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 第一章 一一风荷举 叶清禾在那张红木的待客椅上坐下,对面雪白干净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便落入她的眼帘,写的正是一首《苏幕遮》。 燎沉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心里一处隐痛划过,仿似听见某个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地一字一字背诵着: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也仿佛看见曾经的少年,抿紧了唇,一笔一画地描着这几句诗,一遍又一遍…… 风荷,封荷,再也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她出生的时候,正值十月某个清晨,父亲说,**微雨,初阳绽放,园子里最后的荷叶上,水珠儿亮晶晶的,一点一点被蒸干,碧绿的水面清清润润闪着金光,一朵朵荷叶如举着碧玉伞,挺出水面。美极了。正应了那句词: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她姓封,所以父亲给她取名封荷。 只是,她早已经姓叶了。 父亲说,她三岁便能将这首词背得滚瓜烂熟。她自己亦记得,这是她少女时代最喜欢的一首词,只是,这诗悬挂在他这里?呵…… 她凝视着最后印章的拓印,篆体的“萧伊庭印”四个字她是如此熟悉…… 时至如今,她依然记得她如何在他身边陪着他一笔一画地练字…… 她不禁再一次抬头看他的字,运笔随意洒脱,雍容大度,字体圆润中透着韧性,潇洒而不失内敛,实乃上上之作,似乎比她离开时又精进了…… 这个已经成为她丈夫三年的人,于她而言,仍如多年前初遇时那般,熟悉却又如此遥远,他这间办公室,她也是第一次跨进,事实上,若非有事找他,或许她仍是不会来的。 出神间,身后响起了皮鞋踩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 有人来了。 是他吗? 她背脊一僵,坐得更端正了。 脚步声在门口时停住,片刻间,万籁俱寂,她几乎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嘭,嘭,嘭…… 而后,响起一声欢快的呼唤,“嗨!妹妹!” “……”他叫她妹妹。仿似多年来的每一次见面,她不声不响存在于她自己的角落,他却总是这般威武雄壮地大喊一声,让她暴露在众人的目光里一样。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对上他特有的笑脸。 那是他的招牌笑脸。 —————————————————————————————————————————— 这第一章已经改来改去了,最后还是决定采用最初的,倒叙啊~!!! 第2章 一一风荷举 三年不见,他还是如此突兀地撞进了她的视线里,一如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耀眼…… 所不同的是,眼前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顽劣少年的模样。 业界最有前途的年轻律师,自出道以来不曾有过一次败诉的经历,拥有本城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和最具战斗力的团队. 总之,萧伊庭这三个字,就等于不败神话…… 此刻,这个不败神话着一身简单精炼的黑正装,里面则是极寻常的一件白衬衫。 原本是极正统的服装,穿在他身上,却无端生出几分妖rao的邪气来,尤其配着他那双若桃花流水的眼眸,那洋溢的,染桃惹绯的笑容,眼前的他,横竖就不像一个能在法.庭上凛然肃穆慷慨陈词的律.师…… 她定了定神,身体略僵硬,“二哥,好久不见。” “二哥?”他脸上那艳若桃花的笑容更是绚烂了,大步越过她,在办公桌后他的大椅子上坐下,双脚居然伸展到了办公桌上,一副慵懒狂傲的大少爷模样和他的律.师身份极为不符,“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其实回来快两周了,略作思考后,却平静地道,“前天回来的。” 他含笑看着她,流光的眼眸里深邃莫名,“妹妹回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我真是感动至极啊,到底……”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笑容继续扩散,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看得人心里发怵…… 叶清禾早已习惯了他这幅做派,对他那些真真假假的话也懒怠去分辨,只说明自己的来意,“二哥,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哦?”他呵呵一笑,“我说呢……好吧,妹妹有何指教?妹妹的话,我这所谓的二哥向来不敢不听……” 是吗? 叶清禾想起那些年她在他身边的日子,心里一抹涟漪微微起漾…… “二哥,听说你接了件离婚案,你不是不接这种案.子的吗?”他的盛名,业内人人皆知,可同样,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原则,离婚案一概不接,这次,却破了例……一个金牌大律师,接这种小.案.子本来就够让人惊讶的了…… 或者,因为这是郭家的案.子吧…… “妹妹突然对我的工作表示关心?”他看着她笑。 她抿了抿唇,当没听见他这句,只希望快点把任务完成,“二哥,我只是希望你能放弃这个案.子,郭宏宇不是好人!外面不知多少女人,现在连孩子都整出来了,难道你要为这样的人辩.护吗?” 他看着她,笑容不减,“妹妹,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呢?” “……”她微微一顿,“什么身份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要因为某种情结砸了自己的牌子,你也知道现在的舆/论压力有多大,你接这个案.子的话你的形象就全毁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淡青色的烟圈一个个往上漂浮,“半个月前回国,在xx区xx街租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供职于天海律.师事务所,而郭宏宇的老婆这次找的律.师就是天海的……” 叶清禾脸色微微一白,原来,自她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对她的行动就了如指掌…… “所以,你是以郭宏宇老婆代理律师小助理的身份来找我谈吗?”他那带着玩世意味的桃花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淡淡的一个烟圈后,笑道,“我劝你,不如用另一个身份,我可能会考虑……”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便站了起来,没抽完的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一探,那张笑脸突然就到了她面前,烟味快熏得她窒息了。 “妹妹,好像我的结婚证上写着你的名字……”他拉起她的手来,她的无名指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戴…… 第3章 一一风荷举 他的指尖微凉,略略汗湿,捏着她的手,连带着她的手也溢出一层薄汗来。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目光越过他耳侧,直视着墙上那副字,淡然而从容地笑,“二哥……” “妹妹……”他却没有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笑容稍稍远离,居高临下,一双眸子清亮清亮的。 他的身体正好挡住了墙上的字,她的视线可及之处,便只有他那双斜飞的眼,和他脸上的招牌笑容,玩世,而不恭,却又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意味…… 这样的眼神里,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有些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不是吗?那套一居室的房子,藏不住她的一辈子…… 他栗棕色的瞳孔里,仿似流星瞬间的光芒,一闪即过。 她想要捕捉,看见的,却仍然只是那片桃花笑,她微微眯了眯眸,仿佛那一瞬是她的错觉……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右臂一伸,居然搂住了她的肩膀,那么自然,那么随意,好像她仍然是当年那个戴着黑框大眼镜,一声不吭任他折腾的丫头。 “走!”简练的一个字,他没说去哪里,仍笑搂了她肩膀,半抱着她往门外走。 “二哥,案子的事……”她念念不忘的是今天的任务…… 他却没说话,只笑着搂了她出门,顿时,他,和他臂弯里的她,暴露在办公室外的众目睽睽之下…… 以她和他之间的过往,这样的搂抱委实算不上什么,她也绝不会脸红心跳,想当初,他可曾在她床上和她同榻而眠,虽然是因为那样的原因…… 然而,莫名其妙的,她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许是,这办公室众人的目光太灼人…… 她直了直背,尝试着与他分开点距离,自然,她徒劳无功,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丝丝渐浓,她的脸好像更热了…… 他的下属们自是惊惶一瞥,便不敢再多看一眼,一个个低了头,埋头苦干状,而他,则搂着她堂而皇之地出了事务所。 直到被他塞进车里,她才把之前没进行完之前的话题继续下去,“二哥……” 而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目光注视着前方,打起了电/话,“爸,今晚回家吃饭吗?……嗯,有大事啊,妹妹回来了……好,那您快点,我们等您!” 叶清禾不得不承认,他这招够厉害,这样,她真的不能不回“家”,否则,她怎么对得起萧伯伯?可是,那是他的家啊,不是吗? 她沉默下来,看来这案子的事此刻不是讨论的最佳时机…… 车,近乎无声地开出,直接就朝着她的一居室开过去,到了此时,她一点也不惊讶他的熟门熟路了。 ———————————————————————————————— 亲爱的们,正式开始更新了哦~!!祝各位亲亲新年快乐~!!! 第4章 一一风荷举 站在狭小的房间里,看着他翻箱倒柜,把她的东西弄得一团糟。 呵,他这大少爷的脾性还是一点没改呢…… 却见他把她的衣服什么的扔了一地,他这二世祖自然也不愿意再收拾,稀里哗啦一阵之后,只把她的各种证件给捡了起来,胡乱扔进箱子里,而后,继续在抽屉柜子里翻找,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 最后,他什么也没找到,却也没问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她往外走。 “二哥,你干嘛……”瞧这架势,是要给她搬家了?可是,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那个丫头了,她可以有自主权吗?“二哥,我不搬家!” 她挣扎着不愿跟他走。 他停下脚步,目光回头扫视了一圈这房子,而后落在她脸上,“家?你把这叫做家?” 他棕色的瞳孔里晕开模糊的光圈,她垂下眼睑,冷静而淡然的一句,“是,我交了一年房租的。” 她听见他一声轻笑,那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清禾妹妹,三年不见,你变得实在健忘……” 他叫她“妹妹”或者“清禾妹妹”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尾音拖得老长,即使她不抬头看他,也能想象得到,他这么叫着她时,脸上是怎样的笑容,说得好听叫**,说得难听,叫嘲弄,尽管,这两个词都是贬义词…… 健忘?她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希望能离他远一点…… “妹妹,别忘了,你是我老婆!”他伸臂再次搂紧了她,眼里调笑的意味更浓。 老婆?她依然平静的表情,“那又如何?”这个萧伊庭太太的身份是怎么落到她头上的?后来又是怎样,是否应该说,是他太健忘? “叶大律师,法律上有个名词叫夫妻义务,相信叶律师比我更明白……” 夫妻义务?这个词让她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毫不意外的,闯入她眼帘的依然是他不正经的桃花笑。 义务这个词,在他嘴里,也就是调笑的一种罢了。他们曾抱过,曾亲过,曾一张床睡过,却没有一件和夫妻义务有关……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爽朗,“走吧,让爸爸知道你回来还住外面,他非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亲自抓你回去!” 她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样正常的他还是让人舒服多了,尽管他正常的时候比较少……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原本打算在外面暂时安家,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拜访萧伯伯,把她的想法解释清楚,当然,也把她和萧伊庭的婚姻解释清楚,可现在萧伯伯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如他所说,真会抓她回家。与其让萧伯伯亲自来抓,不如被萧伊庭抓回去更好…… —————————————————————————————————————————————— 复更第一天,看到亲亲们的热情,吉祥热血澎湃的啊~~!!谢谢亲爱的你们,一直在等待…… 第5章 一一风荷举:久别重逢 萧家是大家族,爷爷辈兄弟姐妹近十人,萧爷爷是老大,毕生献给了部队,其余则从事军仕商各行各业,都称得上风生水起。 但萧家尚文,尤其萧爷爷,虽一生兵戎,对子女的文化熏陶却从不疏忽,是以萧家人性格上继承了萧爷爷的豪迈火爆,外形上却是一派儒雅的气质,尤其萧伊庭的父亲,她历来叫萧伯伯的萧城兴,娶了位书香世家的妻子,家里便洋溢着十足的书香味。 只是,如此书香门第,却出来个萧伊庭这样的另类妖孽,也算奇葩一朵了…… 萧家的客厅里,叶清禾坐在古香古色的楠木沙发上,将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交给萧伊庭的母亲姜渔晚,“萧伯母,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姜渔晚清冷的目光在礼物上停留,却没有接。 坐在叶清禾身边的萧伊庭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哟,这是多贴心的礼物!太适合您了!妈,妹妹这是多偏心啊,我都没礼物!” 说完抢过了礼物盒塞进姜渔晚怀里,并且蹭到了姜渔晚身边,搂住她在她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下,“妈,您这么年轻美丽的,用了妹妹送您这东西,明年三十后年十八,走出去别人得说您是我妹妹了!” “没大没小的!你老子回来又得训你!”姜渔晚斥责道,一把推开这胡闹的儿子,拍了拍衣服,明显是嫌儿子把她精致的衣服给弄皱了,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柔和而受用,目光里是对这儿子的宠爱。 叶清禾目光平视着姜渔晚的方向,却没有直视姜渔晚,而是看着她身后楠木沙发靠背精美的雕花。 姜渔晚,这个温柔却不温暖的女人,至少对她来说是的…… 但是她理解,谁会欢迎乃至真心热爱一个不速之客呢? “哟,谁回来了?”玄关处响起爽朗的声音,充满真诚的喜悦和笑意。 “萧伯伯好。”叶清禾站起来,娴静而有礼。 “这孩子,还叫萧伯伯?”虽是不满,可是却完全没有斥责的意思,萧城兴含笑朝她走来。 叶清禾一愕,略尴尬,朝萧伊庭看了一眼,最终改了口,“……爸……” 而后,便听见萧伊庭放肆的笑声,“爸爸,妹妹给您也带了礼物!” 说着,拿着礼物献宝去了。 礼物是她被萧伊庭抓出一居室的时候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抢救出来的,本打算以后在合适的机会来萧家时再带上的,现今却不能空手回来。 一块老怀表,算是投萧城兴所好。 萧城兴对于礼物的反应则热切多了,喜爱之情毫不掩饰,还放进了外套的内兜里,而此刻,姜渔晚也给萧城兴奉上了他爱喝的茶和她的温柔笑容。 因为萧城兴的归来,原本略略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萧城兴不断询问她在国外的见闻和学业,俨然慈父的模样,她则有问必答,萧伊庭这个活宝不时插几句嘴惹得姜渔晚也能笑出声来,久别重逢的团聚,终算得上愉悦。 —————————————————————————————————————————— 熟悉吉祥的亲都知道,吉祥的文都慢热拉,所以,喜欢萧二的亲,听吉祥慢慢把这个故事讲完整哦~! 第6章 一一风荷举:夫妻 萧家,这个让她内心充满矛盾地方…… 沐浴过后,她穿着三年前的睡衣躺在床上。 这个曾属于她的房间,一切都还和她离开时一样,就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还按照她喜爱的顺序挂得整整齐齐,尤其是墙上那副字,和萧伊庭办公室里挂着的《苏幕遮》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一幅是撕破以后重新拼起来的,裱在镜框里。 她盯着这幅字,陷入了沉思。 忽听一声大响,门开,某人穿着一套白色的棉质运动衫走了进来,眉目飞扬地笑着,直接躺倒在她床上,在她身边。 她惊愕地瞪着他,他半眯着眼,慵懒而困倦的样子,“哪对夫妻不是在同一张床上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被子!” 说完径自钻进了她的被子里,顺势还将一只胳膊搭在她腰上。 一起睡过?他还好意思提这茬? 他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头埋进她肩窝里,闷声闷气地道,“别闹,好累,明天还要上庭……” 他这模样,还真像是累到极点了…… 在她犹豫的瞬间,又听得他模糊的梦呓般的呢哝响起,“真遭罪!还是裸/睡舒服多了……” 她浑身一紧,正欲有所反应,耳际却传来他略沉重的呼吸,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这么累吗?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可是不免又觉得可笑。 她已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嫩少女,虽然仍然保持着完璧之身,但男女情事这种事也算知晓,可从她十六岁花季开始到现在,萧二少爷所谓的和她睡觉,还真正的就是正儿八经的睡觉…… 从前的她,固然不入他的眼,可她如今怎么也发育齐全,身材也算凹凸有致了,似乎,对他仍然没有什么吸引力…… 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和他之间,还是不要有过多的瓜葛为好…… 随着她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不免又想,但凡夫妻,难道不是老婆睡在老公肩膀上的吗?搁他俩这,完全就是反的,或者应该说,从来就是反的…… 夫妻。 这个词再度在她脑海,在她心间不断复现。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和他,是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前尘往事,流转如画。 她在回忆里渐渐入眠。 在她熟睡以后,枕在她肩膀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灯光下,凝视着这个肤色如瓷,鲜若新荷的女人,三年时光,她已经蜕变成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再也找不到过去那只丑小鸭的痕迹了…… 那只丑丑的鸭鸭…… ———————————————————————————————————— 有亲说等萧二等得很辛苦,也提到更新的事,额,暂时一更哈,过几天2更~~~上架后就会很快了~~~ 第7章 一一风荷举:那个夏天 萧伊庭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夏天,以他、宁震谦、和左辰安为首,带领大院里一群跟班,把隔壁区大院的一小子给揍了个半死。 按说男孩谁不是打架打到大的?尤其部队的男孩,天生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爷们气,就连那么优雅讲究的小三子辰安打起架来也是毫不逊色的狠,可问题也恰恰就出在这里。 从小到大,他们仨打架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在父亲那里备过案的,没备过案的,挂过彩的,没挂过彩的,似乎都没有比这一次更让父亲暴怒。 原因有三: 第一,拼命三郎,不,拼命小三子辰安的手受伤了,医生说差点伤到筋骨,差点不能再弹琴。 辰安不能弹琴那可是大事,等同于毁了辰安的未来,老爹那一瞬的眼光只差将他刺个千疮百孔。 第二,被揍那小子挂了浓墨重彩,对方老爹也是惹不起的主,直接来这边大院道歉,名为道歉,实则发难,让他们三人的爹都无法抬头见人。 第三,这次打架的起因在他,他忍那混小子很久了,这次混小子居然真把他墙角给挖了,让他萧二少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宁大和左三自然看不得兄弟受这窝囊气,带着一帮小弟把那混小子揍得满地爬…… 于是,当老爹听说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孩儿闹出这么大动静,脸都气青了…… 他真庆幸老爹身体倍儿棒,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都不来光顾,不然他真担心老爹就此一倒不起…… 当然,最后一倒不起的是他…… 他快十八岁了啊!十八岁就成人了啊!回去以后老爹竟然还把他扒了个精光,绑起来用皮带抽得他体无完肤…… 老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每回他挨揍,老妈都会出来掩护他,可这一次,老妈只推开门露出了个头,马上就缩回去了,随着老爹那一声爆吼,“爷们的事,女人别来插手!”,老妈的脸涨得通红,再不敢开门,只在门外嘤嘤直哭。 然而不管老妈怎么哭,老爹这次算是铁了心要收拾他,身上脸上不管不顾地抡着皮带抽过来,抽得他足足一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爷们么,就当成长训练好了!棍棒下练就一身钢筋铁骨! 糟糕的是,老爹居然给他办了转学手续,说什么别祸害了老大和左三的大好前途,话说怎么不说他俩祸害他呀? 这,也就算了! 让他无地自容的是,老爹还把他上期的成绩单甩在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门门挂红灯的“丰功伟绩”,然后做主给他留一级…… 留一级?!也就是说,老大和左三高高兴兴结伴上高三了,他重读高二?这会成为他萧二一辈子的笑话好吗?这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吗? 如果你以为这是最挫的,那你就错了,真正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的事来了…… 第8章 一一风荷举:妹妹 开学前夕,老爹出了几天门,而后竟领回来一个姑娘…… 记得那天,他和老大老三疯狂打了一下午篮球,怀揣着从此与兄弟“天各一方”的悲怆心情满头大汗地回家,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吧,瘦瘦小小的个子,穿着朴素得近乎充满乡土气息,尤其,留了整齐的一排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再加上那副黑框大眼镜,他完全看不清这女孩长成什么样,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一定还是个初中生,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坐在他家里,而老爹对她还挺客气…… “嗨!”他一边帅帅地用手指转着篮球,一边笑着和她打招呼。他虽然顽劣,礼貌和教养还有的。 “嗨什么嗨?叫妹妹!”萧城兴虎着脸瞪了他一眼。 “妹……妹……?”萧伊庭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扔了球冲到老爹身边,对他挤眉弄眼连拖带拽…… 完了!老爹摊上大事了!在外面**快活也就罢了!竟然给他整出一个妹妹来!而且还敢带到家里来?!这让老妈知道了,还不天翻地覆啊?!老爹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行!虽然老爹打得他差点呜呼哀哉,可他已经是成年人,要维护这个家的安定团结!当务之急是趁老妈还不知道之际赶紧把这姑娘藏起来! 可是老爹是不是脑子堵了,不明白他的意思?竟然还冲他吼,“贼眉鼠眼地在那做什么鬼脸?这是我好朋友的女儿,以后就住在我们家,跟你一起上学!” 哦……原来是这样……害他虚惊一场…… 他嘿嘿一笑,自来熟地摆起了大哥哥范,“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念初几了?放心,有哥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不是他萧伊庭说大话,尽管换了新学校,不出一个月,他马上又能成为前呼后拥的大哥级人物…… 女孩虽然朴素土气,坐姿却极是端正,“谢谢二哥,我叫……叶清禾,念高二。” 女孩说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萧伊庭没听出来,只觉得她人看起来长得挺寒碜,声音却很好听,字字句句的,就像辰曦姐叮叮咚咚给古筝调音一般,不过,最让他震惊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最后那句话,她“念高二”…… “你……多大……?”他上下打量着他,唇角抽搐,她这小身板怎么看也不像高中生啊? 叶清禾倒是没有回答他,萧城兴把话给接了过去,带着冷笑,“多大?清禾才十六岁,成绩优异,小学直接从五年级跳到初中,你呢?我都替你害羞!从今以后跟着妹妹好好学习,不懂的问她,在学校的时候给我老实点,妹妹跟你一个班,我随时会问妹妹你的情况!” “什么?!”萧伊庭失声叫了出来,一个十六岁没长开的黄毛丫头还是个丑丫头跟他这十八岁宇宙超级无敌帅哥之间的落差已经不足以让他震撼,要他每天对这个丑丫头不耻下问他也一时忽略掉了,此刻让他愤怒的是,老爹这分明是安插了一个眼线在他身边!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的事果然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老爹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噩耗…… —————————————————————————————————————— 哈哈,萧爸爸会说什么呢?亲们猜一猜?明天开始两更哈~!么么 第9章 一一风荷举:初遇 “你跟妹妹一起上学,零用钱涨一倍……” 这句还是很中听的,他心花顿时怒放,盘算着这小土妞儿能花什么钱?他岂不是占尽了便宜?可是下一句立刻将他打入冰窖…… “钱全部交给妹妹管,平时怎么花也全由妹妹计划。至于你个人要买什么东西,需要向妹妹提出书面申请,经妹妹同意你才可以买!” 萧城兴严肃的表情表明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萧伊庭顿时觉得他的天空都黑了,当场便炸了毛,“爸!您是不是喝高了……”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巨响,萧城兴“啪”地在茶几上用力一拍,连带着叶清禾面前的杯子也被拍得震了震,“放肆!越来越不成体统!我看你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从这个学期开始,你给我规规矩矩念书!别再给老子添麻烦惹事!否则,寒假就把你送到你小爷爷那里去,不要再回来了!” “……”萧伊庭立马住了口,心中虽然不服却不敢再多嘴,尽管他知道永远不要他回来是不可能的,可是,去小爷爷那训一个假期的滋味他是尝过的,真叫生生剥掉他一身皮啊…… 萧城兴见他终于不吭声了,冷哼了两句以示警告也就作罢,正好保姆把饭做好了,姜渔晚从楼上下来,柔声道,“司机不是去接城卓了吗?怎么还不回来?马上吃饭了呢!” 提起这个名字,萧伊庭脸色暗了暗,更加显得垂头丧气。 “快到了吧,房间收拾好了吗?让清禾先看看。”萧城兴转头对妻子说。 姜渔晚微微一笑,“收拾好了,清禾,跟我来吧。” “是,谢谢伯母,给伯母添麻烦了。”叶清禾小心地站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更没想过会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并且把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是萧城兴把她带进这个家的,这个爸妈的好朋友给她的印象是真诚而有亲和力,她能感觉,他是真心诚意要带她回家。 来之前也曾把萧家的情况都跟她说了,萧城兴是萧家老大,开的是玉器珠宝公司,也兼做古董生意,家里两个儿子,老大萧伊朋,在国外念书,老二萧伊庭,和她一样念高二,当然,着重讲的是老二的情况,因为毕竟要跟她同班学习,只不过,闻名不如见面,这初见果然就让她大开眼界…… 跟着姜渔晚上楼,她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房门是开着的,姜渔晚对她轻轻地道,“就这儿了,你看看有哪里不喜欢跟我说,缺什么也跟我说,既然来了,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吧。” 叶清禾是个极其敏感聪慧的女孩,更何况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触觉又分外灵敏些,隐约觉得姜渔晚这话原本该是周到热忱的意思,可,莫名的,她却感到了些许不该有的凉意,那轻柔的声音仿佛秋风过早拂过一般,她匆匆瞥了一眼姜渔晚的脸,似乎,也没有找到之前在客厅里时的温柔笑容。 ————————————————————————————————————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10章 一一风荷举:我该叫她什么? 内心一紧,愈加谨慎,“挺好的,我很喜欢,伯母辛苦了。” 姜渔晚唇角微微一弯,“那就好,甭跟我客气。” 叶清禾觉得,或许是她多心了吧,姜渔晚唇角的弧度似乎有些僵硬…… “不会,谢谢伯母。” 姜渔晚点点头,“好,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就下来吃饭吧,原本我想替你收拾的,可是,只怕有些不方便,所以……” “哦,没什么不方便,只是不敢麻烦伯母,我自己来就行。”她忙道。 于是姜渔晚便转身下楼了,叶清禾这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仍是一色的楠木家俱,优良的质地、精致的雕花都在彰显着主人品味的不凡,尤其梳妆台,京式雕花,镜台屉格,若坐在这样的镜前梳妆,倒真有几分古代闺阁小姐对镜贴花黄的意味了。 书桌上则摆放着两个玉质笔筒,其中之一插了各种型号的毛笔,另一个放着钢笔和铅笔,传统现代分开,倒是细心。 她拿起插放毛笔的笔筒来细看,还好,青翠玉,虽然是玉色上好的品种,可是算不得珍品,符合她这样的年纪和身份,否则她会不自在。工艺却极佳,四面开光,浮雕梅兰竹菊。再看笔筒里的毛笔,可见姜渔晚于书法也是内行。 并没有心情来关注新家的吃穿用度,之所以观察,是因为怕自己出错。 楼下等着吃饭,也不敢耽搁太久的时间,打开箱子,迅速收拾行李。 没有带太多东西,萧伯伯说不必,北京都有,所以只几件换洗衣物,放进衣柜。箱底,则是她最珍视的宝贝——她和父母的合影和一幅字。 本想把照片摆放在书桌上,把字挂起来,可想到萧伯伯说的话,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字,收进抽屉里,照片…… 她捧着照片,悲从中来。 这是爸妈结婚二十周年时拍的全家福,彼时,她坐在父母中间,笑容满足而幸福…… 楼下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抹去眼角湿润的泪意,将照片也放进抽屉里,赶紧下楼。 客厅里多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圆脸蛋,翘鼻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机灵可爱,只那一身皮肤,明显是户外活动过多晒出来的黑红。 她没说话,男孩倒先发现了她,笑嘻嘻地道,“咦,我们家来客人了?” 家?她注意到男孩用的这个字,萧伯伯之前并没有说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啊? “城卓,她叫叶清禾,以后也在我们家住,你得叫她……”萧城兴明显处处保护着她,连她该说的话都替她先说了,只是在这个地方却停顿下来,仿似在思考和犹豫。 原来他就是城卓…… “太好了!姐姐好,我叫萧城卓,你有房间了吗?干脆跟我住一个房间吧!”萧城卓直奔她过来,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热切。 萧城兴一顿,索性不说了,由得萧城卓闹去,可是,某人却不高兴了,“豁”地站起来抗议,“什么?你叫她姐姐?!那我该叫她什么?” 叶清禾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状况。 萧城卓眼睛眨巴了一下,“我是你叔叔,我的姐姐,你应该……叫姑姑!大哥,对吗?”最后这句却是问的萧城兴。 —————————————————————————————————————————— 今天开始2更哈~!! 第11章 一一风荷举:欢乐的一家人 饶是萧城兴因萧伊庭的鲁莽而拉长的脸,也绷不住破冰而笑,“行了,家里人多,清禾初来乍到,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城卓年纪小,暂时别拘泥辈分了,怎么叫都行。” 萧伊庭可不干了,黑着一张脸表示不服,“爸,我那会儿叫弟弟您怎么不答应?” 萧城卓一脸天真的样子,蹙着小眉头,“你叫我弟弟,那你不得叫你爸爸大哥吗?这也成?” 萧城兴的脸立时又耷拉了下来,冲着萧伊庭一瞪眼,“胡闹!” 叶清禾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就连姜渔晚也因这些胡闹的话而微微地笑,紧绷的心松弛下来,这样热闹而幸福的家庭气氛,她也曾拥有过啊…… 可是,正如萧伯伯所说,她初来乍到,怎么可以乱了辈分?怎么可以因为她而让家里有人不舒服? 于是轻笑着主动提出,“萧伯伯,还是按辈分叫吧。”说完低头牵住了萧城卓的手,“小叔叔,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萧城卓不乐意了,嘟囔着小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你姐姐!姐姐,走,我们吃饭去!” 在这个家里,萧城卓显然是受宠的,萧城兴这个大哥对他颇为宽松,对于他执着地要叫她姐姐仍是没有强加干涉,但是因为叶清禾自己的服软,萧伊庭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不情不愿地绷着个脸和大家一起来到餐厅吃饭。 也不知是为什么,萧城卓与她格外投缘,竟是真的十分喜欢她,跟她坐一块儿不说,餐桌上好吃的菜不停往她碗里布,小嘴一边叨叨个不停,介绍菜名菜式。 萧城卓对这一幕很是满意,笑道,“我还担心清禾来北京会觉得孤单,有你这话篓子,倒让我放心了。” 小家伙听了更是得意,顺杆往上爬,“那当然,我是男子汉,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姐姐,如果我侄儿欺负你,你尽管和我说。” 他说着“我侄儿”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说不出的臭屁,恁是把叶清禾给逗笑了,尽管,只是微微展颜,可也算得上这么久以来她第一个发自内心轻松的笑容。 看着萧伊庭一副“小子你欠扁”,可是又碍于辈分碍于萧城兴在一旁而敢怒不敢言的神态,她抿了抿唇,轻道,“小叔叔说笑了,二哥怎么会欺负我呢。” 萧城卓却哼了哼,显然一副“平时欺负我还少了吗”的神情。 说来这俩人还真是冤家对头,同时把筷子插向了一块鸡翅,而且大眼瞪小眼地彼此不相让,眼看又要闹起来,萧城兴眼睛一瞪,“老二!你多大他多大?还跟小孩子争?” 萧伊庭火了,筷子倒是收回来了,气不过回了一句,“他不是我叔吗?怎么还跟我争?” “哈哈哈哈……”餐厅里爆发出一阵大笑,连保姆都笑开了怀。 萧城兴也笑得合不拢嘴,直道,“这活宝!” 唯独叶清禾,仍然只是微微扬起了唇角,清清淡淡的,看着这欢乐的一家人…… 却见一块鸡翅进了自己碗里,萧城卓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我抢来给你吃的。” ———————————————————————————————————————————————— 祝各位亲亲**节快乐~~!!元宵节快乐~!!!还有一更晚点哦~! 第12章 一一风荷举:我是爷们! 叶清禾心里如同淌过温温的水流,小孩子简单而直接的表达方式,总是更容易让人的心没有距离,她也喜欢上了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 当然,萧城卓的行为又引来大哥萧城兴的赞许,直道他比萧伊庭懂事多了,得了表扬的小屁孩免不了冲着某侄儿臭屁一番…… 第二天就要报名上学了,晚饭后萧城兴开始派发零用钱。 作为一个八岁的男孩,萧城卓的零用钱比萧伊庭少一大半,可是萧城兴却是实实在在地交到了小屁孩自己手里,而当萧伊庭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叠镀着灯光“金光闪闪”的钱从他眼前亮花花地飘过,最后落到了叶清禾手里时,恨不能眼睛里长出手来把钱给夺回来。 他实在无法再容忍下去,她一个外人,怎么可以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毫不推迟接手了财政大权? “爸!我不服!”是可忍孰不可忍!没有了钱的日子让他在新学校怎么混下去? “有什么不服?”萧城兴眼神凌厉,俨然是要将他不服的小嫩苗给连根铲除掉。 在老爹的眼神下缩了缩的他,为了争取自己的经济利益“刀口”下挺身而出,指着萧城卓愤然,“他才八岁,就可以自己管零用钱!我十八了!十八了!我要自主权!” 却见萧城卓神气活现地昂起了头,故作老成声音慢悠悠地说了句,“孩子,我是你叔……” 萧伊庭原本就一肚子憋气,被这孩子一刺激,只差把他拧起来暴捶了,若不是老爹在跟前,他一定这么做了! 萧城兴只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你哪天能赶上城卓这么出息我就把零用钱还给你,这期期中考试你再给我吊车尾,零用钱直接减半!还跟我争自主权?” “那我买啥玩意儿都要跟个妞儿申请,我还是爷们吗?”这是严重戳伤他自尊心的事,他死也不从! “想当爷们?先摸摸你自己有几分当爷们的底!没错!买啥玩意儿都要申请!买瓶水也要申请!”萧城兴扔下这句话直接上楼进书房了,临走只对叶清禾说,“清禾,今天旅途劳累了,早点休息,明早要去新学校了。” “是,谢谢萧伯伯。”叶清禾礼貌地站起来。 没有了萧城兴的保护,萧城卓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拉着叶清禾的手就往楼上跑,“姐姐快跑!姐姐救命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啊”终于没能制止住萧伊庭揍他的节奏,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蹂.躏后往叶清禾怀里钻,“姐姐,救我……” 叶清禾下意识将他搂在怀里,萧伊庭便伸手到她怀里来掏人,争夺间,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胸bu。 她身材瘦小,发育不甚好,可她自己是有感觉的,当即便全身一紧,脸也烧得滚烫。 可萧伊庭却没反应,仍在蹭来蹭去地扭萧城卓耳朵,她慌乱之下松开了萧城卓,低低地喝了一声,“住手!” 声音不大,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急迫和威力。 萧伊庭觉得奇怪,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皮肤白皙,虽然被刘海和黑框眼镜遮住的脸平淡无奇,可两腮却已红透。 萧伊庭细细一想,算是明白了缘由,十八岁的男孩,尴尬的年纪,也难免有些难堪,却偏要装洒脱,呵呵了两声,挺了挺胸膛,甩出一句,“害什么羞,你有吗?还没我的大!” —————————————————————————————————— 2更毕,再次祝亲亲双节快乐~! 第13章 一一风荷举:寄人篱下 叶清禾有被噎住的感觉,面上却不露痕迹,目光落在他穿着t恤的上身,修身款的棉质t恤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他完美的肌肉线条,胸肌……确实比她发达…… 她默然无语,越过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萧伊庭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得很荒唐,可又不愿收回,带着几分傲气,和她背道而行,回了房间。 夜,静了下来。 叶清禾素来有认床的毛病,躺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想起那些无法释怀的种种,愈加觉得心沉如铁。 静谧中,门锁轻轻一响,门被推开一条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穿了进来 她微蹙了眉看过去,只见先钻进一个小脑袋,而后便是一个大枕头,接着咕噜噜圆球一样滚过来一个人,爬到了她床上。 “姐姐,我和你睡成不?”萧城卓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反而显得分外明亮。 她孤孓一人,难得有人和她贴近,何况面对这双纯粹的孩子的眼,夜色中微微一笑,柔声道,“好。” 萧城卓很是开心,抱着她的脖子,满足地蹭了蹭,似是倦了,软软的声音问,“姐姐,你为什么会到大哥家来?你爸爸妈妈呢?” 叶清禾并没觉得这是失礼,孩子的心总是单纯的,没那么多顾忌,想问什么自然就问了。她凝视着这黑夜,声音又空又远,“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有新疆那么远吗?”原本疲倦的萧城卓忽然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问。 新疆?她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跟新疆扯上关系? 不用她问,萧城卓的小嘴已经自己开始诉说了,“姐姐,你想爸爸妈妈吗?我爸爸就在新疆,我可想他了……姐姐,妈妈是什么样子?都像大嫂一样那么漂亮吗?可惜我从来没见过妈妈……不过没关系,我有爸爸就够了!我爸爸是超人……” 从萧城卓咭咭格格的叙述中,叶清禾渐渐听明白了,萧城卓的父亲是军人,远在新疆,没有妈妈照顾,许是基于教育条件的原因,他寄居在萧伯伯家里。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敏感的,这个家再完美,也是别人的家,所以见到同样也是寄人篱下的叶清禾,便分外觉得贴近了。 萧城卓的小嘴很能说,基本都是他在说,叶清禾静静地听,直到他终于说得疲累,支撑不住睡着了,叶清禾才挪了挪被他压着的身子,也抗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新的学期,新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她和萧伊庭插入高二同一个班,她个子矮,被编在了第一排,而他,则坐在第六排。 如他自己所说,他就是一个外形漂亮磁力强大的磁铁,很快就磁住了众多人的目光,有他萧二少的地方,一定是最热闹的所在,尤其女生,对他更是津津乐道,短短时间内,几乎全校爱八卦的女生都知道高二一班来了个大帅哥,他的校草评分指数直线上升。 —————————————————————————————————— 还有一章~!! 第18章 一一风荷举:曾经年少 她和萧伊庭插入高二同一个班,她个子矮,被编在了第一排,而他,则坐在第六排。 如他自己所说,他就是一个外形漂亮磁力强大的磁铁,很快就磁住了众多人的目光,有他萧二少的地方,一定是最热闹的所在,尤其女生,对他更是津津乐道,短短时间内,几乎全校爱八卦的女生都知道高二一班来了个大帅哥,他的校草评分指数直线上升。 而她,则一如来时那般穿着简单的衣着,垂着刘海,戴着她的黑框眼镜,静静地存在着,存在他的光环笼罩里,如果不是她和他形影不离,估计谁也不会注意到她。 她,就是光芒万丈的他身后不起眼的小影子。 如平日里一样,她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校门回家。 他喜欢篮球,走路的时候篮球也不离手,顶在指尖转啊转,随意自如,神采飞扬,一路引来诸多女生冒桃心的眼神。 只是,他的书包就显得多余,严重影响了他的完美发挥,于是,斜眼间见到她,随手把书包扔给她,“给我拿下!” 叶清禾捧了个满怀,眼看着他已走在她身前五步远,一声不吭地背了两个书包,加快脚步跟上他。 “老二!”校门口,两声高喊。 萧伊庭兴奋地冲了上去,朝着那两人肩膀分别一捶,“混蛋们!你们还记得我啊!哥们我在这受苦受难吃糠咽菜的,你们也不来拯救我!” “吃糠咽菜?谁信?”两人中白净清秀的一位说。 萧伊庭有苦难言,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叶清禾,这妞儿还真把财政部长一职给坐实了,要从她那里抠点钱出来比登天还难,他如今的日子可不跟和尚一样清贫吗?话说今晚还真有事又得求她呢…… 这俩男孩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姑娘,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居然背着他的书包,有点意思…… 白净男孩轻轻捅了捅萧伊庭,压低声音问,“不是吧?换口味了?改吃青菜豆腐?” 萧伊庭顺着他的目光再度回头,赶紧否认,“别瞎说!” 男孩笑了笑,“我说呢!这还发育不全呢……那这位是……” “她是……”她是他的克星!可又是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哭丧着脸,“就算是我妹妹吧!” “就算是?”男孩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我们怎么不知道?” 萧伊庭最不愿提及的就是这个话题,挥了挥手,“还不是我们家老爷子,不知从哪弄来的!不过别误会!绝对不是亲的!”关键时刻他还没忘记给老爷子正名。 “哦……”男孩恍然,走到叶清禾面前,笑道,“老二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妹妹了,你好,我叫左辰安,这是宁震谦,我们是老二最铁的兄弟!” ———————————————————————————————————— 无论是《扑倒》还是《夏未晚》,都没有真正写过他们的少年时代,这里,算是一个补充了,呵呵,偶们的团长大人又重回年轻~@ 第15章 一一风荷举:申请 左辰安所指的另一名男孩皮肤黝黑,五官却极端正,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英气,也不多言,和她点点头,“你好,叫我大哥就可以。” “你们好。”叶清禾清清淡淡不疏不近地说了句。 左辰安从她肩上把两个书包都取了下来,斥责萧伊庭,“我说老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把书包给妹妹背呢?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萧伊庭正为今晚要开口的事烦着呢,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分明是在说,这也算是香?也算是玉? 左辰安呵呵一笑,“妹妹,二哥不疼你,三哥疼你,书包我们来背。” 说着转手,就把两个书包都扔给了宁震谦,他自己则把胳膊搭在萧伊庭肩上,在他耳边邪魅地说,“什么妹妹啊,我看是你老爹给你弄来的童养媳……” 萧伊庭一拳挥开他,几乎暴怒,“你少给我胡说啊!我跟她?楠木配豆芽菜?你觉得配吗?” 宁震谦无语地看着这俩混蛋,他们说话这声儿,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人家小姑娘又怎么会听不见?却见叶清禾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他们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谢谢大哥,我自己来。”叶清禾平静地把自己的书包从宁震谦手里接过来,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默默行走。 宁震谦皱了皱眉,吼了一声,“老二!自己背!” 于是,这个书包,终于还是回到了萧伊庭自己身上。 至于一贯欺负老大的左辰安眨了眨眼,笑,“老大,怎么突然打抱不平了?”话说宁震谦是三人中性格最硬朗,也是最粗心的人,从来不干怜香惜玉这种事…… 宁震谦黑着脸,他没有告诉他们,莫名其妙的,在看到叶清禾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那张粉粉白白的小圆脸,想起自己每次离开时她含泪的眼睛,那一刻,心里突然好柔软…… 宁震谦他们是来接萧伊庭去打球赛的,他们在打球的时候,她便在一边给他们看书包和衣服,对于运动,她这小身板一直不堪负荷,所以也不感兴趣,无聊之际,从书包里抽了本书出来看。 心远地自偏。喧闹的球场里,也只有她能做到这点了。 她捧了本厚厚的历史传记在看,渐渐的,被书里那个遥远的时代所吸引,完全沉浸于其中了。 “水啊!你在干什么?” 一声炸雷般的大吼,把她从书里拉了出来,眼前是萧伊庭流汗的盛怒的脸。 “我说你这啦啦队怎么当的?水也没准备?!笨死了!跟蕾蕾她们完全没法比!”萧伊庭热得受不了,随意甩了甩头,数颗汗滴散落开来。 一颗滴在她唇上,略咸。 宁震谦和左辰安面面相觑,老二好像过分了点,有这么对着女孩儿吼的吗?还是借居在他家的妹妹…… 她平静地把书合上,吐出两个字来,“申请。” —————————————————————————————————————————— 额,上一章章节错了……修改又要重新审核,会造成读者阅读不便,所以就这样吧,亲们原谅一下。 第16章 一一风荷举:你没资格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萧伊庭瞬间瞠目结舌,半晌,嘴还张开着合不上。 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宁震谦和左辰安疑惑的眼神正“热切”地盯着他,这事儿要说开了来,将是他萧伊庭一辈子的耻辱…… 为了不在兄弟面前掉面子,他一改自己的态度,朝叶清禾不断挤眼睛,“妹妹,算了,我不过是打球渴了,没准备就算了……” 这前后不一的表现太让左辰安好奇了,唯恐天下不乱地挤兑,“什么叫算了?老二你还欠我们一顿饭就算了,请我们喝瓶水也这么抠门?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萧伊庭懊恼极了,不断冲叶清禾使眼色,希望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哪知,叶清禾却仿佛看不懂一样,板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萧伯伯说了,无论买什么东西,你都要写申请,而且是书面申请,哪怕是一瓶水。” 萧伊庭表情僵住,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可以肯定,这是报复!一定是她对他刚才吼她的报复! 而耳边毫无意外地响起左辰安的嘲笑声,“萧二,你也有今天……” 他怒从心来,他萧伊庭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挫过! 顿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一把便拧住了她的胳膊,伸手去她口袋里掏钱。 她没有挣扎,很轻易的,就让他搜遍了她校服所有的口袋,包括她的书包,钱包和每一毛零钱都被他搜去。 他抓着钱对她趾高气昂地说,“这钱本来就是我的!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你看的书,你背的书包,哪样不是我家的钱买的?你能在这念书,也是我的钱在供你!你跟我摆什么谱?你没有资格!” 他噼里啪啦地说完,等着她生气和自己辩驳,可是,她却只是漠然看着前方,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仿佛他不是在跟她说话一样。 “老二,过分了!”宁震谦蹙眉,瞪了他一眼。 左辰安也担心地看着叶清禾,若是寻常女孩,听了这话,不气得跳脚,也只怕会哭鼻子了,然而,叶清禾却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她只是一颗笔直的落了叶的树,即便挺立在冬日的风里,也不会迎风的呻/吟…… 看着这样的她,萧伊庭一阵烦乱,将钱往口袋里一塞,怒道,“走了!还站着干什么?!” 三兄弟原本多日不见的聚会,却因这个插曲而进行不下去,于是各回各家,临别之时,宁震谦和左辰安还不时回头看看那别扭的两个人,只见萧伊庭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叶清禾则默默无言地远远跟着他,若不是他俩知内情,绝对无法相信这俩人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十八岁的男孩,本就消耗甚大,一场球赛更让萧伊庭的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奔进家门,甩了书包,就冲进厨房找饭吃。 萧城卓已经回来了,习惯性往他身后寻找叶清禾的身影,这一次,却寻了个空,不由问道,“萧伊庭,我姐姐呢?” 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大十岁的侄儿,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偶尔还会喊声“孩子,我侄儿”之类的…… “不在后面吗?”萧伊庭想起今天的事还窝火,不耐烦地说。就她那闷声不响的性格,哪一次不是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进门? 第17章 一一风荷举:寻找 “哪儿?”萧城卓一直跑到屋外,也没找到叶清禾,回来指着萧伊庭,唬着小脸,“好啊,你把姐姐弄丢了!” 萧伊庭此刻才发现那个小跟屁虫真的没有跟回来…… “放心吧,过会儿自己就回来了!”他满不在乎地说着,猛然间却回想起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难道,她还真的会生气?一生气就离家出走?气性儿还挺大…… “你、完、了!”萧城卓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大哥回来一定会抽得你屁股开花!” 正叼着一口菜的萧伊庭背心一凉,上回挨抽,身上的疤还没好齐全呢…… 眼看萧城卓转身就往外跑,他不禁追问,“你去哪儿?” “我去找姐姐!北京城这么大,她才来没几天,肯定会迷路的!” 萧伊庭望了望窗外,天色已黑,萧城卓自己也是个路痴,如果再走丢一个,他真有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等等!还是我去吧!”他懊恼地拧住萧城卓衣服后领,把他提了回来,自己冲进夜幕里。 外面街灯通明,他呼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方向。 对于这个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一个多月的所谓妹妹,他别说了解,就连话也不曾多说过几句,她有没有朋友他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的脾气他也从没想过要去留意,自然,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眼前晃动着的是她瘦小的身影,单薄得就像一片叶子,轻轻盈盈地始终飘随他这颗大树之后…… 沿着家到学校的路,他没头没脑地四处寻找,每一个小吃店,每一家精品店,任何可能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可是,都没有那个期待的身影。 忽然间想起,这些地方虽然大多数女生都爱去扎堆,但她似乎从不感兴趣,她那只怪胎,成天除了书,还是捧着书…… 眼前一亮,又往书店去找,然而,几乎跑遍了这条路上所有的书店,仍然没有找到她…… 不知不觉已经出来找寻了两个多小时,他不再抱希望了,或许叶清禾真被自己给气跑了,也许跑回老家了,如今之计只有回去找老爸,只有老爸知道她老家在哪里…… 垂头丧气地搭车回了家,还在家门口,就听见萧城卓那小子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再一看,叶清禾居然好端端地坐在客厅里…… 他不由怒火直冒。 他像个傻瓜一样满世界去找她,她却没事人似的在这坐着!她知不知道,他这一路回来的心情就跟上坟一样,誓死如归啊! “你上哪去了?”二话没说,冲上前就对着她凶。 —————————————————————————————————————————————— 还有一更,晚点啊啊啊~!!! 第18章 一一风荷举:你告状了? 灯光照在她眼镜的玻璃片上,亮花花的一片,完全看不清镜片后她的眼睛里有着怎样的内容,似乎,她也没打算跟他解释。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跟着我也会跟丢?!”他明明记得她跟在他身后的,怎么会他上了出租而她没上? 从前哪一次不是这样?不管是司机来接,还是搭出租车,他都是率先一头坐进副驾驶里,她则会默默坐进后排,他根本不会也不用回头看,她会在他的背影里一起到家。 一边的萧城卓看不下去,出来打抱不平,“萧伊庭!明明是把姐姐弄丢了,你还来凶姐姐?我告诉大哥去!” 一句话戳中萧伊庭痛点,他这一路怕的就是老爹找他麻烦,一把抓住萧城卓,把他往地上一顿,凶狠狠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站着!我问她呢!没问你!” 说完,低头对上叶清禾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脸,“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快把北京城给翻过来了?” 他内心浮躁不已,可这叶清禾却偏偏与他八字相克还怎么的?他越是急躁,她越沉静,就没见她有过激动的时候。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成天摆个修女脸是啥意思?得,你爱说不说,以后别跟着我,别再给我添麻烦惹事儿!”急躁中,他把老爸对他说的词儿顺溜给说了出来。 叶清禾站了起来,只及他胸口,冷淡而平静地说了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一个“您”字,让萧伊庭觉得所有上涌的气血都堵在了胸口,闷涨得难受,这个字是多么具有嘲讽意味? “说谁添麻烦?我看你小子一天不给我惹麻烦就不自在!”萧城兴的声音半空中炸雷般轰鸣。 萧伊庭背心再次一寒,回头一看,他老爹正站在楼梯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瞪着叶清禾逼问,“你告状了是不是?是不是?” 叶清禾抿抿唇,想要说什么,却听萧城兴吼道,“你给我上楼来!” 萧伊庭给了她一个恨恨的眼神,转身上楼去了。 叶清禾在客厅里愣愣地站着,直到他们父子俩的背影消失,才移步上楼。 “姐姐……”萧城卓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她扬了扬唇角,“不是有道奥赛题不会吗?上楼,我教你。” “好!”唯恐惹姐姐不高兴,萧城卓飞快跑上楼,回自己房间拿书包去了。 叶清禾刚想走,姜渔晚的身影出现了,缓缓地朝她走近,叫她,“清禾。” “萧伯母。”每每和姜渔晚说话,叶清禾都存了几分小心。 “清禾,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了,还习惯吗?”姜渔晚挂着淡淡的微笑。 “习惯。”她谨慎地回答,不忘加上一句,“谢谢伯母照顾我。” 姜渔晚似乎还比较满意她这样的态度,唇角的笑容漫开了些,“你知道就好,知道我们一家人是在照顾你,虽然你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清禾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以施恩者的身份在跟她说话吗? “是,清禾何其幸运,能得到萧伯伯和萧伯母错爱,这份恩情,清禾永铭于心,一定会涌泉相报。” 第19章 一一风荷举:你来写 姜渔晚的笑容在灯光下笼着一层美丽的光晕,“涌泉相报倒是不必了,我们照顾你原也没想过要你回报,而且……以我们家的境况,你能回报给我们什么?” 叶清禾没有说话,只是在没有人看见的黑暗里,双拳微微一收。 姜渔晚继续用她特有的温柔声音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家里和和睦睦,他们父子相处融洽,伊庭少受些皮肉之苦就行了,所以,希望你在我们家借住的时间里,不要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 借住。 叶清禾的耳边满是姜渔晚轻柔的声音在回旋流转,其中最清晰的就是“借住”这两个字…… 她凝视着姜渔晚精致刺绣裙子领口的盘扣,同样轻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萧伯母,您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那就好……”姜渔晚下巴微微上抬,那一抹微笑愈加美丽了,“至于零用钱这种事,你拿着的也是我们萧家的钱,说到底,萧家的钱最后还不是伊庭的?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萧伯伯把钱交给你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叶清禾的视线里,那颗墨绿色镶绿宝石的盘扣花纹渐渐变得模糊。 “是。”她最终答道。 姜渔晚微微点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早点休息吧。” 目送姜渔晚的背影优雅袅娜地穿廊过堂,她垂眉,眼前浮现出另一张温柔女人的脸,一声声“小荷,小荷”的呼唤仿佛还近在耳侧,眼眶微热,雾气迷蒙了她的镜片。 回到房间的时候,萧城卓已经在等她了。 小小年纪的萧城卓,似乎感觉特别敏锐,所以在做题的时候很乖,写完作业后,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流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同情,“姐姐,城卓会保护你的,有什么委屈和城卓说就可以了。” 叶清禾心中一动,暖暖的湿意笼上心头,微笑着摸了摸萧城卓的头,“傻,我不委屈,萧伯伯一家人对我这么好,我这么会委屈呢?” 萧城卓却扁了扁嘴,“大哥当然好,可是大嫂和萧伊庭……” 两人正说着,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巨大声响。 回头一看,只见萧伊庭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将一叠纸摔在了书桌上,冲着叶清禾嚷,“写!四个小时!” 叶清禾目光落在书桌上,被他用力掷在桌上的是一叠毛笔字练字纸,当然,还有一只毛笔,笔盖被他摔脱落,墨汁染污了洁白的纸张。 她听萧伯伯说过,他这个儿子性情浮躁,所以从小就令他练字,不求他成为大家,只为磨一磨他的心性。可是,他这是何意思?让她写? “别装无辜了!如果不是你告状,我爸会罚我写四个小时?”萧伊庭一副都是你的错,所以这个惩罚该她承受的样子。 第20章 一一风荷举:比 萧城卓护姐姐心切,横插在两人中间,虽然人小,却踮着脚和萧伊庭对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自己闯了祸来怨女人?” 萧伊庭更火了,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边上一拎,“大人说话,小孩子闪开!” 叶清禾担心萧伊庭不知轻重会伤到人,双手护住了萧城卓,劝慰,“城卓,没事,你先去睡觉吧。” “不,我说了要保护姐姐的!”萧城卓倔强地抱住叶清禾的腰。 萧伊庭脸上浮起一丝嘲笑,“让你站凳子上也没我高,你怎么保护她?信不信我一只手可以把你俩人扔出窗外?” 眼前的两人在他眼里就是一颗敦实的土豆和一根瘦弱的豆芽菜抱在一块,真正好笑。 “我告诉大哥去!”萧城卓气哼哼地道。 “你不是男子汉吗?你不是要保护这根豆芽菜吗?你也就会拿我爸威胁我!”萧伊庭偏偏怕的也就是这个,难免有些心虚起来。 只是萧城卓小孩心性,好胜斗气,这么一说反而不愿去求助萧城兴了,鼓足了劲要与萧伊庭死磕。叶清禾谨小慎微,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萧家任何人因为她而起纷争,强行把萧城卓推出了房间,并且在他耳边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欺负。 萧城卓被关在门外无奈至极,又不能去找大哥帮忙,只好在门外发誓,“萧伊庭,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力气比你大!你等着!” 发完誓,心中担忧叶清禾,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并没有听到打闹声和哭泣声,才放下心来。 房间里的叶清禾,站在高大帅气的萧伊庭面前单薄如纸的叶清禾,抬头对视着萧伊庭,脸上找不出一丝畏惧,也看不到半分情绪,只轻声说,“听说你四岁开始练字?” 萧伊庭原以为她会辩驳,不曾想她有这么一问,言下之意倒有挑衅的意思,不禁讥讽地一笑,“没错,怎么?想和比?比赢了我就不用给我写了吗?” “你不敢?”她言语间多了相逼。 明知她是激将,可他一堂堂爷们也不能退缩,想他四岁开始学书法,从小到大金奖无数,还会怕了个小姑娘?当即摆开了纸张,“说,怎么比?” 叶清禾看了几眼他之前写的字,微微摇头。 “怎么?看不上眼?”说他萧二字不好的人,还真少见,至少他还没遇上过。 “不,字很好,只不过……”她稍作停顿。 “只不过什么?你也懂书法?”他说完之后后悔了,猛然想起她记的那些笔记,很漂亮的一手钢笔行书,只不过自己从没认真研究过,哪一次抄她的笔记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只不过,字如其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浮。”她简单的一个字,总结了他的书法,也总结了他的性格缺陷。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不起眼的姑娘,他自己心知肚明,这正是他的弱点所在,虽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第21章 一一风荷举:你输了 不过,他又怎么甘愿还没开始就在叶清禾面前落了下风?呵呵冷笑,“浮?还是服?比完再让你知道什么叫服!来吧!别磨蹭了!” “既然浮,我们就来比点儿实的!”她说完出了房间。 开门,萧城卓的小脑袋撞了进来,重心没收住,一头扎进她怀里,而后摸着头嘻嘻笑,“我真不是存心偷听的。” 叶清禾牵着他的手,把他送进了他自己房间,弯下腰来点了点他的鼻子,“现在放心了吧?相信我,我能治他!” 