他身前就出现了三个成人大小的人偶,除了眼神僵直以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还不错嘛……呃咳!”陆泊惊异,刚要开口称赞,却陡然吐血,体内真元与血气的快速流失让他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地摔倒在地。 苏绒绒立即掏出丹药塞进他嘴里,急急抱怨道:“就说让你只用一个嘛!” 陆泊拼尽全身力气保持清醒,知道她的担忧不错。 先前他也曾消耗真元过度,在徐王都郊外荒草地动弹不得五天,然而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本源快速流逝,全靠丹药补充血气吊命。 苏绒绒思索一刻,便在陆泊腰间翻找起来,经过在荒草地几天的相依为命,她对陆泊那些个毒袋子毒瓶已经很熟悉,轻车熟路取下了两个小瓶。 瓶身是能装下一升液体的储物瓶,瓶嘴是能喷射到二米开外的高压喷嘴,正是荒草地之夜用来射杀赤目巨鼠的毒液瓶。 她一口气取出三十瓶百解除虫灵,匆匆倒入这两个毒液瓶里。 “嗷喔——”一声虎啸震耳欲聋。 苏绒绒惊得手抖洒了药液,却很快拿起另一瓶继续倒。 片刻后,洞穴地面开始震颤,颤动越来越大,倏忽间,一队妖兽从通道中冲出,领头的黑斑老虎张嘴扑向二人。 苏绒绒抱起动弹不得的陆泊,疾速后退,同时长袖一拂,地上的空瓶子就如天女散花般飞向妖兽群。 瓶中尚留一丝百解除虫灵的气味,群兽们动作一滞。 苏绒绒一手抱陆泊,一手举起手中的毒液瓶,朝它们喷射。 喷嘴很给力,跑在最前头的黑斑老虎立刻沾上了百解除虫灵,当即恐惧地倒地翻滚。它一倒下,后方的妖兽又被喷着了,同样是凄厉地啸叫起来,妖兽群轰轰而乱。 喷嘴虽不比水龙术,不能准确命中妖兽孔窍,寄生的傀儡虫只是痛苦,却不至于被逼出来,但这样做的优点在于持续不断,免去了一个一个用水龙术的麻烦。 “陆泊,用神识,操纵人偶动起来!”药液只能制造破绽,关键还要打出去。 陆泊渐渐适应了晕眩与虚脱,闻言便尝试用神识指挥人偶,然而他失血过多,神识一动,头部就传来钝痛感,他咬牙坚持下来。终于,三个人偶虽动作僵硬,但好歹是提着武器击打群兽了。 陆泊需要时间适应人偶,因此苏绒绒不急着走,反而配合人偶动作,见缝插针地喷射药液,让更多妖兽倒地翻滚。 突然,左边的另一条通道里响起鹰啸,一个黑影如迅雷般直扑苏绒绒面门。 苏绒绒惊呼一声,使劲扭头避过那猛禽的尖嘴,耳畔却被它的利爪划出一道血痕。 第二队妖兽援兵到了。 —————————————— 某d碎碎念:最近有点卡文,码字速度不给力,十分抱歉~~建议攒文看……otl 第七十五章 虫穴宝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往……虫洞……”陆泊奋力吐出几个字,与此同时,一个人偶奔过来,从苏绒绒手里抱起了陆泊。 苏绒绒会意,一手继续喷射药液,空出的手点键盘,洞穴中立刻出现一柄法术金枪,狠狠捣进一个虫洞里,左右切削,把洞口扩大到可容一人爬行的大小。 金枪的动作慢,她便掏出灵爆弹来炸,震得妖兽群一片嚎叫。好几只鹰隼避开百解除虫灵的喷射,凶狠地朝二人抓来,被一个人偶提剑格挡甩开。 陆泊很聪明,越是危急时刻越显现出极高的天分,就这么一会,他已经能顺畅操纵三个人偶,一个抱他跑喂他吃药,一个抵挡走兽,一个格挡猛禽,硬生生阻挡住群兽的攻势,给苏绒绒挖洞争取时间。 灵爆弹炸过,泥土簌簌而落,几乎掩去虫洞的位置,苏绒绒便用法术金枪挖走泥土,再炸。 三个人偶都是剑士,被陆泊操纵得极好,他的战斗经验丰富,目的是自保而非缠斗,点到即止,堪堪挡得住妖兽群。只可惜终究寡不敌众,妖兽越来越多,两个人偶先后被打断了手脚,渐渐不敌。 通道渐渐有了雏形,苏绒绒招呼一声,就往洞里爬,陆泊也指挥一个人偶推着自己进洞,剩下两个紧守洞口。 因为时间紧迫,通道还很狭窄,不便使用灵爆弹,苏绒绒就使用法术金枪在前方挖掘,同时施展土盾术,控制挖出来的碎土集中到洞口,形成土盾。虽然艰难,却前行不辍。 通道外,众妖兽依然喧嚣咆哮不停,然而洞口小,两个人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有土盾堵着洞口,它们一时攻不下;又爬行了一会,就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爬出一段,虫洞出现了分岔,苏绒绒凭直觉选了一边。“也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她喃喃自语,本来虫洞就有两个,她随意选了距离近的这个,现在又见岔路,她心里更没底了。、。。,,, “人偶……感应不到了。”陆泊声音沙哑地说。 “超过一定距离,就操控不了了。”苏绒绒解释道,回头看了一眼陆泊,见他双目紧闭,眉峰不展,显然十分难受。 虽然再次从妖兽群中逃过一劫,但二人体力早已透支,地洞里氧气稀薄,行动至今全靠一股劲头死撑着,麻木前行。 其实,苏绒绒有些失望,她一直把陈老爷子的遗像和虫蛊洞里的铁盘挂在身上,希望有陈宅培养出的变异傀儡虫能认出来,可惜一直没有。 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虫洞的前方了。 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多深的地下。若早知此行凶险,她真不该轻率进洞…… 说不定,他们的旅途就要结束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洞里了…… 苏绒绒浑身酸痛,视线模糊,操纵法术金枪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她似乎漂浮在什么都看不见的虚空,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只是徒劳的挣扎。 似乎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十分紧迫,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此时,奕山树林外围,有三个人蹒跚着走出林子。 “二位前辈,还好吧?”衣衫褴褛的郑三回过头,问身后的两位老人。 朱老太爷略显疲惫,眸子却还清亮,应了一声:“还好。” 楚老太太低头走了许久,坚持到这里再撑不住了,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了下来,喘息道:“既出了林子,且休息一下吧。” 郑三看了看,确定她只是疲累,不是伤痛,就拱了拱手道:“二位前辈在这歇会吧,郑某先行回城,安排守城事宜。” 朱老太爷也坐下了,讥笑道:“鬼虫子多半追着两个小孩去了,追我们的妖兽出了树林也没了,你守哪门子城?我看你是要赶回去,免得韩老那怂货恐惧过头,不给咱们开城门吧?” 郑三被点破了心思,有点尴尬。弈城五老中,郑三年纪最小,虽然刚过了百岁,但因为修仙的缘故,面上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对各位前辈都很恭敬。虽然他也觉得韩老经常脾气太坏,但不会出言相讥。 “二位前辈放心,今日拿到入城玉牌之人,皆可入城。”他又拱了拱手,转身疾步走了。 楚老太太却把目光投向山林深处,有些忧虑,口中喃喃:“拿到玉牌之人啊……也不知那两个孩子如何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从一行人分开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 当时看到清机子从空中扔下两位小友,六个金丹期就极有默契地分成六个不同方向奔逃,以分散妖兽的攻势。其中以韩老飞得最快,他向着弈城的方向,几乎是拿出了虎口逃命的速度在飞。 楚老太太一边御剑,还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瞧见两位小友坠入被炸起翻飞的尘土之中,身后数百妖兽如潮水疾追不舍,气势汹汹。 其实从那一刻起,他们二人就可以说是死定了,然而不知为何,想到苏绒绒层出不穷地做出令人惊叹之事,楚老太太又觉得,说不定他们不会死。 “也不知道苏小友师承何方,明明是初入仙门,却屡屡让人侧目。”楚老太太说。 “是啊,我看着二人确实是初入修仙地界。”朱老太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掏出一杆老烟枪吸起来,这是他年轻时养成的爱好,结了金丹也改不掉,“不过苏小友那袋子里,真有些宝贝。” 楚老太太叹息:“可惜至今也不知,那百解除虫灵是哪位大师的佳作。” 朱老太爷眯了眯眼道:“可不是嘛,她身上应该还有几瓶吧?就算这次用了,应该也还有别的宝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吸了一口烟,悠悠地说,“便宜了那些鬼虫子。” 楚老太太闻言,眼神闪烁起来,看着山林的目光更深邃了。 其实朱老太爷说的,无非是夺宝一事。 夺宝,跟打坐修炼一样,是修仙地界最常见的话题之一。 在修仙地界,储物袋又称乾坤袋,几乎是人手必备,修仙者会把不好携带的、不便显露的、贵重贴身的物品,统统装进储物袋,挂在腰间。 储物袋也有品级之分,其容量、形状、功能、私密性等等都有差距。最次的储物袋,可以装少量杂物,是个人都能往里拿或放物品,一般是物物交易时使用。而一般修仙者佩戴的,都是能认主的储物袋,只供一人使用,到主人身陨后,方可解除限制。 因此,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不少歹人专门劫杀过路者,抢夺储物袋,是称杀人夺宝。 不过,自诩正派的修仙者是不会主动杀人的,他们会寻找一些已经废弃的先人洞府,捡点儿前辈的“破烂”;或者打着“公平竞争”的幌子,进入密境,再以“正当防卫”的借口杀人越货。 但是先人洞府和密境十分稀少,平日里见不着,修仙者只好猎杀妖兽充盈腰包,毕竟妖兽除了皮肉、妖丹能卖钱,还有可能爆出一些值钱玩意儿。 夏洲的妖兽,成长到一定等阶,就会在体内形成一个储物空间,功能如同人类的储物袋。有些妖兽杀了人类修仙者以后,会从死人的储物袋里收集有趣或珍贵的灵物,存在体内,若是日后死亡,这些灵物也会暴露在外。 虽然总体来说,能碰上这种好事的几率低得渺茫,但在密境附近或者探宝人多的险恶地带,还是不乏这种守株待兔人士的。 现在的朱老太爷,无疑就存了这样的念头,连带着楚老太太都蠢蠢欲动。 “毕竟是结交过的后辈,多少还是该照顾一些。我们也不缺这点时间,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朱老太爷笑眯眯地吐着烟圈,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是啊,等过了这阵子,我们进山找找吧,帮他们敛个尸也是好的。”楚老太太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山林深处,心里开始计算,什么时候进林子“狩猎”比较合适。 而此时地下虫穴中的苏绒绒,并不知道他们的谋算,只是看着眼前一堆灵光闪闪的宝物呆滞不已。 各种法器、防御装备、首饰、符箓、灵丹,在眼前的洞穴左边堆成了小山,而洞穴右边,则堆满了各种天材地宝,从灵石矿到灵植、灵果、灵液,每一样都蕴藏着浓浓的灵气,只用神识一扫,就几乎要晃瞎了“心眼”。 而在这两座灵光宝山中间,一只浑身散发淡淡金光的甲壳虫,静静地埋在五颜六色的灵石矿里,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只甲壳虫周围,围了一圈的黑色小虫,苏绒绒认得出,它们都是变异傀儡虫。 第七十六章 穴居半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对现在的情况有点蒙,她只记得她在地洞里晕过去了,再睁开眼,就到了这个奇怪的洞穴。】 老实说,她对一地的变异傀儡虫还是很怵的,毕竟她只有练气期,如果它们打她的主意,她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驯虫札记》记载,普通傀儡虫是二阶妖兽,可以通过啃噬脑髓控制妖兽的行动,五到十天内,宿主必死,傀儡虫就以妖兽尸体为食。 变异傀儡虫是二阶后期,可以寄生和控制人类的行动,宿主最多存活十五天。 而虫王,已经到了三阶后期,可以在不损伤宿主身体的情况下,吸食宿主的灵力和真元,通过意念控制宿主行动。 大部分情况下,傀儡虫都会藏身在妖兽体内行动,既安全又方便。然而这个洞里的变异傀儡虫却以本体出现,附近没有一只妖兽。 她打量了一眼灵石矿堆中,那只被金光笼罩的甲壳虫,莫非这就是虫王?所以变异傀儡虫以本体守候,以示恭谨? 老实说,这虫王长得还挺可爱的…… 苏绒绒摇了摇头,探出神识,一点一点扫视这个洞穴,才赫然发现陆泊也被搬了进来,而原本挂在她身上的画像和铁盘,此时被摆放在虫王的灵石矿堆旁边。 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虫群,放轻了动作,心急火燎地去找陆泊。 陆泊体力透支严重,先前就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又被扔在这里不知多久了,怕是凶多吉少。 其实她自己情况也很糟糕,全靠丹药和灵食续命,还好有游戏系统修正,大幅削弱了她的痛感,不然在失血过多而亡之前,她怕是要先活活痛死一次。 待走近了再瞧,苏绒绒心里就“咯噔”一下全凉了。 陆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肌肉僵硬,胸口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双目半睁,瞳眸凝滞,跟她小学时候买回来养的小鸭子死掉时一模一样! 也是那样,眼皮耷拉下来一半,瞳孔凝滞。 看来这位夏洲杀手前二十,就要这样默默无名地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苏绒绒当即泪流满面,她的好队友啊,她穿越以后最信任的人啊,她曾打算在夏洲期间携手并进的搭档啊,居然,就这样,死了! “陆——泊——啊——”苏绒绒再也忍不住,不顾傀儡虫在侧,放声哭丧起来,“你死得好惨啊——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悲恸欲绝,洞穴内瞬间充满了她的回音,“啊——啊——啊——”的震耳欲聋,震撼得变异傀儡虫都躁动不安起来,纷纷扑翅。 哭了许久,有些累了,她掏出灵食打算吃完再继续哭,就见陆泊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 “妈呀!”苏绒绒一蹦三尺高,这是遇上诈尸了么! 陆泊的身体依旧僵硬不,只是缓缓将一双眼珠子转过来,无言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似乎充满了鄙视…… 苏绒绒揉了揉眼,这么虚弱的一具尸体,不是,一个人,怎么能露出鄙视的眼神呢,一定是她看错了。 “陆泊,你,没死吗?是不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她想起曾经与陆泊并肩做悬赏任务的日子,悲从中来,便又爬回陆泊身边,按上他的胸口,确实有心跳,只不过极其缓慢,半分钟才跳一次,“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帮你,你就瞑目吧。” 大概是她的错觉,陆泊的眼神冰冷,似乎除了鄙视,又多了一点无奈。 那个样子,就好像在说,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苏绒绒一个激灵,立刻把丹药不要钱似的往陆泊嘴里塞,直到他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慢点……” “陆泊你没死!”苏绒绒抓着陆泊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身体逐渐回暖,安心感如潮水袭来,淹没了孤寂恐惧,令她激动得哽咽。】这种绝境逢生般的心情,实在欢欣鼓舞。 陆泊制止了她的喂药,自行呼吸吐纳了一阵,心跳渐渐回到正常的频率,才开口:“你,究竟有多蠢……” 苏绒绒一边擦眼泪,一边忍不住笑着抱怨:“谁叫你像死了一样半瞪着眼,又没有心跳。” 陆泊慢慢支起身子,苏绒绒的丹药恢复真元的效果极好,他虽然还虚弱,却不是一动也不能动了,他慢慢解释道:“我修炼过龟息术,濒临死亡时,身体会进入假死状态,呼吸心跳都被抑制。不闭眼是因为,我怕没有力气再睁眼。” 苏绒绒点了点头,见他没有生命大碍了,就收起丹药,取出灵食给他服用。毕竟恢复真元的丹药吃多了,会有丹毒。 陆泊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取出玉龙生肌膏,让苏绒绒涂抹在伤口止血,等她用完,自己也涂了一遍。 这个洞里没有妖兽,变异傀儡虫也不主动攻击,环境比较安全,两人就讨论起现状。 “那个应该是虫王。我认为是有傀儡虫认出陈老爷子的东西了,所以没有继续攻击我们。”苏绒绒指着虫王道。 陆泊凝眸思索道:“可是眼下的状况不明,这些虫子想让我们做什么?” 苏绒绒缩了缩身子说:“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再打了。” 这次进洞,九死一生,虽然侥幸走到这里,但若再次陷入战斗,他们二人绝对会死。 陆泊看出她的胆怯,叹了口气,说了一句:“那便等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没法主动出击,也只有等了。 苏绒绒背包里有大量的灵食,二人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没事就打坐修炼,实在闲着无聊,就结伴去品鉴洞中的两堆宝物。 那些变异傀儡虫虽然一直监视他俩,但从未有攻击举动,双方相安无事。苏绒绒甚至观察到,它们会采用轮班制,轮流从虫洞出去进食。 唯一比较尴尬的,是排泄问题。 陆泊是体修,而且修为不低,他可以在修炼过程中,将体内的垃圾物质逼出,气化消失,看着真有些仙人做派。 苏绒绒就不行了,她才练气期,又不能不吃东西,只好找了个角落,悄悄挖了深坑,每次解决过后,就用水龙术和土盾术清理现场。虽然陆泊从不理她,但她总觉得丢脸得要死,每次都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早升级筑基期,减少此类尴尬。 相比排泄,月事就方便许多。夏洲科技落后,女人用的是月事带,也就是各家自制的厚布条,可以洗净了轮换着用。当然,布料的选择就因人而异了。苏绒绒的月事带是七姑姑准备的,布料柔软,吸水性强,还缝了一层柔软的兽皮作底,这种设计主要是方便苏家女性上战场,出门游历也很实用。 苏绒绒每次月事都在想,如果夏洲有卫生棉条,会不会更加方便?说不定她还可以借此发家致富,谱写一篇种田经商文?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封建时代女性很注重隐私,尤其重视身体贞洁,这东西从用法上就肯定会被排斥,更别提棉花的卫生质量和消耗速度,是普通人扛不住的了。不过,或许可以在宫斗文里面推广给不缺钱的宫妃们? 时间就在胡思乱想中缓缓流逝,洞穴里长年黑暗,虫王始终没有动静。 当陆泊再次翻动沙漏、并淡淡地说“今日是在洞中第十五天”时,苏绒绒终于坐不住了,她抬脚朝虫王走去,恶狠狠地道:“不等了,我没耐心了,我倒要看看这虫王到底在想什么!” 第七十七章 虫王进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洞里休整了十五天,陆泊与苏绒绒每日吃灵食、抹药膏,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有力气跟虫群纠缠一番了。 陆泊也想到了这点,因此没有阻止她,而是抽出软骨剑护在她身边。 虫王周围的变异傀儡虫们见二人靠近,纷纷飞到半空,宣示自己的领土权。这些天里,它们已经渐渐习惯与二人划地而治。 苏绒绒在最靠近的安全距离停下,对着灵石矿堆开始喊话:“你好,虫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从培养你的陈老爷子家里过来的,有点事跟你商量,你能出来一下吗?” 洞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半空飞着的变异傀儡虫扑簌翼翅的沙沙声。 苏绒绒不气馁,开始从储物袋里掏出陈家大宅顺来的物品,一一展示道:“我是诚心的,没有说谎,不信你看:这是陈老爷子用过的筷子,看过的书,这个是地下二层的仪器,这是他进山前吃的丹药;还有这个,是陈夫人生前用过的簪花,这是项链,这是她亲手画的画,这是她种过花的花盆,因为我的储物袋装不了活物,所以只好带了花盆来……” 大量带有陈家大宅气息的物品,被一一摆放在灵石矿堆前面,有几只变异傀儡虫认出了这丝气息,不停打转。 陆泊看得有点无语,那天夜里他们分开搜集与陈老爷子相关的物品,他取了一件陈老爷子穿过的衣服,又拿了一对陈夫人的耳坠,不料他这位队友,竟顺了人家一座小山般多的东西。 也不知道回头阿竹要是发现了,会作何感想…… 苏绒绒那边还没消停,她干脆把储物袋倒过来,地上倏忽就出现了一座书山,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什么,我想着这么多好书留在地下室,没人看也是浪费,所以也拿出来了。这么多东西,你该相信我了吧?” 陆泊扶额,要不要做个贼还那么光明正大! 然而,等了好半晌,虫王依旧一动不动。 苏绒绒皱了皱眉,这虫王该不会死了吧?可如果死了,就不该有变异傀儡虫护卫啊。 她想了想,又掏出一幅画说道:“这张画像,是陈老爷子和夫人在一起的画像,据说那天是陈夫人寿辰,特地请了灵画师作画,人物栩栩如生。陈老爷子正是为了挽回夫人,才培育出了你。” 灵石矿堆倏忽传来一丝神识波动,转瞬即逝。 苏绒绒接着取出记载《驯虫札记》的玉简,悠悠说道:“这是《驯虫札记》,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不用隐瞒了。←百度搜索→陈老爷子是个严谨的学者,他不会不随身带着研究资料,因此我手上这一份应该是他留在家里的备份,而原件,应该就在他的遗体身上,你一定见过吧。” 似有若无的神识波动频繁传来,苏绒绒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猜想,所谓的虫灾,其实是陈老爷子临终所托,请你们将他的骨骸送回陈宅,与陈夫人合葬,对吧?然而弈城人发现灵宠被附身,极为惶恐,出手攻击你们,结果两败俱伤,这就是虫灾的真相。” 一瞬间,整个洞穴都淹没在灵石矿堆传出来的强烈的神识波动中,似乎有谁在努力地传达什么信息,可惜苏绒绒不是妖兽,一个字都听不懂。 陆泊蹙起眉头,忽然说了一声“得罪了”,就大步朝灵石矿堆走去。 守护的变异傀儡虫群大惊,纷纷如子弹般疾射而来,想冲入他体内阻止他的靠近。 无奈陆泊体力早已恢复,此时催动全身真元罡气护身,一时半会也顶得住,他瞬间走到灵石矿堆面前,眯眼打量了一会,才闪身退出虫群的攻击范围。←百度搜索→ 苏绒绒又惊又急,见他退出来,赶紧启动碧玺桃木镯的保护罩,冲着虫群大喊:“我们没有恶意,不要攻击!我们不会伤害虫王!” 虫群依旧警惕,绕着保护罩,将二人围了一圈。 陆泊喘了口气,才慢慢说道:“虫王在进阶。” 苏绒绒怔住。 “如果进阶成功,就是四阶妖兽了。”陆泊看着灵石矿堆,若有所思,“这洞内的灵物,应该都是从奕山妖兽身上夺来,虫王就靠吸取灵石中的灵气,修炼进阶。” 苏绒绒恍然大悟,难怪虫王一动不动,难怪这里有虫群护卫,难怪这里没有妖兽能进来,因为进阶是很危险的,若被外力强行打断,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至于他们二人被带进来的原因,一是因为他们带着陈老爷子的物品,二是他们当时濒死无力反抗,再有,大概就是虫王觉得,他们愿意替它入城,完成陈老爷子的遗愿吧。 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苏绒绒知道,所谓的虫灾真相,自己是猜中了。 “不过,看灵石矿堆的样子,虫王应该很久没有出来了。”陆泊摇了摇头道,“进阶这事,因人而异,无论人还是兽,都说不准每一次进阶需要多长时间。如果虫王一直不能进阶,我们也没办法。” 苏绒绒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确实,虫王在进阶中,虽然释放出强烈的神识波动,身体却是不能动弹。可惜妖兽的语言他们不懂,根本不知虫王所托为何,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想到这些天的付出,她的心拔凉拔凉的。 明明是金丹期都不愿插手的破事,她却自以为聪明,多管闲事,结果吃力不讨好。 亏,真是太亏了,好不甘心啊! 处女座,最不喜欢亏本生意了! 苏绒绒咬牙,打开背包面板,取出一枚竹片道:“我这里有兽语签,能对四阶以上妖兽使用,能记录下妖兽想传达的简短讯息。只要虫王进阶成功,就能使用。” 《天之堑》道具兽语签,由驯兽师炼制,主要卖给想捕捉妖兽的人。虽然游戏里的妖兽会说的话都是系统设定的,比如“我饿了”、“我身上长虫了”、“我看不上你死也不会跟你走”、“你放过我孩子我就跟你走”之类的,虽然内容简单,但是玩家能借此对症下药,驯兽过程就轻松许多。 如果玩家收服妖兽做了灵宠,就可以直接对话,不需要兽语签了。 “我这里还有很多兽灵丹,可以增加妖兽的经验值,帮助进阶;还有能提纯妖兽血统的丹药,提高进阶的成功率;还有能聚拢灵气的法阵,加快进阶速度……”苏绒绒迫不及待地说着,一样一样往外掏。 陆泊却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动作,说道:“苏小姐,我相信你的宝物确实有奇效,可是这只虫王已经困在进阶不少时日,灵石矿也尚有灵气未尽,恐怕并非灵气不足,而是时机未到,又或者心魔未了。” 苏绒绒咬唇不语,她真的不甘心,而且这事并非路过行善这么简单,她还有主线任务在身呢,怎么可以放弃! 要说虫王的心魔,应该就是陈老爷子的遗愿吧?那就帮它克服心魔好了! “虫王,你相信我,我不会放弃的,我绝对会带你进城,或者帮陈老爷子实现愿望。你只要能进阶,我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不要担心,安心进阶。”苏绒绒不停地安抚虫王,直到灵石矿堆不再传来意识波动。 陆泊微微侧目,这算是克服心魔了吗? 那么接下来,只欠天机了。 陆泊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独自走到远离虫王的角落,修炼起来。 苏绒绒则闭目合掌,口中喃喃祈祷。 如此过了三天,连守护虫王的变异傀儡虫都不再搭理他们时,苏绒绒腰间的香囊开始隐隐闪光。 细丝一般的流光顺着八卦阵图滑过,在香囊周围引起一丝丝灵气颤动。 正修炼锻体的陆泊似有所感,疑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可惜他虽有杀手的敏锐,却是专攻体修,不擅长灵气感应,想了想,干脆走过来找苏绒绒。 刚拐过一面石壁,他就察觉到苏绒绒此时的惊愕不已。 不待多想,他也发现了洞里的异状。 本来漆黑一片的洞穴,从灵石矿堆方面传来了七彩光芒,光芒越来越耀眼,直到照亮了整个洞穴。 虫王冲破灵石矿堆,飞在空中,本来笼罩在它身上的淡金色光芒里,隐隐流转着七彩虹光,伴随着强烈的灵气波动。 虫王,进阶了。 第七十八章 一缕残魂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就是……虫王。”苏绒绒张开嘴,惊讶不已。 半空里悬浮着一只外形像半个圆球的甲虫,金光灿灿,流虹闪闪,正扑簌着翅膀盯着他们,一阵阵威压似潮水流泻,渐渐扩散到整个洞穴,所有变异傀儡虫伏地臣服。 陆泊目光微凝,他虽然听说过妖兽进阶的事例,但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夏洲不仅人类可以修仙,世间万物皆可成仙,得道者众多。 而且,从修仙体质来讲,野兽与植物比人类更胜一寿,它们枕天地、食山水,融合天地灵气,受大自然的增益更多。但凡有灵气之地,妖兽灵植都可能有灵根,而且依据种族特性,不少妖兽诞生即是灵体。 比如徐国,虽然灵气稀薄,鲜有身具灵根之人,却依旧孕育出了一阶妖兽赤目巨鼠。又比如傀儡虫,出生即是一阶妖兽,成年就是二阶。 人类修仙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修仙之路,地界之人无论多么天纵奇才,都必须从练气期修起,逐层进阶。不过人类的灵智颇高,行动力强,又有代代传承的修仙之法,进阶速度反而快过妖兽;尤其在突破自身界限方面,更令受血统掣肘的野兽望而兴叹。因此,大部分修仙者是不把低阶妖兽看在眼里的。 可是,天道平衡,妖兽进阶虽难,却能通过进阶觉醒出种族天赋异能;而人类修仙者必须到了元婴期,才能通过道心外显,修得仙法异能。 眼前,这只傀儡虫王,就是突破了血统障壁,从二阶进化到了四阶,可谓运道极佳、实力不俗了。 仅仅从它现在无意识散发的威压来判断,它的实力就等同于人类的金丹后期。 不知道这样的虫王,会是怎样的行事作风? 旁边的苏绒绒不知道他的想法,怔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这不就是瓢虫吗!” 陆泊一愣。 “二阶是毛虫,二阶后期是小飞虫,到了四阶就突变成瓢虫了?”苏绒绒摇头叹息,果然修仙世界都是生物老师死得早系列。 陆泊面凉如水,不动声色往边上走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虫王看着苏绒绒,虽然不太懂她的意思,却还是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外观有所不满,于是它疑惑地飞了两圈,自我感觉良好。 外交重在沟通,苏绒绒掏出兽语签,对虫王使用。 道具很灵验,片刻后,兽语签上便浮现一行字,正是虫王传来的讯息: “我不丑。” 苏绒绒沉默,陆泊面无表情。咳,看来这只小虫王还很在意自身形象嘛。 苏绒绒清咳一声,正色道:“恭喜虫王进阶!我就不绕弯子了,请问你是不是有事要我们帮你做?”说完她又掏出一张兽语签用了,这道具是一次性消耗品。 虫王扭了扭身子,就像人类孩童歪头表示疑惑一样,它半晌才传来一句话:“是陈老爷子的愿望。” 直呼“陈老爷子”,表示不是主仆吗?苏绒绒继续问:“是什么愿望?” 虫王在空中飞了两圈,停在洞穴壁上,晶莹的薄翼扑簌着,神识波动不止,但兽语签上始终一片空白。似乎它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说不清。 苏绒绒有点焦急,循循善诱:“没事,你慢慢说。我们进洞十多天,就是特地来帮你的。而且我也想找到陈老爷子的遗体,可以的话,我需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虫王看着她,一双绿豆眼黑黝黝亮晶晶,似乎在好奇地打量她。 但是接下来开口的却不是虫王,而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小姑娘,你找我?”声音是通过神识,直接传入苏绒绒和陆泊的脑海。 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幽幽浮现在虫王上方,若非修仙者,还真注意不到。 苏绒绒吓了一跳,待仔细看清,却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她喃喃唤道:“陈老爷子?” 她虽然没见过陈老爷子本人,却见过他的灵画像。 夏洲虽然没有照相机之类记录影像的器械,却有一个职业叫灵画师。他们能在仔细观察事物后,通过特殊的技法,牵引当时当地的自然元素,凝聚到画布上,形成极为逼真的灵画像。而这次苏绒绒带来的陈宅物品中,就有一副陈夫人寿辰时请灵画师作的夫妻画像。 陈老爷子点头说道:“正是陈某,准确地说,是我残存在这孩子身上的最后一缕神魂。这孩子刚刚进阶,口讷,我便直接与你们说吧。我相信,你们就是能帮助我的人,我等你们很久了。” 苏绒绒与陆泊对视一眼,他们误打误撞,居然能碰上当事人,真是意料之外的转折。 陆泊不喜多言,苏绒绒虽偶尔犯傻,关键时刻倒是清醒,因此依旧由苏绒绒出面,她礼貌地一抬手道:“前辈请说。” 陈老爷子却看着地上堆成小山一般的陈宅物品,道:“小姑娘,你带了很多东西来啊。那副画像,可否捧近些让我看看?” 苏绒绒顺从地捧起陈氏夫妻画像,走到虫王跟前。她注意到,陈老爷子的神魂无法离开虫王的身体。 陈老爷子在看到画中人的一刹那,满面沧桑。他伸出手想触摸画像,无奈他已是灵体,手指径直穿过了画布,但他并不在意,依旧用手指摩挲着画中陈夫人的脸庞,眼中盛满了爱恋、眷念、酸楚、苍凉,嘴角却有一丝自嘲的苦笑。 苏绒绒挪开目光,静静候着。 陈老爷子足足看了一刻钟,才黯然长叹一声,说道:“小姑娘,我神魂残存,灵力不足,你帮我烧了这幅画吧。” 苏绒绒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面色平静,就二话不说放出火球术。画像倏忽燃起,很快化作飞灰。 陈老爷子看着那烟灰扬起,飞散消失,脸上似呆滞又似解脱。 半晌,他回过头,却是对苏陆二人一笑,目露赞赏地说道:“多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再看一眼这画。老实说,这几十年间,我一直透过这孩子感知外界。虫灾那年,这里死了不少修士,所以后来几年间,总有人偷偷进山猎兽寻宝,但是,能到达这个洞穴的,仅得你们二人。有意思的是,你们的修为连金丹期都不到。” 陈老爷子的笑声略微沙哑,面容和蔼,他道:“我这缕神魂仅能维持三个时辰,你们既然能走到这里,便是有缘,这洞内的灵物你们可以全部带走。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至于帮不帮忙,你们可以听了再答复我。” 第七十九章 奕山旧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故事起源于奕山的一处不知名小山沟里。 陈聂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初为何会流落到这个地方,他只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这条山沟里,有个小小的山洞,他便在此住了下来。以落叶枯草为枕,以野果山菜为食,以林中走兽为伴,迷迷糊糊就活到了六岁。 有时候,山沟里会有旅人经过,他便躲在树丛中偷看,学人家捕猎,学人家处理猎物,学人家烤肉,渐渐地,日子越过越有模有样了。 有一日,附近山村的村民赶着一群羊路过,他跟在后头看了半晌,萌生了养羊的想法。他想到就去做,当天夜里,他就尾随那村民摸进了小山村,凭着山林生活的经验,竟然绕过了看门的猎狗,悄悄抱出了一头小羊羔。 正当他窃喜无人发觉时,却迎面碰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女娃很瘦,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扎两个小辫,露出的手臂上有些被抽打的伤痕,此时却抱着一捆比她人还要高一截的柴火,睁大眼睛盯着他看。 “小哥哥,你是要去放羊吗?”女娃傻傻地问。 “是呀,你让开。”此时天色几乎黑透,傻子才会这时候去放羊呢!不过陈聂懒得跟她多说。 女娃很听话,抱着柴捆步伐蹒跚地往边上挪,她的步子小,走了几步才把路让出来。陈聂片刻不耽搁,他看过村中壮汉猎杀野兽时的残忍,他才不想被抓住呢,因此急忙抱着羊羔跑起来,还撞了边上的女娃一下。 女娃却不以为意,还抱着柴捆回过身,傻傻地咧嘴笑着说:“小哥哥再见!” 陈聂连头都没回一下,抱着小羊一路冲进山沟里。 此后,陈聂就过上了人羊相伴的日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他竟然在山里看到了那晚遇见的小女娃。 女娃手臂上的伤痕更多了,有不少是新伤。她怀里抱着一捆柴,一路走一路弯腰拾柴,大大的眼睛清澈干净。陈聂带着羊有点心虚,背过身躲在大树后边,等了一会,正想着女娃应该走远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小哥哥!” 陈聂转头,就看见一张纯净无邪的笑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咧着嘴巴傻傻地笑。 “咦,你今天也要放羊呀——”女娃低头看见正在吃草的小羊羔,不由摸了摸它的头笑,“好乖,好乖。” 羊儿抬头咩叫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啃草。女娃的嘴就咧得更大了。 “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啊?”陈聂忍不住问。 “爹娘有时候不开心,就会打娟儿啦,不过这边的伤是昨晚打的,爹爹说家里的羊羔少了一只,很不开心。”女娃依旧摸着小羊笑,心无芥蒂。 陈聂亏心地摸了摸鼻子,干脆一屁股坐下了,又问:“你怎么跑那么远捡柴?”山沟距离山村其实挺远。 女娃一脸的天真:“爹爹带我来的,说这里柴多,可是娟儿忽然找不到爹爹了,找不到家了。” 陈聂一听,觉得是个补偿她的机会,便自告奋勇跳起来道:“我识路,我带你走。” 彼时两个孩子都小,根本不懂大人的心思,只晓得傻乎乎地一个迷了路、一个就给她指路回家。 村口分别时,女娃高高扬起小手,使劲儿地挥,咧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然而第二天,陈聂居然又在山沟的另一个偏僻角落看见了女娃,女娃依旧是迷了路,陈聂二话不说,又带她回了村。 此后一连几天,女娃连续出现在山沟的不同地方,总是孤身一人,陈聂渐渐习惯了送她回村,还叨叨骂她:“你怎么这么笨啊。”女娃也习惯了,一旦发现爹爹不见了,就大声呼唤陈聂的名字,等他找到她。 如此几次,等有一天陈聂再发现女娃的时候,却见她浑身是血地昏倒在一面山崖脚下。 陈聂吓了一跳,连忙抱她回了自己的山洞,小心照料,过了两天才见女娃醒来。女娃看见她,居然嘴一咧,委屈地哇哇哭起来:“爹爹不要我了,他说家里孩子多,养不起,我不是男孩子,没用,又怎么都扔不掉,所以要把我从山上推下去摔死……” 山村里的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就会悄悄扔掉或者卖掉,可惜两个孩子一直没有看懂大人嫌弃的眼神。 这天之后,女娃就不回村了,屁颠颠地跟在陈聂后头,吃野果,打小兽,两人一羊每日在山沟里乱蹿,倒也过得乐呵。 一年很快过去,小羊长大了,陈聂打算牵着羊去镇里卖掉。 奕山上只有一个小镇,叫做奕门镇,两个孩子互相搀扶,走了四天才到了镇上。 镇子虽小,却比起山村里要热闹太多,什么生意都有一点,两个孩子茫然地走在石板路上,一路惊奇地张着嘴。 有小贩见陈聂牵着羊,就上来问价钱,陈聂哪里懂得这些,呢喃了半天都说不清楚。那小贩看他样子,就恶意地笑着问:“你这小娃怎么什么都不懂,这羊该不是偷来的吧?”这一说,周围的小贩都笑了,有人眼神里还流露出歹意。 娟儿被笑得害怕,缩在陈聂背后,低头嗫嚅道:“小哥哥,要不咱们不卖了吧?” 陈聂也心里不安,却硬着头皮梗起脖子说:“你不是想要那边的面人吗?卖了羊就能买了……” 小羊似有所感,咩咩地叫了一声,蹭了蹭娟儿的腿。 娟儿眼圈就红了,哽咽着小声说:“娟儿不要了,咱们带小羊回去吧……” 陈聂也心中不舍,再三确定娟儿不要面人了,就打算离开小镇。不料刚才他们的模样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到了镇口,就有人拦下他们要抢羊。 娟儿惊恐,陈聂就护在她和小羊面前,坚决不让,那人却一拳将他打翻在地,走上来就抓羊。陈聂不依不饶,爬起来又去抱那人的腿,却被他一脚踹开,劈头盖脸一顿打。 娟儿哭着往街上跑,求人帮忙,这动静引来了一个路见不平的修士。修士已是筑基后期,很快赶跑了歹人,见着被娟儿扶起的陈聂时,却觉得他颇有慧根,干脆收做徒弟,传授他修仙之道。 这修士乃是奕琅门的人,下山游历归来,路经小镇而已。他想带陈聂回奕琅门,但娟儿没有灵根,入不了门,陈聂不愿与她分开,就坚持回山里去。修士便不坚持,留二人在镇上客栈住了半月,带陈聂入了门,约定每年三月初三去看望他,就启程离开了。 陈聂带娟儿离开的时候,忽然看着山上道:“师父说这上面还有一座弈城,比这里繁华得多,以后我若修仙有成,带你进城玩儿好不好?” 娟儿歪着头,她见识有限,想象不出比奕门镇更繁华会是什么样子,但见陈聂双目炯炯,便点头道:“好。” 两人一羊回到山沟里,依旧过着宁静无忧的日子。陈聂每日除了猎食,便是潜心修炼;娟儿则带着小羊,寻了一块肥沃土壤种了些麦子;偶尔有吃不完的走兽猎物,就拿到小镇换点钱,买身新衣服。 