萧伊庭充满疑惑地等着她归来,几分钟后,只见她端了两碗水进门,他瞬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这种练字法他幼时也曾练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二话没说,接过一碗来,搁在自己手腕上,悬腕开始写字。 叶清禾摆开纸张,将另一碗水摆在自己手腕,一边说,“四个小时,我陪你,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萧伊庭手微微一晃,水差点泼出来,什么?悬腕四个小时?他自问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行吗?她那手腕伸出来就跟小树枝似的,有这力量? 少年人好胜心起,见她写字时沉稳冷静,小小的身体,平淡的容貌,竟透出平时所没有的大家风范来,再不敢大意,专心致志地开始写他自己的字。 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原本耗在一边非要看姐姐怎么收拾萧伊庭的萧城卓已经熬不住而在叶清禾床上睡着了,萧伊庭只觉得手腕越来越不稳,额头也逼出汗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写了多长时间,因为连分心去看一看钟也不敢,唯恐一个不小心,这碗就掉下来了…… 可是她呢?还能坚持吗?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对于输赢,他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她目前是怎样的情形。然而,这一眼之下,看见的依然是她的气定神闲,安稳如山,信心顿时被击溃,只因他觉得自己已到支撑不了的边缘,也因为这一个分神,这一信心的丧失,他酸软的右臂一倾,碗掉落下来,水泼了满纸,弄污了他写的字。 而她,缓缓把碗取下,淡然的两句,“你输了。浮?还是服?” 是的,他输了,输给他眼里平淡无奇的小姑娘…… 重新审视她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却完全和她的外形不相符合,力透纸背,霸气而不失稳重,洒脱而不敛锐利,哪里能看出这是十六岁文弱女孩写的字? 愿赌服输。他萧二这点气概还是有的! 收拾了桌面,重新拾起笔,一声不吭开始完成他四个小时的惩罚。 而她,却没有休息,立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继续书写。 是赌气也好,不服也好,他没有阻止她,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渐浓的夜里,只有闹钟滴答行走的声音。 第22章 一一风荷举:申请 四个小时过去,他扔下笔,揉了揉酸软的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老爸可真够狠的,他明天还得上学呢…… “我没有告状。路上遇到萧伯伯的车,他载我回来的。”耳边响起她一贯疏冷淡漠的声音,寂静的深夜,如碎玉一般,叮叮咚咚,十足的清,十足的冷。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沁入了他胸口,他忽然想起,他拿走了她所有的钱,她哪来的钱坐车?“你原本是……走路回家?”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想了想,把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扔在桌上。 什么意思?知错?叶清禾凝视着那些被他揉皱的纸币,没有动。 “那个……还给你吧。”知子莫如父,他一进书房,父亲就把他的“恶行”痛数了一遍,还声称,如果不服清禾约束,就一毛钱零用钱也没有了。 他曾以为是她告状,却原来不是。 想他萧二威武不屈,偏偏“贫贱能移”……为了零用钱这等国计民生大计,只能忍一时之气!可是,若要他向她这个黄毛丫头道歉,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两人默默站了会儿,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叶清禾看了眼钟,提示他,男女有别,这个点他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那啥……”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欲言又止,在她的眼神逼视下,竟有些忸怩。 她也没催促,只静静地等着他。 他支吾一趟后,终于说道,“这个周末,苏芷珊生日,邀我去生日聚会,我得送份礼物吧。” “哦……”她装傻,原来是要钱的…… “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给她。 她展开一看,果然是书面申请。 零用钱申请书 今申请提前支取零用钱一千元整,以下周每顿中餐吃食堂为代价。望批准,谢谢。 申请人:萧伊庭 最后还注明了日期。 她把申请放下,仰头看着他道,“一千元的礼物太贵了,你还是高中生……” “一千还贵?你让我脸往哪搁?”这已经是他最低限度了好吗?他已经在收敛了!若在以前,他送的东西还不止价值这么点儿! 她静静地看了他十秒,十秒之后,在他要发怒的时候,她才道,“五百,要就拿去,不要拉倒。” 说完,她取出五百块钱来,放在桌上。 “你是打发乞丐呢?!”他到底还是被她激怒了,在他看来,她这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他萧二对她好言几句,她就把自个儿当人物了! “我不要!你留着吧!”他一挥手,把钱扫到了地上,连同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落了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他,踩着刚才写的字,冲出了她房间。 她默默蹲下身,将那五百块钱收起,耳际回荡着姜渔晚对她说的话,或者,她做错了? 第23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珍贵 地上,是他离去后的狼藉一片,而她,却必须替他收拾残局。 拾起那些散乱的练字贴,用纸巾擦拭着地板上的水渍和墨迹。 眼底忽然多了一双小手,也拿着纸巾在地上擦拭着。 “你怎么醒了?回自己房间去睡吧。”她抬头轻轻对萧城卓说。刚才萧伊庭发脾气的动静实在太大,把这孩子给吵醒了。 萧城卓睡眼惺忪,却揉了揉眼睛,倔强而贴心地说,“不,姐姐,我帮你。” 叶清禾知道拗不过他,便随他了,只是加快了打扫的速度。 待把一切都收拾好,笔墨纸砚什么的都放回书桌原位时,她才猛然发现,书桌的中间抽屉开着一条小缝,而桌上萧伊庭泼掉的水正从缝里流进了抽屉里面。 她大吃一惊,慌忙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照片和字。 照片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那副字,已经被水浸湿了。 她心口如针扎般一痛,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字铺展开来,那熟悉而亲切的字体便呈现在眼前。 “什么沉香,消什么暑。鸟雀呼晴,侵晓什么什么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萧城卓歪着脑袋念着上面的词,“姐姐,这都什么字?什么意思?” 叶清禾没心情回答他的话,只极小心地轻轻沾着被水浸湿的地方,唯恐它遭到一丝一毫的污损。 “故乡遥,何日去……”萧城卓念到这里欣喜不已,仿似恍然理解了姐姐的心情一般,“姐姐,这句话是说故乡很远吧,姐姐是想家吗?” 家?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口的刺痛,刺得她几欲窒息。 “睡吧,城卓。”她不露痕迹,把她视若珍宝的这幅字展开了晾着。 “姐姐,我就在这和你睡好吗?”萧城卓问完也没等她回答,直接滚上了床。 她没反对,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赖在她床上了。 “姐姐,这幅字是不是很珍贵?”他乖乖地躺在床上,目睹她对之小心呵护。 “是。”她转身,点点头,“很珍贵。”那是她爱若生命的一幅字…… 一一风荷举。 再不会有人叫着她封荷,再不会有人带着她闻荷写生了…… 周末一大早,萧家就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里,原因是萧伊庭从叶清禾这里拿不到钱,转而向姜渔晚求助,偏生姜渔晚心疼儿子,一给之下给得太多,让萧城兴给发现了,萧城兴便老婆儿子一同训斥,甚至对姜渔晚下了最后通牒,再这么惯下去,这个儿子的未来就要她负责。 对于儿子的未来,姜渔晚并不担心,但是对于萧城兴却是十分忌惮,虽然丈夫的训斥让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只是低头呜咽,不敢太过取闹。 于是萧伊庭对于叶清禾又多了几分怨,更让他焦急不安的是,父亲把他给禁足了,今晚出不去,他可怎么去苏芷珊的生日聚会? 第24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萧二的小秘密 垂头丧气地在客厅挨了训之后回到自己房间,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篮球上,无聊把门上方的墙壁当篮板,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拿球砸过去。 忽的,门开了。 叶清禾出现在门口。 而篮球,被推开的门一档,中途落下来,正好砸中叶清禾的头。 她疼得眼前金星直冒,差点憋出眼泪来,却见他臭着张脸,还嘀咕了一句,“活该!报应!” 她忍痛揉了揉头,五官几乎皱成一团了,“你还要不要去苏芷珊的生日聚会?” 他“哼”了一声,没理她,仰天躺倒在床上。 她走进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一千块,给你。” 他眼前一亮,起身就来夺,结果她手往回一缩,又收了回来。 “什么意思?逗我玩呢?”他没好气地喝问她,又躺了下去。 “不是。”她走到他的书桌前,发现桌上乱得惨不忍睹。他是把书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腾出来了吗?还有,一大堆书里居然还露出半截臭袜子…… 他这也算是本事了…… 保姆阿姨每天不都收拾的吗?他还能折腾成这样? 她皱着鼻子,把他的袜子拈了出来。 “喂,放下!谁准你动我的东西?”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火急火燎来抢夺。 她以为他是来抢袜子的,手下意识一松,袜子掉在地上,谁稀罕他的臭袜子? 谁知,他却完全视袜子于不顾,直接扑向了书桌。 话说虽然叶清禾戴了副大眼镜,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要抢救的是什么东西,这堆书里,居然还有本很“抢眼”的杂志,上面的男女……呃……好像光着身子。 说时迟那时快,她下手飞速,居然抢先他一步把杂志抓住了杂志的一角,而他,也不甘落后,攥住了另一角,两人争夺的瞬间,画面赤/裸裸地暴露在彼此眼前。 萧伊庭的秘密被发现,又羞又怒,还有几多尴尬,反倒是她,看起来比他还镇定。 “喂,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不懂得害羞吗?”他的俊脸已经浮起了红晕,唯有用怒气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她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难怪……你不让阿姨收拾你的房间……如果萧伯伯……” “你敢!你去告状试试!只要你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他用力一扯,杂志终于从她手中抢回,而后捏得紧紧的,唯恐证据被她夺去。 “要我不说可以……” “你还要提条件?!”听她这口气就知道接下来就是“不过”,他萧伊庭真是越混越“出息”了!现如今要受一个黄毛丫头制约了? 她再一次把那一千块摆在了他面前,“是,我有条件,只要你达到我所提的条件,我非但帮你保守秘密,这一千块也是你的,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 今天回来的晚,所以也更晚了,好累的赶脚,明天的更新还是白天写吧,估计得下午了! 第25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条件 虽然受人制约的感觉不那么爽,但是这权衡利弊,他只能狠心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胯下之辱呢,他这点儿算什么? “说,什么条件。”当然,妥协归妥协,他没忘绷着脸摆酷。 她从那堆乱糟糟的书里找出他的英语书来,翻开一课,指给他看,“我的条件就是,今天之内把这一课的单词全部默过关,课文背过。” 他愣住,看了她良久,觉得这个条件真是可笑之至,“我说,我背过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想你拖我们这组后腿!”她严肃地说。 他这才想起,她不正是他们组英语小组长吗?一个小小芝麻官,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不会读!”他看着那一版让他头疼的单词,负气地说。 “我教你。” “……” “开始吧!如果你确实想要去聚会的话!”她边说边开始收拾他的书桌。 “喂!你别碰我东西啊!你弄整齐了叫我怎么找?”他开始夺她手里的书。 这是什么话?弄整齐了还找不着了?萧伯伯不是说曾把他扔部队里训练过吗?训练出来就这样的成果? 她默默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收拾,同时提醒他,“离下午四点还有六个小时。” “……”好!记就记!他豁出去了!话说他萧二也不是那么蠢的,英语这东西跟着读读还是小菜一碟,只是懒得记而已! 大部分的单词都用不着她教,他生平第一次认认真真心无旁念坐在书桌边记单词,偶尔几个不会的,问问她。 而她,则有条不理地收拾着他的房间。 天气很好,阳光金线如梭,一屋的灿烂明媚,金色华年。 当她搂着他四处乱扔的衣服进浴室后,静静记着单词的他忽然跳了起来,大吼一声,“别!不准进去!” 而她,非但已经进了浴室,还把他的衣服连同浴室里换下的,都给泡进了水里。 他拼了命似的按住那些衣物,脸涨得通红,“别动,我自己来,等会儿自己洗……” 真是尴尬至死啊……他究竟上辈子和她结了什么怨?这辈子的糗事全被她撞见?昨晚,看了一会儿杂志,结果晚上做梦了,然后还梦/遗了,这种时候,他再懒也不会把裤子交给保姆阿姨洗,可是还来不及洗呢,就被老爸叫去训了…… 结果,是躲过了保姆的毒眼躲不过她的毒手吗? 叶清禾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尽管一如既往地故作镇定,但是到底是个小姑娘,不自觉也脸红了…… —————————————————————————————————————————————— 还有一更吧,得晚……呜呜 第26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你也去 “那个……我去拿作业过来写。”她红着脸说。 抬头,正好遇上萧伊庭的目光,心慌意乱的,逼迫自己冷面一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课本上都写着呢,又不是没学过……” 说完,转身按住自己扑通乱跳的心,往浴室外走。 萧伊庭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怎么就这么怂呢?好歹他也是男生啊!竟然被女生给鄙视了!还鄙视得这么彻底? 不服之心顿起,冲着她的背影喊,“既然你那么有知识,那你别走啊!你给我洗啊……” 话音未落,一条大浴巾飞来,盖住了他的头…… ———————————————————————————————— 下午四点的时候,萧伊庭自念书以来第一次一天内记了这么多单词,第一次完整地背完一篇课文,顿时成就感大增,难免在叶清禾面前自得起来,“哥哥我天资聪明,天赋异禀,只不过,哥哥不爱当你们这样的书呆子……” 想着她能在自己打球时看书看到忘我的境界,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搭理他,只收拾着自己的作业,末了,说,“我去跟萧伯伯说,你准备换衣服吧。” “你有办法?”他大喜。他正发愁呢,钱已经到手了,可他还被禁足呢,他正盘算着要不要从二楼翻窗逃出去,这可是个危险的活儿,指不定回来又得有顿饱揍…… 叶清禾也没给他回应,径直抱着书出了房间,朝萧城兴书房走去。 萧伊庭很好奇,虽然知道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姑娘深受老爸信任,可她用什么办法来说服老爸呢? 他跟着她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他听见她正在跟老爸说,“萧伯伯,二哥他今天表现真的不错,整整一天都没出房间,把单词和课文全默了。” “同学生日?”萧城兴反问了一句。 “嗯,是的。” “那你也会去了?”萧城兴又问。 “……”叶清禾一愣,“这个……我还有作业……” 她如此默默无闻的一个人,是不会有人请她去参加什么聚会的,而且,她自己也不喜欢…… “你有作业他没有作业了?”萧城兴反问道,“这样,你去,他就能去,你不去,他也不要去了!” “萧伯伯……”她还待推脱,却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而后,一直胳膊搭在了她肩上,同时,萧伊庭的声音响起,“爸,她去的!妹妹怎么会不去呢?她还要给我参考送什么礼物呢!” “把你的手拿下来!像什么样子!”萧城兴皱着眉头呵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这个儿子他就会头疼。按理,儿子也是怕他的才对,每回揍他走得他这个当父亲的自己都心疼了,可儿子呢,只要离开他的视线,马上又生龙活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第27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角落 萧伊庭举起手来给萧城兴看,吊儿郎当地嘻嘻直笑,“干净的,没有墨汁,也没有泥……” 老爹是不是还记得他小时候对郭家小妹妹干的坏事?一双沾满墨汁的小黑手给了郭妹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在郭妹妹雪白的小公主裙上印上几个魔爪…… 萧城兴原想的是男女有别,可看儿子那调皮的顽劣样子,便知这俩孩子还不懂事,纯洁干净得很,再者,转念一想,若他二人真的日久生情,清禾倒也是他中意的儿媳妇,也就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放了他二人出门。 叶清禾迫于无奈,只能被萧伊庭押着一起去参加生日聚会,只是看着他精心打扮的样子,觉得好笑,她自己,仍旧是那一身简单朴素,衬衫,长裤,站在他的身边,暗淡无光。 唯一突兀的是,临走,她随手抓了一本书放进书包里,当然,这个举动同样招来萧伊庭的嗤笑。 她和他,是如此的不同。 苏芷珊家境不错,人也漂亮,一个十七岁生日而已,邀请了一大半班里的同学,她和萧伊庭赶到时,苏家的气氛已经很热闹了。 他的到来,让苏芷珊大为开心,亲自迎到了大门口。 作为小寿星,苏芷珊也精心打扮过了,脱去沉闷统一的校服,穿上轻盈飘逸的洋装,瀑布般的黑发自然垂落,确实不负班花这个称号。 话说开学这么久她还真不知道苏芷珊是班花,来时的路上听萧伊庭说起她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孤陋寡闻了…… “萧伊庭!我还以为你不赏脸,不会来了呢!”苏芷珊再看见萧伊庭的瞬间,顿时容光焕发。 “怎么会?班花的盛情邀约,我怎么会不来?倍感荣幸啊!”萧伊庭的话一半调侃,一半逢迎,而后递上礼物,“生日快乐。” 苏芷珊脸色微微一红,接过礼物,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羞怯和喜悦,“走吧,我们先切蛋糕,就等你呢!” 一群女生拥了过来,嚷着要苏芷珊先拆礼物,看看萧伊庭到底送了什么。 苏芷珊含羞的目光投向萧伊庭,“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他欣然而笑。 于是,女生们簇拥苏芷珊和萧伊庭往蛋糕那边去了,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萧伊庭身后还有一个她,而萧伊庭自己好像也忘了,他还带了个小跟班出来。 这样的情形倒是契合了叶清禾的心意,她原本就没想过要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正好趁没人注意她,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把书本拿出来看。 看书,是充盈时光最好的活动。 听着那边传来的尖叫和欢呼声,想是萧伊庭的礼物让人惊叹了吧,她沉下心来,很快便融入了书中,没有人来打扰她再好不过。 然而,她却没能如愿,刚看了不过十几页,就听一个男声在头顶响起,“嗨,叶清禾。” —————————————————————————————————————————— 亲们,今天同事有活动,所以没时间写了,今天就一更哈~!么么 第28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有趣 她抬头一看,学习委员江之永正在跟她说话。 开学一个多月,班上还有好些人的名字她没有记住,之所以特别记得江之永,是因为这个名字让她想起那句诗: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在看什么书?”江之永笑着在她对面坐下。 “没什么,闲书而已。”她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转瞬又埋头于书里了。 江之永顺势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竟是本玉石鉴赏方面的专业书籍,不禁大为惊叹,“这也叫闲书?叶清禾,你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她抬头,推了推眼镜,“兴趣而已,没准还耽误学习呢。” “你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江之永笑道,“你的作业和笔记是班上做得最好的,语文和英语每一次默写都是一百分,而且还能写出那么漂亮的一手字,我这个学习委员在你面前可是十分汗颜的。” 她本以为班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她,所以,一直在自己的角落里安然自在,没想到,还是引人注意了? “那说明不了什么。”她头也不抬地答。 江之永外形俊朗,成绩优秀,在男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因为更内敛些,所以没有女生趋之若鹜地追捧,但也从没遭遇过女生的冷面孔,当即便觉脸面有些拉不下,不过,叶清禾是和其他女生不同的,所以很快便释然,反笑,“叶清禾,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确实是打扰到了! 叶清禾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江之永被呛住了,这么直接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笑了出来,“叶清禾,你真是……有趣。” 她原以为他会说她无礼,或者讨个没趣走开,不料竟说她有趣,她这也能算有趣? “江之永,你才是真正有趣。”难道不是吗? “那我们在一块儿不是很有趣?”他笑道。 叶清禾一愣。 他也觉这话说得突兀了,容易让人误会,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他们这么闹,我看你好像也不喜欢,不如我们坐着聊聊,打发下时间。” 这么说,她陪他说说话,也算是助人为乐了? 都是同学,也犯不着太过分,她把书合上,静等他聊天,话说她愿意“陪聊”,可是不愿意找话题。 “你对玉石很懂吗?”他拿过她的书,翻了几页,只觉得头晕,一点也看不下去。 “谈不上懂,只不过喜欢而已。” “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江之永眼睛一亮。 “什么?我不是行家,真的。”她估计就是跟玉石有关的了,心内不自觉有些抵触。 “我爷爷生日就快到了,我琢磨着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呢,对于老人家来说,送些玉石玩意儿最合适不过,可我不懂,明天你能陪我去挑选吗?” 叶清禾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只为江之永那一脸的诚挚,和他要进的那份孝心。 孝,是她一生再无法行之事。 第29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那好,那我明天来接你?还是……”他想起了她和萧伊庭的关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还是约个地点见面吧。”她在萧家,原是寄人篱下,不想给萧家添任何麻烦。 “好!”这也正合了江之永的意,不过,他还是问了一个让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叶清禾,你和萧伊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妹妹,却不同姓,如果不是,为什么她像个跟班一样,与萧伊庭形影不离?就连打扫卫生,每次也都是她替萧伊庭,那小子一放学就把书包扔给她,自己打球去了…… 这话,把叶清禾问住了。 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萧伯伯说是妹妹,可她是吗?如果不是,她又是萧家的谁?可以问心无愧地享受萧家给的一切? 她的敏感和骄傲立刻让她全身的刺竖了起来,冰冷瞬间武装了自己。 江之永也是极其聪明之人,这氛围马上让他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只是,她自己一定不知道吧,班上乃至学校,不知多少人在好奇她和萧伊庭的关系,各种议论纷纭,甚至有人恶言传播…… 他正想着说点什么补救,忽然喧闹和尖叫声来到了身边。 原来,那些人玩到high处,相互往脸上抹起了蛋糕奶油。 “别,别闹。”他下意识想站到叶清禾身边去,护住她。本能上觉得,她一定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可是,他还是慢了,不知是谁,已经把一团奶油揉在了她的头发上,紧接着,萧伊庭把手中的奶油全抹在了她脸上,她的眼镜也掉了下来,沾满奶油…… “够了!别闹了!”江之永把她从一群人中拉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你们玩你们自己的去吧!” 玩疯了的众人,这才醒悟,眼前这个叶清禾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 “喂,妹妹……”萧伊庭往江之永身后看了看,她身材太小,完全被江之永给挡住了,于是绕过江之永想把她拉出来。 而她,却躲开了。 是的!这个动作十分明显!避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反而将脸藏在江之永背心。 “你!过来!”他没来由地皱眉,揪住了她手腕,,“我带你去洗洗!” “不用!我自己去洗!”她狼狈地用另一只手擦着自己的脸,仍然以后脑勺对他。 “让她自己去吧。”江之永按住了萧伊庭的手腕。 这个动作让萧伊庭很不爽,眯了眯眼眸,挑衅之火便在眸中点燃,“关你什么事?” 眼看这俩男生之间要起争执,女生们都有些慌,好好的班花生日,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纷纷开始劝着两人。 最后,还是叶清禾用力从萧伊庭的掌握中抽出手来,低声道,“我没事的,去洗洗就好,你们去玩吧。” 第30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惊艳 叶清禾的背影匆匆消失,一群人呆站了一会儿,之前热闹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而冷淡下来。 “真扫兴!”有人嘀咕了一声。 苏芷珊听了几分慌乱,忙看了眼萧伊庭,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也不知叶清禾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她不敢轻易得罪了。 “别说了,我们先清理一下,然后来玩游戏吧。”苏芷珊谨慎地打着圆场。 主人这么说,其他女生也不好再抱怨,纷纷散开了去,拿了纸擦拭着自己身上的奶油,因为叶清禾在洗手间的缘故,她们宁愿等她出来以后再进去,不知为何,这个叶清禾让人难以亲近。 “萧伊庭,你也来这边擦擦吧。”苏芷珊把纸巾递给他,顺势把他引走了。 萧伊庭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最后,还是拿了纸,走开了。 江之永拾起地上的眼镜,用纸擦干净了,给洗手间的叶清禾送去。这眼镜拿在手里,只觉得很大,和她那小小的个子实在不配…… 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他想敲门,又觉得不礼貌,索性在外等着。 几分钟后,门终于开了。 “叶清禾,你的……”他话说到一半,愣住了。 有一瞬,他怀疑自己叫错了人。 直到发现眼前这女孩穿着和叶清禾一样的衣服,才又细看了一遍,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叫错…… 只是,这真的是叶清禾吗? 头发洗过了,湿漉漉的,刘海不像平常那样垂下来,而是斜斜地拢向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有了这大框眼镜的遮盖,脸部的整个轮廓显露出来,平日里看着过于瘦削的下巴一点也不觉得呆板了,加上她小巧而圆圆的鼻头,因为被他突然撞见而脸上升起的红晕,他震撼,原来长发遮面的叶清禾竟然是如此清丽可人的女孩,最出色的要数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或许在她独处时它们应该是深邃的,有内容的,可是,此刻因为他的缘故,透着惶恐,不安,羞涩,和躲闪,让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受了惊吓,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大凡女孩,都是爱美的。 他不明白,分明有着出色容貌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看着她慌乱地把她的刘海扒拉下来,他把眼镜递给了她,仿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叶清禾,你的眼镜忘拿了。” “谢……谢谢……”她第一次不那么冷静,第一次说话结巴,然后迅速把眼镜戴上,头发也重新整理了。 “他们在做游戏,要不要过去看看?”他内心充满疑惑,可是却什么也没提,只希望让她感觉自在一些。 “好……好啊。”她努力的平静下来,唯一褪不去的是两腮的红晕,在垂直发丝的遮掩下,脸更热了。 第31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小鹿 她不喜欢同学们玩的那些游戏,并不是她格外清高骄傲的缘故,而是性格使然。 她天生喜静不喜闹,更何况,经历让她变得比同龄人更为成熟,所以,看着那些同学的游戏,只觉得是小孩的玩意儿,怎么也融不进去。 勉强处了一会儿,终不自在,江之永便提出去给大家再买点吃的,让叶清禾陪他同去。 叶清禾看向萧伊庭,阳光开朗的他如鱼得水,玩得忘我,这样的场合,真是太适合他。于是点了点头,退出了那些不属于她的喧闹。 江之永并没有带着她去超市,而是在小区里找了个阴凉僻静之处,让她坐下,而后,变戏法般把她的那本玉石鉴赏呈到了她面前,“你坐在这看书等我,我去买东西来再叫你。” 这个安排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尤其这本被他拿出来的书,特别让她觉得意外,可是,却刚好契合她的心,不是吗? “谢谢。”她接过书。 “待会儿见。”江之永微微一笑,将她留在树荫里,自己转身走了。 叶清禾目睹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不懂这个男生究竟是何意…… 江之永说的待会儿,委实长了点,一个小时之后他才回来,左右手各提一大袋吃的。 不过,两个小时对她而言,却过得很快,看书常常会让人忘记时间。 “走吧。”他依然笑着,眼睛里的温度就像他身后的阳光,金光夺目,透着暖意。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这个一下午的时间,就让他很想接近这个女孩,她就像一个谜,引得他不断猜测。 可是,又不敢过分靠近,唯恐惊吓了她。 在他看来,她就像一只自在林中的小鹿,有一片属于她自己的森林,她在期间撒欢奔跑,呼吸着恬淡的空气,定然是十分惬意的。而外人于她,或者都会像猎人,必定会让她的受到惊扰。 所以,宁可带她出来,却不陪伴她,只给她那片自由的森林,让她自在呼吸。 “好,走!”看着已经微笼的暮色,她感叹自己看书入迷,天暗了都没察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起回到苏芷珊家,时间刚刚好,苏家正好开饭,有江之永带来的加菜,让众女生又欢呼了一阵。 太多的客人,苏家摆了两桌也十分拥挤。 江之永早早给叶清禾占好了位置,让她坐在他身边。 她再一次地看向萧伊庭,他已经在另一桌被女主人拉着坐下了。 于是安心在江之永身边坐下。 吃饭,她不会觉得尴尬,因为有事可做,只要埋头吃就好了。 可是,却有人不让她安安静静吃饭。 “叶清禾,看不出你这么瘦弱一个人,倒是挺能吃,有这么好吃吗?是不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 第32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我带来的人 她微微一顿,这明显的不友好让她反思,她这是得罪谁了?她不是已经够低调了吗? 抬头一看,声音来源处明显不友好的那张脸,正挂着讥讽而忌怨的笑。 体育委员张萌? 她真不记得自己和此人有什么过节…… 唇角微微一扬,仍是那轻轻柔柔的声音,“苏芷珊家的菜真的很好吃啊!好好的享用美食就是对主人家盛情款待最大的尊重,难道不是吗?” 她不是一个尖刻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四两拨千斤的,只想把这个小风波掩盖过去,纵然她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可也不喜欢好好的一个聚会因为她而砸锅了,更不喜欢自己成为关注的焦点…… 当然,这话不卑不亢的,也表明她叶清禾并非懦弱无能之辈,如果张萌是个识趣的人,就该就此罢休,一团和气,可偏偏的,张萌此刻脑子不知在想什么,十分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分贝,“你的意思是我不尊重主人了?” 她原本没有这个意思,可既然张萌要这么理解,她也无可奈何,再者,在别人的生日聚会上闹本就谈不上尊重吧? 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低头吃她的东西。 “叶清禾!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张萌自觉她的不理会是对自己的藐视,一拍桌子,直接跟她叫起了扳。 “够了!张萌!”江之永倒是能感觉叶清禾的态度是不愿意和张萌起争执,可是,张萌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忍不住喝止她,“你以为你这样是尊重主人吗?是有教养的表现吗?” 这,是真的将矛盾扩大化了。一桌人都不吃饭了,停下来看着他三人争吵。 叶清禾暗暗叫苦,这下她想息事宁人也是不行的了…… 张萌在班里也是班干,自尊心极强的,被这么一训,脸面大失,说话愈加激动刻薄起来,“江之永,我和叶清禾说话关你什么事?还是你看着她是萧家的人也巴结上了?别怪我没告诉你,叶清禾和萧家屁关系也没有!她姓萧吗?别是萧家发善心捡来的,做做慈善事业充门面而已……” 叶清禾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你说什么?”一声大喝响起。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停下来。 这声大喝来自萧伊庭。 这桌动静实在太大,和几个男同学喝酒喝得正投入的萧伊庭也被吸引了,恰好听到张萌最后这段话。 不管叶清禾平日里和他多么不对盘,她也是他萧家的人,是他带来的人,当着他的面羞辱她,是当他萧二是死的吗? 他脸色微红,酒意微醺,站起来,大步流星朝叶清禾这桌走去。 萧伊庭这样的学生,富有,开朗,帅气,擅长运动,虽然成绩不咋的,在班上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或者说,大部分同学是惧怕他的。 第33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我们走 尤其,还是这样略有醉意的他。 一时,苏家的气氛紧张起来,大伙儿直瞪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张萌也有些被唬住了,说话的时候只图畅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倒,此刻看见萧伊庭的脸色,才知道自己闯了祸。这萧伊庭可不是好学生,听说就是因为打架而转校的,他会不会揍她?如果真的动手的话,她只怕会被他一巴掌给拍碎了…… 心里虽然惧怕,气势上却不愿意输人,反挺了挺胸膛,提高声音反问,“萧伊庭,你敢打我吗?”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双腿也在打颤…… 可是,萧伊庭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走至叶清禾身边,俯身拉住了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妹妹,我们走!” 好一句“妹妹,我们走”! 简短,坚定,铿锵,掷地。 和他铁板似紧绷的脸色相呼应,虽没有半句警告的话语,可那情形分明就是在告诉在座每一个人:谁惹了叶清禾,就是惹了他萧伊庭。 只是,此时的他,懵懂无知,并不知道今日,他可以为了她舍下所有人,很久以后,他也可以为了她,舍弃他的一切。而那时候,却为时已晚…… 转瞬,他和她消失于众人的视线里,仿似风过,他们不曾来过一般…… “我们……继续吧!芷珊,祝你生日快乐!”张萌感觉这周围的目光都如剑一般,要将她千刀万剐了,好似都怪罪她这样的场面是她惹的,颇为不自在,端起饮料杯子,想重新调动一下气氛。 男生那边却首先有人不买账了,同样是班里调皮大王的王哲,如今已成萧伊庭死党,起身推开椅子,“你们继续玩吧,我也走了!” 王哲在班上又有一批追随者,见他走了,也纷纷起身告辞,差不多走了一多半男生。 这生日聚会的气氛再也热不起来了,张萌讪讪的,很是没趣。 苏芷珊作为主人,实在丢脸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下去,冷着脸刺了一句,“没脑子就别说话!别人还以为你有内涵!” 虽然这话没点名道姓,可大家也知道是说谁了,个个把目光刺向张萌。 张萌无法在假装没事,气哼哼地甩了句,“装内涵?只有叶清禾那样的才装内涵!一天到晚假清高什么呀!” 说完,跺脚离开了苏家。 好好的一次生日聚会,就这样结束了…… 这次聚会,受欺辱的分明是叶清禾,可萧伊庭却比她激动得多,拉着她一路快走。 他长腿飞快,她被他拽着,得小跑才跟得上。加上两人的身高体型差,远看着,不明白的还以为他拽着只风筝在跑…… 直到出了小区,他才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问她,“我说你傻啊?人家那么说你,你不泼杯水在她脸上?!” 她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仍是微喘,一双如星般璀璨的眸子,透过玻璃镜片看着他。 第34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以毒攻毒 “你喝酒了……”她凝视着他,轻软地说。 时间片刻间停滞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 他被冻住了,就好像一团炙热的火焰遇上冰袭,张扬的火舌顷刻无法飞舞。他的思维便僵在了那里。 良久,他才“活”了过来,却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怒,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 “我说,你到底在乎什么?骂你不还口,是不是打你也不还手?就连起码的自尊都没有吗?如果今天我不在,你不知会被欺负成怎样!”面对这样的她,他无所适从,最后还是板起了脸,训斥她。 她现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和他对望。 他个子太高,要看到他的眼睛有点儿辛苦…… “傻看着我干什么?”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她长发遮面,刘海掩额,最讨厌的是那副宽边的大黑框眼镜,挡住了她的眼,让他怎么也看不到始终不愠不火的她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心中莫名有个冲动,想捋开她的头发,摘掉她的眼镜看看。 然而,刚刚伸出手去,她却有感应似的,头一偏,避开了。 他的手指僵直在空中,眸色微敛,有些尴尬,有些没趣。 他皱了皱眉,烦乱地道,“行了!以后有谁再欺负你,告诉我!看我不收拾她!” 她没说话。 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听见没有啊?” 声音是真的很大吗?所以震得她的大眼镜也从鼻梁上滑了下来,挂在她小小的鼻尖上,让这副眼镜更加显得可笑了。 她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镜架,还是那句话,“你喝酒了。如果萧伯伯……” “喂!我可是帮了你啊!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如果你敢告诉我爸,我下次再也不管你了!”酒意仿佛醒了一半,老爹是禁止他喝酒的,可几个哥们都在喝,他不喝的话不是显得他很窝囊? “不用我告诉。”她吸了吸鼻子,“全是酒味儿……” 他呼出一口气来,蹙眉,“是吗?” 却见她把头扭向了一边,明显的嫌恶之态。而他自己,手在嘴边扇扇风,好像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味。 “怎么办?回家死定了。有什么东西能去除酒味的吗?”他有些焦急起来。 她想了想,“有,以毒攻毒吧。” 以毒攻毒?他不明白她是何意,难道让他再多喝点? 直到她把他领进超市,最后却只买了一小袋大蒜出来之后,他才恍然醒悟这所谓的以毒攻毒……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他真想看看那副镜片后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狡黠。 “什么味大,吃什么,自然就掩盖下去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细白的手指勾着大蒜袋子,在他面前晃悠。 第35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笑声 “好啊!”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还真剥了一颗蒜粒就这么嚼着吃了。 味道固然不好,他却如同在嚼奶糖一样,眉头也不皱的嚼了好几粒。 她看傻了,皱了皱鼻子问,“好吃?” “嗯!”他突然俯身,靠近了她的脸,两人鼻子快贴一块了,然后呵气,“闻闻,还有酒味吗?” 瞬间,她屏住了呼吸,然后捂着鼻子狂跑。 这强烈的蒜味,混合着酒味的气息,到底是有多恶心! 身后,却传来他放肆的笑声,笑得极度开怀。 很久很久以后,她在异国他乡的时候,还记得这样的笑声,明媚了那个月弦初上的暮夜。 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家,为了掩盖嘴里的怪味,萧伊庭死活也要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各种哀求,“你不想再陪我练半宿字吧?还是想陪我站半宿马步?我爸他罚起我来毫不含糊啊!” 她推了推眼镜,倒是想要问问他,他凭什么就断定她一定会陪着他挨罚? “哎!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这急得……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性子急躁,遇上个她只差急得跳脚了,“妹妹,再说了,刚才我们俩都还没吃什么东西,饿着呢!我空腹喝酒,不填点什么,对身体也不好啊!” “这会儿知道对身体不好了?喝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她停下脚步来,直问他。 “我……我不是一高兴忘了吗?”他陪着笑脸,暗暗憋屈,所谓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政治课上教的东西真是真理来着,老爹这一招真太凶残了…… 她微微摇头,表示无奈。 “怎么?还不行?”他嘴皮子快磨破了……这丫头能不能不那么抠门?吃顿饭又花不了多少!他真受不了她精打细算那股子劲了! “走吧!”她迈步,走在了他前面。 “别啊!就算不吃东西,我们也晃荡晃荡再回家!”他不想被老爹抓现行啊! “你不去吃饭了吗?”她转头问道。 “啊?去去去!不早说!”他喜极,拉着她的手就跑,“走!前面搭车去!我知道有一家餐厅你一定喜欢!” 左辰远大哥在某大附近开了家hellokitty主题餐厅,虽然没有那些大饭店有名气,可是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 于是带着她特意奔赴某大。 正赶上弯弯在店里,笑嘻嘻地打量叶清禾,“哟,小二,带小女朋友来吃饭?” “她?”萧伊庭一副惊诧的样子,“不是,是妹妹!弯弯姐,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早恋吗?” “臭小孩!瞎说什么呢!”弯弯敲了敲他的头,把菜本给他。 他利索地点了几个菜,才想起叶清禾,问她,“你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随便吧。”他点的这些已经超出两个人的食量了…… “什么叫随便?人开店的就怕客人说随便,点个你喜欢的!”他把菜本递给她。 她想了想,“那……有蛋糕吗?” 第36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生日 萧伊庭眼神一亮,“对哦!刚才我们都没吃着蛋糕!弯弯姐,把你们家最好吃的蛋糕来一个!” “行!稍等啊,小二!”弯弯笑着离去,眼神里分明写着促狭。 “怎么样,这里漂亮吗?”这个粉红色的世界,他可不爱,这次完全是为了讨好她才带她过来的。 她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如果换成别的女孩,哪怕是班花苏芷珊,来到这个梦幻般的童话餐厅只怕也会惊叹,唯有她,沉静得像一块石。 弯弯走后,她这块石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喂,你多大?”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敲打着餐桌桌面。不是他多动,而是跟这样的她在一起,他实在憋极了,也无趣极了。 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完全入了神,被他突然一问,略略一惊,“十……十六……”难道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他吃了一口送上来的开胃小菜,嘲笑她,“十六?我还以为你六十了呢!比我奶奶还没趣老气!”奶奶是老了没错,可也没她这么没趣啊?至少有许多的话能和他说。 她微楞之后,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莫名的惆怅。 她还以为他知道今天也是她生日,所以才会突然这么一问…… 蛋糕端上来,很小,两个人吃正好,这家店还真贴心,想必来这吃饭的情侣不少。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吃蛋糕。 只是,这个东西作为生日时的必备,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应景地出现。 从前的她不在乎这个花样繁多的应景物,可是爸爸还是每年都会买,并且每一年的口味都不一样。 爸爸说,他只是喜欢看到他的宝贝女儿在烛光里许愿的样子,他会努力帮女儿把愿望都实现。 她每年许的愿都是同样的一个,那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可是,到了最后,这真的只是一个愿望罢了…… 可见,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再不信所谓的许愿。 只是,当再没有人会为她买生日蛋糕的今天,她却分外想念她曾不喜的应景物了。 凝视着这个两人份的心形蛋糕,镜片后她的眼睛里浮起了亮光。 她的第十六个生日,还是迎来了和过去的数年里不一样的一个蛋糕。 没有许愿,也没有蜡烛,她拿起叉子,轻轻取下一小块来,含进嘴里,细细地品尝。 “好吃吗?”他也不爱吃这种女生喜欢的甜食,这整个儿的蛋糕自然都是她的。 她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他便笑了,眼睛在餐厅顶灯的流光里分外明亮。 其实,她仍然不喜欢蛋糕的味道,那甜甜的,腻腻的,滑滑的口感在嘴里久久不散,仿似回到了从前的烛光里,爸爸妈妈唱着生日歌祝她生日快乐…… 第37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玉 第二天是周日,萧伊庭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凌晨才关机睡觉,不睡到下午是不会起来的。 萧城兴则一大早就出去了,叶清禾约了江之永,和姜渔晚说了声,也出了门。 江之永已经在玉石市场等她了,见了她眼神一亮,迎了上来。 “等很久了?”她搭地铁过来的,对这个城市的交通又不熟悉,费了些时间。 “没有!也没怎么等,我自己先转了一圈。”江之永递给她一瓶水。 “怎么样?选中什么东西了吗?”她想着,这么漫无目的地去逛,也不知江之永到底打算送什么价位的礼物,会浪费很多时间。话说她真的不爱瞎逛,也不是清高,而是因为她给自己所订的目标——她要快速地成长,用她所有的时间来成长。 江之永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会选,可是我想好买什么了,我想买块鸡血石或者黄田石给我爷爷刻一枚印章。” 叶清禾怔了怔,“确定?” “怎么了?”江之永觉得她的反应有异。 她略加思索,江之永身上有一种这个年龄的男生没有的书卷气和厚重感,应该家世不错,也许这样的石头是他力所能及的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说了一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他觉得鸡血黄田合适,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叶清禾,你觉得什么,只管说,我们都是同学,说话不用藏着掖着的,因为不懂,我才请你来,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江之永的话说得很是坦诚,她再度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理,便直言了,“江之永,鸡血和黄田刻印章当然是极品,可是,在我看来,我们只是学生,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这两种石……太过了。” “是吗?”江之永笑了笑,“我只听人说这两种石头刻章比较好,也没研究过,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花的还不是我爸妈的钱,那我还是等我以后自己赚钱了再给长辈买贵的!” 叶清禾点点头,“你如果非送印章的话,可以买其它玉石的,不知道爷爷生日是什么时候,如果你能自己学会雕刻的话就更好了。” “这个……我可能不行……”江之永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发,“我没你那么博学多才,你会吗?” 她沉默,而后摇摇头。 爸爸说过,等她高中毕业就教她雕刻,可是爸爸永远也看不到她毕业的那天了…… “也没关系,现在雕刻的师傅挺多的,你请他们刻,很快就刻好的。”她很快调整了情绪。 两人在市场转了几圈,终于挑到一块价格合理,又适合做印章的石料。 只不过,叶清禾挑东西,细致专业得让江之永叹服,她竟然真的懂很多种玉,也会挑质地,而且严谨得像个专家,就这么一小块玉,她和他在市场里转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他也自觉不枉此行,连他都学到了不少知识,这个叶清禾啊,平时少言寡语的,和他说起玉来,却头头是道。 他更加疑惑了,由此可见,叶清禾绝不是一般的女孩,可是,为什么会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呢? 第38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闯祸 叶清禾拒绝了江之永请她吃饭的盛情之邀,早早地回了家。 在她看来,她这寄人篱下的身份,凡事都要有分寸,若整天不着家地玩,肯定会给萧家人带来不便,也会让主人不高兴。比如,她并没有说不回家吃饭,若萧家备了她的午饭,岂不是她的不周到? 只是,她似乎是多虑了。 当她回到萧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萧城兴外出不会那么早回来,姜渔晚也没在家,只有萧城卓的房间门开着,他趴在桌上无聊地摆弄着玩具。 “姐姐!”听见脚步声,萧城卓扔了玩具跑过来,在她面前蹦跶,“姐姐,你上哪去了?你答应我给我做的菜呢?” 这家伙不会等了一上午等着她做菜吧?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做。”叶清禾拉着他肉嘟嘟的小手去了厨房,正好,今天姜渔晚不在家,可以有机会尝试。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菜,不过是有天和他一起看电视,这小家伙竟然喜欢看美食节目,正好节目里在教一道蒜泥白肉,肉食动物萧城卓的馋虫就被勾上来了。 叶清禾一时大意,说了句“以前在家时候常吃”,萧城卓就赖上她了,非要她做给他吃。偏巧姜渔晚最讨厌菜里一切的“怪味”,这怪味就包括了大蒜、葱、洋葱、香菜、芹菜等等佐料的味道,所以,萧家是不会有大蒜的。 她只好答应他买回大蒜籽以后再给他做,这不,昨晚就刻意去超市买大蒜,顺便当良药给萧伊庭解酒味了…… “姐姐,今天连保姆阿姨都回去了,我们俩可以在厨房大展拳脚!”说起吃,萧城卓两眼直冒桃心。 “那你们吃什么?萧伊庭呢?”这大人都不在家,放心把萧城卓一个人扔家里? “阿姨做好饭才走的,可是我等着你回来给我做。”他无赖地用右脸蹭蹭她的胳膊,然后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我侄儿昨晚一定又玩了一通宵游戏,现在还睡着呢!” 叶清禾微微皱了皱眉,“他经常这样吗?” “是啊!姐姐,开始吧!”萧城卓笑眯眯地卷起衣袖,准备给她打下手。在美食面前,侄儿的未来他这当叔叔的才不会操心呢! 她没再说话,打开冰箱,开始挑材料做菜。 她人瘦小,做事非常麻利,十几分钟,蒜泥白肉就摆盘了。 萧城卓早已按捺不住,直接动手指开工。 然而,手还没碰上肉,眼前一花,盘子就不见了。 “萧伊庭!你还我的肉!”通常,以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他东西的人只会有这个人,可是,刚喊完,便觉不妙,分明一阵香风刮过啊…… 他回头一看,果然,怒气冲冲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姜渔晚…… ———————————————————————————————————————— 好晚了,呜呜呜呜 第39章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无敌臭气功 厨房还没有打扫干净。水渍、蒜沫、碗碟,略显凌乱。 萧城卓反应很快,也知道他犯了什么禁忌,首先想到的就是保护姐姐。 小屁孩站在姐姐身边,很大气地说,“大嫂,是我求姐姐做的,你要骂就骂我吧。” 叶清禾意识到自己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大意了,心中很是责怪自己,看着萧城卓纯净的大眼睛,她往前一步,轻轻地道,“萧伯母……”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姜渔晚就转身了,将那一碗蒜泥白肉连菜带盘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叶清禾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来了。 姜渔晚转身时,用手捂着鼻子,十分嫌恶这气味,“赶紧把这里都打扫了,窗户都打开,多喷点清洁剂!把这味儿都去除了!” “是,萧伯母,对不起。”叶清禾垂下头来。 “怎么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只见萧伊庭打着呵欠从外面走进来。 他是极聪明的人,又了解自己的母亲,一看之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睡眼惺忪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恃宠而骄的埋怨,“妈,您怎么回事啊?怎么把我的菜给扔了?” 姜渔晚是极宠这个儿子的,从来舍不得半句重话,可是,也不会相信萧伊庭的话,皱了眉,“少在这给我胡说八道!你从来就不吃蒜的!” “谁说我不吃啊!我现在吃给你看!” 流理台上还有没用完的蒜粒,他抓起两粒就往嘴里塞,咯嘣嚼了两下之后,故意对着姜渔晚呵气,“妈,您不喜欢吃,可我们都喜欢着呢,不都让着您吗?谁让您是我们全家男人的宝贝呢?可您不在家的时候,还不能让我们吃一回啊……” 撒娇卖萌加拍马,姜渔晚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儿子嘴里那一股大蒜味更喷得她头晕欲呕,再无心和他们纠缠,只想快点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行了行了,先去漱口吧!”再无法忍受这味儿,姜渔晚快步离开了厨房。 萧城卓捂着嘴笑,“无敌臭气成功熏跑了大魔王!” “你敢说我妈是大魔王!?”萧伊庭作势要来抓他。 萧城卓格格笑着躲到叶清禾身后,隔着叶清禾,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萧伊庭手长脚长的,两下就拎住了萧城卓的衣领,小胖墩用力挣脱,结果便是萧伊庭将叶清禾抱了个满怀。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俩人打闹,最后总要殃及她这条可怜的小鱼。 萧伊庭的下巴蹭到了她的发丝上,毛茸茸的,好像有根羽毛在他心尖上轻轻扫了一下,他嘻嘻一笑,吸了吸鼻子,“好香,你不用家里的洗发水吗?怎么这么香?” 第40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谢谢 叶清禾把他推开,没有理他,开始收拾残局。 “喂,干什么呀?”对于她急着推开他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又把头凑了过去,对着她的脸说,“难道你没在我身上闻到什么气息吗?比如,属于男人的气息?” 叶清禾皱着眉,头扭向一边,忍无可忍,“我只闻到大蒜味和口臭味!” 萧伊庭哈哈大笑,总算有事情能让她不那么淡定了,不是吗? 他孩子气地笑着刷牙去了,叶清禾却在厨房里一边做事一边反省,今天的事她一点也不怪姜渔晚,只怪她自己行事不够严谨,以后切不可随性而为,无论何种场合!切忌! ———————————————————————————————————————— 转眼期中考试在即,叶清禾一贯学习习惯良好,完全用不着临时抱佛脚,而萧伊庭从来就没把考试放在心上,仍然故我地白天瞎混,夜晚玩游戏。 那天,轮到萧伊庭打扫教室卫生,萧伊庭和往常一样把书包往叶清禾桌上一扔,“我打球去了!” 叶清禾也没说什么,默默收拾好书包,准备开始打扫。 关于值日这件事,萧伊庭交给她已经习惯成了自然,而于她,反正是打扫,多做少做无所谓。 只是,今天为什么多了一个人打扫? 提着水桶进来的人不是江之永吗?他不是这个组的啊? “叶清禾。”江之永笑眯眯地叫她,开始和他们一起打扫教室。 她点点头,依然冷淡而疏远的样子。 江之永却无视她的态度,一边扫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问她复习地怎么样了,中考有没有把握之类。 叶清禾含含糊糊敷衍过去。 最后,打扫得差不多了,其他同学相继离去,江之永帮她把劳动工具收拾好,俊朗的脸庞几许腼腆,“叶清禾……谢谢你。” “不用。”她背起自己的书包,顺手还提了萧伊庭的书包,心知他是因为上回陪他买玉石的事而感谢她。 “真心的!我爷爷很喜欢那个玉章,还说想见见你呢!”他见她要走,着急地拦住她。 “你跟你爷爷提起我了?”她微敛了眉。 “对不起……”明显感觉出她的不喜,他略显惶恐,“因为爷爷知道我没这本事,问起来,我才说的……对不起……” 她摇摇头,“那也没什么。我回家了,再见。” “叶清禾,等等,这个给你。”江之永的手掌里躺着一个古香古色的盒子,里面应该是玉饰之类的东西。 她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去接。 “叶清禾,我只知道你的生日也在这个月,可是不知道具体哪天。这个印章是我自己刻的,才开始学,刻得很糟糕,你不要嫌弃。”江之永的眼里柔波粼粼,白净的皮肤隐隐透出淡淡的粉红。 第41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他 对于叶清禾,江之永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借着班干部的便利查了下她的学籍资料,发现她的父母两栏填的都和萧伊庭的一样,至于生日,也只写了月份,比自己小一岁。 当他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叶清禾疏冷的眼神,心头莫名升起一个想法,一定要送给她一份生日礼物,要给她那份清冷笼上温暖的外衣,不管,她是否接受。 在考虑送什么生日礼物时,在他脑海里回放的一直是各种质地的玉在她指间与她白皙莹润的手指相映成辉的画面,突然间觉得,也只有玉才配得上她这样的女孩,素光融融,贵而无华。 只是,她那样的女孩,一定不喜欢首饰,学生也不适合佩戴首饰,印章应该是最合适的,刻上她的名字,又分外有意义。 于是,非但再次去买了玉,还认真地开始学雕刻,当篆体的她的名字在他手下一次比一次好看时,他才惶恐地拿出来。 他知道,他刻出来的字仍然略显毛糙,若不是这已是本月最后一天,他一定会给自己多一点时间练习得更完美…… 叶清禾的迟疑是他预料之中的,她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绝不会轻易收下别人的礼物。 固执地,把印章盒托在掌心,呈在她面前,“叶清禾,这个……已经刻了你的名字,我拿着已经不合适了,给别人更加不可能,所以……” 他的指尖,有着血痕,应是刻刀划伤的痕迹。 他毫不掩饰地,亦呈现在她眼底。 心细如她,敏慧如她,怎会不知晓? 最终眨了眨眼睛,拂袖,从他掌心滑过,拿走了那只小小的印章盒。 他唇角微微一动,喜悦和满足自眼底溢出来,秋暮里,欲语还休的青涩男孩,面颊上粉若桃花的颜色深深浅浅,层层叠叠。 他这一生,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会在秋色暮光里久久凝望一个人离开,寂静的画面背后,会是他无法控制的凌乱心跳和不敢言说的期待。 叶清禾瘦弱的肩膀压着沉沉的两个书包,去球场等萧伊庭一起回家。 远远的,就听见男生的呐喊女生的助威,夹杂其中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萧伊庭萧伊庭……” 越过那些攒动的人头,她看见他的身影,高高跃起,一个很漂亮的投篮,球,进了…… 而后,便响起了终场哨声。 欢呼声,潮水一般高涨。 男生们将他抬了起来,高高地抛上去,再接住,如此几番,才放他下来。 而刚落地,苏芷珊就拿着水和毛巾挤到了他面前。 他自己也很开心,神色飞扬,接过苏芷珊递来的水,畅快淋漓地喝了几大口,之后,高举着水瓶,将剩下的水从头倒下来,淋了满脸。 水珠四溅,溅到了苏芷珊脸上,苏芷珊躲闪着,笑容美丽得像迎春而开的花。 第42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前女友?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胜利者簇拥着他们的英雄踏上返家的路,他一边穿外衣一边和周围的同学说着话,似乎也没发现,他这个学生应该少了一件装备——他的书包。 叶清禾拢了拢两肩书包的带子,默默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和他们一起往校门走去。 出了校门,各自分道回家,伴在他身边的人就少了许多,苏芷珊却是一直不离他的,夕阳下,脸上泛着可爱的红晕,和他说说笑笑。 忽的,他的脚步停住,说笑声也沉寂下来。 她偏过头,越过他们,往前看去。 只见他的前方三米远之处站着一个女孩,穿着别校的校服。 女孩也看见了他,容光焕发地奔到他面前,叫他的名字,“萧伊庭!” 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见他的声音,从未听过的冷漠,“有事吗?” 女孩大约没受过这样的冷遇,或者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之前的喜悦一扫而空,表情变得怯怯的,看了看他周围的人,小声说,“萧伊庭,我可以跟你单独说话吗?” “不可以!”他的拒绝干脆而冷淡。 “萧伊庭……”女孩低下头来,带了哭腔,“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她是谁啊?”他身边的苏芷珊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女孩问。 “以前的同学。”萧伊庭淡淡的一句。 女孩终于也注意到和她一样美丽的苏芷珊了,委屈而不服地瞪着萧伊庭问,“她是谁?” “对不起,我没空。”萧伊庭却正眼也没看她,反对苏芷珊说,“我们走。” 苏芷珊脸上明显一松,露出笑意来,“好!” 两人便从女孩身边走过,女孩呜咽着,“萧伊庭,我错了,我喜欢的是你,原谅我一次不行吗?” 可惜,那两人已经走远,究竟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话,谁也不知道…… 叶清禾背着两人的书包,暗暗摇头,搞不懂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孩,成天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好像忘了,她比他们年纪还小…… 加快脚步要赶上前面的两人,却听身后传来女孩的尖叫,“喂,你是谁?为什么背着他的书包?” 书包?难道长得不都差不多吗?这女孩一眼能认出来是他的?倒也真把他放在心上了…… 对于他惹来的花花草草她可没这个义务给他收拾残局,走得更快了,只希望离是非远一些。 可是,一股力量却拉住她左肩的书包,拉得她瘦小的身体往后仰。 