时间飞逝,陈聂修炼进阶很快,娟儿也日益出落成水灵的姑娘,二人在陈聂师父的主持下,结为夫妻,恩爱非常,哪怕只有一口吃的,都要一同分享。 娟儿小时候营养不良,又常被爹娘虐待,落下了病根,很难怀孕,但陈聂并不介意,他只觉得从小相濡以沫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好、最美、最贤惠的人。娟儿也一心爱着丈夫,从不嫌他终日修炼冷落自己,尤其在筑基以后,陈聂连续闭关,半个月才出门进食一次,但只要他推开门,就能看到妻子温柔的笑脸。 陈聂为人聪慧,又有妻子全力支持,进阶极快,在而立之年,居然赶上了师父的修为,跨入筑基大圆满。 然而就在这一年,他的生活中失去了两个重要的存在。 师父在这一年,第三次冲击结丹,不幸失败,灵气爆体而亡。 而从小养大的小羊,终究只是普通家畜,早就垂垂老矣,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冬天。 看着脸上渐渐生了细纹的娟儿,抱着小羊哀伤落泪,陈聂才惊觉,妻子只是个普通妇人,她很快就会老去,而他们没有儿子,小羊又去了,以后若他再闭关,谁能安慰寂寞的妻子呢? 陈聂抱住妻子,痛心不已,想到儿时许下的承诺,就问她:“娟儿,我带你去弈城,我们住在城里,我每天带你玩儿,好不好?” 娟儿紧紧抱住丈夫,泪流满面,半天才哽咽道:“好。” 二人翌日便启程,陈聂凭借修为的优势,勤奋接活儿赚钱,加上他头脑极好,很快就攒够灵石,买下一幢别人转卖的老宅,搬了进去。 那宅子就是日后的陈宅,刚接手时,里边一片破败,娟儿也不嫌脏,每天整理一点点,又种上些花草,生活十分充实。陈聂也努力赚钱,每日往宅子里添置一两样家什,还有了读书的爱好。夫妻俩虽然早过了青春年少,却依旧亲密无间,一日比一日更离不开对方。 陈聂曾经提议,再买一只寿命长久的灵宠给妻子作伴,娟儿却始终思念小羊,陈聂也就作罢。 后来有一日,陈聂在山中捕捉妖兽时,救下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娃,见她无亲无故,饿得直哭,就带回家里做小丫鬟。娟儿喜爱得很,给她取名阿竹,当女儿一般疼爱,宅子里每日都能听见欢声笑语。 美好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十年之后,陈家已经是弈城最富裕的人家之一,招了不少仆从,日子十分安乐。可惜娟儿体弱,才四十出头就早生华发,更是一病就卧床不起,尽管陈聂想尽办法用天材地宝给她续命,终究在四十五岁时撒手人寰。 娟儿这一生过得很满足,走的时候,脸上也是带了笑容的。然而突然被抛下的陈聂只觉得凄清孤寂,整个世界轰然倒塌,他抱着娟儿的遗体,七天七夜没有松手,直到阿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跪求他,让夫人入土为安,他才醒过神来。 但是他终究是怕寂寞的人,明明小时候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孤儿,但是在拥有娟儿的几十年里,他已经不敢再回到孑然一人的日子。他没有让娟儿土葬,而是火化了她的遗体,将骨灰小心地封存在玉匣里,又自私地寻了安魂木牌,将她的灵魂扣在其中,贴身陪伴自己。 没有了夫人的陈宅,似乎也没了生机,陈聂瞒着众人开辟了地下室,终日研究令死人复生之术,有时得了一个线索,就孜孜不倦地去寻。 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一本破旧的古书,名曰《罗氏驱偶记》。 第八十章 炼魄寄魂术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氏驱偶记》!那不就是——”苏绒绒惊呼。 “正是《驯虫札记》开篇提到的奇书,记载了傀儡虫和炼魄寄魂术。”陈老爷子颔首,“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之后的事情,也就是陈老爷子驯养傀儡虫,直至入山失踪的事情了。 苏绒绒注意到一个初次听闻的名词:“炼魄寄魂术?是让死人复生之法吗?” 陈老爷子摇了摇头,徐徐解释道:“《罗氏驱偶记》主要记载的是罗氏族人以魄驱偶的事例。书中记载,罗氏一族世代聚居在夏洲西南的盘云原始森林外围,以采药、捕兽为生。森林中奇草毒虫遍生,妖修盘踞,鲜有人迹,却也因此簇生了不少罕见的天材地宝。罗氏一族久居其间,渐渐就掌握了别处闻所未闻的秘术。 “炼魄驱偶术就是其中之一。书中提到,以秘法炼制灵魄,融入傀儡人偶,便能使之如生者一般流畅地行动。此举仅消耗灵魄,无需灵矿灵宝驱动,加之当地并不富裕,因此罗氏人偶十分受欢迎。据记载,曾有族人用高阶妖兽灵魄炼制傀儡,那傀儡竟产生了近似活人的感情,忠心护主。 “在书中最后一部分,提到了炼魄寄魂术,即以特殊的灵魄和材料,炼制一种可以寄附人魂的人偶;倘若成功,人的灵魂就能依附于人偶,驱动灵魄,自由行动。这也是我为娟儿做这一切的初衷。” 陈老爷子说到这里,洞穴内一片寂静。 在夏洲,魂魄的概念,与中华古代文明不谋而合,皆认为生命由三魂七魄组成。 三魂即是有个体意识的灵魂,七魄则是掌控躯体的灵魄,魂魄一体,才算一个真正的活物。若只有魂,便为鬼;若只有魄,便为活尸。 罗氏此法,能让失去了肉体的灵魂,再度拥有一个自由活动的身躯,从而留在人世,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复活了。 陆泊从小就见惯了生命的消逝,深知人类在死亡面前无能为力,却不料世间竟有如此霸道的求生之法,心中难免惊诧。 与此同时,苏绒绒也沉默不语。 不过她想的就没有那么感性了,这家伙想的是:有感情的人偶,一定能卖很多钱吧! 《天之堑》中的人偶只因好看又耐打,就深受玩家喜爱,如若这人偶还能微笑、哭泣、撒娇,那销量必定暴涨啊!看过《chobits》吗?那种又萌、又实用、又能像人类一样回应你的机械人,谁不想来一发! 陈老爷子也说了,这罗氏久居偏远少人之地,罗氏炼魄法又是稀罕秘术,如果她苏绒绒学会了,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陆泊见身边的人忽然咧开嘴呆呆地笑了,便知道她又陷入了沉思,只好自己开口问:“能为人魂驱动的灵魄,就是傀儡虫的灵魄?” 陈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洞壁上的虫王,见它静立不动,偶尔扇一下薄翼,十分悠闲的模样,不由微笑了一下,才道:“能寄附人魂的灵魄极少,罗氏只提了几种,其中恰好有一种,就是高阶傀儡虫的灵魄。你们看过《驯虫札记》,应该知道这秘法极难成功,不仅需要变异傀儡虫,还要不断提纯粹取,讲究时机气运……我失败无数次,付出了几乎一切,包括我的身体,才终于炼制成功——” “什么!?”苏绒绒从发呆中惊醒,“你成功了?” 陆泊也惊异道:“付出了身体?难道你的死因——” 陈老爷子见二人满脸惊讶,不由苦笑道:“你们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才能追到这里,我就不瞒你们了。那日,写完《驯虫札记》,我就进了虫穴,恰好穴中新生了变异傀儡虫,数量足够进一步炼制,我实在太激动,立刻在穴中试炼。可惜终究气运不足,炼制失败,我的体魄遭到反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不能回弈城。 “然而我心有不甘,困守虫穴,只盼能再等来一次炼制的机会。虫王这孩子知道我的心意,一心帮我,可惜我体魄残缺,气数将尽,为了加快变异速度,我以身饲虫,果然在五年内又催生了一批变异傀儡虫。 “这一次炼制,我成功了,然而神魂消耗过度,终致魂飞魄散。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试验,然而在灵魂离体之际,我却听到了娟儿的声音……” “你的夫人……?”苏绒绒惊诧,她不是早死了吗? “是的,我的夫人,娟儿。多么可笑啊,我一直把她的灵魂禁锢在身边,却直到我死,才听到了她的呼唤,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错得有多么离谱。”陈老爷子忽然惨笑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捂住双眼,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声音是止不住的苍老与沙哑。 “因为同为魂体,我看到了娟儿强颜欢笑的脸,她告诉我,火化她躯体那日,我怨念太重,无意间竟将她的一缕灵魄禁锢在未焚尽的碎骨中,导致娟儿七魄不全,残魂痛苦……娟儿那日,虽然笑着对我说不痛,但她却不能安然进入冥府;若是轮回,下一世将是残缺之体……” 一直安静的虫王,似乎感受到了陈老爷子的悲伤,不安地扑簌薄翼,却无能为力。 苏绒绒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视线游移。陆泊瞟了她一眼。 陈老爷子没有难过太久,很快收敛心情,接着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娟儿受苦,我要焚尽遗留的碎骨,解放她的灵魄。我死前已经是金丹期,可以分出一缕神识独立存世,因此我将最后的神识寄托在虫王身上,嘱托它完成我的遗愿。然而,六十七年前,这孩子带着同伴进入弈城时,却意外暴露身份,引发争端,酿成虫灾,遭到弈城人排斥。” 虫王动了动身子,似乎有点委屈。 陈老爷子笑笑安抚它,继续道:“那次冲突太过惨烈,修士们入山报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受到惊扰的妖兽奋起反击,却被误认为是傀儡虫指使,因而遭到更猛烈的扑杀,许多无辜妖兽被成群炸死。也正因此,你们这次入山十分轻松。” 苏绒绒回忆这次进山的情况,弈城五老确实提过,前次虫灾的人兽大战极其惨烈,而这一次,仅仅六个金丹期就走到了山林深处,难怪他们总怀疑有陷阱。 不过,轻松吗?真的轻松吗? 苏绒绒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痊愈的伤疤,无语凝噎,果然修为低没人权…… “既然群兽损伤惨重,那为何要发起这一次虫灾呢?”陆泊听出了矛盾点。 陈老爷子苦笑哀叹:“我们从未发起虫灾。上次遭遇之后,虫王每隔几年便派一只同族入城,为我看望陈宅,到了今年,派出的使者却在半途被人察觉,引发骚乱,就如六十七年前一样。” 确实,两次“虫灾”,原因都并非实质性的攻击,而是由恐惧而起。 陈老爷子看着虫王,脸上多了一丝温和与愧疚,这样的表情显得他更加苍老:“这孩子上次被拦在护城大阵之外,回来就开始冲击进阶,希望有更强的实力突破入城。然而我们都没料到,因为我的神魂附在它身上,我的执念折射成了它的心魔,造成它困顿不前几十年,直到你们到来。” 陆泊猜到他的意思,一语概括:“也就是说,你希望我们带上虫王,进入陈宅,焚尽尊夫人的骨灰?” 陈老爷子肃容,正视二人,郑重说道:“是的,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焚尽娟儿的骨灰罐,释放她的灵魄。” 陆泊点点头,此事不难,他便看向苏绒绒,听她的意见。 苏绒绒此时表情有点微妙,眼神狡黠,似乎想笑,又有些心虚,两手握在胸前,说道:“嗯,前辈,我们专程来此,就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只不过报酬嘛,我有一个,不对是两个,小小的请求……” 陈老爷子了然,大方地说:“我已说过,这洞内的灵物你们可以全部带走,我的书籍和储物袋内的物品,你喜欢也尽管拿去。不过,我的神识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我会优先完成你的要求,但你们必须起誓,出洞后立即着手实现我的遗愿。” 这位陈老爷子其实也是个好人,明明存世不久,心事凝重,却愿意优先完成对方的愿望,做到不食言。 苏绒绒得了承诺,双眼放光,立刻笑哈哈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发誓了,前辈,我已经把尊夫人的骨灰罐带来了。” ——什么? 这下,不止陈老爷子完全怔住了,连陆泊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xxxxxxxxxxxxxxx x某d碎碎念: 1、连续的对话中,引号的运用,官方规则是“如果引用的文字连着有好几段,每一段开头都应该只用一个前引号,直到最后一段的末了才用一个后引号”。不过也有不少网文作者连续成对使用,不知道大家习惯看哪一种? 2、《chobits》是日本漫画,有中译名《人型电脑天使心》(蠢),描述未来世界的机器人已经普及,从外观到言行都逼近真人,但是又有强力的电脑运算存储功能,不仅实用还会卖萌。 话说,我是小说动漫都看,有些梗不知道读者懂不懂,反正我记得就科普吧,看不懂可以给我留言~ 第八十一章 双魂隐患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绒绒动作小心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白瓷罐,举到陈老爷子面前:“前辈,你看看,这个应该就是尊夫人的骨灰罐吧?” 小巧圆润的白瓷罐,设计简单素雅,细节却处处用心,正是他亲手为娟儿制作的骨灰罐! 陈老爷子激动得全身发抖,眼眶湿润了,他似乎又忘了自己是灵体,伸出手想接过骨灰罐细看。 苏绒绒知他所想,托着骨灰罐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憨厚地笑道:“我早就猜到,前辈的遗愿肯定跟夫人有关,所以特地带过来了,有备无患嘛。” 有备无患?陆泊暗自摇头,不以为然。 他们来的这一路,又是被人觊觎,又是被猛兽追袭,万一死在半路,储物袋易主,这罐子还不知会被如何处置。退一步说,当他们晕死在地道中时,如果虫王没有派同族接他们进洞,恐怕这辈子都没人知道罐子的下落了。 从苏绒绒决定去陈宅,到她根据旁人的描述猜出到陈老爷子的执念,再到她看了《驯虫札记》推断陈老爷子的愿望,接着又极其大胆地闯入虫穴,这一系列行动环环相扣,但凡哪一节出了问题,都不会有今天的皆大欢喜。 说好听些,是苏绒绒神机妙算、吉人天相;讲得直白点,她的胆子大得连杀手陆泊都侧目。 陈老爷子当然也想到了这些,但他经历太多,已经不会患得患失,反而十分感激上天的安排:“多谢小友费心了,承你机智勇敢,才令陈某得以在消逝之前,亲眼见到遗愿实现。” 苏绒绒只是嘿嘿笑,不多推辞。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决策十分危险,但是仅凭练气期修为闯虫穴一事,本身就凶险无比,富贵险中求,筹码若不够重,胜机就更渺茫。 何况,此事容不得她退缩。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陈老爷子亲自指挥下,苏绒绒很顺利地焚化了娟儿的骨灰,当片片碎骨化作一缕轻烟消散,苏绒绒仿佛看到一个身穿麻衣、扎两个小辫的女娃娃咧着嘴冲她笑,又朝陈老爷子挥了挥手,最后徐徐消失在半空中。 从奕山沟里开始的一段故事,到这里,终于划上了句点。 陈老爷子心事已了,面容轻松许多,向二人道:“陈某遗愿已了,存世时间不多,你们便说出你们的要求吧。” 陆泊不语,他本来就没什么索求,全是跟着苏绒绒行动。 苏绒绒却肃正脸色,合掌对陆泊低头一拜道:“陆泊,对不起,这次的两个要求,希望你都让给我,这事对我很重要,来日我定会补偿你!” 陆泊淡然应允。 苏绒绒感激地一笑,转身就捏起虫王走到洞穴另一边,显然接下来是隐私话题了。 虫王已经四阶,但它灵智不高,陡然被人捏着走,居然没反应过来,没有反抗。 苏绒绒也没想过它会反抗,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只软乎乎的瓢虫。 倒是陆泊和陈老爷子呆了一下,接着陆泊摇摇头,自觉地走到另一边,修炼去了。 陈老爷子的神识跟着虫王,被带到一个偏僻的拐角,才听苏绒绒急切地说起来:“前辈,我有两个请求,一是请你教我以魄驱偶之法,二是我自身遭遇了一些魂魄方面的问题,想向你请教一番。” 陈老爷子有些惊诧,应道:“以魄驱偶之法说来不难,《罗氏驱偶记》记载详尽,你离开时可将此书带走,但是炼制过程就要看个人悟性,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份气运了。倒是小友遭遇的魂魄问题,你可详细说说。” 苏绒绒点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行甘愿冒这么大险,最大原因是要理顺她和绒儿的关系。 从她猜到陈老爷子在研究魂魄,她就下决心插手到底,只是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本尊。 因为不用担心陈老爷子会泄密,她便将穿越的事和盘托出,除去网游系统这个讲不清楚的元素,所有细节无一遗漏。 陈老爷子待她说完,惊奇不已,认真想了一会才道:“小友的情况极为罕见,陈某涉猎有限,不敢妄言,但是这与夺舍颇有相似,陈某推测,这具身体的原配灵魂,应该还是那位绒儿才对。最奇妙之处,莫过于小友的灵魂竟是来自此界之外,且曾亲手制作与这具身体相似的人偶。” 陈老爷子斟酌着用词,回想生前所阅书籍,鲜少提到这个世界以外的事,即便偶尔看到只言片语,也不过是小儿故事中的杜撰,博人一笑罢了,因此他虽然听懂了,却很难用夏洲常识来解释。 “若以此界认知来猜测,小友或许在冥冥中感应到这位绒儿的存在,无意识之下,将人偶做成绒儿的样子。之后绒儿施展秘术,振动了这一线机缘,才招来了小友的灵魂。至于为何只有灵魂,可能是秘法力量不足……” 苏绒绒听得眉头皱成一团。 她知道夏洲人不能理解地球的网游,就把捏人说成制作人偶,但无论哪一种,真相都可能如陈老爷子猜测一般。虽然她从没觉得自己捏人是受到了外界影响,但是潜意识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前辈觉得,我还回得了家吗?”她闷闷地问。 “陈某不敢妄言。”陈老爷子也不托大,干脆地回了。 苏绒绒长叹一声,转而问起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据前辈所知,如果一个身体里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彼此间会不会影响?会不会此消彼长?” 普通生命一魂一魄,能量平衡皆有定则,绒儿的灵魂便是从苏绒绒魂穿过来之后,就越来越虚弱。 “影响是肯定的。”陈老爷子这次不含糊了,“夏洲漫长历史中,不乏夺舍先例。被夺舍的灵魂通常不会久留于世,一是因为夺舍者怕被驱逐,先下手为强吞噬了原魂;二则是体魄生息的必然结果,两个灵魂终究会合二为一。” “不可能两个灵魂和平共处吗?即使体魄足够强大?” “不可能。”陈老爷子语气肯定道,“虽然正道修士明面上不耻夺舍,但是魔修和鬼修却不然。陈某曾偶然读到魔修论著,言及夺舍后,短时间内可能存在一体多魂的情况,但时间久了,识海内的意识体就会自然融合为一,这已在魔修之间达成共识了。” 苏绒绒蹙眉,没料到她和绒儿目前的状态有如此隐患,她本以为,仙人之体应该能承受两个灵魂共处,现在看来,还是得另谋出路。陈老爷子即将消散,这事儿她恐怕得去魔修的地盘问一问,要从长计议才好。 陈老爷子指了指虫王进阶的灵矿石堆,道:“我的储物袋就埋在石碓下边,我炼制成功的灵魄、傀儡以及娟儿的安魂木都在里边。现在娟儿已经前往冥府,这些物件你就带走吧,或许能派上用场。” 苏绒绒诚心道谢应下了。安魂木是主线任务要求的,陈老爷子主动给她,倒省了不少麻烦。 她走到灵矿石堆前,翻出陈老爷子的储物袋,又把从地下室带来的书籍仪器装好,就准备跟陈老爷子告别了。 突然间,整个洞穴隐隐摇晃起来,洞顶陆续有砂土落下。 苏绒绒疑惑地抬头,陆泊也很快走过来,而陈老爷子借着虫王之力,探出神识去看。 “不好,是来寻宝的人!”片刻后,陈老爷子睁眼,面色凝重,“看来奕山妖兽虚弱的事传到弈城了,虫穴附近集结了几十人,正在试图炸开土层,你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第八十二章 冬林闹雪 “这样真的妥当么,毕竟是傀儡虫穴……”楚老太太用法术剥开一块厚土层,有点不安地朝身边望了一眼。 “奕山妖兽损伤未复,恰好这两天大雪封山,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朱老太爷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犹豫,跟一旁的巨掌道人商量了几句,又叫来几个修士道,“你们沿着这边一圈,炸!” “楚老太,你也太瞻前顾后了,要真害怕,你们也不会躲在山里瞧了半个月,想这夺宝的好事了吧!”韩老指挥着一队修士,在地面炸得热火朝天,脸上写满不屑,“什么变异傀儡虫,我们几个联手还怕弄不死它?上回那只八成就是吓唬人的,不然怎么跑那么快。照我看啊,就是你们太胆小,被耍啦!” 朱老太爷抬头看他,似笑非笑道:“我们可没有韩老飞得快,比不得你洒脱。” 送苏绒绒二人进山那日,韩老几乎是夺命狂奔回了弈城,还嚷着要布置新法阵,要不是郑三赶到阻止,其他三老根本进不了城。可是,后来他听说没有傀儡虫追来,朱老太爷还要进山夺宝,他却又第一个响应。朱老太爷早看不惯他了,明着话里讽刺呢。 韩老讪笑着不说话了,朱老太爷冷笑道:“我观察过了,这些傀儡虫狡猾得很,会驱使妖兽入洞,再唤虫群分食。如此算来,这几十几百年间,恐怕奕山妖兽身上藏的宝贝,大半都在这虫子洞里。” 郑三这时过来说:“虫灾结束的消息传下去了,护城大阵也关闭了。奕琅门的人说既然已经无事,他们就回门派了。” 韩老阴阳怪气地讽刺:“回就回,正好少一个人来分这杯羹。” 楚老太太感叹:“这次虫灾祸福相倚,若不是苏小友二人提议进山,我们也不知傀儡虫早已式微。不晓得他们二人可还活着么?” 朱老太爷哼了一声笑道:“进了虫穴还想活?你忘了那天的兽群吗,就算没碰到变异傀儡虫,以他们的修为也撑不住。我们炸开虫穴,若他们还能剩下些残足断手,就收敛了火化,也算全了一场情谊。” 楚老太太点头,以为所言极是。 此时,地下虫穴,苏绒绒二人正皱眉看着令众人闻之变色的虫王,扑簌着薄翼卖萌。 “前辈,你真要让它做我的灵宠?”苏绒绒不解。他们正要离开洞穴时,陈老爷子却提出了这个建议。 洞内砂石不停掉落,原本守护虫王的变异傀儡虫纷纷出洞,组织同族逃难。陈老爷子却在这个时候,主动从虫王身体分离出来,说道:“我即将消散,无需耗费灵力了,就留在这儿帮帮忙,算是报答吧。至于这孩子,实力不弱,可以号令群虫,你若收它为仆,对日后游历大有助益。” “可是奕山毕竟是它的故乡,虫穴虽毁,还可以再建啊。”苏绒绒虽然不讨厌虫王的外表和性格,但一想到这家伙吃过人血,又有点担忧。 “它本性善良,变异以后就不食人血了。”陈老爷子看出苏绒绒的犹豫,依旧语气坚决,“这些年是我连累了它,令它只懂修炼,缺乏历练,早晚也要离穴的,而今天,就是最佳时机。刚才你碰触它时,它没有反抗,可见它也是喜欢你的;加上你们又是助它进阶的良人,此乃天定的机缘。” 正在空中转圈儿飞的虫王,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停在苏绒绒手上,绿豆眼亮亮的,冲她讨好地抬起半个身子。 苏绒绒终于心软了,叹一口气,相逢即是有缘,为这事也折腾了很久,是时候给队伍补充新鲜血液了。“好吧,我带它走。” 话音刚落,洞穴顶上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几块巨大的土石轰然落下,砸得地上尘土飞扬。 陆泊一把拽过苏绒绒,躲过一块落石,淡淡道:“洞快要塌了。” 陈老爷子挥了挥手:“你们走吧。对了,先前我提到的书,著书人是魔修浑图子,若你没有其他线索,可试着找他问问。” 苏绒绒点头谢过,又朝陈老爷子三鞠躬告别,就随虫王离开了洞穴。 虫王一路飞越过四处飘扬的尘土,停在一面洞壁前,身上金光微闪,石壁豁然洞开,露出一条一人高的通道来。 苏绒绒恍然大悟,难怪她一直找不到洞穴的出入口,原来是设了障眼法。 虫王疾飞在前方带路,苏绒绒和陆泊则利用疾行符紧随其后,跑了一小会就看到丝丝亮光。虫王在通道尽头再次闪光,眼前便裂开一个洞口,迎面有清新寒冷的山风吹来。 苏绒绒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去。 眼前豁然开朗,淡蓝的天空浮着薄薄的片云,周围的山林被纯白的大雪覆盖,到处都反射着日光,入眼一片晶莹剔透。 这样明亮的光线与地洞的黑暗截然相反,瞬间刺激得苏绒绒双眼泪汪汪,但她不愿闭眼,贪婪地来回环顾四周。 终于从黑漆漆的洞里出来了! 终于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 尽管这大半个月几乎都是在打坐修炼中度过,渐渐就麻木了,可是一旦离开那般极端环境,就立刻体会到平时见惯了的景物是多么宝贵。 这一处的树木并不茂密,树叶子大多在冷风中落光了,一眼能望出很远,厚厚的白雪将山林的地面到树冠彻底覆盖,结出一串串雾凇来。 “下雪了!”苏绒绒欢喜地冲陆泊叫了一声,雀跃不已地在雪地乱跑,雪层很厚,没过了她的膝盖,她就干脆往雪地上一躺,左右翻来滚去,感受自由时光的魅力,洗刷洞内生活的压抑。 虫王一直瞅着她的动作,很快就被感染了,于是收起薄翼,也落在雪地上骨碌打滚,很快就成了一个雪团子,看得苏绒绒直笑。 “看冻土的状态,这雪应该下了很多天,到近两天才停了。”陆泊俯身拨开雪层,挖了一些泥土在指间摩挲。 突然一个雪球砸中他的后脑勺,碎雪扑啦啦落了他一身,他回头看,却是苏绒绒笑哈哈地捧着白雪,看样子还要再来一发。 陆泊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无聊。” 砰! 又一发雪球砸中他的脖子,细碎的雪点就落入了他的衣领中。 陆泊却一语不发,面色都没变一下,他过了十几年刀尖饮血的生活,这种孩子气的玩意他才没兴趣。他闭目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隐隐听到杂乱的人声,便转向那个方向一指:“来寻宝的人应该在那个方向——” 砰!砰! 这次是两发,一大一小的雪球砸在他刚好转过来的脸上,塞了他的嘴。 苏绒绒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带她身边依样扔出一个小雪球的虫王也愣了愣,然后一人一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给,我,过,来!”陆泊心中似乎隐隐冒火,冷着脸一字一句道。 “呸,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苏绒绒嘻嘻笑,又从地上抓了一把雪要揉成团,“不甘心你也扔呀。” 陆泊额角青筋动了动,他可是体修啊,主攻锻体的啊,他要是也这么扔雪球,虫王姑且不论,苏绒绒一准得被砸晕过去!呃,不对,怎么又被那笨蛋带到沟里去了,他堂堂一个老牌杀手,怎么可能玩什么打雪仗嘛。思及此,他暗叹一口气,自己走向苏绒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出发——” 砰!砰!砰!砰! 苏绒绒的雪球攻击改为了连发式。 陆泊不说话了。 砰!! 一记雪球以标准的直线命中苏绒绒额头,砸得她往后仰倒之后,还骨碌碌滚了半圈,不动弹了。 虫王大惊,扔下小雪球朝她飞过去,绕着她的脸转圈。 陆泊抬脚走过去,却突然顿住,呼呼而过的北风中,似乎传来几个脚步声和低低细语,若不是他身为体修,听力过人,怕是发现不了。 他再不耽搁,扛起犹自头晕眼花的苏绒绒,几个腾跃往山林中匿去,可惜这一片林子没了叶片,视野开阔,即使跑出很远也难以完全隐藏身形。 正在他蹙眉打算认命一搏之时,地面上忽然掠过一缕影子,他反射性抬头望,入眼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八十三章 作客奕琅门 一个年轻人小心隐匿着气息,悄然又迅速地绕过重重树木,一身白衣与白雪连成一片,谨慎地往前探头。 白茫茫的山林雪地上,有一棵百年老树不堪厚雪重压,早已中空的树干轰然折断,粗大的树身倒在地上,溅起一大片碎雪。 年轻人皱眉,又朝四周看了看,竖耳倾听半晌,才疑惑不已地从藏身处走出来。 “都说了这边没人。”一个大汉见他现身,便从后方飞跃而来,“五老不是早就检查过了嘛!” “奇怪,刚才这处确实有声响。”年轻人难以释怀。 “是老树折断的声音吧。我知道你紧张虫穴里的宝贝,不过也太草木皆兵啦!”大汉一脸不以为然,转而又笑他,“要真有人,也是被你吓走的。” 年轻人气窘,涨红脸大声道:“道友慎言,我这一门隐匿气息的身法绝不含糊,连金丹初期的修士都很难识破!刚才我一路行来,你若不是事先知晓,可能察觉我的行动?” 大汉哑然,他确实不能勘破年轻人的身法,所以半路就停下,免得连累他。于是他摆摆手道:“算我失言。不过此处无人,就快回去吧,免得分宝贝没我俩的份。” 年轻人点头,两人很快离去。 陆泊站在奕琅门的飞舟上,冷冷地看着这二人。 “他们是弈城的散修,跟弈城五老进山挖宝的。”清机子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手抚浮尘道,“那白衣人的身法不俗,若不是陆道友点破,我都不曾察觉。” 他说着,看了陆泊一眼。此子五感敏锐,聪慧机智,倒是可造之材。 陆泊回视他一眼,拱手道:“多谢前辈搭救。” 方才清机子率门人路过此地,收到他们呼救,便带他们上了门派飞舟,又开启隐形阵法,隔绝了外部探察。 眼下,清机子颔首,令门人撤去阵法,加速朝奕琅门飞行。 此时,被砸晕的苏绒绒被安置在飞舟一个房间里,虫王随身看护,因此只有陆泊出面与清机子交涉。虽然他不善言辞,但身为杀手,他也没有任何畏上情绪,因此两人话虽不多,却也平和安然。 “老实说,我从未料想你们能平安归来,想必弈城五老亦然。”清机子站在船舷,飞舟外的寒风经过保护法阵的削弱,化成微风轻扬他的衣袍,仙骨翩翩,丝毫没有与弈城五老对峙时的盛气凌人。 陆泊感念他的相助与洒脱,话便多了一些:“老天不屑陆某这条贱命而已。前辈怎不去虫穴探宝?” 清机子摇头道:“掌门命我率弟子援护弈城,现在事了,自该归门复命。”说着,他看向山林,眼里透出一丝精光,“何况那虫穴里死了多少生灵,怨念深重,弈城五老却纠集如此多修士挖掘,恐要节外生枝。” 陆泊不禁看了看他,心道这倒是个明白人,难怪当年经历虫灾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还结丹了。 傀儡虫穴有没有怨念他不知道,但这么多各怀鬼胎之人聚在一起抢宝,迟早会有祸事,不过分大小而已。奕琅门怎么也算一方正道,万一搀和进去,想脱身就难了。 何况苏绒绒出洞之前,早就把虫王收集的灵宝,不分好劣全卷走了,那洞里值钱的恐怕只剩妖兽的皮毛鳞甲了。不过这几十年来堆积下的妖兽尸体,也算得上是一笔财富。 陆泊看着山林想这些的时候,清机子也看着他,眼中微光一闪而过。 要说没有疑惑,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他是看着这二人掉进妖兽堆里的,一个练气中期,一个筑基后期,都不成大器,死亡是必然的结局,恐怕连尸首都会被分食殆尽。因此当他瞧见郑三撤了护城大阵,以为事了,当即辞行离去。 不料他的飞舟还没飞过奕山林,就见陆泊驯养的小虫传来讯息,当他亲眼看到陆泊扛着昏迷的苏绒绒,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时,他几乎怀疑自己看到了鬼魂。 不过,能从傀儡虫穴捡回一条命,说明这二人身上必有秘密,或者有天大的机缘,清机子再傻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结善缘的机会,因此他毫不犹豫收留了二人。再进一步说,这二人在虫穴里待了大半个月,说不定早就取得虫穴最精华的好处,这次且救下他们,以后多的是机会徐徐图之。 话说回来,他们上船时,他多看了一眼,那女娃身上只有一个绣花小储物袋,陆泊的储物袋容量就更小,根本装不了什么灵气充溢的物品,这让他略有不解。 陆泊敏锐地察觉身边人的沉默,猜他大概在算计自己,却也不点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盟友,只有利益永恒,现在他们势弱,能得奕琅门觊觎,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清机子思量完了,便与陆泊微笑告辞:“大约五个时辰后,飞舟就会抵达奕琅门,之后二位可暂时客居门内。飞行期间,陆道友可自便。” 陆泊拱手送别,也回房休息了。 傍晚时分,飞舟降落在奕琅门前。 清机子收起飞舟,率众弟子向掌门复命,又令一个看门弟子带陆泊去办理相关手续。考虑到天色已晚,二人又在虫穴困了许久,清机子便准许他们翌日再拜见掌门。 陆泊谢过,径自扛着苏绒绒登记信息,拿了出入门牌,进入客房歇息。倒是引路的小童,见着陆泊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扛人,好奇地多瞟了几眼。 苏绒绒这一觉睡得极沉,她本来就有旧伤在身,虽然灵食吃不断,却没能好好恢复,体力不济,陆泊那一个雪球砸了她,却是把她的病根都引发出来,再加上回到地面的安心感,她就干脆地人事不省了。 虫王一直担忧地随侍左右,陆泊也给她传了几次真气,但是直到翌日中午,陆泊强行掐醒了她,她还是虚脱得很。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掐我左胳膊?就算你控制了力道,它也总有一天会被你掐碎的!我是柔弱的少女啊,少女!” 迎接苏绒绒醒来的,毫不例外地又是胳膊的剧痛,她已经欲哭无泪了,只能有气无力地抗议。 陆泊似乎也觉得此举不妥,诚恳道歉:“好吧,下次我试试打脸——” “你给我滚!”苏绒绒终于爆粗。 陆泊淡定地转身走出房间道:“可惜,滚不了,等会清机子领我们去拜见掌门,你最好趁现在把早饭吃了。” “哦,好。”苏绒绒闻言顿了顿,乖乖下床梳洗,虫王就飞到她肩上,“这里就是奕琅门?” “嗯,清机子建议我们在此客居一段日子,养伤凝神。”陆泊走到小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自顾吃起早餐。 他们目前寄宿在奕琅门的客房,三间十五平米的独立小屋,共用一个小院,位置在门派最外围。屋内布置普普通通,但也不显寒碜。 “昨天我晕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清机子有没有说什么?”苏绒绒走出屋子,看到早餐是咸菜和馒头,痛苦地皱眉——她更喜欢弈城楚老爷家的肉包子。 “没什么特别的。”陆泊简单描述了事情经过。 苏绒绒听完笑道:“弄倒大树掩盖打雪仗的痕迹,倒是个好办法。” 陆泊斜了她一眼。 苏绒绒伏案认错:“对不起,昨天激动过头了,没注意四周,是我的错。” 陆泊淡然接受:“先想想接下来的计划把,你想在这儿休整,还是即刻起行?看清机子的态度,这位掌门多半也对虫穴里的宝贝感兴趣。” 苏绒绒笑了笑,掏出自己的灵食,就着馒头慢慢吃:“你若没什么打算,我想在这留一阵子,我有太多事情不明白,就这么糊涂上路,可不太好。” 陆泊看她一眼,知道她心里又有筹划,便也笑了笑:“且听苏小姐的。” 没过多久,通报的小童果然来了,恭敬地在院子门口行礼道:“清机子道长命我带二位入论道堂,面见掌门。” 第八十四章 面见掌门 这小童却不是昨日的引路小童,他模样十岁上下,一身长衣做工精致。 陆泊见他衣着不同寻常弟子,便问了句:“在下陆泊,敢问道友是?” 小童便歉然一笑道:“失敬,我乃清机子门下亲传弟子,王婧武。” 陆泊侧目。 修仙宗门的弟子,按位份高低可分为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只有被门中重要人物时时照拂、教导的弟子,才称亲传弟子。不过,自持身份的人一般不随便收徒,修为高了以后更是经常闭关修炼,即便收徒,也大多是记名弟子,只有天纵奇才或是合了眼缘之人才能得到他们亲传。 王婧武年纪尚小,目前是练气后期,虽然远超同龄人,但连修仙的第一个进阶——筑基都没跨过,成为亲传弟子多半是背景特殊。方才他来时,并未自报名号,显然没将他们看在眼里,可见他在奕琅门地位极高。 陆泊多年漂泊,心谙这些江湖猫腻,便淡笑着上前与之攀谈,问些门规事宜。 苏绒绒却愣着没动,她没料到人来得这么快!她本来计划先吃完早饭,再看看游戏菜单,确认一下目前的等级,顺便整理虫穴战利品,挑几样作为谈判的筹码…… 王婧武看出她的窘迫,便说:“二位可稍作整理,我在院外等候。” 苏绒绒谢过,三两口吞下手中的灵食,立刻奔回屋里,打开背包面板。 昨日她被陆泊砸倒后,并没有立刻昏迷,所以在登飞舟之前,她下意识把身上的储物袋全部收入背包面板,只留下绒儿的绣花储物袋做个样子。事实证明,她的临场判断十分正确,生性多疑的清机子正是见他们徒手而来,心中猜疑,才会施以援手。 其实虫穴的战利品既多又杂,当时她不辨良莠地把洞中灵物一锅端了,期间,储物袋满了,她就在灵物堆里另外找了几个储物袋,继续装。还好《天之堑》背包面板能容纳的灵气上限很高,才没有露马脚。 不过,正因为没有挨个细看,现在要挑选就困难了。 这谈判的筹码,不能太低级,否则难入掌门法眼;也不能太常见,不然钓不起他的胃口;可是又不能太犀利,免得他们不顾一切杀人夺宝。 一直趴在她肩头的虫王,看不到游戏面板,只见她望着空中皱眉不语,就飞起来转圈儿逗她。 苏绒绒合掌一拍道:“就是你了!这些灵物都是你收集的,你来挑正好。” 虫王歪了歪头。 苏绒绒把那几个储物袋取出来,概括地说:“帮我挑几样灵气浓的、很罕见的、不犀利的宝贝出来。要快!” 虫王了然,立刻工作。 半刻钟后,苏绒绒挂起轴环道人送的储物袋,装了八件灵物,其余的一律扔回背包面板,疾步走出屋子。虫王则收敛了气息,趴在她肩头。 王婧武还是个孩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又见苏绒绒相貌不错,就腹诽这人虽不施粉黛,却一定在梳头穿衣上花费了很多时间,不满地哼了一声。 人既到齐,王婧武拿出自己的弟子铭牌,又让两人取出宾客铭牌,朝里边注入灵力。 灵力一进入铭牌,就微微颤动,隐隐发出呜呜的低鸣,片刻后,空中传来呼啦啦的声响,三个白色的影子优雅地降落在三人面前。 苏绒绒吓了一跳,竟然是三只足有两米高的大仙鹤。 “二位请乘灵鹤。”王婧武驾轻就熟地爬上一只灵鹤背部,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奕琅门驯服的坐骑,只响应诸位长老及其亲传弟子的召唤,但二位身份特殊,故有此殊荣。” 苏绒绒翻看手中铭牌,见铭牌背面阴刻了一个法阵,想来这就是召唤的玄机。 有灵鹤相助,三人很快到达了奕琅门的会客厅——求道堂。清机子早已等候在堂外,他让王婧武回去修炼,亲自带苏绒绒和陆泊进入求道堂。 求道堂是一座高大的二层建筑,一层是普通弟子论道、待客的地方,清机子直接带他们去了二层的雅间,用自己的铭牌在门前划了一个纹路,就有一片光幕微微一闪,继而消失,他才推门而入。 雅间入口摆了一面山水泼墨画长屏风,室内铺着紫竹地板,间或用羊脂玉、碧玉镶嵌了祥云纹样;多宝阁摆放着灵气浓郁的精巧玩意儿和小盆栽,墙上挂着两柄垂穗宝剑,看得人眼花缭乱。 正中间摆着一张玄木长桌和四个蒲团,上首的蒲团坐着一个须发黑亮的中年道人,他头上绑髻,眉尾长垂,胡须在嘴上分作两缕垂下,让苏绒绒不自觉想起万藤沟里的赤鱬。 值得一提的是,雅间墙上还有一扇窗户,能望出很远,然而方才他们在楼下,却根本看不到这面窗户。这让苏绒绒心生警惕,这房间里不知还设了多少法阵。 “掌门,这就是我提到的二位小友。”清机子向那中年道人恭敬行礼。 那中年道人睁开眼,并未起身,只是对他们点点头道:“坐吧。贫道乃奕琅门掌门立华道人。来者即是客,二位不必拘束。” 苏绒绒忙行礼道:“小生苏绒绒,徐国人氏,昨日遇险,幸得清机子前辈搭救,又得贵派收留,十分感激!” 陆泊则亦拱手道:“在下陆泊,多谢搭救。” 立华道人颔首。个人落座。 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苏绒绒有点囧,进来这么土豪的房间,又碰上这么大架子的人物,始料未及;再加上,夏洲修仙者多半自称“我”,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来个人像武侠剧里那样自称“贫道”,唬得她话都不会说了。 清机子看了看掌门的脸色,主动开口问:“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绒绒一个醒神,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瓶百解除虫灵,往前一推道:“我们已经逃出傀儡虫穴,又得贵派相救,这百解除虫灵虽不名贵,却是一点心意,还望贵派收下。” 清机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立华道人已经听他汇报过这药水的厉害,不禁多看了一眼,颔首微微笑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说着长袖挥如影,两瓶药水便收入囊中。 苏绒绒笑了笑,愿意收就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接下来就好谈了! “我们二人势微力单,初入仙地,虽有目标,却落了一身新旧伤,不便远行。听闻贵派正气大方,小生斗胆请求贵派收留我二人一段时日,待伤势痊愈,我们自会离去。” 她文绉绉地说完,见上首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便又谦卑地低头行礼,将虫王挑选的八件灵物一一摆在桌上,道:“不瞒前辈,我二人在傀儡虫穴九死一生,遍体鳞伤,丹药耗尽,才侥幸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机缘巧合下,寻到几件先人残留的灵物,考虑到我二人修为不高,小生愿意将宝贝尽数赠送,结个善缘。” 八件灵物一出,浓郁的灵气便形成一层淡淡的灵光,令满室生辉。 立华道人和清机子霎时睁大了眼。 第八十五章 贿赂偷师 说实话,这八件灵物究竟是什么,苏绒绒根本没时间查看,不过瞧这浓郁的灵气,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毫无光源的虫王洞穴,其实一直有微光照耀,只不过黑暗得太久,他们习惯了用神识视物,所以没感觉突兀。现在看来,就是那堆灵物照亮了洞穴。 立华道人是金丹后期,清机子是金丹初期,两人紧紧盯着八件灵物,用神识快速解读它们的功用。 敲山棒,筑基期上品法器。 玉如意,金丹期中品法器。 蓝绫结,金丹期下品防御法器。 五百年火山参,难得的炼丹材料。 水灵晶,水属性至纯结晶,极罕见的自然之宝…… 两人越看越激动,接着望向剩下的三件灵物,它们灵气更为浓郁。 然而这三件,他们却解读了很久,等看明白了,脸色也微微变了。 清机子犹豫再犹豫,还是开口问道:“二位小友,这八件宝物,你们都要赠与奕琅门么?” 苏绒绒不解,以为他是怕自己不舍得,就肯定地说:“小生既然拿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理。” 立华道人和清机子脸色变得微妙,对视一眼,不自觉又看了看那后三件灵物: 一个拳头大小的木桶,上有圆盖,经神识查探,应该是个可以变大的储物盒,算半个法器——到这里都很好,然而桶上刻了二字:马桶。 这想必是哪位高人为后辈设计的,用料还很讲究……可惜高阶修仙者是无需入厕的。 咳,这是虫王见苏绒绒对在虫穴入厕一事耿耿于怀,特地挑的,可惜它不知道这是要送人的…… 再看第二件,是一颗丹药,上刻的纹样复杂少见,清机子想了许久,才记起曾在一本丹药杂谈中见过这种花纹,此丹选材刁钻,结印困难,很难得见,不过见效极快,是治疗脱发和头屑有奇效的“亮发丹”——他看了看掌门的一头黑发,不做声了。 最后一件,倒真的是个罕见的宝物,是足足刻了三个法阵的三角玉牌,若能催动,可使用三种高阶法术。只可惜,是元婴期下品法器,奕琅门目前还没有元婴以上的修仙者…… 总结来说,这三件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清机子默默摇了摇头,这还不如只送前五件呢,起码还能保全面子,说不定掌门一高兴,就回赠一件宝物了。现在倒好,这女娃智商不足的事,要暴露给掌门知道了。 想到这,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陆泊。而陆泊却全场淡定地闭目不语,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无关”的模样。 立华道人清咳一声,又端起架子说道:“二位道友的诚意,我已经了解了,我代表奕琅门谢过二位。在你们做客奕琅门期间,奕琅门必然全力支持,不会让二位有任何不便。” 苏绒绒的笑容僵住了,咦,这不对啊,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送了八件灵物啊,八件啊!她那么大出血,是要为接下来的行动做铺垫的,可是看掌门如此淡定,欣喜有余惊讶不足啊,以后还怎么唬他啊? 等等,刚才立华道人看到八件灵物时还是很兴奋的,似乎是看了最后三件才冷脸的?她不禁狐疑地瞟了自己肩膀一眼,虫王正藏在她头发里打盹。这小家伙究竟给她选了什么东西啊! 苏绒绒有心补救,不过两个金丹期在场,她不敢开游戏面板,只好拿起腰间的储物袋,里边还有一些之前用剩下的游戏道具,现在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拼了! “多谢前辈。”她先装模作样地道谢,然后一脸为难道,“小生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二人初入修仙地界,许多规矩不明白,还望清机子前辈得闲时,指点一二。” 因为她点名了清机子,立华道人就没说什么,清机子却有点为难。他对这两个小辈还是有些欣赏的,可是仅止于此,又不是收徒,他才没闲心管闲事呢。 苏绒绒掏出了曾在陈宅夜探时用过的乾娃坤娃纸符,笑盈盈说道:“我知道前辈修炼忙,为弥补贵派的损失,我愿意赠送这对探宝乾坤娃。这对符人可用于密室探宝,乾娃守门,坤娃探路,能躲过许多机关陷阱。正是有了它,我二人才能从傀儡虫穴脱险。” 最后一句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探宝乾坤娃的主要功能是辅助,没多少攻击力,所以才不限制玩家的修为。不过,对夏洲用生命去闯密境洞府的高阶修仙者来说,就是千金难求。 夏洲的高阶铸器师不多,类似功能的道具是有,只不过数量极少,这种保命的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果然两个金丹期道人一下子站起来,也顾不上失态了,立刻用神识解析这两张纸符,片刻后一脸狂喜。 苏绒绒急忙补充道:“此物乃小生一个旧友炼制,小生也仅得了三个,为表诚意,才忍痛割爱……” 立华道人生怕她反悔,立刻道:“道友放心,你的诚意十足,正是我奕琅门希望结交之人。在权限范围内,你想学的,我们一定倾囊相授。” 要知道,刚才这女娃说的可是“为弥补奕琅门的损失”,而不是弥补他清机子,反正浪费时间的是清机子,但这宝物,可就要充入奕琅门藏宝阁了。 立华道人开怀大笑,立刻嘱咐清机子:“清机子啊,如此诚心之人可不多见啊!我看你们也是有缘的,我明日开始闭关,你就多费点心吧。” 清机子嘴角抽了抽,哪里不明白掌门的心思,但也只能笑着应道:“为了奕琅门,应该的。”只是那笑意终究有点苦涩。 谈判就这么愉快地告一段落了,之后双方随意寒暄几句,立华道人就离开了,他接下来要闭关一年,得去做些准备工作。 清机子则掏出飞舟,亲自送二人回了客房。 “前辈,今后就要麻烦你了,实在是我有太多不明白的,不得不学。”在飞舟上,苏绒绒郑重向清机子行礼。 清机子是个明白人,这个闷亏是掌门让他吃的,而且这二人都送出那么多宝贝了,还能怎么责备呢?于是他摆摆手道:“无妨,我们确实有些缘分,虽然我们并非师徒,但只要能教授的,我会尽力。” 苏绒绒歪头问:“我想学些基础的法术,比如清洁术什么的,可以教吗?” 清机子道:“若是坊市里流通的功法,自然可以;但若涉及奕琅门独门功法,就必须拜师入门了。” 苏绒绒追问:“修仙理论也必须拜入奕琅门才能学吗?” 清机子笑道:“那是自然。夏洲修仙宗门繁多,甚至流派都不尽相同,虽然达成了一部分共识,可是对于修仙的理解却是各有所长,都是宗门内不外传的东西。也正因此,才会有每年一次的夏洲论道大会,供各路同仁交流,各抒己见,取长补短。” 夏洲论道大会?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在奕琅门多学些东西是势在必行了。 苏绒绒掏出一张兽语签,双手捧到清机子面前,笑道:“小生愚钝,还望前辈多费心了。这张兽语签可对四阶以上妖兽使用一次,传达妖兽的意愿,就作为给前辈的谢礼吧。” 清机子怔住,他没料到这丫头在今天送出那么多灵物以后,还能有让他耳目一新的宝物。 而且夏洲地界,大部分妖兽要修炼到五阶或六阶才能说人语,偏偏四阶到五阶的妖兽又是最多最凶残的,若能与高阶妖兽沟通,有时候就是救命的事。苏绒绒却毫不藏私,直接就送给他了。 苏绒绒见他愣怔,就例行补充道:“当然,也是旧友给我防身的。我真是有一群厉害的好朋友啊!” 清机子失笑,郑重地收下了兽语签。不论她这话是真是假,这份情,他是承了。 苏绒绒却还不满足,又狡黠地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前辈且放心拿着,我知道你日后定会倾囊相授。而且,我想学的东西,可多着呢!” 清机子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扬起一个仙风道骨的微笑。 xxxxxxxxxxxxxxx x注1.马桶:中国古代就有马桶,最初叫虎子,指的可不是现代坐便器哦。 第八十六章 旧伤隐毒 “对了,你二人困在傀儡虫穴半月,可自查过身体状况?若你们有意仙途,便要处处小心,不要留下残毒旧伤,免得种下隐患,日后进阶困难。”清机子忽然问道。 他是个实在人,收了别人的东西,便真心实意为对方考虑,虽然觉得苏绒绒走不了太远,但也不会忽略掉应有的提醒。 苏绒绒与陆泊对视一眼,一脸无奈。他们这一路波澜迭起,苏绒绒连自己修为几级了都不知道,更别提关心身体健康了。她闷闷地答:“没有,我不懂医术。” 清机子有点诧异地抬眼,随即又了然,笑道:“苏道友是没有正式拜过师父修习吧?我们修仙之人,从引气入体开始,体质就逐渐变化,修为越高,与凡人的差异越大,因此凡人的医术对我们收效甚微。我们可以用神识自查,通过修炼,引导灵气有针对性地修复伤势。” 苏绒绒不解道:“可是,修仙界不是也有医修吗?” 所谓医修,就是专攻医术的修仙者,在《天之堑》八大修仙手艺中,就有一门是【医疗】,能制作强力回复道具和解除异常状态道具,在团队中相当于奶妈。当然,如果玩家既不学医也不想买药,可以选修一门恢复类功法,但这样就占用了一个功法名额,到后期十分吃亏。 清机子颔首解释:“医修与凡医们不同,是基于修仙者的体质特点,活用丹符器阵术等手段,极大地缩短伤病康复所需的时间。更有甚者,能踏足普通修仙者不能达到的领域,比如解除禁咒伤害等。 “不过,要精通此术,需要大量的经验、实践和个人感悟,即使有师门传承,也需要本人四处游历,亲自问诊,积累足够的经验,才能得道。因此医修极为罕见,大部分修仙者还是得靠自己。” 苏绒绒恍然,又一次感叹现实与游戏的差异,虚心求教自查的方法。 陆泊也拱手求教,他虽然有人领入门,但无人教导,一路跌跌撞撞,缺乏系统知识。 清机子便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娃成长于凡人国度,又没有师承,要学的东西确实太多太多了。 此时飞舟已经抵达二人住处,清机子就干脆收了飞舟,走进院子,盘腿坐下,讲起课来: “自查和打坐一样,要求聚精凝神,最好选择安静的地方。初学者的自查速度较慢,待习惯以后,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夏洲公认,修仙有成者,皆神识过人,可内视、透视、遥视、微视等。自查就是利用神识内视,检查自身丹田、神髓、经络、筋肉、脏腑、体液、精气是否完好无损,体内是否有异物,生机循环是否顺畅,全身力场是否纯净积极…… “一般自查,首先检查丹田。上丹田,于两眉之间,通脑髓识海,蕴养神魂元婴,乃升仙之本也;中丹田,于心窝,是全身气血循环之关键,乃命魄之本也;下丹田,于脐下三寸,藏精之府,有大潜能,乃突破界限、进阶大乘之本也。精气神,是性命之根本,万不可有失。 “至于细节方面,苏道友是法修,偏重灵气与自身的循环互补,因此自查时,最好遵照灵力经络的循环轨迹内视;而陆道友是体修,更注重滋养体魄真元,催生潜能,因此自查时,最好以脏腑和筋脉为重点。” 清机子十分认真严谨,化繁为简,由浅入深,一一道来。 小院里很宁静,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本来有些心浮气躁的苏绒绒,在他平缓的语调下,渐渐入定,遵循灵气入体循环的路径,逐渐看清了体内构造。 那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探索频道的科教片特效一般,以灵气粒子的视角,在人体内遨游;同时又展开了上帝视角,能多方位综观全身经络构造,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看清每一个细胞群的微末细节。 夏洲的人体构造,和地球人几乎一模一样啊。苏绒绒默默感叹。 在循环多次以后,她渐渐发现了不和谐的地方。 “前辈,灵气在我体内运行忽快忽慢的,有好几处都像是被阻碍了一样,行进艰难。” 清机子蹙眉,灵气被阻的原因很多,苏绒绒缺乏经验,判断不出来也正常。于是他直接说:“若苏道友不排斥,可否让我亲自查看一番?” 苏绒绒没有多心,点点头。 其实她不知道,夏洲修仙者极少允许别人查看自己的状况,毕竟神识过人的修仙者能看到的,可不只是脉搏强弱那么简单,一不小心就会触及隐私。如果双方修为差异悬殊,窥探者甚至可以一眼看穿对方的修为高低、骨龄老幼、伤病状况、精气神强弱、元阳元阴是否尚存等等。 最可怕的是,有些修仙者会在体内悄悄埋下救命的法宝,若是被人看穿,就相当于底牌被掀了一半。 不过,这些担忧对如今的苏绒绒来说为时尚早,所以清机子才不避嫌。 他握住苏绒绒的手腕,合眼,探入神识。 苏绒绒耐心等着,陆泊也看过来。 片刻后,清机子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干脆放了她的手腕,直接搭上她的背部中心,又查看了一会儿,终于双眉紧锁地睁开眼,转过身来。 “苏道友,恕我直言,你体内遍布旧伤,多处经络受损,气血双虚,中丹田有衰竭之象,全身脏器皆有磨损,灵气入体后循环严重不畅。若不及时根治疗伤,筑基时就会留下隐患;若要继续修行,筑基中期就可能爆体而亡。” 清机子言辞凿凿,听得苏绒绒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问:“心脏衰竭,岂不是活不久了?” 清机子看着她,神色复杂:“老实说,我很疑惑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若换了旁人,早就气血衰竭而死,你却能撑过这么多时日——” 是啊,区区练气期,被群兽围困多日,气血衰竭而亡才正常,她能活到现在,想必又是那位“旧友”的杰作吧,兴许是五阶的逆天续命丹?唉,这苏道友虽然实力不济,却运道强势,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清机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除了损伤,你体内还积累了不少丹毒,堵塞经络,不利修为。若不及时排出体外,它会持续腐蚀你的精血筋肉,令身体衰败。” 苏绒绒面无血色,确实,无论是在徐国斗筑基修士,还是在虫穴突围逃命,她都依靠频繁服用丹药和灵食补血续命;不过,是药三分毒,即使在《天之堑》,也有短时间内超量吃丹药会积累丹毒的说法,更遑论现在的身体是血肉之躯,而非一堆数据了。 不过,旧伤也好,丹毒也罢,在擦了陆泊的膏药促进外伤愈合以后,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要不是今天自查,恐怕他俩就要栽在修仙路的起点了。 不仅苏绒绒感叹,陆泊也是一脸凝重。在虫穴里,他为了控制三个人偶,吃了大量丹药,体内的丹毒比苏绒绒只多不少;自查以后,更是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清机子见这二人沉默不语,不禁起了惜才之心,便道:“且莫忧心,你们在奕琅门作客期间,我会指导你们如何通过修炼治愈伤病,排出丹毒。” 苏绒绒一听就知道寻找线索回家的计划又要推后了,便死了心问:“请问前辈,我的伤势痊愈大概要多久?” 清机子看出她的急迫,叹气道:“若二位实在有事不便多留,也至少应该在此静养三个月,等丹毒排出之后,再考虑边游历边养伤的事。” 三个月啊…… 修仙世界,时间真是不值钱啊…… 苏绒绒叹气复叹气,最终也只能拱手道谢,应了这个建议。 第八十七章 奕琅门一日-1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不过,比起被软禁在徐王宫的一个月,以及在镇国公府和傀儡虫穴焦急等待的半个月,奕琅门生活就要充实得多。 冬天天亮得晚,当卧室的窗户大亮,已经过了巳时了,也就是苏绒绒熟知的早上九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一只圆滚滚的瓢虫扑簌着银色薄翼,坚持不懈地绕着床上的人脸庞转圈。 床上那人眼皮都没动一下,一拉被子蒙住头,隔绝了外界气息。 小瓢虫习以为常,熟练地钻进被窝里,趴在那人的鬓角,继续嗡嗡嗡攻势。 苏绒绒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奋力抵抗了一分钟,突然睁开眼,一口气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招呼道:“早啊虫王。” 床头柜子上有本小册子,苏绒绒顺手拿来记上今天的日期,这是客居奕琅门的第三十一天。 虫王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殷勤地把冬衣纷纷提过来。 修仙者的身体素质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苏绒绒只有练气大圆满修为,还是会怕冷,所以镇国公府众人给她准备的绵袍、皮袄、棉衣、大氅就派上了用场。何况现在还在养伤,能对自己好点,何乐而不为? 虫王身体微小,一眼望去仿佛厚重的冬衣自个飞过来了,苏绒绒就笑,还好这孩子四阶了,有力气。 对着镜子,在不影响美观的前提下,苏绒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镇国公府的衣物设计华丽大方,很好搭配,她现在为了偷师,到处交友,外表可不能太随便。 梳洗完毕走出房间,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食盒,是杂役小童送来的早饭。 食盒已经空了一半,陆泊早早吃完去修炼了,苏绒绒就把自己的份吃了。他们二人如今的膳食是遵照清机子的吩咐,由小童专门烧制的,对康复排毒、强身健体极有好处,不过依照奕琅门规矩,每日只供早晚饭,方便个人安排计划。 苏绒绒边吃,边给虫王喂兽灵丹。其实四阶妖兽已经无需进食,但见它吃得高兴,苏绒绒也不藏私。 苏绒绒曾想把虫王收进灵兽袋,但这孩子十分听话,从进门起就收敛气息,至今都没被人发觉,她就心软了,反正虫王个头也小,就任它自由行动吧。 吃饱喝足,苏绒绒施展风行术,沐浴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和冬日暖阳,一路漫步到不远处的木秀峰山脚的农田里。 木秀农田是奕琅门的田产之一,是一片广阔的山沟盆地,因为地处门派外围,保密性不足,所以只种植一些常用的灵植灵蔬,由杂役和部分外门弟子负责。 苏绒绒打算在这里悄悄练习生活技能,就磨着清机子帮忙,租了一亩田,买了些灵稻种下。 按规矩,奕琅门的农田是不对外开放的,但苏绒绒是奕琅门贵客,租金又给得足,管事长老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不过这木秀农田也不是普通农田。奕山的冬天寒冷,许多作物不生长,偏偏奕琅门的低阶弟子多,饭量大,地窖储藏再多都不够吃,奕琅门前辈们只好在田地设下保暖的法阵,种些耐寒蔬菜过冬,颇有点像地球上的温室大棚。可惜奕琅门并非大派,法阵覆盖面积不过一百亩,所谓保暖也就维持在10c左右,还好灵稻可以成活。 木秀农田有不少耕作的弟子和杂役,见苏绒绒居然冬天种灵稻,都很好奇,又见她开朗自来熟,见了人不论身份都是笑脸相迎,渐渐就都爱跟她说话。 “哟,小苏来了!”刚走到田边,就有人看见她,高声地打招呼,不少人循声望去,纷纷笑道早安。 “早啊苏道友,今天天气暖和,你可以少穿点啦。” “苏妹子,你又睡到日上三竿啊?你的灵稻可要哭咯!” “嗨,瞧你酸的,人家小苏的灵稻绿油油的,你嫉妒了吧!” 苏绒绒笑哈哈的,边走边回话,农田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忽然一个老头凑上来,举着怀里的大白菜说:“小苏啊,我这里刚收了两棵大白菜,可甜啦,跟你换些灵稻可好?” “哎哟王老头,你居然抢先了!苏妹子,大叔这里有今早刚抓的鱼,冬天的肥鱼,也跟你换些灵稻。”一个大叔立刻跟了上来。 “苏道友苏道友,我的莴笋也不错的!”马上有个年轻人不甘落后地叫起来。 “苏妹子,我这里有些今年的棉花种子,你上次说过想要对吧?”一个大姐也眯眼笑起来。 苏绒绒笑着,一一应下,拿出灵稻与他们交换商品。这里的人性格淳朴,鲜少缺斤短两,所以苏绒绒从不讨价还价,而且来者不拒,久而久之,大家都喜欢跟她做交易。 等送走这些人,又绕过一个土坡,走过一段石子路,就到了她租下的水田。这块水田在木秀农田最外围,地势隐蔽,正适合练习《天之堑》的生活技能。 苏绒绒选择练习的是【种植】技能,以及衍生技能【催熟】和【杂交】,附带练习【采收】。 【种植】技能不用说,从播种到作物成熟算一次,增加一点经验值。每一次升级,都能提高果实的质量和数量。 【种植】升到二级,可以学习【催熟】,大幅度缩短作物成长时间,等级越高,成长越快。 【杂交】是孕育更优良的种子,培养更高效的作物。如果将同一类的两种作物杂交,就可能孕育出新的品种。 【采收】则是常用技能之一,不管是收获作物还是野外挖草药,都算在内,技能等级越高,到手的成品越好;另外,有些高阶的灵植已经有了灵性,【采收】等级不够还采不到。 而且方便的是,这些生活技能都不需要拜师,可以直接练习。 苏绒绒在靠外的两块水田,用普通方法种植灵稻;里边的水田则设下了障眼的法阵,完全利用生活技能操作。由于灵稻是低级作物,四个小时成熟一次,每天能收三拨,所以她的储物袋里满满都是稻米,以物易物从不心疼。 花几分钟种下一批灵稻,进行催熟,接着就等待午后采收即可。 苏绒绒原路返回,退出木秀农场。 接下来是开拓奕琅门地图的时间。 苏绒绒打开地图面板,划出一块还没去过的地方,召来灵鹤,直奔目的地。 奕琅门是奕山唯一的修仙门派,面积极大,先辈们非常有远见,早早把周围十数座山峰都划归己有,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占了再说。以致苏绒绒感慨,夏洲没有炒房团真是屈才了! 为了让地图详尽一些,灵鹤只从低空掠过,速度不减。偶尔有地图不清晰处,苏绒绒就让灵鹤着陆,自己用风行术在地面跑一圈;若碰到法阵阻隔,她就在附近转一转,让地图面板记录下法阵的地点。 很快到了晌午,苏绒绒回到木秀农田,将早上交易得来的食物摆出来,利用生活技能【烹饪】,做几个食盒,招呼周围的人一块吃午饭,聊聊天。 耕作的人日子无聊,对趣闻轶事尤其敏感,偶尔还会讨论夏洲近期发生的大事。不少外门弟子虽然天资不好,却是修仙家族出身,肚子里装了一车的故事,见苏绒绒好奇,就毫不保留地倒出来,天南海北玄幻传奇,十分引人入胜。渐渐地,附近劳作的人开始期待苏绒绒的午饭时间,苏绒绒就干脆把这叫做故事会,一些小童还特地每天早早等着,听故事。 在故事会中,苏绒绒听到不少奇闻异事,有一些还是跟她有关的。 比如有一次,有人赞她长得漂亮,立刻有人反驳,说修仙之人本来就俊男美女众多,随着修为增加,外貌也会越来越好看。接着就有人赞同,看那夏洲公认的十大美女,人称双袖天香和八大美人,合称十色天骄,没有一个是修为低于金丹期的!苏绒绒这才恍然,为什么在徐国时六姑姑一直称赞自己长得好,但是进了修仙地界,却鲜少有人这么说。 又比如有一次,几个杂役来听故事,用方言说了句俏皮话,逗得苏绒绒哈哈大笑,不料那杂役却反问她,你听得懂我的家乡话?苏绒绒愕然,于是又有几个人用不同的方言说话,虽然语调变化,但确实是中文。苏绒绒这才知道,《天之堑》的翻译功能十分强大,不仅夏洲官方语言在她听来是普通话,各个国家和地区的语言在她听来则是方言,基本意思都能明白。 再比如有一次,一个老者听说苏绒绒是徐国来的,就说起一件旧事:大约一百五十年前,有个自称徐国王子的年轻男人拜入奕琅门,他天资聪颖,很快就被收为亲传弟子。可是好景不长,入门二十年后,他随师父下山游历,遇到歹人袭击,师父战死,他也不知所踪。 而老者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这位王子还在外门修行的时候,跟老者提起,他曾以为自己是个凡人,后来机缘巧合进入了仙人的宝地,从此吃灵植,饮灵泉,居然生了灵根,这才踏上修仙之路。 当时听故事的众人纷纷起哄,笑老者吹牛不打草稿,这灵根都是天生的,修仙家族还可能生出凡人来呢,哪可能吃点灵食就长出灵根来?如果要这么说,那修仙家族的嫡子嫡女们岂非各个天灵根了? 苏绒绒笑而不语,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一个凡人,吃灵植,饮灵泉,生灵根,从而踏上修仙路——这些际遇竟与祁渊明的经历高度相似!而万藤沟的存在也很匪夷所思,会不会就是那位徐国王子提到的仙人宝地呢? 可惜老者已经不记得那位王子的名讳,这些际遇究竟是杜撰,还是真有其事,真相都随着失踪的王子一起,再无法确认了。 xxxxxxxxxxxxxxx x某d感言:目前已经埋了一条明线和一条暗线,不知可有读者注意到吗?嘿嘿~ 第八十八章 奕琅门一日-2 故事会并不会持续很久,短则半小时,长则一小时,也就午饭偷个闲,之后便各自散去干活。 苏绒绒有午睡的习惯,就放出虫王看守,自己躲在水稻田后边闭目养神。奕山虽冷,雨雪却少,冬日暖阳刚刚好。 一觉醒来,正好是水稻成熟时。她采收一波,又退出农田,继续下午的节奏紧凑的生活。 下午,苏绒绒的主要活动范围就集中在内门。 论道堂,是奕琅门的公共学堂,由精英弟子和偶尔得闲的长老做讲师,定期给弟子们开堂授课。内门每两天一堂课,外门一个月一堂课,每堂课收取一百个门派贡献点,授课六小时,午后散课。 授课的内容全看讲师心情,有的讲理论,有的教实技,有的说历史,也有人干脆就摆自己的游历故事,至于弟子们能学到什么,端看个人悟性。每次授课的内容不多,大部分时间是让弟子自行参悟,讲师就在一旁打坐,随时回答弟子们的提问。 至于谁来听课,全看弟子心情,有需要就来,不想听也没人逼你,只不过论道堂面积有限,每次开课只接受最早到的五百名弟子,人数一到,立刻关门。 苏绒绒最初听到这些规矩时,不禁感叹这自由度都能与大学媲美了,但转念一想又颇有玄机:奕琅门弟子数千人,每堂课只接受五百人,也就是说从听课资格上就先刷掉一大批水平中下等的弟子,可谓极其严厉! 苏绒绒曾经在早晨来瞧过一次,开课之前,此处气氛丝毫不逊于比武场,上千弟子剑拔弩张,只要不弄死人,抢位的手段是花样百出,只要你有能耐,完全可以最后一个到,却最先入场。 不过这样的制度是否正确,却令人存疑。 首先,教学资源严重不平衡,会导致大部分弟子无法提升,门派总体实力不高;其次,长年靠争斗上位会滋长一些弟子的害人之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连个勤能补拙的机会都不给,怎么让“主角”出人头地?君不见,多少小说的“废材男主”都是星夜起床守候一个机会,从而得到长老青眼一飞冲天! 所以说,奕琅门只能是个炮灰门派。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反正她只是过客,没资格听课,只能在散课时间到悟道堂晃悠。 悟道堂,紧挨着论道堂,是供弟子自由参悟道学的地方,有点类似于大学自习室。悟道堂没有门限,谁都能进,谁都能讨论修仙话题,正适合她偷师。 苏绒绒掐的点正好,此时论道堂刚散课,弟子们三三两两走出来,不少意犹未尽的弟子相携进入悟道堂,继续研习课业。 苏绒绒在这儿混了一个月,因为身份特殊,许多人都认识她。看门的弟子连她的铭牌都不看,直接放行,她道一声谢,拿了一个蒲团走进室内。 夏洲这个时代是有椅子的,但是修仙之人喜欢打坐,所以悟道堂就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用五面隔音屏风隔成几块,进入的弟子从门口取一个蒲团,席地而坐,离开的时候归还蒲团即可。 “绒绒,你来啦!快过来。”一个娇俏的女声招呼她。 苏绒绒循声望去,是一个长相娇俏的女子,正开心地冲她挥手。这女子正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弟子红绫,她在弟子服下边穿了一身大红色劲装,这一抬手,外袍衣袖滑落,露出劲装袖口的金线祥云刺绣,分外明艳。 苏绒绒笑了笑,刚要答话,就有人从后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笑道:“这不是苏道友吗?来得正好,今天鲁习长老给我们讲了一件他游历时的趣事,我们正好探讨探讨。”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说话时一口白牙亮闪闪的,身边还跟了一群同伴,是奕琅门颇有人气的弟子徐奕阳。 红绫身边也聚着几个道友,一瞧有人跟她抢人,不干了,立马带着同伴走过来,叉腰理论道:“是我先打的招呼,还望徐道友注意一下先来后到。” 徐奕阳一看,这不是平日里就常与他叫板的女生吗,便挑了挑眉,寸步不让:“红道友,你我打招呼的时间只相差几息,而且按奕琅门的规矩,有实力者自然可以往前排。” 红绫便双手抱胸,挺直了腰脊笑道:“笑话,我的实力会不如徐道友?上次小会战,赢了徐道友的尚道友,可是败在了我的手下。何况徐道友一个男子,却与我抢一个女子,实在不光彩。” 徐奕阳不高兴了,板下脸道:“道门无男女,遑论不光彩?上次意外失利,不过是法器相克而已,这两个月我苦心钻研,已经寻到应对之法,下次胜负还未可知。再者,那次小会战,败于我手之人,可比败于红道友之人要多。” 说到这个份上,双方亲友团也不能保持沉默了,纷纷起哄助威,最后发展成立刻到比武场一分高下! 苏绒绒大囧,她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插不上,眼看这群人要走了,她赶紧拦在门口做和事老:“诸位冷静一下!红道友,徐道友,修仙一途不可论意气,应徐徐图之,静心感悟为上。术法对战固然重要,却也不过是修道途中锦上添花而已,绝非修仙者的价值所在,不可本末倒置。” 徐奕阳和红绫闻言一愣。他们都是门中新一代的翘楚,修为不低,且一心向道,每次授课与小会战都积极参与,因此不自觉存了攀比之心,现在想来确实有些意气用事。 苏绒绒打铁趁热继续劝:“何况今日你们既然进了悟道堂,就说明心中有惑,抑或有感。感悟这东西稍纵即逝,还是即时直抒胸臆的好!”说着她就转向徐奕阳笑道,“徐道友,方才听你说,似乎对鲁习长老的往事有所感悟?” 徐奕阳今年十七,虽然已经筑基,但是从小修炼心思单纯,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拍手笑道:“对,我就是要说这个!今日课上听了十分有意思,想起苏道友知道不少修仙逸闻,就一直挂念着找你探讨一番。” 红绫一听,不甘落后,一把揽住苏绒绒的手:“今天的课我也去了,来绒绒我跟你讲讲!” “等等,苏道友明明是问的我……” “你一边儿去!绒绒更喜欢跟我在一起。” “论道论道,何来喜不喜欢之说!” “哦——原来你不喜欢苏道友啊?早说嘛!那别缠着她啦。” “你——!” 苏绒绒哭笑不得。 这完全是小孩子吵架嘛!还是欢喜冤家的那一种,倒是跟龙某人有点像啊。可怜她被夹在中间,还得左右赔笑。 “你们不论道就让开,别挡路。”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用死板的语调说道。 一群人怔了怔,才看见他们刚好挡住了一个身材单薄的弟子。 苏绒绒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这货也是个奇葩——钟荇,在强者为尊的奕琅门,依旧保持了教科书一般的书呆子气质,虽然二十五岁才到筑基中期,却总有办法一堂课也不拉下。 “钟道友,你也来啦!我们正要交流悟道,你对修仙参悟颇深,也来指点一二吧。”苏绒绒笑眯眯迎上去,趁机从弟子们的包围圈脱身。 钟荇瞟了他们一眼,十足不屑地哼了一声:“黄毛小儿,心浮气躁,我没有多余时间奉陪。” 心高气傲,小心折腰。苏绒绒笑眯眯地在心里想着,也不顾钟荇甩袖走了,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 红绫和徐奕阳愣了半晌,对望一眼,却不敢置喙,这钟荇的天资一般,学问却是奕琅门排得上号的,轻易不好结怨,也不怪苏道友总爱找他论道。 “绒绒等等我,我们占了一个好位置,我带你去!”红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跟过去招呼。徐奕阳见状,也赶紧跟上了:“论道人多点好,集思广益嘛,我们一道吧。” 于是在各方微妙的小心思较量下,一群人和乐融融地围了一个大圈,开始了今日的悟道课程。 “谢谢。”忽然有人在苏绒绒身后轻声说。 苏绒绒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始终安静微笑的少年,点了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这是徐奕阳的好友,程沐白,平日少言,关键时刻才说一两句,在徐奕阳身边是幕僚一般的存在。 苏绒绒看着,却轻轻摇了摇头。 想来在她到来之前,这和事老的角色,一向都是他充当的吧。现在他的职责被苏绒绒取代了,他却浑然不觉,还为她的举动道谢,实在让人百感交集。 少年哟,你真不该感激的,你可知我所做的会削弱你的存在感?而且你一定不知道,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私欲,只想偷师闻道吧? 苏绒绒看过的故事太多,不自觉就以读者视角来看待事情。若在一般的言情小说里,程沐白这样沉稳纯净的人,一般都是重要的男二号、男主的心腹、女主悲伤时的备胎,运气好能抱个女配角回家,运气不好就帮男主挡枪了。不过总体而言,身为男二号是一定能有所成就的,然而现在苏绒绒横插一脚,削弱了他的光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群孩子只是小小的团体,却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苏绒绒十分清楚,她是白驹过隙的来客,与奕琅门大部分人没有利益冲突,曾得到掌门青眼,又有清机子罩着,再加上从各方积累的阅历较深,又诚心结交,这才能衣不染尘地周旋其中。但若再深入一步,就很可能深陷泥淖。 因此她步步小心,谨慎地做着信息交换。只谈工作,不谈感情,才能将收获最大化。 结果并没有令她失望,这些弟子几乎毫无隐瞒,每一次的论道都带来新的认知,从夏洲修仙大事到基础理论,从夏洲普遍三观到民风民俗,苏绒绒一点点窥探着夏洲的风貌,修正心中对夏洲的定位。 第八十九章 奕琅门一日-3 “……终于,被心魔腐蚀的男人死了,可惜他的女儿接受不了父亲的死,投河自尽了……”徐奕阳与大家围成一个圆圈,复述了课堂上听来的故事。 今天讲课的内容,是鲁习长老游历时的一件往事,发生在一个偏僻山村。当地物资短缺,村里人为了活下去,推崇强者为尊,牺牲弱小。村里有一对贫弱的父女,某天被村民指定为探林人,被逼着冒险进山寻找资源,然而当地林密虫毒,一旦进山,九死一生。 父亲憎恨自己的命运,想起家里有一份祖传的魔修秘籍,就想连夜炼化七岁的女儿,增长修为,报复村民。此法极其恶毒,炼化时黑气冲天,结果引来了路经此地的鲁习长老和紫鸳道人,二人联手杀了这个男人,救下他的女儿。可惜小女孩年幼,亲人皆亡,她恐惧村民的压迫,隔天就自尽了。 这个故事在年轻弟子中引发轩然大波,鲁习长老讲了自己的见解,又令弟子们自行参悟。 不过徐奕阳只讲了故事,却不提鲁习长老的见解,因为苏绒绒并非奕琅门弟子。 “实在令人扼腕,贫弱固然可怜,可是堕入魔道却令人不齿。”红绫已经湿了眼眶,哀叹着感慨。 徐奕阳也叹息不已:“确实,从他怀了报复心,就注定滋生心魔。只可怜那女儿尚小,竟被父亲当作生祭,侥幸不死,又举目无亲,最终自尽……这个山村的人太残酷了。” 程沐白则半垂眼睫道:“为了求生,村民们已经竭尽全力,哪里还考虑残酷不残酷?” 一群弟子纷纷兴叹,唏嘘不已。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暴躁地叫起来:“修仙人哪来那么多悲春伤秋,你们应该注意的是那本魔修秘籍!能一夜提升修为,是多么大的诱惑,然而这份诱惑却建立在献祭人命的前提下。如果换了你们,能抵挡诱惑吗?” 钟荇本来不屑与这群小毛孩讲话,然而实在听得忍无可忍,终于嚷起来,喷了他们一脸。 弟子们面面相觑,回忆起鲁习长老提醒过,要找准参悟的关键,都有点难堪。 徐奕阳尴尬地笑着应声:“呵呵,是,钟道友眼光犀利,一针见血。” 红绫虽然脸红,却又埋怨这人说话太直,不禁看向一直静默的苏绒绒:“绒绒,你怎么看?” 苏绒绒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却有点无语。 怎么说呢。 嗯,确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然而,作为一个浸淫小说动漫十多年的书虫,她什么神展开没看过?为了煽情,各种桥段是变着花样来催泪,死亲友的简直不要太多…… 如果小说文笔好,动漫气氛渲染到位,那么再老的段子也能成为经典;或者,由本人亲身经历,也容易为之动容,比如陈老爷子的事件。 可惜,现在只有几分钟不咸不淡的转述,剧情又不出彩,恕她一个“见多识广”的穿越者实在无力感伤…… 想来想去,苏绒绒只好实话实说:“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接触当事人才说得清楚。毕竟那种情况下,这对父女就算不练魔功,也可能死在山里,不如背水一战;何况弱者得不到保护,即使一次侥幸,也躲不过第二次第三次。世界是很现实的,只有先保住性命,才有余力讨论正邪吧。” 弟子们纷纷抬头,先是惊诧,继而迷茫。他们一直接受正派教育,道义重于性命,又没经历过生死考验,听到这话不免疑惑。 苏绒绒浑然不觉,还继续说:“再说了,那小女孩不是在父亲死后就自尽了么?想想看,在被众人虎视眈眈的村里,养育她保护她的人只有父亲,父亲死了,她也活不成,说不定她是自愿为父亲献祭的呢?毕竟入山他们也会死不是吗。年幼并不代表无知,无知也不代表无虞啊。” 这一刻,满堂寂静,众人茫然之色更重,连钟荇都陷入了沉思。 苏绒绒顿了顿,惊觉气氛不对,立刻住嘴。 完蛋,太坦率了,不小心以现代人的视角去分析了……其实刚才她还没说完,如果鲁习长老救下小女孩以后,把孤苦伶仃的她带回奕琅门做杂役,她不就不会死了吗?但是瞧这气氛,还是闭嘴吧! “哎呀,我都是随口猜测啦!”苏绒绒拔高声音打哈哈,大声笑着岔开话题,“魔功毕竟逆天反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沾染的嘛!说起来,我还听过几个类似的故事,不如与大家探讨探讨!” “嗯,好啊,绒绒知道的故事最多了。”红绫的笑容还有些僵硬。 “是啊,我就是为此来找苏道友的。”徐奕阳也附和道,只不过他脸上的迷茫依然浓重。 苏绒绒回忆田间故事会听来的轶事,以及陈老爷子的藏书故事,随便选了两个,细细讲述,好不容易才又炒热了气氛。 终于再没人提起那对父女的故事,她悄悄擦了把冷汗,呼,她这直肠子,要掩盖穿越者思维也不容易啊…… 慎言,一定慎言! 说笑中,时间白驹过隙。 到了日头西斜,探讨告一段落,大家熙熙攘攘走出悟道堂。 “对了,我的门派贡献点快用完了,得去接任务了。”红绫忽然想起来说道。 “门派贡献点?就是做门派任务的奖励、在奕琅门内流通的积分?”苏绒绒好奇地问。 “没错就是那个。正好月底有沐休,停课五天,谁陪我去做个任务?”红绫拉着亲友团挨个问了一遍,结果很不巧,这些人不是接了其他任务就是要回家省亲,居然没人得空。 走在后边的程沐白瞟了徐奕阳一眼,忽然说道:“我的贡献点也不多了,奕阳,你的也所剩无几了吧,陪我出趟任务吧。” 徐奕阳愣了愣,拿出自己的弟子铭牌看了看,果然只剩二百多点了,便哦了一声应道:“好啊。” 走在最前头的钟荇鄙视地哼了一声,讽刺道:“月底沐休的又不只有你们,门派任务都快被预定完了,现在才想起来顶什么用。” 一行人怔了怔,面面相觑,徐奕阳眉头皱成一团说:“确实,沐休时的任务最难抢,现在去的话,估计只剩下困难的群组任务了。” 红绫一张小脸都郁闷成了苦瓜脸,她孤身一人,根本做不了困难任务,可是再不接,她就没有贡献点去听课了。 苏绒绒环视一圈,心中有了计划,合手微笑道:“既然是群组任务,我们就一起去吧。这里已经有四个人了嘛。” “四个人”?一行人都看过来,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钟荇。 钟荇立刻变色,连摆双手否认:“我接过任务了,我不去!”开玩笑,他早就按照自己预定的计划接了任务,可没时间陪小孩。 苏绒绒笑嘻嘻地踏前两步,指着自己说:“我也去啊。你们组队的话,算我一个,就当是技术交流吧,贡献点你们分。” 这也算技术交流?弟子们面露犹豫,不敢做主。 “放心,我会先请示清机子道长的。”苏绒绒直接搬出靠山来,反正掌门早说过,只要不涉及门派机密,她一切行动自由,何况有清机子罩她,长老们懒得管。 弟子们闻言都一脸了然,清机子给苏绒绒开的方便之门可不止这一处。而苏绒绒则开始盘算,这次要贿赂什么好。 