结果,不但书包被抢去,她自己还摔在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女孩握着他的书包带子,看到她的正面后,估摸着这搓衣板一样的女孩绝对不是萧伊庭重视的人,他眼光不会这么差,即便喜欢也是喜欢苏芷珊那样的,所以,这个搓衣板一定是喜欢他而甘愿为他鞍前马后奔波的花痴妞,于是,不敢惹苏芷珊,便把怨气发在了她身上,“你个丑八怪!凭你也想喜欢他?你做梦吧!” 第43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失恋 女孩话刚说完,手上虎口一痛,书包就被抢走了。 而后便看见萧伊庭的身影,竟然在这短短的瞬间又绕了回来,而且一把捞起了坐在地上的叶清禾,凶巴巴地,冲着叶清禾训斥,“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随便个猫儿狗儿的也能欺负你?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 叶清禾被他拧着,像拧小鸡一样,听了这话不禁鸡皮疙瘩直冒,什么叫他不在的时候怎么办?说得他是她的保护神似的,话说没有他的话她根本不会遇上这些事好吗?她全身不自在,这女孩的眼睛快把她身上刺出洞来了…… 女孩委屈的泪在眼里打转,“萧伊庭,你说什么呢?我是猫儿狗儿?”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书包潇洒地往肩上一甩,眼见她的衣服裤子上都沾了尘土,便弯下腰来给她拍。 给她拍土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拍她的屁股! 真的拍了屁股!没有错! 叶清禾傻掉了,任他拍完拉着她就走,良久,还觉得屁股上有什么东西,怪不舒服的……也是在良久以后,才发现,只剩他们两人了,女孩和苏芷珊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过,她在调整自己情绪方面很是擅长,所以,到了晚上,也就把这事儿忘了,像平常一样,和萧伊庭一起写作业,这是萧伯伯规定的,他的作业必须由她检查。 他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正在打电话,火冒三丈的,“xx的,你说什么?姓范那小子把她挖过去又说不喜欢她了?所以她才回头来找我?当我是什么呢?我萧二从来不吃回头草!” 叶清禾一听就晕了,又是谈恋爱这种破事…… 她坐下来,任他打电话,自己开始做作业。 他是在和辰安通话,聊了一会儿今天的事后就聊别的了,直到她写完数学,他才停。 “数学写完了?借我。”他在她旁边坐下,拿起数学作业本就要抄。 “不行!”她小小的手掌压住了本子。 “拜托!你别唠叨了好吗?我烦着呢!你没看我失恋了吗?”他果然不胜其烦的样子。 “……”失恋?她反问,“让你抄作业,你这失恋痛苦症就治好了?” “嗯嗯!所以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用力扯着她的本子。 她就不懂了,抄一次作业就能治好的失恋也是病嘛?还严重到要死要活要救命造浮屠的地步? “那请问你以前没作业抄的时候死过几次了?”她继续压着作业本不让他动。 他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说……你从幼儿园就开始失恋了呢?那你不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轮回无重生无数了?”她平平缓缓地说着。 他双眉愤怒地直跳,一拍桌子,“萧城卓!” 第45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萧二的死穴 当然,最后萧伊庭没能如愿以偿。 对着叶清禾那副超土的眼镜,还有小鼻头下紧抿的嘴唇,他恼恨地用力一摔书,“不写了!” 叶清禾既没有被他吓倒,更没有向他屈服,收好数学作业本开始写其它的功课。 他满腔怒火就如一拳砸在棉花堆里,完全没有受力之处,无趣极了。 而他萧二从来不是先低头的主,欠作业这种事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如果哪天他萧二把作业挂在心上,那才真是天下奇观了…… “喂,我不写了,你回你自己房间去!”他恼怒地下起了逐客令。 她却充耳不闻,只顾着埋头写自己的作业。 “我换衣服了啊!你还不走?”他坐在椅子上,长腿自然伸长,架在桌上。 她仍是不理。 “喂,我真的换了啊?”他掀起一把示威。 眼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刷地掀起上衣下摆,“我真脱了?” 可是,他的威胁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他无奈地放下衣摆,对着她的耳朵吼了一句,“你是不是女人?” 问完之后,她还是无动于衷。 他沮丧地鄙夷了她一眼,“我忘了,你不是……”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扫了一眼她领口,往下看去,一马平川…… 坏坏地吹了声口哨,他引吭高歌,“骏马奔驰在平坦的草原……”非但改了歌词,还将“平坦”两个字唱得格外重…… 可叶清禾就有这份定力,在球场上都能看书看到忘我的她怎么会被他的歌声所饶? “真是个赖皮!”他嘀咕了一声,放弃了与她斗,她怎样就怎样,“有本事今晚在我这睡啊!” 他打开电脑。 之所以要撵她走,是因为他要玩游戏了,担心她看见他玩游戏会告状,可是,她死活赖在这儿他也没法,他的时间宝贵着呢,今晚要城战,时间马上要到了,他可是城主来着,决不能缺席。 至于这丫头,算了,先上游戏再说吧。 然而,电脑启动的过程中,他却傻眼了…… 密码! 要密码! 谁设了密码?! “怎么回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质问她,这是要把他逼疯吗?他似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的原因了,就等着看这个结果啊? 她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写作业去了,“萧伯伯让人把家里所有电脑都上了密码。” “……”他心里顿时如同有一只猫爪在挠一般,魂不守舍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只有去网吧了! 他抓起外衣就往外冲,可是刚跑到门口,又沮丧地跑了回来,陪着笑脸,“妹妹,清禾妹妹,支点钱……” 没反应…… 第45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死穴2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对她甜言蜜语过,“亲爱的清禾妹妹,我有急事,真的,人命关天的急事,给我支点钱好不好?书面申请我一定补上。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背课文,我写作业,回来我一定写,写到明天早上都行……” 她终于有了回应,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眼睛淡然地瞟了他一眼,“想去网吧?” “……”他唇角微微抽dong,“你……你怎么知道?” 完蛋!被她识破!再想从她那里抠出钱是不可能的了…… 难不成他萧二真的沦落到要找人借钱的地步?这还不是最闹心的,闹心的是,她知道了以后,他还能找到借口出家门吗?老爹在一楼坐着呢…… 她表情依然淡漠,“想玩游戏?今晚城战?” “……”他嘴张了o型?神了吧?她怎么知道? 这还不算最神的,之后的那一句,让他只差抱着她涕泪交加了…… “我,知道密码。”她清晰地说。 “真的吗?”喜悦直冲头顶,大脑皮层充血就是他现在这种状况,搂住她,将她直接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妹妹,我爱死你了!快说,密码多少!” 他坚实有力的臂膀,还有结实的胸膛,都在表明,他是一个成年男子。 这样的男女不设防,还是让她不习惯,耳根瞬间热了,挣扎着从他怀里滑下来。 他也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嘿嘿一样,“那啥,我们谁跟谁啊?是不?你哪里像女的了……” “……”虽然知道他吐不出象牙来,可是这么直白的……等同于赤/裸裸地侮辱……不过,她一向够冷静,只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呃……”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讨好地嘿嘿一笑,“我错了!其实还有一点像的啊……那啥……有一点总比没有好……” “……” “……我又错了……”他捶头,“好妹妹,我这人笨嘴笨舌不会说话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快把密码告诉我,要我干什么都行!” 她把他的作业一本一本理出来,垒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别的,萧伯伯说了,只有在你独立完成作业之后才能玩电脑……” “……独立?完成?”他要疯狂了,“写到明天早上我也完不成!” “那随便你。”她把作业本放下。 “妹妹!你也知道啊,我要城战了!我不上去的话谁插旗啊!我是城主啊!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一人缺席万人骂娘的事啊!你可怜可怜我妈好吗?”他在她身边转着圈暴走。 “……”还真没听过这理由的……她在他电脑前坐下来,慢悠悠地说,“你写作业,城战我来。什么时候写完,你什么时候来接替。” “你?你会吗?”她这小土包子会玩网游?别祸害他好吗?输了的话,他萧二的脸往哪搁? 第46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转过去!”她的手指搁在键盘上,不允许他看密码。 他嘿嘿一笑,“别啊……妹妹,咱俩谁跟……”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叶清禾就离了座,抱起她的书本准备出房间。 “哎哎哎!妹妹!别走啊!”萧伊庭急了,横身挡在她面前。 她抱着书,过大的眼镜滑到她的小鼻尖上,她习惯性用手推了一下,“你不是要换衣服吗?” “呃……不不不!不换……不换了……再说了,大老爷们的,换个衣服也没必要躲躲闪闪啊是不?” “可是……我要睡觉了,总不能在你这睡!” “谁说的!在我这睡!随便睡!我去和萧城卓挤去!对了!我现在就去!我去独立完成作业!绝对独立的!让萧城卓监督我!”说完把她推回椅子上,自己收拾东西走人。想起萧城卓那家伙他就头疼,那小子生来就是他冤家对头,真要他监督,那比老爹眼睛还瞪得圆,他这都犯的什么贱啊…… 可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为了他的城,他付出一切都愿意! 扯下一张纸来,唰唰唰写下自己的账号和密码,郑重地交给她,“妹妹,这是我的账号和密码,记住,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千万不要开玩笑!” 叶清禾的目光隔着镜片横了他一眼,“时间快到了!” 他放下纸条飞跑,边跑边喊,“妹妹!拜托了!我的生命我的荣誉我的一切全都靠你了!” 在他奔出门的瞬间,面对着电脑的叶清禾微微一笑,快速地输入了密码,启动了电脑。她不会告诉萧伊庭,萧伯伯根本没给家里电脑设密码,密码是她设的…… 城战而已,对她而言没有难度,何况,他的号还如此强大…… 这个败家子儿,不知道砸了多少钱在里面…… 回想从前,她也曾有过这样傻傻的时候…… 帮他把余下的任务做完,有人呼叫她。 “老二,今天怎么这么正经?” 可见他向来是个不正经的…… 她没回话,发了个微笑上去。那人名字叫三少,估计是左辰安。 “来,老二来pk!我们练练!”左辰安向她下了战书。 她想了想,应战前往。 左辰安的号实力和他相当,在攻击方面还略胜于他,她不敢小觑,短短的时间内将两人各方面实力做了对比,然后心内有了底。 于是,一连三场,她都险胜左辰安。 左辰安在那端不服,“老二,你今天发疯了吗?这么厉害?你个手下败将!” 叶清禾估计以萧伊庭的性格和左辰安pk的话肯定是输多赢少,以她玩游戏的经历,深切地明白,高手不仅要投入,还要用脑子…… 她发了个鄙视的表情给左辰安。 左辰安被激怒了,在好友里喊,“老大,来削老二,小子欠削了!” 第47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约法三十章 老大?宁震谦? 宁震谦没有左辰安那么多废话,上来就直接开战。 第一场,清禾还是险胜,可是第二场和第三场她都输了…… 她分明也是算计过的,她的技术也不赖,可是好像被宁震谦给破了…… 正在反省,宁震谦的头像闪动,对话来了:你不是老二? 呃……老大就是老大……就这么一较量就能分辨真假城主了…… “是,我是妹妹。”她说了实话。 “他人呢?” “在写作业。” “……”宁震谦的手剧烈一抖,鼠标线差点被他扯掉……写作业?她说的那个人是老二没错? “大哥,我可以叫你大哥吗?”叶清禾打了句话。 “当然。” “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 叶清禾说完自己要说的事之后下线,关机,去萧城卓房间找他。 刚推开门,就看见萧城卓拿着一本书在敲萧伊庭的头,“哎哟,这么多不会的?叫我声叔,我考虑考虑教你。” “你给我一边儿去!”萧伊庭反手将他一推。 萧城卓被推得倒退几步,正好看到叶清禾进来,开始控诉,“姐姐,你看我侄儿又目无尊长了……” “……”这对活宝……没一天不闹腾的……叶清禾也只有摇头的份,“做完没?我检查。”她表情严肃地走到他面前。 可是,萧伊庭却更关心游戏的事,紧张地问,“怎么样?赢了没?” 她唇角微弯,几乎看不出上扬的弧度,“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呢?” “真的!太好了!”他喜极,自动屏蔽了她的问话。 “我问你,你的作业。”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萧伊庭,连老师都不怕的萧伊庭,莫名的,在她这一沉脸的时候气势矮了一截,摸了摸自己的本子,“我不是在努力吗?” “二哥,我们约法三章!”她唬着脸在他身边坐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对劲,这么伏低做小的是要干什么?“嘶”了一声,“我说你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摆个脸色给谁看呢?” 她也不强求,重又站起身来,“那算了,反正你也不需要知道密码……” 密!码! “那谁……等等……等……等……”他被自己呛到了,拉着她的袖子赔笑,“妹妹,好妹妹……别说三章,三十章也行啊!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好!你说的,三十章!”她抽出一张白纸来,“白纸黑字,萧城卓做见证!” 他的表情顿时僵硬,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他这张嘴,是抽的什么风…… 眼看着叶清禾执笔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版,他有种把自己卖身给她的感觉,从此,他的人生步入真正的地狱了吗? 第48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约法三十章2 三十条!叶清禾一挥而就,中间都不带停顿的。他真的怀疑,她到底给多少人写过三十条? “好了,请签上你的大名,二哥。”叶清禾把约法三十章摆在他面前。 还要签名?! 他握着她硬塞给他的笔,白纸黑字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有强烈的勒喉感。 “我萧伊庭自愿在今后的六年内遵守以下三十条……咳咳咳咳……”他实在读不下去,六年?!还自愿?!他有自愿过吗? 他悲愤的表情里满是抗议,“我、不、自、愿!” 她自然不急,悠然地坐在他身侧,拿起萧伊庭桌上一个玩具摆弄起来。 萧城卓掩嘴而笑,“侄儿,你不想知道密码了吗?” “我……”萧伊庭一口怨气卡在喉咙里,有苦说不出……痛苦地再三思索之后,咬牙切齿点头,“好!我自愿!自愿!” 他按捺着自己要吐血的冲动继续看下去,“1.早上五点半起床,读四十分钟英语……五点半?干脆喊我每天去看升国旗算了!还不如把我丢进部队呢!” “那你……去部队?”她无所谓的语气。 “……”干脆杀了他算了!“2.上课认真听课,笔记自己做……”那他通宵游戏了怎么办?什么时间补瞌睡?上课不睡他做不到啊! 他抬头,看着这丫头倔强的脸部线条,他就知道,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放弃了和她争辩的念头,决定先把这三十条看完再说! 这丫头,是要改变他的整个人生吗? 从早上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半,他的时间全被她安排得满满的!除了放学那一个小时的篮球时间,其它全是学习!背书!背书!学习! 这种暗无天日惨绝人寰的生活是他萧二要过的吗? “妹妹!你这是要把我的青春埋葬吗?”他压抑着心底的怒气,摔了笔问她。 她没说话,用白皙秀气的食指点了点第二十一条:凡遇生气发火之时,练字半小时。 “……”他感觉脖子再度被人掐住,所有的气愤都无法冲破阻碍出来,憋在胸口要爆炸了! 继续忍声吞气看完,直到最后,工工整整的字体写着:如能保质保量地过完每一天,则允许九点半以后玩一小时游戏。 噗……他要吐血而亡了,这么丧心病狂地折腾他一天后就奖励他一个小时? 好!先答应着,把密码套出来再说!至于其它,他萧二不会阳奉阴违吗? “好!我签!”他唰唰签上他的大名萧伊庭三个字,笔一摔,很大少爷气派地靠在椅背上,“密码!” “什么密码?”她仔细地拾起这张纸,交给萧城卓,指指见证人签字的地方:“小叔叔,你在这签字,做个见证。” “好!”萧城卓愉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左看右看之后,觉得自己的字和清禾姐姐以及他那侄儿的一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很是郁闷。 第49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喜欢 “电脑密码啊!你耍我?叶清禾!”他豁地站起来,如果不是看着她是个姑娘,还又瘦又小,他真要揍她了!他最恨人耍他了好吗?尤其在他签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看着三十条后他的亲笔签名,他觉得心痛得滴血啊! 面对他的凶神恶煞,个子小小的她显得如此单薄无力,连萧城卓都开始担心了,这游戏可是萧伊庭的命啊,姐姐这是触了他逆鳞了,只怕他真要动手打人!他想好了,只要萧伊庭敢动姐姐,他马上就下楼去喊大哥来。 可是,瘦小的她,站在他面前,始终不曾有过一丝惧怕,只平静地反问他,“二哥,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给你密码?” 萧伊庭当场傻眼,回忆……好像她自始至终真的没有说过要告诉他密码的话,全是他一厢情愿地想当然…… 可是,这一口气郁结在心里……真够难受! 跟这丫头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血压飙升啊!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丫头给气得爆血管而亡…… “如果你没什么问题要问的话,我睡觉了,当然,是回我自己房间睡。”她站了一会儿,等着他问作业中不会的题。 他历来也是个倔强的主,感觉自己被个**摆了一道,一来憋了火,二来面子上挂不住,僵直地坐着,一动不动,也不搭理她,算是给她脸色看。 她也没脾气,只温柔地摸了摸萧城卓的头,“晚安,小叔叔,早点睡,明早还要早起读英语呢。” “好的,姐姐,我一定会听话早起的。”萧城卓很乖地抱了抱她,转身对萧伊庭下起了逐客令,“侄儿,我要睡觉了,你也乖乖去睡吧!” 萧伊庭二话没说,站起身就回了房间,作业也没拿,撂在萧城卓桌上了。 “姐姐……”萧城卓有些担心地看着对面萧伊庭紧闭的房间门。 “没关系,睡吧。”叶清禾微微一笑,也回了房。 —————————————————————————————————— 第二天黎明时分,萧伊庭的房间里响起了军号声,雄壮嘹亮。 萧伊庭从小在院里住着,念高中才搬出来,偶尔还会被萧城兴扔去部队里度度假,对这声音有着本能的反应,一响之下,条件反射般醒来,迷迷糊糊就去找衣服穿,心中纳闷,怎么又回到过去了…… 恍然间醒悟过来,拉开灯一看,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闹钟,正在那欢快地蹦跶着,指针指向五点半…… 他憋火地用力一按,终结了闹钟的歌唱,他衣服都懒怠脱,又睡了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这妞儿究竟要干什么?竟然妄想改变他的生活方式?要逼着他上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其实躺回床上也睡不着了,就这个问题思来想去,终于想到曾经有个和他挺要好的姑娘,特善良,特喜欢他来着,也曾劝过他好好学习…… 所以,难道这丫头喜欢他? 第50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喜欢2 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想他萧二何许人也,如此校园**人物,引无数姑娘竞折腰啊!校花班花都无法抵挡他的魅力,她一颗土里土气的小豆芽菜怎么能抵御他的风度无边? 可是…… 他一向无限膨胀的优越感和得意之心此刻却有所收敛,在他看来,虽然他的魅力已经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但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的男子,必须谨慎,这世上的姑娘,有能惹,也有不能惹。 妹妹,就是他不能惹的姑娘。 他得记住,她只是颗豆芽菜,长得也平淡无奇,不是他萧伊庭的那盘菜。 如果换成别的女孩,他不介意自己的崇拜者中多那么一个,那正好给他的功勋榜上增加一颗小星星,可是,她跟别人不同,是老爹带回来的人,是老爹当女儿养的人,看得出来,老爹很喜欢她,如果他也中意的话,如辰安他们所说,老爹肯定乐意把她改当童养媳来养,但是,他不喜欢,却又惹了她,最后让她徒增伤心,那老爹估计就不是用皮带抽他那么简单了…… 所以,珍爱生命,远离妹妹。切记!切记! 想到这里,他不免长吁短叹,话说又不是他故意去惹她的,这人太帅了真是麻烦…… 哎,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哥哥不是?他不能让这丫头陷入暗恋的深渊无法自拔,得跟她说清楚,他和她之间是不会有希望的…… 如此这般想清楚以后,他果断起床了,寻思着速战速决,今天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她谈谈…… 下午放学之后,他做出了很多大的牺牲,连他最爱的篮球都不去打了,走到她座位前,略带神秘地轻声说,“妹妹,我有话跟你说,跟我来一下。” 叶清禾刚收拾完书包,不知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却不会突然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愿意遵照那三十条做了…… 他说完之后,就帅气地将书包甩在加上,大步朝前走了。 叶清禾只好背了书包,默默跟上。 却不曾想,他把她带到学校后的小树林,靠在一棵树上,表情难得的凝重与认真。 “二哥,有事吗?”眼前的萧伊庭确实让她觉得奇怪。 “是的!妹妹。”萧伊庭决定开门见山来谈这个问题,有句话不是说吗?长痛不如短痛。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方式,“妹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能说出来会伤你的心,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绝对没有恶意……” 这说话的风格,简直就不是萧伊庭了嘛!她好奇地看着他。 “妹妹,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要明白,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待,不会对你有别的心思……”他低着头,也不看她,快速地说着。 第51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烂木头 “等等……”叶清禾听着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儿呢,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二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萧伊庭顿觉松了一口气,她主动挑明了也好,免得他在这为难,话说,他还没在哪个女孩面前这么为难过呢…… 他完全用一种哥哥式的口吻劝告她,“妹妹,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你现在还小啊……” “二哥!你搞错了吧?”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臆想,“二哥,正如你所说,我还小,完全不懂你们男女生之间喜欢来喜欢去有什么意义,你从幼儿园到现在喜欢多少个了,除了一个不好的名声你又收获了什么?我很清楚现阶段的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说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就算真的会喜欢谁,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没错,我是一棵不起眼的豆芽菜,可豆芽菜也有营养,不像一棵树,空心的,就是一块烂木头!” 萧伊庭被她噼里啪啦一顿训斥给震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说话也柔声细语,天塌下来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突然这么长篇大论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楞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她非但不喜欢他,还严重地鄙视他,竟然把他比成空心烂木头! 不由怒从心起,脸色白里发青,“我是烂木头?那你还费那么多心干什么?什么狗屁三十条!我成绩好不好与你何干?” “跟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可怜萧伯伯,望子成龙,有些人却偏偏是条虫!还是只飞不起来只会爬的虫!”她的小脸亦绷得紧紧的,因为言语激烈,情绪上略显激动,白皙的小脸呈现淡淡的粉红色。 萧伊庭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之所以鞭策他上进是因为老爹的缘故,他萧二在这自作多情呢!也难怪,老爹是她的恩人啊,总得做点什么来报答这养育之恩吧……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活了这十几年,从没这么丢脸过! 气恼之下,把书包往她怀里一扔,“没错!我就是条虫!我乐意爬!我喜欢爬虫的生活!你告诉我老爹去!他这个儿子没救了!自己回家!打完球我约了苏芷珊看电影!” 他发完火,铁青着脸往球场走去。 而她,捧着他的书包,一直看着他走远,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问她要钱…… 回家必须要经过学校操场,她背着两个书包渐渐走近时,他已经投入到激烈的比赛中了。 远远的,仍是看见他灵活飞跃的身影,听见的,依然是女生们的欢呼和尖叫,其中,当然也有苏芷珊的声音。 如她这般安静疏远的一个人,在班上也间或听到他和苏芷珊的传闻,可见两人还真是进展飞速的…… “叶清禾!”喧闹声中,有人唤她的名字。 第52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江之永 是江之永。 自上次江之永送她玉章以后,两人接触甚少,即便会说上几句话,也是因为他是学习委员,她是组长,为催交作业一事。 她站在原地,等江之永奔近她。 “叶清禾,我们班要排个英语话剧,我写了个初稿,老师说你的英语挺好的,请你帮我看看,我们一起修改一下,怎么样?”江之永略喘,想是跑得急了。 她微微皱了眉,不喜。 江之永知她清冷的性格,必然不喜这样的活动,劝道,“叶清禾,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目标和实现目标的方式,可是,你想过没有,仅仅只靠成绩好以后就能成才吗?我们更需要的是实践的能力,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出风头,可编剧本又不需要抛头露面,你为什么不能参加一些实践活动来检验自己的知识呢?把自己完全埋在书本里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叶清禾听完,猛然抬头看了眼江之永,若有所思。 江之永以为自己的话惹她生气了,忙道,“如果我唐突冒犯了,请你原谅,可是……我真心是这么想的……” “走吧。”她忽然轻轻地说。 “啊?什么?”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啊,不是去看剧本吗?去教室?”她推了推眼镜,问。 “对!好!走!”他高兴极了,伸手去拿她肩上萧伊庭的书包。 而她,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仍然自己背了书包。 他僵在空中的手微微停顿,而后摇摇头,微笑。他忘了,她是散发着融融微光的玉,任何凡夫俗子的亲昵都只会让她的光泽蒙上污痕…… 江之永的英语很好,剧本也编得十分精彩,读完之后她真心叹服。 “真是献丑了。”他有些局促地微笑,“可能文法错误一大堆吧,有什么就直说,不必顾忌我的面子,否则,在演出的时候出丑就太丢人了……” 她轻轻摇头,“你太谦虚了,江之永,这让其他同学听见,不知会怎么说你。” “呵……”他几分无奈地笑,她怎么会知道,他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心里话,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有信心的,只除了她……“我想,两个人的智慧总比我一个人瞎琢磨好,你说呢?我希望能尽善尽美,这一段我就不太满意,你帮我看看,怎么把矛盾制造得更激烈。” 叶清禾骨子里也有些文艺范,江之永这剧本写得很合她的口味,便和他认真讨论起来,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等他们觉得饥肠辘辘时,已经很晚了。 “糟糕!一谈起来就忘了时间!走,我请你吃饭去!”他连忙收拾东西,十分歉意。 “不了,我要回去了。”她仍然一手提了一个书包,显得她身形如此瘦小。 江之永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尤其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来思考,寻思着,她寄居萧家,难保没有为难之处,所以也不再邀请,只再次表示了歉意,并表示要送她回家。 第53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你和江之永 她原本也不愿意,但江之永在这个问题上却无比坚持,说什么天黑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孩独自回家,并且保证,就送到萧家附近,绝不会给她添麻烦。 叶清禾听了这番话,有种难言的尴尬,好像江之永能将她的处境看穿一样…… 这种感觉更是她所不喜,因为,没有安全感了…… 不过,却无法再拒绝他的好意,只好让他送。 在离萧家十米处,他停下了脚步,“清禾,我就送你到这了。” “谢谢。”她面色清淡地点点头,转身就回了萧家。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不会看到江之永在路灯下站了许久,一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还迟迟没有离去…… 萧家的晚饭已经结束了,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灯光却格外明亮。 这样也好,她松了口气,晚归了,主人家质问的眼神总会让人不自在的。 她背着两个书包上楼,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听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响起,“去哪里了?” 她没有被吓着,这声音辨识度太高了,除了萧伊庭还有谁? “有点事。”她把书包交还给他,准备回自己房间。 一只长胳膊撑在了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某人的笑脸透着难言的意味,“有事?你和江之永有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和他解释。 他的笑意更深了,“哦……难怪说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原来你喜欢江之永那样的?” 真是够无聊! 她透过镜片瞪了他一眼,“下周中考,你不需要复习,我可需要复习的!请让让!” “喂,装什么装啊?别跟我说你和江之永今天在一块这么久就是在复习?妹妹,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她直接一低头,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了,径直跑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萧伊庭转身拎着书包,还微张了嘴,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哼,今天在球场上亲眼看见她跟江之永走了,还在他面前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很清楚这个阶段要什么事…… “伊庭。”身后响起姜渔晚的声音。 他立时回头,赔笑,“妈……哎哟,妈,您刚做了面膜吗?这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也不知道妈妈听到他刚才的话没,先把马屁拍上再说。 姜渔晚果然很受用,拉长的脸好看了几分,当然,却也不会因为儿子这点花言巧语就忘了要训他的话,“我说伊庭,你在闹什么?你和清禾?” “能有什么啊?”他一听就知道妈妈误会了。 “我跟你说,儿子,妈妈知道你现在长大了,难免会对女孩子动心,可你现在还是中学生,若让你爸知道你对清禾起了什么心思,你就等着被打得皮开肉绽吧!” “妈,哪能呢!我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您放心,我一定发愤图强,考个清华北大麻省哈佛什么的给您长脸生气!妈,我回屋写作业去了啊!”他嬉皮笑脸的,拎着书包火速回了房间。 姜渔晚对这个儿子无可奈何,目光盯着叶清禾的房间,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第54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饺子 叶清禾面前摆着作业本和书。 她还没吃晚饭,可是萧家的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她在想,她是不是该去厨房找点吃的?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就作罢了。毕竟,这是别人家里,还是不要多事给人增添麻烦,上次的蒜泥白肉事件她还记忆犹新呢…… 如此一想,便全心全意地开始写作业。 才写了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会是谁?萧城卓? 她起身,前去开门。 却不曾想,敲门的却是保姆云阿姨,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清禾,还没吃饭吧?来,趁热吃了。”云阿姨走进房间,把饺子搁在她桌上。 “云阿姨……谢谢……”叶清禾喉咙有些哽,其实,她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云阿姨笑笑,“谢什么呀?傻姑娘,你啊,有时候真懂事得让人心疼!吃吧,吃完写作业,我就不耽误你学习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不方便的就跟我说。” “嗯……谢谢云阿姨。”送走了保姆阿姨,她对着饺子发了会楞,直到热气漫上镜片,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了,才用纸擦了擦眼镜,开始吃饺子。 云阿姨四十左右年纪,平日里就是极和善的一个人,也许是可怜她孤女一个,待她格外温柔,不止一次对她说过,有事不方便就找她,可是,她从来没有给云阿姨添过事儿。她想,云阿姨必然是真心疼的,只是,她亦并非萧家人,只是在萧家做事而已,帮了自己,谁知会不会遭人诟病呢? 云阿姨说,没见过比她更懂事的孩子。 也许云阿姨说的对吧…… 她总是努力地把每一件事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努力地把每一件事做得尽量完美,比如,萧伯伯交给她的零用钱,她从来就不会给自己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颗糖,一瓶水。 她深深地明白,她能有现在的生活,已是莫大的恩惠,怎敢再有其它需求? 所以,两份零用钱,其实都是萧伊庭的,每一笔支出,她也记了帐,她希望,在萧家的这一段,会是她人生中完美无过的经历,尤其,在蒜泥白肉的事件之后,她更谨慎了…… “好香啊!在吃什么?” 她才吃了几个,萧伊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话音刚落,他就走到了她身边。 “要密码,不可能!”她冷漠地说。想着萧伊庭和她,虽称不上水火不容,可也是楚河汉界,一向清清楚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断然不会一个晚上连续来找她两次,所以,除了来要密码还会有别的事吗? “饺子!”他眼睛一亮,“云阿姨包的饺子可好吃了!话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开小灶啊?云阿姨太偏心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唯恐云阿姨对她的好成为萧家人挑剔云阿姨的把柄,有些慌乱地瞪了他一眼,“别瞎说!” 这话他口无遮拦地说说也就罢了,她看得出来,他除了嘴贱点,心倒是极善的,怕的是让姜渔晚听见。 第55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唾液 他倒是并没有提密码的事,反从她手里把筷子抢了过来,用她的筷子轻轻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就送进了嘴里。先试咬一口,然后很享受的表情把饺子吃完了。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说,“吃云阿姨包的饺子,一定不能用筷子把皮儿戳破了,轻轻咬一口,汤汁流出来……太美味了!” 看着他享受的样子,她只能说,“你喜欢,就全吃了吧!”她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好吗?目光斜睨着他用过的筷子,这上面已经沾了他的口水,难道她还能吃得下去? 他顺着她的目光,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我还没嫌弃你,你嫌弃我?” 她皱眉,在个人卫生上,她是有很严重的洁癖的!他这个人,平日里也算讲究,怎么就这么不注重卫生? “喂,这么较真干嘛?”他醒悟,还真的被他说中了,他用过的筷子她不想再用……莫名的,这让人不舒服,愈加生起逗她的念头,于是俯下身来靠近她的脸,一双含笑的眸子眨巴眨巴的,“话说又不是没喝过我的口水,在学校我不都是用你的水壶吗?” 叶清禾的唇抿得更紧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她就郁闷。 关于在学校喝水这个问题,他自然是可以在任何想喝的时候,从她这拿钱去买,可是,她却是用水壶从家里装水去的,一壶,正好够她喝一天。 可是,这家伙不知哪天渴极了,竟然拿起她的水壶就喝,而且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再到n次,后来就顺理成章了…… 结果是,抱着他用过的水壶,她那一天都不敢再喝水,回来还要把水壶用刷子刷无数遍…… 看着她怔然的模样,他心里那点不舒服终于消失了,转为哈哈大笑,笑容里满是自得。 “这个……我真拿走了?”他端起饺子,脸上的笑意绷也绷不住。 她绷着脸,“拿走!” “别一脸厌弃的样子!妹妹!”他似乎很乐意见到她发怒,她越是这样,他越开心,“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妹妹,很认真的生物学问题。” 这是萧伊庭第一次问她学习上的问题,虽然心中还有那么一些不自在,可也暂时压制了,毕竟他肯学习,也算终于等来了铁树开花。 “什么问题?”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 “是这样的……”他拖长了尾音,一脸严肃认真,“唾液是一种唾液腺分泌的稀薄的液体,ph值为6.6到7.1,无色无味,对不对?” 叶清禾微觉奇怪,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所知啊,成天上课睡觉的,还听了些课进去?不由点点头,“是。” 却见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再度一现,“那么请问妹妹老师,为什么你的唾液是又香又甜的呢?” 叶清禾的脸唰地泛红。 铁树是不会开花的! **成功!他放肆的笑声在她房间里回荡,一边端着饺子飞跑,一边回头问,“妹妹,你的脸红了,这在生物学上又该解释为什么现象?” 第56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噩梦1 叶清禾几分气结,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他是怎么个德性她早该清楚的,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平白无故又挨了他**。最需要反省的是,自己不够沉着冷静,被他给扰乱了分寸,还闹了个红脸,这有悖于她给自己提的要求——万事不急不躁,不乱不惊。 而萧伊庭则奔回自己房间,乐呵了许久还无法平息自己欢腾的心。 直到饺子吃完,他才想起他去找她的目的,是追问她到底和江之永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结果被一碗饺子就耽误事儿了…… 除了他自己以外,江之永在班上也算是比较瞩目的男生了,有那么几个不懂事的女生粉他,当然,主要是因为这小子成绩好,否则是无法跟他抗衡的。 话说江之永爱跟谁在一起,和他一点瓜葛也没有,可是若要惹妹妹,他不得不插手了。 他在爸爸面前承诺过,一定会保护好妹妹。老爸也曾对他千叮呤万嘱咐,妹妹成绩优异,多才多艺,以后会有大出息,千万别把妹妹带坏了。 所以,他都不能带坏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来带坏? 看来下次还得和江之永谈谈,当然也要给妹妹敲敲警钟,不过,还是等中考以后再说。 明天就要中考了,妹妹肯定得考个好成绩,现在还是暂时不影响她,至于他自己,念这么多年书,字典里还从没有复习这个词呢…… 他扔下饺子碗,从书包里掏了个礼物出来,是苏芷珊今天送给他的,他还没拆呢。 苏芷珊喜欢他,他知道; 班上传言他俩早恋,他也知道。 苏芷珊? 他脑中浮现出那张青春可人的脸,还不错吧…… 他把礼物随手一放,打了个呵欠,吃得太饱,就想睡觉…… 青春期的男子,总有那么些个晚上萌动不安,不知睡到何时,那种熟悉的躁动就开始了,睡梦中,他梦到的是苏芷珊。 杂志上完美的女人的身体,苏芷珊的脸,梦境美轮美奂。 在苏芷珊和他慢慢靠近的时候,突然,眼前的女人脸变了,变成了长发遮面刘海遮额的女孩,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 妹妹! 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人推开。 而就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的感觉及时到来…… 他醒了过来,已是黎明,他的心还在狂跳,怎么会这样?妹妹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而且还是这种梦…… 这让他以后见了妹妹如何自处? 他躺在床上懊恼,突然,响起萧城卓的一声大叫,而后便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好像是在敲妹妹的房间,他正想起床出去看看,“砰”的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了,萧城卓球一样滚了过来,还钻进他的被子里,抱着他碎碎念,“来了来了来了……” 第57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噩梦2 萧伊庭这才想起昨晚萧城卓一直在电脑上看鬼片来着,他费了半天唇舌,这小子也不愿把电脑让给他…… “怎么不把你抓走啊!赶紧给我滚!”他着急啊,这小子八爪鱼似的往他身上蹭,都快蹭到某个地方了……他后悔啊!昨晚光顾着端饺子,忘了反锁门了…… 萧城卓却深陷于僵尸的恐惧中,怎么也不肯松手,黏着他,双腿还缠上了他的腰。 忽然之间,萧城卓再次爆发出一次大叫,“啊——” 萧伊庭一阵眩晕,完了,完蛋了…… 而就在此时,更惨烈的事情发生了…… 门口出现了三个人:萧城兴、姜渔晚、还有叶清禾…… 三人都听见了萧城卓的惨叫,尤其叶清禾,房门还被拍得咚咚响,不知发生了什么,都立刻起床来查看,却面对着房间里的这一幕,更不知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被窝里的萧城卓飞快跳下了床,还一把掀开被子,指着萧伊庭道,“萧伊庭……他……尿床!这么大了还尿床……” 可怜的萧伊庭,裸着上身,就只穿着一条under,under上还有明显的印记…… 叶清禾的脸红了,低下头再也不敢乱看; 姜渔晚则轻轻咳了一声,拉着叶清禾就走; 萧城兴则板着脸,对萧伊庭吼了一声,“还不赶紧起来?背课文去!今天考试考不好再收拾你!” 萧伊庭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仰天长叹,他还有脸在这个家待下去吗?可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还穿着under,幸好…… 萧城卓则百思不得其解,“你尿床啊!尿床为什么大哥也不揍你?” “萧城卓,你给我滚过来!”他怒吼一声,掀起被子就去抓人。 萧城卓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暗想侄儿尿床的事被他揭穿,丢脸丢大了,以后肯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还是跑吧…… 萧伊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的,想到要面对父母面对叶清禾,真是比死还难受!他可怜的青春期!他到底是招了谁惹了谁?为什么一点隐si也没有? 迈着千斤重的步伐来到楼下,四下里一望,暗暗舒了口气,父母都不在家?萧城卓那小子也走了,只有叶清禾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边,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尽管压力小了许多,他还是没有脸过去跟她同桌吃早餐,阴沉着脸扮酷,背着书包直接出家门。 她见状,有条不紊地打包了早餐,提着书包追了出去。 在她把早餐扔给他的时候,目光也是躲避着他的,好像他是瘟疫一般。 他脑子抽筋,满腹怨气地突然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尿床。”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那也就罢了,偏偏的,她却接了一句,“我知道……” 他庆幸自己没有在喝粥,不然一定喷了她一脸…… 她知道什么?知道他梦yi吗?这好像并不比尿床光荣多少! “都是你!你简直是我的噩梦!”他羞恼不已,无处可匿,只能冲她发脾气,用怒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聪明如她,只能推了推眼镜,实在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话说她也学过生物的好吗?知道梦yi对男生来说是正常现象,可与她有什么关系? —————————————————————————————————————— 今天没更新了哦,这两天更得晚,好抱歉,下周就要上架了,吉祥会把更新时间调整过来的,尽量让大家在每天第一时间看到更新。 第58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正常发挥 期中考试已经进行了两天,萧城兴这两天偏偏特别忙碌,没时间过问儿子的考试情况,好不容易在第二天推了所有的事回家吃晚饭,自然是一逮着他俩回家就开始问话,“来来来,过来,你们俩跟我汇报一下考得怎样,清禾,你先说。” 叶清禾和萧伊庭刚进家门,书包还挂在肩上呢,被萧城兴叫过去一问,也不敢说自己考得太好,这明显的参照物在这里,别给他招祸…… 于是低调地轻声回答,“应该……还凑合吧……” 萧城兴面对她时,脸色是极其缓和的,眼神里也皆是赞许,“你这孩子我是放心的,你说凑合,必然是相当不错,哎,如果伊庭有你的一半,我也不至于这么忧心……” 而后,目光便转移到了萧伊庭身上。 当对一个人有了成见,无论他做什么都看不顺眼,比如现在,萧伊庭一身名牌**倜傥地站在叶清禾身边,校服早已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和朴素瘦小的叶清禾一比,萧城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留意到叶清禾肩膀上竟然背了两个书包,而他的宝贝儿子手里却搂着个球……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餐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你个混小子!白长这么大个子还要妹妹背书包?成天除了玩游戏就是打球!人也活得跟个混球似的!” 萧伊庭傻眼了,谁知道老爹今天回来啊?他赶紧伸手把书包抢了过来。 “你个混账!考得怎么样?”怒火中的萧城兴并没有忘记今天谈话的主要内容。 “我……呵呵……”他嘿嘿一笑,“我肯定……正常发挥呗,爸您放心好了……” 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更让萧城兴生气,从餐桌上顺手拿起一只碟子就扔了过去,“正常发挥?你的正常水平也就是继续门门挂红灯?” 萧伊庭早吓得闪身一躲,碟子自然没有打中他,却打中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姜渔晚肩头。 姜渔晚捂着肩膀痛楚了叫了一声。 如此一来,萧城兴没法再训儿子,大步奔过去扶起妻子,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怎样,疼吗?” 姜渔晚摇摇头,紧皱着眉,明明很疼却又不忍心丈夫内疚的样子让萧城兴更是自责,“上楼去,擦点药去。”说完,没忘回头狠狠瞪了萧伊庭一眼,“这次考试你再没有进步,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伊庭一脸沮丧,坐在椅子上,少有的情绪低落。 虽说他萧伊庭自小在老爸的高压政策下长大,视一切体罚为钢铁练成的手段,可毕竟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个过程还是很痛苦的…… 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叶清禾,不由寻思,她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呢?看起来那么小,却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学校考试是按排名高低排考场的,他俩是插班生,排在最后一个考场,座位还一前一后挨在一起,考试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他,只看见她每一场都在埋头不停地写…… 第59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 他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把那些枯燥的东西装进她脑子里去的? 静静吃着饭的她似乎有所感应,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抬头迎向他的目光。 他慌忙把目光移开,假装看着别处。 自从那夜她入他梦中,并且罪恶地害他出了生平最大的洋相,她就成了他心上一个疙瘩,情感上一个障碍,只要看见她,就会联想起让他尴尬至死的那一幕,甚至于,某个晚上,看着那些美女画册,画册上美女的脸也会突然变成她的样子,然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严重怀疑,她已经使他产生了心里阴影。如果,以后无论看哪个女人都能变成她的样子,他会不会失去功能啊? 可怜的他,还没尝过滋味呢…… 而她,戴着厚重的眼镜,根本看不清她看他时是什么样的眼神,每每,他总是会想,镜片后她的眼睛里是嘲笑?是羞辱?还是蔑视? 以致,让他恨不能在她面前遁形…… 他想,换成任何人这也是无法正视的问题。他可以在爸爸面前出丑,甚至可以接受在妈妈面前泄露他青春的秘密,可是,谁能想象,最尴尬的一幕赤/裸裸地暴露在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面前?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躲避着她的目光,就连考场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他都放弃了,没有利用近水楼台的优势借鉴她的答案…… 但是,事态紧急,千钧一发,是他脸皮重要还是屁股重要的关键时刻来到了,他必须做出抉择! 在短暂的思考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屁股不要脸……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老早,吃过早餐,捧着一本英语书在客厅里叽里呱啦乱读。 她斯斯文文吃完早餐后,四处找她的水壶以灌水,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妹妹!水壶在这里!”他收起英语书,举着水壶冲她笑。 无事献殷勤? 太颠覆太可疑了! 她提着书包走过去。 “妹妹,我来背!你辛苦了!”他讨好地笑着,把她的书包抢过来,背在自己肩上。 叶清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到了学校,进了考场,所有的异常才揭晓了答案…… “妹妹,你见过我爸爸打我吗?”后座的他拍着她的肩膀小声问。 已经做好考试准备的她转过脸来摇摇头。 “你看,你看!这些疤,还有这些,全是我爸抽的。”他撩起袖子来,暑假那顿揍太狠了,虽然早已经痊愈,但还是有些印记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所以妹妹,你这么善良的姑娘,一定不忍心看着我再遭荼毒的,是吗?” “所以呢?”叶清禾轻轻哼道,“如果你再次门门挂红灯,就得挨萧伯伯打对吗?你希望考英语抄我的答案是吗?” 第60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承诺 “嘘……”萧伊庭竖起中指,置于唇边,两眼谨慎地往四周扫视一圈,压低声音,“妹妹,怎么说是抄呢?是分享!分享明白吗?咱俩什么关系?哥们!不!兄妹!比亲兄妹还亲!”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尴尬的一幕,没错,确实比亲兄妹还亲,亲兄妹也不会看不该看的……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摇摇头,把那一幕从脑袋里甩出去,继续道,“妹妹,我们可是一个屋里睡,一个锅里吃饭的人,当然也要共用一个答案的,难道不是吗?” 这套说辞,全世界也只有他萧伊庭能说得出来…… 她推了推眼镜,沉吟。 他发现,她很喜欢推眼镜这个动作,仿似那一副厚重的眼镜架在她小巧秀气的鼻头上是个巨大的负担一般,忙笑道,“妹妹,你这眼镜还真不适合你,小鼻梁快被压扁了,答应我吧,回头我送你一副漂亮的眼镜,怎么样?” 她看着他,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有钱吗?” “……”秒杀…… 可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他抹去心头的挫败感,继续为了目标死皮赖脸的求,“我现在没钱,不代表我以后没钱,欠着行不行?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只要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 年轻的他,无忧无虑,不谙世事,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老爹的胖揍,从没去想过,轻易许下的诺言该怎样来兑现,以致,很久以后,她向他提起这个年少的承诺,提起她想要的东西,却是他无法再给也不愿再给的…… 此刻,如他一般花样年华的她,也没想过再他有能力的时候她会要些什么,只是仍然反问,“我想要的,你都给?” “是……”尽管有犹豫,但毕竟年少,眼前利益顾得多一些,答完嬉笑了一声,“只要你别说要嫁给我……” 她脸色微微一变,就欲转身。 他赶紧按住她肩膀,“妹妹妹妹,我说错了,我该打!”说完还果真打了自己一嘴巴。 她轻轻叹息,“我想要的,你都给,无论多少?” “是!无论多少!”这回他听明白了,她这口气,分明就是有希望,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好吧,三十章!”她竖起三个指头来。 “什么?!” “我们的约法三十章!” “一二三……”他对着她三个细白的手指心默数,三十章,要了他的命啊……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先让屁股躲过这场灾难再说! “好!三十章就三十章!”他抓住她的手指,心头有风呼啸而过,如壮士断腕…… “如果有人想耍赖,就学乌龟,让我骑着在全班同学面前爬一圈!”稳重的她难得地提了个这么孩子气的条件。 第61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考试 “……”这丫头,是要将他逼上绝路了?可是,他萧伊庭从来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必然直!柳暗花明也必然又一村的!“成!我答应你!全答应你!” 开心之余,一手仍然握着她的手指,另一只则与她击掌为誓。 他开心地笑出了声,而她的脸上,也露出鲜有的舒心的笑。 忽然,门口响起脆生生的呼喊,“萧伊庭!” 两人侧目一看,站在这最后一个考场门口的,是班花苏芷珊,她可是第一考场的优等生,这两天频频往这最后一个考场跑。 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的她,带着青春可人的笑容奔来,脸颊自然的粉红色,如沐风的桃花。只是,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时,笑容微微一僵,“你们……” 他俩这才醒悟过来,急速分开了手。 “有事吗?”萧伊庭几分耍酷的样子。 苏芷珊很快换上了笑颜,热情地说,“我来找清禾的。清禾,我从家里带了些新鲜的水果,给你吃。” 一袋洗得干干净净,新鲜嫩嫩的草莓便出现在清禾的课桌上…… 叶清禾扬了扬眉,什么也没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芷珊突然变得和她异常亲近,不时给她带吃的来…… 话说,她真的没觉得她俩可以亲密如此…… 不过,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苏芷珊这点小心思她还是懂得的,所以,很自觉地把美食水果都如实转交给某人,但某人却不爱吃零食,最后,自然都进了她的肚子,只是,吃在嘴里,不知是什么味道…… 而今天这草莓,哎,她可真心吃不下这么多…… 眼看考试的时间快要到了,苏芷珊和萧伊庭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临走没忘记冲叶清禾友好地笑…… 这场英语考试,萧伊庭如愿以偿地抄到了她的答案,为了防止他俩试卷过于雷同,他还刻意改错了几个题,作文没敢写,东拼西凑乱写了几句了事,这样的卷面,及格绝对没有问题。 他满意地交上了他的答卷,接下里就是等待成绩了…… 像他这样的学生,考完等于解放。要知道,这么多年的多次大考,成绩发放等同于末日来临,他还不趁着末日到来之前最后地疯狂一下么? 于是,考完后的周末,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而且消失了一整天…… 他忘记了,他答应过叶清禾,从这天开始就要按照她的作息时间生活的,周末也不例外…… 下午,网吧。 他和左辰安坐在电脑前奋战,电脑旁边,摆着他俩吃剩的盒饭,散发着残羹冷炙特有的气味,加上网吧里有人抽烟,有人身上味儿不好闻,网吧里的空气实在糟糕。 左辰安有些难受了,揉揉太阳穴,“算了,回去了吧?要不你去我家玩?” 萧伊庭久未碰电脑,正玩在兴头上,怎肯轻易下线?眼睛紧盯着屏幕,顿然拒绝,“你家大哥发现了也要啰嗦,还是网吧玩得自由自在!” 左辰安无奈,头向后仰,挤压了下酸痛的脖子,却在这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碰了碰正玩得投入的萧伊庭。 第62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小媳妇儿 “干嘛!别闹!你能专心点吗?”他正和左辰安组队挑战boss,对于左辰安的“不敬业”他表示十分不满。 左辰安乐得闭了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注视着事态发展。 萧伊庭仍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操作着键盘。 忽听得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五秒后boss要爆,用眩晕再破甲。” “……”高手啊!连秒数都能算出来?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是个女声,可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boss身上,也无暇去分辨。 待他终于收拾完boss,回头准备结识一下这位高手时,表情在那一瞬间僵住。 竟然是她! 厚重的黑框眼镜是她的标志,长发和刘海遮住了她的面颊和额头,看不清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你……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升起一种心虚的情绪…… 她站在他座椅之后,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那啥……你四处瞎跑什么?迷路了怎么办?”分明心虚,却偏偏板起脸来教训她,试图先发制人。 只是,她并没有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倒,还是那么平静的样子,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来,“乌龟……” “……”他脸色一变,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巴,让老三知道他和她关于乌龟的约定,不笑死他才怪…… “好了好了,回家再说!”他急忙从椅子上起来,对左辰安匆匆交代一句,“我先走了,你善后!” 所谓的善后自然是付钱…… 久未碰电脑的他,今天直接坐了出租去找辰安,赖着他付车钱,赖着他陪自己上网吧玩,原本打算过把瘾就死,一直玩到晚上的,现在不得不提前终结计划。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想不明白,自己那会儿为什么就傻乎乎灰溜溜地跟她回去了呢? 左辰安也被他给惊住了,这个妹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一句“乌龟”就把他给叫回去了?还这么乖乖顺顺的?这比萧叔叔亲自来抓效果还好啊!萧叔叔来,顶多吓得他抱头鼠窜而已,哪有这么服服帖帖主动提出回家的? 网吧老板娘跟他们也熟,瞟了几眼叶清禾,笑着打趣,“哟,别人家都是父母来找孩子,你这是谁来找呢?小媳妇儿?” “阿姨,您瞎说什么呀!这是我妹,叫我回家有事呢!”他面红耳赤地解释,心内却极是郁闷,是啊!别人家都是老爹老妈来找儿子,怎么搁他这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来管他? 虽有怨气,可也只能忍声吞气,随着她回了家。 从网吧,一直到家里,她始终没跟他说一句话。 这样也就罢了,反正他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可是,今天这沉默却和平时不同,他们之间压抑着一种浓浓的气氛,就像她紧抿的唇线一样,紧得让人不自在。 第63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喂,说句话啊。”到了家中,他在网吧里先发制人凶她的势头也没有了,两人坐在客厅等大人回来,他找话搭讪。 她仍是不理,在他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像一颗无法撼动的小树苗。 “咦,怎么这么沉重?”萧城卓从外面玩儿回来,明显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萧伊庭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个小丫头片子已经够乱了,再加一个萧城卓,只会添乱…… 萧城卓脸上浮现出一抹会意且戏谑的笑,走到萧伊庭身边坐下,胳膊还撞了撞他的,颇为同情地笑叹,“侄儿,我知道了,中考结束,是不是又在为家长会发愁啊?” “去去去!一边儿去!”他正烦着呢,萧城卓绝不会错过每一次他烦恼的时间。 萧城卓捂嘴而笑,而后昂首挺胸,装起了大人范,“这样吧,侄儿,我去给你开家长会怎么样?怎么说,我也是你叔啊!” “小子!你欠扁了是吗?”他一怒而起。 萧城卓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早已经跑开,嘻嘻哈哈上楼回房间了。 萧伊庭没有像平常一样追上去和他打闹,心内无端闹得慌,在她面前又磨蹭了一阵,问,“喂,别这样啊,总得给人一个机会不是?这不是刚考完吗?” 她仍是不理。 他最郁闷的就是她这样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话说她生气就发一顿火行吗? 斜眼瞟着她的脸色,希冀能看出点端倪来,可是,看见的只有她小小的鼻尖,和鼻尖上过大的眼镜。 忽的灵机一动,“喂,你自己说的,第二十一条,凡遇生气之时,罚练字半小时。” 她紧抿的唇这才微微一动,然而,却仍然没说话,只起身站了起来,径自上楼去了。 萧伊庭不知她要干什么,上赶着跟了去,却见她回了房间,铺开纸墨,果真开始练字。 “妹妹,我开玩笑的,你真写啊?”话说,如果真要追究的话,犯错误的其实是他,没理由他在这好端端的,她却惩罚自己。 