由于住所不一样,弟子们渐渐分散,苏绒绒要回田里采收灵稻,程沐白要去藏书阁还书,红绫虽有些不自在,却也和徐亦阳一道,去了庶务堂接任务。 苏绒绒招来灵鹤,返回木秀农场,一番采收,种下今日第三拨灵稻。 然后她慢跑回客房,小院石桌上的早饭食盒已经被收走,换成了晚饭食盒。 今天苏绒绒回得早,陆泊的食盒还原封未动,她想了想,就给陆泊留了张纸条,写明要参与门派任务的事。两人是队友,虽不干涉对方私人生活,但有事还是会互报行踪。 与虫王一顿吃饱喝足,苏绒绒就回了房间,依循每日惯例,打开游戏面板查看。 经过陈老爷子事件,主线任务经验加上一路杀怪的经验,目前她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可惜清机子一再强调,现在她与陆泊的身体损伤太重,都不适合进阶,她只好生生忍下筑基的诱惑。 不过回首这一个月的物质和知识积累,还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苏绒绒忍不住小小骄傲了一下,天生自来熟性格就是好办事,从小做了二十年孩子王兼乖宝宝,收服一群普通人还不简单?只要别跟“苦逼废材逆袭”光环乱闪的主角交手,一切好说! 苏绒绒取出一张传讯符,将今日之事记入符中,发给清机子,片刻后就收到了同意的回复。 清机子这人虽然精明却也淳朴,自认礼物收得太多,就十二分热心地帮助苏绒绒,见她初入修仙地界,就送来了各种各样的修仙常备物品,包括一大叠夏洲通用传讯符。 事情解决了,苏绒绒就进入晚间打坐时间。 每天晚上,她都要在房间里打坐三个小时,不是为了涨修为,而是要依照清机子传授的办法,用神识引导灵力流经四肢百骸,缓缓修复身体和经络中受损的部分,巩固修为基础。 约莫到了晚上十点,苏绒绒便最后去一次木秀农场,采收第三拨灵稻。 深夜是不种灵稻的。根据《天之堑》游戏设定,普通土壤在种植过后,需要一段时间自行恢复灵气,否则灵植成长会越来越慢,防止玩家无脑刷物资。苏绒绒使用游戏系统种植灵稻,不可避免受到规则限制。 冬夜寒冷,星空朗朗,苏绒绒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全然陌生的苍穹。 一条明亮的星河横亘夜幕,洒下细细碎碎的星点。夏洲人称其为“银河”,然而这却不是她在地球上见惯了的那一条银河。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宇宙中,可有地球的存在? 她又能否赶在一切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之前,回到自己的生活? 口中呼出的热气氤氲成一个白色的问号,似乎预示着不可知的未来。 奕琅门的普通一天,到此结束了。 第九十章 门派任务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过,当苏绒绒回到客房的小院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天还没有结束。 已经多日不见的陆泊,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闭目打坐,显然是在等她。 苏绒绒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嘿,队友哟,好久不见。” 陆泊是体修,修炼方式与苏绒绒全然不同,而且他早出晚归,两人基本不碰面,只是听到外边一些传言,说陆泊与清机子的亲传弟子王婧武走得很近。 陆泊只睁开一只眼睛瞟了她一眼,算是听到了,张口就说:“门派任务,我也参加。” “哦。”苏绒绒没甚惊讶地应了,顺势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他们是队友,陆泊参加也没什么不对。 陆泊又闭上了眼,接着说了一句:“王婧武也参加。” “噗——”苏绒绒惊愕了,不禁叫起来,“为什么?他一个亲传弟子,跟我们搅和什么?不对,重点是你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什么时候跟他那么亲了?” 等等,难道陆泊平日淡漠是因为他只好这一口?断袖?可是不对啊,王婧武那娃才十岁,性格浮躁,没啥亮点,连陆泊一个指头都配不上,难道陆泊这种高冷攻,偏爱傻缺喧嚣正太受…… 砰! 一个空气弹直击苏绒绒额头,把她打下了石凳。 虽然苏绒绒只敢在心中yy,但陆泊依旧从她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信息,忍不住一个弹指打飞她。 陆泊是体修,弹指成弹,这个力度正好能打飞她而不打晕她。 苏绒绒从地上爬起来,已经很习惯自己一到陆泊面前就逗比的形象,口中还嘀咕:“谁叫你让人误会嘛,我可是坚定的bg控,我才不腐呢……”1 陆泊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回房了。“时间地点留纸条通知我。” “等等。”苏绒绒忽然认真地问,“你跟王婧武一起修炼,是因为清机子吗?” 陆泊终于笑了:“你还不算太笨嘛。”他回过头望了她一眼道,“不过,是他缠着我修炼。” 不得不说,陆泊真的长得很好,寒冷冬夜,他的回眸像一株突然绽放的清奇的白梅,给夜幕平添许多光彩。 “缠着你啊……”苏绒绒若有所思,抬头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冰山脸杀手,没想到你还很腹黑。” 陆泊笑笑,径自回屋。 陆泊虽然从小就做了杀手,但是多年的颠沛流离,让本就聪慧的他渐渐懂得识人心。 从王婧武与他们第一次见面,陆泊就猜出他的家族地位很高,而且此子自负,很容易为人操纵。于是他主动攀谈,轻易探出王婧武就是掌门的直属侄孙,进门之前,掌门就许了亲传弟子的位置,且亲自指点他修炼。 至于清机子,则是权利漩涡中的一枚炮灰。 王婧武进门时,正值清机子结丹后日进千里的风光时期,而掌门的修为已经停滞许久。掌门心中不悦,便把王婧武塞给他,并三令五申要他每日悉心教导,变相阻碍了清机子修行。 而王婧武本以为能做掌门的亲传弟子,这一来就很不甘心,对清机子也没什么好脸色,三天两头往掌门那边跑,掌门则反过来责怪清机子教导不力。清机子如斯聪明的人,当然看透了掌门心思,却碍于尊卑不能拒绝,心里可憋闷得很。 那日面见掌门时,陆泊从他们互动中察觉了一丝端倪,转头就“偶遇”王婧武,跟他探明了虚实,又不动声色地挑起王婧武对自己的崇拜,从此王婧武更不把清机子放在眼里了,基本礼数都废了。 那么一来,最终得利的是谁呢? 当然是苏绒绒二人了! 清机子与王婧武积怨已久,自然不会为他着想,何况现在是王婧武自己要纠缠陆泊,掌门又闭关,他乐得清闲,便将本应给自己徒儿的关爱,尽数给了苏绒绒二人,未尝不是变相地报复掌门。 不过这些事陆泊一概淡然应对,外人无从得知,连苏绒绒也是观察了一个月,才确定了其中猫腻。 她不禁再次感叹:我的队友不可能那么厉害!2 门派任务的事很快就尘埃落定,普通任务果然早被抢光了,徐奕阳接了一个二阶困难任务,要求收集十副云纹穿山甲的鳞甲。 出战阵容也在庶务堂登记好了,分别是:徐奕阳,程沐白,红绫,苏绒绒,陆泊,王婧武。 王婧武的加入令大家有些吃惊,因为亲传弟子有师父赠予资源,一般是不做门派任务的。 出战前夜,苏绒绒等到陆泊归来,强行塞给他一个装满兵戎法器的储物袋,又取了几样游戏道具给他防身。 这一袋兵戎法器都来自傀儡虫穴,因为陆泊一直拒收虫穴战利品,苏绒绒无奈之下,干脆把其中所有兵戎类法器都挑出来,打包一起送给他。一则是她不想欠人情,二则队友的实力也是她保命的筹码。 陆泊却十分惊愕,他没想到苏绒绒这么有心,只因为他对兵戎感兴趣,她就特地挑选兵戎法器送过来。其实陆泊并不在乎身外之物,可是苏绒绒做到这一步,他也难免动容。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法器中有一对金鳞匣,仅两指长宽,用法竟然十分类似瑞士军刀,内藏小刀、剪刀、双刃剑、尖钉、小锤、细针、弩箭、锯片、夹子、镊子、钩爪、秤盘、软尺等十几种小工具,匣盖有一小块储物空间,匣壁还镶嵌了指南针和共鸣蝉石。苏绒绒与陆泊一人拿一个,除了实用,在一定距离内还可以感知对方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停课的第一天早晨,六人就在门派外围集合,一同前往奕山南部。 任务悬赏的云纹穿山甲,是二阶妖兽,其鳞甲呈现白云纹样,比普通穿山甲要抗震耐寒,擅长开山、土遁和球甲撞击。由于它们自卫能力极强,要在期限内抓捕十只实属不易,所以这任务一直没人肯接。 奕山南部土壤潮湿,杂草丛生,正是云纹穿山甲喜爱的环境。 为了不错过藏在地洞中的猎物,众人徒步而行。 奕山南部土多石少,山路蜿蜒而不陡峭,红绫拉着苏绒绒赏雪说笑,沿途采药,徐亦阳和程沐白则一路守护两个女生,也跟着捡石折草,不时斗斗嘴,乐趣盎然,颇有些郊游的味道。 王靖武初时有些不满,认为紧迫感不够,可是见陆泊不说话,他便自行理解为忍耐也是一种心理磨练,于是端出老成的模样,亦步亦趋地默默跟在陆泊后头。 如此相携走了半日,却是一只云纹穿山甲的影子都没见着,连苏绒绒的小地图都一无所获,众人渐渐焦躁起来。 “要不我们往山坳走吧。”程沐白忽然建议道,“我查过资料,隆冬时节,云纹穿山甲一般会选择灌木丛生的湿软泥地,在蚁穴或虫穴附近挖洞过冬,直到开春才出来活动。在奕琅门的任务记录中,有人曾在冬天的山坳里捉到过云纹穿山甲。” 一行人都停下来,默默思量。 确实,奕山南部有不少土石凹陷处,长年累月形成了山坳,这些山坳位置偏僻,远离山路,人迹罕至。不过为了完成任务,再危险也只能上了。 当下,众人一致同意改道山坳。 距离山路越远,枯黄的灌木丛就越多,不知名的植物张扬跋扈,渲染着丛林恐怖气氛。 忽然,一直静默的小地图亮起光标,标注文字正是“云纹穿山甲”。 “出现了!在右前方的土丘下,有一只云纹穿山甲。”苏绒绒欣喜地叫道。 xxxxxxxxxxxxxxxxxxxx 某d讲解时间: 1bg:相对于bl男同、gl女同而言,就是男女配对的恋爱。bg控:就是喜欢看男女恋爱的人,腐女则是热衷男同性恋的人。 2《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这两年的话题动漫,讲述男主发现亲妹妹“可爱”的过程,书名也成为一种句式,“不可能那么xxx”实为“意料之外的xxx”。 第九十一章 坠下石崖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只云纹穿山甲藏在地下一个土洞里,洞内铺有枯叶御寒,洞口用泥土回填,仅仅洞顶有些隆起,然而这山坳中灌木丛生,地势不平,一点隆起很不显眼。 红绫将手里的梅枝扔进储物袋,迅速走过来仔细地瞧;徐亦阳和程沐白则紧走几步,并肩挡在女孩们前方。 土洞的洞壁上,涂了一层云纹穿山甲的唾液,有阻碍神识查探的功能,几个少年凝神感应了好一会,才发现洞中猎物。若不是《天之堑》地图系统有自动探怪功能,一时还真找不到。 狩猎开始,除了陆泊以外,大家都有些紧张。 徐亦阳抽出长剑,跃跃欲试说道:“好,这只就让我先上吧!” “我与你一道,别大意。”程沐白也提剑上前,二人放轻脚步往前走。 “可别让它跑了!”红绫故作镇定,却不自觉抓紧了苏绒绒的手。 王婧武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憋着气不说话。 苏绒绒微笑,她早就想见识一下弈琅门的琅坤剑法了,无奈练武堂不对外开放,她才打起门派任务的主意。 徐奕阳与程沐白搭档多年,又事先查阅过相关资料,比划了几个手势,很快决定了战术。 首先,徐亦阳用神识探测土洞深浅,吸一口气,横剑一扫,往下削去一大块土层,恰好把洞中的云纹穿山甲完全暴露出来。 云纹穿山甲乍然惊醒,下意识就伸出两只前爪刨土,挖洞想逃。 程沐白迅速拔剑,挥出一道剑气,正中云纹穿山甲身侧,震得它在地上打了个滚。 不过土遁正是云纹穿山甲的特技,只要有土就能跑,它踢踏着小短腿冲入一丛灌木中,重新挖掘。 程沐白追上去,剑诀乍起,长剑翻飞不停,一道道剑气斜斜切入云纹穿山甲身下的土地,飞扬的尘土炸得它左翻右倒,只要它一伸出前爪刨地,就必定遇上白刃剑气。 就在它焦虑不已时,徐亦阳已经悄然近身,呼喝了个响亮的剑诀,翻转剑身,以剑气为锤,狠狠砸向它的头颈,想将它砸晕。 云纹穿山甲大惊,长尾一卷,立刻蜷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鳞甲球,滚到一旁,避过了剑锋。 程沐白皱眉,云纹穿山甲一旦蜷成球就麻烦了,它的云纹鳞甲能抵御大部分攻击,刀枪不入,水火不惧。眼下没其他办法,只能尽量围追堵截,待它精疲力竭了就整个抱回门派去,再想法子。 红绫看得不耐烦,娇呼一声:“真是没用!”随之祭出法器,竟是一条三米长的红绫披帛,倒是与她的名字相称。披帛一离手,就自动把云纹穿山甲结结实实地捆了几圈,红绫一招手,那披帛便裹带着猎物回到她手中。 徐奕阳眼睛一亮,这一招倒是方便,但心下又不甘,遂小声抱怨:“这是抢功劳呢……” 红绫抱着半米长宽的鳞甲球,得意地睨他一眼道:“谁叫你们捉不住。” 徐奕阳面上挂不住,偏红绫句句不让,两人说没几句又像往常般拌起嘴来。程沐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取出早准备好的浸水牛皮绳,把云纹穿山甲捆了,红绫也收起了自己的法器。 一行人都没见过云纹穿山甲,好奇地围着看。 苏绒绒有些疑惑,号称精于自卫的云纹穿山甲,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了?一直静静趴在她头发里的虫王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扇了扇虫翼,不以为然,她心里有些不安。 因为捉到了第一只猎物,弟子们情绪高涨,决定继续沿着山坳走。 奕山占地广阔,纵横几十座峰头相连,当地人选择地势开阔平坦处修建山路,对这坑洼不平的山坳却不太重视。苏绒绒六人互相协作,从泥地走到石坡,又从溪谷绕上绝壁,一路上用相同的方法,很快又捕获了三只云纹穿山甲。 当第一天的傍晚来临时,他们正好通过一处石崖。 此处地形复杂,连一直盯着小地图的苏绒绒都不记得他们为什么会绕上来,总之,当夕阳彻底浸染了山色,一行人决定,等通过这片石崖就扎营过夜。 “第一天就抓到了四只,我们算是很厉害了吧!”红绫拍了拍腰间装着猎物的灵兽袋,边走边喜滋滋地说。 大家相视而笑,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心情都很愉快。 “要我说,还是沐白带的路好,加上苏道友神识过人,一抓一个准,才能进展这么快。”徐奕阳不忘赞扬好友。 “哪里,大家都有功劳。”苏绒绒谦虚地笑。 从抓第二只云纹穿山甲开始,王婧武也参与了捕捉,虽然他人小修为低,但是掌门送的好符箓不少,因此也出力不小。而且他们是同门派出身,战斗理念相近,配合过几次之后就有了默契,连续战斗了半日,竟也坚持下来了。 这么说起来——苏绒绒忽然瞟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陆泊,今天全程旁观没出力的,只有一直淡漠不语的陆泊了,也不知道他是跟过来做什么的。 注意到这一点的不止她一人,只不过早先说好了,他们两个外宾不要门派贡献点,这群孩子心思单纯,就没人抱怨。 “等等,这一段没路了,我们御剑过去吧。”正走着,徐奕阳停了下来。 果然,前方有一段石壁陡直,没有能落脚的地方,直到两百米开外才又恢复倾斜。 徐奕阳是筑基中期,红绫、程沐白是筑基初期,三人已经学会初级飞行术,可以依靠法器在空中飞行一小段距离,每人带一个,刚好足够越过这段石壁。 因为都是并肩做过任务的搭档了,大家就不推辞,很快两把飞剑、一条披帛就带着六个人悬空飞起。 迎面不断有山风吹来,苏绒绒被红绫揽着腰,两个人的重量都悬在薄薄的披帛上,晃荡不停。 红绫担心苏绒绒害怕,就安慰道:“放心,这段距离不算远,我的灵力坚持得住……呀啊!” 她话还没说完,变故突生,一只云纹穿山甲挣脱了绳索,从她腰间的灵兽袋冲出来,撞向她的胸口。 成年云纹穿山甲极重,红绫被撞得整个人仰倒,苏绒绒赶紧抱住她的腰,还好披帛是缠绕在红绫手臂上,她反应得快,两人急坠了一会就在半空中止住了。 徐奕阳与程沐白御剑赶来,不料刚一靠近,又有两只云纹穿山甲蹿出来,撞向他们的胸口,二人猝不及防摔下长剑,连带陆泊与王婧武一块坠落。 红绫失声惊呼,苏绒绒立刻施展缠绕术,无奈他们下坠太快,藤蔓根本追不上。 虫王忽然从苏绒绒头发中疾飞而起,瞬间没了踪影,不过慌乱之中也没人注意到它。 陆泊闭目运劲,双掌猛然大力击出,竟在空中打出一股气流,反作用力把他的身体推向了石崖方向。他在空中连出数掌,一点点靠近石壁,最后抽出一柄短剑,狠狠插入石壁。 石头虽然坚硬,却抵不过陆泊的罡气之力,那短剑在石壁下滑了十米就停稳了,陆泊便悬在崖壁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陆泊一手握剑,另一手从袖袍里甩出一柄缠了细铁链的飞刀,因为用上了罡气,飞刀的速度竟比下坠的速度更快,堪堪在铁链到头之前,缠住了王婧武的右手,止住了他的坠落。 然而徐奕阳与程沐白却因为遇上山风,长剑被吹歪了方向,半天召不回来,眼看二人就要摔入崖底,红绫眼泪都蹦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从石崖半腰处突然冲出一只黑鹰,那鹰体型不大,速度却极快,从侧面先后撞上了徐奕阳和程沐白,撞偏了二人下坠的方向,却也因此缓了下坠的速度。 黑鹰再接再厉,从侧面连续撞击二人,接近地面的时候,二人下坠的力道已经缓去了大半。 徐奕阳和程沐白已经明白过来,也不召唤长剑了,而是运起全身灵力,充盈全身经络,临时护住身体。 砰!砰! 终于崖底传来两声闷响,二人落在一片灌木丛中,传来一阵阵枯枝断裂的脆响。 第九十二章 崖底扎营 红绫很快到达崖底,只见徐奕阳摆了个大字仰躺在地上,程沐白坐在他旁边给他涂药,一只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二人都是衣衫褴褛,多处渗血,但由于黑鹰帮忙减速,他们又是做好了准备才落地,所以没有大的出血口,起码命是保住了。 那只立功的黑鹰已经不知去向,不过虫王却回到苏绒绒身边,依旧躲进她的长发中。苏绒绒知道这是它的功劳,笑着点了点它的头。 因为伤得不重,男女有别,涂药的事就交给程沐白了,红绫在一旁打下手。 苏绒绒则抬头看崖壁上挂着的两人,有点犯难。红绫已经灵力耗尽,两个伤员不考虑,虫王身份特殊不能暴露,现在还真没办法上去接人。 “陆泊——我们在崖底了,你们怎么样?”苏绒绒姑且问候一声。 “没事,我带王婧武下来。”陆泊的回话语调依旧是淡淡的。 苏绒绒愣了愣,带他下来?怎么下,跳下来? 片刻后,她就知道答案了,陆泊拉起王婧武,用飞刀的铁链把他捆在自己背上,然后一手一把短剑,轮流刺入石壁,像攀岩运动员一样,敏捷地下到了崖底。 苏绒绒不自觉鼓起掌来,帮助陆泊放下泪痕未干的王婧武,大力称赞道:“陆泊同志,你若是生在我们的时代,一定能做个屡破世界记录的运动员。” 陆泊斜了她一眼,懒得回话。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夜幕渐渐笼罩了奕山,他们六人所处的地势较低,周围枯树灌木丛生,几乎透不进一丝光线,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此行本来就准备在野外过夜,所以生火物件倒是齐全,红绫甚至带了一颗夜明珠照明。 苏绒绒经历过傀儡虫洞生活,已经很习惯在黑夜里用神识视物,于是自告奋勇,在虫王带领下进山拾柴;剩下的人就负责砍伐灌木、搭建营地。 小虫王十分得力,不仅凭自身“虫威”震退了山林里的毒虫鼠蚁,还敬献了六只野兔。苏绒绒十分开心,奖励它一顿兽灵丹,转手就【烹饪】了野兔。 回到营地时,陆泊与王婧武已经清理出方圆三十米的空地,红绫则搭好了三个帐篷,程沐白得陆泊接了腿骨,就与徐奕阳一同运功疗伤。 等生起营火,苏绒绒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方地掏出烹饪好的米饭、食盒与烤野兔,六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由于徐奕阳与程沐白受伤,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先在此歇息两日,顺便找找云纹穿山甲,如果直到休沐结束都无法凑够十只,就认命吧,毕竟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真是狡猾的妖兽,这次算是领教了。”红绫看着灵兽袋里仅剩的一只云纹穿山甲,愤愤难平。 “以它们鳞甲的坚硬程度,如果滚成球落地,多半不会死,确实是逃生的好办法。”徐奕阳叹气道。 苏绒绒却有些担忧:“看来这牛皮绳子也不是很可靠,云纹穿山甲的鳞片边缘锋利,大概就是靠这个磨断了牛皮绳吧。得想个办法杜绝之后的猎物逃跑。” 陆泊想了想,便问红绫要了仅剩的云纹穿山甲来看。这只妖兽还维持着鳞甲球的状态,一点不肯放松,陆泊慢慢旋转鳞甲球,又用手轻拍它各处的鳞甲,片刻后忽然运转真元罡气,啪啪啪连续十掌打在鳞甲球的十处地方。 全场寂静了一瞬,接着就见那鳞甲球渐渐松动,圆形成了椭圆,然后哗啦一声摊开了。 这只云纹穿山甲,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肚皮朝天死了。 众人惊异非常,要知道这云纹鳞甲可是做法器的材料啊,甚至有些金丹期法器都用它,结果陆泊徒手就拍死了鳞甲的主人! 红绫忍不住问:“你拍碎了它的鳞甲?” 陆泊淡漠道:“任务要的就是这副鳞甲,我不过拍碎了它的脑髓与脏腑罢了。” 苏绒绒看着完好无损的云纹鳞甲,有一点懂:“你看破了鳞甲的承力方向,使了巧劲,让力道能够隔着鳞甲震碎内里的事物,却不损伤鳞甲,是吗?” 陆泊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淡淡的表示肯定的笑意。 红绫是法修,不了解气功运力之事,就追着苏绒绒问,苏绒绒只好跟她说,听说武道中除了普通蛮力,还有一种能透过表面打里面的“透劲”,比如隔山打牛;另外还有一种“绷劲”,能只打表面不伤里面,比如胸口碎大石。 一群人中只有王婧武与陆泊同为体修,他早在看到云纹穿山甲的死状时,就已经缠上陆泊想学运力的方法,无奈陆泊只说了句“用心,多练”就不说话了,任由王婧武兴冲冲去脑补。 苏绒绒扯了扯嘴角,深感陆泊装逼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深冬的夜晚冷得难捱,大家一散场,就各自进了帐篷。 红绫带来的帐篷外层是老牛皮,底下垫着犬毛,暖和的很,是红绫儿时上山时,她母亲亲手缝制的,苏绒绒就与红绫悄声聊着奕琅门的八卦,舒服地过了一夜。 翌日,奕山少见的阴云密布,营地附近树多,整个早晨都光线昏暗。苏绒绒按惯例睡到九点,起床后才发现,除了陆泊是准时晨练,其他人都醒得迟了。 随便啃了几口干粮当早饭,就开始分工。 陆泊因为昨夜的优秀表现,当仁不让成为捕捉小队长;苏绒绒因为寻怪能力强,成为队员一号;红绫因为法器好用,成为队员二号。王婧武则留下守护两个病号,免得被野兽偷袭。 徐奕阳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更加努力运功自愈,红绫特意同他拌了两句嘴才出发。 苏绒绒敏锐地发现,经过这两日的同行,徐奕阳和红绫之间已经和谐了不少,原先横眉竖目的吵架,现在已经成为戏谑嬉笑的拌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一日的路线,由陆泊来指定。 依旧是往灌木多的潮湿泥地走,因为有了经验,寻找云纹穿山甲的效率越来越高。 陆泊一柄软骨剑快得见光不见影,与红绫的披帛配合着,虽然不能像徐奕阳二人的长剑那般威力十足,却足够将云纹穿山甲耍得团团转。等它蜷成了球状,红绫就将它卷过来,由陆泊负责拍死。 到了下午,天上阴云更加密集,风声呼啸也渐渐大了,刚过午后三点,崖底山坳间已经昏暗无光。 捕捉小队一合计,觉得还是回防营地的好,何况这一日捕获了四只云纹穿山甲,任务已经完成一半,要想继续捉,就得换个地儿去找了。 于是三人原路返回,快到营地时,旁边枯树林中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三人刚抬头望过去,他们身后又传来“啪嗒”一声,三人又转头去看,不料这一转头,在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噼啪”声响。 三人不自觉背对背站成了一圈,而那不知所谓的声响依然每隔几秒就在不同方向响起,听上去没有恶意,却叫人心中不踏实。 苏绒绒肩头的虫王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无声地扑簌着虫翼。 “是小妖兽在逗我们吗?”红绫不确定地开口,“快到营地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陆泊却往相反方向走:“我去看看。” 苏绒绒因为虫王的反应,觉着事有蹊跷,又见队友要出手,这就必须跟进了!她小跑追上陆泊,回头嘱咐红绫:“红绫你先回营地吧,不用担心我们,照顾好你们自己!” 陆泊走得很快,就在红绫犹豫的时间,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昏暗的树林。红绫想起陆泊这两日的种种神勇表现,心下稍安,终于一跺脚往营地跑去。 第九十三章 撼冬草与熊 崖底山坳地势低洼,被三座山峰夹着,形成小盆地,尽管如此依旧北风咆哮,可见奕山真的要变天了。 苏绒绒紧了紧身上衣物,在后面喊着:“喂,陆泊,你对那声响有什么头绪么……” 陆泊闻声回头,确定红绫已经离开了,便停下脚步笑道:“有。”说着他抬起左手,片刻后,一只小灰虫就悠悠飞到他手里,钻进袖袍不见了。 苏绒绒愣了半晌,恍然大悟,脑中念头如烟花般连锁点亮:“这是你在弈城偷听用的小虫?你让它制造这些声响,是为了找借口离队?难怪虫王那么兴奋,原来是同类。你有什么不能公开去做的事情么?说起来,你此行跟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泊打量她片刻,微笑道:“你的反应速度不错。对你没必要隐瞒,我要采撼冬草,一种进阶煅骨期必须的药草。” “进阶?”苏绒绒一听来了兴致,几步赶上来,与他并肩走,“体修的煅骨期,就相当于法修的金丹期对吧?清机子要我们调养三个月,你打算期限一到就冲击进阶?” 陆泊颔首,坦诚相告:“没错。我先前无人引导,进阶强肌期时横生了不少枝节。前几日,清机子给了我一本夏洲散修辑录《体修通讲》,记载了不少体修前辈进阶的案例,其中就提到了撼冬草。” 散修书籍! 苏绒绒脑中一片敞亮。 夏洲修仙门槛低,修仙者众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师尊引领,那些没有门派、缺少传承的修仙者就统称为散修。与门派弟子相比,散修经常缺乏指导、资源匮乏、势单力薄,修炼十分艰难。 一些散修为了让后来人少走弯路,就把自己的毕生心得记录后流传下来,后来人得益,又在原作基础上加入自己的理解备注,逐代传承与分支,竟呈现一种百花齐放的态势,也令夏洲修仙风气长盛不衰。 虽说散修著作良莠不齐,又缺乏系统性的论证,因此各大门派弟子只修门派教程,但是对于缺少师承的散修来说,散修书籍就是唯一的良师益友。 像陆泊这样的情况,正是散修无误,可惜他从小在凡人国度成长,跌打滚爬全靠自己,直到现在踏足修仙地界,才终于接触到理论指导书籍,步上正轨。 而苏绒绒则是靠着游戏系统升级,所以一直忽略了这点,若不是为了养伤攀上清机子,他们二人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可见理论与实践,真正是缺一不可,留宿奕琅门非常正确! 明白了这一层,苏绒绒的语调就轻快起来:“听说进阶之中被打断会很危险,你不愿别人知道,就以做任务为幌子,悄悄收集药材?” 陆泊回答也干脆:“其他材料我都收集到了,只差撼冬草稀少难见,不如亲自入山寻找。” 苏绒绒点点头,又开心地说:“你进阶的时候,我替你守卫吧!” 陆泊闻言却突然顿住,凤眸微眯,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苏绒绒不明所以,脸上还带着笑容回视他,一双暖暖的桃花眼清澈见底。 陆泊忽然有些茫然。 老实说,他从未想过在进阶时让人守卫。 进阶是每个修仙者必经的考验,风险与机遇并存,冲击高阶更是要赌上性命,一点儿意外都可能招致死亡,非全心信任之人不可留于身侧。 陆泊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信任的人。他本打算知会苏绒绒一声,就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冲击进阶,成败由天;若是不幸失败,苏绒绒也可在约定时间过后,自奔前程——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会停下脚步。 可是此刻,看到她理所当然的笑容,她常念叨的“队友”二字就回响在耳边。 陆泊发现自己有些恍惚,他到底是希望让她守卫,还是不希望她守卫呢? 苏绒绒却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发愣,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不是要找撼冬草吗?” 陆泊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又放下,转身就走:“捉云纹穿山甲时,我发现了一个可能有撼冬草的地方。” 苏绒绒却有些愕然,看了看被陆泊抓过的手。以往他一定会无视她,这一次抓她的手做什么? 目的地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苏绒绒看着眼前垂挂了厚厚的枯枝杂草的石壁,有些茫然。 再看小地图,石壁后方有个红点,却是苏绒绒在弈城见过的妖兽——裂地黑棕熊。 “你是要找熊还是找撼冬草?”苏绒绒直接提问。 “找到了熊,就能找到撼冬草。”陆泊一边打量满山的枯枝,一边回答,“《体修通讲》记载,裂地黑棕熊喜欢挖掘撼冬草,移栽到自己洞内过冬。你能感应到撼冬草吗?” 苏绒绒摊手,摇头:“我只能搜寻任务目标,或者附近可以猎杀的妖兽,对没见过的东西无能为力。”毕竟是游戏系统,设计的功能性很明确。 “那你试试这个。”陆泊从储物袋取出一册厚厚的纸书,翻开其中一页递给苏绒绒。 这本书正是《体修通讲》,书中很贴心地给撼冬草配了说明文图,是一种通体红褐色、茎粗叶细、能散发微热的蕨类植物。 苏绒绒好奇地前后翻了翻,发现书中但凡重要的药材灵兽都有配图,不禁感叹道:“好厉害,画得很细致啊。确实呢,如果没有配图,要在大千世界芸芸万象之中,寻找一株没见过的药草,何其艰难!” 陆泊知道她是爱书之人,见她一脸欣喜,不由补充说道:“清机子说,这只是相对廉价的纸质版,到了大的修仙城市,还有卖玉简版书籍,书中以实物影像配图,寻物就更确切了。” 苏绒绒一张脸都要放出光来,满心憧憬着,日后一定多买些宝物鉴赏、灵植图鉴之类的,丰富一下游戏数据库,免得有宝在前都认不出,不就亏大了! 陆泊瞧她又开始神游天外,只好再问一次:“现在,你能感应撼冬草了吗?” 苏绒绒闭上眼,在脑海中构建撼冬草的形象,再睁开眼,小地图面板就多了一个绿色的小点。 “是撼冬草!就在裂地黑棕熊身边。”苏绒绒开心道。 陆泊笑了笑,既然确定了,那就要计划行动了。 “这洞内住的多半是成年裂地黑棕熊,虽是三阶妖兽,却力大无比,凌驾于人类的金丹初期,以你我的实力恐怕不能硬抗,虫王也不一定能寄生成功。不过此时的熊应在冬眠,行动迟缓,可以由我们引开这头熊,虫王趁机盗取撼冬草,我们再伺机逃脱。你看如何?” 虫王听陆泊提到自己,很开心地在空中飞了一圈,对自己也成为战斗力表示自豪。 苏绒绒就更加自豪,一直以来都是她拖着陆泊做事情,这还是第一次陆泊开口给她派任务,不免有点嘚瑟:“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吧?你现在是不是离不开我这个队友了?嘿嘿嘿毕竟我们是小队嘛……” 陆泊被她略猥琐的笑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禁质疑,一向独来独往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求助别人了?“如果苏小姐不方便的话我……” “哈哈哈哈哈!”苏绒绒听都不听他说什么,仰天长笑,大摇大摆地就走到石壁面前,扬手就是一个火球术。 经过多次练习,她对法术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火球顺着她的手指指向,从左到右缓缓划过石壁。干燥的枯枝易燃,她就把火球压缩到一掌宽,令火势维持在三米高度,刚好能烧尽面前的障碍物。 虫王比她的神识敏锐,绕着石壁飞了一会,就找到了洞口,嗡嗡嗡引着她往石缝里钻。 于是三分钟不到,这个本来很隐蔽的熊洞口,就完全敞开在他们眼前。 苏绒绒站在洞口,眯着眼睛得意地笑哈哈,虫王保持着与她一样的气场扑腾,一人一虫仿佛在炫耀,又像等待夸赞的小孩。 陆泊看着这对干劲十足的活宝,十分无语,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种安心感。 不过这安心没持续多久,就被一声炸雷般的熊咆哮打断了。 一个硕大的黑影带着一股腥臭味,如疾驶的坦克般从洞中冲出来。 第九十四章 壮年熊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裂地黑棕熊……”苏绒绒所站之处正是熊狂奔的方向,一时愕然得忘了跑。 陆泊早在听见熊咆哮时,就朝她奔去,刚刚抓住她的胳膊,巨大的熊身已经冲到眼前,与他堪堪擦肩而过,带起的气浪撕碎了陆泊背部的外衫。 这时候顾不上伤势,苏绒绒失声惊呼:“不是说它在冬眠吗,这斗牛一般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陆泊也惊愕十分,这熊很明显正在发脾气,并非平日模样。 正说话间,那熊又愤怒地吼了一声,转头又飞奔回来。 虫王身周浮现淡淡金光,在熊头顶盘旋,似乎想找空隙钻进它耳洞中寄生,不料那熊正当壮年,又是气头上,居然抬头冲着虫王大吼一声,台风般的气浪卷着细小的虫王吹出老远。 苏绒绒看得目瞪口呆,转念想起傀儡虫一般都寄生于老弱病残幼妖兽,看来虫子就算到了四阶,也是打不过三阶的壮年熊的……这设定还蛮科学的…… 不过此时并非胡思乱想的好时机,眼看壮硕的熊又要撞过来,苏绒绒赶紧土盾术、水龙术、缠绕术三管齐下,制造出泥水盾牌防御。 “吼噢——”不料那裂地黑棕熊速度不减,竟然直接撞碎了盾牌,熊身连颤都没颤一下。 “妈呀!”苏绒绒再不多想,立刻启动了碧玺桃木镯的保护罩。陆泊也一边催动真元罡气护身,一边抱着她发足狂奔躲闪。 一片碎石飞扬的轰隆声中,两人好歹是又躲过了一次猛袭。 陆泊足下不停,一路疾跑,然而成年熊的速度岂能小觑,二人屡屡被巨熊拦截去路,又每每在陆泊的极限躲避中侥幸偷生。次数多了,陆泊也不免气喘,苏绒绒更是被气浪拍得头晕眼花。 到这时候,苏绒绒才深切明白,当年在傀儡虫穴追杀他们的妖兽真是老弱病残,而弈城朱家又是为什么宁可死伤十多人也不愿杀害裂地黑棕熊幼崽,陆泊又为什么说他们难以硬抗…… 这熊简直是逆天的战斗力好吗! 再这样下去不行,陆泊体力也有限,若阻止不了这熊,他们迟早要完! “大熊,看招!”苏绒绒瞅准一个空子,腾出双手,同时扔出缚兽网与兽灵丹。 不料裂地黑棕熊瞅都没瞅兽灵丹一眼,咆哮着又朝二人挥爪,还好有缚兽网及时发挥功效,拦住它的去势。 陆泊见状,才得以停下脚步,扶着石壁喘息两口。 苏绒绒十指尽出,狂戳键盘,什么火球术、金枪术、水龙术,再加上弈城买来的各种灵符,只要能产生伤害的,统统往熊身上招呼。 遗憾的是,她这边使出浑身解数,熊那边也不甘示弱,本来就皮糙肉厚的,在地上滚几圈,什么火都熄了;一个爪子挥过去,什么金枪都折了;至于水龙,就当洗澡了,反正毛厚不怕冷! 苏绒绒快要哭了,这实力的碾压也太bug了吧! 陆泊反应极快,见这边攻击不凑效,就高声呼唤虫王,令它速速入洞采撼冬草。【ㄨ】 小虫王正为着刚才的挫折而灰心,想找个强力的宿主再战,偏偏周围的飞禽走兽畏惧熊威,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现在听得陆泊命令,它一头就扎进洞里。 陆泊考虑很周到,采草必须由虫王去,毕竟熊洞不大,万一他或者苏绒绒被堵在洞内,那真是无处逃生了。 撼冬草就掩藏在熊洞内里铺垫的干草垛下方,虫王不费吹灰之力就采集到手。 然而它正要飞出洞外时,却听见苏绒绒一声惊呼,那裂地黑棕熊居然冲破了缚兽网的禁锢,张牙舞爪往她身上扑过去。 这缚兽网本是三阶中品,然而三阶裂地黑棕熊在盛怒之下,攻击力暴涨,竟然不顾一切撞破了网罩。 陆泊飞身上前,抽出软骨剑与它缠斗,同时大声喊着:“虫王,即刻带撼冬草离开!” 那熊也瞥见了自己的宝贝撼冬草被抢走,愤怒如火上浇油,转头朝虫王咆哮,把个小虫王吹得七倒八歪,竟然难以冲出洞口。 “笨熊别得意,老娘有的是缚兽网!”苏绒绒得了空隙,又甩出一个缚兽网。不料那熊也相当聪明,上当了一次就很警觉,居然临时抽身闪躲,与缚兽网擦身而过。 苏绒绒甩了一组三个人偶给陆泊,两人很默契地合力围剿裂地黑棕熊,陆泊与三个人偶堵住熊的四个方向,苏绒绒则见缝插针扔缚兽网,一时果然令大熊乱了阵脚。 虫王趁机冲出熊洞,为防止熊再追,它一口气飞出去老远不回头。 陆泊与苏绒绒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准备琢磨怎么脱身逃跑。 “…………吼嗷嗷嗷噢!!”出乎意料之外,裂地黑棕熊感应到撼冬草离去,竟然产生了浓浓的被耍弄的愤怒感,静默两秒后,猛然嘶声咆哮,瞬间飞沙走石,枯树连片断裂,远处甚至传来野兽的哀鸣附和声。 苏绒绒只来得及捂住耳朵,这声音却穿透皮肉,震得她神识作痛,茫然无措。 倏忽,在嘶吼声中传来一丝杀气。 苏绒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暖的身体团抱住,接着耳中传来木头与金属吱咔碎裂的声音,同时前方传来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撞飞起来。 一瞬之间,世界一片黑暗。 …… ………… 不知过了多久,苏绒绒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寂静。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酸痛,苏绒绒龇牙咧嘴地打开背包面板,寻找回血的灵食吃了,心里竟有一种“啊果然又这样了”的习以为常的感觉。 穿越到现在不过半年,她居然已经习惯了死里逃生的境况,真是辛酸。 接下来,就是习惯性地寻找陆泊。根据以往经验,这货的伤势应该是她的好几倍,必须赶紧给他喂丹药续命。 陆泊果然昏迷在距离她不远处,周围还洒落着人偶的木头残片,想来是当时千钧一发,陆泊及时调动三个人偶,缓冲了裂地黑棕熊袭击的力道,而他自己则整个人做了苏绒绒的肉盾。 苏绒绒叹着气,给陆泊喂了回血和恢复真元的丹药,因为记着清机子说的丹毒,不敢喂多,只好斟酌着血量下药,也不知道这横生枝节会不会影响三个月的治疗之期。 陆泊这一次是真的昏过去了,并没有像在傀儡虫穴时那样假死睁眼,苏绒绒乐观地安慰自己,或许是这次的伤势不重,不用担心致死吧? 照料完陆泊,苏绒绒就放开神识查看四周情况。 因着困居傀儡虫穴大半个月的经历,她的神识已经能收放自如。本以为在奕琅门安逸一段时间,这技能可能会退化,不料这才一个月,又被困在黑暗里了,看来老天是不打算给她偷懒的机会了。 在周围摸索着走了一圈,苏绒绒才发现这里正是裂地黑棕熊的熊洞,原先的洞口堆满了大小落石,虽然能感受到些微的空气流动,却没有光线投射进来。想必当时裂地黑棕熊攻击他俩,将他们打进了洞里,同时却也震碎了洞口上方的山石,无意中封锁了洞口,反而救了他俩一命。 苏绒绒想象那笨熊看到这一幕时,傻眼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 本来成竹在胸的偷草计划,却意外引来了暴怒的壮年熊,在看似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却机缘巧合捡回一命,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最终也只能感叹一句——果然这就是主角的命啊! 想着这些那些的消磨时间,苏绒绒把陆泊搬到了大熊睡觉的干草垛上,避免地面的寒冷侵蚀入体。洞内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腥味,还好这熊是在冬眠,很久没进食了,气味淡薄,还可以忍受。 熊洞四壁都是山石,想要从内部突破十分困难,眼下只能静待洞外的小虫王的营救。这一趟他们是冲着云纹穿山甲而来,小虫王应该会想到附身云纹穿山甲,开山援救。 这么一想,也就放了心,苏绒绒干脆也在草垛上躺下来。 然而她刚躺下就弹了起来,这草垛底下,似乎还有个人。 第九十五章 屋漏逢雨 苏绒绒当时脑子就炸了。 坠崖,遇险,进洞,救人——这妥妥儿的是武侠小说主角巧遇世外高人、白捡绝世秘笈的桥段啊! 就说她是主角吧?就说她该有光环嘛!难怪穿越以来一直没见什么逆天大神来收徒传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苏绒绒赶紧收敛了合不拢嘴的傻笑,花了五分钟调整心情,摆出自认为最严肃正经的神情,清咳一声,然后郑重地把草垛下那人刨了出来。 然而,当神识在那人脸上扫过的一瞬,她就怔住了。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荒芜的,这里没有大神,没有高人,最狗血的是,这人她还认识——钟荇,弈琅门有名的臭脾气学霸,几天前还与她在求道堂辩论过。 记得钟荇说过休沐期间有任务,联想到刚才那头不明原因暴怒的熊,一切都大白了,看来她抓到了罪魁祸首。苏绒绒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钟荇往草垛上一摔。 钟荇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虽然身上没有外伤,却兀自昏迷不醒。 闲极无聊,苏绒绒只得例行打坐,自查和巩固经络。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洞口处传来些许噼里啪啦声,堵门的石堆上有一些碎石松动滑落,又过了几分钟,洞口居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响声,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晃荡。 接着,就在苏绒绒惊愕的注视中,爆炸声一阵赶着一阵,碎石堆震动不已,居然硬生生被炸出一个一人高的口子来。 灰白的雪光投射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迫不及待地钻进洞来:“绒绒!绒绒你没事吧?” “红绫?”苏绒绒诧异,转眼就被激动的红绫抱了个满怀。 “苏道友,陆道友,你们都还好吗?”徐亦阳、程沐白、王婧武三人紧随其后钻进来,临时小队居然人齐了。 红绫见苏绒绒疑惑,不等她开口就解释道:“你们离开后不久就下雪了,我来寻你们回去,正好听到塌方的响声,猜想你们被困在这里,就赶回营地与大家商量营救你们。刚才来的时候,正好有一只云纹穿山甲刨开了不少堵路的石块,王婧武就干脆用爆破符,炸山进来了。” 苏绒绒点头,挨个道谢,想起那只云纹穿山甲应该是虫王的杰作,也不知道它现在躲哪里去了。 不料这边没说上几句,洞顶上又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这声音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山洞都颤抖起来。 “你们布置的爆破符还在炸山?”苏绒绒不由问道。 王婧武下意识就否决了:“怎么可能,我们都进洞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茫然。徐奕阳见状,便抬脚朝洞口走:“我出去看看。” “别动。” 一个突兀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同时一柄飞刀擦着他的耳畔疾射而过,迎击上他正前方的一团黑影。 咻——砰啪啪! 一片飞溅的碎石擦过徐奕阳的脸颊,带起一丝血痕,他这才发现与飞刀相撞的是一块从头顶落下的大石头,倘若他刚才往前多走一步,此刻必定头破血流,一时心中后怕,站着就不敢动了。 “陆泊你醒了?” “陆大哥好身手!” 苏绒绒与王婧武同时叫起来,陆泊却没有时间回应他们,他跃身前冲,同时袖袍里接连飞出三柄飞刀,击破三块洞顶落石,然后一把扯住吓呆了的徐奕阳,迅速往回拖。 “往洞穴深处走,山要崩了!”陆泊拽着徐奕阳躲过一块落石,大声警告。 程沐白等人反应过来,赶紧互相掩护着往里跑,身上有什么防御法器的,这会儿都争相开启。 这个熊洞呈长椭圆形,最深处便是裂地黑棕熊冬眠的草垛子,六个人加上昏迷的钟荇,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背靠背蹲在草垛子上,躲在彼此层叠的灵力防御罩当中,忐忑地等待这场灾难过去。 这场山摇地动的轰鸣崩塌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渐渐缓和下来,众人一直等到头顶不再有大石块滚落了,才战战兢兢站起来,查看四周情况。 在朦胧的月光石照耀下,能瞧见原本挺宽敞的熊洞,崩塌了一大半,大小石块层层堆积,仅余草垛子周围的一小片空间尚算干净。 陆泊在原本的洞口方向摸索了一阵,凝神感应空气流动,最终下了遇难定论:“王婧武的爆破符炸偏了,伤了山脊承重梁,这一面的山麓崩塌严重,从这里到洞口的十米之内,都被山岩落石封住,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洞内一阵尴尬的沉默,几个少年本是好心救人,却不料行事鲁莽,做了一回猪队友,连有心安慰的苏绒绒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而陆泊还在继续做受灾报告:“所幸落石形状不规整,留下了一些气孔,短时间内不至于窒息;可是如果这场雪一直下,当积雪填满石缝气孔,这洞内就再无生机了。” 这一下,众人的尴尬直接被忧愁取代了,小伙伴们不约而同打量起这仅剩的四十平米空间。这一段是熊洞最深处,到了草垛周围渐宽,呈现一个“凸”字形状。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山崩加大雪,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困难了,十米岩石封锁,人多氧气少,就算小虫王不休不眠地挖石开山,也不一定来得及救出他们了。 红绫当即就苍白了脸色,缓缓坐倒在草垛上出神。王婧武想到自己本该拥有的美好人生,可能就要戛然而止在这无人知晓的山洞里,也是慌乱不已。徐奕阳倒还算冷静,与程沐白低声商谈,清点目前手头所剩的筹码。 不久前还是激动人心的会师气氛,彻底清冷下来。 苏绒绒的眉头皱了又皱,比起恐慌,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荒唐的感觉,难道她这趟从一个刀尖到另一个刀尖的穿越之旅,就要这么结束了?她现在甚至还没筑基,这游戏就要gg了?1 虽然知道所谓的主角光环都特么是瞎扯,不过成王败寇而已,但是苏绒绒直觉自己就算倒下,也不会是在这个地方。 抱着这种想法,她的语调倒是很平静:“陆泊,你有什么对策吗?” 陆泊一直在四周洞壁上摸索敲打,听她这话,倒是笑了:“你觉得我会有对策?” 苏绒绒也笑了:“不知道,但就是觉得这还不是我们的死期。” 陆泊眉眼微微舒展,笑着反问她:“怎么,曾经在傀儡虫洞里恐惧彷徨的苏小姐,现在已经不惧怕绝境了?” 苏绒绒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怕,而是这种困境经历多了,莫名地就镇定了,毕竟这么多次生死边缘,我们都挺过来了不是么?这个山洞看起来无路可遁,但是我与你都还完好健全,在拼到昏死傀儡虫穴那般的绝境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尝试的。” 陆泊眼中隐有笑意,苏绒绒这番话与他的思维方式倒是不谋而合,不过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他,现在莫名地想刺她一下:“别忘了,我们还处在三个月的身体调养期内,比不得傀儡虫穴的随意卖命了。” 提到这个,苏绒绒也是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这次你昏迷,我都不敢给你喂太多丹药,免得回头被清机子唠叨。你是常年独来独往,不知道清机子那人有多啰嗦,他一认真起来,话头简直没完没了,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每次一提起我俩的内伤,清机子就恨不得拿拂尘扫我的头……” 陆泊眼角弯弯,却任由她叨念,转过了身继续敲打石壁。 苏绒绒打量着这个出生入死多次的队友背影,感受着他的一点点改变,轻声低语道:“你也变了,当年在荒草地无言等死的你,现如今也会在意关乎未来的三月调养约定了。” 陆泊身子一顿。 苏绒绒微笑着,用更低的声音轻轻叹:“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如果我们在一起,就可以创造很多很多的奇迹。” 第九十六章 闺中密话 陆泊默然无语,不过苏绒绒也转回了原先的话题:“如果你有脱困对策,就说一说吧,免得小伙伴们心慌。” 陆泊平日习惯独行少言,不确定的事情便不谈,更没什么兴趣关注他人心情,但见苏绒绒坚持,便敲着石壁说道:“有什么对策,还要看这里环境如何,是炸是挖,抑或另有生机,都得看这洞的构造。” 这话说得实在,陆泊是混迹江湖的杀手,自然有一套求生的本事,只是仍需谋定而后动。 苏绒绒点点头,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转头安抚四个奕琅门弟子,毕竟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力的时候,六个人总比两个人好使。 结果王婧武一听,立刻打了鸡血一般地冲到陆泊身边,黏着他学敲石头。徐奕阳三人也纷纷释然,决定积攒体力等陆泊的消息,于是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 苏绒绒微微诧异,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已经如此信任陆泊了? “绒绒,我们一起睡会吧。”红绫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把帐篷支起来了。 其实熊洞里并不冷,寒风都被山石堵在了洞外,此处又是山脉腹地,隐隐有些暖和,不过红绫的帐篷不仅柔软,还有隔音阵法,因此两个女生和乐融融地挤进去了。 红绫在放下帐篷门帘之前,盯着陆泊的背影多看了两眼,转头就跟苏绒绒咬耳朵:“哎我说,陆泊这人还真不错,实力强横,为人冷静,虽然平时低调不爱说话,但是关键时刻真靠得住!老实说,这一趟我吃惊了好多回呢!” 苏绒绒听着,莫名有种老鸨手下的姑娘被赞誉了的成就感,不自觉笑起来。 红绫还犹自停不下来地犯花痴:“平日里见不着还不觉得,今天我悄悄看了他好久,陆泊长得真叫一个英武帅气,重点还相当耐看,越看越迷人!身材又好,一看就是长期锻炼来的,其他体修根本不能比。唉,俊俏又有实力,气质高冷,还见多识广,这简直是人间谪仙啊,我在奕琅门十几年,陆泊绝对可以排进美男前三!” “呃呵呵呵。”饶是再以队友为荣,苏绒绒听到这份上也有点承受不起了,摆摆手笑道,“其实,陆泊也才十八岁,跟你和程沐白同年呢,他,嗯,有些地方也比较生涩的……” 比如被看个上身就生气啦,被女人摸了就认为是调戏啦,看个果体标本都脸红啦…… “他才十八岁?!”红绫惊讶地叫起来,“他那么成熟又厉害,居然比徐奕阳还小?天啊,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天赐之才啊……” 红绫喃喃着,又忍不住掀开门帘偷偷瞄了陆泊一会,刚才眼中的小星星这会都成了太阳,精光闪闪,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头号偶像。 见红绫这般痴迷,苏绒绒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同生共死那么多次,苏绒绒对这名队友的实力与可靠程度给分是很高的,对他的信赖早就超过了初见时的惊艳。而今天与红绫的八卦聊天,却是她第一次听到别的女人对陆泊的评价,感觉十分新鲜。 果然她的队友就是棒棒哒! 红绫观望了一会,满足地叹着气坐了回来,忽然又想到什么,抬头盯着苏绒绒直瞧。 苏绒绒莫名其妙:“怎么了?” 红绫把苏绒绒左右打量了个遍,露出暧昧的笑容:“不错,不错,你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气质还比不上他,但如果你们不说话站在一块儿,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苏绒绒顿时就没了言语,这是夸她还是贬她?不对重点是,她可一直把陆泊当做最重要的队友看待的好不好!果然女孩子的天性就是恋爱思维吗!张了半天嘴,终于无力地挤出一句:“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红绫的嘴已经咧成了一个圆弧,满脸都是“我懂的”的窃笑,拍了拍苏绒绒的肩膀,半安慰半鼓励道:“没事没事,你们很般配,虽然修仙讲究心静不妄,但并不禁止心有依恋,你瞧好多前辈都有道侶不是?” 等等,这话题越来越偏了好吗! 为什么突然有种大学女生荤素不忌的卧谈会的感觉? 然而红绫突然停了下来,似乎难以启齿地瞧着她。 苏绒绒抽了抽嘴角,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干脆扬了扬手道:“你说。” 红绫小心翼翼挪开眼睛,望着地下小声问:“你……元……那个,还没结婚吧?”说着倒是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虽然她话语模糊吐字不清,但是从她的谜之红晕,苏绒绒就了然一切。 修仙小说神马的,咱也是看过的,哪还能不知道红绫想问的是“阴元”呢,也就是那什么女子的第一次。相对的,男子的第一次叫做“阳元”。 阴元和阳元,是神鬼道佛或者修仙小说中常见的概念,据说能锁住人体内一股真气,或者叫什么初生原始之力,总之不同的小说有不同的叫法,但统一认为这东西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唯一而贵重的能量,若是早早泄了,对修行和筑体都是有害无益。 不过事有正反,等修行到了高阶,体质异化,则提倡男女结为道侶,阴阳双修,将对方的阴元阳元之力转化成修为积累。到了那个阶段,不仅不会影响日后修行,反而能快速获得大量助力,突破禁境,甚至有人剑走偏锋,利用采元冲击进阶。 双修之术花样繁多,甚至能算作一种修身功法,只要依法施为,不仅能稳固道行,还能给修行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甚至有些邪魔外道专门掳掠少年少女走捷径。而双修文化衍生开来,又有炉鼎、纯阳体质、纯阴体质等等概念,不一而足。 眼下,红绫就是为了这事吞吞吐吐。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在开放的现代地球,也要打上“十八禁”的标记,而在古意盎然的夏洲,就更是闺阁女子的禁语了。 如果苏绒绒生在修仙家族或者有师尊引导,自然有人早早提醒她,偏偏苏绒绒一看就是个八窍通七窍的散修;再加上她生长于凡人国度,夏洲女子十五岁及笄,十六岁嫁人都是常事,而一旦嫁人,自然阴元难保。 红绫虽然修仙,却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若不是担忧好友因无知而误事,是绝对不会讲起这种话题的。 苏绒绒心中暖暖,又有点尴尬,便也小声道:“放心,我还没心许过男子呢。” 红绫闻言,就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委婉劝说道:“是嘛,我们修仙之人还是当以求道为先,无需过分恪守俗世观念,何况修道者炼心锻体,情随心动,保持道心即可。待结成金丹,就更加自由了。”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修仙者不用像凡人那样拘泥于婚姻,谈个恋爱,做什么不行?等进阶了金丹期,再滚床就好啦。 苏绒绒无语,只好呵呵呵呵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厢大头问题解决了,红绫却也发现,自己对这个好友了解不足,于是又不依不饶地缠着苏绒绒讲她与陆泊的“小情事”。 苏绒绒哪里敢讲实话,要知道陆泊的杀手身份不能随意公开,而徐王都郊外荒草地经历中,还有她剥光陆泊这种小插曲,她就算想说,也要考虑一下日后被陆泊追杀的风险。 斟酌之后,她只好避开一切敏感元素,挑挑拣拣地跟红绫说,陆泊是她在凡人国度萍水相逢的路人甲,机缘巧合救过她一命,两人就结为队友,一同寻仙,因为数次同生共死,所以彼此比较信赖。 红绫听得兴致高昂,完全忘记了休息的初衷,揪着苏绒绒不放,苏绒绒只好避重就轻地又讲了小镇被坑、捉金丝猴、除傀儡虫、闯傀儡虫穴、偶遇清机子等等故事,听得红绫一时紧张,一时兴奋,一时落泪,一时微笑,完全就是最入戏的听众。 苏绒绒却在内心泪流满面,她穿越至今认识的同龄人不多,其中最八卦的一个是徐国木郡主,一个就是红绫了。木郡主还好,当时她与祁渊明已经有婚约在身,木郡主就没有多费唇舌;而红绫却是眼瞅她和陆泊“若即若离”,那一颗少女心早就高高飞起,哪里愿意放过她,简直恨不得化身红娘把这缘分给定死了才好。 好不容易把故事讲完,苏绒绒已经睡意浓浓,红绫却还激动难平,双手合拢胸前,“真棒啊简直天作之合啊”的念叨个不停。 不过故事归故事,等情绪平复下来,红绫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绒绒,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你为什么这么相信陆泊呢?” 彼时苏绒绒刚打完一个呵欠,却被这话问得一个激灵。 ——是啊,为什么呢? 陆泊并非原主的熟人,不仅来路不明,甚至一开始还想要她的命。 虽然在荒草地再遇之时,他全身瘫痪,而她急需同伴,两人结成临时同盟;可是在陆泊康复以后,苏绒绒也没有想过逃离,反而因为陆泊承认是她的队友而开心不已。 老实说,陆泊是个有名的杀手,还是个男人,实际上非常不适合作为一个独身旅行的弱女子的同伴。而且到现在,苏绒绒都不知道陆泊为什么一直跟着她。 然而,她从未质疑过这个寡言的男子。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不求回报地闯进徐王宫救她,也许是因为护国公一家都感激他,也许是因为就连信儒君和龙驿成都默许了他,也许是因为能陪她去修仙的只有他? 也可能答案更加直接,仅仅因为他武艺高强,数次救她于生死间,不惜性命? 不,苏绒绒摇了摇头,这些都太虚幻了,现实派的她需要的是更强有力的保证。 这个保证,就是《天之堑》系统——陆泊是游戏系统唯一承认的人,是队伍面板中唯一显示的名字。 苏绒绒试探过很多次,邀请祁渊明、苏戎羽等人成为好友或队友,然而系统一直没有回应,到如今,奇迹只在陆泊一人身上出现过。 虽然游戏系统的队伍功能还没有完全开启,比如无法队友悄悄话、经验共享等,不过在傀儡虫穴的时候,苏绒绒曾悄悄试验过,她的攻击会自动避开陆泊,而陆泊对周围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波及她——这很明显是《天之堑》的己方判定功能,这也注定了,只要他们还是队友一天,陆泊就不可能杀伤她,这令苏绒绒敢于将破绽暴露给他。 想通此节,苏绒绒坦然地对红绫笑道:“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的队友。” 于是红绫的少女心再次飞扬起来,她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只觉得这就是苏陆二人心灵的羁绊,感动的同时,也缠着苏绒绒要做她的队友,好是一番闹腾。 等到两个女孩终于躺下,都是筋疲力尽了,红绫几乎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苏绒绒笑了笑,也合上双眼。 ——陆泊,究竟在她心中占据着什么地位呢? 说不定,她不质疑陆泊,其实就只是,不想质疑而已罢。 第九十七章 百岁钟荇 刚睡下没多久,苏绒绒又被叫醒了。 出来一看,原来是一直昏迷的钟荇醒了,正被大家围着讯问。 钟荇平素就是不耐纠缠的人,一看众人面色不善,就挑了最简洁的语言,一口气把事情讲清楚:“惹恼裂地黑棕熊的是黄大庆一伙。我接了门派任务,来取『熊掌蜜』,事先准备了针对巨兽的麻醉熏香,打算不惊动这头熊完成任务。谁料我刚寻到这儿,就发现黄大庆一伙人在跟熊拼斗,异想天开地要猎熊,结果当然是损伤惨重。他们为了逃命,抓住我做挡箭牌,我被熊一掌拍晕,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苏绒绒与陆泊对视一眼,难怪他们才清理出洞口,那熊就狂奔而出,想来是它刚刚追打黄大庆一伙人回返,余怒未消,便把气撒在他俩头上了。 钟荇在奕琅门虽然特立独行,名声却不坏,因此大家没有过多怀疑,红绫还愤愤不平骂起来:“黄大庆,又是这个讨厌鬼!他就不能多长点脑子少长肉吗?” 苏绒绒深有同感。奕琅门黄大庆,她也见过一次,是典型的小霸王性格,凭着一身横肉欺软怕硬,在外门就是个小流氓。不过他爹是暴发户,孝敬了奕琅门高层不少好东西,而且黄大庆本人一见到强者就特别狗腿,所以这么多年来,竟也没人治他。若说他是这事的始作俑者,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钟荇为了增加可信度,主动展示了那瓶没来得及使用的麻醉熏香,又一脸不屑地表示,身为一个学者,他才不会蠢到以身挡熊。 徐奕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相信,同时感慨他是不幸中的万幸,不幸在于他给黄大庆背了黑锅,万幸在于那熊为了追打陆泊和苏绒绒而放过了他,还被堵在了洞外,否则钟荇只怕尸骨难存。 但这边话音刚落,程沐白又拍了拍钟荇另一侧肩膀,道可惜最终祸福未定,因为大家都被山崩困在了这个洞里。 钟荇的脸刷地白了。 他甫一醒过来,就觉得情况诡异,现在听这一唱一和,又环视了一圈,就明白了大半。他沉默一会,忽然走到熊卧榻的草垛上左摸摸右闻闻,还不时抱怨是谁把草垛弄得一地散乱。 在大家莫名其妙的围观中,钟荇翻了半晌,居然在草垛下寻到了一处隐蔽的石槽,槽中藏着不少金灿灿的蜜浆。 “这就是『熊掌蜜』,是裂地黑棕熊为了越冬,从奕山各处寻来的最醇厚的蜂蜜精华。”钟荇拍拍衣摆站起来,大声地解释道,“熊掌蜜对疏通灵脉经络、强身固体有奇效,尤以每年冬天采集的最为灵气浓郁。我只取任务要求的量,其余的你们分了吧,好攒力气找出路。” 早在那一片金光浮现的时候,众人就瞪大了眼,这东西必是珍品无疑!也不知道这熊用了什么方法,把蜜浆的灵气完全封锁在石槽中,若不是钟荇有备而来,根本发现不了。不料钟荇毫不藏私,还说要分享! 老实说,最初发现钟荇倒在洞里的时候,大家虽然嘴上不提,心里却多少觉得这是个累赘;然而现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灵物相赠,心中那点龃龉就落了下乘。 瞧见钟荇一脸坦然,大家也不推辞了,纷纷道谢,取出瓶瓶罐罐小心装盛起来。 不过,这边四个奕琅门弟子从小在门派长大,心思单纯,陆泊与苏绒绒却各有观察视角。 苏绒绒打量钟荇,见他神态动作一派坦荡,却并非是江湖侠士那种不羁,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 照理说,这些熊掌蜜都是钟荇一力找到,就算他一个人全拿了也没人能反对,然而,他却清楚认识到自己目前微妙的处境,以散财的方式融入了这个队伍。 再联想往日,钟荇修为不高,背景无名,却能每次抢到听课资格,证明他不是普通书呆子。可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门派弟子,是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心境呢? 石槽中的蜜浆储量十分充足,因为陆泊对此不感兴趣,苏绒绒便包办了二人份,装了满满两个储物瓶。小尝一口,既香且甜,浓郁的灵气倏尔化入丹田,正是上好的灵食佐料。 忙过这一茬,大家又散开各做各的。 苏绒绒正要跟着红绫回帐篷,冷不防被钟荇拦了下来。 “你过来一下。”钟荇照旧一副棺材脸。 “……找我?”苏绒绒一脸茫然,虽然往日为了偷师也跟钟荇有些来往,但并不如与红绫那样熟稔,猜不到他的意图。 “我有事跟你谈。”钟荇语气不容置疑地补充了一句,说完转身就走。 一个刚入仙门的门派宾客,一个闷骚的门派学霸,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几个奕琅门弟子都望了过来,苏绒绒犹豫一会,还是跟着钟荇走到了洞穴一角。 钟荇见她过来,二话不说就在周围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法阵,接着一屁股坐下,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苏绒绒愕然,但见这阵法只隔声音不隔视像,也就索性在他对面坐下。为了气势不落下乘,她一坐下就斟酌着说道:“放心,我们不一定会困死这里,有机会就拼出去……” 钟荇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说得容易,其实更有可能埋骨于此吧。” 苏绒绒窘然,她确实不能保证出洞的成功率。 钟荇却不在乎这些,而是一如往常般干脆利落地展开话题:“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一直有心与苏道友切磋一番,今日困于此地,生机渺茫,正是天赐的论道时机。” 苏绒绒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晾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是谈这个! 说好的门派机密不能外泄呢?而且这是该论道的时候吗?不对重点是她一个初入仙门的粉嫩新人,凭什么跟学霸论道! 钟荇丝毫不耽搁时间,单刀直入说道:“我知道苏道友对仙途所知甚少,但你的心境与众不同,时常有惊人见解,曾数次令我沉思。今日论道,我可以为你聊补修仙知识,也望苏道友切勿藏拙,尽兴一谈。” 苏绒绒默然,对夏洲修仙知识的欠缺,一直是她在制定未来计划时最心虚的一点,因为怕被人钻了空子,她甚至连清机子都一并隐瞒了,只能每日去偷师,然而此刻却被人大喇喇地戳穿了。 而且,她的心境和见解,主要是源于地球的人生经历和受教育内容与夏洲截然不同而已,虽说穿越也是她的筹码之一,但并没什么可骄傲的。 她对钟荇,真的有助益吗? 钟荇看出她的踟蹰,就干脆地道出自己的想法:“悟道,悟道,重点还是一个悟字。平日里听过经典再多,若自心不能悟,终归无用。心路便如人生成长,若从无坎坷与动摇,便如蔽室盆花,不经历风吹雨打终不能成器。苏道友平日所见,虽非主流,却时常敲打吾心,循环往复,方可正道。” 原来如此,说到底就是一个学习方法论的问题? 苏绒绒恍然,心有戚戚焉:“钟道友的学习态度我很赞同!确实,初学者应该多听、多读、多看、多记,然而当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需要自主思考,要懂得质疑,懂得海纳百川,懂得去糙取精,反复凝练,才能掌握真正的学问。” 钟荇深深点头,甚至难得地笑了:“正是此理!” 两人一个古言,一个白话,却说到一块去了。 既然知晓对方确实有所求,苏绒绒便心安理得了,顺口笑着夸了一句:“在以打坐为主流的夏洲,钟道友却一心钻研道学,真是难得。” 钟荇随口回答:“天资不好,只能换条路子。” 苏绒绒以为他在谦虚,哈哈笑道:“二十五岁有筑基中期修为,也不错了啊。” 钟荇顿了一顿,突然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谁告诉你我二十五岁?我已经一百一十五岁了。” “……啊?” 苏绒绒笑容僵在脸上,愣了半天才惊叫起来:“哈?!” 钟荇皱着眉头,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你是听了红道友说的吧?我入奕琅门不久,甚少与人交往,门中确实有些不实的传言。也罢,既是有缘,说与你知也无妨。” 钟荇说着,便坐正了身子,坦然而述:“钟某生于凡人国度,自小命贱,一岁丧父,六岁丧母,所幸懂事得早,给人做杂工混口饭吃。因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偷学了文字,十二岁上便靠着给人代写书信,过起了游历的生活。 “及至三十而立,不知不觉走了不少地方,见了诸多人事,身体也已经亏虚,便打算落户终老。然而天意难测,一日竟被当地地痞诬陷,祸水东引,遭到衙门毒打,被扔回家中时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说来也是奇妙,钟某委屈了半辈子,死前却恁地升起一股不甘。往日游历时,曾偶得一本散修所著的体修概论,当时便不管不顾地依样施为起来,只想尽人事听天命。此后不吃不喝流血不止七日七夜,数次昏迷,竟然扛了过来。 “经此一事,钟某方知仙途乃吾之所向。此后数十年,先是修体巩固根基,又听闻引气修道方为仙途正道,便转为法修。然而钟某终究不是天选,以四灵根的劣质,难以寸进。于是剑走偏锋,多方阅览先辈著述,反复尝试,久而久之,竟也积累了一套修行之法,赶在阳寿尽了之前筑基,混得百十年苟活,貌似青壮年。 “如此一路求道,辗转许多地方,因见奕琅门体修、法修皆盛,且规矩松乏,便混入门中,栖身修道至今。” ——至此,便是百岁修仙者钟荇的前半生。 苏绒绒震撼不已。 至今为止,她所接触的单打独斗的散修不少,但都免不了先人指导。 譬如绒儿三人,儿时得过老道士五年教导;陆泊也是有人带着跨过体修门槛;即使是看似凡人的祁渊明,小时候也得过轴环道人的指点。 然而钟荇,却是在三十岁的“老龄”,在濒死之际,只凭一本书就入了仙门,此后更是凭借理论优势,以四灵根的劣质,修行到了筑基中期,混出了自己的地位。 简直是奇人奇迹! 放眼处处奉资质为至尊的修仙界,哪怕是自称“废材”吸引眼球的网络小说主角,最后都会爆出什么灵根血脉天资,要不就是像苏绒绒这样自带金手指,完全靠努力成功的人凤毛麟角。 然而钟荇的存在,证明了知识就是力量! 尽管筑基中期在整个夏洲就是个入门水平,但考虑到他的起点差距,还真找不出奇迹以外的形容词。 看着面前坦然盘坐的钟荇,苏绒绒忽然想到一件事—— 都说主角坠崖跳河进洞会有奇遇,钟荇,难道就是她此行的奇遇? 第九十八章 修仙的本质 “奕琅门下弟子,钟荇,诚挚邀请道友苏绒绒论道求经。” 钟荇拱手做拳,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他满怀诚意而来,姿态也做足十成十。 “散修苏绒绒谢邀,愿与道友钟荇论道求经。” 苏绒绒不太清楚这边的礼仪,依葫芦画瓢也行了一个揖礼。 幸而两人都是实用主义,开场拜礼过后,就直奔主题。 钟荇先问了苏绒绒的知识积累,苏绒绒回忆起绒儿和轴环道人说过的常识,又东拉西扯了一些从弈城陈老爷子的藏书中看来的杂论,听得钟荇直皱眉头。 五分钟后,钟荇忍不住喊停,暴躁地拍着地面大吼,你就这样也敢说你要修仙?也敢开始修行?还敢来闯修仙地界?还好你没筑基,不然绝对走火入魔! 苏绒绒心虚地低头不语,谦虚求教。 钟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有句话说得好,不怕有疑问,就怕连问题在哪儿都不知道。钟荇现在就有一种大海之水欲倾盆而下、却苦于没有出口的烦恼。 迫于时间有限,钟荇干脆把整个夏洲概况通讲了一遍。由于知道苏绒绒的无知下限在哪里,他讲得很有针对性,迅速地揭开了夏洲的面纱。 其实苏绒绒早在穿越之前,就看过不少修仙小说,网游《天之堑》也是修仙题材,只不过一片地头一部法,不同的修仙世界各有不同的设定,因此她不敢对夏洲下妄语。现在钟荇一一道来,她只需要将夏洲理论与她的知识储备互相对应,很多东西听过一遍就理解,倒省去了不少力气。 然而越听下去,苏绒绒越是惊愕,她渐渐发觉这个星球的修仙并非遥不可及的玄幻,相反,还是一件可行度极高的相当“科学”的事物! ——首先,说说这个星球与地球的相似之处。 在天文方面,这个星球与地球高度相似,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昼夜交替,四季春夏秋冬。 在地理方面,夏洲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大陆,四面环海,山川河流一应俱全。虽然此地知识水平还未上升到星球概念,但以地球为参考,大陆北冷南热,很可能位于北半球;根据当地日照时间判断,最北挨着北极圈,最南在赤道附近。 夏洲人曾一度以为夏洲大陆与海洋就是全世界,直到后来修仙者多了,交通能力大幅增强,周边岛屿来客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自称来自遥远神秘的英天大陆,夏洲人才知道,世界的宽广比他们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以夏洲的科技水平,无法明确探知。 在生态方面,常见的生命体构造与地球差不多,尤其是夏洲人的外貌与地球黄种人一模一样!就冲这一点,苏绒绒就敢肯定这里与地球有直接关系!至于是殖民地、克隆星球、平行世界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好说了,不过谜底多半跟她被召唤穿越的原因有关系。 在行政人文方面,夏洲社会观念与中国封建社会相似,尊卑两极分化,重男轻女。通用的历法是夏历,跟中国农历几乎一模一样,每天十二个时辰,每年十二个月,四年一闰。 ——接下来是重点,谈谈这个星球与地球迥异的地方。 这个星球上,有一种地球所没有的“灵气”。 灵气几乎无处不在,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能潜移默化改变物质构造,并赋予其超自然的力量。 更神奇的是,灵气能被生命体有意识地吸收,并转化为能量,为生命体所掌控。被灵气改造后的植物叫做灵植,被改造的动物叫灵兽,而被改造的人类,就是修仙者。 灵气在这颗星球上的分布并不均匀。灵气浓郁之地,被改造的生命体数量多、能力大、修行快,修仙者自发聚集,这些地方就是“修仙地界”,以实力为尊,以灵石为货币,用夏洲官话交流,公认的权利集合体是各大门派和修仙家族。 反之,灵气稀薄之地就是“凡人国度”,这些地方的人文生态与地球如出一辙,极少出现被灵气改造的生命体。 而夏洲的修仙,本质就是有意识地引灵气入体,引导灵气改造自身,积攒灵能,循阶段突破自我,最终达到排山倒海、与天同寿的仙人境界。 由于有着几千上万年的修仙历史,流传下一套套循规蹈矩的修仙功法,见证了无数先辈的蜕变,夏洲的修仙成为一种“只要有资质愿努力就能成功”的司空见惯的事物。 根据先辈流传的说法,法修是最正统的修仙流派,选取身具灵根之人,通过灵根吸收灵气,历经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九重大进阶,最终飞升真仙,执掌仙能,化身天道的一部分。 但是灵根这东西,并非人皆有之,于是有执着之人剑走偏锋,通过各种偏门途径掌控灵能。 例如体修,通过不断强化锻炼肉体,利用体修功法和天材地宝淬炼身体,一方面获得超人之力,一方面将身体逐步改造为容易吸附灵气的体质,理论上,也能达到积攒灵气的目的。不过体修是典型的入门容易深造难,高阶体修者甚少,许多法修根本看不起体修。 此外,还有佛修、儒修、魔修等流派,修行方法不一而足。 历史上,这些流派为了证实自身正确性,争战不断,彼此倾轧,直到最后达成共识——无论用什么手段,修仙者必须有足够强韧的自我意识,才能进阶成功。后来,该理念又发展为:神识是判定一个人是否有修仙资质的基础。 不过,这些都是泛泛而谈,实际上,钟荇根本不知道化神之后的修仙情况。 在夏洲修仙界,有一种说法,他们所在之地为玄黄界,在玄黄界之上,还存在一个灵气极其浓郁的灵界。修仙者修为达到化神以后,体质构造已经与凡人迥异,会遭到玄黄界的排斥,同时受到灵界的召唤,化神期之后的修行都将在灵界进行;若强行下界,对身体和修为的损伤极大。 这么一来,高阶修仙者能留给后来人的信息极少,偶尔有,也是高门大派祖师留给自家弟子的秘传。钟荇散修出身,只能遍览群书,寻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这些就是夏洲概况,若你要在修仙地界行走,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 钟荇说了许久,终于停下了,而苏绒绒也在脑海中塞满了各路信息,感觉第一次摸到了棋盘的形状。 与此同时,一种模糊的构想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令她颤栗不已。 钟荇说了大半天,见苏绒绒只听不说,吃不准她到底听懂没有,便提醒道:“苏道友,你若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 苏绒绒蓦地反应过来,一直是人家说,她听,这可不地道。不过要说见解,她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可疑的构想,也不知道说出来钟荇听不听得懂? 犹豫之中,倾述的渴望压过了一切,苏绒绒掰着手指整理了一下想法,便说出了心中的构想。 一个只有同时掌握地球知识与夏洲理论才会产生的构想。 “钟荇,我没有跟外人说过,其实我拥有前世的记忆,这份记忆中有一种叫做‘科学’的理论体系,我想,我可以试着用科学来解释夏洲的灵气和灵能的本质。” 苏绒绒抬起头,眼中迸发耀眼的光芒。 作为一个从小喜好天文的理科生,在地球积累的数理化知识比夏洲玄虚的论调更让她有安全感。 如果灵气灵能真的如同钟荇所说,是一种能被实践印证的东西,那么她不介意为之建立一个科学假设。 “在我前世的认知中,世界充斥着物质与能量。简单来说,物质就是实际存在的物体,由微小的质子构建组成;而能量则是质子运动所产生的相对力。” 面对从未接触过现代科学的钟荇,苏绒绒尽量避免使用术语,难免造成物理学概念上的些微偏差。不过,对科学的热爱让苏绒绒犹如熊熊燃烧的火,也不管钟荇听不听得懂,一股脑儿地倾倒自己的构想。 苏绒绒认为,这个星球有一种未知的能量,在一定的运作规律下,能吸引万物相互呼应运动。 其实地球上也有类似的能量,比如电能,比如热能,都能引起质子的不断运动,时而聚合,时而分离,表现在宏观上,就是物质的运动、合成与分解。 不过这个星球的未知能量,对物质的影响力更加强大得多,提升到一定强度,甚至能够崩山倒海、物质瞬移。 承载这种能量的媒介,是一种粒子状态的物质,通常悬浮于空气中。 这种媒介极容易被周边物质影响,呈现出五种亚状态,亚状态的媒介粒子会被物质吸收,附着于构成该物质的分子上。待物质内部这种媒介积攒到一定数量,就会以该物质为中心,释放能量波,引发周边物质的非自然运动。 是的,这种媒介粒子,在夏洲的名字就是灵气,而这种能量,就是所谓的灵能;而五种亚状态,就是所谓的金木水火土属性。 最奇妙的是,全身附着灵气粒子的物质,内部会逐渐产生一种整体性的相互作用力。体现在生物表现上,就是神经更敏感了,身体各部位更协调了,行动更敏捷了,只需要脑海一个闪念,就能在瞬间调动全身细胞响应。 这一方面提高了修仙者的行动能力,一方面也让利用脑电波控制灵能成为可能,当然,这也是神识强韧之人才能成为修仙者的原因。 第九十九章 安魂的条件 “呜哇!”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击了苏绒绒。 仿佛脑髓要被抽离身体一般的剧痛打断了她的构想。 “苏道友?”钟荇惊愕。 “呜……没事。”苏绒绒有一瞬间的恍惚,揉了揉太阳穴。 莫名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倏尔便消失,可惜被打断的思绪再也连不上了。 苏绒绒叹了一口气,干脆铿锵有力地做出了结论:“综上所述,在基础条件相似的情况下,粒子a就是造成地球与夏洲能量体系不同的根源!” 停顿了几秒,回味了一番整个构想,她满意地吁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当然啦,这也就是一种假设啦,毕竟在夏洲,没有相应的实验设备,根本没法验证嘛……” “苏道友,你意识可还清晰?”钟荇棺材脸。 “……呃?”苏绒绒怔了怔,对上钟荇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才猛然想起这里是科技落后的夏洲,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笑笑,“其实,我很清醒……” 钟荇不信:“那你能说夏洲官话吗?” 喂老娘一直说的夏洲官话啊,没文化真可怕! 苏绒绒琢磨了一会,决定送佛送到西,既然要回馈钟荇,肯定得把人教明白了,干脆给他挑点入门的讲吧,比如初中的地理物理化学常识就不错。 “咳咳,钟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虽然与你一百年来所信仰的世界观不太一样,但是如果你能理解,将会对你拓宽视野有极大助益!” 