他萧伊庭再怎么混,也还是个爷们,不会让一个姑娘来承担他该承担的后果。 而她,偏偏又是个倔强的性子,认准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他站在她身边,无奈而又不安。最后,只好也拿出纸笔来,陪着她一起写。 说好的半小时,照章办事,满满写完半小时后,她搁下了笔,正视着他,冷淡而疏远,“我,言出必行,自己做不到的绝不会要求你。” “是吗?那你给我的三十条你自己也照做?”他边说边低头去看她的字。 “是!我跟你一起!照做!”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而此时,他的目光却被她的字吸引。 不得不承认,每一次看她的字,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满篇信手拈来的李清照的词,却由她遒劲有利洒脱自如地挥就,婉约而不失大气,比之他始终更胜一筹。 咦,这最后一句写的什么? 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这是在骂他吗? 林黛玉骂贾宝玉的话? 当真以为他没文化啊? 想到她也是他天上掉下来的妹妹,调皮心忽起,开始唱起了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镜片下,她眸色一变,转身出了房间。 第64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家长会 中考成绩很快发放下来,家长会也如期召开。 当晚,萧伊庭在家里焦躁难安,每一次开家长会,他都度秒如年啊…… 为了在老爹回来的时候表现一番,缓解老爹备受摧残的心灵,他捧了一本英语书在手里,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读着,却是眼听六路耳观八方,密切关注着屋外可能出现的汽车声脚步声及一切可能的声音。 终于,传来车开近的声音,他读英语的声音更大了,而后,门响,果然是萧城兴回来了。 萧伊庭一边大声朗读,一边偷眼查看父亲的表情。 他的读书声,在萧城兴进门的瞬间戛然止住。 父亲竟然在笑!完全满面春风的样子!这是多年家长会回来头一遭啊! 姜渔晚也发现了,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几天前才牺牲了她的肩膀来拯救儿子,正发愁今晚该牺牲什么…… 她赶紧给丈夫奉上他喜爱的茶,笑语盈盈,“今天心情不错啊。” 萧城兴接过茶哈哈大笑,“没错!长脸了!今儿真是长脸!” “我就知道我们伊庭这学期有进步了!你看,读英语读得认真着呢!”姜渔晚舒心地一笑。 谁知萧城兴却看了儿子一眼,冷哼,“这辈子靠他?崩指望了!我说的给我长脸的人是清禾!考了全班第一!你儿子?没倒数第一我就感谢祖宗保佑了!” 姜渔晚脸色微变,不满地抱怨,“什么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叶清禾听了这话,羸弱的双肩微微一抖。 萧城兴愈加不高兴了,原本的好心情基本被破坏,手中的茶杯又还给了姜渔晚,“我也不明白呢,我怎么会有这么不成器的儿子!你自己放眼看看,我们萧家这么大家族,有哪一个孩子跟他一样混?带出去我真没脸说他是我儿子!” “萧城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随我呢还是另有所指?照你这么说,清禾才像你亲闺女是吗?”姜渔晚鲜少顶撞丈夫,此刻心里酸溜溜的,极不是滋味,一时冲动,话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当着孩子们的面口没遮拦!”一句话把萧城兴真正惹恼了。 姜渔晚被丈夫一吼,不敢再多说,眼里却浮出泪来,转身上楼去了。 萧城兴看了眼两个孩子,唤道,“清禾,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是,萧伯伯。”叶清禾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乖顺地站起来。 萧伊庭则巴不得父亲把自己给忘了,尽量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萧城兴在上楼的时候,还是没有放过他,停了停脚步,道,“比从前还是有进步,至少语文考及格了,至于英语嘛……”他哼了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萧伊庭暗暗咋舌,姜是老的辣,果然说对了,老师都没发现的事情,被老爸给发现了…… 第65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怀念 好在萧城兴没再说什么,只叫了清禾上楼,他一想,老爸这不是叫清禾去挨训吧?赶紧冲着老爸的背影道,“爸,您别为难妹妹,是我逼着她给我抄的!” 萧城兴没理他,径直上楼而去,叶清禾则紧随其后。 书房里,萧城兴坐了下来,同时请她也坐下,看着她,极是欣慰的表情,“清禾,萧伯伯真的为你骄傲,总算是没付了所托……” 叶清禾心里的隐痛被勾起,低下头来,视线模糊,“萧伯伯,谢谢你……” “不要谢我,孩子,我真希望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惜我没这个福分,我啊,只配那混小子给我折腾……”他无奈地摇头,“不提他了!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来北京也有半个学期了,我太忙,又粗心,你是女孩,很多事情我都关心不到,真担心亏了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她用力点头,“习惯!一切都挺好的!” 萧城兴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萧伯母有时候说话失了分寸,你别放在心上,她那都是针对我,不是针对你。至于你二哥,虽然混,心地却不坏。” “我明白的,萧伯伯。” “你自然明白!你这孩子玲珑剔透的,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呢?”萧城兴既感慨,又透着几分忧心,“只是清禾,萧伯伯既高兴又担着心啊,你的苦萧伯伯理解,只可惜……唉……”他叹息,人就是这么矛盾,既希望她忘了过去,开开心心地生活,又深深了解,过去怎么可以忘记?“总之,萧伯伯希望你快快长大,像你爸爸期待的那样长大……” 这个话题,他平日里都避免提了,怕的就是她伤心。人在伤心的时候,若能哭一场也罢了,偏偏这孩子好强到了极点,从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次见她,到现在为止,他就没见她哭过。 人生阅历如他,如何不懂得不哭并不代表不伤心呢?有时候这种哭不出来的人哭不出来的痛比大哭一场更锥心刻骨。 叶清禾并没有允许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在眼镜的遮掩下,盈眶的泪始终凝而不坠,只努力用平缓的声音回答,“萧伯伯,您放心,我会的,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为了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聊起了其它,“萧伯伯,其实您该对二哥也耐心点的……”她从来没见过萧城兴像现在这样对萧伊庭好言好语过,父子两个好像冤家对头一样。 萧城兴听了,果然又哼道,“他?就这样他还每天一小祸,三天一大祸的!再对他好点不把房子都拆了!” “不会啊!萧伯伯,像您说的,二哥其实心地很好,也聪明,只是没有学习的动力而已,您多鼓励他,说不定效果会不一样呢?有时候人是在鼓励中成长的……” 她没说完,萧城兴就笑了,“小丫头,你这是在教我怎么管儿子吗?行,那我就把你二哥完全交给你了成不成?听说你们还弄了个什么约法三十章?” 叶清禾不语了。 她沉默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萧城兴看着,心中悲凉不减,也只能在小辈面前强颜欢笑,和她谈了谈学校生活方面的事,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让她回房间。 叶清禾心事重重,回到房间后坐在书桌前久久地发呆,而后把抽屉里的那副字拿出来,展开平摊在书桌上,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画,认认真真,细细致致地欣赏,带着怀念,崇敬和伤痛,在萧城兴面前没有掉下的泪,此刻终于流了下来。 唯恐泪水滴落在纸上,她赶紧取下眼镜擦拭,却在此时,门被推开,萧伊庭闯了进来。 —————————————————————————————————————— 亲们,又到了上架的时候了,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妹妹,支持二哥~!!!明天(14号)凌晨12点半开始更新vip章节,2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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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秋意渐浓,他站在楠木的书桌前,长身玉立。明朗的笑容斜飞的眸,透着少年人简单的真诚和热情。微风轻动如烟如罗的窗帘,院子里盛开的桂花香涌满窗……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给她的怀抱。 很久以后的她,在异国他乡的明月下,每每想起家这个名词,想起这样一个秋天的夜晚,她仍然不确定,彼时,他是想给她一个拥抱吗? 无论是与不是,她唯一明白的是,她只能和他这样对望着,中间隔着看不见的桂花香味儿,香得令人憋闷,就像一堵柔软却无法冲破的香味铸成的墙,她没有力量穿透以走向他。现在没有,多年以后,依旧没有…… “我想……练会儿字。”她的声音,划破满室过浓的芬芳。 “好……练!我也练!”他帮着她在书桌上铺纸,一眼见到了桌上的词,大气磅礴,成熟稳重,和她的字倒有几分神似,却更胜于她,显然不是她所写,再看落款,赫然写着陶然居士。 隐约觉得这个号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可显而易见的,和她关系非浅。 “妹妹,这字是谁写的?”按捺不住好奇,他问。 她却已开始磨墨,神情专注而庄严。 他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便放弃了,一心一意陪着她练字。 这首《苏幕遮》既然已经被他看见了,她也就不再收捡,仍铺于桌上,挥笔开始写。 她写“故乡遥,何日去”,她写“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她写“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熟悉的词句,熟悉的字,已经不用再看,便可临个神似,可是,仍然想要把这幅字摆在眼前,就像幼时那般,一边奶声奶气地念,一边一笔一画地描…… 只是不断重复地写着这首词。 脑中各种儿时的画面不断涌现,胸口却是膨胀的疼痛,影响到情绪,影响到运笔,一遍一遍重复地写,从最初的行楷,到后来的草书,写完,竟然微微喘息。 “妹妹……”身边的人唤她。 她回目一看,他竟然也临摹了这一首词,因为刻意去临摹,所以写出来的字失了属于他字体里的洒脱,可是,却多了他缺少的沉稳,只是,火候欠缺。 “不错……”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和脖子,有些汗湿了。 “妹妹,你有心事……”他盯着她的字说。 字,是有灵性的,不仅彰显着主人的个性,也能暴露写字人的情绪,毫无疑问,他在这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和敏感。 她没说话,把她写的字稀里哗啦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总是如此的疏冷,就连在今天这个情绪特别激动的日子里,也不允许别人窥视她的内心。 他也是聪明人,只不过年少不经事而已,但这一点还是能看明白的,也能揣测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沉重的故事,对她心生同情,可是,却总觉得这样的她太过沉闷,不是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模样,而年轻的他,更不知道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她,他甚至觉得,在她面前,他反而显得幼稚了。这种感觉是他不喜欢的,也是束手无措的,于是选择了逃避。 “妹妹,你不想说就算了,早点休息吧,既然来到我们家,我就是你哥,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有什么事我们担着呢!”这是他唯一能想起来的话,有几分敷衍的意味。 她点点头。 于是,他离开,她继续发呆,这个秋天的夜晚,就这样结束了…… 中考之后就是运动会,班上喜欢运动的同学纷纷踊跃报名,这样的活动怎么少得了萧伊庭?他可是个运动全才,凭着他校园最佳篮球运动员的身手,速度快,弹跳好,爆发力强,耐力也好,几乎可以包揽运动会所有项目,可惜,每个人限报两项,他只好挑了跳高和一百米短跑。 而这一切都跟叶清禾无关。 从小她就体弱多病,运动这一块是她力所不及,也不感兴趣的,甚至,连观看的乐趣也找不到。 所以,任班上的报名热如火如荼,她只依然在属于她的角落里看她的书。 中考全班第一的光环给她赢来了一些目光,虽然知她学习踏实刻苦,可谁也没想到,这个默默无闻个子小小的女孩会一举摘下桂冠,还挤进了年级前三名,这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清华大门。 尽管如此,敢亲近她的人还是很少,除了苏芷珊,就只有班上的第二名——江之永,至于上次和她有过矛盾的体育委员张萌,则每每见了她都把头昂得高高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喜。 谁近谁疏,谁闹谁静,都不曾扰乱她的心。 她不是萧伊庭所形容的豆芽,倒似一株小树,安安静静地在她自己的天空下沐浴阳光雨露,即便风吹雨打,也紧紧扎根于泥土,努力地生长着。 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上已经完全处于沸腾状态,完全无法安静下来。 叶清禾捧着书,垂散的长发像一道屏障,阻隔了一切的声音。 “清禾,我真佩服你,这样也能看得下书。”苏芷珊来到了她旁边。 她抬头,扬了扬唇,算是回应。 人人皆知她性格内向,苏芷珊也习惯了她这样,不以为意,拿出数学练习册来,指着一道题问她,“这题该怎么解啊,我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数学作业叶清禾已经完成了,拿出草稿纸来,给她边画辅助线边讲解,教室里吵闹声很大,她要很费力才能让苏芷珊听见她的声音。 好不容易,才给讲明白,张萌挥舞着一叠号码簿进了教室,将讲台拍得咚咚直响,“安静!都给我安静!” 张萌要宣布的事情是大家都期盼的,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静等张萌发号码簿。 男生的号码在先,萧伊庭又是男生里第一个领号码的,上去的时候,一阵欢呼,好像他已经得了第一名一样。 苏芷珊也有参加,报的项目也是跳高,在这之前每天拉着萧伊庭中午也练习,体育课也练习,后来发展到放学也练习。 他们练他们的,叶清禾真的无所谓,可是,每天放学还要等着他一起回家,就不得不陪着他们一起练才叫她遭罪。放学后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可以没人打扰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 好在,运动会马上就要举行了,他们的练习也该 结束了,她再也不用拿萧伊庭的书包当凳子,坐在一边写作业陪他们了…… 本以为与她无关的事,可却猛然听见张萌叫自己的名字,“叶清禾,299号。” “……”她懵住了,她什么时候报名了? 她回头去找萧伊庭,只见他也一脸诧异,还笑着跑上来打趣她,“妹妹,你竟然也偷偷报名了?报了什么?别边跑边背书啊!” 他这是不忘她看他打球也看书的事儿吗?揪着不放随时拿出来报仇呢? “我没有报啊!”她站起来争辩,要她参加运动会?那得要了她小命! 张萌把号码簿送到她桌上,无辜而惊讶的表情,“叶清禾,你报了呀,上次我问你运动会报什么项目,你说报1500米!” 还1500?! “张萌,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报!” “叶清禾,你可不能害我呀!我是问过你才给你报上去的!现在秩序册都印出来了,号码也发下来了,你让我怎么办?想让我挨骂呀?要不你问问,谁愿意替你去跑,就让老师去跟裁判长说说,换个人去!我倒是想替你的,可是我已经有两项了!”张萌显得很激动,急得快哭的样子。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没有人愿意跑1500米,何况还是替她跑…… 叶清禾没想到张萌这么记仇,竟然用运动会来报复自己,她知道,她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张萌就是一口咬定她自己报名了,而且,现在已经成了事实,多说无益…… 萧伊庭觉察到事态有异,他自然是相信自己妹妹的,冲着张萌就凶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张萌平日里跟叶清禾不和,但也只限于哼哼鼻子给给脸色什么的,从不敢公然和她争吵,就是害怕萧伊庭。 这一次搞了点小动作,也是想着这是班上的公事,就算萧伊庭闹起来,她也可以去老师那里寻求庇护,所以,才给自己壮了胆子,此刻被萧伊庭一吓,退后几步,当真哭了起来,“真是她自己说的啊!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是她自己忘记了,可是,我当时真的以为她说的是1500,那现在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 萧伊庭怎会相信她的说辞?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指着她鼻子凶,“张萌,上一次我就放过了你,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是个不识趣的主!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我的萧字怎么写!别以为我不打女生啊!” 张萌尖叫起来,捂着头大哭。 苏芷珊和叶清禾都怕萧伊庭真的打人闹出事来,两人一边一个拉着他,可两个女生哪里拉得了他?何况苏芷珊对萧伊庭有意,欲盖弥彰的,也不敢过于和萧伊庭接近,只有叶清禾,死命拽着他,后来,索性死死抱住他的腰。 教室里顿时一团混乱,而萧伊庭的新哥们王哲,竟然领着几个人维持秩序,不让其他人上来劝架,张萌眼看陷入孤立。 “怎么回事?都给我回座位去!”教室门口响起一声大喝。 不知是谁把班主任陈老师请来了。 眼前的情形很糟糕。 萧伊庭揪着张萌的胳膊凶神恶煞,叶清禾小小的身体挂在萧伊庭腰上,明显螳臂当车,苏芷珊在一旁束手无策,张萌则吓得哇哇大哭,眼见老师一来,还哭得更凄厉了。 太明显的强弱对比,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陈老师第一感便倾向了张萌这边。 “还不放开?!到底怎么回事?”陈老师快步上前,将两人扯开。 萧伊庭虽然松了手,凶狠的眼神却依然盯着张萌。 张萌委委屈屈地往老师身后躲,眼神里全是害怕,“陈老师,都是我的错,可能是我听错了,给叶清禾报错了名,萧伊庭就要打我……” 叶清禾皱皱眉,这是认错吗?怎么小小姑娘玩这种心机?这种时候,她再坚持说自己没有报名也没用了,人家已经承认她听错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好了,都回座位去!”陈老师先得把教室里的秩序维持好了才能开始教育。 “老师,你看看,我妹妹这么瘦弱的样子能跑1500吗?跑完出了事学校负责?”叶清禾完全被张萌的小心机给震住,还抱着萧伊庭的腰没回过神来 ,他顺手一捞,就搂住了她的肩膀。 苏芷珊看了眼搂在一块的两人,脸上有些不自在。 陈老师脸上也有些尴尬,这两人虽然是一家的,但毕竟不是亲兄妹,这么亲密的举动好像不太合适,可是,又不能说什么,人家分明是很纯洁的兄妹之间的拥抱,他说了,是不是反而显得他这个老师思想龌龊了? 第67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血 “萧伊庭,你先回座位上去,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他摆起老师的威严,把这两人分开再说。 萧伊庭还心有不甘,是叶清禾给他强行推回座位的。 而后,陈老师就开始调查事情的经过,张萌哭着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阙。 萧伊庭听得火大,站起来一摔书,“我妹妹说她没报名就没报名!” 他的性子,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老师,他也只认他自己的理孤。 这种挑衅老师威严的行为,却是最不明智的,陈老师也火了,一拍桌子,“萧伊庭!你给我消停点!” 叶清禾怕的就是他这浮躁的脾气,跟老师顶撞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只会把情况越弄越糟,于是拼命给他使眼色,他却如同没看见一般,站在那强调,“我妹妹身体不好,不能跑1500,反正跑出了问题来,我找学校负责。” 张萌听了,又站起来哭,“陈老师,还是怪我没把报名的事做好,我刚才问过班上女同学了,谁愿意把叶清禾换下来,可是没有同学站出来,可能同学们跑1500都不行的……” 不知是谁在下面嘀咕了一声,“凭什么她叶清禾不能跑就要我们替?叶清禾娇贵点?” 萧伊庭凌厉的目光在声音来源处一扫,立刻没了声音…… “陈老师,要不我去跑1500吧,把我的200米给其他同学替,相对轻松点。”苏芷珊站起来说。 “可是,苏芷珊,200米你是可以稳拿名次的,跳高更有机会拿第一,1500……你忘了你第一个学期跑1500的情形了吗?差点晕倒了……”张萌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怯怯地插言。 “也对,苏芷珊,你不能去跑。”陈老师马上否定了她的提议,最后说,“这样吧,其他同学在教室自习,叶清禾和萧伊庭跟我来办公室。” 萧伊庭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叶清禾一起去了办公室。 进去以后,陈老师首先就萧伊庭在教室里的态度批评了一顿,他想要争辩,被叶清禾用力掐了一下手背,不准他说话。 而后,陈老师就给叶清禾讲道理,“叶清禾,你是班上最好的学生,老师希望你在班上起到榜样作用,这种榜样作用不仅体现在学习上,还包括各个方面,学校的运动会旨在参与,并非一定要拿名次,只要尽了自己的能力就好,你说呢?” 言下之意就是还得她去参加? “陈老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妹妹不能跑,苏芷珊都能跑晕过去,你看我妹妹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得挂掉啊!”萧伊庭拎起她的胳膊给老师看。 “别胡说!什么挂不挂的?”陈老师在办公室比在教室里和气多了,对萧伊庭也不再大声吼,反劝解,“萧伊庭,我知道你爱护妹妹心切,可是老师只是让她量力而行,尽她的能力就好,最后跑成怎么样的结果不重要。” “是吗?那跑一圈就休息也行?”他故意几分吊儿郎当地说。 作为老师,这话是不好如实回答的,只能模糊地说,“总之,尽了你的能力就行了,叶清禾,你看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怎样呢?作为老师,自然是要秉公处理的,虽然这个公道是建立再张萌算计她的基础上。 叶清禾点点头,“我明白,好,我去跑。” 1500是第二天下午的项目,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然后第一个径赛项目就是萧伊庭的100米预赛,下午则是决赛。 上午的预赛萧伊庭以小组第一的成绩轻松出线,中午,太阳开始变得热烈,稍稍活动就会出一身汗,班里便准备了大桶的水,还预备了杯子,给运动员喝水。 可是班上那么多同学,喝水的时候挺混乱,干净的杯子和用过的都混在一起了,负责管水的女生没办法,只能把杯子洗一下再放回去备用。 100米决赛观看的人很多,跑到两侧里外三层围了各班的啦啦队,萧伊庭无疑是六个决赛运动员里外形最出色的一个,吸引着诸多女生的眼球,有些女生本来是为自己班男生加油的,也情不自禁把目光转向了他。 发令枪一响,六个男生风一般跑过来,萧伊庭一马当先闯过红线,全场一片欢呼声。 成绩传来,非但第一,还刷新了校记录。 穿着白色运动服的他,在阳光下满足而快意地笑,斜飞的眸子 里,剪落阳光金色的碎片,就连额头上的汗星子,也闪着金色的光芒,那一瞬,他是骑士,是王子,神采飞扬。 回到自己班的方块里,几个女生倒了水给他喝,其中就有苏芷珊,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而叶清禾,却和周围的喧哗如此不同,安静地如同处于一片结界中一样,膝上放着一本书,此时正看着前方,捧了自己的水壶在喝水。 萧伊庭想起之前搞乱的杯子,一点也不顺手地从叶清禾手里把水壶抢了过来,咕嘟咕嘟对着喉咙灌。 喝完后,把水壶还给她,看着那些女生失望的表情,他帅气地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我有洁癖。”而后,在叶清禾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这话一说,不是更加拉仇恨吗? 叶清禾瞥了他一眼,彻底无语…… 女生们心内泛着嘀咕把水倒了回去,有洁癖还喝叶清禾喝过的水? 面色僵硬的苏芷珊手里还捧着一个水壶,是她新买的,从没有人喝过的…… 萧伊庭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坐在叶清禾身边伸头一看,“又在看书?!这么热你也能看?”他仰望着头顶的太阳,再看看她头上那顶可笑的太阳帽,对她这种爱书的热情实在无法理解,这书哪有游戏有乐趣?话说她如果仅仅是学霸,他也就认了,分明又是骨灰级游戏玩家型学霸,这让他如何自处?算了,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无法自处,除了在运动场上…… “妹妹,刚刚看了没有?”他唯一能在她面前显摆的就是他的运动天赋,刚才那一瞬,全场为他欢呼,多少能让他在她这儿挽回点面子了吧? “没注意,看书呢……”她看也没看他。 他的得意瞬间消散,盯着她的侧面,只看见她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黑缎一般的光芒。 莫名地,心生几分气恼,他渐渐把她当妹妹看待,处处维护她,他在她眼里,却如同不存在一样,刚才全场都为他沸腾了,她竟然没看见!除了书,她的眼里还有什么?! 赌气地将她膝上的书用力一甩,书被扫到了地上。 她莫名其妙,抬头,目光透过镜片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从她身后的椅背上拿起外套披上就走了。 她默然无语地拾起自己的书本,继续看。 “清禾,走,我们班王哲在那边跳远,我们一起看看去!”苏芷珊一脸阳光般的笑容,拉起了她的手。 她不喜欢看,可是,人已经被苏芷珊拉起来了,没办法,只好跟了去。 王哲肤色微黑,五官硬朗,英气十足,和萧伊庭是不同种类的帅哥,在兴趣爱好上却萧伊庭“臭味相投”,爱篮球爱网游,唯独不爱学习,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伊庭一转到这个班来,就被彼此散发的相同气质所“吸引”,越走越近了,两人一个话多,一个话少,倒是很能互补。 苏芷珊和叶清禾赶到时,已经是第三轮跳了,正好轮到王哲,而萧伊庭也在给好兄弟助威,看见叶清禾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叶清禾看着他飞跃一般腾空,几乎跳出了界外,不由轻轻惊呼。 像这样的体育白痴,每次考跳远都让她找不到勇气回头看,因为实在不忍心看那点短得可怜的距离,加之平常从不看男生们跳远,所以王哲这一跳对她来说真可谓惊若天人了…… 这一声惊呼,却惹来某人不快的眼神,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还不知为什么…… 最后跳完,王哲毫无悬念拿了第一。 比赛原本到此就告结束,可偏偏的,萧伊庭却喊道,“等等,我也来跳一跳,跳着好玩!” 裁判知道他体育极出色,才破了学校一百米记录,也想看看他跳远怎么样,于是,便允许他跳一次。 他站在起跑的位置,冲着王哲和她,还有苏芷珊挥了挥拳头,“看着哥怎么秒杀王哲!” 只见他起步助跑,速度越来越快,腾空,三步,再落地,比王哲刚才的成绩足足远了十厘米…… 王哲咋舌,“哥们,你是存心来拆我的台的吧?” 萧伊庭嘿嘿一笑,“承让,冠军不还是你吗?”说着,朝叶清禾的方向看了一眼,并且哼了一声。 “……”叶清禾明白了,原来如此……幼稚!她要不 要告诉他,其实从预赛到决赛,他跑的全程,她都看见了呢? 萧伊庭和王哲两人却说起了悄悄话,“怎么样?” “搞定!”王哲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叶清禾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意思,直到下午放学回家,路过学校单车蓬的时候,张萌在那惊呼单车被人放了气,叶清禾才明白。 转身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他故作不懂,吹起了口哨。 “幼稚!”对他的评价始终是这个词。 “喂,你说什么?你再给说一遍!”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丫头说幼稚是什么感觉?他很不服好吗? 第二天,气温更高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就耀武扬威的,到了下午,这高温让人有些难受了。 分明是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叶清禾只觉得这天气热得人心浮气躁,热得她一颗心在胸腔里狂乱不安地跳,连耳膜仿佛都随着心跳的节奏在鼓动…… 其实,她明白,热的不仅是天气,还有她不安的情绪。 她在紧张,她在害怕,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没参加过运动会,这次,是要逆天了…… “你记住,别顾什么脸面,跑不了就马上停下来,知道吗?”萧伊庭出现在她身边,她要去跑1500,而他,要去跳高场地比赛了,这句话从早上开始他就在叮嘱,已经说了无数次。 她点点头,“知道了,你快走吧。” “嗯!我叫了王哲陪着你跑,记住别逞强就行了!”他说完朝跳高场地跑过去。 叶清禾从站在起跑线的那一瞬开始脑袋里就嗡嗡作响,头皮也开始发麻,明晃晃的太阳照着跑道,让她有些眩晕。 “预备……”发令员举起了枪。 她双腿开始发软…… 终于,枪响,参赛学生陆续跑出,她跑在队伍中间,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两圈。她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要坚持两圈下来。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400米一个的大圈,她还没跑完一圈就感到脚步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咽喉里也如着了火似的,呼吸苦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在第几,只听见耳边不断有人喊,“叶清禾,加油,叶清禾,加油……” 好像是苏芷珊和王哲的声音…… 苏芷珊难道不去看她的王子跳高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迈着机械的脚步往前挪。 忽的,一阵熟悉的腹痛袭来,她暗想糟糕,而后,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出,再然后,更多,如泉涌…… 天意要她放弃了…… 她脚步虚浮,站在操场上,低头看着自己宝蓝色的运动裤,不知这裤子背面会是什么情况。 周围人声鼎沸,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着尴尬的一刻。 犹豫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用力一撞,她摔倒在跑道上。 “清禾!”“叶清禾!”两声呼唤分别来自于苏芷珊和王哲。 两人迅速跑到她身边,想将她扶起,她试了试,脚踝有些痛,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内裤上一片黏腻的感觉,不知运动外裤怎么样了,王哲还就在身边…… 她身体不太好,生理期也不太稳定,常会有推迟或者提前的情况,所以,常会让她措手不及,平时自己都做了准备,有备无患,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凑巧,这个好朋友今天来访…… “清禾,你是不是摔到脚了,能不能移动啊?”苏芷珊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的,额头还滴着汗,眼睛里的担忧却是真诚的。 叶清禾摇摇头,头脑一片混沌。 老师看见了这边的情况,也赶了过来,可是,在老师到来之前,有人扒开人群,捷足先登了。 “走开,让我来。”他抢走了苏芷珊的位置,扶着她双腋,试着抱她站起。 他力量很大,几乎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脸色红透,不希望自己裤子的秘密被发现,又不能对他明说,只下意识往下 坠。 他以为她是摔倒的,再次伸手去托她,却不料托到了她臀部,一种湿润感沾了满手,他讶异地身后一看,看见了指尖的鲜红。 他初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她伤到了,不敢大意,众目睽睽下,将她公主抱那般抱起。 老师赶到,他抱着她往医务室跑,“我送妹妹去医务室!” 班主任陈老师也来了,叫上苏芷珊和他一起陪他俩去找校医,江之永见状,也跟了上去,只是,他们没有萧伊庭的长腿快,被抛在了后面。 “我……不用去校医。”她小声地说着,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医生! ———————————————————————————————————————————— 亲们,先更一万字,还有一万字亲们明天早上来看,吉祥继续去码~!!! 第68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你的美丽 “别说话!都出血了还不去看医生你要怎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跑不了就别勉强,你是傻子还是怎么的?跑个步也能把自己弄出血!”他的少爷脾气一来,对着她一顿咆哮,脚步却没有停…… 她脸热如灼,“真的不用去……我们回家就好……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印象里的她,不是从容淡定的吗?不是行事果断的吗阙? “真的不用去了……那不是血……”她的声音细弱蚊蝇,连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 “不是血是什么?”他迷惑了孤。 “是……是血……不过……是……”她还是难以切齿,表情更奇怪了。 是血?又不是血? 萧伊庭转念一想,恍然明白,自然也是有些尴尬的,却强作镇定,“去看看脚!” 最终还是被他带到了医务室,轻轻地被他放落在地上,“怎么样?能站吗?”他扶着她不敢松手。 左脚还是有点疼,单脚着力却是没问题的,她点点头。 “坐下我看看。”校医指指椅子。 叶清禾有些犹豫,这么坐下去,椅子上都得脏…… 萧伊庭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折叠了几下,给她垫在椅子上,“坐吧。” “……”这让她怎么坐? “坐啊!”萧伊庭按住她肩膀,把她按了下去。 “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她的头发被汗湿了,刘海一缕缕贴在脑门上,披散着的长发也因为汗水而一束束黏在一块,露出她红透的脸颊。 他总觉得她今天有哪里不一样,可说不出所以然来,也许是看到她的表情了吧,虽然眼镜还是遮住了大半个脸,但是至少看见了她窘迫的样子,看见了她羞红的脸。 原来她也会害羞,也会脸红…… 这才像个女孩儿啊…… 是因为女孩子不方便的问题才让他出去的吧?他冲她会意地一笑,在医务室外等。 恰好班主任陈老师带着江之永和苏芷珊来了。 苏芷珊一见他就问,“清禾还好吧?” “没事。”他懒懒地回答。 “王哲说,你跳高没跳完……”苏芷珊幽幽地道。 萧伊庭愕然,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时情急之下,扔下比赛就跑了,没请假也没说弃权,“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给你请了假,说你妹妹摔伤了,如果清禾没事的话,你现在赶去比赛,还能赶上,他们在等你。” “我去!马上去!”他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闯进医务室,问,“妹妹,好没?” 校医正脱了她的鞋袜给她看脚,她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他问自己脚好不好,点点头,“还好,只是崴了一下,应该没伤到筋骨。” “我不是问这个……”他看了眼医生,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你那个……血……好没?” 叶清禾的脸再次瞬间爆红,摇摇头,哪有这么快就好的啊? “那钱呢?”他又问。 她不知他要钱干什么,钱包在书包里,书包锁在教室里,她口袋里只背了些零钱,掏出来都交给他,“够吗?不够的话要去找钱包……” “我怎么知道够不够……他嘀咕了一声。”拿着钱外出,把苏芷珊拉到一边,“那个……这个拿着……去买你们女孩子的东西。”他把钱塞给她,脸已经红得像猪肝一般。 “啊?”苏芷珊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狼狈不堪,要他一个大男孩在一个女生面前谈这个,真是恨不得钻地缝,如果不是赶着去比赛,是不是他自己去买更好些? “就是……那个……你们……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他含含糊糊,面红耳赤。 苏芷珊却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我懂了,我去……”她并没有拿钱,这点钱何必这么见外。 “拿着吧!”他把钱塞给她,自己往操场飞跑而去,有种落荒而逃的仓惶。 苏芷珊捏着钱 ,脑海里全是萧伊庭害羞的模样,他那般张扬洒脱的男孩,竟然也会有这么细致腼腆的一面……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叶清禾,虽然只是他的妹妹…… 下午的男子跳高,萧伊庭毫无悬念又拿了第一,比赛结束,他和王哲走到了一起。 “你看清楚是谁撞的妹妹?”他擦着汗问。 “何止看清楚,还弄清楚是什么人了!”王哲没跟去医务室,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谁?”他警惕心瞬间提了起来。 “高三的付真言。” “我们跟他有过节?”妹妹那个人是不可能惹事的,那惹事的只有他们自己了,难道连累了她? 王哲摇摇头,“我没有,你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人在我们学校比你我都有名气,出了名的烂,几次都要被学校开除了的,最后都宽大处理了,处分挨了一个又一个,恁是没走,据说,他会收钱给人了难。” “你是说有人花钱雇他?谁?张萌?”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和妹妹不和的人,他记得只有这一个。 王哲给了他一个挑眉的动作,没肯定也没否定。 “xx的!”他咬牙爆了一句粗口,“老子不会放过她!我去接我妹回家!你先走吧!” 他先去教室里收拾了她的书包,这开运动,带书包来的人就不多,基本全是女生,可人家女生书包里背的全是吃的,就只她,背了几本书…… 拎着书包回到医务室,里面很安静,陈老师已经回到操场了,想必其他人也走了吧。 然而,他走进医务室一看,叶清禾已经睡在了医务室的床上,床边坐着的人竟然是江之永…… “喂,你怎么在这里?”他将书包一放,质问江之永,口气带了敌意。 江之永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她睡着了。” 他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脸上,那一瞬间,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轰然一响,震在了原地。 这个人是妹妹?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镜被取了下来,搁在床头,刘海略湿,尽数往上拢着,两侧总是遮住她脸颊的黑发也散开在枕头上,如铺展的云缎。 她的脸,第一次完完全全无遮无拦地呈现在他面前,面容清丽,肤色皎白,两颊透着平常没有的自然红晕,眼睛闭着,看不出她眼形怎样,可是睫毛却长而浓密,向上微翘,给这张脸增添了几许俏丽和娇美,平常所熟悉的小巧的鼻头和薄薄的唇瓣,和这样一张脸配在一起,一点也不平庸。 一言蔽之,他的妹妹,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女!当然,除了发育不太好以外……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美遮掩起来不让人看见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愤怒起来。她的美!她不愿意别人窥见的美!竟然被江之永看见了!而且还在他这个哥哥之前!他就知道江之永不怀好意! “你给我出来!”他拍拍江之永的肩膀。 江之永听出他语气不善,不过却不怕,跟着他出了医务室。 临走之时,萧伊庭觉得不妥,把床头的眼镜重又给她戴上。 医务室外的小操场里,江之永默默地站着,看着萧伊庭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停止。 两个大男孩斗鸡似的对立着,萧伊庭忽然挥起拳头砸在他鼻梁上,“小子!想扁你很久了!” 江之永眼前一黑,鼻血涌出。 他用手抹去,鄙夷地看着对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蛮人!” “你说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萧伊庭被激怒,一拳又砸了过去。 江之永这回有了准备,退开躲过,冷笑,“说的就是你!简单粗暴没有头脑!叶清禾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倒霉!除了给她惹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你给我再说一遍!”他揪住江之永的衣领,用力一推,将他推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同时,手掐住了他脖子。 江之永憋红了脸,却毫不胆怯,眼神里充满了嘲讽,“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打我一顿就能改变事实吗?” 萧伊庭气急,掐着 他脖子的手却松了,指着他反击,“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子我今天给你点颜色尝尝鲜,以后离我妹远点!再让我看见你接近她,见一次我打你一次!还有,看见我妹的样子,别在班上乱说!” 江之永冷冷看着他,“我是会乱说的人吗?要说的话我早就说了!” 萧伊庭差点吐血!言外之意是,他以前还见过妹妹的美丽?竟然早他这么久?!他跟妹妹的关系到底到什么地步?怒气一涌,拳头又准备砸下去,却听身后传来清晰的一声,“二哥,你在干什么?” 而后,便听见哒哒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叶清禾穿着一条医务室备用的病号裤,单脚跳着过来了,表情十分焦急。 他顾不得江之永了,上前扶住她,怒气未消,“你出来干什么?” 她的头发和刘海都往后倒梳着,露出她虽然带着眼镜也不减精致的小脸。 他赶紧给她整整头发,让她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对于他的少爷脾气,她向来不太搭理的,他自生他的气,她还是她的云淡风轻。 此刻,她斜了他一眼,推开他,挪步到江之永面前,看见他未拭干净的鼻血,不禁又回头瞪了萧伊庭一眼,才问江之永,“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哥就是坏脾气,可能有什么误会。” “没事。”对于她替萧伊庭道歉,他觉得不舒服,整了整衣服,“班上快放学了,我先回班。” 江之永走了,萧伊庭沉着俊脸,一脸不高兴。 而她,盯着他,轻声地问他三个字,“又打人?” 萧伊庭心里正不爽呢,对于她吃里扒外帮别人说话的行为更郁闷,反舌顶了回去,“我就打了,怎么着?” 她点点头,“回去练字,两个小时。” 她有些虚弱,站在他对面,身体有些不稳,说话还带喘,可年少的他粗心看不出来,直到她自己摇摇欲坠地往教室走,他才拉住她,“去哪儿啊?我跟陈老师请过假了,书包也拿来了,我们可以先回去,一会儿司机就来接。” “我不想跟言而无信的人说话!”她冷着小脸,甩开他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大,自己差点摔倒。 他身手敏捷地扶住她,头大,“我怎么言而无信了?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又没说回去不罚!” 她这才站定了,略略喘气。 “我去拿书包,咱们回家。你在这站会没事吧?”他让她靠墙站着。 她轻轻点头。 回到医务室,他背上书包,发现她换下来的裤子和他的衣服一起放在旁边的塑料袋里,跟校医道了谢,提起就走,脸上红得发烧,无法面对校医的目光啊! 他把装衣服的袋子全部塞进书包,一手提了,到外面来,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我背你出去。” “不用了……我们走慢点就行……”她还是有所顾虑的。 “你客气什么!你能有多重?快点吧!反正我……”想起刚才江之永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话,心中还是极度气恼。 最后,她还是趴在了他背上,她对自己说,没关系,反正,她只是他妹妹而已…… 回到萧家,他仍然要背着她上楼,这下她死活也不同意了,姜渔晚不知会怎么想呢…… 她庆幸自己这一步还是走对了,当萧伊庭扶着她进家门的时候,姜渔晚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俩问,“这是什么情况?” “妈,妹妹运动会扭了脚。”他轻描淡写地说。 姜渔晚皱了皱眉,“就你那身体,还参加运动会?云姐,云姐,你来,把清禾扶上去。” “来了!”云阿姨从厨房里出来,从萧伊庭手里把清禾接了过来。 萧伊庭欲跟着她们一起上楼,被姜渔晚叫住。 直到叶清禾的背影上二楼以后看不见了,她才低声对萧伊庭说,“儿子啊,清禾受伤,你扶着她干什么?她是女孩你是男孩,要注意点分寸才是啊!你让同学和老师看了怎么说你们?” 萧伊庭莫名其妙地看着母亲,“妈,您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老师和同学都直到她是我妹妹!” 姜渔晚被儿子的话一噎,脸 上有些挂不住,“儿子,可她不是啊!你得注意着点!你们都长大了,万一你对清禾太好,她对你有什么意思,你们兄妹俩的,说起来多难听。” “妈,这个您放心吧!妹妹才十六岁!您真是肥皂剧看多了!再说了,妹妹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她不是说过吗?不会喜欢一根空心烂木头,所以他平时才敢时不时地跟她开开玩笑。 姜渔晚还待说什么,他烦躁地插言,“妈,没事您出去打打牌吧,别闷家里瞎想,我们都还小呢,主要任务是学习!让爸听见您和我说这些,我又要挨揍了!好了,我运动会一身臭汗的,上楼洗澡去了!” 姜渔晚只好将余下的话吞下,皱着眉,眼睁睁看着儿子上楼而去。 ———————————————————————————————————————— 通宵写效率好低啊,现在才写完一章,如果7点以前能写完下一章就传上来,不能的话就要上班去了,下一章就只能下午更了,呜呜呜 第69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呵护1 洗去一天的疲惫和尘埃,吃过晚饭,各自回房,宁静的夜晚来临。 叶清禾感觉不太舒服,全身无力,头晕不适,肚子还痛,很想躺床上休息,但是她还不能,因为萧伊庭还要来领罚那两小时的练字。 不多时,萧伊庭抱着字帖和纸过来了阙。 她把凳子往一侧移了移,给他让出位置。 “我开始写了。”既是领罚,没谁是欢欣鼓舞的,他的语气里透着赌气的无奈孤。 “开始吧。”她也铺开了纸,和他一起写。 “你写什么呀?罚的是我!你躺着去吧!”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身体有恙,这会儿跟着他在这耗什么呢? 她不吭声,只抿紧了唇,握笔的手酸软无力。 “你干嘛呢?”他来抢她的毛笔。 她轻轻避开,淡淡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说过的,要求你做的一切,我都会跟你一起做到,我绝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食言的人!可是你现在不是生病吗?病人可以照顾照顾的!我自己写就可以了!我保证,我也不是食言的人!”遇上这么个倔强的主,他真是烦恼至死啊! “大老爷们,少废话啰嗦!”她提笔,继续写。 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熟知她的性格,倔脾气一上来,谁也拉不回,只好顺着她,希望这两小时赶紧过去。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像她第一次陪他罚写四个小时一样,任凭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期间,萧城兴回家来看了看两人,见他们在认真练字,心中甚是欣慰,没打扰他们,回了书房。 萧城卓也来转了一圈,被萧伊庭不耐烦地赶走,“去去去,妹妹不舒服呢,你别来添乱了!” “不舒服?还练字?是不是被你气的?”萧城卓小小年纪,可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若不是叶清禾真的不舒服,萧伊庭又要揍他了,这会儿,只能瞪着眼睛驱逐,“你给我滚远!要想妹妹好过,你也给我练字去!” 萧城卓一直为自己的字不如姐姐和侄儿而烦恼,所以前不久也开始学着练字了,听了萧伊庭的话,觉得这一回侄儿说得有道理,而且姐姐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虚弱,他要好好练字,让姐姐高兴,所以乖乖儿回房间去了。 叶清禾一直在强撑。 前一个小时还能支撑得住,到第二个小时,发软的手开始颤抖,身体越来越乏力,伴随着想呕,同时,肚子也越来越痛。 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来,捂住肚子,靠倒在椅背上。 “妹妹,你怎么了?”他被吓到了,扔了笔,前来扶她。 “我没事……继续写……”她细小的贝齿咬着唇,双唇在灯光下呈苍灰色。强撑着重新坐端正了,拿起笔正要写,突然一阵急剧的抽痛,疼得她轻声叫了出来,同时,写下去的那一笔污成了一团。 他一看,又急又怒,“都这样了,还写什么写?” 他抢过她的笔,扔在了桌上,强行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如他所说,她真的很轻,抱在臂弯里如同没有重量一般。 “不行!还得写!”她有心坚持,可是却已经无力再继续,任由他把她放在了床上,并且给她盖上了被子。 “你先睡着,我去叫爸爸妈妈来!”他没搭理她的固执,火急火燎地要走。 “别!”她抓住了他的手,“别去叫,我没事,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这不过是痛经罢了,虽然比任何一次都痛得厉害,可怎么好惊动姜渔晚?更不方便告诉萧城兴吧?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疼成这样?”他回身来,坐在她床边,焦急地问。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你去写你的字,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好像有些发烧,我去给你找体温表来。” 这次,她没能成功拦住他,他快步下了楼。 待他回来时,只见她疼得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打滚,却是拼命忍住不叫出声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既然她不愿意让爸爸妈妈知道,那他 就该有哥哥的担当不是吗? “不!不去!”那她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痛经去医院的人?岂不是会被笑死? “你这么痛!不去医院怎么行啊?”他不知所措,体温表也无法给她量。 “没关系啊!女孩都是这样的!你别管我就好了!”她身体的不适,再加上这折磨人的痛楚,让她觉得说话都是一种负担,别理她,让她一个人痛不是更好? 一句女孩子都是这样,让他开了点窍,明白了什么,可是,真的女孩都这样吗?班上那些女生也没见过谁这么死去活来的样子…… “那……我出去买药?买点止痛的药来?”他小心地问。 “没有……没药的……”她想到红糖姜茶,初潮来的时候,她也疼得死去活来,妈妈给她煮的就是这个,可是,这大晚上的,他一个大少爷能煮?麻烦别人又是她不愿的…… “那就只能硬忍着啊?太不科学了!”他皱眉抱怨,“要不……要不我给你揉揉吧,揉揉舒服点……”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也不管她是否同意,手伸进被子里,去寻找她的腹部。 “是这里吗?还是这里?”隔着单薄的纯棉睡衣,他宽大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小心翼翼,慢慢试探,最初只是贴着不动,后来见她没有抗拒,便轻轻地给她揉。 他掌心温热,手法轻柔,也不知是按摩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如此强烈的疼痛只是突发的一阵,十几分钟后,痛楚果然减轻了,她的表情渐渐松弛,也不再用牙齿紧咬苍白的唇。 在疼痛和担忧之际,谁都没有注意一个问题,但,当一切有所缓解,意识清醒过来,两人才觉察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似乎过了界限…… “好一些了吗?还疼吗?”他竭力地将某种不安压了下去,同时暗骂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好……好多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就好……”他把手抽了回来,“量量体温怎么样?” “好……”她脑子里乱乱地,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不说,解放了我吧,别练字了…… 他把体温表递给她,她自己夹在腋窝下,体温表的冰凉,又让她神智更清楚了些。 “你休息会儿,好了我叫你。”他守在她身边,怕她会再疼。 她闭上眼睛,分明感觉小腹暖暖的,好像还有一只手覆在上面一般…… 几分钟后,他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揭开被子,想把体温表拿出来,可才动了动被角,她就睁开了眼。 经过刚才那一幕,她还能不提高警惕吗? 她自己取出体温表来,想看一看,被他抢了去,对着灯光一看,惊道,“妹妹,三十八度六呢,得去医院!” 这大晚上的去医院,不又是折腾人吗?让一家人都休息不好? 她摇摇头,“不用的,吃点药就好,你帮我去找点药来。” “好!吃什么药?我去找!”他记得家里是有药箱的,里面各种药都有。 “找种抗生素,消炎的,再找种退烧的药就好了,倒杯温水来。”她微微皱了眉头,怎么腹痛好像又开始强烈了? “嗯,我去!”他站起身来。 “别惊动你爸爸妈妈。”她刻意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的!”这话让他在某种程度上有些高兴,给他的感觉是,好像他长大成人了,能被人依靠。 他下楼,按照她说的去找,可是沮丧地是,他并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消炎的,哪一种是退烧的,好些药说明上都写了抗菌消炎,好几种药都有退热的功效,于是只好把所有相关的药都抱了上去让她自己挑。 痛经确实再一次席卷而来了,她难受极了,痛楚的表情复现,五官快扭到一起了。 萧伊庭回来时,看见的正是她这幅模样,扔了药关切地问,“又疼了?” 她点点头,轻道,“没事,没刚才那么疼,给我看看药。” 在一堆的药里,她挑出自己想要的,递给他,“这两种,给我按说明取一下。” “哦……”他手忙脚乱把说明书 拿出来,可是这坑人的说明书啊,为什么不写清楚吃几粒?偏偏写个每公斤体重吃多少毫克,这不还得算吗?他的数学……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他不敢小觑啊!赶紧拿出纸笔来,如临大事般问,“妹妹,你多重啊!” “八十二斤……”她虚弱地说。 “这么轻……”他惊叹,难怪抱起来像没重量似的……然后开始埋头苦算,82*……算完之后一看,不对啊,这么多颗?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自己克和毫克的单位没有转换,懊恼地咒骂了一声自己的解题能力,重新开始计算,结果出来以后,发现还是不对,嘴里开始念叨,“怎么还是不对呢?要吃这么多吗?” 昏昏沉沉的她听不下去了,忍痛低声道,“82斤!41公斤!” “哦!对对!忘了!”他提笔重新开始算,列竖式,必须! “让你不好好上数学课!”她没忘随时随地教育他。 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他太紧张的缘故呀,并不是不会……看来他这辈子是不适合学医的,绝对不适合…… 终于顺利地喂她吃了药,他如释重负,扶着她,让她慢慢躺下去。 每次见她那么一副大眼镜架在鼻梁上,都替她感觉累,眼下不舒服,是不是更累?于是自作主张,把她眼镜给摘了。 她如同失去了保护一般,惊慌地失声而叫。 他把眼镜放在一旁,道,“我早就看见了!小美女,还挡什么挡!”初见她美丽的那一瞬,确实是惊艳的,可是,之后也没太多感觉了,似乎无论她长什么样子,她都是那个叶清禾,泰然自如的叶清禾,对他冷淡又严格的叶清禾,与她的长相没有多大关系…… 她也没力气再去计较,只是,失去了眼镜的遮挡,她痛苦的表情也无遮无拦了,他看在眼里,再度焦灼起来,“怎么样啊?又疼了?要不我再……” “二哥,有热水袋吗?”她赶紧打断了他的提议,什么再不再的,绝不可再让他和自己那么贴近了。 “热水袋?有!” “把热水袋里装了热水,给我拿来好吗?”以他大少爷的动手能力,这件事情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我就去!” 在楼下翻箱倒柜一阵,才把热水袋找出来,装了热水,试了试温度,不至于烫皮肤,才给她送上去。 “谢谢,你去写字吧!”她把热水袋捂在自己小腹上,舒了口气,疲倦袭来。 “啊?”这当口,她还没忘记这事呢? 可是,见她病成这样,也不能再不听她的话,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写字去了。 房间里重归平静,昏昏沉沉的她,半梦半醒的,怎么也睡不踏实,热水袋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没有大痛,可是那隐隐作痛的感觉也让她极不好过。 直到后来,药力发作,她出了一身的汗,才感觉全身轻松了好些,身体的热度也退了下去,而他,字已经写完,此刻正守着她,她的额头上,覆着一条冷毛巾。 “二哥,你还没睡呢?”她动了动,毛巾掉落下来。 他拾起毛巾,笑了笑,“没,刚写完字没多久,我记得小时候发烧,我妈就给我做冷敷。” “谢谢。”她怀里的热水袋已经冷了,她拿出来,也搁在床头,“你的字呢,拿给我看看。” 一头冷汗…… “你这样还检查字?就算了吧!”他被她敬业精神所震服了…… “好多了,拿过来吧。”她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面对这样的她,他只能叹息,转身把书桌写好的字拿来,同时把红笔给了她。 这是她每次检查他练的字必做的工作,不合格的一个一个要勾出来重写…… 她躺在床上,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检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手里的笔也不停地画圈,“怎么回事?这些字全部要重写,这后半部分太糟糕了!” ———————————————————————————————————— 总算赶上了~!!!2万字更新完毕~!!!马上去上班,今天的评论吉祥没时间回复了哦~!下班后会回来看的,谢谢各位亲了!!通宵码的,也没有时间检查错别字,如果有很多bug的话 ,亲们原谅一下吧,呜呜呜呜~! 第70章 霜华满汀,可人如玉:呵护2 “那不是……你病着,我没法好好写吗?”他给自己辩解。事实原本如此,一会儿给她换毛巾,一会儿试试她热水袋还热不热的,怎么能专心写字? “重写!”对待他写烂的字,她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没有一点情面可讲阙。 他捧住被她扔回来的练字贴,无话可说。 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指向十一点,想着他为她辛苦了半夜,她开了恩,“明天再重写吧!你先回房睡觉去。” 他在她床边站了一会儿,“我还是现在写吧,你睡觉……孤” 她没力气跟他争辩,也就随了他。 退烧之后,是全身抽力般的虚软,加之痛经的折磨,她已经累得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发烧,还这么赶巧地和好朋友撞上。她这身体,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就连痛经也比别人痛得更严重,而幼时,更是三天两头进医院。 只是那会儿,她有妈妈,有爸爸。 她记不清多少次,在浓黑的深夜,突然发烧的她被爸爸负在背上,直奔医院。 生病的感觉,很难受,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枕在爸爸宽厚肩膀上的她,闻着爸爸衣领里散发出来的属于爸爸的味道,从来就没想过害怕…… 十三岁,经历着第一次成长的痛苦,妈妈抱着她,温柔地告诉她,他们的小公主长大了。而后的每个月,这痛楚都会不定期而至,那时候,她可以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可以在妈妈怀里哭,甚至可以把妈妈煮的红糖姜茶任性地倒掉,可是,也从来不曾害怕……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认为,爸爸妈妈会像山一样永远存在她的身后,所以,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然而,山,竟也有崩裂倒塌的一天,再不会有人背着生病的她在黑夜里奔走,再不会有人端着她不喜欢的姜茶哄着她喝,再不会有人告诉她,小荷,别怕…… 其实,她真的会害怕…… 就像今晚,在突然而至的病痛里,害怕这黑暗和痛楚没有尽头,害怕,这偌大的世界只剩她自己…… 温热的泪水漫进眼眶,她的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书桌上台灯柔和的光线在泪光里朦胧一团模糊温暖的光晕,房间里如此安静,他写字时翻动字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伴着她无法抑制的一声鼻泣,同样,在静夜里分外明显。 “你怎么了?”他听见,搁下笔,回到她身边,灯光里,发现她脸上的泪,“哭了?” 她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自己,每个人都有想要藏匿的一面,此刻流泪的理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 “喂,你蒙着干什么呀?空气不畅!出来啊!”他扒掉她的被子,把她的头露出来。 她扭头又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是不是还很疼……”他从不曾揣测过女孩的心思,也从不曾学习怎么安慰女孩,只能笨拙地凭他的主观去猜测。 “嗯……”埋在枕头里,她闷闷地应承,就当是吧…… “我去换热水。”他拿起热水袋下楼,第一次亲眼见证女孩的疼痛,不明白造物主为何会有这样的不公,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吗? 临近深夜,萧家的人早已经进入深睡,他换了水,轻手轻脚来到她的房间,索性关上门,把热水袋重又递给她。 她抱着,放在小腹上,任那热度将她汗湿后透着凉意的身体捂暖。 “好些没有啊?”他问。 她只是点头,无声。 他站了会儿,两人之间无话,可他却并没有离开/房间,继续回到书桌边写字,不时地,他会回头看一看她,直到看见她闭上眼睛,呼吸沉重,才猜测,她已睡着。 已经把她规定重写的字全部写完,他仍没有停止,在她的书桌上,继续练习,并不觉得疲累,空气里混合着桂花香,在她均匀的呼吸声里,心思也渐渐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夜的凉意渗透进来,连他也觉得冷了,才搁下笔,把开着的窗户给关了,将那满园的桂花香也关在窗外。 床上的她,发出梦呓的低吟,“妈妈,妈妈……” 第一次听见她叫妈妈,很清晰。</ 他快步走到床边,发现她双颊泛红,摸了摸她的脸,再次发烫,这发热又反复回来了…… 她尚在昏睡中,他拿起体温表,手伸向她衣领。 在即将触到她睡衣领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所及处,是她纤细白皙的脖子,还有突出的锁骨。 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掀开了她睡衣的圆领,抬起她的手臂,将体温表至于她腋下。 极迅速的过程,他仍然看见了她几乎没怎么发育的身体,还像个孩子,完全无法和画报上那些女人相比,可他却莫名心加常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暗夜里惊鸿一瞥。 他进入她浴室里,在冷水下拼命冲脸,才把这画面给冲走,而后撑着冰凉的洗脸台,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在浴室里一直待到量体温时间到,他才出去。拿体温表的时候,他没有低头看,迅速扯了出来,而她的体温再一次飙升至38度以上。 再次吃药的时间还没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守着她,给她做着冷敷,希望有物理降温的效果。 冷毛巾放在她额头的瞬间,她皱起了眉,嘴里喃喃呻吟,“妈妈,给小荷唱歌,妈妈……” 小禾?他以为是这两个字,她家里的人是叫她小禾吗? 梦里的她突然激动起来,身体不安地翻动,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这是在做恶梦了吗?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叫醒,“妹妹!妹妹醒醒!” 她睁开眼来,眼眶亦泛着红,呼出的气息灼热扑面。 意识在短暂的瞬间是模糊的,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未看清眼前是谁,只本能地随心叫着,“妈妈……” “妹妹,是我,你做梦了。”他的脸遮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清晰。 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二哥,念书给我听。” 他莫名地看着她,却没问为什么,只问,“念什么书?” “随便,读英语课文吧。” 他愕然,搞不懂她是何意图,是她病糊涂了不知道时间,大半夜地要他读英语吗?还是要把英语课文当安眠曲听? “拿英语书来,二哥。”她虚弱的声音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在告诉他,她并非在开玩笑。 他作为男生,作为一个已经长成的男子汉,当然不会和病中的柔弱女孩计较,说念英语就给她念呗! 他取了她的英语书,翻开第一课问,“念第一课吗?” “嗯……”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于是开着念,读完一课之后发现她眼睛已经闭上,以为她已睡着,便停了下来。 然而,刚刚停下,她又睁开了眼,眼里隐隐几分急躁,“二哥,再念,一直念。” “哦……”她的反应让人不得不觉得诧异,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读第二课。 略显紧张的她,才慢慢放松了表情,本想努力睁着眼睛不睡,可是却抵挡不住那份倦意,重又睡去,迷迷糊糊中,他读课文的声音一直在响…… 她不会让他知道,之所以要他一直不停地读课文,是因为在沉睡的黑暗里,在黑暗的梦里,她一个人在安静的世界中挣扎,一个人在安静的孤独里害怕,她要听见声音,她要感受到,她不是一个人…… 他也不知道要读到哪里才是结束,她睡着了,没有人叫他停,他便一直读,一边读还一边关注着她的体温,继续用冷毛巾给她冷敷,直到自己读累,倦意来袭,他便靠在床头,侧躺着接着读,最后,实在撑不住,他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只觉得这么靠着,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特殊的味道,是她身上的香味和淡淡汗味的混合气息,是属于女生闺房才有的气息,他的思绪便有些凌乱了。 只是,疲惫大过一切,再到后来,他靠在床头进入梦乡,手上一松,书掉落…… 叶清禾有早起的习惯,闹钟总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闹响了。 第二天的破晓,两人同时被闹钟闹醒。 她盖着被子,睡在里侧,而他,则歪在外侧,什么也没盖地睡了一晚。 在彼此目光对视发现对方存 在的时候,他急速跳起来,远离她的床,“我去倒热水给你吃药!” 昨晚的一切便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生病、痛楚、回忆、读书声,还有那只给她温暖的手…… 怎样一个凌乱而荒唐的夜晚…… 然而,此刻的她,只念着这一夜的荒唐,却不曾想,这样的夜晚于她一生之中也仅此一夜,再不会有人在飘着桂花香的秋夜里,用手心里的温暖为她驱除疼痛,不会有人几近整夜地读着英语课文助她安眠; 正如,他也不会去想,他这一生是否还会像今晚这样,怀揣着少年青涩懵懂的心思,用最纯真傻气的方式去呵护别的女子…… 家中人还没有起床,他为她倒来了温水,喂她吃了药。 黎明的到来,让黑暗中的某些亲密无间变得有了距离,让某些脆弱和忧伤也隐匿起来,她,又恢复到平日的冷静和淡漠。 对于他一夜的忙碌,她觉得有必要表示谢意。 “二哥,昨晚辛苦你了,谢谢。”中规中矩的语调,平板淡然的表情。 这是他所熟悉的妹妹,他倒是不觉得诧异,笑了笑,“别客气,你是我妹妹嘛!不想麻烦我爸妈,那除了我你还能靠谁?”只不过,他从来没学习过怎么照顾人,更不懂怎么照顾病人。 “还是要谢谢你,你也回房去休息吧。”她这是变相地下逐客令了,天色即将大亮,萧家人的人就要起床,若让人发现他在她房里睡了一夜,算什么事? “利用完了就踢我走啊?”他笑着开玩笑,“好吧,你再睡个回笼觉,我也去睡儿……” 他打了个呵欠,突然想起什么,陪笑,“妹妹,我们今天没项目,你又病了,干脆请假不去学校算了。” “嗯。”她这样子,还有去运动会的必要吗? “那……可以把密码告诉我吗?看在我昨晚照顾你的份上啊!”他嘻嘻一笑,如果能换来密码,他再辛苦几个晚上也值得…… “不行!”她果断拒绝,“你今天上午睡觉,下午做两套试题。一切按三十章办事。” “……”他一声不吭出了她房门,他还是那个他,脱不了的孩子气…… 回房间后倒头躺在床上,到底忙乎了一夜,很快疲惫感袭来,他沉入了梦乡,睡眠正酣,有人打电话来了。 “喂?”他不耐烦地接了。 “老二,听说你们今天开运动会?我和老大放学后来你们学校玩玩怎么样?”那边传来辰安的声音。 “玩什么呀!我在家里呢!今天休息!”他声音困倦慵懒。 “你还在睡觉?你个懒蛋!赶紧起来!” “别吵……”他迷迷糊糊的,思维有点混乱,“昨晚在我妹房里折腾了一宿,累死我了……” “什么?!”左辰安的声音炸雷般炸着电话,“你个畜生!你还是人吗?你妹才十六岁!” 萧伊庭被他炸清醒了,不假思索地辩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和她一起而已,我们什么也没做!” “是吗?你和你妹妹同床共枕?你什么都没做?”左辰安调笑的语气传来。 “什么叫同床共枕?这个词我不喜欢!”尽管,好像左辰安说的是事实,没错,他确实跟妹妹同床共枕一宿。 “不喜欢也由不得你!同床共枕是事实,我没说错吧?” 萧伊庭没坑声了。 “不说话就代表承认了?不过我觉得奇怪啊,你和你妹妹同床共枕你真的啥也没做?你们又不是亲兄妹!这太不符合你的操守!”左辰安像挖到了宝似的,极尽嘲笑,又不耽搁要将宝藏挖到底的决心。 “操守你个头!”再胡说他要骂人了,“我只是读了一夜英语课文。” “啊?”他不说这句还好,说完这句之后把那端的左辰安笑得前俯后仰,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倒在地上,“哥们,你就别逗了!”萧伊庭读英语就和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事儿离奇度是一样的,谁都不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别打扰哥睡觉!滚蛋!” “等等!”左辰安憋着笑从地上爬起来,憋得难受死了,“让我消化一下这个绝世 新闻,你,和你妹妹躺在床上就是为了读一整晚英语,是吗?果然转学了就不一样了,学习方法不是我们这些后进生所能理解的。不过老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只要不瞎扯他和妹妹,其它随便他们整。 “听说你现在很缺钱?你想不想赚点钱?” 听见钱字,他眼前豁然一亮,也不去计较辰安对他的嘲笑了,顿时精神百倍,“哥们,亲哥们,有什么路子没有?” ———————————————————————————————— 更新结束~! 第71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们之间的爱慢得像乌龟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加上周末,他们有三天休息。 她在萧家一向安静,萧城兴又忙,萧城卓还小,没有人说,姜渔晚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生了病,那一个晚上,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萧伊庭这两天都跟她请假,要出去和左辰安他们打球,而每晚回来,都是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样子,可见,也真正是去打球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慢慢恢复,周一上学的时候,除了仍然觉得疲乏,她基本无恙了,生活沿着它本有的轨道继续前行孤。 中考后的他,比之前乖了许多。 因为不再有通宵玩游戏的机会,所以,精力充沛,上课自然不会再打瞌睡。 叶清禾每天要检查他上课的笔记,没办法,装模作样也总要抄点。如果不抄……叹息一声,说起来全是眼泪…… 他记得,有一天抢了同桌的漫画书看了整整一节化学课,结果那天没有化学笔记。 她整整三天没有理他,最后罚他以“四肢着地”的姿势趴了两个小时,并且画了一张乌龟,贴在他脑门上…… 这样的情形萧城卓怎么会错过?他们三人的房间挨在一起,萧城卓非但笑得在地上打滚,还用相机把他这模样给拍了下来,说是永久的纪念,摆着叔叔的架子说,如果他要再犯错,就把这照片贴他们学校论坛去…… 那天,叶清禾也笑了,他看得很真切,笑得露出细白的糯米牙,说,“这是小戒,下回再犯必大惩。” 大惩就是真的当乌龟驮着她在全班同学面前爬一圈吗? 该死的乌龟! 他真的无比后悔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她这个条件!非但没有糊弄到老爸,还让自己陷进了这个套子里,没法解套! 很多年以后,萧城卓问他,侄儿,你那时天不怕地不怕,老师大哥全拿你没办法,为什么单单就听姐姐的话? 他半响无语,还不是那个乌龟协议把他给套牢的? 萧城卓听了,只是笑……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想明白,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个样子…… 若有幸能想明白,那尚还有救;若有的人笨到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等待他的结局也只有失去了…… 他的变化,让老师也很惊奇,频频地在课堂上表扬他,可让人惊奇的不仅是他上课的表现,他居然开始交家庭作业了! 提起作业,那是他最痛的伤! 他不会写! 可是不会写有人还要逼他写! 那张她亲手画的乌龟画就贴在他书桌的墙上! 时时提醒他,不服从她命令的下场! 那他借鉴行吗?把她的答案借鉴一下,资源共享嘛…… 可是,这样也不行! 她非得一道题一道题给他讲!他得多遭罪?!关键有时候讲完九点半已经过了!一共才一小时!他得少玩多久啊?!他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练级了好吗?若不是有老三在给他代练,他早被人甩下一条街了! 而他这么辛苦,最后呢?还不是得出和她一模一样的答案!殊途同归,怎么就不能让过程简化一点?!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 他也曾采取过冷抗议!他就不写!他宁愿躺在床上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也不写! 可是,这样的抗议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他不是连可怜的一小时也没能玩了? 而且,她还坐在他房间跟他死磕,小乌龟那王八眼睛也瞪着他,要跟他耗一个通宵吗? 盯着她单薄却笔直的背影看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她疼得在床上打滚那一夜,想起了他手心贴着她小腹温润皮肤的那一刻…… 他恨气咬牙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于是,从此老师们可以多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了:看萧伊庭的作业真是享受,字迹漂亮,正确率高,这孩子变化翻天覆地啊! 他的作业还被贴在学习园地里,接受王哲等人崇拜目光的仰视,一种兄弟你已驾鹤归去,离我等渐渐 远矣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他不想的好吗?他不想的! 那张写着约法三十章的白纸,经常会被叶清禾拿出来对照,他做到一项,她就会在后面打个勾,渐渐的,勾越打越多了,剩下的,她不着急,一个人质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几天后的某个清晨,萧伊庭的房间里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 这是叶清禾给他设的闹铃,每天都会准时响起,可是,每次都被他无情地关闭,然后翻身继续睡觉。 今天,也不例外。 他闭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凭着感觉把闹钟给关了,暗自郁闷,每晚他都取消闹钟的,这丫头每晚又给他调上! 刚准备收回胳膊继续睡觉,便听见屋子里响起清晰柔软的声音,“二哥,起床了。” “啊?!你怎么进来了?我没穿衣服!”他抓紧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大有死赖的架势。要他这么早起来背英语,还让不让他活了! 还能不能给他一点时间和空间了?真的要无孔不入吗?她知道不知道,她侵占了他的白天,晚上还侵占他的梦!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梦到她了,可是一点也不色/情!真的!现在他的生活就跟苦行僧差不多!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色/情了!每次在梦里,她都骑着乌龟追在他后面逼他交作业!那只乌龟还跑得奇快…… “二哥,你上次也没穿……”很显然,她不会因为他这个无耻的借口而逃走…… 他要疯! 上次?还提上次?可不可以不提上次了?! “我……裤子也没穿!我裸睡!你快出去!”他豁出去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过了……只要她不掀开被子逼他起床就行了! 谁知,她却在床边坐下,低声地叫他,“二哥……” “嗯?”不起!说什么也不起!他闭上眼。 “二哥,起来陪我去跑步吧!”她说。 “不……”咦,不是背英语?他惊讶地睁开眼来,“你要跑步?” “是啊!我觉得我这体质太差了!想锻炼身体!” 这样啊……他还没睡清醒,脑子有点晕,“你跑步行不行啊?别跑一早上又生病了!” “正是因为不擅长,所以才要练习!人,每走一步都要懂得去克服自己的缺点!以免成为以后束缚自己的弱点。” 这好像又在借题发挥教育他了…… 他可不爱听! “好吧,起床就起床!”他掀开被子。 “咦,你不是没穿裤子吗?”她惊呼,镜片遮挡的眼底,透着笑意。 “啊?哦……我忘了,原来是穿着的……呵呵……”他干笑两声起床,平日里打理十分帅气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脸上泛着睡醒后的油光,和他在外面讲究的外形,完全是颠覆性的形象,虽然光线不怎么好,可也看得见的好吗? 可他却没想过这些,光着脚下床,上身裸露,从衣柜里找出运动服来,进了浴室。 五分钟以后,帅气阳光的少年形象回归,朝她挥手,“走,妹妹!” 秋天的黎明,太阳不会那么早起,扑面而来的空气透着干涩的清冷,可是,混合着桂花的香味,浓郁醇厚,一如秋天这个词本身,蕴含着满满的厚重感。 两人沿着小区的步行道开始跑步,一直跑到人工水汀旁。 她体质欠佳,运动细胞为零,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气喘吁吁,“二哥,今天就跑到这吧,我不行了……” 他笑,“我说你也太差劲了!行,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她跑出一身大汗,镜片蒙着一层雾气,完全看不清楚了。 于是取下眼镜来擦拭。 因为怕早上秋寒重,她这刚病愈的身体经不起寒气,穿的还有点多,眼下一运动,汗水几乎可以给她洗脸了,厚厚的头发遮在脸上黏黏糊糊的,也极是难受。 她带了毛巾,先用毛巾擦了眼镜之后,便用来擦脸,把刘海全往后擦,擦完后,迎面的风一吹,说不出来的凉爽惬意。贪了这享受,索性把长发拢到脑后,松松地挽了个圈,舒服极了…… 彼时 ,太阳已经在天边涂染上一缕缕金红,人工水岸边的常绿灌木,圆圆的叶片上凝着薄薄的霜,清澈的流水,亦如刚睡醒一般,活泼泼的,显摆着粼粼微光。 早晨,一切,美得鲜嫩而清新。 桂花的香味在水岸边已经变得很淡很淡,空气里涌动着的,是另一种气息,是那夜,他睡在她身边时,无名的属于她的香味,混着淡淡的汗味。 都说臭男人,难怪!女孩就是美好的代名词,就连出的汗,也是香的…… 他不由一笑,想开几句玩笑,却在凝目间再一次怔住。 此刻的她,比上次在医务室更让人惊艳。 医务室里的她,固然让他眼前一亮,可因为生病和狼狈,看不出她的气质。 而眼前的女孩,肌肤清透腻白,眉色淡扫,唇润如脂,最美的是她的眼睛,很亮,阳光在她黑色瞳孔里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他想到奶奶那串黑玛瑙的珠子在灯光下的璀璨,可她,却总是用眼镜遮挡起来…… 运动过后的她,不那么苍白,两腮透着健康的粉红,站在水色雾气里的她,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一朵初初吐蕊的小荷花。 他由衷地感叹,“妹妹,你真是暴殄天物!” “什么?”她面向他,唇红齿白,眼睛里的珠光让人有些无法适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么好的意境,你偏偏总是个破坏者,总要戴着那副破眼镜干什么?还有这刘海,土里土气的,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将眼镜重新戴上,也没答他的话。 “妹妹!”他伸手去抢她的眼镜,“越说你还越固执了!去买副新眼镜吧!要不戴隐形眼镜!” 她低头从他胳膊底下钻过,朝他扬起尖尖的小下巴,“二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好的早晨,不如,我们来读英语吧!” “啊?”他绝对地相信,她就是美好这个词的终结者!粉碎者!不仅将她自己的美粉碎得彻彻底底!还毁了他的良辰!毁了他的心情!毁了他整个的人生! 这个所谓的美好的跑步的早上,它就是个阴谋!一个早有预谋的阴谋!你看!阴谋的策划者连英语书都带来了! 他苦啊…… 他哭爹喊娘! 她翻开书,淡淡地笑,“二哥,那我们把萧伯伯喊来帮你?” 呃……他立马住口。老爹来?老爹只会在她粉碎后的他的残骸上再狠狠踹上一脚…… 最终,还是被她压着背了一篇课文,回去的时候她脚步轻快,他步履沉重,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小区里起来晨练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有老太太老大爷,也有活蹦乱跳的小屁孩。 一个熊孩子,手里牵只一根绳子,在那跺着脚喊,“快点!小二快点!” 小二?啥东西?这孩子在遛啥东西? 他们俩都产生了好奇心,顺着绳子一看,小二竟然是一只乌龟…… 这世界上有遛狗的遛鸟的,还真没见过遛乌龟的!而且这只乌龟还叫小二! 当时,她就笑了,大笑那种,笑出了声音。 她来家里这么久,他还真没见她这么毫无顾忌地笑过。 那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才应该有的笑声,没有稳重和冷静,清脆悦耳,随心所向…… “笑什么笑?!不准笑!”和她的欢乐相反,他绷紧了脸威胁。 她却笑得更欢乐了,蹲下来,用手碰小乌龟的头。 “姐姐,你喜欢我家小二吗?”小屁孩歪着脑袋开心地问。 “喜欢啊!真可爱!”面对孩子和这个可爱的“小二”,她倒是卸掉了稳重的伪装,表现得十足孩子气,“它为什么叫小二呢?”这个名字太贴切了。 “我是我妈大儿子,它是小儿子啊!”孩子热心地给她解释。 “哦……有道理……大儿子,小儿子……”她拖长了声音说,同时笑嘻嘻地朝萧伊庭挤眼睛。 他的脸绷得更紧了,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乌龟这种动物!没好气地说,“小孩!赶 紧把你家乌龟牵回去!哪有人遛乌龟的?”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乌龟跑得慢才要遛啊!给他锻炼身体他才能快起来!” 他一听,笑了,蹲下来搂住她的肩,“听见没有?跑得慢的才是乌龟……” “嗯嗯!”她点头,“那我们明天还来跑!” 啊?他还打算,明天再也不跟她出来以跑步为名,实则折磨他为乐! “走了!回去!”他握住她手腕,把她拽起来。 她边走边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小乌龟,“真的好可爱的乌龟!” 小孩笑嘻嘻朝她挥手,“姐姐,明天我还带乌龟来跑步,你也来哦!” “好!我也带乌龟来!”她笑着答应。 萧伊庭瞪了她一眼,拽着她走得更快了。 ———————————————————————————————————————————— 今日更新结束~! 第72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青青子衿 回到家的时候,大伙儿都起床了,对于他俩从外面回来很是好奇,尤其萧城卓,唯恐他们去玩什么好玩的,把他给漏掉了,小跑着上来缠着叶清禾,“姐姐姐姐,你们去哪了?怎么不带我去?” 叶清禾牵着他的手,面向萧城兴和姜渔晚解释,“我和二哥去跑步了,早上空气很好,二哥还背了一篇英语课文呢?萧伯伯,萧伯母,二哥的英语发音真好听,跟国际台的播音员似的。” 她第一次在姜渔晚面前说这么多话,而且看起来完全诚心诚意在赞美萧伊庭,说得姜渔晚脸上顿现洋洋自得之色,“那是,我们伊庭从小和他大哥一起学英语,那会儿老师都夸奖他很有语言天赋,天生翻译官的料!” 一声冷哼传来,萧城兴发话了,“小时候的事还提来干什么?不看看他这几年成什么样了?”这个小儿子幼时确实聪明伶俐,一口好听的伦敦英语给他长了不少脸,可越长大越让人头疼。 说到这里,萧城兴忽然想起叶清禾上回跟他说的话,再一看这姑娘,果然正冲他努嘴呢…… 他皱着眉,努力让僵硬的脸松弛一些,虽然很别扭,可到底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不过,底子到底不错,现在捡起还来得及,早上出去晨练顺便背英语,这个习惯好。渔晚,我看我们俩以后早上也早点起来跟孩子一起去锻炼吧,你我都有年纪了,保重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姜渔晚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光晕,丈夫略略体贴的话,就能让她很受用,“好啊,明天开始我也陪着你们一起晨练。孤”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萧城卓是个不甘寂寞的主,这么热闹的活动怎么能少了他? 在这群情沸腾的时刻,唯一觉得世界末日到了的人只有萧伊庭…… 老爹这是要跟着起什么哄呢?这让他还有机会偷懒? 身边的叶清禾此刻倒是安安静静的,可他怎么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呢? 某日,叶清禾和萧伊庭放学归来,一进家门,就看见姜渔晚和萧城兴在说着什么,神采飞扬的极是高兴。 “妈,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萧伊庭很能讨姜渔晚欢心,回家来第一个叫的人总是妈妈。 姜渔晚热切地拉着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儿子啊,你的机会又来了!青少年书法大赛给咱们发来了邀请函,赶紧准备一副字,送去参赛!” “妈……”萧伊庭一听就觉得头大,“咱现在学习多紧张,就不要参加这些比赛了吧,早已经不是孩子了……”从小就被妈妈拉着参加这比赛那比赛,每次拿了奖就成为妈妈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的资本,现在他都快十八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姜渔晚听了马上不高兴了,“这怎么会耽误学习呢?那你练字干什么?再说了,这也是为你以后的前途铺路啊!指不定成为书法家了呢?” “妈……我离书法家还真是远着呢……而且我练字的目的不是为了出风头,是为了陶冶情操!不信你问爸,爸,我不能因为字写得稍微好点,就成为骄傲的资本,对不对?咱要学会内敛,学会深藏不露,是不是,爸爸?再说了,现在深深地认识到,我那字根本就不算什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咱们家里,妹妹的字都不知比我好多少倍!” “城兴!”姜渔晚十分生气,瞪着眼看着丈夫,如果丈夫也站在儿子这边,她就跟他没完!之前跟他说这事,他就没怎么热衷。 萧城兴接到妻子的信号,懒懒地说,“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倒是不错,要你写字只是为了陶冶你的性情,至于字比你写得好的,也确实大有人在,不过,你妈妈也是好意,有优点就要表现出来,这样吧,既然你说清禾的字比你的还好,那么你们两个都准备一副作品准备参赛吧。” “……”这就是小孩在大人面前的无奈,萧伊庭极不乐意地上楼,一边还嘀咕着,“我以后当了爸爸,决不让我的孩子练这练那,也一定不逼着他学习,他爱干嘛干嘛,玩泥巴玩游戏,不用写作业,也不要考好成绩……” 萧城兴被儿子的孩子气给逗笑了,“什么混话!你也不小了,还说这些幼稚的话?什么以后当了爸爸?前提得你可以当爸爸才行!就你现在这德性,有人愿意嫁给你吗?” “这您……”萧伊庭本来想说,这您就不知道了,喜欢我的人一大把,可转念一想,如果被爸爸知道他在学校早恋,不劈了他才怪,还是算了吧……心中又暗暗自得起来,老爹啊老爹,是您儿子眼光高,否则您现在都能当爷爷了! 尽管不情不愿,最终还是和叶清禾一人写了一幅字准备交差,心中还颇为歉疚,把妹妹也拉下水了…… 写完后,翻箱倒柜找出他的鸡血石印章,在末尾拓了个印。这石头还是他曾经一次拿大奖,妈妈送给他的,一块破石头而已,据说还挺值钱,他收了之后就随意一扔,很久都没想起,以致要用了不知在哪角旮旯里。 “好了,你的呢?写好了吗?”他偏过头来看。 她的也已经完成,只是还没有盖印章。 “印呢?有印章吗?”他指指拓印的位置。 她想了想,拿出那个江之永送给她的盒子。 这个玉章,自她从江之永那里拿来就没打开过。 “这盒子挺漂亮!”他赞道。一看就是女孩用的东西,古香古色的小木盒,盒盖上雕刻着复古的花纹,还镶有一颗仿的红宝石。“我来给你盖!” 他说着把盒子抢了过来,打开,一张粉红色折成条状的小纸笺却掉了出来。 他拾起纸笺,看了叶清禾一眼。 叶清禾自己也觉诧异,以致反应慢了那么一拍,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把纸笺展开了。 “致清禾,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江之永?”他用一种质疑的语调念出来,回头在看她时,已经有了怒意,“这是江之永送给你的?” 她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坦然回答,“是。” 他烦乱地将纸笺撕了个粉碎,纸屑扔进垃圾桶,“你是不是白痴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还是你喜欢跟他这样?” 话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有张纸条好吗? “女孩要自爱一点你懂不懂?怎么可以随便接受男生送给你的礼物?”他把印章拿起来一看,印章上的字格外刺眼,不免嘲笑,“这么垃圾的字,是他自己刻的吧?还好意思送人?要不要我给写个篆书当摹本!江之永!我警告过你的!” 她看着他生气暴走,有些不知所谓,他说她不懂得自爱,她也不会跟他计较。人贵在自知,她自知自己是怎样的人,有着一颗怎样的心,断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诋毁的话觉得伤了自尊而大肆辩驳,更何况,他还不是别人。 然而,他最后那句话却让她着急了,“二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凶巴巴地瞪着她,“你给我听着,以后离江之永远点!至于你们那个剧本,写了这么久还没定稿吗?别写了!混蛋!在我面前玩花招,打着写剧本的幌子泡我妹妹!招数还嫩了点!也不打听打听我萧二是什么人!敢老虎头上拔毛!” “……”话说什么叫老虎头上拔毛?她是他头上一根毛吗?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这样子,明显是要揍人啊!她不禁抓住了他衣袖,“二哥,你别乱来!千万别打他!” 这话更让萧伊庭生气了,“怎么?你还护着那混蛋?!妹妹,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你年纪还小,成绩又那么好,老爸可是希望你上清华的,别小小年纪学人谈恋爱毁了自己的前途!” 叶清禾无语了,他教育起别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那他自己呢? 萧伊庭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略显尴尬,“妹妹,你跟我不同!我是魅力四射……实在挡不住,可你跟那些女孩不一样,知道吗?你是那么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想起她站在水汀的一幕,娴静出尘,独芳暗香,完全不是那些围着他转的庸脂俗粉所能比的,而江之永和她站在一起只会辱没了她,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孩子! 于是,换了种说法,“妹妹,你是那么的小!还没长大,看不清男生的龌龊用心我明白,但是,从现在起,要和江之永保持距离,不能让自己再糊涂下去!至于这个印章,扔了!” 他把印章放回盒子里,连盒子一起收了。 叶清禾有一瞬是想笑的,什么叫魅力四射实在挡不住? 眼看他要走,她拽着他衣服不放手,“二哥,你答应我,不能打人!” 萧伊庭无端又烦乱起来,“放开!你老护着他干嘛?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二哥,不能打人!你答应我!”她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袖,重复着这两句话。 有时候太固执真的让人很烦! </p 他恼怒地瞪着她。 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拧呢!逼着他写作业的时候这样!逼着他背课文也这样!逼着他每天给她当“乌龟”去遛时也这样!现在护着江之永还这样!气死他算了! “二哥……”她叫他,轻轻柔柔的,目光透过镜片,执着地看着他。 “哎呀!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了!真烦人!”他甩掉她的手,走了。 她站在房间里,看着他的背影,推了推眼镜。 那天下午,他照常出去和辰安他们打球,只是回来的时候却有些晚了。 叶清禾没有逼问他去了哪里,毕竟他的改变已经太多太多,周末跟朋友出去玩,吃个饭再回来也是正常。 谁知,晚上的时候,他却钻进了她的房间,带着神秘的笑。 “干什么?”今天不用复习,他还跑到她房间来?自投罗网吗? “妹妹,给你看个东西!先猜猜是什么!”他的手背在后面,灯光下,琥珀色的眸子因为欣喜和神秘闪着微光。 “什么?我猜不着。”这让她怎么猜,想了想,狐疑,“不会是只小乌龟吧?” 这些天每天早晨都会遇到遛乌龟的小朋友,她也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她对那只乌龟的喜爱。只是每每小朋友伸长脑袋寻找她的小乌龟时,她都只能看着他笑,“小乌龟啊,姐姐带来了呢,真的带来了……” “是吗?我怎么看不见?”小朋友会天真地皱起小眉头。 她不敢在萧家人面前说得太露骨,只好忽悠小朋友,“姐姐的小乌龟是隐形的哦,你当然看不见……” 当然,每次他都气得脸色发青,发誓一定要弄只真乌龟给她,让她的乌龟现原形! 这句话却差点让她笑疯了,没错,现原形…… 所以,她以为,这一次他的确把乌龟的原形给她带来了…… 他立时变得沮丧,“你真那么喜欢乌龟啊?” “是啊!乌龟听话,可爱着呢!”她莞尔。 他发现,每次提起乌龟,她才会笑…… “好吧,以后再说,这一次不是乌龟……”他的手伸到她眼皮底下,掌心里躺着一只小盒。 从这只小盒的形状和大小来看,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枚印章。 他扔了她的玉章,再还她一枚,是这样吗? 她盯着这只小盒,没有说话。 这不是他习惯的反应。 假如他送别的女孩东西,她们一定会如获圣恩一般欢欣雀跃。不过,她是妹妹,是天塌下来也安然不动的妹妹,自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亲手给她打开盒子,“看看,喜欢不喜欢?” 她面色微微一变,盒子里躺着的,竟然是一枚鸡血石…… 才拇指大小,这么一看,鸡血成分还没到40%,不是珍品,可那也是鸡血石…… 他把石头取出来,握着她手腕,将石头放进她手心里,“这个,不是顶好的,可是,我现在只有这个能力,以后我有钱了,会给你买更好的,我答应过的。”他记得自己承诺的,等他有能力的时候,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他不会忘记的。 她仍然看着,一声不吭。 他以为,她还在为那枚玉章生气,“妹妹,别这样了,虽然这枚印章比我用的那个差一些,可比江之永那枚玉的好多了,这字也刻得专业多了,你拓在作品上不至于那么丢脸,江之永刻的那字,明显是毁你的作品啊!” “所以,你今天晚归的原因是去买这个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是啊!打完球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枚合适的!饭还没得及吃呢!”他有些委屈地说,“本来还想找个更漂亮的盒子装起来,可实在没满意的,时间也太晚了,妹妹你就将就一下吧!” 她摊开手掌,在灯光下仔细地打量这块石头,她没有看错,确实和她估算的差不了多少。 “妹妹,你懂这个?看看我有没有被忽悠。老大老三他们也都不懂,没法给我参考。”他问。 她静静地看了 他一会儿,灯光反射在她的镜片上,完全看不清她眼睛里是怎样的内容。 “难道……我上当了?”他担忧地问。 “没有。”她低声道。 “那就好!若敢坑我,我非拆了他店不可!” 他在那诅咒发誓的,冷不丁听见她温软的声音响起: “二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钱从哪儿来的?” 第73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妹妹 萧伊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个……妹妹……我没拿你的钱……”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屈的…… 她固然知道他没拿她的钱,不,确切地说,那也不是她的钱,是他的钱,存放在她这而已孤。 她甚至知道…阙…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双唇紧抿,下巴的线条硬得像刻过一般。 过宽的眼镜再一次成功地挡住了她的眼神,在镜片反射的水亮灯光里,他莫名觉得有些森森的感觉…… “那啥……妹妹……我真没拿你的钱,不信你去数数……我自己赚的钱来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内心悚然的感觉从何而来,可是,却老老实实地,居然想把这些日子瞒着她的事情都说清楚。 然而,她仍然是那样一副表情,不言不语,不睬不理。 他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最后坐下来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彻彻底底,“很多单位在搞篮球联赛,可是没有好的球员,就花钱请外援,我们三个就去给他们打球了,按场拿钱的,又没干坏事……” 每周打两场,连续打了一个多月了,也拿到一笔不小的钱,他上周本来打算在游戏里买下那个极品武器的,可是,犹豫了很久,想起自己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挣来的,也是他人生挣到的第一笔钱,他居然产生了舍不得的念头…… 话说他长这么大花钱如流水的,从来没有过心疼钱的想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发票来,“这个给你看,还有这个,就剩下这些了,全给你好了……我记得的,第十二条,不准乱花钱。可是,给你买东西也不算乱花啊,再说,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她盯着他的手,除了发票以来,还有两张一百元,几张十块的,也就是说,他所有的收入买了鸡血石之后就剩下这么多了…… 她把发票接过来一看,默默计算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如此…… 她把发票和钱,连同鸡血石一起收进抽屉里,轻声说,“既然还没吃晚饭,我去给你煮饺子吃。” 而后,低头从他面前走过,出了房间。 他没有看见的是,走出房间的她,眼泪掉落下来…… 喜悦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他冲着书桌的方向比了比中指,意为鄙视那只乌龟,这次妹妹没有判他违章!他不用学乌龟爬!可是一比之下才发现这是妹妹房间,墙上根本没乌龟呢!真是乌龟恐惧症了!他要脱龟!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溜烟跑了出去,一路喊着,“妹妹妹妹!我不吃饺子,我要吃面条!” 恰逢姜渔晚从房间里出来,听了他的喊叫,皱着眉,“不是在外面吃过饭了吗?回来还吃!?” “妈……”萧伊庭讨好卖乖地笑,“您还不知道您儿子饭量大,外面哪能吃饱!”如果娘亲大人知道他为了给妹妹买东西饭也没吃,是不是对妹妹不好? “那叫云姐给你做啊,怎么让清禾做?” “妈,我喜欢吃妹妹煮的!”他说完便扔下母亲下楼去了。 姜渔晚站在楼梯口,看着儿子的背影,想着那句,我喜欢吃妹妹煮的,眉心纠成了一个结…… 而萧伊庭早已奔进厨房,叶清禾已经在烧水准备煮面了。 “妹妹,我要吃面条,上次我们在学校外面吃的那种,你还记得吗?放很多香菜的,还有蒜泥葱姜什么的。”他急道。 她为难地看着他,“家里没有葱姜香菜……” 萧伊庭的兴致少了大半,“那就水饺吧!我在外面等。” 到了外面,忍不住又朝姜渔晚喊,“妈,家里能不能存放点香菜啊?您不吃就行了嘛……” 姜渔晚眉头皱得更紧了,“明天让云姐买就是了……真是的……“她生出来的儿子,口味却跟她截然不同!而且调教了十八年都好好的,这才半年不到,就改变了! 那晚,没有香菜的面条,萧伊庭也吃了个底朝天,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最后低声问她,“为什么会比云阿姨煮的好吃?“ 她淡淡的,收拾碗筷,“不知道,可能你饿了吧,其实都一样的煮法。“ 她不会告诉他,肯定比云阿姨煮的好吃,一碗面条而已,虽然没有他想要的香 菜,可她花了很多心思…… 晚上,萧伊庭如愿在他自己房间玩游戏,而这个时候,叶清禾是不会打扰他的,也在自己房间打开了电脑,登录了qq。 qq好友里,有一个头像是灰的,她猜测他是在隐身。 点开了对话框,打了两个字:大哥。 果然,回应马上来了:在,小妹。 他叫她小妹,而不像萧伊庭那样叫她妹妹,可能觉得她年龄和个头都太小的缘故…… “大哥,你怎么由着他把钱全花了买个鸡血石呢?”她继续打着字。 对面的人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你不懂的,有个小妹妹来疼着是很快乐的事。 雾气再一次弥漫了眼眶:大哥,联赛打完了吗? “我们进决赛了,如果能拿到冠军的话,奖金会和我们分成,所以还有一笔钱。” “知道了。你去玩吧,谢谢。”她知道,他们兄弟仨要在游戏里聚首了。 “怎么对我说谢谢?愧不敢当啊!应该我对你说谢谢才是,你把老二改造了!他那家伙,谁的话也不听的!” 她也发了个微笑过去,问:大哥,你是不是也有妹妹? “有啊,你总是让我想起她。”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大哥是不同的,有担待的,所以才会求助于他,果然,大哥就是大哥!粗犷的外表下一颗细腻的心…… 不过,这是他们的小秘密,二哥是不会知道的! 关了qq,登录游戏。 这个游戏,她也曾是骨灰级玩家,只不过,来这里以后在他们所在的区建了个新号,取名:一一风荷。职业:奶妈。 之所以选这个职业,是因为在这个游戏里,奶妈的装备要求不那么高,现在的她已不是从前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她不会允许自己在游戏里花一分钱。 好在,有大哥这样的靠山在,无论是练级还是打造装备都不是问题,极品套装,宝石,大哥几乎一路保送她,甚至帮她通宵挂机。 她的等级差距跟他们越来越小,虽然还有一定距离,但是在帮战、城战,以及pk中,凭着她的技术,自保并且救人已经足够。 “风荷!来我这边!牧师都来!”城主二少发话了。 对方所有的火力都朝着他和他身边的牧师开,他有些支持不住了。 她施展轻功,轻轻地飞落在他身边技能有效范围内。 她喜欢风荷这个名字,曾经的号就叫曲风荷…… 那一场帮战,还是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 他很开心,在世界频道张扬地发表情:一一风荷,你是最棒的! 她不是装备最好的牧师,可是,却是最棒的牧师,毋庸置疑。 更有其它帮派的接上来:什么时候出来个一一风荷?风荷,来我们帮吧!给我们帮主当压寨夫人! 这样的游戏,有许多成人在玩,游戏里也有结婚系统,不过,她对此不感兴趣,曾经那个曲风荷的号也是独身女王而已。 滚!她是我的!二少嚣张地发着鄙夷的表情,随后还发了几把大刀。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有资格狂妄…… 她静静地下线,没说一句话。 下线的最后一刻,看见他在帮里问:我们帮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牧师?真不错!可为什么总不说话呢? 而后,大哥发了个偷笑的表情。 她的游戏界面,在这个表情里隐退…… 唔,接下来她要去做她该做的事了——催促他下线…… 不知道,他今天又要赖几分钟呢?不管他以什么借口来赖,她每次都能秒杀,直接拔掉电源就ok了! —————————————————————————————————— 今天加了一小更,呵呵~! 第74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给你兜着 江之永编的那个剧本,类似于欧版罗密欧和朱丽叶,中国古代版梁祝的结合体,再加上灰姑娘的元素,很是华丽。 选了班花苏芷珊当女主,至于男主,原本苏芷珊极力推荐萧伊庭,可萧伊庭那张狂的性格,说拒绝就拒绝,没给留半点余地,还装成熟买帅地瞧不起这小孩子玩意儿阙。 苏芷珊也不知怎么想的,推叶清禾出来劝说他,结果他眼睛一横,顺便把叶清禾也拎走了,还甩了一句,“这该死的剧本终于编完了,没你什么事了吧?回家去!” 最后,定了王哲来演男主。王哲除了比萧伊庭略黑以外,其形象还是既帅且酷的。 至于女佩,则是张萌出演,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等配角也逐一定好孤。 可是,叶清禾并没有能从剧组脱身出来,作为剧组的一员,她被迫从编剧转为剧务导演,帮着整理道具,和演员说戏,顺带着还能随时改词…… 萧伊庭对此颇为不满,总是瞪着眼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在班里说话吗?不是只喜欢一个人闷头看书吗?现在剧本也完结了,你还在瞎掺和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她要在女主的裙子上缝一些花边,明天要试装了,今晚得赶工才是。 没有得到他期待的结果的他,孩子气地抢下了她手里的裙子,质问,“妹妹,我发现你变了!” 她抬起头来看他。 在她的目光里,他赌气地把裙子扔还给她,“你对他们都说话!就是不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还以为你不爱说话,现在才知道,你是不爱跟我说话!话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之永啊?” 她捡起裙子,有些无语,这孩子,咋这么爱别扭呢?“你作业还没写呢,赶紧写作业去!” 确实,在和江之永编写剧本的过程中,她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跟喜欢谁完全没关系,她只是承认江之永一语点醒了她,要成为一个强人,必须面面俱到,各种能力具备,这种能力当然也包括对形形色色不同人的辨识,包括怎样和人处理关系,她,决不允许自己有缺点! “不会写!全部都不会!”他将书摔在她书桌上,大摇大摆坐下来,还翘了个二郎腿等着她教。 这半个学期以来,他变化挺大,不再像开始时那样一道题也不会。今天的作业她已经做完了,很简单,他不至于全部不会写…… “拿来我看。哪道题?”她没办法,只好搁下手里的裙子,先照顾大少爷的情绪。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不会!”他手指在练习册上一顿乱指。 分明是捣乱! 她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一旦没有了声音,房间里的气氛就有些憋闷,他偷看了她一眼,心中那种惴惴的感觉又出来,刚想把练习册收回来,就看见一只葱白的小手点在了他的书上,她温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一题一题耐心地给他讲题目,就像最初的时候一样…… 直到他所有的作业都完成,该是他的游戏时间了,他匆匆地收拾好作业本回房间,临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喜欢江之永?” 她无奈,还是把他打发走吧…… “没有!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不会像你们一样玩那些无聊的游戏!”她低下头来,继续她的工作。 “嗯,这还差不多!如果你敢早恋,我就告诉爸爸去!”他算是满意了,刚走,回头又道,“妹妹,你这几天玩我号没有?有没有发现我们帮新来了个牧师挺厉害的?这么牛的女玩家还真是少,我怀疑是人妖来着!” “……”人妖……针扎到了手指头…… 第二天就是试装的时间,几个女生负责的服装这一块全都完成了,而作为女主的苏芷珊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衣服交给清禾来做,为了服装效果达到她期待的程度,她所有的首饰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真品。 然而,就在放学后试装的时候,却发生了大事,她的项链不见了。 叶清禾记得她拿出来给同学看过,一条很夸张的钻石项链,属于用来配晚礼服或者婚纱的那种。 苏芷珊的脸色有些白,努力在回想着自己有可能把项链搁在了何处。 而这时,一个叫于墨菲的女孩却提议, “我看这样吧,搜!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搜书包!搜身!” 苏芷珊本人还有些犹豫,“这不好吧,好像这样侵犯人。权……” “苏苏!”因为苏芷珊在班里人气颇高,女生都爱叫她苏苏,于墨菲也不例外,“苏苏!你的东西都被人偷了!有人考虑到你的人。权了吗?你还为小偷考虑人。权?” “话不能这么说,还不一定是被偷了的,说不定是我自己掉在哪里了!清禾,你觉得呢?”苏芷珊转而问叶清禾,在她看来,叶清禾是极聪明而且理智的女孩,和她们都不一样。 叶清禾正举棋不定,这样的事以她的原则是不想掺和的,可是苏芷珊问到她了,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回应,就听于墨菲一声冷哼,“问她有什么用?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我说了,每个人都有嫌疑!我这是为大家考虑,如果真不是我们自己的人偷的,那最好,大家都洗清白了!如果小偷在我们中间,就不能这么放过!太没有安全感了!先搜我的吧!” 她说完就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拎住底部,往地上一倒,所有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她拎着书包两个角抖了一抖,“看好了,全部倒空!男生请出去,苏苏你来搜我的身!” “不必了……”苏芷珊反倒觉得于墨菲这样有点过了。 江之永也道,“搜身就不必了吧,我看不可能是我们班同学拿的,苏芷珊,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找一找吧,你回忆一下去了哪些地方,看能否找到!” “江之永!你别是想袒护谁吧?再说了,就算掉了,现在去找也早被人捡去了!如今拾金不昧的人少了……”于墨菲的话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而苏芷珊想了想,为难地看着江之永,“我哪也没去,下午上第一节课项链还在呢,整个下午我都在教室……” “看吧看吧!我说还是教室里的人可疑吧!还是搜了吧!”于墨菲明显一副已经证明自己清白,不干她事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也同意搜!先洗脱我自己嫌疑要紧!”说这话的是张萌,她也把书包倒了个底朝天。 如此以来,其他同学也不去考虑什么人。权了,纷纷随了张萌,要证明自己清白。 最后,轮到叶清禾。 在这样的大流里,她很明白地看清了形势,没必要玩个性跟众人唱反调,而她,原本也是一个极能忍的人,所以,毫不犹豫拿出了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捡。 不曾想到的是,她的手指居然触到一个首饰盒子…… 她眉头微皱,脑海里电光火石般一闪,迅速回身,果然看见于墨菲和张萌的相视一笑。 她的手停滞不动了,蓄意的陷害,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叶清禾,你怎么了?”一直叫嚣得最凶的于墨菲没有错过这个时机。“拿出来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狐疑盯着她,江之永则关切地站到了她身侧。 她吸了口气,把夹在书本之间的首饰盒拿了出来,果然是那条装项链的盒子。 周遭一片哗然…… “不可能!”江之永马上道。 叶清禾把首饰盒摆放在桌上,看着苏芷珊,“我没有拿,叫老师来。”她有过一丝慌乱,可是很快恢复了冷静,这样的场面不是她一个学生能控制得了的,而且还是蓄意的栽赃,无论是解释还是调查,都必须先来一个能压住场面的人,否则只会更乱。 “叫老师来?”于墨菲冷笑,“别丢人了,叶清禾,你以为你成绩好老师就会相信你的人品吗?只怕老师来了你更没脸!你就是惯偷!而且还是个忘恩负义的惯偷!别假清高装得跟无辜少女似的欺骗人心,现在只怕老师也不会相信你了!” “什么意思?”无论多么能忍,这话伤人到此种地步,也算到了她的极限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别做了不敢认!话说萧家对你那么好,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这么好的衣服还供你上学,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偷萧家的钱,你要不要脸啊?” 于墨菲此话一出,再次引起教室里一片喧哗,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对于她的身世,她和萧伊庭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奇的同学,此刻恨不得一双透视眼将她看 个清清楚楚,就连苏芷珊也用一种质疑的眼光在看她了。 叶清禾再怎么淡定,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更何况,此事还牵涉到萧家,她一时脸色惨白,气得发抖,不知这有关萧家的谣言从何而来。 她说话一向轻柔,行事也低调,此刻觉得那些眼光和议论声就像一股巨大的气流,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起来,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握着书包的手,微微发抖。 唯有江之永,在她身边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吼,“都给我安静下来!苏芷珊,你把项链收好,去找陈老师来!其他人都给我闭嘴!没你们的事别瞎起哄!我绝不相信叶清禾是小偷!” 江之永是班干部,又是男生,气势汹汹地在那拍桌子,脸都挣红了,到底还是起到一定作用,再一想每次有人欺负叶清禾时萧伊庭的反应,也不敢太放肆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于墨菲见好不容易造起来的声势又被压下去了,很是不服,继续道,“你们别以为我在造谣!这是萧家的人自己说的!是萧伊庭的妈妈拿着证据来学校找陈老师谈话,被人听见传出来的!不信待会儿陈老师来了你们自己问陈老师去!” 萧伯母…… 叶清禾脑子里轰然一响,这么看来,于墨菲倒不像是在说谎,否则绝不会扯上萧伯母,只是,萧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做?依据又是什么? 剧组其他同学和她一样,对于墨菲话里的可信度迅速增长,议论声再一次迭起。 江之永将桌子拍得咚咚响,“都别偏听偏信!没事放学回家去吧,今天不排练了!我们等陈老师来!” 于墨菲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笑着道,“江之永,我真觉得奇怪!到了这份上你还护着叶清禾,她到底是你什么人?还是她从萧家偷出来的钱全私相授受拿给你花了?” 她话音刚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觉一阵旋风刮过来似的,而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脸上狠狠一痛,整个人也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她捂着脸,来不及爬起来,抬头一看,只见萧伊庭铁青着脸站在她面前,刚才那一声响,一阵痛,是萧伊庭扇了她一个耳光…… 教室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于墨菲吓得连哭都忘记了,也没人敢去扶她起来…… “如果你是男生,今天就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萧伊庭指着她,恶狠狠得说,面目狰狞得与他平时阳光帅气的外形完全不符…… 而后,同样恶狠狠的目光,他看向叶清禾,把她的书乱七八糟塞回书包里,拽着她胳膊用力一拉,吼道,“你就是只猪!到哪儿都被人欺负!你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说不过不会给我打吗?打不过用凳子砸!只要不砸死,我全给你兜着!” 如刮过一阵冷暴风,刚才还看热闹的同学一个个浑身一寒,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走!回家!白痴!”他拎着她,就像提着一只小鸡崽,往人群中冲撞。 看热闹看傻了的同学,被他吓傻了的同学,默默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而被他这样拎着的她,在刚才被人诬赖偷项链时没有哭,在所有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听闻萧伯母来学校来告状的时候没有哭,却在他凶神恶煞骂她“白痴”的这一瞬间,泪水迷蒙了镜片…… “怎么回事?” 他们的前方,出现一个威严的声音。 苏芷珊带着陈老师来了…… 于墨菲这才反应过来,哭着从地上爬起来,“陈老师,萧伊庭他打人!” 她松开捂住脸颊的手,证据确凿,萧伊庭想赖也来不掉了,鲜红的手掌印印在她脸上,一边脸还肿得老高,这一巴掌,是下狠力了…… 只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否认,拎着叶清禾的胳膊,高昂着头,一米八几的个子比老师还高出许多,“没错!人是我打的!我就打了!爱怎么着怎么着!最好不要有下回,否则,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他只后悔,不该把王哲叫去打球,否则,每回排练的时候王哲也在,怎么着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每一届每个班,都会有那么几个刺儿头,陈老师任教多年,司空见惯,而萧伊庭毫无疑问就是根典型的刺儿头。 对付这样的学生,凭经验决不能逆着他的猫,更不能和他硬碰硬,通常, 这类孩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所以,对事情的经过已经有大概了解的陈老师也没当场表态,只说,“萧伊庭和叶清禾来办公室,张萌先带于墨菲去医务室看看,有什么情况再来办公室找我,其他同学,放学!” 第75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清白 萧伊庭去办公室的时候还一直拽着叶清禾的胳膊,身高差绝对就是大人和小孩。他腿长走得快,叶清禾快被他拎得脚不沾地了…… 两人甚至在陈老师之前进了办公室,在陈老师办公桌前站定,他才放开她,却始终不曾低下他高昂的头。 陈老师首先让他们俩说经过,萧伊庭在气头上,闭紧了嘴,什么也不说阙。 叶清禾觉得这事原本也是因她而起,理应由她说清,于是从苏芷珊丢项链开始,如实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萧伊庭打人,“二哥只是因为替我抱屈,一时冲动打了于墨菲,当然打人是不对的,我会跟二哥说,给于墨菲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人了,可是,陈老师,我是冤枉的。孤” 她虽然平时不爱多话,但是口齿伶俐,经过说得有条不紊,最后既袒护了萧伊庭,还主动认错道歉,一般情况下,老师看着认错态度好,气会消一半,然后大不了跟于墨菲赔个礼,老师就会让彼此握手言和,那么萧伊庭就没什么事儿了,至于她自己,当然,必须查清楚,项链不是她拿的!而萧伯母的事,则回家再说吧……想到这里,心内还是一阵酸楚…… 陈老师听了叶清禾的话之后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俩先看一样东西吧。”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 这东西两人都太眼熟了!不就是那块鸡血石的盒子吗?怎么会到了老师这里? 再回想于墨菲的话,两人似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老师接着又拿出了发票,和鸡血石放在一起,发票上的数字在证明着这块石头的价值。 萧伊庭的眼睛里再一次燃烧着愤怒,冲到办公室电话机前开始拨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对着那端的人说,“妈,是我,叫上爸爸一起,马上到学校来!很严重的事!我没书可念了!” 只有这样才算十万火急的事,他几乎可以预见老爸来学校会是怎样的表情…… “陈老师,这石头……”叶清禾想跟老师解释清楚。 萧伊庭瞪眼打断了她,“别说!等我妈来了再说!” 于是,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陈老师再也问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好唱独角戏,苦口婆心做他俩的工作,“叶清禾,你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而萧伊庭后半期进步惊人,持之以恒坚持下去的话,你们俩人都会有很远大的前途,能相互激励是好的,可是,就怕你们年纪还小,把握不了度,自毁了前途啊……” 萧伊庭和叶清禾都是聪明人,感觉这话怎么和偷东西偏离了?听着就觉得怪怪的…… 萧伊庭最是直接了当,“陈老师,您有话就明说,别这么含蓄!您是不是想说,要我和妹妹别早恋啊?这词儿您能换一换呗?跟每对早恋的人说的都一样!不过,您真是不必操心了!她是我妹妹!” “……萧伊庭,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陈老师自认为已经给够萧伊庭台阶,这态度实在让人恼火,忍不住也威严起来。 萧伊庭还要说什么,被叶清禾死命瞪眼,才终于把话吞了回去,然后,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听任陈老师跟他们讲大道理。 终于等来了萧城兴夫妇。 萧城兴对于被传唤来学校这种事已经深恶痛绝,怎么说他萧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萧城兴也算得上个成功人士,却每每为了这个混蛋儿子在老师面前灰头灰脸。这次因闯祸而转校就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结果还没读完一个学期,又给他念不下去了?这一次再不能忍!气头上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亦顾不上要给儿子留面子,一进办公室便直奔他,照着他的背就拍过去。 叶清禾站在他身边看得真切,叫了声,“萧伯伯别打二哥……”,并且跑上前想阻止。 但是,萧城兴这一愤怒的出手是何等地快,下手又重,叶清禾突然插到两人中间来,便生生挨了这一巴掌,正好也是打在脸上,眼镜都给打掉了。 萧伊庭一看,又急又怒,“爸,闯祸的是我!你拿妹妹出气干什么?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萧城兴也没想到这一巴掌会打到叶清禾,看着清禾秀气的小脸又红又肿,也心疼,转而把怒气渲在儿子身上,“还不是因为你!你又给我闯什么祸了?!” 萧伊庭为叶清禾鸣不平,心中有气,给她拾起眼镜,帮她重新戴上,目光看向姜渔晚,“爸,这次闯祸的不是我,是妈妈……” “什么意思?”萧城兴不明白了,询问的眼神回望自己的妻子。 姜渔晚已经看见了办公桌上的鸡血石,知道是为什么了,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行了,伊庭,如果是为这事,我们还是回家去说吧,家丑不外扬。” “妈妈!”萧伊庭虽然顽皮,但从小所受教养却约束着他,跟长辈说话,可以辩,可以申诉,可是却不能发脾气,所以克制着对姜渔晚的不满,“妈妈既然知道不外扬的道理,为什么还要来学校呢?” 姜渔晚脸色一沉,“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跟老师沟通,对你们的未来负责!” “对未来负责?不调查清楚就随便下定论是负责吗?妈妈?”他反问。 “调查?儿子,你别蠢了!既然你非在这说,那你爸爸也在这,我们就在这说个明白!你爸爸把零用钱交给清禾管,那是你们俩的零用钱,清禾平时对你花钱这么苛刻,如果只是节俭,也就罢了,这是好习惯,可是,却分明是把钱克扣下来给她自己买东西!眼红我们伊庭有一块鸡血石是吗?所以自己也想有一块?清禾,没问题!你萧伯伯把你带回来,本来就是当女儿养,你想要的,只要你说,萧伯伯会不给你买?何必做这种事呢?” 叶清禾抿着唇,没有说话,这个误会真是大了…… “妈,您真的弄错了!妹妹自己在外面水也舍不得买一瓶喝,她会去买鸡血石?那石头是我买的,送给妹妹的,是我自己打球挣来的钱!”萧伊庭耐着性子听姜渔晚说完,然后平静地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之前暴怒的心绪突然变得平静下来,就像清禾对他说话那样,说出一句轻柔却足以一针见血的话。 姜渔晚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完全无法下台,“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没想到您会去翻妹妹的东西……妈,我们长大了,不是孩子了,能有点隐私权吗?”这是萧伊庭历来头疼的问题,妈妈总当他是小孩子,有事没事爱去他房间转悠。 “行了!都别说了!回去!”萧城兴觉得自己老脸都快丢尽了!什么破烂事儿,竟然还拿到学校来丢人现眼! “爸,您不知道,现在全班同学都知道妹妹是小偷,您让妹妹怎么在班上待下去?既然是在学校发生的事,当然要来学校解释清楚,还妹妹清白。” 一家人闹成这样,陈老师也是第一回经历,不过,他倒是能理解姜渔晚的用意,萧伊庭这孩子对这个妹妹太好了,好到让母亲担心,来学校了解叶清禾的品行并反映情况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还想和他沟通一下孩子是否有早恋的迹象,还委托他多观察这两个孩子呢。毕竟,许多的孩子前途都毁在早恋这事儿上…… “这样吧,萧爸爸萧妈妈,叶清禾,萧伊庭,这个鸡血石的事是个误会,我看你们还是回家好好沟通一下,萧伊庭后半期比前半期明显进步很多,我们当老师的都为他高兴,只是,今天把一个女同学给打了,我想双方家长还得见个面,既然两位都来,不如稍稍等等,我来联系一下。” 陈老师请两位激动的家长入座,正打算叫人去找于墨菲,就见捂着脸的于墨菲带着一个男人过来了,原来于墨菲自己已经通知了家长。 “来了。”陈老师迎上前。 于墨菲的父亲脸上是挂着暴风雨的前奏进的办公室,碍于老师也在跟前,不好发作,只把女儿一推,“陈老师,听说班上一个男生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是哪个没家教的,下这样的狠手?” ———————————————————————————————— 又加了一小更…… 第76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出气 一句没家教,让萧城兴和姜渔晚的脸都绿了。 他们家的两个儿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没家教! 萧城兴的眼神,明显是想要将萧伊庭给撕了…… 萧伊庭对于这三个字也是分外反感,少年人的忍耐力又差了一些,绷着脸,直接就说,“这位叔叔,有家教的人从来不随意辱人父母!孤” “什么?你这臭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于父一听就火了,也马上意识到就是这小子打了自己女儿。 “长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 此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于父操起笤帚就要打他,“你这混蛋!今天我就替你父母教训你!” 陈老师见状赶紧拦在两人中间,阻挡着于父,萧城兴也一把将萧伊庭给扯了过去,板着脸训斥他,“你给我闭嘴!”明里是吼儿子,心中也极是愤怒,虽然萧伊庭打人不对,可自己孩子被人骂没家教,骂混蛋,这口气怎么就憋得那么难受?他可以把儿子骂得狗血淋头,可以把他打得满身是伤,可那也只有他骂得打得! “爸,这事儿我不能闭嘴!”萧伊庭挣了挣,没能从父亲手里挣脱,“爸!我要还妹妹清白!她被人诬陷偷项链!” “是吗?”如果说萧城兴对萧伊庭的所作所为又气又痛,听说了这事则护犊之心顿起,一个姜渔晚让叶清禾受了委屈也就罢了,这班上还有人欺负她,那他也是不答应的!于是对陈老师道,“老师,我这个女儿别的我不说,品行却极为端正,说她偷东西,别说我不相信,我也不答应!还请老师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于父一听,怒极,“有你这么袒护孩子的家长吗?打人就是打人了!还歪曲事实找理由!难怪你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 一句又一句的没有教养,让萧城兴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把叶清禾叫了过来,老鹰护小鸡似的护在臂膀里,沉着脸,“我就护了!我的孩子是怎样的我自己清楚!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你家的女儿打不得,我的女儿就可以随意被人欺负?!一巴掌打的不过是皮外伤,诬陷伤的可是孩子的心!既然到了老师这里,一切就听老师的!该怎样我愿意怎样!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我全接受!只是,请老师一定要还我女儿清白!女孩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萧伊庭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外袒护自己的孩子,要知道,从前他出了事,不管谁对谁错,在父亲眼里通通都是他错,回家先暴一顿再说……可见,女孩子和男孩子就是不一样的,父亲真偏心…… 于父气得脸都白了,“你家的女儿不能被欺负?我家的就可以随便让人打了吗?老师,你看着办吧!” 陈老师也是头大,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家长…… “这样吧,叶清禾的事我会去班上调查,一定会给两位家长一个交代,至于于墨菲的脸……” “老师!这孩子的脸我们会负责!去医院看呗!做什么检查花多少钱全是我们的事!我们不会让老师您为难!至于我女儿的清白,请老师查清后,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该处理的要处理!”