钟荇半信半疑,却没有反驳,点头示意请讲。 苏绒绒端正身子,肃正脸色,以石为笔,以土为纸,开始传道授业:“首先,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圆球,是悬浮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颗星球。太阳和月亮也是星球,悬浮在我们附近。宇宙中还有无数的星球,构成了夜晚璀璨的星空……” 有意义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当熊洞角落的隔音法阵内,科技之光拼命闪烁时,陆泊等人也已经勘探完了整个熊洞。 陆泊虽然寡言,行事却老道,他在每一处山石疏松点都做了标记,而且根据不同的实际情况,选择了不同的标记。 鉴于他的“官方发言人”苏绒绒不在,一直跟着他问东问西的王婧武就承担了汇报工作。 “陆大哥总共标记了十二处,其中最有希望挖通的有三处:这一处石壁后可能有空洞,这一处石质松软好挖,这一处是山石断层,有一定的风险,不过逃生机会也很大。另外,切记不要接近有这个标记的地点,避免造成新的崩塌……” 几个奕琅门小伙伴一边点头记下,一边叽叽喳喳讨论要如何挖掘。 红绫说到兴起,忍不住扭头看了苏绒绒一眼。 那边有隔音法阵,听不到话语,但能看到法阵内两人时而点头微笑,时而吵得面红耳赤,最甚的一次差点撸袖子打起来。 “你说,他们到底在讲什么呢?”徐奕阳忽然说。 红绫回过头,才发现身旁三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隔音法阵。也是,那么奇葩的组合,居然能聊那么久不见疲态,实在匪夷所思。她不禁又瞟了一眼不说话的陆泊。 此时陆泊正靠着石壁,独自站在稍远处,似乎是受他们影响,也望了那边一眼,但见着苏绒绒比手画脚唇舌翻飞的模样,他又低头闭目养神。 红绫眯了眯眼,虽然绒绒说陆泊只是队友,但陆泊又是怎么看待这位女队友的呢? 王婧武也注意到了陆泊的态度,没来由地心里不爽,因为初次见面留下的坏印象,他一直不喜欢苏绒绒,何况在他心中,根本没人配得上他的陆大哥!于是他哼了一声道:“管他们呢,我们挖我们的,反正一个书呆子,一个门外汉,也帮不上什么忙!” 众人也有此意,于是耍剑的拔剑,出力气的撸袖子,扔道具的掏爆破符,洞内立刻充斥了各种光芒。 “哇,这是开始挖掘了吗?”苏绒绒被一阵闪光吓了一跳,转身去看。 钟荇没抬头,他整个脑袋充斥了全新的“科学知识”,压过了求生欲望。 苏绒绒知道该下课了,这么多毁三观的信息,就算是地球中学生都只能循序渐进,也亏得钟荇能全听进去,尽管代价就是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了。 ……等等,学霸钟荇,不能思考?苏绒绒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套话的好时机么! 她回头望了一眼,见没人催他们出来,便赶紧抛出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钟荇,你知道怎么把灵魂引入安魂木吗?” “怎么把灵魂……什么?”不料前一秒还懵懵懂懂的钟荇,竟然突然抬起头来,“安魂木?” 苏绒绒见他面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钟荇神色不快道:“干嘛说起鬼修话题,这跟科学有关吗?” 鬼修?这居然还牵扯到鬼修?苏绒绒语塞,想了半天没了托词,只好嗫嚅着找借口:“不是,今天的科学教学告一段落了,我就是随意问问……那什么,我有一个朋友,遭遇意外,成了灵魂体,我想保护她,所以……” 不料钟荇直接打断她的话:“鬼修之路极其艰涩,得道者万中无一。说句实话,苏道友,为令友着想,还是让其早日重返轮回的好。鬼修虽然不如魔修邪恶,却也是人人避讳的东西,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 苏绒绒噎住,什么情报都没探到就被反将一军,也太郁闷……何况又不是她自己想研究这些,若不是绒儿掌握着召唤穿越的重要信息,若不是一体双魂有隐患,她何必去管原主的生死啊! 你见过几个魂穿的主角像她这般狼狈的?生死不由己不说,还特么要巴巴地养着原主,偏偏这养还不容易,光是找一块能寄宿神魂的安魂木,就差点搭上了她和陆泊两条命! 苏绒绒越想越委屈,心里也来了邪火,不依不饶地说:“我朋友可没死,只是需要暂时离开自己的身体,目前还是生魂,但长久下去有湮灭的风险,所以我才想给她找一个寄宿之地,这有错吗?你就当是回馈我的教学吧,以后只要你想学我都会教,怎么样?” 钟荇没想到苏绒绒会这么咄咄逼人,可是教学的诱惑确实大,何况又是生魂…… 内心抗争许久,他妥协了:“好吧,我告诉你,关于鬼修我知道的不多,市面上根本不卖鬼修书籍,大部分正道都忌讳鬼修,因为这是逆天道而行。不过,安魂木倒是非常有名,它不仅是死魂鬼修的必需品,也是生魂离体时保住意识的法宝,因为极其罕见,无论正邪两道都很抢手,尤其修行到元婴以上,众人都惜命,不顾道义出手抢夺的人也很多。苏道友,你若要找安魂木,切记不要露出风声,引来无端杀祸。 “至于引导魂体的方法,我也是道听途说:若是魂体和安魂木的主人达成共识,魂体就可以自行进入安魂木;若是魂体虚弱,没有求生意愿,就需要念诵专门的经文捕获魂体,不过此法容易被邪修利用,所以相关经文是禁止流传的。” 苏绒绒皱眉复皱眉,也就是说,如果要引渡绒儿进入安魂木,在缺少经文的情况下,必须先得到绒儿的同意? 可是绒儿的灵魂过于虚弱,早就沉眠了,这可怎么办? 她咬咬牙不死心地问:“那你知道滋养魂体的方法吗?” 钟荇摊开双手实话实说:“修仙者滋养神魂很常见,但魂体就不一样了,跟魂体相关的话题都是禁忌,就算有得道高人懂得滋养生魂,那也是秘而不宣的。” 苏绒绒很不甘心,但话题进行到这里,实在没法继续了。 豁出性命拿到的逆天道具安魂木,却没法使用,沦为了废木头。 钟荇见她消沉,就恢复了盘坐的姿势,冷冷扔出一句:“没事了吧?那我继续打坐了,刚才被你打断,有些科学内容都忘了……”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整个熊洞就剧烈晃荡起来,有巨大的石头纷纷砸落地面。 苏绒绒脚下不稳,跌坐在地,这才看到在熊洞一角,山石崩落,这个洞穴迎来了第三次崩塌。 而在一块巨大落石下方,徐奕阳和程沐白肩顶手扛,努力撑起一小块空间,下方的地面上,趴着血流不止的红绫。 第一百章 奕山泥蟒 “红绫?”苏绒绒惊得站起来,一边冲出法阵一边呼喊,“你们撑住,我来支援!” 凭着手感,左手连续按下虚空中的游戏快捷键,右手冲指定方向一挥一抬,一面土盾破地而出,顶住巨大的落石,接着是水龙术混土成泥,再用缠绕术藤蔓加固,瞬间缓解了两个男生的压力。 苏绒绒边跑边施法,反复几次,用五六块泥水盾牌从不同角度承压,堪堪止住了巨石下落的势头。 徐奕阳感觉到肩头一轻,不由惊叹:“苏道友,好快的施法速度!” 程沐白则盯着身旁的法术结晶,喃喃自语:“复合法术?如此组合事半功倍,倒是一种新思维。” 苏绒绒却没空寒暄,连连挥手叫道:“快点出来,这都是练气期的法术,撑不了多久!” 两个男生一顿,立刻勉力催动剑气,以剑为杠杆,拨开压住红绫小腿的碎石,搀着她疾奔出来。刚刚跑出巨石的下落范围,就听背后轰隆一声,尘土飞扬,大小山石压垮了泥土盾牌,滚落一地。 “……多谢搭救。”徐奕阳和程沐白惊魂未定,放下红绫后,都坐倒在地,七手八脚翻找药膏和绷带,揉捏被落石砸肿了的肩膀。 “你们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崩塌?陆泊他们呢?”苏绒绒紧张地抱起昏迷的红绫,抬手就喂了一颗血气丹。 “二阶上品血气丹!”程沐白认出这颗丹丸,为苏绒绒的阔绰出手倒吸一口气,旋即解释道,“我们还好,红道友被砸到头和左腿,擦破了皮肉;陆道友和王道友被困在通道那一边。挖掘一直很顺利,不知为何突然坍塌……” “不是坍塌,我看见了,那是尾巴。”徐奕阳忽然插话道,他回忆着,眼中渐渐升起恐惧,“是一条巨大的蛇尾。我看见王婧武的爆破符刚刚炸破那一片石壁,就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砸在洞顶上,堵住了通道;落下的碎石缝隙中,能看见泛着微光的鳞片……” 苏绒绒有点愣,难道才出熊穴,又进蛇窝? “巨大的蛇尾?”一个人慢悠悠踱过来,皱眉思索着。 老实说,钟荇对逃出去不抱多大希望,但是远远瞧见事情麻烦了,也只好收了法阵凑过来。不过提到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奕山老峡谷多,百年妖兽不少,我来之前查了一些资料,曾经有人目睹这熊洞附近有三阶巨蟒出没,你们没准是惹上它了。” 三阶巨蟒…… 苏绒绒都无力吐槽了,颤巍巍站起来,就想过去清理通道:“陆泊他们在对面是吧?这落石不算多,应该不难搬。” 钟荇皱着眉头拦住她:“苏道友,恕我直言,你只有练气期修为,也不能驾驭法器,去了只会拖后腿。何况这边还有伤员,巨蟒撞过来吃人怎么办?一定要去的话,先想个对策。” 钟荇的口气很刺耳,但苏绒绒也无可奈何,因为他说得对。 “我没事的,只是擦伤,不影响行走。”却在这当口,红绫竟然听到声音醒过来了。 她昏迷是因为被落石砸到头,轻微脑震荡,给血气丹一刺激就醒了。为了安抚大家,她主动接过徐奕阳的绷带,给自己包扎小腿,又笑着解释道:“我的法器是披帛,不需要大动作驱动,完全可以自保。”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想到刚才的一时退缩,隐隐有些惭愧,纷纷表示他们的肩伤不碍事,休息了这一会,早就行动自如了。 苏绒绒知道他们也担心同伴,心中感动,抱了抱红绫,四个小伙伴相视而笑。 钟荇见状,便主动将通道让开来,又嘱咐了几句:“三阶巨蟒冬眠被惊扰,想必脾气暴躁,不比裂地黑棕熊好对付,我带来的麻药恐怕不能完全见效,但可以令它动作迟钝。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在后方支援就是了。不过,切记:救人为主,不要恋战,如果找到了出口,就赶快跑吧。” “既是蛇窝,必有出口,说不定这也是我们的运气,起码不用继续挖石头了。”徐奕阳接口打趣了一句,紧张气氛缓解了不少,几个人摩拳擦掌,彼此鼓舞士气。 通道这头,落石其实不多,或许是因为巨蟒忙着对付陆泊二人去了,没有继续搞破坏,清理工作比较轻松,但相对的,他们更担心队友的安危。 过了通道,入耳就是一片金属迅速撞击硬物之声。 听得出拼斗双方都用上了蛮力,铿锵如骤雨的回声,在蛇洞里震耳欲聋。 苏绒绒瞬间认出那是陆泊在拼斗,软骨剑辅以暗器的快速撞击声,正是她所熟悉的陆泊全力战斗的节奏。 神识迅速扫视过去,这个阴暗潮湿的蛇洞呈扁长形,构造与熊洞不同,以碎石和软泥为主,一些角落还长有苔藓和野菌,应该是附近有暗河的缘故。此时,一人一蛇正在洞穴中部缠斗,身长十多米的巨蟒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视野,砸得泥水与碎石飞溅。 由于地面湿滑,洞穴逼仄,陆泊很多招数施展不开,相对的,巨蟒却占着地利节节逼近,散发着腥臭的大嘴和十足蛮力的巨尾数次与他擦身而过,只要一个失手,就会被接近一米粗的蛇身缠绕至死。 陆泊察觉到通道中有人过来,略微分神,苏绒绒便趁着他抽身后退的空当,大声喊话:“陆泊,我们都过来了,这条是三阶巨蟒,不好对付,我们会全力支援你!” 彼时,陆泊正蓄力狠狠抽了巨蟒尾巴一剑,又甩出几把飞刀刺向它的眼睛,逼得那畜生左右闪避,自己则抽出空隙,得喘一口气。他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右边一个角落,抛下一句话,又挥剑迎上巨蟒:“叫醒王婧武,商量好了再上,我护不住你们。” 徐奕阳与程沐白闻言,倏尔奔至,万幸王婧武只是昏迷,没有外伤,拍着他脸颊叫了几声就醒了。 苏绒绒看着,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如果陆泊也能这么叫醒自己,而不是每次都掐胳膊,那该多好? 逆境之中,战斗分秒必争。 地势的失利,巨蟒的怒意,使得情势极为险恶。陆泊已经催动全身真元应战,奈何巨蟒刀枪不入,他只能左右闪避,引开巨蟒对其他人的注意力;周围众人有心相助,却不得其法。 钟荇在这一片混乱中,静静观察了半刻,忽然琅声开口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条巨蟒应是奕山泥蟒,这种泥蟒平素喜好在布满碎石的泥潭中修行,全身鳞甲湿滑坚韧,额头有一层硬皮半罩双目,内脏壁黏着厚厚的泥层,利器和爆炸难以伤其分毫。它唯一弱点是惧怕火烧,灼热会令它的鳞甲与内壁泥层干燥皲裂,此时刺破它的七寸即可。” 苏绒绒忍不住欢呼一声,学霸就是攻略,知识就是战斗力啊! 问题有了突破口,洞内众人精神一振,程沐白当下提议道:“既然知晓了它的弱点,我们不妨合作巧取之,各位可否自报拿手的招式?” 人多的时候,一个能集思广益的军师极为有利,程沐白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众人二话不说各奔战场。 苏绒绒作为陆泊的老牌搭档,首当其冲承担了与陆泊沟通的重任:“陆泊,你想办法让巨蟒张嘴,我喂它喝钟荇的麻药!红绫会接应你!” 陆泊闻声毫不迟疑,立刻调转方向,连晃几个虚招,将巨蟒引往苏绒绒的方向。 巨蟒起初还警戒地有所保留,然而耐不住陆泊一而再再而三露出破绽,就在陆泊又一次无力地从空中落下时,它终于忍不住张开巨嘴咬过来。 “红绫,出手!”苏绒绒与陆泊配合多次,一眼看穿这是陆泊的制造的机会,果断下令,一条红绸披帛应声而出,就在陆泊即将葬身蛇口的那一刻,迅速缠住他的腰侧往边上拉开。 巨蟒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合上嘴,就被一道散发淡淡药味的水龙卷从口中长驱直入。 第一百零一章 冲啊屠蟒团 苏绒绒左手持药瓶,右手指挥麻醉药水集成一道水龙卷,直冲奕山泥蟒张大的嘴。 钟荇准备了满满一个储物瓶的麻药,一是出于谨慎有备无患,二是因为他无钱无权,拿不到好药材,全靠好药方撑场子,为了保证成效,只能以量取胜。 他当时的打算是,反正裂地黑棕熊在冬眠,悄悄给它灌下去就好。 然而现在到了苏绒绒手里,却不得不面对一条暴怒又灵敏的巨蟒。 虽然苏绒绒对这可怕的药水总量苦笑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奕山泥蟒刚出冬眠,五感比较迟钝,等它闻到药味想闭嘴时,那药水一半已经进了肚子。 “哈——嘶——”奕山泥蟒不干了,它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吸气呼气声,头一歪,巨尾一卷,直扫苏绒绒而去。 “畜生,尝尝奕琅剑阵吧!”三个白色的身影预料到这一招,早在巨蟒掉头冲过来时,就以三角形站位挡在苏绒绒面前,此时更是直迎那条巨尾而上。 奕琅剑阵,乃奕琅门剑法升华版,几乎所有弟子长老都有涉猎,无论法修体修皆可上手,从最基础的双人组合式,到内门弟子精修的奕琅十三人阵,可谓形式灵活多变,以实用高效扬名于外。 当然,这也与奕琅门弟子人数众多、平均资质不高有关系,长老们不屑于挨个指导,干脆编组训练,久而久之,倒是研究出不少经典剑阵来。 眼下,组成剑阵的就是徐奕阳、程沐白、王婧武三人,他们念念有词,脚踏罡步,看似各当一方却又相互配合,齐齐向着奕山泥蟒的巨尾刺出锋芒。 粗壮的蛇尾携带怒意扫过来,冲击力当以吨计,筑基期修士断不能挡,然而当这股巨力闯入奕琅剑阵,却仿佛铜牛入大海,忽然就感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似轻若重的力道,仿佛密密麻麻的羽毛拂过肌肤,前进的速度却陡然降了下来。 徐奕阳出剑如织布,速度迅捷而角度多变,看似稳重的举手投足,一划而过,带出的却是三四道斜刺而出的剑气,这些剑气皆是以锐角与蛇尾相接,不从正面对抗,却一点点削弱了巨尾的前进力道。 徐奕阳是当之无愧的奕琅门年轻一辈的剑道佼佼者,这与其从小沐浴家学培养脱不开干系,更重要的是,他确实天赋耀眼。 相较之下,程沐白就略逊一筹,但他与徐奕阳搭档多年,对好友的剑招了然于心,因此主要承担辅助补漏工作,徐奕阳重在攻击,他则重在牵制,出剑速度不快,却招招封锁住巨蟒左右腾挪的余地。 与他们相比,王婧武年纪修为都不足,他能做的就是遵循罡步维持剑阵、并在徐奕阳和程沐白打不到的地方补上一两剑而已,仅仅如此,就令剑阵的范围与封锁角度大增。 眼看奕山泥蟒的巨尾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力度骤减,红绫满眼的羡慕和跃跃欲试,以资历来说,这时本该她上场的,然而小腿的伤终究拖累了她。不过她并不气馁,她的披帛此时正是最好的支援法器,这边刚放下陆泊,她就立刻转身,在巨蟒尾巴的余力将要席卷苏绒绒时,一挥披帛托起了苏绒绒。 苏绒绒此时也精神高度集中,为了不浪费药水,麻药水龙卷细水长流,如附骨之蛆随着蛇头摇摆紧追而至。 这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打活靶,由于药水太多,法术持续时间长,游戏系统自带的瞄准已经跟不上了,苏绒绒神识全开,整个视野只有药水和蛇口,眼珠都恨不得瞪出来。 陆泊反应极快,虽然没听过作战计划,却一眼看出苏绒绒需要什么。他甫一落地,又高高跳起,瞄准蛇口连射数柄飞刀。巨蟒嘴大,剧烈晃动中,一柄飞刀直没咽喉,两柄飞刀被獠牙弹飞,但还是有三柄飞刀刺入牙龈,堪堪卡住上下獠牙,令它一时无法合嘴。 就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内,苏绒绒终于将最后一滴麻醉药准确地送入蛇口。 “喂完药了!”苏绒绒大声喊道,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整个人都虚脱了,红绫赶紧挥动披帛托着她返回地面。 “麻药会在半刻钟内逐渐生效,持续两刻钟,我给你们计时,抓紧时间!”钟荇掏出一个沙漏放在地上,提醒众人道。 夏洲与农历的计时单位差不多,一刻约合十五分钟。由于钟荇原本目的只是偷取熊掌蜜,因此带来的麻药也是见效快、失效快,这意味着他们这一行临时组成的“屠蟒团”,必须在三十分钟内搞定战斗。 说着话期间,巨蟒使劲摇头,终于将口中的飞刀甩了出去。感觉到自己受了玩弄的巨蟒,比起之前更为暴躁,原本绿莹莹的双眼都泛出了红光,整个蛇身扭曲成弹簧状,在洞内翻滚撞击。 原本挡在蛇尾面前的三人剑阵被波及,纷纷后撤。 陆泊也抽出软骨剑,卸掉飞溅而来的碎石。 红绫则主动站在钟荇和苏绒绒前方,一袭披帛舞动如云,将后方保护得滴水不漏。 苏绒绒并不急着上场,她深呼吸调整体力,一边抓出两三个灵食狼吞虎咽,补充耗损的灵力条和神识条。 《天之堑》游戏系统的法术,到了夏洲后也自行进行数据调整,当苏绒绒将熟练度刷满以后,就可以在限定时间和强度内,随心意调整法术形态和时长,一改游戏中的死板攻击,灵活了许多。不过代价就是,更耗费神识和灵力了。 苏绒绒握了握拳,一定要尽快筑基,否则空有一堆丹药,却限于等级吃不到,这感觉太憋屈! 抵挡半刻钟后,钟荇看着沙漏喊道:“麻药生效了!” 场上视线瞬间集中在巨蟒身上,果然见它行动渐渐迟缓,仿佛是困倦了一般,大部分蛇身都陷入泥地,仅剩巨尾还在有气无力地顽抗。 苏绒绒应声而出:“诸位,准备火攻!” 场中响亮地应和:“好!” 除了留守后方的钟荇,场上六人迅速奔走站位,很快就围着奕山泥蟒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苏绒绒手指连点不停,一个接一个法术火球凭空生成,瞄准巨蟒疾射而去,同时她口中呼喝:“两刻钟内,速战速决!陆泊、红绫,掩护支援!” 这次再无人回话,响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火球术符箓被催动的呼啸声,一张张符箓逐个化为燃烧的火球,准确地引燃巨蟒的身躯。 战斗之前,苏绒绒就掏出在弈城商铺买的一大沓符箓,将其中的火球符分给了徐奕阳、程沐白和王婧武。 因为麻药时效有限,光凭她一人施法肯定烧不完,必须集合大家之力,而能够迅速激发的符箓就成了首选。 这时候,也没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了,多少灵石都不比命重要,大家都瞪目龇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焚烧着力气不济的巨蟒。至于巨蟒不甘心地挣扎反击,都被陆泊和红绫逐一化解。 “烧七寸!烧它眼睛!最好把火球扔它喉咙里!”钟荇的心情跟施法的人一样急,不顾形象地跳脚直嚷嚷。 这话说着容易做着难,众人头上都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饶是对法术控制熟练的苏绒绒,也是竭尽全力才让几个火球在巨蟒嘴里爆炸。不过积少成多,巨蟒的鳞甲开始变得干燥焦黑。 “麻药还剩半刻钟,七寸已烧焦,攻击吧!攻击!”钟荇来回瞪着沙漏和巨蟒,终于发出了攻击指令。 手中符箓告罄的奕琅剑阵三人组松了一口气,立刻脚踩罡步,剑锋直袭而上。 陆泊比他们更快一步,原本防守的剑招一摆,瞬间爆出无尽杀气,直冲奕山泥蟒的七寸要害而去。 打蛇打七寸,这七寸不仅是蛇的心脏所在,更是连接它颈项与躯干的要害。 陆泊的软骨剑剑刃锋利,最厉害之处不是刺,而是砍与割。只见他身形一跃,原本刀枪不入的巨蟒七寸咽喉居然被生生剖开了一个硕大的血口子,被灼烧得干燥的鳞甲片片皲裂,破碎崩落。 陆泊眼中精光闪动,红绫更是激动得叫出来:“砍开了砍开了,终于见血了!” 话音未落,奕琅三人剑阵与陆泊错肩而过,三把携卷着锐利剑气的长剑直直扎入七寸破口处,没有了坚韧的蛇皮阻挡,三把利刃几乎是连柄没入了巨蟒的血肉,霎时蛇血四溅。 巨蟒惊叫腾起,本能地蜷曲身子,想遮住要害。 苏绒绒却还没完,三个火球接踵而至,正落在它皮开肉绽的伤口嫩肉处,暴起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灼烧失去泥层保护的粉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出一个黑窟窿来。 巨蟒痛得疯了,口中嘶嘶呼叫,整个身子拧成麻花,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道撞击洞穴,撞得蛇洞晃动不止,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伤痛。 原本还有半刻钟的麻醉药效,却因着巨蟒发狂而提前褪去了,蛇洞内充斥了巨蛇的绝望嘶叫声,以及泥石碎裂的噼啪声。 众人纷纷退避角落,此时无人敢言,有人颤颤,有人兴奋,有人呆滞,有人静待,如此庞大的生灵临终前发出的最后的声音,摄人心魂。 巨蟒挣扎了将近一刻钟,声势渐渐减弱,原本愤怒的嘶叫成了间间断断的哀伤嘶鸣,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洞穴。 “……应该,可以了吧?”王婧武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双腿依旧战战,“这算是我们赢了吗?”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徐奕阳才出声道:“对方是三阶妖兽,不可掉以轻心。陆道友,阿白,我们去给它最后一击吧。” 程沐白点点头迈步而出,陆泊也走出藏身的角落,三人小心翼翼沿着巨蟒边缘慢行,寻找被它用躯干团团护住的七寸要害。 其余人都提着一口气望着,这种心情不同于激烈的战斗,却别有一番紧张。王婧武半是害怕半是兴奋,甚至不自觉地跟着走了几步,离开了藏身的角落。 “找到了,在这一截躯干下方。”陆泊凝神倾听似有若无的心跳声,这种几倍于人类心脏跳动力道、同时又逐渐衰弱的声响,无疑来自于临终的奕山泥蟒。 徐奕阳与程沐白一直绷着神经,闻言反射性地拔剑要刺。 突然,巨蟒的身躯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小心——”陆泊眼神骤变,却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就眼睁睁看着巨蟒一道巨尾扫开徐程二人,从口中射出一道满溢煞气的精光,直冲后方毫无防备的几人而去。 第一零二章 意外与选择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一道迅疾如箭的精光射入王婧武怀中,穿胸而过,将他刺了个对穿。鲜血喷涌如泉。 “呀——”红绫掩面惊叫。 陆泊面色微变,顾不上去看王婧武的伤势,反手一剑划开挡路的蛇身,催动真元罡气集中左手,直取巨蟒七寸,打出致命一击。 奇怪的是,刚才还挣扎不断的巨蟒,这会儿却一动不动。陆泊一掌拍去,只是震碎了一个已经烂了一半的硕大心脏,这蛇已经俨然死透了。 红绫噗通跪坐在地,抖着手扶起王婧武,却见他身躯绵软无力,胸部正中有个一指粗细的血洞子,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衣衫,整个人没了生机。红绫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眼泪就滑下来:“没气了……” “贯穿心脏……这个失血速度,吃药也没用了。”苏绒绒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说。 从巨蟒尾巴下爬出来的徐奕阳和程沐白也跑过来,只看了一眼脸就刷地白了。 虽然他们以前和王婧武没有交集,可是这两天出生入死,也以伙伴相称,没想到磨难即将结束时他竟丧命于此。何况,如果他死了,他们要怎么向清机子交代,怎么向掌门交代? 几个小伙伴很茫然。 “小心背后!它又来了!”突然陆泊的喊声平地里炸响。 红绫泪眼婆娑地抬头,过度的惊愕麻痹了她的神经,而坐在红绫对面的苏绒绒却猛地瞳孔收缩——那道不知名的精光折转回来,直刺红绫背部。 “红绫——”苏绒绒只来得叫了一句,就整个人扑过去,覆在红绫身上。 “笨蛋——”陆泊勃然色变,莫名升起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惧情绪,下丹田倏尔涌上一股劲。 精光迅疾得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光线轨迹。 苏绒绒握紧拳头,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反正只要不是致命伤,她就能靠天香回血丸和灵食吊回一条命……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陆道友!”乱糟糟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 苏绒绒小心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个不算魁梧却很坚实的后背。 在这后背之上,一朵艳红的血花慢慢绽放开来,晕染了衣衫。 “陆泊!”苏绒绒失声惊叫,伸手想扶住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然而他倒下的速度比她更快,她只来得及抓到陆泊的一只胳膊,就被带得一起摔在地上。 陆泊身下的土地很快被鲜血染红,苏绒绒小心地将他翻过来,只见他浑身肌肉紧绷,胸前血流如注,一张脸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无疑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万幸的是,刀口厮杀多年形成的本能,让他在关键时刻避开了心脏要害,用右胸肋骨接下了这一击,尽管胸腔内脏损伤严重,至少不会立即致命。 确认了这一点,苏绒绒几乎是反射性地掏出血气丹塞进他嘴里。 “苏道友,陆道友伤势严重,一时半会无法调息,让我帮他梳理体内罡气吧。” 苏绒绒愣愣地抬头,才发现大家都担忧地围了过来,红绫一脸愧疚地说着对不起,徐奕阳和程沐白则焦急担忧地表示,希望尽绵薄之力。 苏绒绒不会帮人调息,便点点头退到一旁,转头打量陆泊杀蛇的地方。 以当时他们两人的距离,陆泊肯定用上了逃离徐王宫时用过的瞬移步法,这种步法十分耗费真元罡气,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同时,为了不让那道精光穿透身体,伤害到身后的苏绒绒,他恐怕瞬间催动了全身气力阻挡,以至于真元亏空,劲力反噬。 更加糟糕的是,此次身受重伤,失血严重,陆泊难以自我调息恢复。 唉,又是一次抵命相救,有这样的队友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多一点还是忧郁多一点…… “喂,你们太心宽了吧,刚才袭击人的东西还在陆道友体内吧?”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钟荇,忽然不耐烦地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年轻人都是一愣,饶是心理素质好的徐奕阳,也差点手抖给陆泊输错灵力。 钟荇看他们反应,就知道这是一帮没经验的雏鸟,只好皱着眉摇着头,一边咕哝着“所以说小孩子麻烦”,一边走过来亲自翻看陆泊的伤口。 钟荇的动作很小心,他将丝线状的灵力集中于双手,一边查探一边防备突然袭击,片刻后,得出结论:“袭击人的是奕山泥蟒的妖丹,这妖兽三阶了,恐怕学了妖术,能在死前用怨念包裹妖丹做最后一搏,与敌人同归于尽。若不是陆道友用罡气生生卸去了念力,这妖丹就会自爆,我们全员都要葬身此地。” 众人悚然心惊,不约而同望了一眼陆泊胸前的血洞子。 钟荇却摇摇头道:“放心吧,现在已经没大碍了,等陆道友体力恢复,用罡气将其逼出体外即可。你们尽快助他们俩恢复意识,先离开这个蛇窝吧,免得洞穴坍塌又被困住。” 众人看向钟荇的眼神里浮现崇拜,转而又疑惑:“他们俩?”谁和谁? “陆道友和王道友啊!”钟荇一副你们是不是吓傻了的表情,“王道友有前辈设下的保护禁制,只一击还是能防住的;不过陆道友真元亏空,失血过多,你们想想办法吧。” 红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立刻回身去看王婧武,果然见他身上有淡淡微光笼罩,衣衫虽然早已浸红,却不再有新的血液扩散流逝。红绫试着伸手探他鼻息,倏尔叫道:“有气了,真的没死!” 程沐白也击掌醒悟:“是了,王道友是掌门极为看重的嫡系子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身的禁制。” 在修仙界,有能耐的长辈给晚辈设计保命手段十分常见,只是事发突然,红绫他们乱了手脚,结果反倒累害了陆泊。 一旦冷静下来,对陆泊的抢救工作就有条不紊了。 钟荇曾经是体修,虽不擅长治疗,但从旁指点还是绰绰有余。因为徐奕阳是法修,不同修仙派别的修炼方式不同,要给身为体修的陆泊调息,就得先摸清陆泊的运气脉络,有了钟荇指点,便可事半功倍。 约莫两刻钟后,陆泊的流血量果然小了许多,出血势头趋于平缓,程沐白就趁着这间隙,给陆泊上药、包扎。 苏绒绒也自告奋勇要帮忙,却被几个大男生表情微妙地婉拒了,红绫将她拖到一边,咬着耳朵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搞得苏绒绒一头雾水,先前你们吵架时不是还说“道门无男女”么? 好在陆泊十几年来千锤百炼,虽然手脚不能动,意识却很快恢复了。 他睁眼环视一圈,听苏绒绒给他讲解了当前情况,便又疲惫地合上眼。 钟荇给他把了脉,点头道:“暂时脱离危险了,你们有什么补药就给他吃吧,他可以自行吸收了。” 苏绒绒赶紧掏出血气丹道:“我有我有,吃这个补血快——” ——“别忘了,我们还处在三个月的身体调养期内,比不得傀儡虫穴的随意卖命了。” ——“当年在荒草地无言等死的你,现如今也会在意关乎未来的三月调养约定了。” 电光火石间,脑海蓦地响起她与陆泊的对话。 苏绒绒的手顿在半空中。 “对了,丹毒未消……”她犹如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刚才吃了一颗,还能再吃吗?” 清机子的告诫言犹在耳。 ——“除了损伤,你体内还积累了不少丹毒,堵塞经络,不利修为。若不及时排出体外,它会持续腐蚀你的精血筋肉,令身体衰败。” 洞穴内很安静,虽然苏绒绒声音不大,但这句喃喃还是被聚精会神的人们听到了。 方才还欣喜不已的小伙伴们,一下子面色严肃起来。 他们长于道门,自然认得丹毒的危害,也多少知晓苏绒绒二人是为调理身体而来。奕琅门调养丹毒的伙食是有严格限制的,其中不乏以毒攻毒的隐秘药方,如果期间大量服食丹药,轻则功亏一篑,重则引发丹毒暴动腐蚀筋络,说得严重点,仙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眼下陆泊奄奄一息,如果不吃丹药,他能熬过去吗? 当然,苏绒绒也有不含丹毒的灵食,但普通灵食的回血速度不及丹药十分之一,陆泊重伤之下,恐怕消化不了多少。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要命还是要未来,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红绫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苏绒绒和陆泊。 陆泊半睁开眼,望着黑暗的洞穴。 苏绒绒犹豫半晌,还是问道:“陆泊,你,吃吗?” 陆泊不语,苏绒绒也没有看他,心中一团乱麻。如果队友就此修为凝滞,小队实力必然打折扣,苏绒绒虽然进阶缓慢,却绝不会止步于此,那么这个小队还能维持下去吗? 不,组队的事尚且不谈,重要的是如何选择对陆泊更好?陆泊是为了她才会受伤,过去也多次出生入死,于情于理,苏绒绒都希望给陆泊选一个最好的结局。 苏绒绒曾希望陆泊能活下去,陆泊却说他不在乎生死;苏绒绒想要陆泊找到人生意义,陆泊却说他没有想做的事。 而到了现在,就连这两件微小的愿望,也只能选择一个了。 忽然,陆泊转过头,看着苏绒绒,声音艰涩地说:“你希望我吃吗?” 苏绒绒语塞,望着陆泊平静的眼眸,她想张口说我希望你活着,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丹药瓶子。 陆泊淡淡地望着她的手,不知为何又想起徐王都外那片枯黄的荒草丛,想起那片茫茫夜色中的一点篝火,想起她问他的话。 他转回头,闭上眼。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绒绒却觉得他叹了一口气。 “苏小姐,喂我吃你的夹生兔子腿吧。” 陆泊轻轻地说。 苏绒绒没有反应过来。 陆泊笑了笑,望着洞顶解释了一句:“如果真元能多少恢复一些,我大概死不了。” ——夹生兔子腿,苏绒绒的灵食失败作之一,曾经在徐王都外荒草地帮助陆泊恢复真元。 ——陆泊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仙途。 苏绒绒眼中光芒大盛,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起来,眼泪却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双颊。 她毫不犹豫地从背包面板取出一个香气四溢的盐水兔腿,自从她筑基打开了商品储物袋以后,就不吃失败的灵食了。她快速摆好切肉小刀和盘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客官不好意思啊,本厨娘目前只供应熟食!” 第一零三章 乌龙秀恩爱 奕山泥蟒的洞穴高不足两米,纵深却出人意料的宽远,而且这条奕山泥蟒为了冬眠不受干扰,刻意用泥浆掩盖了洞口和部分通道,丝光不入,徐奕阳等人只好举着月光石照明,一点点摸索出路。 通道里的泥浆比想象的多,走到半途,几个人已经是半截身子陷在泥里。更糟糕的是,泥浆里还混着碎石,一个不小心就会划破腿脚。 对奕山泥蟒那厚实滑溜的外皮来说,这点碎石连划痕都不会留下,然而刚经历过一番苦战的几个年轻人却吃不消了,各自扶着洞壁艰难跋涉。 红绫扯了扯自己的披帛法器,将受伤的小腿缠得更紧,避免二次伤害。可惜这地方没法坐下休息,而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必须跨越重重泥浆,委实进退两难。 由于泥浆上方空间狭小,前路不明,刚才的战斗又耗费了众人的灵力和体力,出于谨慎,一行人没有御器飞行。然而一想到只是探路就这么困难,等会还要背着两个伤员一起走,就难免灰心丧气。 钟荇最先停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擅长体力活儿。 只见他掏出一个由几块硬竹片串联成的小物件,输入灵力,那些竹片便颤动起来,彼此敲击,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脆悠扬的啪啪声响。这声响很奇妙,明明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似乎能透过泥浆,传出去很远很远。 徐奕阳好奇问道:“这是传声用的法器?” 钟荇答道:“不算法器,仅能使用一次的小玩意儿罢了,它能将声响传到方圆二百里内的修仙者耳中。不过有没有人来,还得听天由命。今日是沐休最后一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返回奕琅门的弟子循声来查看。” 徐奕阳点点头,不说话了。 对凡事讲究亲力亲为的修仙者来说,将命运寄托在陌生人身上,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然而走到现在,也没人会反驳这个办法了。 那竹片兀自敲打了约莫两刻钟,渐渐停下了。 钟荇虽然常备求生小道具,却无奈钱少力薄,真正的好东西是没有的,一旦碰上意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求救信号已经传递出去,几个人都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默默盯着黑暗的通道前方。 会有救援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几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从前方的通道中居然传来了微小的悉悉索索声。 那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发出来,几乎淹没在众人的呼吸声里,然而对求生心切的人来说,这响声振聋发聩。 果然,又等待了一刻,前方忽然有一束光线透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啪啦”一声,堵住洞口的泥墙蓦然倒下了,距离两里开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口,通道里堵路的泥浆似乎被什么东西扒动,一点点地往洞外流去。 期盼中的光明终于呈现眼前,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兴奋得不真实,徐奕阳当即拱手大声询问:“多谢道友相助!敢问道友何方人士?”红绫则不等他说完,就催动披帛往前飞掠去看个究竟。 “咦?”然而当看清泥浆里那一团东西时,她却吃惊不已,“竟然是这家伙!” 同一时刻,蛇洞深处的苏绒绒正愉快地给陆泊喂食。 相比起上次荒草地遭遇的捉襟见肘,这一次可谓道具齐全。 苏绒绒先从随身储物袋里取出一张湿巾净手,摆好砧板碗筷,接着利落地用餐刀从肥硕的兔子腿上削下一块肉来,剔去细骨,切成肉丁肉丝,盛入小碗,再用筷子夹起一口递到陆泊嘴边,还十分应景地“啊——”了一声,示意他张嘴。 陆泊盯着苏绒绒,有片刻的恍惚。这一系列看似繁琐却完成得极快的动作,处处透着娴熟。然而听闻徐国公的千金小姐苏绒绒少将,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十指翻覆下沾染了多少鲜血,却与阳春水断然无缘,否则也不会被软禁在徐王宫待嫁之时,才巴巴地去寻厨艺师傅和女红师傅了。 就算不提那些,再怎么说她也只是闺阁女子,怎地现在竟有一种照顾稚儿的派头? 苏绒绒见陆泊不动,还以为他伤重无力,干脆左手按住他下巴支开他嘴,右手一筷子肉就塞进他嘴里,顺便还问了一句:“你可以咀嚼吞咽吧?” 陆泊冷不防被塞了满嘴的兔肉,差点呛着,不得已闭嘴咀嚼起来,一双冷清的凤眼却染上了一丝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耻辱的情绪。 苏绒绒却看得一乐,一边又夹了一筷子兔肉,一边颇有成就感地自夸:“我还是很有贡献的嘛,正面战场交给你,辅助支援交给我,虽然只得两个人,但是有t有奶有dps,我们也算个不错的小队了。” 这里的“t、奶、dps”是网游术语,分别指代小队中负责防御、治疗和攻击的队员。苏绒绒是兴起了随口一提,陆泊却听不懂其中涵义,只是被“奶”字便无端呛了一下。 咳,这个字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无奈陆泊眼中的这位苏小姐总是有些,嗯,“洒脱不羁”,所以他虽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却难免对这个莫名迸出来的敏感字眼儿有点想歪。 苏绒绒见他呛着,主动给他抚胸顺气,不料这反而加重了陆泊的咳喘。 陆泊正心神不定呢,又被一只比他的手掌小了几乎一半的柔软小手在胸口抚摸,简直浑身僵硬了,反射性地想起上一次自己瘫痪在荒草地,被苏绒绒强行脱了个半倮擦身的噩梦,难道这次她又要非礼他? 不行!虽说他是跟风月丝毫不沾边的杀手,但好歹是个男人,三番两次被女人非礼算什么事儿?陆泊绷着脸故作淡然,声音却有些急迫地扯开话题道:“苏小姐,似乎很擅长切肉?” 苏绒绒没看出陆泊的心思已经兜了几个转,浑不在意答道:“是啊,我以前,呃,前世的时候,曾经照顾过邻家姐姐的小宝宝,那宝宝八个月大时,最喜欢吃我给他剥的肉丝了,每次都笑着伸手来抓。”苏绒绒回忆起往事,不自觉笑起来,又想起自己正在喂食,便再次端起了碗筷。 柔软的小手离开胸膛,陆泊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同时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移开视线,对自己的心情疑惑不解。 陆泊五岁入杀手行,居无定所,无人教养,十几年的感情空白让他缺乏相关经验,经常挂在口头的“妇道”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世人成见罢了,他又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眼下想解惑都无从下手。 面对苏绒绒的“调戏”,他除了理性上的抗拒,从心底某处却有一丝丝奇异的情绪滋长,有点好奇,有点羞耻,有点厌烦,有点期待,最奇怪的是,他甚至有一种安心充实的感觉。 简直匪夷所思! 陆泊使劲闭了闭眼,为了甩开这些古怪的念头,他干脆鼎力配合苏绒绒的喂食,将所有力气都用在咀嚼吞咽上,再不说一句话了。 老实说,这一次由于餐具升级,陆泊的进食体验也提升不少,最起码不用担心苏绒绒一个手滑害他匕首封喉了。 苏绒绒倒是不急着喂完,考虑到陆泊重伤在身,她便将盐水兔腿切开,分三次喂食,每次喂食的间隙都让陆泊自行调息一会,以彻底催发灵食恢复真元的功效。 在此期间,苏绒绒也抽空给王婧武喂服参香饴糖,以恢复血气。成品参香饴糖其实是硬糖,但考虑到王婧武尚在昏迷,她就换成了参香饴糖的失败品糖浆,连着三瓶糖浆灌下去,王婧武苍白如纸的脸也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陆泊的生命力确实顽强,或者说他很擅于调控自己的身子,第二个盐水兔腿还没吃完,他已经能靠着石壁坐起来了,苏绒绒安心不少,脸上笑容也越发灿烂。 于是当红绫驾御着披帛,半是担忧苏陆二人,半是欣喜找到了出口,兴冲冲飞回来报信时,看到的就是苏绒绒笑眯眯举着筷子喂陆泊吃肉的情景。 既温馨,又暧昧。 红绫脚下一个趔趄,从披帛上“噗通”一声摔下来。 苏绒绒闻声回头,就见红绫整张脸红如大灯笼,手忙脚乱地指挥披帛托起自己,一溜烟又飞入黑暗的通道里,只遥遥传来一句:“对不起打扰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苏绒绒愣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难道他们被误会为情侣秀恩爱了? 天了噜,她还是个没交过男盆友的清白大闺女好么! 别说秀恩爱了,她压根儿没往男女方面想过好吗! 如果硬要分类,她也是会被别人秀恩爱暴击的单身汪啊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春偶像剧溺爱喂饭剧情? 苏绒绒瞬间脸红得就要爆炸,再也不敢看陆泊一眼。以往险境重重绝境求生,满心满脑想的是怎么活命,根本容不下旖旎矫情,然而红绫这教科书一般的反应,深深惊醒了苏绒绒的少女心…… 手中的碗筷顿时如烙铁一般灼手,苏绒绒闭眼往陆泊怀里一扔,就羞窘不已地追着红绫狂奔而去: “红绫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第一零四章 太阳出爬山坡 世界上有些事,自个儿做着不甚在意,可一旦被人点破,难免引发无限遐思。 穿越以来,苏绒绒与陆泊并肩战斗,肢体接触了无数次,依照夏洲封建礼教,早当以身相许或者以死明志二选一了。就算在现代地球,他们的有些举动也称得上亲密无间。 只不过,苏绒绒潜意识里总把穿越当做是网游《天之堑》的延续,身体又不是自己的,陆泊也不过是介于npc和网络好友之间的存在,一切都是任务需要,更别提反复游走生死边缘,相濡以沫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有些事情在悄然变化。 为了疗伤,主动留宿奕琅门,生活平静无忧,每日沐浴在同龄人的嬉笑怒骂中,苏绒绒偶尔会错觉似乎回到了大学生活,没有赶路的艰辛,没有回家的急迫,只有青春的思绪纷飞。 所以,面对红绫满溢少女情怀的举动,苏绒绒下意识就像普通大学生一般跳脚反应了。 咳,不过呢,这里还有一个完全状况外的少年。 “苏小姐,我目前还不能独自行走。”陆泊平淡开口,眼神里全是对某人不负责任想跑的谴责。 苏绒绒急着向红绫解释,闻言就冲回来抓住陆泊:“我扶你,快走快走!” 陆泊本是一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被苏绒绒粗鲁地一拉,不得不半立起身子抬头。 两人站得极近,苏绒绒猝不及防,迎面对上一张清俊的脸。 杀手陆泊拥有一张与他的职业不符的端正大气的面庞,天庭饱满,鼻梁挺直,长眉不露锐气却自有正气凛然,一双漂亮的凤目明亮,两侧鬓角长长,双耳形状姣好,耳垂圆润,看面相就是大福大运之人。 这样的一张脸,初见亮眼,久见倾心,不至于一见误终身,却尽显风华大气。人都说相由心生,陆泊的气质与长相相得益彰,然而这般气派只应见于大家族大门派的天之骄子,出现在一个流浪杀手身上委实稀罕。 苏绒绒自进入青春期以后,还是第一次与年轻男子近距离对视,一时有些呆怔。 陆泊也有些奇怪,她见过苏绒绒的许多表情,却是第一次见她流露痴嗔之态,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绒绒立时如受惊的兔子跳得老远,本来就泛红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慌乱挥手分辩道:“没、没什么,我扶不动你,还是等人来吧!” 陆泊扬眉,不满意她的敷衍:“苏小姐,方才开始你就魂不守舍,陆某愿闻其详。” 闻你个大头鬼啊,还嫌不够尴尬么!陆泊的淡定越发刺激了苏绒绒,她忽然觉得自己蠢毙了,不禁大声嚷嚷以掩饰羞窘:“笨蛋,我们被红绫误会了啦!她以为我们是一对儿,以为我给你喂食是因为喜、喜欢你……” 陆泊不由得睁大眼,饶是他再不懂风情,此刻也听明白了。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奇异情愫又丝丝复燃,陆泊一边拼命回想他曾见过的夫妇是什么样的,一边语气生硬地打断苏绒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违妇道。陆某不过失手负伤,行动不便,被看到又怎样……” 然而他没说完,又被苏绒绒打断了:“当众秀恩爱会被扣一头螺蛳粉的啦!” 陆泊的理智快要被心底的异样情愫腐蚀殆尽了,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在伤重无力以及洞内一片黑暗的状况下,他放弃思考了,只想阻止苏绒绒再说下去:“那是什么典故啊!” 于是口不择言的苏绒绒就跟他扛上了:“前世旧闻,一对小情侣在粉店互相喂食秀恩爱,被邻桌的单身女士一碗螺蛳粉扣在头上,极其丢脸啊!” “螺蛳粉又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又辣又烫的米粉小吃……” “陆某闻所未闻!” “那是你孤陋寡闻,以后有机会看我做给你吃!” “不劳苏小姐费心!” “谁要为你费心!” 必须感谢此处漆黑一片,神识视物不辨颜色,否则这一幕少年少女通红着脸互相嚷嚷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胡话的场面,一定会成为两人一生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不过,看不见不代表听不见,终于有人受不了了,重重咳嗽一声,不耐烦道:“陆道友重伤未愈,不如出洞了再计较日后饮食?” 正在可劲儿犯傻的二人一怔,才发现探路的一行人回来了,正站在通道边上瞅他们。为首的钟荇以看待调皮小儿的眼神斜睨他们,徐奕阳和程沐白眼神飘忽地打招呼,红绫则捂着脸躲在最后。 这一刹那,犯傻二人组齐齐闭嘴,一向思维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少见地想到了一块儿——刚才吵架的俩朵奇葩是谁啊我不认识! 尴……尬…… 还好,凝滞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一团东西从红绫脚下蹿出来,噗嗒噗嗒跑上前,直扑苏绒绒。 苏绒绒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定睛一看,却是一只云纹穿山甲。小穿山甲对着她点头摆尾,非常亲热的样子。 这一举动吸引了众人注意,红绫眨了眨眼睛奇道:“咦,它认识你啊?难怪它会为我们刨开洞口,清理通道。对了,之前你们二人被困熊洞,也是它努力刨开了不少石块哦。” 苏绒绒瞧了瞧怀里蹭得欢快的小兽,立刻明白这是虫王借来的救兵,欣喜之余,也急忙抓着它的尾巴将它揪出来:“好了好了,你全身都是泥,这地方可不好换衣服,你先带我们出去吧。” 云纹穿山甲会意,跳下地来,先围着陆泊转了一圈算是打招呼,接着就一马当先跑进通道里带路。 倒是众人之中头脑最清醒的钟荇,还记得提醒一声:“等一等,先把这条奕山泥蟒分了吧。陆道友出力最多,妖丹又在他体内,我建议妖丹归陆道友,蛇皮蛇肉我们均分,如何?” 一心只记挂着出洞的小伙伴们这才想起,对啊,殊死搏斗一场,若不拿走猎物岂不是亏大了?就连苏绒绒这个网游鏖战多年的老玩家,都被一时尴尬冲昏了头,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学霸淡定! 既然出口近在咫尺,大家也不急着走了。在钟荇的指点下,徐奕阳等奕琅门年轻一辈取走了最适合炼制法器和丹药的蛇皮、蛇胆、蛇膏、蛇睛等物;陆泊分走妖丹和可制作暗器的蛇牙;苏绒绒没什么需求,就把所有蛇肉打包了,当做灵食食材。 不过令苏绒绒意外的是,三阶奕山泥蟒肉,灵气饱满,但比之祁渊明万藤沟里的二阶赤鱬肉却是小巫见大巫。照理说,妖兽的修为越高,兽身灵气就越充盈,赤鱬肉有违常理。不过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归结于自己见识少。 钟荇是最后一个挑的。说是挑,其实跟捡垃圾也没什么区别了,只要是没人拿的,包括蛇头、内脏、蛇血之类的他一样没拉下,甚至还划开蛇肠,一一辨别其中没有消化完的猎物,偶尔发现好东西,就兴奋地向大家展示。只可惜没人有这个兴致,纷纷躲得远远的避开腥臭味,红绫还差点吐了。 苏绒绒叹为观止,难怪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估计只有钟荇这种穷掉渣的老学究才会对常人不屑一顾的东西那么认真。不过这也坚定了她想与钟荇结交的信念,毕竟如她这般四处漂泊为生,结识英雄不如结交奇人来得有助益。 钟荇连连摇头,嫌弃小儿不成器,不过还是好心地从内脏堆里挑出一个墨色肉囊扔给徐奕阳,吩咐他回门后用肉囊中粘液浸泡蛇皮,可令战斗中被烧干的蛇皮恢复韧性。 收好战利品,众人一派喜气洋洋。搏斗时只顾活命没想太多,现在宝物当前,小伙伴们才明白为何修仙前辈们不惜越级拼命都想猎杀异兽,自觉一夜间成熟不少——虽然这种得意很快被钟荇嗤之以鼻。 当下,徐奕阳搀扶陆泊,程沐白背上王婧武,七个人欢快地走进通往出口的通道。 钟荇是个穷人命,经过岔路窄洞时,还不忘进去转转,结果还真被他捡到几张蛇蜕和一些零落的法器,顿时就眉开眼笑的。 快走到出口时,苏绒绒才看清楚,为他们挖开出口的云纹穿山甲居然有六七只,都乖乖听从被虫王寄生的小穿山甲的号令,勤恳工作着。 见他们走出来,一众穿山甲纷纷逃散,只留下三只最年迈的,竟然倒地自尽了。而那只被虫王寄生的小穿山甲,却邀功般摇头摆尾走过来,亲热地蹭苏绒绒。 苏绒绒眼中惊讶,心里却琢磨着,大约是虫王使了什么手段,胁迫了这群穿山甲来帮忙,虫王记得门派任务需要抓捕云纹穿山甲,就干脆送上门来,免去了再度奔波。 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灵宠有木有! 苏绒绒心中感动,不过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她便淡定地扯了个谎:“是这样的,我前日机缘巧合救了这只穿山甲一家,现在它们来报恩了。”修仙世界,机缘奇遇属于个人私密,就算有人不信也不好追问。 为了演戏逼真,苏绒绒特地取了些兽灵丹交给小穿山甲,吩咐它回去后分给同族,算作报答。虫王就趁机离开穿山甲的身体,钻入苏绒绒的衣袖里。那小穿山甲一得自由,撒腿便跑得没了影子。 如此一来,这回进山的事务就全部了结了。 蛇洞的出口开在一个向阳的山坡,虽然地处山谷,却独得日光亲厚。 此时约莫早晨十点左右,经历一场大雪后,阳光灿灿格外亲切,仿佛世界都因此柔和下来。 从昨天傍晚进洞,经历九死一生,众多变故,到如今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却令人感慨万千。尤其是徐奕阳等几个初尝刺激的年轻人,一夜之间眼界都开阔了不少,不顾身体疲倦,兴奋地交流心得。 苏绒绒因为有过被困傀儡虫洞的经历,此番不再激动,却另有一番感悟。 在傀儡虫洞时,只有她与陆泊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走到绝路,其中辛酸一言难尽,回忆里充斥痛苦与烦躁不安;此次同样是困于洞穴,却因为有了团结一心的小伙伴们,还有钟荇这个人型攻略本,虽然也有危及性命的时刻,回忆起来却心中温暖,受益匪浅。 这就是队友的力量啊。 苏绒绒环顾说笑的众人,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天气真好啊!”她尽情地撑开四肢,伸了个大懒腰,笑道,“日头这么好,晒得我想唱歌。” “好啊好啊,我还没听过绒绒你唱歌呢!”红绫也拍手笑道。 “别说苏道友了,我进奕琅门内门十多年,都没听人唱过歌。”徐奕阳附和。 “没办法,掌门说凡俗歌舞皆是靡靡之音,修仙世界本就是缺情少趣的。”程沐白也难得打趣。 苏绒绒已经憋了很久没那么放松过了,当下就深呼吸咧开了嘴。 陆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惜不待他阻止,苏绒绒中气十足的歌声已经悠扬盘桓于奕山上空: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春天里那个百花鲜 ,我和那妹妹啊把手牵,又到了山顶我走一遍啊,看到了满山的红牡鹃……” 第一零五章 瑞雪新年 毫不夸张地说,徐奕阳等几人当场就被震住了。 好歹他们也是出身名家大派,这又是个讲究含蓄的时代,几时见过人当众唱这种豪放的民歌? 倒是年已过百的钟荇走南闯北多年,听到此类民歌还蛮怀念的,跟着打起拍子来。陆泊则是一如既往地闭眼装死。 苏绒绒沉浸在内心欢悦中,高昂喜庆的歌声连绵不绝:“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啊呦啊呦,我心里头美的是啷个里个啷~妹妹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等我来抱一抱~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轿……” 猛然间整个山谷一阵地动山摇。 “成何体统!粗莽言行!贻笑大方!”一连串的怒喝声句赶句地压过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来自高阶修仙者的威压,生动地显示出这人已经忍无可忍。 这声音苏绒绒再熟悉不过了,从初见时的淡然机敏,再见时的友好试探,到后来收了她的谢礼便尽心着力,但被激怒就会脾气爆炸,清机子的形象鲜明又亲切。 “清机子!前辈!我们在这里,你来接我们回去吗?”劫后见故人,苏绒绒兴高采烈地挥舞双手,招呼头顶掠过的一片飞舟。 清机子本来又忧又急又气,见了苏绒绒一脸没事人的笑,当场就控制不住骂了过去:“接你个头!你不好好在奕琅门待着养病,凑热闹进什么山?进山就算了,怎么搞得连性命都不保?要不是我那徒儿王婧武身上的救命禁制触发,我还不知道你们准备死在哪里,不料你还有心情唱这么不知廉耻的歌!王婧武呢?” 原来是循着亲徒儿气息来的啊。苏绒绒讪讪笑笑,退后让出还在昏迷的王婧武。 她这一让,不仅现出了王婧武,陆泊的惨状也一览无余。 清机子顿时气得胡须抖抖,飞舟一落地,就急忙催众人上船疗伤:“你们招惹了什么了?怎么陆小友也受伤了,还伤得那么重?你们搞清楚,你们是在奕琅门养病!我说了多少次,这三个月内绝对不能拼斗,不能吃丹药,不能伤了根基,否则老天都帮不了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苏绒绒心虚,便主动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清机子听得直皱眉头,大叹老天仁慈,接着又为陆泊检查伤势与筋脉情况,半晌才叹气道:“陆小友心肺损伤严重,失血过多,真元损耗过度,伤了根基。不过好在他体魄强健,生命力强,撑过了最险恶的时候,加之体内的妖丹阴差阳错顺应了灵脉走向,反而成了吊命之本。” 清机子又凝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去后,我给陆小友调整一下疗养方子,且加大剂量,尽量不叫这一个月的疗养白费。不过最终成效如何,端看陆小友的资质了。至于妖丹,还是要逼出体外,以免妖气侵体;若是药材充足,我倒可以练成温补的丹药,让陆小友服下,以免冲撞了身体。” 小伙伴们听到这里,都舒了一口气,击掌相庆。 见状清机子又爆炸了:“都别高兴太早!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这么不要命的人,就算加大药量也不是百分百见效,只能听天由命。如果接下来两个月你们再这么肆意妄为,就不要再进我奕琅门了!” “谨遵前辈教诲!”小伙伴们赶紧躬身行礼,低着头对视而笑。 为期三天的门派任务之行落下帷幕。 清机子受人托忠人事,回到奕琅门后多方周旋,好不容易压下此事,省却了苏绒绒等人许多麻烦。据说掌门一度惊动,传声质问,还是王婧武亲自上门认错劝慰,才没让掌门提前出关。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昔,不同的是,曾经共度生死的小伙伴们感情更好了。 以往苏绒绒都挑着有课的日子去悟道堂,此事过后,即使是假日,红绫和徐奕阳也会带着各自的小伙伴团体来邀她同游。 话说刚回到奕琅门那几日,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倒床瘫软了好一阵,只有钟荇雷打不动,翌日一早就去了论道堂听课,令众人又是一阵佩服。 红绫和徐奕阳依旧是一碰面就拌嘴,程沐白忙着劝架,但这对峙中少了几许冷漠,多了一些调侃。当然,吵不过就动手的事情还是有的,为了方便苏绒绒观战,约架地点从门派的正规比武场,转移到了后山的废弃小广场。 不过要说这个小团体最引人注目的变化,还是亲传弟子王婧武的加入。身为掌门嫡亲,向来用鼻子瞧人的王婧武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先前陆泊为了利用他而向他伸出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就成了人家的粉丝。可惜现在陆泊自己伤病未愈,被清机子勒令卧床休养,活动范围不离客房小院,王婧武就被他赶出来了。 询问之下,大家才得知,以前所谓的跟着陆泊修行,也不过是早晨两人一同进山,然后陆泊自个修行跑得不见踪影,王婧武就如幼犬寻父一般四处翻山,到夕阳西下,也不知是谁找到谁,两人一起回宿舍,就算修行完了。现在陆泊跑不了了,又不耐烦看王婧武日日在跟前晃,干脆直接开口撵人了。 王婧武没有朋友,以前跟清机子摆脸子多了,也不好再回去求人,想来想去,只有来找徐奕阳他们了。 于是众人在对王婧武的身份保持客气之外,还多了一丝莫名的同情,友好地接纳了他的加入。 话说回来,要说此次入山众人中最郁闷的一个,非陆泊莫属。 这货做惯了杀手,喜欢独来独往,每日必定锻体练武,现在忽然被“软禁”了,三不五时有人来查看,还被禁止舞刀弄剑,他心里的烦闷和不安日渐旺盛,低气压如阴云般盘旋在客房上空,次次都把送饭小童吓得不轻。 说起来也怪苏绒绒绝情,以往这种时候,这女人肯定天天来探望,不管是调笑还是犯傻,都不至于让他如此无聊。然而从奕山归来后,苏绒绒就一直躲着他,偶尔碰面也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胡扯两句就落跑,他不明所以,于是更加烦躁了。 其实苏绒绒自己也纠结不已,自从意识到与陆泊交往过密以后,她每次一看到陆泊的脸就尴尬。红绫的误会早已解开,苏绒绒也深知这种状态十分不利于组队气氛,但似乎总缺少一个契机与他和好。 另一方面,苏绒绒对钟荇也保持着似有若无的戒心。被困熊洞那晚,她失言说漏了太多东西,回到奕琅门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拥有前世记忆这事,本身就玄乎得很,即使在修仙界也是很少见的,更别提她还问了安魂木的事,那就很容易被联想到修仙界一大特色犯罪——夺舍了。说起来,夺舍与魂穿异曲同工,都是自己的灵魂占据别人的身体,只不过人家夺舍是主动犯罪,她苏绒绒却是被宿主强行拉来的,而且她本人还是异星来客,万一被围捕真要百口莫辩了,只能祈祷钟荇千万别多想。 不过钟荇也确实没多想。回门以后,苏绒绒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把从弈城陈老爷子那里搜刮来的实验器材大半都扔给了他,还跟他讲了一些地球的科学思维方式,引导他踏上发展夏洲科学之路。而钟荇果然受教,几乎是一头扎了进去,除了上课几乎没出过房门。 就在几家欢喜几家纠结的时候,夏洲的新年悄然来到。 除夕这日,久不见雨雪的奕琅门迎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平添许多年节喜庆。 说起来,夏洲的修仙门派是不过春节的,因为纯粹的修仙者一方面讲究静心、忌讳大喜大悲,一方面也是寿命太长,时间如浮云聚散转瞬消逝,哪里有心思去关注什么凡人节庆? 不过奕琅门是个例外。 奕琅门处在仙凡交界处,是奕山地界唯一的修仙门派,附近多的是有仙根却资质不高的平民,无论为了出头还是糊口,每年都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门内挤,奕琅门也乐得收下大量免费杂役。可惜这些杂役多半没有建树,认清了现实,便干脆沿袭了凡人国度的生活习惯,每逢清明中秋春节,私下里还是很热衷的。 但是奕琅门高层也不是真的避世仙子,精打细算得很,眼见冬天农作物收成大减,杂役赋闲,便以方便杂役回乡过年为由,早早就分批遣散了蹭饭的闲人,正好与弈城的打工者们结伴下山。苏绒绒从奕山归来之后,每天都有田里工作的杂役来跟她道别回乡。 这么一来,奕琅门的新年不仅没有一丝喜庆气氛,反而格外的冷清。 “真是不懂享受啊,瑞雪兆丰年,这么难得的欢乐时光却要虚度,简直浪费了老天的馈赠!”苏绒绒在雪地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不时伸手接住下落的雪花,比较哪一片更美。虫王就飞在她的身侧,不时进雪地里滚两圈,似乎喜欢上了这种玩法。 苏绒绒生长于祖国华南,从小难得见雪,虽然在北方上了四年大学,不至于粤犬吠雪,但是对下雪总有一种浓浓的期盼。 苏绒绒的家庭十分和睦,她因此养成了恋家的性子,以往每年春节都要与亲朋好友团聚,轮流到各个亲戚家吃团圆饭。虽然每年都要吐槽春晚越来越无聊了,但还是乐此不疲地边看直播边与qq聊天议论。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今年春节他们会不会想我呢?我没有回家,奶奶一定会很伤心吧。”苏绒绒倒在雪地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皑皑白雪里,“不对,说不定我穿越以后,地球上那个我的时间就停滞了呢。嗯,应该说必须要停滞吧,万一我成了植物人,那可太浪费钱了,哈哈……”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畔的雪地上传来,有语气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出门几个月,这么快就想家了?” 第一零六章 仙门说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绒绒差点一骨碌从雪地里跳起来,先前积累下的那点儿尴尬未解,手足无措之下,干脆全身僵硬地把脸又往雪地里埋了埋。 陆泊这段时间见多了苏绒绒的逃避,瞧她这个反应,心中又泛起不悦,不由得嘴角溢出一丝嘲笑道:“苏小姐是打算闷死在雪里么?” “……并不。”苏绒绒沉默了一会,还是乖乖爬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陆泊长身而立,一张端方的脸庞风华大气,年轻人的特有的俊朗和不应属于十八岁少年的沉稳,糅合在他身上,更显出一种清冷诱人的气质。 苏绒绒忍不住脸上发热,又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小小声腹诽:“还真是翩翩公子少年郎。” 老实说,陆泊的长相挺符合她的喜好的。以她多年的“阅历”来看,这副长相要放在日式rpg游戏里,那绝对是一身正气的男主角;若放在女频言情小说里,也会是个受欢迎的配角。 嗯?你问为什么正义凛凛的游戏男主角在言情里只能当配角?很简单,喜欢看言情的小女生钟爱的大多是一见误终身的邪魅狂狷、财权在手、体贴浪漫的王爷侯爵霸道总裁,像陆泊这种在男女交际上单纯到有点青涩的小男生,从来都是备胎命。 陆泊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思维又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在雪里闷傻了?” 苏绒绒拉回思绪,幽怨地瞟了一眼陆泊,暗叹要是跟他没闹过“亲密绯闻”就好了,搞得现在看一眼都尴尬。要知道,事不关己才能安心优雅地欣赏美男啊! 不过纵使脑子里胡思乱想,口头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寒暄两句:“你怎么出来了?清机子不是让你多多休养吗。” 这次没等陆泊开口,远远地就有欢快的女声笑着替他回答了:“是我们央求清机子让陆道友出来散散心啦!难得岁末佳节,独自闷在屋子里也太可怜了。” 一个窈窕身影从陆泊后方踏雪而来,一身奕琅门弟子服下边隐隐能瞧见绣了金丝祥云的红色劲装,娇俏而利落,不是红绫又是谁。 红绫身边还跟着一个粉簪挽髻的女弟子,是平日里常跟在她身边的,两人身后又有六七个男弟子信步而来,打头的正是徐奕阳和程沐白,王婧武也在其中。 苏绒绒大致看了看,都是往日悟道堂常见的熟面孔,不禁疑惑道:“修仙者不是不过新年吗?” 红绫上来亲热地挽住苏绒绒的手臂,笑道:“我们是不过年啊,但是你和陆道友初踏仙途,想必有些习惯还放不下吧,怕你们寂寞,我们就赶来陪陪你们咯。” 在夏洲凡人国度,夏历每年最后一天也叫除夕,新年的第一天又称元旦、元日、岁旦、岁首、新正等,与地球上的华夏农历春节差不多,有许多大肆庆贺的习俗。 此时徐奕阳等人也走到近前,打了招呼就哈哈笑道:“苏道友不必挂怀,其实奕琅门内也有不少弟子返回家族过年探亲,所以从腊月中旬到元宵节前,开课的日子不多。今儿正好休沐,我们是借口找你们嬉游一番,换换心情。” 如他所说,今天来的这一拨人比往日聚集的人数少了好些,尤其是平时跟着红绫的四五个女孩子,现在仅剩了一个留在门派中。 程沐白适时解说道:“奕山地处修仙地界边缘,周边修仙家族内凡人居多,因此保留了一些年节习俗,虽不大肆庆祝,但也会吃团圆饭、访友论道、举办家族比武会等。若是能借此出出风头,谋个好彩头,对前程也是很有利的。” 苏绒绒恍然大悟,说白了,奕山修仙界的新年,就是自觉无力深造的世家子弟一年一度交友相亲的日子。毕竟灵根这东西是隐性遗传,如果自身天资不高,那只能与其他有天资的世家联姻,期盼生个天资高的子女光耀门楣了。 再者,说起联姻,夏洲普遍观念是重男轻女,修仙家族中的女修若不是特别出色,到头来还是要成为家族联姻的筹码,所以回乡过年的女修又比男修要多。 平日里苏绒绒就发现,虽说道门无男女,她自己也总是大咧咧行拱手礼,但不少女修还是规规矩矩地遵守着女子礼节。 所以说封建社会的现实总是不如故事里的风光,看小说爽文里那么多说走就走的男女侠客修仙者,其实依旧逃不掉世俗的禁锢和人情的大网。 苏绒绒忽然很庆幸,还好她和陆泊都是散修光棍一条,不用尽什么家族义务,想去哪就去哪。至于徐国镇国公一家,那可是绒儿的亲戚,留给绒儿烦恼就好。 旁边的红绫不知道她已经内心把夏洲批判了一遍,见她不说话,就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绒绒你看,陆道友又板起脸来了。我早就发现,陆道友只有在你面前才不吝说笑,一换了别人,他就惜字如金了。” 苏绒绒怔了怔,循声望去,果然见陆泊不知什么时候又远离了人群,一脸面无表情地抱臂站着,任王婧武兴冲冲地围着他唠叨个不停,他自岿然不动,甚至有闭目养神的倾向。 苏绒绒忽然心里一动,陆泊这副模样,她也见过。 她刚穿越过来时,在徐国王宫遭遇佞臣陷害追杀,身为杀手的陆泊被人利用,在与龙驿成和信儒君的拼斗之中遭到暗算,两败俱伤,随后被近卫军堵截。当时的陆泊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一角,闭目一语不发,似乎什么事他都不在乎,包括生死。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苏绒绒以身抵挡符箓挣得一线生机。 陆泊因不愿欠她人情,拼尽全力带她逃到徐王都郊外。 苏绒绒为了求存,缠着无力动弹的陆泊照顾不离,两人合力赶走赤目巨鼠群。 陆泊身体恢复,为苏绒绒救下掩护他们逃离的龙驿成和信儒君。 苏绒绒为了给他们争取逃离官兵围剿的时机,束手就擒入徐王宫。 陆泊与龙信二人筹谋一月,于徐王都****中救下苏绒绒。 后来苏绒绒要离家修仙,陆泊便随之同行……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两人到底谁欠着谁的情了,与身边这个人共进退,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苏绒绒现在还记得陆泊最初对她冷淡拒之千里的态度,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泊在她面前说笑变得那么自然,相处如此轻松的呢? 她有些恍然,朦朦胧胧地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切水到渠成,那么自然,自己先前那一点点别扭的尴尬显得可笑。 耳边红绫的声音还在说着:“我们来的时候,你不在屋里,我们还讨论要到哪里去找你,不料陆道友二话不说,拔脚就走,我们跟着他,才发现他一个岔路都没走错就找到你了……” 苏绒绒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她在哪里,他们进奕山做门派任务之前,苏绒绒曾将在傀儡虫穴得到的一对金鳞匣分了一只给他,在一定距离内,只要陆泊想,就可以随时感知她的方位。 他们之间的羁绊,不知不觉越来越多了。 “噼里啪啦砰砰--”忽然雪地上响起一串炮仗声。 年轻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几个男生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哎唷,郑三,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爆竹的?” “真稀罕……我从九岁离开老家,就没见过放炮仗了。” “嘿,这边还有空心炮呢!我妹子最怕这东西了,都十五岁了还会吓得跳脚。” “呵,连跳猫儿都有!郑三你家玩意儿真多。” 被大家围着的得意洋洋的男孩子叫郑三,出身一家烟花作坊,老家太远所以很少回家,倒是父母年年寄些爆竹来,可惜奕琅门不兴过年,他攒到现在存了一大口袋,今天趁兴全带过来了。 苏绒绒好奇不已,蹲下挨个捡来看。与现代烟花不同,郑三家的爆竹大多是把火药装在薄片竹筒里,点燃后炸裂发出脆响。此外还有装填了金属粉末的花炮,加了硝石的响炮,用细竹筒挖孔做的跳猫儿,大竹筒做的空心炮。 “说到除夕,可不就是放炮仗么,今天不把这堆爆竹都点了,我们就不回去了!”男孩子们喧闹着分了爆竹,不一会儿就到处响起噼啪声,十分热闹。 “等等花炮不能放,要留到晚上放才好看呢!”红绫和另外一个女孩对炮仗没兴趣,却紧紧护住七八个花炮,很有耐心地要等夜幕降临。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我也要点炮仗!”终于连王婧武都受不了诱惑,抛下陆泊跑去抢爆竹了。 苏绒绒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没有出台各种烟花禁令的时候,她最喜欢和堂兄弟们玩刮炮和板炮,在各种地方神出鬼没地吓人,或者想一些奇怪的玩法,比如炸水炸土炸易拉罐,各个儿跑得笑得脸蛋发红。至于小姐妹们,就是喜欢五颜六色的焰火,偶尔也玩跳猫儿和冲天炮,总之欢乐多多。 是啊,管它是在地球还是夏洲呢,重要的是有人与你共度除夕不是吗?快乐总是无国界的。 苏绒绒翘起嘴角,挽起袖子,大笑着加入到放炮仗的阵营中去:“你们这么玩太斯文啦!把爆竹埋进雪里,一炸一大片才好看呢。对了你们不是能驾御飞剑吗,把爆竹串儿挂在飞剑上拼剑,谁的爆竹先被打熄算谁输,怎么样?还有还有,你们玩过贴鼻子没,我们把小爆竹和空心炮摆一圈,猜拳输的人要蒙着眼睛点炮仗,怎么样?” 第一零七章 欢乐迎新 在苏绒绒各种新奇的建议下,这群仙门公子哥儿们也渐渐放开了,玩法是越来越奇葩,什么投爆竹炸雪人、御剑斗爆竹、蒙眼点爆竹、爆竹炸脚大战、爆竹炸小偷,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就连陆泊都被抓来表演飞刀刺爆竹了,声声噼啪响里不时夹杂一两句惊叫咒骂或者拊掌狂笑。 陆泊本来还想躲个清净,但是苏绒绒有心与他和解,硬是抓着他参与各种游戏,陆泊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认命,干脆反客为主,不动声色扔爆竹炸男弟子的脚,一扔一个准,雪地上立时惊叫连连。 躲在苏绒绒头发里的小虫王最初还有些惧怕炸响,渐渐也被快乐气氛感染,居然学会了悄无声息抱着爆竹去阴人。 满满的一大袋爆竹,从雪地里炸到了半空中,从空地上炸到了林子里,激飞的雪花映着日光,照着少年少女们一脸的光华。 平日里埋头修行的年轻人们,似乎要把被压抑的青春活力一口气释放出来一般,各个卯足了劲儿地玩闹,所幸苏绒绒早就探查过地图,选的这块地儿足够偏僻,才没有引来门中长老斥责。足足玩了四个小时,爆竹告罄,所有人才大汗淋漓地瘫倒在雪地上,脸红红地直喘气儿。 “还是苏道友会玩,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玩得那么疯过。”一个男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笑。 “真是啊,要是我爹看到我现在这样子,非拿鞭子抽我不可。”马上有人附和,引来一片笑声。 红绫笑过,又看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叹气:“唉,回去要洗衣服了,都怪徐奕阳,我的弟子服被你炸了个窟窿!” 徐奕阳一听,就要拽着自己的弟子服跳脚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躲闪不及被炸了个指甲大小的洞眼,就用披帛裹了十几个爆竹追我,我这身弟子服都要报废了!” 大家笑成一片,还有弟子起哄抱怨:“你们只是伤了衣服,我可是连发髻都被炸掉一块,谁来赔我?”周围的笑声就更响了。 忽然在一片笑声中响起某种不和谐的声音:“咕噜噜噜噜--” 笑声停顿了一瞬,一个弟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道:“我这三天打坐久了,没吃东西……” 这仿佛是个开始的信号一样,紧接着又响起了好几处咕噜声,此起彼伏的,气氛不由尴尬。 这些年轻弟子修为多是筑基初期,连续打坐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但身体仍然有进食的需求,今儿跑了一上午挥霍体力,此时自然就饿了。 一个弟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面饼,小声地说:“这个点已经错过了食堂的饭点,我这就剩一块饼子了,我们分了填填肚子吧?” 苏绒绒看得笑起来,大方招呼道:“除夕有吃团圆饭的习俗,既然你们来找我玩,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空腹而返的。都到我那儿去吧,要说吃的,我最不缺了,保管你们吃饱了!另外,你们还可以在屋里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大伙儿一听,眼睛就亮了。平日里苏绒绒去论道堂也偶尔带着食盒,供大家分享,因为食材新鲜,味道是公认的好。于是当下毫不迟疑,又一窝蜂杀回了客房小院。 奕琅门客房是三屋一院制,这个小院只住了苏绒绒和陆泊二人,还有一个空屋,男女轮流到空屋里换下汗湿的衣衫,穿上清爽的新衣。 苏绒绒果然不食言,她平日在田间就存下了许多灵米灵蔬和鱼肉野味,再加上前阵子收获的奕山泥蟒肉,靠着《天之堑》方便的【烹饪】技能,一口气做了好些食盒,在小院里摆了一桌。 考虑到除夕佳节,她还拿出了平时不舍得吃的灵食存货。【灵厨】系统制作出的正宗灵食,色香味和营养价值都远非食盒可比,溢灵东坡肉、豪酱烤乳猪、八灵酒糟鸭、桂花鱼条、九珍炖乳鸽、香草爆石螺、香葱玉米饼、榴莲蝴蝶酥、蜜香核桃酥、北斗寻灵酒等几样菜品一出,整个小院霎时灵香四溢。 当徐奕阳等人换好衣服踏进小院,乍一看到满桌的灵光闪闪,差点没腿软。要知道奕琅门处在修仙地界边缘,灵厨鲜少,几时见过这种阵仗?哪怕清机子看了都要咋舌,更别提他们这些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伙了。 苏绒绒倒是完全不心疼,她的背包面板里灵食存货不少,每样拿出一两盘来待客完全不吝啬,当然口头还是不忘藏拙:“这些灵食都是我出门修仙之前,好朋友送给我的,今天除夕就借花献佛了。大家吃吧,不用客气!” 一群弟子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的扭捏了半天,终于抵挡不住食欲,争先恐后入席,祝酒过后,正式开餐。 初时,大家还能维持表面礼仪,先大大赞美了一番酒菜的卖相;直到第一口佳肴入喉,难得的美味刺激着味蕾,馥郁的灵气直通筋脉,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接着就肃正了面色,一言不发地运筷如飞。 有两个弟子自持年长,第一次吃到这样地道的灵食,还很陶醉地闭目摇头品评了一番,结果再睁眼时,面前的菜盘子都空了,当下再没有一句废话,饭桌上除了觥筹交错之声,竟是诡异的安静。 由于苏绒绒和陆泊还在调养期间,自有清机子配制的药膳午餐,就不与他们争菜了。 乐呵呵看着众弟子放下礼节拘束,各个站起身子伸长脖子,为了佳肴美酒大打出手,苏绒绒不得不再次感叹,对于一枚吃货来说,穿越带来的最大好处之一,就是灵食能吃了! 《天之堑》的游戏画面十分精致,以前光看着灵食的图片就很惹人馋,穿越之后,一样样灵食居然变成了真正的美食,不仅酸甜苦辣咸调味俱全,还由于饱含了灵气,食之浑身舒爽,比起普通食物美味了数倍不止。 苏绒绒还为此一度苦恼,万一回到地球,她厌食了怎么办? 此时,捧着药膳的陆泊,默默看了看满桌的珍馐美酒,又默默低下了头。