萧城兴说话颇为大气,一心要护叶清禾周全,以致完全颠覆了他平日低调的形象。 当然,最惊诧的还是萧伊庭,这还是老爸吗?这只差说,老子有的是钱了…… 他马上道,“老师,不用去班上查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陈老师反问,“那你先说。” 萧伊庭的目光在于墨菲脸上扫过,于墨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陈老师,这件事完全就是于墨菲和张萌一唱一和导演的一场戏!把项链放进我妹书包的是她们!跳出来喊搜书包的也是她们!”他十分笃定地说。 于墨菲慌乱更甚,“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叫证人来就知道了!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王哲回教室想要脱条裤子,可是,还没进去,就发现教室里有人,而且这人还就在我妹座位上,在抽屉里弄什么东西。当时他没想那么多,既然女生在教室里他就不能脱裤子了,于是去了厕所,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做栽赃的事,事发了才恍然大悟!陈老师不信的话把王哲叫来问问就是了……” 萧伊庭的眼眸微微眯着,死盯着于墨菲看,看得于墨菲心里发毛…… “那烦请老师把这位叫王哲的同学叫来。”萧城兴愈加有了底气。 “请各位稍等,我找个同学去叫王哲。”陈老师还是担心双方势同水火的,会在他离开后闹起来,在窗边叫了外面一个同学去找王哲。 在等待的过程中,于墨菲越来越心慌。 陈老师转而开始问她,“于墨菲,一直都是他们在说,我也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现在该你说了。” “我……”于墨菲眼神游移,踌躇不决,“反正……反正不是我做的……” 萧伊庭马上道,“是!项链不是你放进去的!可是帮着张萌贼还捉贼的人是你!至于这点子是谁出的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你!张萌那脑袋和智商估计想不出来!” “没有!我没出点子!是张萌自己想的主意!”于墨菲急于撇清自己,脱口而出,而后,才怯怯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委屈地辩解,“张萌跟我玩得那么好,请我帮忙我也不好拒绝,东西不是我放到她书包里去的,我只是在苏苏发现项链不见了的时候提出让她搜书包而已……” 恰好,刚才陈老师遣去找王哲的人回来了,告诉陈老师,王哲已经回家了。 “知道了,你也回家去吧!”已经没有了再叫王哲来对证的必要,陈老师对萧城兴道,“萧爸爸,现在同学们都已经放学回家了,明天上课我会找张萌把这件事彻底调查一番,也会在班上还叶清禾清白,这点您放心。可是,萧伊庭打人终究是不对的,希望萧伊庭能认识到这个错误,今后用正确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 萧城兴闻言,很是爽快地应承,“对不起,老师,孩子顽劣,给您添麻烦了!还有这位同学以及家长,对于犬子打人一事,我在此表示深刻的歉意,现在我们就负责带这位同学去医院检查,直到医生确认她完全没事为止。” 于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女儿的不争气深感丢脸,也没那个底气再叫嚣,只沉着脸,维护着自己的自尊,“不必了!这点钱我们家还不缺!” 萧城兴却笑道,“当然,从您的谈吐可以看得出来,您家世必然优厚,只是我们总得一表心意不是吗?”他拿出一大叠钱来,放在陈老师办公桌上,“既不去医院,就给孩子买点补品吃吧,再一次深表歉意。” 于父冷僵着脸不出声。 萧城兴又道,“陈老师,这前前后后的,我们也都听了个明白,最无辜的我怎么觉得还是我这小女儿呢?这孩子胆小柔弱,身体又不好,风一吹都能把她给刮倒,这番惊吓,可把她吓坏了!犬子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这以后,让我女儿怎么在班上做人?就算澄清了事实,别人还当她是个好欺负的,人人都可以欺负她,那可怎么办?” 说着,声音便渐渐升高了,语气也严厉起来。 于墨菲在一旁听了,心想,这往后谁还敢欺负她?萧伊庭扇她巴掌后的表情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给撕碎了一般……想着,不禁偷眼看了下萧伊庭,只见他狠狠朝她一瞪,吓得她一个寒噤。 陈老师不知萧城兴是何用意,但也感觉出来眼前这位萧爸爸城府非凡,表面工作做得面面俱到,话也说得十分中听,心头却还窝着火呢,否则,他又道歉又给钱的,却至始至终没说萧伊庭不对,也没让萧伊庭自己出来道歉,只怕心里在喊“打得好”…… “萧爸爸的意思是……”他索性直问了。 “陈老师,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小小年纪就偷人东西,还设计陷害别人,怎么着也要上报学校,该通报的通报,该处理的处理吧?”萧城兴态度忽然强硬起来。 于父一听,端着的架子才散了,哼道,“这位家长,说得轻巧,如果要处分的话您儿子也脱不了干系!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错的!” “所以我才说,该处理的就处理!他一个男生!马上满十八岁就是男人!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承担责任!处分!开除!学校怎么决定我都服!只要秉公处理!” 叶清禾听了一惊,抬头看萧城兴的侧脸,只见他太阳穴青筋微微鼓动,想是十分生气的……萧伯伯,这是要拼个两败俱伤也要给她出气吗? 姜渔晚亦大吃一惊,猛给丈夫使眼色,可萧城兴根本不看她,加之她原本就做错了事,一时泪光盈盈的,差点哭出来了。 只有萧伊庭,若无其事,这些年挨的批评无数,早已麻木了,处分就处分呗,他脸皮厚,大不了再换个学校读…… 于父高傲的脸色终于彻底垮了下来,“这位家长,孩子们都有错,但终 归只是孩子,重在教育而不是处理,您说呢,一个处分挨下来指不定一辈子就毁了……” “什么叫孩子们都有错?!我女儿就没错!她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样样拔尖,错在哪里?我不知道挨个处分会不会毁一辈子,我只知道,我女儿如果被人赖上这小偷的名声,她这辈子就毁了!”萧城兴高声说,声音回荡在傍晚的办公室里,嗡嗡地响。 陈老师才叫头大,萧家这架势,就算他不上报学校,只怕他们自己也会闹到学校去,这俩家长,怎么都这么护孩子呢,当老师,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是,再为难也得出来调节,他硬着头皮道,“萧爸爸,于爸爸,两位都别激动,这样吧,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学校领导也已经下班,不如等我明天在班上找过张萌,见过张萌的家长,两位也先回去冷静一下,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只看怎么处理,你们说呢?” 现在,轮到萧城兴僵着不动了。 于父脸色十分难看,可一个女孩子,如果真的在全校大会上被点名,就算不处分,也够丢份的了!回看自己的女儿,在那吓得直哭,求助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好像在说,爸爸,我不要挨处分…… 他心里一软,行动上也服了软,“这位家长,我女儿这事儿做得不对,但请您看在她是位女孩的份上,给她留点脸面,在这里跟您及贵千金道歉……” “女孩?我女儿不是女孩?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萧城兴把叶清禾一推。 叶清禾的外形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悯,本来就比同班同学年纪小,个子更显小,脸上也红红肿肿的,这么推出来,若有别人,实博足人的同情心…… 萧伊庭看着自己的妹妹,扬了扬眉,柔弱?这丫头也就在外面柔弱,在他面前比什么都横…… “所以……还请您跟我一样心疼女儿的份上,大人大量,这件事就在班里道个谦,陈老师和我这当家长的好好教育一番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您说呢?”于父几近讨好了,同时把女儿扯了过来,训斥道,“墨菲,跟同学说对不起,回家以后好好写检查,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于墨菲委委屈屈的,还不愿意道歉。 “听见没有?鬼丫头!竟给我闯祸!”于父一巴掌扇在她头上,不过,用力并不大。 于墨菲这才哇地哭出来了,抽抽噎噎地说,“叶清禾,对不起……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话说她哪里还敢…… 萧城兴的脸这才算缓和了一些,“于先生也是,不是说教育吗?也犯不着打孩子……行吧,就冲着您这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就把这事交给陈老师处理,不过,在全班面前澄清道歉是必须的,我女儿可是在全班面前被诬陷的!” “是……那是必须……”于父应承道。 “那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耽误陈老师下班,挺不应该的,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家长协助的,陈老师随时打电话,我们随叫随到。”说完,对陈老师点点头,亲自给叶清禾拎着书包,一家四口离开了办公室。 从学校到家的途中,气氛一直是沉闷的。 萧城兴在办公室稍稍松弛的脸,上车后又回复紧绷。姜渔晚坐在他身边,一声也不敢吭,两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袋。 叶清禾也处于极尴尬的局面之中,一方面姜渔晚对她的态度让她如坐针毡,心内也如扎了一根刺;萧城兴和姜渔晚之间紧张的气氛又让她更加不安,她甚至在想,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在萧家待下去…… 唯有萧伊庭,做好了回家被老爸暴k的准备,虽有着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可也坦然。 进家门之后,萧城兴第一个叫的是叶清禾,“清禾,来我书房。渔晚,去房间等我。” 独独,没有叫萧伊庭。 这让萧伊庭颇为不自在,不关他的事吗?第一次做错事被忽视,真不习惯……他真是欠k的命…… 叶清禾低头跟萧城兴来到书房。 萧城兴看着她的脸,自己打她的地方,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才重又抬头问,“清禾,还疼吗?” 叶清禾摇摇头。即便真的疼,她也不会承认了,萧伯伯待她,真的无可挑剔…… —————————————————————————————————— 明天见了额 …… 第77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礼物 “清禾,对不起……”萧城兴语气沉重地说。 “萧伯伯,我知道您是无心的,原本是要打二哥。”叶清禾以为他是为这一巴掌道歉,忙道。 萧城兴摇摇头,“这一巴掌打在你脸上,确实让我心疼。可是,我更心疼的是你萧伯母做的事……” 这也是她的心疼痛所在,瞬间沉默…孤… “清禾,相信萧伯伯,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要想太多,我对外称,你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不知道优秀如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爸爸不够格?” “当然不会……”她固然清冷,可不是一个冷心的人,当萧城兴在办公室口口声声称她为女儿时,心里涌起的只有温暖。 “那就好,再原谅一次萧伯母好吗?” 叶清禾沉默着,最后终于点点头。 她易地而思考,没有理由让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去爱一个别人的孩子,姜渔晚不喜欢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萧城兴笑了,“我就知道,没有比你更懂事的孩子,能够照顾你几年是我的福气,也是……你二哥的福气,清禾,我发过誓,会像亲生父亲一样陪你长大,我会努力做到的,以后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忙,多陪陪你和伊庭,带你们出去走走。” 提起萧伊庭,叶清禾忍不住道,“萧伯伯,下午可把我吓着了,如果闹到学校去,二哥真的被处分,我会内疚的。” 萧城兴却一笑,挥挥手,“放心,不会了!我就是看不惯那家长的气焰,打了怎么着?胆敢欺负我女儿就该打!若是我在场,我也打了!你二哥从小到大打架的次数无可计数,就这一回我给他叫好!不过,这话你别跟他说,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叶清禾也微微扬了扬唇,凝视着萧城兴慈爱的样子,心头浮起父亲的容颜,莫名的,不想这么早离开书房。 萧城兴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证书来,递给她,“这是你和伊庭上次书法比赛的获奖证书,你的是金奖,他的银奖,有了你,我看他还怎么张狂!” “萧伯伯,其实二哥没您说的那么糟糕,他很好的。”每次萧城兴总把萧伊庭说得很不堪,她不免替他叫屈。 萧城兴眼眸一亮,乐呵,“你真的觉得他好?” “是啊,他正义、热情、阳光,除了爱玩以外,没啥不好啊?而且,这一点他也改了很多了,每天都有学习!”她倒是没注意萧城兴眼睛里那闪过的亮度。 萧城兴眼里的笑容更加神秘,“好,你觉得好就行!清禾,等会我让保姆给你送点药来擦擦脸,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有空的时候我再叫你陪我喝茶,行吗?” “嗯。那我走了,萧伯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有些想法,也太不现实,她默默地,让它们沉落…… 萧城兴离开书房后就回了房间,那里,他交代过的,让姜渔晚等他。 她不知道萧城兴会跟姜渔晚说些什么,只是记得他说,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姜渔晚会听他的话,不再为难她,可是,要两个人原本隔心的人和睦融洽,谈何容易? 脸上被萧城兴扇过巴掌的地方依然火热热的,她捂了捂脸,回到房间。 萧城卓小跟屁虫似的黏着她也进来了,见她捂着脸,大惊,“姐姐,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磕着了……”她把头发拉了拉,遮住脸。 “姐姐,我看看。”他反而靠上来,小手扒开她的头发。 小胖子刚洗过澡,身上一股牛奶沐浴乳的味儿,甜香甜香的。 她微微一笑,任他的小手指在她脸上爬,“没事儿了,不疼了。” “姐姐,下次小心点。”他噘起嘴来,在她脸上呼呼地吹着气。 萧城卓圆圆的脸蛋小嘴粉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加之这几个月在家养着,褪去了夏天晒的那身黑红,皮肤粉粉白白的,令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知道的,小屁精!” 萧城卓便双臂环抱着她,搂着她脖子在她脸上印了个口水印,“姐姐,亲亲明天就好了!” “嗯!肯定好了!”叶清禾只觉脸上湿湿软软的,双手揉了揉他的小胖脸。 忽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把萧城卓从她面前拎开了,萧城卓的脑门上 还挨了个爆栗,“你个混小子!好的不学就学小流氓!占妹妹便宜!” 来人正是萧伊庭,手里拿着药和冰块,敲完他爆栗还用力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 “萧伊庭!我是你叔!是你叔!”小家伙暴怒地抗议,怎奈实力相差悬殊,只能任凭他蹂躏。 萧伊庭松开了手,在叶清禾面前坐下,“嗯”了一声,“你也知道是我叔啊?为老不尊轻薄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叶清禾听着两人的对话,怎么觉得脑子被绕混乱了呢? 脸上一凉,她忍不住“嘶”地轻叫一声,原来是萧伊庭在用冰块给她敷脸。 “对不起,我爸本来是打我的,害你挨打了……”他看着她红肿未消的脸,皱起眉头,“我爸那爆脾气,怎么这么老了还不改……他自己该练练字才对!” 叶清禾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他却凶巴巴地瞪着她,“还笑!这样了还笑!平时怎么没见你笑几声?” 叶清禾的笑容收敛…… “萧伊庭,你轻点啊!姐姐会疼的!”萧城卓伸着脑袋在一边着急。 “你给我写作业去!今天练字了没有?”他凶道。 自从上次他和叶清禾送作品去参赛,萧城卓就羡慕极了,练字的决心更坚定,萧伊庭也总算找到可以显摆之处。 “早练过了,我可不像你!”萧城卓甩过来的目光充满鄙夷,而后继续盯着叶清禾的脸。 “二哥,今天谢谢你。”叶清禾插话进来,阻止了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有什么可谢的!你是我妹啊!欺负你不等于在我头上拉屎吗?”他换了药膏,给她涂,“就是于墨菲太不经打,一巴掌就倒地不起了!” “二哥……以后少动拳头吧……”教室里那一幕,非但同学们被吓傻了,她也吓呆了,真要打出事情来,要负责任的是他!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的!你不懂,有的人跟她讲理没用!就得靠拳头!你别动,再乱动药进嘴里了!”他按住她脑袋。 她是被他过重的手劲给弄疼了好吗?虽然他已经尽量轻点了…… “幸好有王哲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不然,要问出真相来还得费一番功夫。”她不由感叹。 他笑了,“你还真以为王哲看见了?” 她瞪大眼睛,恍悟,“难道你是骗人的?” “就是骗的!于墨菲那笨蛋,一骗就全说了!”他乐得两眼泛着光彩。 好险!她在心内惊叹,还好王哲回家了,如果真被叫到办公室来不露陷了?不过,转念一想,以他和王哲的关系,再凭两人的急智,真碰到一起,也必然随机应变不会露陷的…… “你找人做伪证!”她透过镜片看着他。 “做伪证怎么了?只要能让假的变真的,假的也就是真的了!”他不以为意。 这所谓的小偷事件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陈老师果然把张萌的家长也请来了学校,将事情的经过调查得清清楚楚,张萌和于墨菲都写了检查,还在班上公开念了,并且给叶清禾道了歉。 至于家里,姜渔晚作为长辈,自然不会主动给她说对不起,不过,却在第二天晚上亲手下厨做了两道菜,加之萧城兴在中间打着圆场,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 他们的英语话剧在新年汇演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最终获得了一等奖,剧组的人便商量着要庆祝一番,而新年过后就是萧伊庭生日,苏芷珊提出就在萧伊庭生日这天一块庆祝。 没有人有异议。 叶清禾根本就不知道萧伊庭生日是多久,而苏芷珊是怎么知道的?可见苏芷珊对萧伊庭还是费了些功夫。 萧伊庭显然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也没去想本是剧组的庆祝跟他有什么关系,只兴冲冲地提醒叶清禾,“妹妹,我生日你得送份礼物给我。”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门,“对了,妹妹,你什么时候生日?” 她本他问得一怔,“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哪有人记不得自己生日?他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她不愿说,因为说起生日必然会联想到父母和家,难免伤心,所以便不再问了,也不好再提自己生 日礼物之事,只道,“妹妹,走吧,我们写作业去!” 希望,他听话一点,可以让她不那么烦恼…… 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所以原本萧城兴不允许萧伊庭外出庆祝生日,可是,因为叶清禾也会去,萧城兴才放了行,还给了儿子一笔小钱,让他请同学吃饭,当然,这钱是给到叶清禾手里的。 兄妹俩一起来到约定的餐厅,服务员领他们来到定好的包间门口,请他们自己进去。 推开包间门,里面却一片漆黑。 而后,生日歌响起,包间一侧的小门打开,烛光里,一群人推着生日蛋糕出来,为首的,正是苏芷珊。 “萧伊庭,生日快乐!”苏芷珊一身白色冬裙,烛光映衬下,如公主一般耀眼。 虽然是老掉牙的把戏,可是场面还是令人感动的,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苏芷珊的精心准备,萧伊庭看着她,说了声,“谢谢。” 大家要萧伊庭许愿,可他怎么也不肯,说这是女孩才干的事,一口气把蜡烛吹熄了,开灯分蛋糕,请大家入座。 然后,便开始送礼物。 准备了礼物的基本是女生,就连张萌和于墨菲也各自准备了一份,片刻间,萧伊庭的面前便花花绿绿堆了高高的一堆。 萧伊庭却笑了笑,转身问叶清禾,“妹妹,你给我的礼物呢?” 叶清禾皱了皱眉,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他却偏问! 而大家都在以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尤其苏芷珊。她无奈之下,只好从包里掏出礼物来,只两根手指宽的盒子,“给你。最好回家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苏芷珊笑着问。 萧伊庭看着盒子的形状,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收了,放进口袋里,“谢谢了!回去再看!” 苏芷珊顿时大感失望…… 男生诸如王哲之类的,拍了拍萧伊庭的肩膀,“哥们,礼物这女孩干的事咱男人可办不来,待会儿多敬你两杯得了。” 喝酒? 萧伊庭情不自禁/看了眼身边的叶清禾,临行时,爸爸可是叮嘱过的,要她看好他别让他喝酒…… 这个动作被王哲看得清清楚楚,嘲笑道,“不会吧?你小子出息!被叶清禾管得规规矩矩的!现在连喝杯酒也要看她脸色?” “不是……”萧伊庭想要解释,可分明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了…… “不是?不是就喝给我看!”王哲在他另一侧坐下,同时酒瓶摆上了桌。 “这个……”萧伊庭把礼物都交给叶清禾,笑道,“你帮我拆,给我收着。” 叶清禾只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又这样…… 他哪一回不是败在她这样的目光下? 只好把礼物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回身对王哲说,“得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爸今晚在家等着我呢,我要喝得醉醺醺地回去,我爸会把我劈了……”其实老爸才不在家呢,他们前脚出来,老爸后脚也要跟着出去,只不过,怕老爸总比怕妹妹好…… 王哲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强逼他,意兴阑珊地把酒给放下了,“你不喝还有啥意思啊!都不喝了呗!” 剧组男生原本不如女生多,江之永还不知为何没有来,几个男生,一帮女生,让王哲颇觉没意思。 苏芷珊怕冷场,马上让服务员上菜,兼活跃气氛,“我也觉得马上要期考了最好不要喝酒,而且男生喝酒喝多了待会儿谁送女生回去啊?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喝饮料,来玩游戏就是了,怎么样?” 女生们都说好,原本没了兴致了王哲也忽然提起了精神,表示附议。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就连于墨菲和张萌都给萧伊庭敬酒了,真诚地表达了化干戈为玉帛之心。 这样的场面,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表面还是要装和谐的,萧伊庭顺水推舟接受了她们的歉意。 从六点到九点,一群年轻人闹了三个小时,才算结束了他们的庆典。 萧伊庭本就是一个讲究哥们义气的人,这样的场合最 易挑起他的情绪,宴尽时他也尽了兴,本是剧组的庆典,主角却完全成了他一个人。得意忘形之际,道,“好了,今天我买单,妹妹,去结账。” 王哲当时就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大男人还让女生去买单!” 萧伊庭一时语塞,真是高兴糊涂了……干笑两声,“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赚钱,女人花钱呗……”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借口找得实在蹩脚,不过,王哲还不知道吧,他喝瓶水的钱都得从妹妹这支…… 叶清禾提着一大袋拆开的礼物往外走,听得身后响起苏芷珊的声音,“萧伊庭,送你的礼物,也请回家再拆吧!” —————————————————————————————————————— 今天更晚了点,抱歉哦~! 第78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惊见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听他的高唤,“妹妹。” 她回过头来,他笑着朝她挥动手里的礼物,“这里还有一个。”说完,把礼物塞进她的袋子里孤。 她看见,他的身后,苏芷珊的眼睛里,有东西沉落下去…阙… 回去的时候,王哲、苏芷珊还有另两个女生同一个方向,几人便一起走了,其他女生则有另几个男生送回去。 苏芷珊亲热地挽着叶清禾,萧伊庭则和王哲走在一起,其它几个女生手挽手走在另一堆。 叶清禾手里提着一大袋礼物,苏芷珊看了回头和萧伊庭开玩笑,“萧伊庭,你怎么可以让女生提那么多东西?” 萧伊庭和王哲走在她们身后,路灯下眯着眸子懒懒地说,“嗯,妹妹就是我的小书童啊,她不给我提东西谁提?” “你欺负清禾!”苏芷珊冲他坐了个鬼脸,十分可爱。 萧伊庭只是笑笑,心中却暗暗叫苦,好像这丫头欺负他的时候更多!不过,只要无关学习,丫头还是很好说话的…… “萧伊庭,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请客!”苏芷珊一直扭着脖子对着后面说话。 叶清禾暗暗摇头,放慢了步伐,等着那俩男生并肩一起走,以免她扭疼了脖子。 萧伊庭兴趣缺缺,“电影什么好看的?不如回家打游戏去!” “那……那我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对于苏芷珊来说,这是个挑战了,像她这样的乖乖小孩还没去过网吧呢…… “你们?”萧伊庭看着这一群女生笑了,“算了吧!” “那……我们去唱歌?”苏芷珊又提议。 “……好吧!”他总算是答应了。 苏芷珊很开心,叫着其他女生,“走了,唱歌去了!” 一行人正准备改道,忽然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里出来几个年轻人。 他们并没有注意,直到这几个人走到面前了,萧伊庭才发现,其中一人是付真言。 直觉告诉他不妙,“王哲小心!”同时拉住叶清禾的胳膊向后一甩,把她护在身后。 付真言真的是冲着他来的,领着几个人手里提着棍子朝着他挥来。 他松开叶清禾,将她用力往后推,以远离自己,同时大喊王哲,“带着女生走!” 女生们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尖叫乱跑,叶清禾也有一瞬被惊住。 倒是苏芷珊更沉着一些,驱逐着那些乱跑的女生,“别瞎跑!赶紧拦车回家!”她自己则找地方打电话报警去了。 这时候最危险的是萧伊庭! 王哲顾不得其他人,加入战团,帮萧伊庭从围攻中解脱出来。 萧伊庭以一敌五,已经挨了几棍,王哲加入后,才有了反/攻的机会。 两个人对五个人,虽然仍处于劣势,可轻松多了。 他俩深知实力有差距,又有女孩在,不想跟他们多周/旋,只想快点带着人逃走,可是,却怎么也突破不了。 五人中,有人发现了苏芷珊在打电话,大骂一声,“臭娘们,还敢报警!”而后,竟然抡着棍子朝苏芷珊跑去。 王哲见状飞奔过去阻止。两人一对一,王哲的身高明显占了优势,那人被牵制住,却也被激怒,手里的棒子猛飞出去,把王哲击退,而后,便去追已经跑开的苏芷珊,王哲躲开了棍子之后,也跟着追了过去。 于是,只剩下萧伊庭一个人一敌四。 纵然萧伊庭一直让王哲把妹妹带走,可是叶清禾没有离开,王哲也追苏芷珊去了。 萧伊庭很担心她,可是又不敢再大喊,唯恐把这些混蛋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去,只好护着头尽量往离她远一点的地方转移,希望这丫头聪明点,赶紧逃命。 可是,却突然听得有人一声惨叫。 他抬头一看,不知道叶清禾从哪弄来的两桶开水,一桶已经淋在其中一个身上,另一桶还在地上。 她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水打湿了,真不知道她小小的个子,怎么把这两桶水 弄来的…… 他托着被打伤的身体,灵活地移到她身边,提起水,往付真言身上泼去。 付真言下意识伸出手臂来挡,开水全泼在他手臂上。 他痛得缩回手,再看时,萧伊庭已经拖着叶清禾开始跑。 他心中怒极,一吆喝“快追”,而后便率先追了出去,其中一人被开水烫伤背和腿,蹲在地上直叫。 萧伊庭腿长跑得快,叶清禾被他拽着,两人之间隔着两只手臂的距离,跑得很吃力,尤其,脚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可是为了避免被抓住,她咬紧牙关跟着他跑。 付真言追了上来,首先抓住的就是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付真言手里多了把匕首,他真的敢就这么刺下来吗? “付真言!你不想念书了吗?你疯了?!”她大叫一声。 付真言的目光一紧,匕首在半空中停住。 不是因为她这句话,而是因为,看见她满头汗湿的头发,喘息的表情。还有,也看见了她浸湿的裤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泼在她脚上的也是开水…… 她的眼镜跑掉了,那双眼睛好美,好纯,含满了泪,她的脸上也全是眼泪,她哭过……可是,却独独的,没有害怕…… “付真言!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要前途了!?”她以为,他片刻的呆滞是因为这个,继续大声道,希望能说动他。 萧伊庭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跟他废什么话!快跑!” 这时候,后面不知从哪里追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付真言等人给制服了…… 萧伊庭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以他在街头打架的经验,似乎没有路人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叶清禾却抹着眼泪说,“谢谢你们,你们还是来了……” 其中一位大叔说,“哎,姑娘,看着你可怜我们才帮的,不然这小混混打架直接等警察来好了。” 叶清禾却固执地说,“不,他们不是小混混。” “走吧走吧,都送去派出所去。”那位大叔又说,“小姑娘,你的脚,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脚怎么了?”萧伊庭一直没有留意,现在才看见她裤腿湿透,蹲下来要给她擦拭,才碰了碰,就听见了她“嘶”地叫了一声。 “疼?”他皱眉问道。 她只是摇头,“你别碰……别碰……” “小姑娘刚刚被开水烫了!”大叔说。 他们就是路边的一家面店,这小姑娘跑进来请他们帮忙,说是有人打她哥,可是,这样的事现在还是少管为妙,所以没答应,这姑娘就开始哭,纵然他们于心不忍,但还是不愿意惹麻烦上身。 后来,小姑娘就放弃了,问他们要热水。 这个他们还是有的,小姑娘小小的个子提了两桶水出去,自己的裤腿都打湿了,还摇摇晃晃坚持,正是这一幕,才打动了他们,决定帮一把…… 萧伊庭也终于想到是什么原因了,亏他刚才还拖着她一路狂跑,冲着她一瞪眼,“你怎么这么笨呢?” 难怪她在哭!他还以为她是吓的! 她咬了咬唇,“你要我打的!打不过就拿凳子砸,可是我力气小,凳子砸他们也不痛……” “你……”他无语,“我要被你气死了!下次别打了!要跑!跑!记住没有?” 这丫头,在学习上那么机灵,打架是白痴啊!打不过肯定是跑啊!他什么时候说了打不过拿凳子砸来着? “白痴!”他半蹲下来,把她背上,“先去医院!” “先去警察局吧?还有苏芷珊和王哲呢?”叶清禾道。 萧伊庭这才想起这俩同伴,而这时,响起了警笛声,原来,接到苏芷珊报警的警察已经来了。 警车上已经坐着刚才去追苏芷珊的人,那么他俩呢? “请问,我还有俩同学呢?叔叔?”萧伊庭没见到两人的身影。 “男生受了伤,去医院了。”警察把群众抓住的几人都带进了警车。 原本萧伊庭他俩也 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可是因为叶清禾脚烫伤,便去了医院,连同付真言和另一个被烫伤的。 医院里,还遇到了王哲和苏芷珊,王哲被匕首扎中了左肩,流了很多血,半壁衣服都染红了,不过,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绷带也缠上了,苏芷珊在一边陪着他,显然也是哭过的,警察则在问话。 叶清禾的裤子跟小腿的肉黏在一起了,扯一下就痛,医生是用剪子把她裤子给剪开的,剪开后,只见小腿通红一片,上面一层水泡,好几个还破了…… 萧伊庭看着忍不住又开始发火,“你个猪!我说你就是猪!” “可是,我帮到你了,不是吗?”叶清禾不服,这次她立功不小。 “我……你这算帮到?回去我不又得挨我爹一顿揍?你这算帮到?”其实,他不是这么想的,骂她猪绝不是因为怕她连累他回去被老爸揍…… 她便不吭声了,如平常一样沉默,只是尖尖的下巴透着倔强。 处理好伤口以后,他们还是跟警察回了派出所做笔录。 过程很简单,因为付真言把一切的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只说是看不惯萧伊庭平时太高调,才找人打他的。 因为萧伊庭等四人还是学生,警察一一通知了家长来接。 萧城兴一脸怒火,苏芷珊的父亲则是一脸焦急,但至少都来了,只有王哲家的电话没能打通。 在父亲暴风雨欲来的脸色下,萧伊庭不得不先跟父亲回家,只是比较担心王哲。 “我没事,等下就能回去的。”王哲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宽心。 他无奈,点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想背叶清禾上车去,却见叶清禾已经在爸爸背上了…… 女孩真好啊……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爸爸就没背过他呢…… 叶清禾伏在萧城兴宽厚的背上,再一次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也有一件这种颜色的外套,背着她的时候,她特喜欢去衣领上的针脚…… “这么背着疼不疼?”萧城兴忽然问道。 “啊?不疼!”她思绪被打断,忙回应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二哥,你的礼物!全扔地上了没捡回来!”她为了想办法救他,礼物就随手搁下了。 “算了!”萧伊庭哪还有心情想这些?她不提他早忘了! 手伸进口袋里一摸,她送的小盒子还在! 舒了口气,掏出来给她看,“这个还在就好!不然得再敲你一份!” 苏芷珊和她父亲是和他们一起往停车场走的,听见这句话,眸子里再度黯淡下去…… “清禾,再见!我们上车了!”她轻轻地说。 叶清禾趴在萧城兴背上,亦回她,“再见。” 苏芷珊没有叫萧伊庭,便钻进了自家的车…… 萧伊庭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顾着给叶清禾打开后座的门,让爸爸把她给放进去,而后自己也钻进车里,坐在她身边。 萧城兴上车后免不了开始训他,“你个混小子!一次比一次闹得事儿大!还给我闹到派出所来了?你真给你老子长脸的!回去再收拾你!” “这回不能怪我!爸!”萧伊庭大声辩解,“我怀疑这次的事还是因为妹妹被欺负引起的!可是付真言死都不愿说真话!我和付真言无冤无仇的,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我!一定是张萌她们请他的!真的!这个付真言就是干这事儿的,谁出钱亲请他,他就替谁了难!我就觉得奇怪了,张萌和于墨菲会好心送我生日礼物?” 萧城兴哼了一身,“你的仇人多了去了!就算是请,也不知是谁请!总之回去有你好受的!” 萧伊庭不说话了,完蛋……不由嘀咕,“爸,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胡说八道什么?越来越不像话!”萧城兴怒道。 “哪有对亲生儿子这样的?你看,我也被打得一身的伤啊,回去还要擦药酒呢,您是我爸,不心疼也就罢了,还要让我伤上加伤,伤口上撒盐……对妹妹就那么好……”他不无委屈。 萧城兴哼了哼,“你有妹妹这么乖巧,我也心疼你!你 那身厚皮粗肉,也就配笋子!” 笋子炒肉?萧伊庭郁闷极了,“还不如皮带煮肉呢……红军过草地的老传统啊……” “你又在说什么?”萧城兴一时没听清。 “没……没什么……”萧伊庭打死也不会说自己愿意皮带煮肉…… 手里还捏着叶清禾送他的礼物,让他回家再打开看的呢,现在能打开了吗? 他观察了一下盒子,应该是印章…… “是不是印章?”他笑着问,这应该是最正确的答案了,他送了她一枚印章,她以印章回之。 “是……”她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狐疑着,决定现在打开来看…… 揭开那根短短的红绸,他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枚印章不错,可是非玉非石,而是一块木头印章…… “木头的,别嫌弃啊……”她略略弯了弯唇。什么玉啊石呀的,她是不能买的,只有亲手刻一枚木章了,也比玉石的容易。 他取出来一看,萧伊庭印几个篆体字比他的漂亮,只不过,这印章的奇特之处在于,四侧各画了一只小乌龟是什么意思? —————————————————————————————————————— 今天真的太晚了,好抱歉,明天周末,吉祥争取早点~!么么,谢谢大家的宽容 第79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冬夜 他瘪了瘪嘴,瞪着她,她这样让他这辈子还能脱龟吗? “我不要!换一个!”他把印章塞回她手里,不要乌龟!坚决不要! 两人的小动作被萧城兴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插话了,“怎么不好?就这个!木质自制的礼物最有意义,比你妈给你的鸡血石好!小小年纪,自己还是只小寄生虫,就要用那么高档的?清禾手艺不错啊,给萧伯伯刻一个!阙” “是,萧伯伯。”叶清禾掌心里拖着那枚印章,粉唇微弯,仿似在说,爱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孤。 萧伊庭憋了会气,最终还是把印章给抢了过来,嘀咕,“有总比没有好……” 因为叶清禾被烫伤,两人学习的地点便由萧伊庭的房间转移到她房间,可是,叶清禾一只涂满药膏的伤脚搁在那里,他根本无法专注,一会儿问问她疼不疼,一会儿又把她训一顿,只差给她科普打架知识大全了…… 她无奈地指着他的书,“这些都是要复习的!今晚不完成复习任务你就别想开电脑!” 他这才老老实实捧起了书本,看了一会儿,还是回过头去看她的脚,这晚的复习,还真的超过了九点半,最后,叶清禾沉着脸果然不让他玩游戏,他本该生气的,如果搁以前,他肯定生气了,可是,这一晚,他却是第一次没有别扭的情绪,甚至觉得,一个晚上不玩,也没什么…… “好吧,不玩就不玩,你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别磕着脚了。”他收拾东西回房间的时候说。在他心里,是存在一份内疚的,如果不是因为救他,妹妹的脚也不会受伤,所以,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和她吵吧,不就是一晚上游戏吗? 这次打架事件最终还是通报了学校,处理过程是怎样的,大家都不清楚,最后的结果是,付真言自动退学了。校园里的传言一如付真言在派出所说的一样,是他看不惯萧伊庭的高调,纠集了外校的小混混来揍他。 至于王哲,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那次打完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很是令人担心。 也曾问过陈老师,可陈老师却说王哲请的是病假。 经过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叶清禾脚上的烫伤起泡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萧伊庭便打算和叶清禾一起去看王哲,恰好苏芷珊也想去看看,于是三人约好放学后一起去。 从没有人去过王哲家,只是拿着苏芷珊从班级花名册里抄来的地址去找。 跟着地址所指示,他们来到一片小胡同。 这里还有着老北京的痕迹,热闹而旧败的四合院,胡同里奔跑的小孩,让人仿佛从现代化的都市骤然穿越。 苏芷珊手里的地址只提示到这个地方为止,再详细,便没有了,他们只好一家家地去问,最后,在胡同末的一个小四合院里找到了王哲的家。 这个院子比其它的又更显老旧一些,大门上斑驳脱落的红漆,铁门环上的斑斑锈迹,都在说明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翻新了。 走进院内,只见这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原本该种花的地方也全是旧物件。按照邻居所指,王哲的家是院子东头这家。 “王哲!王哲!”萧伊庭站在门外喊。 若这是王哲家没错,那他家还算干净,门窗虽然陈旧,可是却擦得一尘不染。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果然是王哲,肩上依然缠着纱布,脸上透着惊讶的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王哲,你几天没上学了,我们也不知道你咋了,很担心。”苏芷珊道。 “我已经跟陈老师说明过了,陈老师也来我家家访过。”王哲站在门口,手始终扶着门,好像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萧伊庭笑,“哥们,你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坐坐,喝杯茶?” 王哲或许真没有这个意思吧,被萧伊庭这么一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最后,终于还是放了手臂,敞开门。 “家里挺小,又乱,你们别嫌弃。”王哲黑瘦的俊脸上隐隐泛着红晕。 “怎么会?说什么话呢?咱们谁跟谁啊?!”萧伊庭一屁股坐在王哲家半旧的布沙发上。 沙发的底色已经很陈旧,属于那种怎么洗也洗不出原色来的暗浊,只不过,王家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布。 王哲有些慌乱,四处找寻可 以坐的凳子,等他从另一间屋子拿出两张方凳来时,发现叶清禾和苏芷珊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们……你们两个还是坐这吧!”他放下方凳,又用手去擦了擦,虽然上面一点灰也没有。 苏芷珊却瞪了他一眼,“哎呀,你瞎忙什么?都是同学!我们就坐这挺好的!你肩膀不是还伤着吗?干嘛去搬凳子!” “不是……呵呵……”王哲看着自家那脏兮兮的沙发,再看看叶清禾和苏芷珊,偏巧两人今天都穿了白色的上衣,不禁赤着脸一笑,低下了头。 “王哲,你还愣着干什么?不给我们去倒水?”萧伊庭是男生,且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法看懂王哲此刻的心情,这一路走来找他,走得嗓子冒烟了,直想喝水。 “哦,对,我忘记了!”王哲红着脸站起来。 苏芷珊却道,“萧伊庭,没看王哲伤着吗?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倒?还是哥们呢!”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阿哲,谁来了?” “哦……是我同学。”王哲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而后跟他们几个说,“是我妈。”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齐耳的短发,穿着朴素干净,笑容极是和蔼。 三人连忙站了起来,叫阿姨。 “是阿哲的同学啊,快请坐,我去给你们倒水去!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事!”王哲妈妈说着倒水去了。 王哲妈妈倒来的水,用了三个不同的杯子装,一个玻璃杯,两个白瓷杯。 王哲记得苏芷珊家吃饭时成套的茶具,也记得萧伊庭说过他有洁癖,脸热之余,道,“等会,我出去买三瓶水吧。” “王哲!你干什么呀?我都渴死了,等你买水回来不冒烟了?”苏芷珊第一个端起了茶杯。 萧伊庭这才算明白过来,不由鄙夷地看着王哲,“你小子真不像个爷们!”骂完,自己也拿了杯水喝,同时将最后一杯塞叶清禾手里。 叶清禾从来就不是一个臭讲究的人,如果不是有萧伯伯,可能现在她连王哲家这样的生活都没有,只是,苏芷珊的表现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以为苏芷珊那样家境的女孩,加上她本身优越的条件,会有些千金小姐病,却原来外表娇美的她骨子里却有这样的豪爽。 王哲的心思被看穿,脸色更红了,陪他们一起坐下。 里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王哲轻道,“那是我爸,有病。” 王哲家的情况,让几个人一时陷入沉默。 “王哲,什么时候回学校?你不在打球一点也不爽!”萧伊庭笑着说,试图把气氛搞活。 王哲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羞愧、尴尬、沮丧……尽有。 “我……不打算上学了,已经跟陈老师说过了。”终是艰难地对好朋友说出了这句话,这比在陈老师面前说更难。 “王哲,不要!”苏芷珊放下杯子,激动,让她娇美的小脸浮上红云,眼睛也格外亮,“王哲,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同学一场,大家帮你一起克服!但是不要轻言放弃好吗?” 王哲是男生,这话让他颇觉不自在,脸面上有些难看。 萧伊庭站起来踹了他一脚,“别在这时候跟我装爷们样子!朋友帮忙不算丢人!遇事跨不过坎,往后撤才是丢人!” 被他这么一踹,王哲低眉说了句,“反正我成绩这么差,注定考不上,再读下去也是浪费钱。” “混蛋!”萧伊庭又踹了他一脚,“差?难道我不差?我都能学你不能学?王哲,我告诉你,这次考试我要脱离红/灯/区给你看!你都能的,你也一定能!” 他们几个把考试排名最后一串那块叫红/灯/区,因为红灯高挂嘛…… 可是,萧伊庭怎么也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劝别人好好念书,而且还拿自己为榜样…… 这还是他萧伊庭吗?他不是从来不将考试和大学放在眼里的吗? 王哲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苏芷珊倒是急了,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萧伊庭,你别动不动踹人啊!他受伤了!” “男人说话,你给我一边去!”萧伊庭根本不愿听她说,一把将她给扒开了。 “王哲!是哥们你就给我痛快点!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最讨厌这样磨磨唧唧的!今天我们留下来吃饭!有什么话在饭桌上给我说清楚!”说完他又对俩女生说,“你们去帮阿姨做点什么,苏芷珊你会不会啊?” 王哲家的情况他看在眼里,不想跟王哲拉开距离,留下来吃饭是告诉王哲,无论他家是什么情况,他都待他是兄弟,没有分别,可是,又不想给王家阿姨添麻烦,所以遣女生去做事,他家的妹妹是十项全能,样样拿手,苏芷珊可就说不准了…… “会……我也会的!”苏芷珊迟疑着道。 “那就快去吧!”他挥了挥手,赶她们走。苏芷珊的反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做事的,可是,女生不在,才方便他和王哲谈心。 于是,在两个女生走开的时段里,萧伊庭了解到王哲家确实很困难,父亲常年卧床,母亲靠着在旅游景区摆小摊儿养活一家人,若是正常开销,也够了,可是父亲每年的药费实在太高,母亲一人供着,已经很吃力,如果他成绩好,母亲这番辛苦也还值得,可他那吊车尾的成绩,还不如早点辍学去找事情做,给家里减轻负担。 萧伊庭听了,默不出声。 而后,把沙发上叶清禾的书包打开,翻出钱包来,从里面取出所有现金数了数,这丫头幸好还带了一千多块。 他把所有的钱都放在王哲手边。 王哲要推迟,萧伊庭按住了他的手,“这是我和我妹来看王叔叔的,是我们当晚辈应该的,你当我是哥们就甭跟我客气!还有,你若真想找事儿做,我回去问问我爸爸,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你得记住,是兼职,不是全职,你必须回去念书!你不是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吗?怎么帮?就凭你现在这样出去一月几个钱?哥们,咱男子汉得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有资格承担家的责任!” 很多人似乎都是这样,在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却不会用教育别人的道理来指引自己的方向…… 萧伊庭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诧异,这是他萧伊庭说出来的话吗? 王哲苦笑了一下,“谢谢你,兄弟!” 知道他没有被说动,萧伊庭继续道,“不管怎样,也得把这条路走到底,是输是赢都要走完,男子汉绝不半途而废!你说呢?以后让妹妹给你补课吧,我,看我,我就是她折磨出来的!” 第一次,他为自己这半期“非人的生活”产生感激的情绪;第一次,觉得变成榜样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让我……想一想……”王哲看着萧伊庭,沉重地说。 “明天!我要看见你出现在教室!少给我废话!”萧伊庭武断地给他下了死命令,“只要不是叔叔阿姨不让你念,你就得念下去!如果是家里有阻力,我去和他们说!” “不,别去,是我自己的主意……” 门,在此刻被推开,苏芷珊俏丽的身影站在门外,“王哲,回去念书吧,我们都很盼望你回去。” 王哲的目光落在苏芷珊雪白的外套上,微暗的黄昏里,那样的白,在他眼前扩散开来,迷蒙而鲜亮…… 回去的时候,苏芷珊说要去舅舅家,就不跟他们同路了,搭车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萧伊庭低着头走在叶清禾身边,说,“妹妹,我们没钱了,走路回去行吗?” 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王哲,不知这葛朗台妹妹会多么生气,可是,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妹妹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话,他……就再也不理这个妹妹了! 冬日的夜,寒气袭人,清冷的路灯照在地面反射出来的白光也是冰兮兮的。 叶清禾的态度就跟这灯光一样,静谧而清淡。 “妹妹,跟你说话呢!”他语气里透着不耐,到底是什么态度?给个准!“我都给了王哲了!大不了下个月我不吃午饭!” 叶清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 “怎么?”他还有有点心虚的…… 叶清禾却突然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干什么?”他闻到一股清幽幽的香味儿,有点晕。 “看见没有?呼出来的气都快结冰了!还不快点走!”她说,说完弯着唇。 他在那幽幽的香味里一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妹妹没有生气!不禁大喜,“好!我们快走!来,哥哥背你!” 在她脚没好全的那几天,全是他背着她上学放学,昨天开始才放下的呢…… “我已经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负在了背上,大步朝前跑去。其实,他说没钱坐车,纯属胡说而已,不至于连车钱都没留下,只不过,这一刻,他是如此开心,为妹妹理解他的举动,无端的,很想背着她在冬夜寂寥的大街狂奔一顿…… 叶清禾在他背上,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唇角挽起微笑的弧度,恬静,而美好…… ———————————————————————————————————————— 明天见~!!! 第8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青春 第二天,叶清禾和萧伊庭进入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往王哲的座位看。 当看见那个精瘦、皮肤略黑,却在座位上坐得笔直端正的小子,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苏芷珊也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笑容在清晨的薄光里如苏醒的百合…阙… “你小子!总算来了!”萧伊庭很兴奋,直接踩上课桌,连续飞跃几张桌子来到王哲身边,用男生的方式跟他撞肩打招呼孤。 王哲捂着肩膀,咧着嘴笑了笑,些许少年人纯真的腼腆。 苏芷珊仿佛是最开心的那一个,握着叶清禾的手,眼神殷切,“真好!清禾!我们一起帮他们两个学习怎么样?我相信,只要他们够努力一定能很快赶上来的!” 叶清禾轻轻“嗯”了一声,文秀端庄的样子,是和苏芷珊截然不同的沉稳。 王哲复校以后没多久就期末考试,叶清禾这半期对萧伊庭的“压榨”没有白费,萧伊庭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考试成绩大有进展,理化在及格的边缘吊着,英语七十来分,其它的全都上了八十。 这成绩对萧城兴而言是个巨大的喜讯,第一次把儿子狠狠夸了一顿,当然,对叶清禾更是大加赞赏,把一切的功劳都归给了她。 儿子得到萧城兴夸奖,姜渔晚心中也高兴,发通知书那天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算是犒赏这俩孩子。 至于王哲,觉醒得稍晚了点,这次考试仍然没什么起色,不过,在三个好朋友鼓励的眼神里,他并没有放弃,答应他们寒假一定努力。 伴随着渐浓的春节气息,寒假正式来到了。 萧城卓寒假要去新疆过年,所以一放假就依依不舍地走了。所谓依依不舍,只是格外对叶清禾不舍而已,临走黏在她房间里许久,若不是对半年没见的爸爸也分外惦记,他是绝不会舍姐姐而去的。 萧伊庭期末考试取得小捷,坚定了萧城兴要鞭策他继续上进的决心,命令叶清禾寒假期间给他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 恰好王哲也需要努力,苏芷珊便邀着四人一起去王哲家学习。 萧伊庭是男孩,颇为粗心,并不去深想苏芷珊为什么一定要去王哲家,可叶清禾却明白,这样,是为了让王哲更自在。 王哲这个人,没有萧伊庭开朗,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的,自尊心却极强,无论去苏家还是萧家,优越的环境可能都会让王哲不那么自如,苏芷珊心细,样样都替王哲想到了。 随着四人相交渐密,对彼此的了解也渐深,叶清禾倒是越来越喜欢苏芷珊。她清冷的性子不善交朋友,可苏芷珊比她热情,两人形成了互补,每每苏芷珊说得眉飞色舞,她都是极安静的听众,带着她独有的宁静和沉稳,给人以极强的信任感。 “清禾,有你真好……班上的人跟我玩得好的挺多,可是,真正可以讲心里话的,就只有你……”苏芷珊有时候还会抱着她瘦小的身子,跟她头碰头。 叶清禾不太喜欢和人过于亲昵,可是,苏芷珊这样对她,她却不讨厌,反会微微地笑。 在这样的友谊里,苏芷珊对她说了一个秘密,“清禾,我喜欢王哲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叶清禾抿唇而笑,还用告诉吗?谁都看得出来了好吗? “你笑什么?不准笑我!”苏芷珊羞红了脸,咯吱她。 她最是怕痒,躲来躲去的,被咯吱地哈哈直笑,最后投降,“好好好,我不笑了!我真不是笑你!” “清禾,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吗?那天被扎伤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是王哲,不顾一切地替我挡下了,那一刻,觉得他好man,好帅……”苏芷珊的眼睛如琉璃般璀璨,写满憧憬和崇拜的面容,笼着一层梦幻般的柔光,美极了…… 英雄配美人,自古如此。 十七岁的少女,正是做梦的年纪,前一瞬还喜欢萧伊庭的苏芷珊,这一刻却倾慕了王哲,并没什么可奇怪的,青春原本就是这样,张扬多姿,随心开出妩媚的花朵,就算再一下刻,或者更久,在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彼此会遇上另一个他或者她,也不负了这场青春的邀约。 叶清禾凝视着苏芷珊的笑容如是想。 并非她对王哲和苏芷珊没有信心,而是,超出年龄的稳重,让她觉得十七八岁的喜欢虽然美丽,却不靠谱…… “清禾,你说话呀!”苏芷珊第一次在好友面前透出自己的心事,很想听到一些评价。 叶清禾一贯的镇定冷静,推了推眼镜,“芷珊,我们快要进入高三了,要以……” “哎呀,清禾……”苏芷珊一听前半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挽着她的手臂几许娇嗔,“别和陈老师的口气一样啊!我知道呢!我会好好学习的!而且要监督王哲好好学习!你就不要扫兴了!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们高中生的爱情也是靠谱的!” 叶清禾只好又沉默了。高中生的爱情靠不靠谱她不敢保证,可是有一点她还是相信的,至少从目前来看,苏芷珊和王哲在一起产生的是向上的作用力。 “清禾,你赞成是不是?怎么又不说话了?”苏芷珊红着脸,微微嘟起了唇。 要她怎么办呢?叶清禾只能叹息,“没有啊,我只是在感叹,我二哥又失恋了……” 苏芷珊一听,脸红得要滴血了一般,拧着她的小胳膊,“你别瞎说!我可没喜欢过你二哥……”说完,见叶清禾一副了然的样子,只好小声承认,“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你二哥,谁让你二哥是万人迷呢,可是,你二哥那人,虽然开朗热情,可要真正靠近他,却感觉怎么也走不近……除了你以外,我看哪个女生都走不近他,虽然我早听说他是大情圣一个,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朋友,可依我看啊,没几个是他放在心上的。” 叶清禾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来,“我是他妹妹嘛!” “是!你是他最疼的妹妹!”苏芷珊笑道,“你不知道,我从前多羡慕你!羡慕你可以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可以跟他喝一个水壶的水,吃一个碗里的饭,可以给他背书包……” “等等……”叶清禾再度推了推眼镜,“这个你也羡慕?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把书包让给你背呗!” “哈哈哈……”苏芷珊忍不住大笑起来。 叶清禾宽大的镜框下,也弯起了粉粉的薄唇,配合着苏芷珊的大笑。 她们并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来学习,叶清禾答应过萧伊庭的,寒假要允许他玩游戏,所以,他们只有上午的时间在王哲那,中午,两兄妹就会回自己家,萧伊庭或玩游戏,或练练字,若要他再看会儿书,他也是乐意的。有了王哲这个伴,萧伊庭比之前更加努力了…… 过年前的某天,萧城兴要宴请一位新结识的德高望重的朋友,家里一早就在准备宴席。 晚上,客人来赴宴的时候,萧家全家,包括萧伊庭和叶清禾都出来迎接,可这客人,却让叶清禾大吃一惊,竟然是江之永!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位长者,想必就是萧城兴说的朋友了。 江之永也很是惊喜,在长辈们做过介绍以后,忍不住插言,“爷爷,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过的叶清禾,陪我去选玉石刻玉章的叶清禾。” 爷爷只说今天带他来赴宴,并没有说来谁家,以前也没听过爷爷和萧家有交情,这次偶遇,真太让人喜出望外。 萧城兴听说俩孩子跟江老的孙子是同学也很高兴,家长会时就见过江之永,一表人才成绩拔尖的小伙子,很受萧城兴赞赏,当然,没忘记叮嘱萧伊庭多学习人家。 萧伊庭自然是不服的,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来,十分憋气。 江老则笑呵呵地夸赞叶清禾,称赞她才是人中龙凤。 家庭之间的聚会就是这样,相互夸赞对方的小孩,将自己的小孩贬得一文不值,这仿佛已经成了体现谦逊的习惯,叶清禾泰然处之,萧伊庭则在那不爽。 江老显然是对叶清禾最感兴趣,寒暄之后,便拉着叶清禾坐自己身边,一直和她说话,谈玉、谈画,谈书法。 叶清禾应答自如,却并没有显摆似的侃侃而谈,大多时间聆听,就像在学校听课一样认真,为了表示自己对“老师”的尊重,偶尔会发下言,所言不幼稚,不卖弄,恰到好处。 江老大为喜悦,对萧城兴道,“早就预料这个女娃不简单,果然大家之风,你们萧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当真个个不可小觑!” 萧城兴得意极了,明显忘记了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小女年纪还小,就爱瞎琢磨书,在江老面前丢人现眼了!” “瞎琢磨就能像她这么知进知退的?那认真起来还得了?清禾丫头,想没想过高考考什么专业?书法?还是美术呢?”江老已经知道 她书法相当不错,据说绘画也不赖,这么颗好苗子,他很想看着她成为一代年轻书法家或者画家。 叶清禾从没想过要考书法或者美术,学这两样,其目的到了现在,也就跟萧伊庭一样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于是笑着说,“江爷爷,还早呢,明年再说吧。” “也是……考什么也是你们萧家决定的事……”江老听着便知道没戏了,这丫头的理想不在这上头,“不过,丫头,老头子我难得遇上一个知己,忘年交,你可得陪爷爷多玩玩!” “这个……好吧……”叶清禾不能不答应了。 有了这个承诺,叶清禾不得不常常在下午不用给萧伊庭上课的时候被叶家的车接走,陪江老去逛古玩,赏字画。 这种时候,江之永也是跟着的,还带个小本子,把他们聊的都记下来。 这天,叶清禾却在玉器市场看见了一个人——付真言。 他极认真地挤在人堆里,听一个中年人吹嘘玉石鉴赏宝典,那人更把自己说成了专家级人物。 退学的付真言,会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听着那中年人瞎吹。 他说的有的固然有理,可很多也纯属瞎掰。 有些懂得的围观者便唏嘘起来,那人一火,便有吵起来的趋势,围观的人群也散了,道路上稍有些混乱。 “爷爷,您小心。”叶清禾扶着江老的手,唯恐有人将他撞倒。 越是担心什么,偏偏地要发生什么,付真言被几个人奔跑间一推,往江老这边跌过来。 “付真言,小心!你看着啊!”叶清禾喊道,江之永也赶紧扶住爷爷另一边臂膀。 付真言觉得这声音耳熟,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回头一看。 ———————————————————————————————— 过渡章节,还更晚了,呜呜~! 第81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共鸣 “叶……清禾?”付真言见到她,显然惊讶至极,连瞳孔似乎都在那一瞬间放大。 这反应倒是让叶清禾觉得好笑了,她有这么可怕吗?难道不是他更可怕一些吗?以他的名声,学校好多同学都谈“付”色变。 “你好,付真言。”她轻轻点头阙。 “这……也是小朋友?”江老笑着问孤。 “爷爷,他是我们同学。”她简简单单地介绍,见江老并没有受到惊吓,放下心来。 “哦?那一起去喝个茶吧?”江老的习惯,每次到三点左右,就会去这附近的一家老茶馆喝茶。 “不……了……”付真言低下头来,突然就这么逃开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你们这同学……真奇怪。”江老不由笑了。 叶清禾也觉得诧异,江之永却道,“可能他觉得自卑吧。” “自卑?”叶清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付真言是退学的学生,在他们面前觉得没脸…… 可是,会吗?付真言真会这么想? 未必…… 不过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般的同学,她并未去深思,搀扶着江老去了茶楼。 这茶楼很有老北京的感觉,四方桌,盖碗茶,仿清雕花木门窗,大堂里还有人说评书唱大鼓。江老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在外面听上那么一段儿,若是乏了,则会进包间,仅仅只喝碗茶,和两个小辈说说话。 今天,江老直接上了二楼,显然是累着了。 因为是老顾客,服务员已经很熟悉了,马上就上了壶江老喜爱的龙井来。 体恤着俩小辈干坐着陪他饮茶过于无趣,每回江老也会给他们点些零食小吃什么的,只是,叶清禾很少食用。 江老端起茶碗,轻轻用盖子拨了拨茶叶,茶烟袅绕里,笑道,“丫头啊,嫌不嫌我这老头闷啊?” “爷爷,怎么会呢?”叶清禾这话确实发自内心。最初出来陪江老,是碍于萧城兴的面子,可接触的次数多了,她发现江老睿智慈爱,博学善谈,和江老在一起,不仅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能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详感和依赖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许是因为没有家,失去了父亲的缘故,她更愿意跟长者相处。 “那怎么还总是这么客气呢?觉得拘束?”江老对眼前这个文静的姑娘十分欣赏,没有大多数姑娘那么闹腾,说实话,他年纪大了,怕闹腾,总是那么温润安静的存在着,周身端庄婉约的气质,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如果,这姑娘真能成为自己孙女儿该多好,不知道之永长大有没有这个能耐。 “爷爷,没有。清禾喜欢和爷爷说话呢,每每受益匪浅。” 江老眉目舒展开来,“那就好,现在的人啊,都忙着呢,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被遗忘的角落了,难得你们俩不嫌弃我闷。清禾,说来也真是缘分了,我啊就觉得跟你投缘,我们这也算忘年交了!” “是。江爷爷,清禾也有同感。”眼看江老的茶水喝去一半,她站起来熟练地给他续水。 江老呵呵笑了,“同感什么?同感我是老家伙?” “爷爷……清禾不是这个意思!”她急着辩解,露出难得的小女儿态。 江之永在一边看着,默默地笑。 “清禾,你的书法和绘画都有不错的基础,还在继续学吗?”江之永见过她的钢笔书法,见过她的美术作业,了解并且惊叹于这个女孩的不凡和多才多艺。 叶清禾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继续学呢?江爷爷收你为徒怎么样?”江老也听孙子提起过这些,早有意将她收归门下。 叶清禾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茶杯里,茶叶在碧绿的茶汤里舒展旋转,沉入杯底,她的思绪也随之沉落至那些回忆里,“谢谢江爷爷,清禾学东西杂而不精,又怕吃苦,书画之类的幼时学来也只为陶冶性情,戒浮戒躁而已,实没那个天分再深入下去,江爷爷错爱了。” 这,算是婉拒了。 说她没天分,怕吃苦,实在是太糟的借口。 江老也没强求,让服务员拿来围棋,和江之永对弈。 围棋这东西,叶清禾是真 的不会了,不过,也没觉得无聊,静静地看,也渐渐能看懂一些,有时候不顾规矩打断两个对弈之人问些白痴问题,常惹得祖孙俩发笑,气氛很是欢乐。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每次江老邀请她共进晚餐,她总是拒绝,于是只好送她回家。 刚出茶楼,叶清禾就觉得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躲进了角落里。 她蹙了蹙眉,和江老以及江之永一起往路口走。 可是,走了一小段,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她,她狐疑地回头一看,却没看到踪影。 江老好似也察觉了,对她道,“清禾,你的小朋友找你?” 江老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真的是付真言…… 她索性转过身,对着已变得空旷的小巷高喊,“付真言,你出来吧!” 静谧。 数秒钟以后,一个身影从墙侧后走出。清瘦,高挑,棉衣夹克敞开着,双手插在裤袋里,凌乱的短发在风中飞舞,有几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瘦削的脸看起来多了些颓废的色彩。 他朝她走来。几分不确定的退缩,甚至可以说带着怯意。 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他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再往前走。 “你是找我吗?”叶清禾站在他对面,问。 他甩了甩遮在额前的头发,让眼前的她在视线里更加清晰,沉默着,把目光投向江家祖孙。 江老是聪明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笑道,“是我这老头子妨碍你们小朋友说话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得负责把清禾送回家!” 江之永听了急道,“不行!爷爷!不能让清禾和他在一起!他打过清禾的!” “哦?”江老询问的眼神看着付真言,当然,眼神里多了锐利。 “我不会再打她。”付真言第一次开口说话,语速很慢,沉沉的,像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低压的云层。 “难道你是想道歉?”江老含着一丝微笑问。 付真言再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吭声。 叶清禾也这么认为了,风里拢了拢自己的围巾,说,“如果是道歉就没必要了,付真言,早都过去了。” 付真言依旧没说话,却也不肯离去,固执地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叶清禾等了数秒,见他毫无反应,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听见付真言的挽留,“叶清禾,等等。” 她站住脚步,回头。 付真言朝前迈了两步,来到她身边,目光急切,“叶清禾,我有事跟你说。” 终于急了? 她暗暗摇头,对江家祖孙道,“江爷爷,江之永,我留一会儿,你们先走吧,没关系的。” 江之永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付真言在学校的名声太糟糕,“清禾,我留下陪你吧。” “不用了,江之永,我没事的!就算真的有人要打劫我,付真言打架肯定比你厉害!你陪爷爷先走吧!” 江之永无语,他怕的就是付真言好吗? 可是,叶清禾的态度如此坚决,他的坚持有用吗? 最终,在极不甘心地情况下和江老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地回头。 “好了,付真言,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站在他对面,风吹得她刘海往两边飞。 他看见她被眼镜遮住的冻红的小脸,看见她说话时嘴里呼出来的白汽儿,忍不住问,“你冷不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叶清禾当真是觉着冷了,这大冬天的,两个人站在街上聊天,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有病! 所以没拒绝,跟着付真言来到一个小饭馆。 付真言请她点菜。 说实话,她并不想在外面吃饭,可是,已经进来了,总不能在饭馆喝杯水就了事吧?随随便便点了两个菜,让付真言颇为不高兴,“你是给我省钱吗?” “不是,只不过两个人吃而已,没必要浪费。而且,我吃得很少。”这是其 中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不想欠付真言什么…… 后面这句话,付真言表示赞同,“这倒是,你应该多吃点,长胖点,现在太瘦了!瘦得……”他想说,瘦得他都打不下手。可这句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又回去了。 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说,“叶清禾,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这话她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摇头,“真不必了,付真言,我都说了,已经过去了。” “不,我不仅仅是为那天打你们的事道歉,还为隐瞒了事实道歉。” 叶清禾觉得他的思维很奇怪,既然知道隐瞒不应该,又为什么要隐瞒?既然隐瞒了,现在又来道歉,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她再度摇头,“算了,付真言,我相信你隐瞒一定有你隐瞒的理由吧,没必要道歉的。”反正现在张萌和于墨菲也老实了,尤其于墨菲,见到她和萧伊庭就躲。 原本是一句敷衍的话,没想到付真言却认了真,看着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被几片头发遮住的眼睛亮光光的,“叶清禾,他们都说你是不一样的女孩,你真不一样……” “……”哪有不一样了?多个鼻子还是多张嘴? “真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话,在所有人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我就错到底好了!”他甩甩头,甩开总喜欢耷拉在他眼睛上的那缕头发,“叶清禾,谢谢你肯听我解释。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答应过她们不说出她们的名字来。我付真言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果然是奇怪的逻辑…… “所以,就算是错的你也要做到?”她忍不住反问。 他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做对过?” “……”好吧,她放弃了和他对话,低头喝水。 “叶清禾,我知道我是错的,所以我退学了。” 她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你退学……就代表你知错就改了?”她逻辑混乱了好吗?到底怎样是对的? “不是……我是说,我退学惩罚自己。”他忙解释。 “……”那这个惩罚也太过了……他是自虐狂吗?“付真言,你真没必要这样的,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反正我也考不上!” “……”这是她近来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王哲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努力,付真言说的则是真言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喜管闲事的她,没来由多问了一句,像他这样蹲在玉石市场里,是想要倒腾玉吗? 他眼睛一亮,“这就是我找你的第二个目的了。叶清禾,你当我师父吧。” “师!父!”她听错了吗? “是的!我拜你为师,不过,我现在没什么钱,你不要嫌我出的价太低了,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加倍报答你。” 叶清禾这才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可是……我能教你什么呀?” “玉!叶清禾,你懂玉!对不对?”付真言那一刻狂热的眼神简直就把她当偶像在崇拜。 “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真的……”她觉得自己说话都困难了,她平时也没怎么显摆啊,怎么付真言就知道她懂玉? “那比我皮毛都不懂要好啊!师父!就这么定了!我就叫你师父了!我付真言是个爽快的人!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还有更滑稽的事吗?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付真言,我才十六岁,真不需要谁孝敬……” “那我保护你!有我在,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怎么样?” “……付真言,你为什么对玉这么感兴趣?”她有些好奇了。 付真言此刻却沉默了一会儿,“我把你当师父,才对你说。我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儿子,是他们从福利院领回来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虽然收入一般,可吃的玩的什么都供我最好的,他们指望我能有大出息。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让爸爸妈妈失望了。后来,妈妈生了个妹妹,妹妹聪明漂亮,读书成绩也好,妈妈就把所有的爱都给妹妹了,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变坏,跟外面的人玩,成天闹事,就是希望能引起妈妈注意,重新再来关心我……” 他的话,在叶清禾的心里激起了涟漪,原来,他 跟她一样,也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不争气造成的,后来我尝试过努力,要像妹妹一样考出好成绩来给妈妈看,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课堂上老师在说什么我总是听不懂,课本对我而言也无异于天书……” 付真言垂下眼睑。 叶清禾不敢看这样的他,怕在他脸上看到另一个自己;她也不知道那垂下的双眸里,是否有泪珠在滚动挣扎,至少,镜片后她的眼睛里是有的…… 她是一个清冷的人,可不代表她冷情,只要击中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个点,她的眼泪也迸发…… ———————————————————————————————————————— 这个更新的问题,吉祥自己也意识到了,真的很抱歉呢,一天更新耽搁了,后面的几天就全耽搁了,吉祥也很着急,很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纠正过来,呜呜呜 第82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姑姑 “叶清禾,我想过了,我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来,我要赚钱!赚很多的钱!给爸爸妈妈买好房子住,供妹妹上大学!我要给家里人最好的生活!”付真言用手指拨开挡住他眼睛的那屡固执的头发。 叶清禾再次惊诧了,她以为,这种境况里的付真言应该对养父母有所抱怨的,对妹妹也会有偏见,可是,却听到这番话,让她不得不感叹,是自己心眼太小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着…阙… “叶清禾,当我师父吧!”他诚挚地看着她,说。 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再开口说“不”字了,郑重地点头,“付真言,师父真的不敢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付真言是个认死理的主,听得叶清禾答应了,便认准了是他师父,还端起茶杯来敬她酒,“师父!我说是师父就是师父了!现在以茶代酒敬你!等我有钱了,我天天请你去北京城最好的馆子吃饭!孤” 面对这个固执的“徒弟”,叶清禾还能说什么呢?天天下北京最好的馆子,她可不想,这杯茶嘛,她就喝了吧…… 付真言在这方面还真是个求知欲极强的宝宝,马上就开始向师父讨教了,问题问了一大堆。 叶清禾耐心地一条一条给他解释,最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掌握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 付真言腼腆地笑,“我不是着急吗?” “付真言,我手上有几本书,可以先借给你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一起来研究。”她道。 “好!那我们明天又来这见面吗?”他喜极且性急,说完才察觉,马上难为情地笑,“师父,你看我……我又着急了……还是你看哪天方便吧……” “行!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三点,还在这儿,你等我!”叶清禾爽快地说。 “好!太好了!不见不散!”付真言击掌道,也是个不正经的主,开心之余居然开始打趣师父,“师父,我怎么觉着有约会的意思呢?” 叶清禾压根就没把他想成好人,他在学校的名声难道还不够臭吗?各种打架,各种使坏,各种把妹,都有他的份…… 所以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第一天就被逐出师门吗?” 付真言本性已露,更不想再隐藏,呵呵一笑,“没什么不可以啊?杨过不也跟姑姑谈恋爱吗?要不我以后叫你姑姑吧,叫师父太土了!” “叫奶奶都可以!”叶清禾抿了一口茶,淡定地起立。 付真言越来越觉得这个师父,不,姑姑,对他的味儿了。他也算见过各种女孩,校外的校内的,要不就是滥得没脸没皮,不管他怎么污言秽语也要往他身边贴;要不就清高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他还没说啥呢,就远远地避着他,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像他姑姑这样,面对他的调戏风云不变,安若泰山的,还真没见过!他喜欢!这个师父没拜错! 叶清禾想要一个人回去,可是付真言怎么会答应?他可是发过誓要保护师父的! 于是,在付真言的陪同下挤地铁,转公交,回到萧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萧城兴也回来了,坐在客厅里,好像刻意在等她,一见到她的身影,马上就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对不起,萧伯伯,我回来晚了。”她看出萧城兴是在担心她,心中颇为不安。 “没事,回来就好!吃饭了没有?”萧城兴问完,还没等他回答,就对厨房喊,“云姐,清禾回来了,给她把饭菜热热!” “不用了!萧伯伯,我吃过了!”她忙道。 “是和江老一起吃过了?行!那就不热了!云姐!”他高声道。 “萧伯伯,那我先上楼了。”客厅里并没有萧伊庭,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去吧!你二哥担心一晚上了!”萧城兴笑道。 叶清禾没说话,低头匆匆从萧城兴面前走过,上楼。 没想到的是,萧伊庭居然在她房间里…… 而且,在练毛笔字……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眼睛也不瞟她一眼…… “咳……二哥……”她唤道。 某人沉着冷静地继续练字。似乎沉着冷静得过头了,灯光下,脸色泛着青气…… 这不是她平日里对他的神态么? 她没再管他,脱了外套和围巾挂起来。 马上就要开学了,她得把作业清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遗漏,当然,还有他的。 于是,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谁也没说话,他写他的字,她检查她的作业。 十分钟后,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轻响,随后响起撕破纸张的声音。 这是大少爷把笔给扔了吗? 又在发少爷脾气了…… 她没有回头,继续翻她的作业。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冲过来抢过她的作业本往地下一扔。 “回来就一句话都没说的吗?跟别人在一起话多得一个下午说不完?”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她瞪他一眼,俯身拾起作业本。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跟江之永那小子在一起!他明显对你别有用心!你是不是白痴啊?”他吼着问。 “我是陪江爷爷……”她无奈地解释。这个问题,好像已经争吵很多次了,每次她和江爷爷出去,回来他都没好脸色…… “都一样!”他不耐烦地道,“真搞不懂你!跟个老头子出去有什么好玩的?还每天去!一去就是一下午!现在连晚饭也不回来吃了!云阿姨做那么多菜不浪费吗?” “……”她推了推眼镜,表示疑惑,她每顿吃的就跟猫食差不多,能吃多少?竟然妨碍到云阿姨做饭了……而且,她哪有天天出去?“我没有每天去吧?” “你还真想每天出去啊?你把家当什么了?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他冲着她发怒。 “……”这话难道不是以前萧伯伯骂他的吗?他倒是挺会捡!再说了,陪江爷爷出去是萧伯伯欣然答允的啊……他在这瞎咋呼什么呀…… “二哥,时间快到了,我给你开电脑去?”她看了看钟。马上帮战时间了,这电脑的密码还在她的控制之中呢! “你少给我转话题!”他不高兴地挡在她面前,“还说要王哲补习呢!苏芷珊比你尽职多了!” “……”苏芷珊当然比她尽职!如果她跟苏芷珊一样对王哲的话,那才出问题了!跟他无法说清楚!她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来,抱在胸前,“你不开电脑的话,我要洗澡了,你也得回房间了吧?” 他瞪着她,余火未消,“我干嘛要回去?难道我会偷看你吗?你值得我偷看吗?” 她想起了他房间里那些画报。确实,她差得远了…… “那随便你……”她迈步朝浴室走去。 “给我开电脑!我就在你房间玩!”他恼火地冲着她的背影道。 “……”虽然觉得他莫名其妙,还是给他把电脑开了才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大少爷正在那奋战呢!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走近一看,他在那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发疯,满世界地喊着:一一风荷,滚出来! “干嘛?人一一风荷得罪你了?”她没记得自己上次在游戏里惹毛他啊? “她没在线!”他今晚好像是跟谁都憋了气一样…… 她当然知道一一风荷不在线,不是才洗完澡吗?所以才觉得奇怪呢……“人家不在线你还喊?” “我无聊行吗?”他将键盘一摔,没好气地冲她道,“一个个的都不在!想找个人说话全都不在!” “……大哥和辰安呢?”她问完想起辰安回姥姥家了,大哥好像这段时间也没空上游戏……不过,他萧二公子在游戏里还缺红颜知己吗?好多女号追着他认哥哥呢……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你来打帮战!”他将键盘一推,起身走人了…… 她无语,只好坐下来,拾起鼠标和键盘…… 萧二公子也有扔下游戏不玩的时候…… 想来这个寒假,他确实玩够了,每天下午都玩得尽情尽兴,完全没有人来约束他…… 不错,这样的好时光马上要结束了,开学在即,高二下期,再没有机会给他这么玩,他的成绩必须提高上一 个新的台阶来! 可以说,这学期开学时的报名,是萧伊庭这几年来最顺利的一次,作业一次性完美过关,畅行无阻,这多少让他有些无法适应,哪一次报名班主任老师不左刁难右刁难的? 就连王哲报完名之后也喜笑颜开的,仿似捡到金元宝一样,这各种滋味,也只有他们这样的难兄难弟能理解了…… 新的学期,新的目标,四个人的约定,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萧伊庭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打完球都找不到叶清禾的人影。 她不爱看球,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会来球场找他啊!每次打完,都会看到她背着书包刚好出现,好像是掐着时间来的,虽然这让他很不爽,但至少她还知道准时来报到,现在,居然连报到也不来了,到底在忙什么? 他去教室找过,找不到; 以为她帮陈老师做事,结果办公室也没有…… 他只好让苏芷珊和王哲先走,自己傻傻地等,然后等着她不知从哪个角落自动钻出来找他。 问她去了哪里,她总是说球场太吵,找安静的地方看书去了……有时图书馆,有时花园,有时就一小角落…… 再问什么地方,她却答,不一定,哪里没人哪里僻静就随便坐哪里了…… 这样的回答怎么能让人满意? 他怀疑!严重怀疑这丫头有事瞒着他!早恋了?和江之永?想起这个江之永他就想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而后无名之火就会直冒…… 于是,某一天,他决定侦查一番。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和王哲一起冲出教室去打球,只是,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悄悄躲在一边,要看她往哪个方向走。 果然,没多久,她就收拾书包出了教室。 他暗暗地跟在她后面。 她没去图书馆,没去小花园,倒确实是冲着僻静的地方去的——学校的小树林! 她来这里干什么?会江之永吗? 火从心起! 加紧了步伐。 树林里果然有人在等她! 而且是个男人! 只是,却不是江之永! 而她,确确实实是朝那个人走去的! 然而,两个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共同在看!两个人的头都快碰到一起了! 这臭丫头!还真敢早恋啊?!告诉老爸去! 他火大地直冲了过去,要看清楚那个坏男孩是谁!竟敢勾/引他家品学兼优的妹妹! 当他走近,竟然发现那个人是……付真言! 真是够了啊! 拜托她早恋也挑个好点的对象!怎么可以是一个比他还垃圾的垃圾?!江之永比他还得多啊! 当然!最可恨的是付真言!居然敢欺负他妹妹!活腻歪了! “付真言!你个混蛋!”他大怒,直冲两人面前,拎着付真言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而后,一拳勾过去,直接击在他下颌,将他打出老远。 付真言抹了抹痛处,爬起来,和眼前这个愤怒的大男孩对视。 “二哥!别打!你先听我说!”叶清禾挡在两人中间。 “说什么说?我说你的脑袋是不是泥和的?这坏胚你也能上当?”他真的对她的智商表示怀疑!江之永也就罢了!付真言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她也会轻易上钩,她的高分都是怎么考来的? 付真言看着他俩,笑了笑,“姑姑,我还是改天再来算了。” “你叫她什么?姑姑?那你不是我侄儿了?!少在这攀亲戚!你离我妹远点!”他暴怒,准备冲上前再次揍他。 叶清禾只好死死抱住他的腰,“二哥,你不要冲动好不好?他不是这意思!他拜我为老师跟我学东西呢!” 萧伊庭一听更火了,“什么?拜师?那你这姑姑的意思……你是想当过儿了?我看你小子不想活了吧!?” 付真言附近拜了叶清禾 为师,怎么还会和萧伊庭动手打架,抱了抱拳,“二哥,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大量,今天我就先走了,下回一定请姑姑和二哥一聚,正式表达我的歉意。” 这都什么辈分?!全乱了套了好吗?!他叫她姑姑!又叫他二哥!到底谁是谁的谁,他脑子已经混乱了!一团乱麻中,只记得一点,“付真言!你混蛋!你比我大还叫我二哥!你想干嘛?!我跟你说……你休想跟我套近乎!只要有我在!别想靠近我妹妹……清禾,你放开我!我揍他去……” 他急啊!眼睁睁地看着付真言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走了,她却死死抱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付真言!别再让我看见你!混蛋!”最终,付真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只能对着空气发泄余下的怒火。 叶清禾还抱着他的腰不放,他更火,低头冲着她呵斥,“现在能放开我了吗?吃里扒外的东西!难怪都说女生外向!”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来…… 第83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妹管严 萧伊庭和付真言是传说中的天敌,死对头。 不,确切地说,是萧伊庭视付真言为死敌,每次见面都激动到舞拳弄脚。 付真言倒显得比他淡定得多,每每总是笑着叫他“二哥”,叫得他火冒三丈,恨不能捶之而后快,可叶清禾却总是帮着付真言! 他就不明白了!付真言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孤? 这样磕磕碰碰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叶清禾和苏芷珊两人合力,把萧伊庭和王哲看得死死的,萧伊庭这期的中考考进了班上前二十,而王哲也终于没有再吊车尾。 无论萧伊庭怎么暴跳如雷,叶清禾还是会隔几天便和付真言在小树林“约会”一次,付真言很欠揍地对萧伊庭说,姑姑在教她独门秘籍,玉女心经…… 这对萧伊庭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可付真言呢?哈哈笑着扬长而去,剩下他在叶清禾的束缚下光跳脚。 至于周末,江老爷子也常常派人来接她出去,这让他同样反感无比。 只是,让叶清禾欣慰的是,每次从外面回来,这家伙却总是在她房间用功,哪怕憋着气也会在用功。 她没有点破。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已经慢慢养成了新的生活习惯。 早晨五点多就会起床,陪着她出去小跑一阵,呼吸新鲜的空气,而她,则陪着他背英语读诗词; 上课记笔记的习惯是她逼迫他养成的,如今已经不需要她逼了,他的字写得漂亮,笔记也记得分外有逻辑,已经可以借给王哲参考了; 而无论是平时放学,还是周末在家,无需她督促,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一样会打篮球,一样要打游戏,可是,作息却极有规律,按照她的三十条,就像一道写好的程序,绝不会再乱。 如果说他之前的人生是一堆乱码,叶清禾则是他生命里的编程员,给他重新编写程序,强制执行命令,而他自己,对于这样的改变,还浑然不知…… 夏天到来的时候,迎来高二的期末考试,叶清禾仍然是第一,而萧伊庭则进入班级前十五。 这是他以前不曾想过的,可又是意料之中的。 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成天骂他混蛋,每次看他时,总是带着赞许,鼓励他:小子!加油!有出息! 有时候他会迷茫,现在这样就是有出息了吗?唯一的感觉就是,生活在光环里总比成天被唾沫星子淹爽! 这样的生活,也算顺风顺水吧,这学期结束就要文理分科,进入高三,他要念什么科呢? 这个问题,老大和辰安也在问他。 老大和辰安都要进军校了,他以后怎么办? 对了,老大老三进了军校就不会再有时间和他玩游戏了,他不是会变得很孤单?虽然现在有新哥们王哲,可是,王哲和老大他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毕竟,他们三个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老二,你现在的成绩考大学已经没问题了,想学什么专业?”宁震谦在游戏里问他。 “不知道!没想过!回头商量商量!”他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 辰安在好友频道发出一串大笑的表情,“你不会要和你清禾妹妹商量吧?” 萧伊庭觉得辰安笑得很欠,“老三,你有没有觉得你很欠揍?” 辰安依然大笑,“我只听说过妻管严,没听过妹管严,你就是典型的妹管严!” “左辰安!比武场见!”城主的威严遭到挑衅!只能用拳头找回来! “老二,哥我不来!你不是哥对手!叫你清禾妹妹来还能打赢哥!”后来,谁都知道了,那一次的比武之所以萧伊庭能胜他,是因为他的清禾妹妹在操刀,这一度成为大笑柄。 萧伊庭最恨人提这茬!他有男子汉尊严的好吗?“老三!你不来你就是乌龟!你还敢自称哥了是吗?哥让你看看,谁才是哥!” 左辰安大笑,“老二,别这么幼稚好吗?话说,我们来谈个成熟点的话题吧!” “什么?老三你别想转移话题!” “老二,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你清禾妹妹?要不,这一年都没听你传出 什么绯闻了!”左辰安提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这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啊,萧二少的身边没女孩了…… 萧伊庭发了个冷笑的表情,“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你哪只眼睛发现清禾是我喜欢的类型?她是我妹妹!妹妹!你懂吗?”至于他为什么没绯闻,他得有时间啊!每天被叶清禾压榨,他还有时间去和妹子玩吗? 老大宁震谦这时候发了话,“都别在这瞎说!让人看见笑话!” 与此同时,他发了个安慰的表情私聊在线的一一风荷。 而一一风荷回了他一个微笑:大哥,我下线了。 “他们就爱瞎说,你别放在心上。”宁震谦把这句话发出去,系/统却提示:该玩家不在线…… 这么快? 他便在好友频道里扔炸弹:休息了!你们两个也滚蛋吧! “我滚了!明早还有事呢!”辰安也火速下线。 “喂!喂!你们都走了?”萧伊庭叫了两声,再没人回应,只好呼唤:“一一风荷!出来聊天!” 还是没人理…… 真没意思! 他悻悻地关了机。 第二天清晨,一场大雨,将天空洗得透了明一般,雨后天晴的树叶在阳光下镀着一层金光。 萧伊庭和叶清禾从王哲家出来,准备和她商量一下专业的事,还没说呢,叶清禾就让他先回去,她有事要去别的地方。 她能有什么事?不是去和付真言见面就是去见江之永,他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不过,他能阻拦得了吗?她必定一副冷淡淡的样子,理也不理他就走了。 走就走吧!他跟踪还不行吗?又不是没跟过…… 叶清禾的确是去见付真言的。 萧伊庭发现他俩在一起后决定吸取教训,再也不直接冲上去教训付真言了,一点用没用,反正叶清禾总是护着他!他要等他落单!对!落单! 付真言把书还给她,“看完了,谢谢你。” “这么快?付真言,我快没东西教你了!”叶清禾收起书本。所以说,兴趣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付真言对这个感兴趣,学起来非常快。 付真言笑笑,“姑姑别谦虚,过儿总有一天会超过姑姑的,但姑姑永远是过儿的姑姑!” 对他“姑姑过儿”这一套,叶清禾已经有免疫能力了,他爱怎么说怎么说…… “姑姑,我今天是来和你辞行的,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付真言又道。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她没有问他去哪里。虽然他们已经渐走渐近,但她始终不喜欢干预别人的私事。 “姑姑不问我去哪里吗?”付真言自己憋不住了。 叶清禾睨了他一眼,“你说呗。” “我去云南,我想去赌石。” “什么?!”叶清禾瞪大眼睛看着他,就他这水准的,想去赌石?“你懂吗?” “懂一点儿!我想去试试!” “云南……赌石……”叶清禾的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忽然抬头看着他道,“付真言,我也去!行吗?” “……”付真言楞了楞,“姑姑,你去干什么?很危险的……” “付真言!我真的想去!带我一起去吧!”她主意已定,异常坚决。 “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啊?”付真言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在萧家不缺吃不缺喝,去冒这个险干嘛。 “我……我想……”叶清禾犹豫了一下,“付真言,你也知道啊,我在萧家是借住的,马上就要进入高三上大学了,我想早一点独立,不想承太多萧家的恩惠,我跟你一起去赌石,我们只去这一次,成败就此一次!怎么样?” —————————————————————————————— 今天卡文了,到现在只出来3000,呜呜呜…… 第84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怕 付真言从来没有问过叶清禾为什么住在萧家,也没问过叶清禾的家人怎么了,只是在心里当真把她跟小龙女姑姑划上了等号,她那清冷绝伦的样子,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美好,可是,美好的仙子也是有故事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他可以想象…… “姑姑,你不必去的,你是我师父,我赚到的钱就是你赚到的钱,只要我飞黄腾达了,不管事业做得大还是小,我的财产都有你的一半!”付真言指天发誓。 少年人的性情原本就更单纯更易冲动,大半年相处的时间,付真言对叶清禾有着复杂的感情,其中有感激,感激她不曾看低过他,感激她不害怕他,感激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然后最多的还是一种悸动,一种期待每一次和她见面的悸动,这种期待慢慢发展成看渴望,渴望每一分钟都和她在一起,听她轻柔的声音给他解读那个属于玉石的世界,当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瞬的阳光仿佛都明媚了,世界所有的喧嚣都在那一刻沉寂下来,他的心,也随之变得安宁…… 他想给她最好的。 于是他明白,这是爱。 也许,现在还不是爱她的最佳时刻,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有资格对她说“爱”,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在她面前…… 独独,不需要她去冒险…孤… 可是,她的态度却无比坚决,“不,付真言,我不要你一半的财产,我只要去云南!带我去云南,否则,我今后再也不来见你!”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她大喜,“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凝视着她,几分玩味,“出什么发?我不会带你去云南!今后你别来见我,我来找你呗!” 他第一次觉得,他姑姑也有小笨的时候…… “付真言!”叶清禾第一次动怒了。 她那么清淡的一个人,无论萧伊庭当初怎么不听话,甚至,无论遭遇什么不公平待遇,她不都曾动过怒,这一次却是太渴望去云南…… “好!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她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付真言这才急了,他真后悔跟她说起了赌石这件事,没想到姑姑也具有财迷的潜质……自己一个人去……他不敢保证她这是否是激将法,可是,他不敢赌,如果她真的一个人去了,那还不如带她一起。 “好吧,我带你去!”他终于妥协。 她回过头来,双眼在镜片后发亮,“谢谢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的火车!我等下再去给你买张票!希望能买到!”他第一次看见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双颊泛着光晕,唇角上扬,开心得露出她细白的糯米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了,就像个孩子…… 总觉得她这么急切地要去云南,不是为了赌石求财,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那我回家准备一下!”她按捺住呼之欲出的心,这一去几天的,还得找个借口跟萧家交代呢…… 两人匆匆话别。叶清禾并不知道萧伊庭在跟踪着她。 待她走后,萧伊庭从藏身处出来,直接搭上了付真言的肩膀。 “二哥!”付真言给他的却是飞扬的笑容。 “别叫我二哥!”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攀亲戚!“付真言,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好好切磋切磋,上一次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 付真言反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二哥,别介!二哥满十八岁了没?满十八岁就是大人了,打架那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我们不应该玩了!我现在考虑的是,要怎样才能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最好的生活!” “你?凭你?你要给我妹好的生活?”萧伊庭现下已经认定付真言是喜欢清禾的了,这让他很是愤怒,“付真言!你别做梦了!你就是曾经的我!我太了解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给妹妹好的生活?你给我滚远!” 付真言勾着他肩膀笑,“所以啊,我才说,那种小孩子的生活我们不过了!我要奋起!我要在姑姑长大之前成为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如果说,他最初渴望成功的动力是要给家人更好的环境,那么现在,叶清禾成了他另一个促动他拼搏的驱动,让他全身热血沸腾,无法停止…… “资格?你想有资格?!我告诉 你,你永远没有这个资格!因为我不准!”他一拳打在付真言腹部。 付真言疼得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没有跟他计较,捂住肚子,裂开微笑,“二哥,快长大吧!你会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拳头固然有用,可是,绝不是一个男人是否强大最有力的证据!还有,二哥,你没有资格管姑姑,不是吗?你不是她的谁!” 萧伊庭今天算是被付真言给气翻了,首先,来教育他什么叫男人,什么叫男人的强大?他不配!然后,竟然还说他没有资格管妹妹?他没资格谁还有资格? “付真言!我没资格?!我和清禾一个瓶里喝水!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你说我没资格?”说完他楞了一下,好像说快了……一张床上睡觉这种事除了她生病不舒服那次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付真言听了哈哈大笑,“二哥,一个瓶里喝水,一个碗里吃饭,我还是相信的,不是你赖皮吗?至于一张床上睡觉……就别糊弄我了!我姑姑会答应吗?” 怎么没有过?真的有过好吗? “付真言!我给你证据看!看过之后你离我妹妹远远的!”他指着付真言的鼻子。 付真言轻轻把他的手指拔下来,笑,“二哥,别幼稚了!快长大吧!” 岂有此理!还说他幼稚?! 他非要证明给他看! 萧家。 叶清禾已经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了书包。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她以什么借口跟萧城兴“请假”,萧伯伯都不会答应她一个人出门的,所以最终决定先斩后奏,明天留个纸条算了…… 思定以后,打算早早睡觉,养足精神。 窗外挂着大风,吹得窗帘翻飞舞动,这天气,好像又要下暴雨了,这几日每晚都如此,但白天总能艳阳高照的,希望明天也是个大晴天才好。 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便上了床。 只是,明天就要出发了,她心潮起伏,怎么也睡不着,太多的往事在脑中不断翻滚,那些压抑的痛楚、伤心、和愤怒,都随着明天的即将来临而爆发。 在床上辗转了很久,果然开始了暴雨的前奏。一道闪电划过,而后惊雷滚滚,震得窗户格子都在隐隐作响。 记得小时候也是怕雷雨的吧,也就是一个瞬间的时间,便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决不允许自己再害怕…… 忽的一声大响,有人撞开了她的房门。 她以为是萧城卓。 自从上次萧城卓看僵尸片做噩梦以后,就恳求她别锁房门,让不时被僵尸和鬼怪惊扰的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求到保护。 然而,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亮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比萧城卓大出一倍的家伙…… 而且,那家伙手里还抱着个枕头,呼啦一下就窜上了她的床,嘴里嚷着,“妹妹,我怕,陪我睡呗!” “……”她因为明天出行而凌乱的心刹那间凝固,这是比天上天雷滚滚更雷的事情…… “二哥……”她全身僵硬。难道他不懂得男女有别吗?虽然她离男人眼中的“女人”这个词还有点差距,但是,她在概念分类上属于女人没错…… 萧伊庭钻进她的被子里,手臂搁在她胸前,“唔唔,睡觉吧!不怕了!” 他多么希望她快点睡着,然后他就可以把相机拿出来,拍一张他和妹妹同一张睡觉的照片,这样就可以彻底秒杀付真言,让他知道什么叫资格! 叶清禾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然不知会怎样鄙视他的幼稚。或者,男人中也有会怕打雷的吧,就如男人也有恐高和晕血个例一样…… 反倒是她,要纯洁,要知道,在二哥眼里,她确实从来就不是女人…… —————————————————————————————————————— 第一更,下午回来再更第二更~! 第85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第二更 此时此刻,萧伊庭唯一想到的就是取证,所以,对她还真没什么邪念。 手臂搁在她胸口,平平的,还没他自己的胸有肌肉感,肋骨还磕手来着。另外,还要注意藏好相机,不能被她给发现了,因此,他哪来的功夫产生邪念呢? 叶清禾原本就睡不着,被他这么一闹,更加不用睡了,而他却偏偏地不断催促她,“妹妹,睡了没有?妹妹!快睡着啊!快啊!阙” 被他在耳边这么一聒噪,她真担心会不会把萧伯伯他们也给闹醒了,看见他们睡在一床成何体统? “别闹了!你闹着我睡不着啊!”她把他推远一点,不让他对着她耳朵呵气孤。 “那你要怎样才能睡着呢?唱歌?还是念英语课文?我给你背篇英语吧!”他想起上一次哄她睡觉的绝招。现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不用拿着书本念了,张口就来…… “二哥!你安静点!安静点不说话行吗?”背什么课文!唱什么歌! “好吧,我不说话了,你快点睡着!睡吧!”他双眼一闭,头搁在她肩膀上,进入睡眠状态。 他的头很沉,压在她瘦弱的肩膀,让她能安然入睡? 她推了推他的头,叫苦,“二哥,你头挪过去点……” 他倒在枕头上,嘀咕,“全是骨头,没枕头舒服……” “……”她放弃了跟他搭腔,闭上眼来。 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一个惊雷紧接着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撞开,一个肉球滚了过来。 “姐姐,姐姐,好怕,我要和你睡……”萧城卓爬上了床,赫然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萧伊庭?!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挤,终于成功地挤进了两人中间,把萧伊庭挤到了外侧,而且马上寻求安全感地抱住了叶清禾,自己肉墩墩地屁股则挤着萧伊庭。 萧伊庭被这个八字犯冲的小叔叔给气着了,怎么他无论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顺呢?恼火地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下去!给我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为什么?不去!”萧城卓屁股挪了挪,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占据有利地势,困倦的他很快迷糊起来。 “像话吗?都是当叔叔的人了,还和女人睡?”他使劲捏着萧城卓的屁股,肉嘟嘟的,很上手。 萧城卓被他捏得痛了,迷迷糊糊黑暗里哀嚎,“欺负人!大人欺负小孩儿!你不也在和姐姐睡嘛?” 这会儿他记得自己是小孩了?!成天摆叔叔架子的时候怎么忘记这回事了呢? “你是我叔啊!哪里是小孩?”他恨不得把萧城卓扔出去,这样他还怎么完成他的拍照计划? 萧城卓被他掐得清醒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清禾,忽然坐了起来,终于醒悟过来什么似的,手指在他俩之间比划,“你们……你们……居然一起睡?!不行!我要告诉大哥去!你们俩做坏事了!” 叶清禾无法淡定了,赶紧按住萧城卓,“你别胡说!我和他什么都没做!他和你一样怕打雷而已!” 怕打雷?萧城卓愣愣的,没错,自己是这个原因才跑来找姐姐的,可是萧伊庭……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怕打雷? “没有啊!去年夏天打雷他都一个人睡的!还笑我来着!”揭穿坏蛋的真实面目是每一个好孩子应尽的义务!萧伊庭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你……色/狼!” 萧伊庭火了,这小叔叔跟他八字绝对犯冲!“色你个头!小小年纪懂什么叫色/狼吗?我色也不会来色她呀!她身上还没你屁股捏着舒服!” 被子已经随着他坐起而掀开了,昏暗的光线里,萧城卓低头看了眼叶清禾的身材,脸上居然显露出同意的神情,好在是黑夜,叶清禾没能看得真切…… “那你来干什么?不管你来干什么,都是来图谋不轨的,我告诉大哥去!”萧城卓年纪小,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如果他侄儿胆敢做出有损姐姐名誉的事,他一定会大义灭亲! 他人小,动作却麻利,骨碌翻下床,与此同时,响起“啪嗒”一声,有东西掉落床底。 “什么东西?”萧城卓飞快打开灯,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相机…… “我的相机!”萧伊庭下床拾起,同时感觉四道冷飕飕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白亮的灯光里,他无处遁形…… “我……还是回房去睡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完全没功夫去心疼他的新相机是否摔坏,先逃跑再说…… 萧城卓摸了摸脑袋,“姐姐,萧伊庭是要偷/拍你吗?” 她皱了皱眉,某些人的思维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萧城卓急着睡觉,不再多想,滚上床,继续搂着叶清禾的脖子,“姐姐,我明天要去新疆了,得俩月呢,你要想我啊……” 一到放假,他就会去新疆,这两月回来,估计又晒成黑小子了。 叶清禾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明天她也要出发呢…… 第二天一大早萧城卓就走了,叶清禾上午则仍然和萧伊庭去王哲家学习,中午回萧家吃完午饭以后才背起书包准备出门,就像平时应江老之约一样。 “你又要去哪里?”萧伊庭沉着脸问。反正不是去见姓江的,就是去见付真言! 她心内一沉,有些紧张,不过,假装镇定,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只道她还在生昨晚的气,今儿一上午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呢…… 因为自觉有些理亏,他便没跟上去,只在后面喊,“早点回来!我还好多不会的题问你呢!” 她脚步没停。这个时段,萧城兴和姜渔晚都不在家,她只跟云阿姨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家门。 出门的时候,云阿姨还对她说,“早点回来,晚上做你爱吃的鱼。” “好!”她这样答了,以免云阿姨起疑心。其实,她倒并非特别喜欢吃鱼,只不过,凑巧有几次吃饭,鱼摆在她面前而已,谨小慎微的她,是不会因为特别爱吃哪一道菜而站起来刻意去取的。 萧伊庭也听见了她答应的那声“好”,想着晚上回来问她题目时,她必定就不生气了,这招百试百爽,心里一宽,想回房间玩游戏,可是,呃,她没给他开电脑! 岂有此理!坏丫头!这让他除了做题看书还能干什么?总不能这要中暑的天气还出去打球吧? 什么时候开始,他萧二少爷的消遣变得这么少了呢?桌上的那些画报他好久都没翻了,他自己还不自知…… 他憋着一口气,就不看书!就不做题! 换了游泳裤,在游泳池里闹腾了一阵,最后游累了,一个人游着也没意思,悻悻上岸,还是回房间看书去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怎么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呢? 那个培养他这习惯的人更可怕…… 叶清禾走出萧家的时候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唯恐萧伊庭黏上来。 留给萧城兴的纸条,从书房的门缝里塞进去的,得萧城兴晚上回家进书房才能看得到,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上火车了,他们再也找不到她,因为,纸条上她只说,想回老家看看…… 她没有去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赌石”两个字从付真言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就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心里仿佛有个魔音在喊:她要去那个地方!一定要去!不再等了! 而这个魔音,此刻就在她心中狂啸,促使着她一路急赶,直奔火车站。 入站口,付真言已经在等她,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就是上次跟他一起打架的,叶清禾记得。 “来了!”付真言上来迎她,接过了她肩上背着的书包。 “嗯!走吧!”她抹着额头上的汗。这么热的天,她还留着这么厚的刘海,感觉额头上要爆痱子出来了。 “这是田简,你上次见过的,我兄弟,跟我们一起去!”付真言简单的介绍。 “嫂……”田简才叫出一个字,就被付真言给瞪了一眼,把余下的话瞪回去了,忙改口,“少不得我能帮你们跑跑腿什么的,上次的事还请……您多包涵。” 背地里田简一直叫她嫂子的,付真言也乐意听,每次听到都笑得傻呵呵的,这突然要改口,田简还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别您啊您的,叫我清禾吧。”叶清禾既然已经和付真言化干戈为玉帛,当然不会再和他手下的小弟们计较,简简单单一句,便泯了恩仇了。 “先上车吧!”付真言手里,却只捏着两张火车票。 “我们三个人……”她疑惑地问。 “只有两张,买不到票了!田简上车再补票!”付真言双臂圈着,在她周围圈成一个保护环,不让人撞到她。 没有时间犹豫和客气,一是要赶上车,二,是害怕萧家的人提早发现,追上来,叶清禾果断地在付真言的保护下上了火车。 付真言买的是卧铺票,他们直接上了卧铺车厢,可是田简却没能跟他们一起。 “没关系,那小子生存能力强,搁哪都行,只要补到站票,他在厕所门口都能趴到云南!”付真言安慰她,眉目间有些得色,是属于男人,属于少年人的,仿似在说,男子汉,吃点苦算啥?! 火车票难买,付真言能买到两张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都是上铺,可上面没人打扰,也未尝不好。 叶清禾的心一直在狂跳,直到火车开动以后,她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呼了口气,确定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累不累?要上去睡一下吗?”付真言问她。 她确实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精神紧绷了这么久,终于松懈下来,让她有些虚。 点点头,“那我去睡会儿。” “我上去接你。”付真言看着她的小身板,担心她爬不上去。 她摇摇头,示意不需要,自己扶着扶梯网上爬,他却始终不放心,双手呈托状,凌空护着她,仿似,只要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他就能接住一般。 不过,她不至于那么笨拙,顺利地爬了上去,打开被子躺了下来。庆幸自己先见之明,出门没穿裙子,不然这裙底的风光,怎么盖得住? 昨晚完全没有睡好,听着火车简单的哐当声,随着火车前进时有节奏的摇摆,她渐渐迷糊起来。 隐约听见有人在下铺和他说话: “小伙子,去云南啊?” “嗯,是。” “去玩?” “是的。” “上铺那是你谁?女朋友?” “……是……” “小伙子真会疼人……” “……” ———————————————————————————————————— 还有一更的哈~!!!一小更~!!! 第86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旅途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叶清禾就不知道了,火车的哐当声盖过了所有声音,而后,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最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沉入梦乡…… 后来,她是被一阵吆喝声给吵醒的,火车上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出来卖盒饭了。 她睁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付真言也爬到了她对面的床铺睡着,此刻也已醒来,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也许是她伪装惯了,每次有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心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眼镜。对这幅眼镜,她已经产生了依赖性,好像戴着它,就戴上了一层防护,她就可以保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是,她在枕边摸了摸,却没摸到眼镜,于是支起身体往下看。 “找什么?”他注意到了,问。 “眼镜!我的眼镜不见了!”她理着她睡乱的刘海说孤。 他灵活地跳下床,给她在地上找。 一时没找着,她反先看见了,指着床下的角落,“在那里!” 他看了她一眼,给她拾起来,高举着递给她。 她马上接着戴上了,又理了理刘海,放下心来。 “下来吃晚饭!”他对她说。 “好!”她挪到床尾,准备顺着梯子爬下去。 他照例的,来到她脚下护着他。 她一起床,就觉得脑袋有些重,下扶梯的时候,便感到眩晕了。 她暗叫不好,她的体质一向弱,平日里她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地就怕生病。今天急着赶路,出了一身的汗,火车上空调温度太低,上铺尤其温度低,这么一睡着,大概是感冒了…… 她抓紧扶手,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可眩晕袭来,她还是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她轻轻惊呼一声,好在,并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被付真言给抱住了,稳稳地把她放落在窗边的小凳子上坐着。 这是除了萧伊庭以外,她第一个亲密接触的男孩,纵然她镇定惯了的,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付真言倒是个正人君子,没借机多抱一会儿揩揩油什么的,只把她放下来,而后四处寻找她的鞋子。 鞋子早被过路的人给踢到床底下去了,他给她寻了出来,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 当她的脚踝被他握住时,她用力往回缩了一下,可是,他的手指好有力,没能从他指尖挣脱,她的帆布跑鞋被他套到了脚上,而后,他略黑的,粗糙的手指给她系鞋带。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她没反应过来,她的鞋带就已经打好结了。 他提着第二只鞋子准备再给她穿,这回,她再不让了,躬下身来,从他手里抢过鞋子,自己赶紧往脚上套。 他站起来笑笑。 他付真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从来没在任何其他人面前低过头。 这是他第一次俯身伺候别人,第一次给女孩穿鞋,他想,她也是唯一的一个,这辈子不会再有…… 待她穿好鞋子抬起头来时,她的脸还是红的。 这让他觉得很好玩。 他的师父,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小大人的假正经样儿,成天绷着个脸,对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清清淡淡的,否则他怎么把她跟古墓里的小龙女相比呢?却原来,也有这样小女孩的时候…… 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她才十六岁不是吗? 他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姑姑,你不是近视眼?”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他呵呵笑出声来,近视眼居然比他眼睛还好?比他还先发现掉在床角的眼镜?只不过,她为什么要装扮成这个样子?她那副黑框眼镜有多丑她知道吗?她不戴眼镜的样子有多美她知道吗? “洗个手!吃饭吧!”他也没说什么,点到即止,笑着往卫生间走去。 叶清禾原地坐着发了一阵呆,为自己今天这些不淡定的反应表示郁闷,她和二哥一张床都睡了,付真言给她穿个鞋,她在这脸红什么? 到底,付真言是陌生男孩吧…… 如果,是 二哥给她穿鞋,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了,她现在感觉头轻脚重的,才是大麻烦,千万别还没到云南自己先病倒了! 可是,感冒先生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要来光顾谁,主人家还拒绝不了…… 当她端着付真言买给她的盒饭,一点胃口也没有时,她不得不投降,她是真的病了,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鼻子也塞住了。 她摇摇头,把饭放下来。 “不想吃?”付真言以为她嫌菜不好,正好列车进站,窗外有人卖烧鸡腿的,他叫住了,又给了加了只鸡腿。 她还是摇头,“不要,你吃,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啊!要储存体力,今后的几天,还辛苦着呢!”他把鸡腿放回她盒子里,劝着她吃。 是!他说得没错!她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只是,盒饭里那些肥肉她实在吃不下去,用筷子挑到一边,全挑些素的吃了,吃了两口辣椒,感觉有了些食欲,才开始吃饭。 他叹了一声,把她盒子里不要的肥肉全扒进自己碗里,把她爱吃的,都挑给她,“你们女孩子啊,就是不爱吃肥肉,你看看你,这么瘦,从上铺掉下来都跟没重量似的!多吃点才能长胖呢!” 这种话,以前爸爸也常跟她说的…… 总是说她吃得太少,不长肉,总是希望她长成爸爸的肉妞妞…… 她喉间一哽,低头赶紧吃饭。 “鸡腿必须吃了!”他拣走她盒子里最后一块肥肉,忽然想到,他下次见了萧伊庭是不是也可以显摆显摆了呢?他和她,这可是真正在一个碗里吃饭了…… 想到这里,笑容弥漫。 叶清禾没有说什么,默默把鸡腿吃了。 今天的付真言好像和平时不同。 平时的他,是听话的乖学生,她说什么,他信什么,做什么; 今天,他却好像隐隐有些霸道,强横地给她穿鞋,劝着她吃饭,逼着她吃鸡腿…… 说实话,这样的霸道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她觉得有种温暖感,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这是她在萧家所感觉不到的…… 也许是她有些小感冒吧,又在旅途,人便脆弱了一些。 自进北京以来,她就以超出她年龄的成熟稳重和坚强而存活着,用她的理智指导着自己每一天每一步该怎么走,也指导着别人每一天每一步该怎么走,突然多了一个人来命令她该怎样,她便有些懒怠了,就这样伸个懒腰,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一下似乎也挺舒适…… 入夜之后,车厢里的人打起了牌,她暂时不想爬到上铺去,付真言便给了她一个mp3,让她听歌,还从他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些零食来给她吃。 她从前就吃得不多,进入萧家以后,吃零食这个习惯彻底改了,看着他拿出来的女孩都爱吃的酸酸甜甜的东西,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加之晚上的温度更低一些了,她的皮肤上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且开始打喷嚏。 “你感冒了?”他听闻后,很紧张。 “没……一点点……”她不希望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还说没有!冷怎么不说?”他取下她的背包,还好,这丫头不至于蠢得全带了长袖!不是他对女生有偏见,在他看来,他的师父也算是女生中顶尖聪明的了,可是,在生活方面,总有不如男生之处,看来,女生天生是要男生来照顾的,这话不错。 给她拿出一件长袖来让她穿上,怕她冷,把自己的外套也取了出来给她。 她有些昏沉,全都穿了,现在不是臭讲究的时候,只要不再加重病情耽误大事就好了! 接下来,付真言就开始忙乎了,四处给她找热水,还找乘务员要感冒药,闹得整个车厢都知道有个大男孩的小女朋友感冒了…… —————————————————————————————————————————— 明天见哦~!!这两天吉祥有些卡文,再加上今天小小加更,所以评论区没来得及回复,可是吉祥都看了,谢谢亲们留下的足迹哦~!!另外,对于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位亲亲们的小马甲小背心们,吉祥真的很感动很感动,还让吉祥来猜你们是谁的亲亲,这不是要吉祥脑袋 晕菜吗?让我想想,除了66家的小朋友们以前见过以外,新出的各种小马甲应该是泡泡,i姐,小轩,和小土的吧?或者还有没猜到的,吉祥抱歉了,吉祥太笨,亲们告诉我呗,呜呜~! 第87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赌石 尽管付真言一路悉心照料,感冒还是来势汹汹。 下火车的时候,火车里空调的凉意和室外炎热的温度呈鲜明对比,热气一烘,她差点昏过去。 于是,到达目的地的第一站他们去了医院。 叶清禾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很生气,可付真言和田简一直安慰她,这反让她更是内疚,因为她多病一天,就多耽搁一天的事,也意味着他们在这里要多耗一天,多一天的花费,尤其,她生病,更是增加了花销孤。 她知道,付真言能来这里并不容易。 他家家境不太好,之前一直在上学,退学这半年在外面打工,赚了点工钱,一半交给了父母,一半自己攒着,加上他兄弟们给他凑了些,就是他来赌石的本。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所以,没有在医院打针,更没有住院,只请求医生开了点药,便坚持要去旅馆。 依着她的意思,是要住便宜的小旅馆的。 可是,付真言却领着她往宾馆走。 “别啰嗦了!哪种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干净!你又病着,别更严重了!”他皱着眉,显然对她的啰嗦十分不满。 “付真言!你到底……”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能让自己女……”他一时口快,差点说“我能让自己女孩住也住不好吗?”,还好及时打住,沉着声音把“女孩”两字改成了“女师父”…… “再废话扔你去桥底下跟乞丐住!”这是他最后一句,然后就进了酒店直接开/房间。 叶清禾在烈日下站着,因为感冒,眼里一直有着泪光,她倒是不怕住桥底下,只是…… 凝视着付真言的背影,她最终默默跟了进去。 两间房,她单独一间,付真言和田简一间。 入住后,她吃了药,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催促着他们两人马上出发去办正事。 起初付真言还顾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可倔强的她,打开门自己就走了,这一回坚定无比,“你们不起,我去!” 付真言了解她的性格,他的霸道得有底线,今天已经到底了,她这倔劲已经上来,除非把她打晕,不然拉不回来,可是打晕她,除非他也不想活了…… 叶清禾他们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赌石,对这个地方还一点都不熟悉,所以,她给他们制定的步骤是:先用几天的时间观察,了解当地的场口。 她的目标不是赌石,不是一夜暴富,可是,看着付真言这一路对她的照顾,她觉得有些内疚了,打心眼里想让付真言有所收获而归。所以,她恨不得自己有异能,能够透视那些原石,帮他赢漂亮的一笔…… 最初的几天里,他们在各个场口的赌石会上转圈。 叶清禾的眼睛没有放过赌石会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从赌石人到场口的工人,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手上一一掠过,寻找她想要寻找的目标,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那双手…… 这样寻人,原本就是大海捞针。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这趟云南之行原是大大的不该,只是,当时怎么也抵制不了这股冲动,还把付真言也拖下了水…… 要知道,赌石,固然有人一夜暴富,可是,也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这几天,他们就亲眼目睹,有人出了场口以后绝望地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 当时血肉模糊的画面,让生病的叶清禾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当晚回到宾馆,她将吃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想起那副画面,一直不停干呕,最后,虚弱地看着付真言,请求,“付真言,答应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赌石,以后都不要再赌……” 付真言伺候她一晚上,又是打水,又是给她拿药的,看着她吐得泪光盈盈的样子,不禁动容,“姑姑,你是怕我也那样吗?我不会……”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赌得起就输得起!