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是苏绒绒的厨艺波动太大,那么当年在荒草地她喂他吃那只夹生的兔子腿,就一定是故意的! 默默地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药膳,陆泊凉凉地看了苏绒绒一眼。 真是小人。 由于大家的鼎力抢食,本以为会富余很多的酒菜,半个小时就被扫光了。 一桌人打着嗝儿摸着肚子,面露满足和些许疲惫。疯玩了一早上,又饱餐了一顿灵食,筋骨舒爽,灵气舒畅,干脆就原地盘坐修炼起来,免得浪费了灵食的功效。 也不怪他们那么珍惜这些灵食,奕琅门缺乏真正的灵厨,食堂的大锅饭烹饪手法落后,又为了清修不重调味,基本就是在盐水里滚一圈就捞上来,食材内的灵气也未经梳理,难以吸收;再加上《天之堑》的灵食都附带回血、回灵、滋养神识等功效,与本土灵食简直高下立判。 苏绒绒不禁想起在弈城客栈里,那桌欺骗客人的“灵食”,也难怪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招摇撞骗,实在也是这一片地头都没几个真正的灵厨。 趁着大家修炼,苏绒绒主动将吃光的碗盘都收回储物袋中。 这里有一点要小心:利用《天之堑》系统做出来的菜肴,一做出来就是摆成盘的好卖相,但在食物吃完之后,盛装食物的碗盘食盒就会自动消失。原理类似于网络游戏中的野怪被打死之后,尸体过段时间就会被系统刷新一样。 苏绒绒测试过,从食品吃完到碗盘消失,时间间隔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为了不引起恐慌,她必须及时主动回收这些碗盘。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等众弟子纷纷结束打坐,已经快到傍晚了。 除夕有守岁的传统,众人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在这儿待到下半夜的。 为了打发时间,苏绒绒便提议开个小型联欢晚会,由大家自愿上台表演才艺或武艺,呼声最高的三人能得到她友情提供的灵食作为彩头。 争彩头,倒是颇符合修仙家族过年的做法。一个弟子给小院里布了个阵法禁制,隔绝外界偷窥,大家便其乐融融地开始展示自己,不知不觉天色便黑下来。 入了夜,气温骤降,大家玩心收敛,苏绒绒就请众人坐到空客房里,提供糕点酒水,组织起故事会来,每个人轮流讲自己听过或者经历过的旧闻轶事。这不说便罢,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修仙者注重内心领悟,眼界的开阔助益极大。不时有弟子围绕一个故事讨论不休,颇有论道堂的风范。 转眼到了子时,是岁末迎新的时刻了。 在现代地球,子时不过是晚上十一点,但在夏洲,这便是一日的结束与开端了。 红绫和另一个女孩期待已久,子时一到,便抱着早上抢下来的花炮出了屋子。郑三自告奋勇领了点花炮的活儿,手脚麻利地在院子里点燃了花炮。 红黄绿白相间的烟花,大朵大朵地盛开在客房小院上空,照亮了少年少女们的笑靥。虽然修仙者自命逆天而行,但还是有几个弟子虔诚地许下了新年的愿望。 苏绒绒也抬着头望着灿烂的焰火。与现代的华夏烟花工艺相比,今夜的焰火实在寒酸了,但是此刻充盈在心头的,却是一直有人陪伴的温暖。点炮仗,做游戏,吃团圆饭,联欢晚会,故事会……这个除夕满满的都是欢声笑语。 不知什么时候,红绫拉住了苏绒绒的手,她轻轻的笑声融在了焰火的彩妆里:“绒绒,如果你能一直留在奕琅门就好了。” 苏绒绒有些恍神。 是啊,要不就留下吧--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以前,这样轻松快乐地过日子也不错啊! 第一零八章 拜年信 放完花炮,夜也深了,到了告辞散场的时候。 因为老学究钟荇忙着科研今日没来,苏绒绒就打包了一些灵食糕点,托徐奕阳给他带去,也算同贺新年了。 待到众人一一离开,小小的院子又冷清下来。陆泊打了声招呼转身回屋,苏绒绒回道一句晚安。她对陆泊过分在意的心结已经解开了,接下来顺其自然一点点和解就好。 苏绒绒合起手掌哈了口气,轻声对远在地球的家人道了句新年快乐,转身进了屋。 第二日就是夏洲新年的第一天,元旦。 今天没有人上门叨扰,苏绒绒睡了个大懒觉,下午打开地图选了个僻静风景好的地方,铺了一野炊布的灵食糕点,又给小虫王加了餐,一人一虫喝茶赏雪,悠哉惬意。 傍晚回屋路上,苏绒绒远远就看到一个细小的黑影直冲自己飞来,她刚想伸手挡下,那东西却就势落入了她手里。翻开手掌一看,是一枚刻画了精致七彩纹样的小竹片。 “《天之堑》的传讯符?给我的?”苏绒绒讶然一瞬,才想起在离开徐国之前,她曾给祁渊明、信儒君、龙驿成三人送过有她的灵力标记的传讯符,现在应该是有人给她写信了。 说到传讯符,也是修仙世界的常见事物之一。 只要事先注入收讯人的灵力,或者指定一个地址,传讯符就可以自行飞到目的地,传达讯息,十分方便。越高级的传讯符,可以承载的信息量越大,传讯距离越远。 修仙网游《天之堑》当然也采用了这个设定,在游戏里,给其他玩家写信送东西,就要使用游戏道具传讯符;而收到传讯符的玩家,【社交】面板会发出提示,玩家可点击传讯符图标查看信件。说白了,也就是披了修仙外套的游戏信件系统。 不过穿越之后,【社交】面板瘫痪了,这些道具传讯符不再联动游戏系统,而是变成了一沓沓真真正正的符箓。 幸好苏绒绒先前在弈城大购物的时候,买过一些夏洲本土传讯符,特地跟掌柜学习了符箓的使用方法。 加速回到客房小院,陆泊的小屋依旧房门紧闭,苏绒绒便自行回屋锁了门。 迫不及待往传讯符里输入灵力激活,符纸中立刻氤氲出一股灵气波动,在空中一圈圈荡漾开来,少顷汇聚成几行文字,同时掉下一只纸鹤和一块薄薄的玉简。 苏绒绒来回扫了几眼,便轻松地笑起来:“原来是小明的贺年信啊!看来这小子也是初次离家,觉得寂寞了吧。” 小虫王疑惑地扇了扇翅膀,苏绒绒点一点它的头,笑着解释:“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徐国认识的,几个月前才分别。” 祁渊明这封信为了表示亲近,特地使用了徐国文字,不过并不妨碍《天之堑》自带的翻译系统将其转化为简体中文:“绒绒展信佳。一别数月,安然无恙否?谨祝新年安乐,心想事成……” 风格轻快的信文里蕴藏着细腻关怀,满满的祁渊明气息,除了表达对她的祝愿和挂念,还说了自己的近况。 几个月前,祁渊明随着轴环道人进入矩学府,拜师、入门、修炼、进阶,几乎一气呵成。他本身天资聪颖,又有多年剑修基础,入门后得到系统的教育和指导,修为突飞猛进,三个月便筑基成功。半个月前,他接受了师尊赠予的飞剑,正式成为一名剑修。 至于跟随他入门的苏戎羽,则因为在铸器方面更有天分,被另一位道长相中,走上了铸器师的道路。 矩学府,作为大陆闻名的修仙门派之一,围绕法器而生,主攻方向分为“器修”和“铸器师”。 像祁渊明这样的剑修,就是器修的一个分支,即是主攻养器和进阶飞升的修仙者;而苏戎羽则是以铸器为主业,修炼进阶为辅助手段,更偏向于修仙手艺人。 苏绒绒回忆起绒儿那个喜欢鼓捣小手工玩意儿的堂弟,不由会心一笑,铸器确实比打坐修炼更适合那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接下来,祁渊明又提起了自己的师父轴环道人。 祁渊明写道,他在激活传讯符时,不巧被轴环道人撞见了,轴环道人瞧着这传讯符外观精致,好奇查看了一番,结果惊奇地发现这种传讯符居然可以捎带物品! 要知道,夏洲的传讯符只能传递文字,而传声符只能传递声音,能同时传递文字和物品的符箓还是前所未见。 于是轴环道人激动了,软磨硬泡要自己徒儿跟苏绒绒再讨一枚传讯符供他研究,弄得祁渊明大窘,姑且在信里提了这个请求,又怕苏绒绒为难,特地补充了一句就算不答应也可以的。 苏绒绒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忆起轴环道人风风火火的行事作风,不难想象他欣喜难耐涨红了脸的样子,八成他还会在祁渊明身后走来走去,不时拍打自家徒儿的头,催他快点写好信发出去,转念又担心他不愿为自己说好话,千方百计地想偷看信件内容,结果被自家徒儿白眼鄙视…… 苏绒绒忍俊不禁,那位老学究一旦来了劲,还真不是祁渊明拦得住的。她背包里还有不少道具传讯符,而且《天之堑》的游戏道具是夏洲工艺制造不出来的,随便他研究。 对了,其实《天之堑》的传讯符不仅能传递文字,还能同时传递图像、钱币、法器、道具甚至是发讯地坐标,一向颇受玩家欢迎,如果让轴环道人发现了这些功能,会不会立刻飞过来打劫她? 苏绒绒笑着继续看信,信件的最后,祁渊明提到了随信的两个附件。 其一,是一枚其貌不扬的纸鹤,这是苏戎羽在师父协助下亲手打造的第一件法器,可以承载一个人飞行,不过每飞行一个时辰,就要休息温养一天,才能再次激发使用。 苏绒绒拿起纸鹤瞧了瞧,纸鹤材质是粗糙泛黄的符纸,内部画了一个小法阵,《天之堑》系统鉴定为一阶中品法器。 功能姑且不论,这可是苏戎羽献给自家堂姐的法器处女作,意义非凡。 苏绒绒从【背包】面板取出一个紫色的储物袋,将纸鹤收进去。这个紫色储物袋专门收纳绒儿的亲友赠予她的重要之物,比如龙驿成和信儒君所赠的保命法器,还有镇国公托付给女儿的信物。 在苏绒绒看来,这些饱含心意的物品,纪念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她没理由也根本不想占为己有。 必须承认,苏绒绒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十足十的处女座脾气,不能接受被打上别人标记的物品,说白了就是精神洁癖。如果是她的战利品,她就笑纳了,如若不是,她也不愿夺人所爱。 正巧先前在傀儡虫穴捡了不少储物袋,她就特地腾出了这个紫色储物袋,打算有机会就交还给绒儿。 另一个附件,则是祁渊明向师父求来的急讯符。 急讯符只能发送信号,不能携带讯息,但飞行速度却比传讯符快了数十倍不止,一般用于战略传信或者临危求救。 祁渊明的意思很明显:只要绒绒需要帮助,无须解释,他随叫随到! 苏绒绒微微一笑,将急讯符收进了贴身的储物袋。 她的好朋友祁渊明,不认识徐国少将苏绒绒,只认识穿越而来的玩家苏绒绒,他的心意针对的,惟她一人。 说来两人也是有缘,祁渊明几乎是第一眼看到苏绒绒,就认定了她;而苏绒绒,也只有在面对心性纯粹的祁渊明时,才会暂时放下对异乡的忧虑,感受孩童一般单纯的快乐。 这就是所谓的一拍即合的好基友吧! 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人,即便相隔天南海北,也能一同努力奋进,就令人充满了干劲! 对了,如果拜入奕琅门,他们不就是“异校同学”了么,似乎相当有趣呢? 苏绒绒打算与祁渊明分享这份期待,当即掏出传讯符回信。 夏洲的传讯符使用方法,是往符中注入灵力激发,再用神识输入讯息,描述起来有点像网上调侃的“意念打字”。 回信开篇表达新年祝愿,然后大致描述了分别后的经历,因为不愿祁渊明担心,她便略过了血淋淋的拼杀部分,最后加上鼓励之辞。 接着是附件栏,苏绒绒先放了几张带有自己灵力印记的传讯符,方便祁渊明回讯;又附上三张未使用的道具传讯符,以报答轴环道人在徐国时伸出援手之恩。 正要结束回信时,苏绒绒忽然想起曾在奕琅门田间听到的那个故事——那个曾经的徐国王子在芥子空间吃出了灵根、又在修炼时失踪的故事。要不要告诉祁渊明呢? 老实说,这事是真是假都无从判断,毕竟是杂役那里听来的,若因此草木皆兵,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苏绒绒犹豫了一会,还是摇摇头,决定有机会见面了再说吧。 送走了传讯符,苏绒绒心情很愉快,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开门想看看今日的调养晚膳送来没有,不料才出屋门又收到两枚传讯符。 依旧是《天之堑》的道具传讯符,苏绒绒一脸疑惑,难道祁渊明有这么多话,还要分三次说?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猜错了,来信的人是龙驿成和信儒君,轮到他们给他们最亲密的青梅竹马送新年问候了。 大年初一,果然是写信的好日子啊。 如果附件里再放个拜年红包就更有诚意了! 第一零九章 冥冥之中 苏绒绒快刀斩乱麻,同时激发了两枚传讯符,两篇来信一左一右浮现在空中。 左边的是龙驿成来信。 信文风格与他本人一样,热烈的感情扑面而来,开口就是“傻丫头你没被人骗走吧”这样充满傲娇的问候,继而是连珠炮一般的近况汇报,仿佛他人就站在面前神采奕奕。 右边的信儒君来信,则是沉稳大气的风格,第一句就是“绒儿,敬颂台安”这样文绉绉的问候语,之后全面详尽地描述了徐国政坛和镇国公一家的动向。 苏绒绒对比着看完两封信,颇有些感慨。 要说对徐国政况的解析,信儒君可以说是至臻至美,无论整体介绍还是重点阐述,都深入浅出,言简意赅,尽显大局在握的军师风范。 龙驿成则更关注与他们三人有关的信息,精准地选取了苏绒绒想知道的几件事,甚至包括信儒君刻意隐瞒的难处,很有粗中带细的老干将眼光。 毋庸置疑,这两位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而把这两名少年精英牢牢维系在一块儿的,却是绒儿。 热火一样殷切强势的龙驿成,淡如止水深藏不露的信儒君,外表娇柔却内心坚韧的绒儿——越是接触他们,越发现这三个人性格迥异,且都锋芒毕露,却能亲密并肩十几年真是一个奇迹。 苏绒绒感慨完,又叹了口气。 如果这只是一个故事,她作为旁观者,一定会很感兴趣,偏偏这是攸关她性命的必须解决的问题! 关系越难得,羁绊就越深,偏偏还打成了三角恋的死结。 要达成绒儿希望的大团圆结局,任重而道远! 苏绒绒抹了一把辛酸泪,把注意力拉回到信件内容上。 徐国政坛在镇国公等几家肱骨大臣的鼎力维持下,终于没有崩塌。 镇国公一家于逆境中撑起大梁,镇国公成了老一辈大臣们的主心骨;苏六爷开始学着社交,积极结交文武两派新锐,搭建双方交好的桥梁;七姑姑则从女眷下手,软硬兼施安抚夫人小姐们。 一干家将仆从也没有闲着,家丁比过去更注重宅院安全,家将们则自发组织了巡城队伍,协助守城士兵,在人心惶惶的徐王都尽力维持治安。 在摇摇欲坠的徐国,这些举动如履薄冰,苏绒绒也知道龙驿成肯定是报喜不报忧,幸而镇国公一家清誉已久,又有骠骑大将军和智上将军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形势总算尚在控制。 这般乱世之中,功劳最大的人却是信儒君,他几乎是台上台下不择手段,在最短时间内扶持四王子登基,并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政权班子。 不过粟国国王不是慈善家,徐国新王登基当天,他就要求信儒君履约,强行将他带往粟国。 彼时,新任徐王年岁尚小,有心无力,因此信儒君不得不在给粟国军队出谋划策的同时,暗中抽身联系旧部,为徐王拉扯一支智囊团。 此外,顾忌到粟国对徐国明面放任、暗地觊觎的微妙态度,信儒君还要想方设法居中斡旋,为新王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具体举措信儒君没有明说,不过用龙驿成的话来形容,简直是一整队谋士同时行动才能达到的效果。 苏绒绒唏嘘不已,想来要不是有修仙的底子,信儒君早累垮了。 不过,信儒君也新添了一个意外的助力,与他缔结了婚约的粟国五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多次为他在粟王面前说好话。 粟国五公主年仅十三岁,聪慧可人,而且是凡人国度罕见的双灵根,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她明里暗里相助,信儒君也轻松不少。 虽然苏绒绒压根不相信信儒君会甘心做这个天降驸马,但是就连坚决反对这门婚约的龙驿cd一句没提这位小公主的坏话,可见这位公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知道她会给这段三角恋带来什么变数呢? 再说龙驿成,他是所有人里最闲的一个。 他自认没有政治天赋,徐国这情况也不可能发动战争了,他一介武夫,徒留此地浪费光阴,干脆出外游历。 苏绒绒曾托他们寻找小鱼和木婷兰郡主的下落,龙驿成义不容辞,可惜找遍了徐国和周边邻国都一无所获。 考虑到小鱼是上古神兽,龙驿成决定到修仙地界找找。当年领三个青梅竹马入门的老道士,曾留下一枚传讯符,言若日后他们有求仙之心,可传讯告之。 三日前,龙驿成发出了传讯符,翌日收到回讯,老道士将在年后抵达徐国,带他拜入自己所在的宜陌派门下。 宜陌派虽不是夏洲顶尖的名门大派,却也算得上二线,在夏洲北部小有名气,龙驿成摩拳擦掌十分期待。 信儒君身负一年练兵之约,暂时走不开,不过他与粟王的约定中提及要带粟国五公主拜入仙门,迟早也要踏上仙途。老道士念及当年缘分,便答应一年后再来接他。 信件到这里就结束了,两封信都没有附件,大概是还没发现道具传讯符的特殊之处。 苏绒绒盯着“宜陌派”三个字,心中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这就是她这次穿越会自带修仙系统金手指的原因。 事到如今,被誉为凡人战场神话的青梅竹马三少将,全都步入了修仙的轨道。 不管当时绒儿许下了怎样的愿望,最终,他们三人都会在修仙大道上殊途同归。 冥冥之中,有人在操控他们的命运! 苏绒绒没有忘记,她与普通穿越人士不同,她无法自主选择未来,无论如何积极修仙拼命升级,她的灵魂依旧被那个不明底细的召唤秘法所牵制,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她曾经反复琢磨来到夏洲以后接到的【主线任务】,这是她和地球唯一的联系,然而这些【主线任务】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前后关联,触发时机也很奇怪,似乎不是由任务系统指点她的前路,而是她自己在推动任务前进。 再往深处想一想,这些【主线任务】还有一个共同点:它们或多或少与绒儿有关。 无论是拒婚,还是救青梅竹马、救徐国王子,都是绒儿想做的事情。哪怕是看似毫无关联的傀儡虫事件,最终也以拿到给绒儿养魂的安魂木为结局。 原本这些都还只是猜测,现在看了龙驿成来信,苏绒绒已经能肯定个七八分了。 问题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种时候才深刻感觉到游戏里的主线任务是多么亲切无脑啊!明明游戏系统都带过来了,为什么任务触发机制要上调到人生难度呢?这可不是《地球ol》啊!” 苏绒绒双臂抱胸,焦虑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忍不住捶头大喊:“绒儿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绒儿想念……儒君哥和驿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苏绒绒足足愣了三秒钟。 然后一个激灵吼出来:“绒儿?!” 这种直接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并非自己的意识,可不就是隐没在这具身躯中的绒儿的灵魂! 绒儿的意识过了几秒才传来回应,谦和有礼地应声道:“是我。苏绒绒小姐你好……对不起,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不知道能清醒多久……” 绒儿的语调较之前平静了许多,看来已经接受现状了,只是爱道歉的毛病依旧没改,她始终认为自己对不住苏绒绒。 苏绒绒张着嘴,激动得嘴角上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瞌睡碰到枕头,能与绒儿直接商谈,说不定就能立刻明确之后的奋斗方向! “你叫我绒绒就好,对着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很奇怪吧。”苏绒绒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柔和一点,在脑中与绒儿对话,“你是被这两封信触动了心绪,因此出现的吗?” 话音刚落,苏绒绒就感到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份对徐国的挂念,正是绒儿此刻的心情,似乎还有一点内疚:“我不清楚……绒绒,老实说,我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毫无头绪,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感觉像是漫漫长夜沉眠中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熟悉的人,所以我就醒了。” 苏绒绒有不好的预感,忙追问道:“你不是完全的清醒?之后还会沉眠吗?这次清醒能维持多久?” “……”绒儿回以沉默,她现在连思考都是一件难事。 苏绒绒心凉了半截,同时升起一股紧迫感。时间有限,她的疑问太多,只能单刀直入地摊牌了! “绒儿,你听着,虽然你召唤我来只是个意外,但我并不打算从此认命任人宰割。我会尽力帮你实现愿望,但我不会继承你的生活,我会想尽办法回家。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我要破解这个秘法,让你恢复原状,让我回到我原本生活的地方!” 第一一零章 绒儿与主线 绒儿怔住了。 她沉默了很久。 徐国镇国公府五小姐苏绒绒,并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面对着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被篡改人生的普通女孩苏绒绒,她十分内疚,却又无力挽回。 早在被秘术夺去身体的时候,她就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后来苏绒绒挺身阻挡烈火群箭符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在心中与这个世界告别。 这样的她,能够给苏绒绒最好的赔礼,似乎就是默默消逝、将自己的人生完全交付,既是对她的补偿,也是给自己的惩罚。 可是,或许,对方不愿接受? “你不喜欢……驿成和儒君哥吗?”绒儿有些迟疑地问。说出这话的瞬间,心微微地痛了一下。 苏绒绒一秒都没犹豫:“不喜欢。” “为什么?”绒儿难得惊讶地脱口而出,“驿成和儒君哥是那么优秀的人!” “啊?那关我什么事?”苏绒绒一脸的嫌弃,耸肩摊手道,“他们喜欢的是你,我要来干嘛?重申一次,我不会继承你的人生,更不会继承你的姻缘!我可以试着缓和你们三人的关系,等你自己下决心,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撒手人寰了,可千万别指望我会代替你与你的青梅竹马结婚!” 这个事情很重要,必须提前说清楚。万一绒儿圣母了,来个“不嫁给青梅竹马之一就会死”,苏绒绒可真的会吐血而亡的——不要小看处女座少女的精神洁癖和强迫症啊! 所以说趁着绒儿的愿望还不明确,秘术的桎梏还不算重,赶紧先断了这条绝路才行。 然而绒儿似乎想不通了,她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事实上,苏绒绒是真心相信,绒儿为她考虑了最好的结局。 毕竟封建社会,女子大多盲婚哑嫁,依附丈夫而活,比起爱情,夫君的人品更为重要。与其寄望迷茫的未来,不如嫁给龙驿成或者信儒君这样知根知底的优秀男子。 只可惜,苏绒绒是从现代社会来的,还接触了那么多文学作品,她甚至可以站在上帝视角给绒儿作一个批语:“身在修仙,心灵却还没有从封建社会的思想枷锁中走出来。” 等了好一会,绒儿还是没有回话。 苏绒绒担心这姑娘沉默着沉默着又消失了,实在不能等了,干脆放出一早想好的劝辞:“绒儿啊,你应该这么想,破解秘术之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哦。如果我能回家,你就能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回归你的人生啦!到时候,由你亲自与你的青梅竹马和好如初,才算是真正完成心愿,不是吗?” 绒儿愣了愣:“我,还能恢复?” 苏绒绒抿嘴,回以一个和蔼的微笑。 这种事嘛,她怎么可能知道啊!不过现在不是要励志嘛,只能委婉地转移话题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绒儿,你能够因为青梅竹马的来信而苏醒,说明你尚存一拼之力,全看意志够不够坚定。而我相信,一个十二岁就敢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天才少将,必然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绒儿没回话,她尚处在震惊中,脑子没转过来。 苏绒绒趁热打铁,使劲忽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过是一时脑子短路了才会依赖秘术,重点是要切实取得改过后的大量奖励和经验值!一代伟人华盛顿,小时候一斧头砍断了爸爸的樱桃树,那又如何?老实认个错,一样举高高!我们要搞清楚,没有一点后悔的青春是多么枯燥,然而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翻过这个泥潭,又是一条好汉!” 绒儿有点懵:“华盛顿……是谁?短路是什么意思?” 苏绒绒卡壳了一下:“咳……不要在意细节。总之我的意思就是,既然犯了错,就要拿出比犯错时更多十倍百倍的力气去改正!要相信光明的明天在等待!” 这一句,绒儿听懂了,苏绒绒能感觉到绒儿斗志犹存。 是啊,如果能不死,谁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逝啊! ——忽然,这个斗志下滑了一半。 苏绒绒的心也跟着往下掉了一截,不等绒儿出声,她就关切询问:“怎么?有哪里不妥?” 绒儿有些沮丧道:“我没有信心,我还是不知道怎么与驿成和儒君哥相处……哪怕再来一次,或许我也……” 是了,施展秘术的初心还没有解决。天才少将也要谈恋爱,本来绒儿就是迈不过这个坎,才会依赖秘术。 不过现在可不是少女心泛滥的好时机,必须快刀斩乱麻:“绒儿,我们那边有句话叫‘时间会解决一切’。现在你们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折磨,不妨给彼此一点时间,去独立闯荡,去受伤,去成长。等到有一天,经历足够多了,自然就有答案了。” 绒儿没有反驳,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苏绒绒叹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今中外都一样。 “有一部日剧里提到,在匈牙利有这么一句谚语:逃避可耻却有用。选择后退不也很好嘛,即使逃避很可耻,但更重要的是活下去。我想这话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绒儿慢慢抬头,忽地笑了:“绒绒你总是说一些我没听过的词语。” 苏绒绒也笑,能笑就好,笑即正义。“没听过就好。秘密让女人更有魅力。”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起笑了一会,没有什么理由,气氛却很融洽。 绒儿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绒绒,我不是胆怯,但你我都是五灵根资质,对修仙之事也不甚了解,背后又没有师门依靠,这样孤身闯荡的女子,将来的路或许会……十分艰难。” 绒儿说得委婉,气氛和谐,她不想过多打击。 苏绒绒秒懂。 绒儿的担忧很正常,封建社会重男轻女,就算是修仙地界淡化了食色需求,也一样有“炉鼎”这种存在。 其实别说封建社会了,就算是现代社会,也还没有摆脱轻视女权的枷锁。男人们总是揪着个别女人说三道四,讽刺她们是“田园女权”,却从未站在女性角度考虑过女人们的需求,高层位置几乎不见女性身影,他们却只用一句女人能力不足轻描淡写;而女人们呢,甚至丝毫不以此为忤。 也是啊,几千年传承下来,女强基因都被淘汰得不剩几个了吧。喜欢看“女强文”的小妹妹们,有几个不是柔弱到只能靠yy而活?哪怕是女频小说,再厉害的女主,最终也是嫁了男主就收官了,实在跳脱得不行的那些就会被质疑作者根本没长大。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这也是苏绒绒一心“修仙”的原因。 修仙这个词啊,总让人想到“强者为尊”,想到“天人合一”,似乎就能淡化性别和地位的差异。你看,那些个主角单身、屌丝逆袭的修仙文不是挺受欢迎么? 其实,修仙所打开的,不过是思想牢房中的一个小窗户罢了。 苏绒绒笑了笑。 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何必还要再压上现实的框框呢?既然是做梦,就尽情地梦个够好啦! “绒儿啊,我跟你说,我可是有金手指的人哦。”苏绒绒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笑道——尽管这本来就是脑内对话,“我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哦?怎么说,我大概也是个主角啊。” 绒儿眨了眨眼:“主角?” “嘿嘿,就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家伙啦,所以我一定会有惊无险的。”主角死了故事还怎么写?“不过呢,主角身边通常会有很多助攻,我有能力,你有攻略,这样才能轻松愉快地通关。” 绒儿傻傻地跟着重复:“攻略?” 苏绒绒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懂,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哦。”绒儿还有点找不着北。 苏绒绒忽然沉下脸,拿出了今天最严肃认真的语调:“老实跟你说吧,绒儿,我怀疑,有人在冥冥之中操控我们的人生。我们——包括你,我,还有你的两个青梅竹马,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有人,暗中策划了这一切,而我们,只能按部就班。” 即使看不到,苏绒绒还是感觉到绒儿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苏绒绒缓缓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我们却不明确自己的位置,就很可能一不小心逾矩。而一旦逾矩,后果——” 苏绒绒隐去了后半句,绒儿却心如明镜:“我明白。毕竟,我们不知道棋盘上还有多少颗可以替代的棋子。” 哪个世界都一样,你不是造物主,就必须遵守“规则”,越是底层越是弱小,越要早早了解规则。 绒儿作为少将,涉世多年,一点就通。 在短暂的思索后,绒儿开口了,带着前所未有的稳重与坚定:“我明白了。绒绒,苏绒绒小姐,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任性够了。从今天开始,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搞定了!苏绒绒低头曲臂握拳,做了个经典的“yes”动作。 恭喜玩家解锁辅助型npc绒儿! 她不是爱说教又多管闲事的圣母,收编绒儿自然是有所图的。 时间有限,苏绒绒清咳一声,端正脸色认真问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提问。绒儿,关于召唤我的秘术,事后我在施术的房间里回收了一些材料,但没有找到记载秘术的牛皮卷,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绒儿在脑海里一点点拼凑过去的记忆碎片,慢慢说着:“在秘术发动的瞬间,牛皮卷忽然起火,烧成了灰烬……” 苏绒绒皱眉,这越发像是一个阴谋了,她进一步询问:“牛皮卷上的内容你记得多少?” 绒儿黯然道:“实不相瞒,我失去身体的掌控权以后,不,或许从秘术发动开始,我脑中关于施术方法的记忆就消失了……不仅如此,就连给我这个牛皮卷的老人的形象也模糊了……”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笼罩了苏绒绒,她只得苦笑:“这个幕后黑手,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对不起……”绒儿很内疚,但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不是你的错。”苏绒绒摆了摆手,她早就猜到不会那么顺利,于是又提出第二个疑问,“绒儿,至今为止,一直是你在给我发布主线任务吧?” 说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毕竟目前所有主线任务内容都是绒儿十分重视的事,说两者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不料绒儿愣了愣,一脸坦诚地反问:“‘主线’是什么意思?” 苏绒绒瞪大眼,难道不是她? “主线,呃,就是我必须做的事……”苏绒绒念头急转,立刻有了另一种猜测,“绒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回忆,再回答我。” 绒儿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好。” 苏绒绒便问了:“在徐王宫中,我被烈火群箭符重伤之后逃离,与龙驿成和信儒君失去了联系,这事你知道吗?” 绒儿一派茫然:“被重伤之时,我就失去了意识,所以并不……” 然而“知道”二字还没出口,她脑中就逐渐浮现了一些记忆碎片。绒儿愣住,犹疑不定道:“奇怪,我好像知道这件事……” 苏绒绒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接着问:“逃离的时候,陆泊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 这次绒儿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陆泊,是现在与你一路同行的男子吗?在今天苏醒之前,我几乎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苏绒绒又点点头,继续求证:“徐王宫被敌国奸细入侵,四王子被掳走,你知道吗?” 绒儿继续回忆,语气里渐渐带上了惊讶:“我知道。可是当时我正在沉睡,不应该有记忆呀……” “祁渊明带我进入万藤沟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祁渊明是徐王的第二个儿子。” “你还记得奕门镇和弈城吗?” “我没有听过这两个地名。” “我在奕山捉过一只小猴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曾从一个老人手中得到一块安魂木牌,你知道吗?” “这个有点印象……对了,那块木牌似乎跟我有些关系?” 问到这里,苏绒绒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果然如此。 绒儿的灵魂损耗过度后,陷入了沉睡,照理说应该就无法感知外界事物了,可是她却不知为何拥有一部分记忆碎片。 仔细辨析,她所记得的部分,都是【主线任务】的内容,是她所挂念的人事物;而主线以外的人和事,包括【支线任务】和【限时任务】,她就一概不知晓。 因此不难得出推论:召唤秘术为她与绒儿订下了某种契约,绒儿的身体由她使用,可是若她遇到了与绒儿心愿相关的人事物,其记忆就会共享给绒儿,绒儿则通过【主线任务】反馈自己的意愿。 这个反馈过程,完全是绒儿下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不能控制。 而苏绒绒,要想借助游戏系统强化自身,就必须遵从绒儿的意愿。 由此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傀儡控制系统。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这个召唤秘术名副其实是个“帮人实现愿望”的法术,只不过手段实在奇葩,简直是看多了猎奇漫画的宅男的构思。 她之前的玩笑一语成谶,她真的沦为了阿拉丁神灯中有求必应的精灵。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发明了这种秘术的? 赠予绒儿秘术的那名“衣衫褴褛、须发全白的边疆老者”到底是谁? 冥冥中安排这一切的,是不是就是给她游戏系统金手指的人?而这个人是不是躲在暗处,以窥探她为乐? 脑海中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无数的猜测,曾经当作娱乐看的文学作品一一回放,她到底是“主角”,还是炮灰? “啊——呜——”苏绒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使劲吐出。 晃了晃头找回冷静,现在的她唯一能触及的,只有绒儿。 ——必须从绒儿开始改变。 “绒儿,你听好,现在我需要你转变身份来参与这件事情。我会把目前发生的一切和关于秘术的猜测告诉你,希望你平心静气地听完,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苏绒绒自认情商不够高,与其绞尽脑汁撒些圆不了的谎,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 绒儿也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沉稳回道:“请讲。” 苏绒绒随手拿起客房床头的小册子,快速罗列了重点,保证没有遗漏,之后简短地讲述了绒儿沉睡后发生的几件大事,介绍了几个重要人物,阐述了关于秘法机制的猜测,最后提到了对未来的规划,当然也提到了绒儿在其中的重大影响。 绒儿细细地听,从好奇,到震惊,到悲伤,到愤慨,到感动,最后归于平静。 有些事情经历时仿佛长久没有尽头,但回头叙述,却仅得只言片语。很快,苏绒绒就做了结语: “基本就是这些。接下去一段时间,我打算与陆泊一同前往更繁华的修仙城市,寻找强化你的灵魂的方法,以及让你的灵魂栖息于安魂木的方法。另外,关于你提到的靠山问题,我打算先加入奕琅门修炼,等到小有所成再下山游历。至于龙驿成和信儒君,我建议短期内还是不要见面的好,给彼此一些成长的时间。 “我与你说这些,一是让你看清当前情势,心里有个底;二是希望你好好探索内心,告诉我你真正期望的未来发展方向,我可以在其基础上早做规划,少走弯路,将【主线任务】的收益发挥到最大。” 绒儿静静地思索着,这些事颠覆了她的认知,却没有令她迷茫。用苏绒绒的话来说,擅长布阵的人,脑子都不会太笨,就算不懂原理,能够活学活用就好了。 许是动了真心的缘故,绒儿钝化已久的意识逐渐清晰:“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呢。绒绒,你辛苦了,你的计划,我没有异议。我所期盼的,与你一致。” 苏绒绒笑了,她撕下小册子上写了字的几页纸,用火球术焚烧殆尽。“甚好。果然是有为少将,天下可与之谋。” 绒儿有些羞赧,但百般情绪汇成一句话:“绒绒,非常感谢你。” 苏绒绒一放松下来,就笑得格外爽朗:“哈哈没什么啦,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何况我也想早点让你住进安魂木,毕竟跟人共用身体这种事,有点侵犯隐私了,那什么,我还是有点精神洁癖的哈——当然,等我能回家了,这个身体还是要还给你的,你放心!” 绒儿不禁跟着笑起来,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苏绒绒这种大咧咧坦荡荡的性格,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意识渐渐模糊了。“我似乎又要沉睡了……绒绒,你是个好人,无论结果如何,我会永远感激你……” 带着轻轻的微笑声,绒儿的意识再次消失了。 “叮叮当!” 伴随着熟悉的音效,空中浮现一行大字:“【主线】修炼至筑基期”。 “叮叮当!” 第二个任务接踵而至:“【主线】掌握安魂木的用法”。 “哇,双主线,很上道嘛!真是一点就通。”苏绒绒笑着,抬手点开任务面板查看。 两条主线,一条能保她生存,一条能助她回家。 果然,绒儿的意愿就是触发主线的基础,她的猜测没有错。 苏绒绒向空中张开双手,片刻,又一点点握紧。 证实这个小发现,只是迈出了回家的第一步,不过或许她已经窥见了真相棋盘的一角。 “其实原主不死,也有好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