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叶清禾摇摇头,“付真言,你不明白,你想给家人最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对家人来说最好的生活是什么吗?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豪宅名车,而是安定的生活,是你的平安和健全。如果你总是让家人担心,你给他们再多的钱,他们也是不幸福的……” <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躺在床上病气恹恹的她,心里某个地方又软又疼,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软得发酸,疼得发胀,以致,让她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让任何人担心!”此时此刻,他所想的家人,是她……等她长大待嫁,等他事业有成,她会因为担心他而感觉不到幸福?不,她不喜欢的事,他一定不会去做…… 她点点头,“我休息了,你也早点去睡觉,明天开始赌,你要养好精神。” “嗯,有事叫我。”他拿了一瓶牛奶来,放在她枕边,“休息一会儿把这个喝了。”她的晚饭都吐出来了,这几天她一直胃口不好,希望她能喝得下一点牛奶,补充营养。 他手里拿着她的房卡出了她房间。 这几天,她的房卡始终有一张在他那里,她也知道,他是担心她晚上有事,以方便随时过来。 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完全无防护状态,于她而言,尤其如此,可是,却能让他在她这种状态的时候畅通无阻? 她觉得自己真够胆大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付真言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一如,萧城卓和二哥都能自如出入她房间一样……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每晚付真言都会来她房间几趟,看她是否贪凉又开了空调,看她是否蹬了毯子,看她是否会在夜里发热…… 怎么样当一个大哥,他是很擅长的。在家里,他就是大哥。他爱妹妹,把养父母对他的恩情都还报于妹妹身上,给了妹妹极致的疼爱,很多时候,妹妹生病,都是他在照顾着。会给妹妹熬清淡的粥,会给妹妹喂药试体温…… 第二天,他们依着这几天积累的少得可怜的经验,选了一个场口,准备开始第一次赌石。 叶清禾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人这件事上,经过这几天,对于那个人,她几乎不报希望了,注定无功而返,还是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帮着付真言赌石吧。 付真言作为男生,有着冒险的天性,对于即将到来的如此刺激的事情,激动而期盼,加之暴富的心理作祟,目光全都紧盯着那些大石。 “姑姑,这个怎么样?”付真言跟着叶清禾学过一些赌石的技巧,盯着会场上一块较大的砂皮料问。 叶清禾凝目细看,没错,按照书上所写,这块砂石料可赌性极强,翡翠的绿色在表皮上呈线状,而且出现在鼓起的地方,裂纹少。 可是,如果一切都能如书上所写,那这赌石何来风险之说?不少经验老道的赌石者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哪里就轮到他们两个雏儿火眼金睛了? 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激动,还是等等再说。 他们没有举动,却被另一个人把它买了下来。那人当场就开了,果然是上品! 付真言有些懊恼,错失良机! 叶清禾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多言,可是,却难掩惋惜之色,田简也傻眼了,在一边嘀咕,怎么不把它拿下呢? “付真言,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得失有定数,最不该的就是因为这些而影响自己的性情!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吗?不是要再京城响当当吗?这点小风刮一刮,你就稀里哗啦的,怎么做大事?”她身体虚弱,一口气说完已经有些喘。 付真言一边心疼她,一边暗暗自惭形秽,他一个男子汉,还不如一个女娃儿洒脱! “是,谨记姑姑教诲!”他固然有一半是在调笑,可是,也有一半是认真将她的话引为教诲。 他的人生当感激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从容淡定的女子,不仅教会他很多,更在方向上引领着他,影响着他,让他看清生命中之轻重,以致后来,为她散尽千金亦在所不惜…… 初时,田简还会因为付真言叫她姑姑而觉得好笑,现在见怪不怪,连他自己也跟着叫姑姑了…… 眼见老大对姑姑心服口服的样子,他暗暗咋舌,难怪老大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服了,原以为她只是成绩好,又不嫌弃老大,老大才感激涕零,这几天的相处,才发现她不仅能耐非凡,这胸襟,比男生还豁达…… 他们继续观察着赌石的情况,又一块看似极好的原石出现了,没有她点头,付真言不敢动,只一颗心砰砰乱跳,当这块料归属他人之后,他仍是有那么一点惋惜的,然 而,没想到,开出来,竟然是个下品! 他瞠目结舌,暗暗庆幸,幸好没买,不然血本无归! “不可不信书,不可尽信书……付真言,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块石头,太复杂了……”她自己也有些灰心了,这块石头她也看好的,可是开出来竟是这样,难怪有人说赌石这事儿,十赌九输…… 她想了个主意。 当天,她没有叫付真言出钱买石,而是,在赌石结束以后,拉着他在废料里面找,那些被人抛弃的料,被人称之为杂皮壳,除个别极好,多数质量较差,赌石人一般是看不起的…… 三人一人找了一大堆,兜着去请人开。 大大小小上百颗里,最后开出来一块极好的翡翠,只是个头太小了些,不值什么大价钱。 但是,这已算运气极好,至少是他们发的第一笔财……而且,还没用本钱! 三人当晚兴奋不已,付真言还和田简开了瓶小酒庆祝。 叶清禾终于帮到了付真言,心里的内疚感减轻了不少,一高兴,也没阻止他俩喝酒,只道,“如果明天中了大的,你们可不许喝了,我一个人怎么护着石头?” 田简大喜,“明天赌大的?” 他小孩心性,贪字当头,对于付真言之前给他描绘的暴富梦始终不曾放弃。 “看看吧,所以你们今天少喝点!”叶清禾其实觉得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垃圾里面捡个小宝也不错。 第二天,三人再次来到大会。 仍是以观察为主,然而今天,从早上一直到傍晚,整整一天,都没能开出惊喜来。 在无数人失望之余,眼看赌石大会要散了,叶清禾的目光被吸引住。 这块料看起来真不怎么样,可是她有一直强烈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撞一般,十分激动。 她理性冷静,不是一个凭感觉做事的人,所以在这股冲动下,仔细地观察,看得她眼珠子块要掉出来了。 第88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人不见了? 这块料上有霉松花,已经擦过了,还没见色露出来。 她记得爸爸说过,这种松花各种形状都有,主要特征是松花不鲜艳,泛蓝,偏色。有此种松花的石头大多赌了就垮,一般人是不会相中的,可是,却有5%的可能性赌涨,只有5%…… 她今天要赌的就是这5%的可能性…阙… 她看着那黄色的雾,按照父亲所说的法子去细看,据说,这是父亲的独门秘诀…孤… 她甚至不敢拿放大镜出来看,只怕过于引人注目。 最后,她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对付真言做了个手势,就是它了! 付真言近来有心研读赌石,多少已有些见地,对这块不起眼的原石也是看不上的,但是,出于对她这师父的迷信和信任,他毫不犹豫拍了板,买下它。 因为没有人看好这块原石,所以买来的价格并不贵,付真言第一次赌石,虽然对这块原石没有信心,但也等不到回北京再揭开谜底,抱着失败的心理想当场开石。 然而,叶清禾却阻止了他,“不,回北京再开。” 她有她的顾虑。 这块原石开出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极品,另一个则是废料。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她都不希望当场揭晓。 如果是极品,那么他们三个小朋友怎样抱着这块大宝贝回家?这一路山水遥遥,是否安全? 她不敢想象。 如果是废料,在哪开都毫无关系,瞧着付真言的表情,他也没抱多大希望…… 付真言捧着这块石头准备离场,却有人在门口拦住了他们。 “三位好,我们老板对三位的眼光很是敬佩,想和三位详谈,不知三位是否有兴趣?”一位穿黑西装的人对他们说。 “对不起,我们还有要事,抱歉。”付真言警惕心起,一手提着石头,一手下意识护住了叶清禾。 黑西装似乎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笑了笑,“小朋友们,我们老板不喜欢拐弯抹角,就实话实说了吧。对于你们这块石头,我们老板很感兴趣,有意收购,你们难道最终目的不是要出手吗?谈谈价格又何妨?” 说实话,叶清禾还真对他们的价格不感兴趣,因为萧城兴的生意里就有玉石这一块,把这块原石带回去,无论极品还是废料,交给萧城兴,会有一个对付真言而言比较公道的结果,虽然萧伯伯知道她来赌石,必然会生气…… “不好意思,我们真没兴趣。”叶清禾抢在付真言之前拒绝了。 那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的身量太像个小孩,理所当然地认定付真言是做主的人,只对付真言笑道,“这位兄弟,听你们的口音是北京人,这一路路途遥远的,你们带着块石头,不觉得累赘吗?” 这番话,倒是戳中他们的心理。 付真言赌石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出手,而且他很想知道这块原石到底价值几何,如果是块好料,那也就罢了,转手出去空手回京比带着块石头好,如果是废料,那他明天还得继续进场口。他答应过姑姑,这是最后一次赌石,那他期待着能有所收获而归。 “好!跟你们谈!”付真言做了主。 叶清禾想要说什么,最终放弃,毕竟,这是付真言的石头。 “不过,地点和方式都由我们定!”付真言又道。 那人笑了,“那是当然!” 付真言一脸谨慎,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这位黑西装所说的老板,应该就在前面那辆车里,他绝不会上他们的车和他们谈判。 想了想,“我们去前面那条街的金丰餐馆吧。” 这两天已经把这个小城摸得很熟,之所以选这家餐馆,是因为离这餐馆十米远的地方是派出所所在。 那人似乎也明白他的用意,一笑,“小朋友防范意识挺高,我们是正经生意人。那……是我们接你去,还是你自己去?” “我们自己去!十分钟以后餐馆大厅见。”付真言道。 “好!”黑西装爽快地离开了。 十分钟以后,付真言和田简抵达金丰餐馆,之所以只有两人,是因为他把叶清禾赶回酒店了 ,他不知道这次见面是否具有危险性,但是他不会让姑姑去冒险。 叶清禾这次没有坚持,只交代付真言注意的事项,她明白,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的话,她跟着去,只会增加付真言的负担。 大厅里,之前的黑西装和另一位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候。 “你们好,请坐。”中年男子见他们到来,起身迎接。 没有进包间,就在大厅里谈,这也是付真言所希望的。 “在下姓毕,对两位的眼光很是敬佩,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中年男子递上自己的名片,是一家玉石公司的总经理,叫毕范。 “付真言。”干净利落的自我介绍。 毕范点点头,赞许的笑容,“爽快的小伙子!难怪眼光独特。” 叶清禾对他已经有所交代,他对这块原石的价值已有所了解。 听了毕范的话,他自然不会解释独具慧眼之人不是他而是叶清禾,这样对她来说太危险。 “可以再让我们看看石头吗?”毕范笑问。 付真言毫不犹豫地把石头摆了出来。 毕范拿出放大镜,对着石头一番研究,而后笑道,“小伙子,我真好奇,你是怎么看中这块石头的。” 付真言也笑,装得憨厚而天真,“我怎么看中?我又没钱,你们大人赌的大的我赌不起,这块没人要,我只买得起这块。赌石赌石,不就是赌吗?没准儿我就靠这块发财了呢!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毕范干笑两声,“那你还这么谨慎?把它当宝了呀?” 付真言继续装,“本来我还不知道是宝的,可是既然你们都能找上门来要,那必然是宝了!” 毕范无话可说,再度干笑,“这么说来,是我们傻了?呵呵,没关系,小伙子,这石头你打算卖多少钱?” “老板能给什么价钱呢?”他反问。叶清禾曾给了他一个最低价。 “这个……赌石这事儿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千变万化,我只是和你一样看好它,但它究竟怎样,谁也拿不准啊……”毕范叹道。 付真言笑了,“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们五倍的价钱收购它怎么样?”毕范伸出五个手指来。 五倍?那才几千块……真当他是小孩子…… 他收起石头,准备走人。 “小朋友!这是怎样?有话好好说嘛!”毕范笑着挽留。 “老板,这样吧。”付真言道,“你们是行家,不如在这里我们现场开石,您看着石说话,怎样?” “呵呵,小朋友还挺厉害!行!”毕范招了招手,让黑西装去叫开石人来。 “你们的人,我不信。”付真言笑道,“我带了人过来。”这也是叶清禾交代的,自己花钱去请一个人来开石,不受制于毕范。 毕范觉得好笑,“你这是信不过我?” 付真言则冷笑,“就您出的那五倍价钱,您觉得你值得信任?” 一句话说得毕范极为尴尬。 说话间,田简已经将请来的开石人带上来。 只见开石人拿出专业的工具,在原石上擦了又擦,将黄雾擦去之后,翡翠的碧色便显露出来。 虽然付真言有心理准备,还是惊喜得心花怒放,毕范的眼里也放出了光泽。 最后,原石打开,里面碧色纯净细腻,果然是上品…… 开石人都惊叹了,没想到这样的表象下,是如此一块瑰宝。 “您出多少?”付真言尽量让自己镇定,可是,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程序,声音兴奋得发抖。 毕范也明白,此时不能再欺负小朋友,于是给了个七位数的价。 “成交!钱转账至这个账号。”付真言非常爽快。虽然,这个价离他们估的最高价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高出最低价就满足了,如今这原石已开,拿在手上是个负担,转化成钱最实际。 “好!真够爷们!”毕范当场便转账。 < 付真言查过账之后,将石头交给了毕范。 石头卖出去了! 在饭店里,付真言一直控制着自己情绪,伪装成熟的大人,可一出餐馆,他便疯了般在马路上跑,心里一个声音在喊: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终于有钱了! 他可以用这笔钱给姑姑买礼物!给家人买礼物!可以开始他自己的事业! 以致,他没有注意到毕范凝视着他背影深思的表情…… 他一路狂奔,要回酒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姑姑,可是,敲了许久她的房门,都没人来开。 他疑惑地掏出房卡,刷开门,登时愣在原地,房间里,没有人…… 她会去了哪里? —————————————————————————————————————— 回来得太晚,只来得及码3000字了,明天周日,吉祥休息,更一万字吧~!! 第89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跟她不是同一种人 她还病着!一直低烧!这几天是强撑着陪他在各个场口转悠!她能去哪里? 付真言冲向服务台,向服务员打听她的去向,是否有人来宾馆找她等等。 服务员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她从房间里下来的时候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差点摔倒,还是保安扶了她一把,扶着她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来去了哪里,她们就不知道了孤。 付真言后悔无比,早知这样,他绝不会去卖什么石头阙! 微一思考,觉得只可能与赌石有关,于是吩咐田简,两人分头行动,再回到各个场口去找! 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谈何容易? 在场口之间奔走,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她的影踪却一点也没发现。 一直找到晚上九点,仍然一无所获。 他绝望了,打算回酒店看看,看她是否回来了。 酒店门口,正好遇到和他一样无功而返的田简,看着田简冲他缓缓摇头,他的心,灰暗一片……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回房间查看,希望她奇迹般出现在房间里。 出了电梯,垂头丧气往她房间走,却发现她房间门是开着的! 他全身血液一涌,大步跨进房间,高喊,“姑姑!” 房间里正在整理东西的人回过头来,却不是叶清禾,而是……萧伊庭。 “怎么……是你?”付真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底气不足,这一次,是他把他的妹妹给弄丢了…… 萧伊庭一脸阴郁,见了他,二话没说,直接一拳头就勾了过来。 付真言曾经“成熟”地握住萧伊庭的拳头说过,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可是,此刻,他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男子汉的责任,没能照顾好姑姑,萧伊庭怎么揍他,他都没有怨言…… “姑姑……在哪里?”当前,他只想知道这一件事…… “在哪里?我还没问你把我妹拐去了哪里!”萧伊庭暴怒之下又给了他一拳,重重地击在他肚子上,“付真言!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发财也好,毁灭也好!上天也好!入地也好!都离我妹妹远一点!她跟你不是同一种人!” 他不想跟付真言啰嗦,把叶清禾的东西全装进了包里,提着准备离开。 付真言挡住了他,“你们找到她了是吗?她现在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他急着离开,他很想将付真言狠狠揍一顿! 用力把付真言推开,怒火冲天,“是的!她只有跟我们在一起才是安全的!你就不要再来找她了!跟你在一起几天,你看看她病成什么样子了?!你有什么资格再来问她怎么了?” 田简见自己老大被欺负,心中不甘,冲上来要给老大出气,被付真言拦住。 “别闹!”付真言摸了摸唇角,有点点血迹,那是拜萧伊庭第一拳所赐,不过,他不会在意,他只要知道姑姑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萧伊庭恨恨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当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妹妹回来,等来的却是父亲书房里的一张纸条:她回老家去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就被掏空了,一颗心飘飘忽忽的,着不了陆;而后,马上又涨得满满的!满满的全是怒火! 这个臭丫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是打算玩彻底失踪吗?不是还答应了云阿姨回来吃晚饭的吗?他还等着她检查作业呢!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她早就打算好了要走的! 可是为什么要走?是他对她太凶吗?还是妈妈对她不好伤了她? 她的老家,她的家,对他而言就像一个谜。他却在这谜一般的疑惑里,看见了父亲紧张的眼神,而且,父亲的下一个决定更让他吃惊——忙碌的父亲竟然决定马上去寻找她…… 他强烈要求跟随父亲去找她,是以,他第一次来到了她的故乡——烟水迷离的江南古城。 他们在江南逗留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他终于从父亲口中听到了他曾经所猜测到的一些事:她的父亲已然去世,而她的母亲,因为患有重病 ,彼时已危及心脏,在得知她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亦猝然离世。 没有别的亲人,只庆幸还有父亲这个老友,也庆幸最后一刻父亲在身边。受叶清禾父亲所托,萧城兴将她带回了北京,按照她父亲临终所嘱,让她远离江南,远离他之前的生活,平安地成长…… 萧伊庭仍然觉得迷惑,“爸,您有这么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为什么我从没见过妹妹?” 萧城兴脸色微微一沉,没有给出回答。 几天古城的寻找,却并没有发现叶清禾的踪迹。 萧城兴便觉得这鬼丫头是不是骗他们的?声东击西?如此一想,心下便暗叫不好!问萧伊庭,妹妹这几天有什么异常? 萧伊庭想不出她有什么异常,把她每天的行踪告诉萧城兴,当萧城兴听到玉石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震,马上改道云南…… 只是凭着猜测来到云南寻找她,却那么巧的,果然被他们找到了。 他不知道父亲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的,他感觉,父亲是有意在瞒着他,有意指使他去做别的事,而后,父亲便已经找到妹妹,打电话让他去医院。 他在医院里看到的是昏迷的妹妹,两颊因发烧而通红…… 叶清禾体质一直不好,上一次生病就把他吓得半死,看着她那么瘦弱的样子,总能给人一个错觉,好像这般虚弱的她,经不起半点风雨,随时都能随雨打风吹去了一般…… 看见她这番模样,他无端地生气,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来云南吃这份苦干什么?如果她是醒着的,他一定要痛骂她一顿! 护士围着她忙活了好一阵,她总算是醒来了,眼镜取掉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和父亲,那一刻,他却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她叫他“二哥”,声音沙哑的,那张小脸从来没像那一刻那么光芒照人。 他能理解她那一瞬的动容,那是见了亲人才会有的高兴和亲切。原来这丫头还是有感情的啊,没白对她好!平日里她那清冷的样子,他还只当她是冷血的呢…… 在她和萧城兴目光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流露出怯弱来,低声叫了句,“萧伯伯……”而后,便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透着她平日里所没有的楚楚可怜。 萧城兴怎么舍得骂她?只对萧伊庭吩咐,去把妹妹的东西都取来,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萧伊庭离开后的病房,气氛一度沉寂下来。 萧城兴最后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叹道,“有什么事需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呢?你这是病了多久?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有个什么意外你让萧伯伯怎么跟你爸爸交代?你忘了萧伯伯跟你说的话了?如果自己不能照顾好自己,成长都是毫无价值的!” 叶清禾低垂着眼睛,“对不起,萧伯伯……”还是让萧伯伯担心了,而且还和二哥从北京追了过来…… “傻丫头,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怎么现在还执迷不悟呢?”萧城兴看着眼前的女孩,心疼真真实实地漫上心头,忍不住用手给她拨了拨刘海,“傻孩子,你怎么会对不起我?这一年来,你带给萧伯伯的只有骄傲和快乐,萧伯伯和你爸爸的心愿是一样的,平平安安地长大,把你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孩子,生儿育女,平凡一生。” 提起父亲,叶清禾眼眶有些发热,“萧伯伯,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一时冲动,我……今天在酒店大堂里听见有人在发怒,说有人造假原石,害他上了当,我没忍住就去找了……” “结果呢?”萧城兴眼里是宠溺的斥责。 叶清禾没话说了。这原石造假的人何其多,怎么会是她要找的那个? 非但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还被人发现被抓了,如果不是萧伯伯及时来救她,她不知要吃什么苦头呢…… “再不准瞒着萧伯伯做任何事!”萧城兴严厉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疼惜…… “知道了,萧伯伯……” “好了,有些事情,不需你一个小女孩该做的!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生活,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嫁人!” 叶清禾略为窘迫,“萧伯伯……” 萧城兴笑了,“怎么?害羞了?女孩都要嫁人的啊!萧伯伯一定给你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会照 顾你一辈子的男孩!” “萧伯伯,不说这个了……”她的脸愈加红艳艳的。 病房里响起了哈哈哈的笑声,“爸,您想得可真远,现在就急着要把妹妹给嫁了?您倒是说说,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 来人正是萧伊庭,从酒店给她取了东西来,便听见老爸说要给么没找一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也看见了叶清禾的窘迫,忍不住打趣。 萧城兴哼了一声,“你小子学习怎么没这么上心?说起这事儿就来劲了?小小年纪懂什么?” “我不懂?爸,您这说的什么话?搁旧社会,我这年纪,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呢?你想要儿子了?”萧城兴冷哼,眼眉间倒没有怒气。 “哪能啊……”萧伊庭见父亲没生气,嬉皮笑脸嘿嘿一笑,“你不是要嫁妹妹了吗?我这当哥的还没成家,您为她也考虑得忒早了吧!” 萧城兴有些想笑,绷住了,“也不知你有没有本事成家!”言语间,却多了叹息,“老二,我可是要把清禾交给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萧城兴说这话真真为时过早了,原本也不是他该说的,只不过,今日清禾这模样惹得他也多了些许感性…… 叶清禾虽然病着,可听着萧城兴的话,隐隐觉得是再暗示着什么吗? 索性装睡,合上眼睛。 却听萧伊庭在说,“咦?爸,您别是心里有人选了吧?我跟您说,甭管您选了谁,也得先问问我的意见啊!我是她二哥呢!” 萧城兴微微一愕,哼了哼,干脆不理他了。 他却来劲儿了,对这个父亲心目中的女婿人选充满了好奇,“我说爸,您心里那人到底是谁啊?” 萧城兴皱眉…… 某人陷入冥思苦想状,“难道是大哥?大哥是你们心中最优秀的人了,可是,大哥在国外呢!你们有没有想过,云阿姨做的菜那么好吃,清禾还吃那么少的,如果去国外了,不是会被饿得更瘦啊?” 萧城兴瞪了他一眼。 “不是?那会是谁?您别从我那几个兄弟里面挑了吧?宁子呢,太闷了,妹妹也是这么闷的人,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不就跟两块木头站桩儿似的啊?不合适吧!”他扳着手指头在那数。 萧城兴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冲着他来了句,“小三子不错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儿也唱得好,小小音乐家,跟妹妹的多才多艺正好配,两人琴瑟和谐的,绝不会寂寞。辰远又是开餐厅的,吃这方面也不用操心了,保管把妹妹喂得白白胖胖的!” “说的也是……”萧伊庭说得极为勉强,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老爹的话有道理,这么看来,辰安跟妹妹还真的很配…… “混小子!这是你考虑的问题吗?还不给我滚出去买点吃的来!清淡点的!妹妹不能吃太油腻!”萧城兴没来由发了火。 萧伊庭正在那纠结呢,被萧城兴一吼,吓了一跳,搞不懂老爹为什么突然发火,刚才还好好的…… 装睡的叶清禾双颊已经烫得着火了,这两父子的谈话是直接视她无睹了…… 尤为恼火的是萧城兴,说这儿子不懂事吧,初中老师就找他谈话,说他儿子有早恋迹象,高中为了女孩更不知惹了多少是非,说他懂事呢,怎么说话这么费劲呢? 晚上,萧城兴和萧伊庭都在医院陪着叶清禾。 医院外,付真言和田简已经站了近一个小时了。 “大哥,进去吧!”田简有些熬不住了,这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折腾人呢?他以后还是不要谈恋爱好了! 付真言望着那扇窗,一言不发。 田简是个精灵鬼,萧伊庭从酒店离开的时候,田简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医院,然后邀功似的来给大哥汇报,成功打探出大嫂的下落。 付真言紧跟着就来医院了,甚至在护士那里问出了她是哪间病房,哪间病床,几次想进病房去看看她,都放弃了。 萧伊庭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你和她不是同一种人!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是啊…… 他和她不是同一种人…… 她是雪山上的花,是高天 上的云,是清夜里的小仙女,而他,只是一粒尘埃而已…… “算了,走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就这么走了?”田简不服,但付真言已经转身,头也不回了,他赶紧追上去问,“去哪?大哥?”付真言已经退了酒店的房子,他以为,这是因为大哥心痛钱,既然姑姑不住了,他们俩爷们就不必住那么好的了。 “回北京!” “回……回北京?”田简惊讶了,“没票啊!” “随便买个站票!男子汉大丈夫有这么娇嫩?”付真言心里燃烧着火种,奔腾高涨,恨不能下一秒就已经站在北京的街头! 第9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凤凰花开 那一夜,叶清禾是离开北京这几天以来病情最严重的一次,仿佛要在一夜之间将所有病症都爆发了一样。 萧城兴父子始终守在她身边。 夜里,她不断地冒汗,不断地说胡话,喊着“爸爸妈妈”,喊着“小荷害怕”…阙… 两个男人在一边不知该这么办,一次又一次地叫护士来,护士也只能告诉他们,该用的药都用了,病退是个过程,不要心急孤。 可是能不心急吗?合着生病的不是你家的人?萧伊庭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了,被萧城兴给打住。 “过来,想办法给清禾喂点水!”萧城兴看着叶清禾干涸的嘴唇很着急,手里拿着勺子,水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萧伊庭为难地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好些偶像剧里面男主给女主喂水的方式了,可是,那样好像邪恶了一点,如果他这么喂的话,估计脑袋会被老爹给打出包来…… 看着老爹笨手笨脚,水全部洒出来流进妹妹衣领里的样子,他不禁皱着眉问,“爸,带孩子这事儿,您该比我有经验才是啊……您都俩孩子的爹了……” 萧城兴脸一黑,他哪带过?带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吗?不过,这话还不能在儿子面前说…… “还不来帮帮?清禾不是女孩吗?”萧城兴沉着脸,用威严来掩饰一切。 “哦……”萧伊庭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把水灌进叶清禾嘴里的,反正床上洒了水,地上泼了水,叶清禾还被呛了好几次…… “喂个水都这么不容易……”萧城兴最后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两个男人仍然在打一场乱仗,叶清禾连续几天的低烧今晚突然窜高,打了退烧针之后退了下去,两个小时后又窜了上来,两人打碎了两根温度计,一瓶酒精瓶,病房里乒呤乓啷声不断…… 幸好,叶清禾没有再做噩梦,一直睡得很沉,不然萧城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到凌晨的时候,两人均是疲惫不堪,不是因为一夜不睡的劳累,而是因为心累…… 萧伊庭尤甚,不仅要担心妹妹,还要担心老爹动不动训他…… 话说他一个人照顾妹妹那晚也没这么乱…… 天色渐明,沉睡一阵的叶清禾又开始呻/吟,嘴里念着的依然是“爸爸”…… 萧城兴坐在床边,握住了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轻声道,“清禾,清禾别怕,萧伯伯在这里……” 叶清禾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视线模糊,梦境交替,只看见眼前男人的轮廓,眼泪一涌,便唤出了口,“爸爸……” “嗳!我在这!”萧城兴看着她的模样,心里疼惜,这个孩子,他原本就认做女儿了的!顺势便答应了。 她听得声音不对,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还沉浸在梦里呢…… 瞧这情形,萧伯伯和二哥一定是照顾了自己一夜的,心内一暖,对萧城兴挤出一个笑容来,“萧伯伯,对不起,我叫错了……” “没错!哪有错!只要你不嫌弃,萧伯伯就是你爸爸!”萧城兴拍拍她的手背。 叶清禾骤然想起了昨晚他和萧伊庭的对话,一缕尴尬在眼中一闪即逝…… 好在,萧城兴关注着她的健康,没留意,得见她醒来十分高兴,让萧伊庭留下看着妹妹,他去买早餐来给他们吃。 出了病房以后,仍是觉得疲累,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觉得比年轻时通宵工作还累…… 想着,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姜渔晚,才起床不久,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很高兴。 “渔晚。”他叫着她的名字。 “嗯?这么早有事?”姜渔晚和他生活了几十年,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格,不喜欢说那些讨人欢心的话。 “没事。出来几天了,挂着家里。”他低声道。 姜渔晚有些惊讶,这算破天荒头一遭了,他这大半辈子的,出门在外是常有的事,什么时候说过挂着她?挂着家里? “城兴?你没什么事吧?别吓唬我啊!”她一颗心还真提起来了。 萧城兴哭笑不得,可是也不得不自我检讨,“渔晚,我 真没事,只是想对你说一声,这些年,你辛苦了。” 二十多年夫妻了,无论年轻时经历的是怎样的风景,这个家能撑起来,她有一半的功劳,这两个孩子,虽然她对老二过于娇惯,可慈母心,他能理解,尤其,在他经历了这样的一晚之后,才算是体会到了两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抚养大是多么辛苦…… 姜渔晚受宠若惊,握着电话,心里暖意涌动,“城兴,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真正辛苦的人是你。” 萧城兴笑了笑,“好了,那就都不说了,我们得过几天才回来,清禾找到了,可是生病了。” “嗯,好,在外面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两夫妻难得彼此体贴地说了一阵话,挂断时,姜渔晚还舍不得放下。 病房里只剩下叶清禾和萧伊庭了,两人似乎还自在一些。 萧伊庭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她吃不吃水果,还挺有哥哥的样子 “二哥,付真言呢?”她不想要这些,只问道。 萧伊庭一听,拿在手里的水果刀就放下了,脸色一黑,“你怎么就问他呢?你病成这样,照顾你一晚的是我和爸爸!你就记得他!” “二哥!你对付真言有偏见!他不是你说的那么糟糕!他人挺好的!我病这几天他也一直照顾我来着!”她怎么能不担心付真言?他身上那块石头到底卖多少钱了,她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去卖石头的时候是否顺利?是否遇到危险?这些她都不知道!她怎么能不牵着心? 萧伊庭火了,“你再问!你再说!我现在后悔我打他打得太轻了!回北京我再揍他顿狠的!” “你又打他?!二哥!我说你能不能成熟点啊?!老挥舞着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何况,你凭什么打人家?” “凭什么?凭他胆敢把你拐走!” “什么叫拐走?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是我威胁他带我来的!跟他没有关系!反而是我连累了他呢!” 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听在有些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萧伊庭将削了一半的苹果一摔,“行!你护着他!你求他带你来云南!我和老爸过来找你们是坏了你们的事!耽搁了你们是吗?那我们走就是了!我去帮你把姓付的叫来,我们马上回北京!不在这碍事了!” 他说完就往外冲。 “二哥!二哥!”叶清禾冲着他背影大喊,可怎么也唤不他回来了…… 她懊恼极了,奈何自己躺在床上,吊着吊瓶,无能为力…… 萧伊庭这一走,直到萧城兴回来还没见人影。 萧城兴问她,她还不敢说实话,只说给她买东西去了…… 这一买,一直买到中午,他才搭拉着脸回来。 叶清禾总算松了口气。 却见他一摇三晃地来到她面前,闷着声音说,“他退房了!估计早回北京去了!” 叶清禾一愣,他这真是去找付真言了? “看着我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说,“我是去揍他的!臭小子跑得快!不然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找你个头!你上哪去了?混一上午也没回来?”萧城兴喝了他一句,“要你照顾妹妹你就偷懒!妹妹要找个人帮手都找不到!” “她也不稀罕我们帮……” 某人话里一股子酸味,叶清禾敏感地捕捉到了…… “哼,我还准备坐车回北京了呢……”某人继续酸。 “那你怎么不回啊?”萧城兴不知这俩小家伙闹什么别扭,他就离开一会儿,真不省心!不管是闹什么,肯定是儿子的错! 萧伊庭被堵住,很想说:我倒是想啊!我火车站都去了!可我没带钱啊!我也没钱带啊!篮球赛最后的奖金也全交给妹妹了啊! ———————————————————————————————————— 叶清禾在这边医院养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和萧家父子动身回北京。 回去以后,她很想找付真言了解一下那块石头的情况。那是他事业的起步,是他们第一次去赌石的成就,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赌 石的纪念。 可是,她却发现,竟然无从去寻找付真言。 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前一次分别时约好时间和地点,然后直接在固定地点碰头。 这突然失去了联系,他也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人影了。 她曾经连续多日去过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也一次都没遇到过。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在售石或者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她甚至想过去他家找,只是苦于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她还是不甘心,暑假里偶尔会出去碰一次运气,希望能在某处与他恰好相逢。 他曾经说过,他赌石来的钱乃至他今后的资产,都会有她一半。 她固然不会要他的钱,也从不曾想过要他的钱,但是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她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这种状态。 这不是她要的叶清禾。 她给自己的定义:叶清禾,必如其名,清淡寡然,无牵无挂。 于是,便释然了,心态也随之变得淡然。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不过是不断地擦肩而过,他,亦只是擦家而过的路人而已,走过了,便不再有回头寻觅的必要。 静下心来全心全意陪着二哥一起冲刺高三,暑假很快便结束了。 高三重新分班,她、苏芷珊,和萧伊庭都分在一个班,唯有王哲,去了另一个班。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高三分班肯定要分出层次来以保住学校的升学率,王哲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来基础比萧伊庭还差,二来醒悟得比萧伊庭还晚,所以,尽管他努力过了,还是没能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们的意料:苏芷珊竟然主动要求转班…… 年级组定然是不同意的,老师们也很敏感,马上意识到这是早恋的问题,于是,在办公室苦口婆心做苏芷珊和王哲的工作。 只是,任老师说破了嘴皮,苏芷珊也不曾动摇,坚定地要求转到王哲班上去,如果老师不同意,她就转学。 老师没了办法,只好采取最后一招——通知家长。 王哲家里的情况,苏芷珊很清楚,这个时候把他的家长叫来,百害无一利。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坚定地对他说,“王哲!你不用叫!是我要转班又不是你!老师要请,就请我的家长吧!我能搞定我爸!” 没想到王哲却动摇了,“苏芷珊,其实你没有必要转过来的,我可以自己好好学习。” “王哲!你这么可以这样!”苏芷珊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愤怒,她这么努力地坚持着,别人不支持她都无所谓,他怎么可以自己就打退堂鼓了呢? 一时,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王哲见她哭了,慌了手脚,“苏芷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委屈了你,真的,家长知道了的话,对你不好,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对你更不好,你是女生啊。” “你也知道我是女生啊!我是女生,我都那么勇敢,你怎么可以退缩!”苏芷珊含泪瞪他,“我不委屈!王哲,我喜欢你。” 这是苏芷珊第一次开口说喜欢他。 虽然这么久的相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处处表明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亲口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彼时,正是九月里最晴好的天气,碧空无云,艳阳高照,夏花还来不及褪去一身繁盛的外衣。 一切的景,都美得像一副精雕细琢的画。 可这一切的美丽,在他眼里,却比不过那一刻苏芷珊的眼睛…… “芷珊……”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省去了姓,轻柔得像凤凰花开时风过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时想到的就是凤凰花,鲜艳如火,随风摇曳,就像她此刻炙热的心情。 只是,她忘了,凤凰花,总是开在离别的季节…… “王哲!”她的脸,也如凤凰花一般娇艳,“你如果真的怕委屈了我,你就答应我,好好学习!最后拼搏!用事 实来向所有的证明,我们没有错!好不好?” “好!”那一刻,热血沸腾,充满力量,只为眼前这个如花盛开的女子。 “你放心好了,我爸那有我呢!他是最疼我的人,从小到大,还没对我说过不字呢!”苏芷珊得到了他的承诺,开心地笑了。她始终相信,她和他之间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们自己坚持,老师也好,家长也好,偏见也好,都不能阻隔…… 后来,老师果真把苏芷珊的家长请来了学校,只是,老师没有想到,苏芷珊事先已经在家里坦白从宽了,家长来校只是给老师的答复是,尊重孩子的选择,他相信他的孩子即使不在尖子班也能考出好成绩。 既然家长都这么说,老师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苏芷珊顺利地转去跟王哲同班了。这在整个高三年级引起轰动,也让许多有早恋苗头的人信心满满,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苏芷珊为了说服父亲,用尽了各种威逼的办法,直到最后真的绝食,才让苏芷珊的奶奶慌了神,大骂苏父狠心,帮着苏芷珊说话,说什么女生最重要的事本来就是嫁人,像苏芷珊这样的成绩,考个大学不成问题,难道非要考清华北大吗?家里又不指靠着她飞黄腾达,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养她一辈子,养她的孩子一辈子都不成问题了,干嘛要这么逼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苏父才妥协,遂了女儿的愿…… 第91章 夜无明月,花独舞: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在叶清禾以为,付真言已经从她的生命淡出以后,进入高三的某个下午,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彼时正值放学回家,萧伊庭打完球意犹未尽地边走边拍着篮球,王哲不时来抢一下他的球。 叶清禾提了两个书包,和苏芷珊走在他们后面阙。 出了校门,四个人就要分路的,叶清禾却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一个身影:穿着牛仔裤,黑色商务t恤,简单,可是很干净清爽,头发剪成了寸头,那几缕总是挡住他眼睛的头发没了,少了些许眯起眼睛时会有的迷蒙气质,愈加显得他硬朗挺拔。 看见她出来,笑容自他唇角漫开,继而扩散到他的眉,他的瞳,夕阳在他身后延展成华丽的背景,让他黑亮的皮肤,每一根发梢都变得光彩夺目孤。 “看!付真言啊!” “他来干什么?不是退学了吗?” 这样的他,是引人注目,尤其引女生注目。他这样的学生,神秘而令人畏惧,可是,又让部分女生莫名其妙地充满向往。已经退学的他,一改当日的形象,不过一年没见,显得比在校男生成熟了许多,这般醒目地站在那里,怎么会不让人注意? 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他是在等谁。 苏芷珊和王哲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萧伊庭,果然看见萧伊庭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这两人,是天敌。确实没错…… 叶清禾已将他划为淡若路人那一类,可是,乍见他的那一瞬,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波动了。 那么一点点惊讶,那么一点点喜悦,那么一点点感慨,自心底油然萌生,就像深湖里的鱼,潜上水面,“啪”地轻吐一个气泡,刹那,水面波光耀眼…… 静静地站了几秒,她把书包交给萧伊庭,自己朝他走过去。 萧伊庭不肯接书包,别扭的脸色如同人人欠了他几百万一般。 叶清禾暗暗摇头,把书包给了苏芷珊,“芷珊,帮我拿一下,我去去就来。” 对于这个和他们“有仇”,却偏偏和叶清禾纠缠不清的人,苏芷珊也是抵触的,接着书包犹疑着说,“清禾,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叶清禾轻道。 “你去!你去试试看!”萧伊庭黑着脸,已然用上威胁的语气。 可是,他的威胁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有用? 她淡淡一眼,仿似在说:二哥,别幼稚了好吗?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付真言走去。 “你……”萧伊庭气得拳头捏得咯吱响,“真是翅膀硬了是吗?哥哥的话也不听了!回去再收拾你!”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故意要她听见,也要王哲和苏芷珊听见。 可惜,苏芷珊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他这哥哥在妹妹面前就是一只纸老虎吗? 如果萧城卓知道他们这“纸老虎”的比喻,一定会笑着摇手:不,纸老虎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只纸乌龟罢了! 叶清禾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不迫地走到付真言面前,不笑,不闹,不惊,仿佛他从没消失过,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一般,“付真言,有事吗?” 他笑。 这真是他的姑姑。 这才是他的姑姑。 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曾想过,再一次见她,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她?问他赌石回来以后怎么样了?或者,奢望过像别的女孩那样生气埋怨,这么久都去哪了…… 他甚至偷偷幻想过,如果她生他的气了,他该怎么哄她。 可是,是他想多了,他怎么会忘了,他的姑姑,是那么清淡如水的人儿……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他展颜而笑,刻意不怀好意地问了句,“姑姑,你想我吗?” “……”叶清禾一愣,随即大大方方地回答,“想。” 于是尴尬的反而是付真言了。这么理直气壮毫无扭捏地说“想”一定不是他要的那个“想”了…… 没意思…… 心底略有失落,不过,不影 响他的情绪,笑言,“姑姑,你都不问问我现在在干什么?那块石头后来到底怎么了?” “卖了个好价钱!而且你也找到你要做的事业了!”她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知道?真神了!姑姑就是姑姑啊!”付真言惊讶地看着她。 “那究竟是什么事业呢?”叶清禾问。这还用说吗?看他改头换貌的,一定是春风得意了…… “我组建了一支建筑队,买了好些设备,打算承包工程,我看这条路挺赚钱的。”他轻描淡写地道。 其实,他现在也算是包工头了,手上这个工程做出来的话,他的资产会翻一番,他规划了一下,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他只要包那么几期工程就可以成立他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他就是真正的总裁了,事实上田简那些兄弟们已经开始叫他总裁了,这个称谓让他有种信心和虚荣心爆棚的膨胀感。 可是,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那么高调地说。总觉得,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都像一捧清水,一靠近她,清凉感和洗涤感便铺面而来,将他那些高涨的,物质的,虚荣的东西冲洗得干干净净。 总之,走入她的视线,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俗世里的繁华瞬间便如烟云了…… 叶清禾自然为他高兴,也不忘提醒他,“付真言,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过,别忘了要加强学习!有时间的话去读个夜校或者报个自考什么的,要学一点跟你自己专业相关的东西。” “好!”他确实感到知识不够用,只是世界上有比她更好的老师吗?他开着玩笑,“姑姑,真希望你还能教我。” 叶清禾也知他只是玩笑,“我倒是愿意教,只要你不怕你盖的房子全部会倒……” 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姑姑也不是万能的,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在某个领域总算比她强大…… 只是,他的笑声过于张扬了,引得过路的学生侧目,也引得萧伊庭怒目而视,所有人心中都存有着相同的疑惑:付真言这样的人怎么跟叶清禾谈得这么开心?两人会有共同语言? 夕阳下的两人,却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尤其付真言,用那般温柔含笑的眼神低头看着较小的她,仿佛,眼前站着的女子,是世间瑰宝…… “姑姑,我今天来是有东西给你的。”付真言说着把手伸了出来。 他手里一直捏着一样东西,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 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翡翠的荷花坠子,用绳子穿了起来,翡翠通体莹润碧绿,质地细腻,无一丝杂质。 叶清禾认得,这枚坠饰一定是他们在云南赌石时第一块上百废料里淘出来的翡翠所雕。 “姑姑,我答应过你,再也不去那里了,这个,就当做纪念吧。”他把玉绳的结打开,给她戴在脖子上,再帮她把绳系上。 双臂环绕她的颈,远看着,就像他拥住了她一样。 有人面面相觑,也有人眼睛喷火…… 这个玉坠,叶清禾坦然收下了。 如他所说,它不是礼物,不曾估价,也谈不上归属。它,只是一个纪念品而已。 他一心给予的,她也有资格收下,至于其它,就要不起了…… “姑姑,我说过的,无论我赚多少钱,都有你的一半!我会记住这个承诺的。可能,我以后不会常常来看你,但是,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来,“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人欺负你就打我这个电话。” 叶清禾看清楚了,是纸片,不是名片,只是,她并没有去接,她觉得自己不会有向他求助时候,确切地说,她不会向任何人求助。 他把纸片硬塞进她手里,朝远处看了一眼,“我走了,再不走你家二哥杀人的心都有了,再见!姑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吃胖点啊!” 远处,停着一辆摩托车,是他的坐骑,他骑上,回头朝她挥挥手。 那她刚才跟他说的话,他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她遥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人都走了!还看!”某人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有这个!” 叶清禾只觉得脖子上一痛,玉坠就被他扯了下来。 “那是我的!”她摸了摸后颈,这人跟她的玉有仇,上次是玉章,这回是玉坠,全都被他收去了。 “你的?”他把玉坠在她眼前一晃,“学校规定中学生不准戴首饰!想要回这个玉坠,还是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什么时候开始,二哥同学变得这么的循规蹈矩了?这话好像是老师没收小说mp3时的经典台词吧?想要拿回什么什么的,等考上大学再说…… “还有,随便收男生礼物!我回去告诉爸爸你就死定了!”他把玉坠拽得死死的,捏碎了才好! 叶清禾扁扁嘴,爱告不告,她绝不信萧伯伯会责骂她。 苏芷珊把书包给两人送来,笑,“你们俩要吵架回去吵,我们可是要走了!书包拿着!”她直接把书包扔给萧伊庭,对于叶清禾总是给萧伊庭背书包一事,她一向替清禾打抱不平。 萧伊庭一手拿了篮球,一手抱两个书包,冲着叶清禾瞪眼,“还不拿书包?!” 叶清禾看了他一眼,理也没理,直接走人了。 萧伊庭快气爆了,“岂有此理!看我……” “回去不收拾你!”苏芷珊抢着把他的词儿给说了,而后揶揄地笑,“萧伊庭,明天等你汇报收拾的结果啊!” 萧伊庭脸都青了,一肩背一个书包,胳膊弯里还夹个篮球,追着她背影去了,心下泛着嘀咕:跟付真言就有说有笑的,对他就一副冷脸,什么意思嘛! 当天晚上,萧伊庭固然没有收拾她。 两人一起在他房间写完作业,她收拾好书本,端坐,问了他一句,“不是要收拾我吗?” 他等着她给他开电脑,被骤然一问,嘿嘿一笑,“有吗?我有这么说过吗?你听错了!肯定的!” 是吗?好吧!那她就当她听错了! 给他开了电脑,她自己也回到房间开机,登陆游戏。 今天没有活动,他却没有像平常忙着做任务升级,而是站在雪山顶端,望着脚底千里冰封,仅仅只是望着。 各个聊天频道聊天此起彼伏,表情刷了一屏又一屏,只有他,一个字也没说。 轻轻地一声“叮”,提示:你的好友一一风荷上线。 他私密她:一一风荷,来雪山。 然后邀请她组队。 她一袭白衣,御洁白翅膀,循着地图中那个点蓝色的点而去,轻盈地,如一片雪花一般落在悬崖边上,他的身边。 “我叫你一一好吗”他打着字,没有标点,也没有表情,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他不喜欢语言有任何的装饰。 “好。”她的回答简单而清冷,一如这冰天雪地里的氛围。 “我觉得叫你一一的时候像叫我自己一样”他说。因为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伊”字。 她没有回话。 想了想,还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一一,你怎么总是这么安静?”他问。 她答:“夜无明月花独舞。” 这是他前两天才背过的诗句…… 他笑,“我做不到。一一,我喜闹不喜静,喜聚不喜散。一一,我怕孤独。” 其实,越是开朗的人越害怕孤独吧…… 像他这般习惯了热闹的人怎么能习惯独处?他这是因为大哥和辰安都不玩的缘故吗?两人都去了军校,再也没有机会陪他一起笑看风云了…… 她想说些什么,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删了打,打了删,再打,最后,聊天框里留下一句话:二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而后,手指放在回车键上,却始终不曾敲下去…… “一一,大哥和小三子都不玩了,帮里好些从开服就一起玩的兄弟也不玩了,这个城主当着越来越没有意思。” “一一,我也想不玩了,可是对这号有感情。” “一一,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游 移,最终,删去了原来的话,改为:城主,我会比你多玩一天。而后,飞快地敲下了回车键。 当那句话蹦出去的时候,她的心,漏了一拍,甚至,有片刻的后悔…… 他许久没有说话。 私聊频道里是久久的沉默…… 她真的后悔了,匆匆打了几个字:城主,下了。再见。 她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正准备下线,就见他在刷喇叭:一一风荷,谢谢你。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这句话,被他连续刷频,霸占了喇叭频道,一条又一条,足足刷了半个小时…… 期间,她发信息阻止他,可是,他都视若无睹,坚持着他的张扬和霸道。 有人在开玩笑:老大,你妨碍我们做生意了,赔钱! 也有人起哄,要他们在一起……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在他迷茫而孤独的某个夜晚,他曾对她说: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纵然,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 噗。还有一更~! 第91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另一出悲剧 没有人知道,他那晚为什么会突然感伤。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许是因为老大老三的离开,许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游戏的厌弃,又或许,都不是…… 难道,是因为付真言送的那个吊坠吗阙? 不知道…… 总之,这一晚的心情很是低落,就跟他和父亲在江南她的老家怎么也找她不到的时候一样。 他那时问自己,如果妹妹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怎么办?那他一定会很不习惯!谁陪他写作业?谁叫他早起?谁给他背书包?谁会和他一起考大学? 他更不知道自己刚才疯狂的刷喇叭是为了什么,用一场极致的繁华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害怕吗孤? 一一风荷…… 一个陌生的女号,也许对方是已经工作的姐姐,也许,是已婚的少妇,甚至有可能现实里是个男人…… 他却为她做了件如此傻乎乎的事…… 夜无明月花独舞。 细想这句诗,和一一风荷还真是很配。 她很少说话,无论帮战还是城战,都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为他加血加状态。每一次无论多么凶险,她都不慌不忙,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 而无论游戏里那些垃圾因为打不过用语言来辱骂她,她也不怒不急,就像一朵静静盛开的花,任外面风吹雨打,她只默默吐露她的芳华…… 作为骨灰级游戏玩家,他深谙游戏如人的道理,这样的她,在生活里也必然是一朵坐看云卷云舒的娴静之花。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她,这样让他相处起来觉得很舒服的她,他才会不知不觉和她走近…… 一起走到世界的终结。 他相信,他们可以。无论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一风荷而已。 高三,是他们的学习生涯里,最有规律的一年。 萧伊庭的进步在于,他已经知道自己每天该干什么,再不用叶清禾给他一条一条规划。 萧城兴看着儿子的生活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前进,心中甚慰。对于他而言,儿子最重要的并不是要考上那所名牌大学,而是需要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习惯,只要有了这种习惯,无论他从事什么事业,都是能成功的。 在这个问题上,他教育儿子是失败的,十八年,都没能让儿子养成一个好的习惯,叶清禾来了不到两年,就让他换了个活法。 他欣慰,且感激这个姑娘。 他再不用对儿子大呼小叫地教训,而所谓家和万事兴,父子之间没了矛盾,姜渔晚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对叶清禾自然也和蔼多了,虽然,两人之间仍然有着强烈的距离感。 连萧伊庭和叶清禾自己都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走下去,跟苏芷珊和王哲一起,按照约定的那样,无论选什么专业,考什么大学,最后结果怎样,都要坚持走下去。 然而,就在高三下期,在他们高考前夕,却发生了一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王哲的父亲去世了。 事情的起因是,王哲的父亲病情在苏芷珊和萧伊庭的帮助下,控制得很好,正朝着积极的一面发展。 正因为身体有了起色,而儿子又变得如此争气,王父欣慰之余也颇感内疚,看着儿子不但要拼命学习,课余还要去兼职,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实在看不下去,于近期找了份工作,期望能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能减轻妻子和儿子的负担。 而这一切,他还瞒着王哲,若不是出了事,王哲绝不会知道…… 那天,王哲没来上课,如惊弓之鸟的苏芷珊马上就邀上他们两人去王哲家了。 到了王哲家,他们看见的却是在痛哭的王妈妈…… 这才知晓,原来,王哲的父亲在一工厂里当工人,因为仪器故障的缘故,导致王父被卷入机器,虽然马上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医生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王哲一家人都是老实人,只默默地发丧。 工厂象征性送来了一千块钱,算是慰问家属。 苏芷珊和萧伊庭却义愤填膺,这事故显然工厂要承担责任,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他们不服气,一边上 网查询,一边找熟人咨询,最后带着相关的资料找工厂方谈判,要求工厂赔偿。 他们只是几个孩子,工厂方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将他们逐出了工厂。 萧伊庭气愤不过,回家的路上对叶清禾说,“妹妹,我们要起诉!我们一定要帮王哲!妹妹,我们出钱请律师,好不好?” 他知道的,妹妹手里有一笔“巨款”,他的奖金,他们平时的零用钱,在她的管理下这两年来有一大笔结余,请个律师应该不成问题。 “妹妹,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我以后会赚很多的钱还给你,不,我以后赚的钱全部交给你!行吗?” 经过上次他把钱留给王哲的事件,他就了解了叶清禾的为人,平时虽然很抠门,但只要他需要花钱而且花在他认为对的地方,她绝不会含糊,只是,毕竟是从她手里拿钱,谈条件,许诺言已经成了习惯,从前要支一笔钱出来,他总会说,我下个月不吃午饭,或者,下个月我游戏不充值好了,这一次,他却毫不犹豫把他的“终生”许了出去,年轻的他,似乎没去想,当一个男人要把他所有的钱全部交给一个女人管的时候,意味着怎样的承诺,他只当,妹妹给他管钱,已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如果他知道付真言也曾对叶清禾许诺过要给她一半的资产,不知道他会愤怒还是自豪呢?毕竟,他许出的,是他的全部…… 叶清禾不禁动容,这个许诺,太重,太重…… 他却以为她不答应,求道,“妹妹,好妹妹!我说话算数的!回去就立书面军令状!不交给你钱我是乌龟!” 叶清禾微微一笑,看来他是喜欢上乌龟这种可爱的小动物了…… “好!”简短的一个字,坚定的支持。 “妹妹!谢谢你!”他在大路上,在柳絮纷飞里将她抱了起来。 她依然很轻,轻得如一片飞絮;她依然瘦削,抱着她的感觉,就像抱着小孩。 他放下她的时候,笑,“妹妹,你都来我们家快两年了,怎么还没长大?” 这个“长大”的意思…… 她微微思索…… 心情稍宽的他在飞絮的街道上哈哈大笑,而后,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旺仔小馒头……” “……”她就知道他没一句好话…… 可是,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的身材始终平平板板呢?和苏芷珊完全不同…… 关于这件事,苏芷珊和他们想到了一处——请律师,起诉! 也想到了王家的经济条件,主动便打电话来和他们商量,她出律师费的事,萧伊庭和叶清禾相视一笑,告诉她,律师已经找好了,律师费也交了。 苏芷珊当时便感动了,在电话里说,“王哲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幸运了,谢谢你们。” 叶清禾何尝不想说,王哲有你,实在太幸运了…… 可是,她没有说。 他们天真地以为,世间自有公道,案子交给了律师,就一定能还王家一个公平的结果。 然而,却不曾想,这其中波折重重。 工厂老板千方百计歪曲事实,模糊责任划分,抹去原有的证据,最后,变成了王父自己操作不当严格违反程序而引发的事故,并且还戴上了慈悲好老板的假面具,请求庭外和解,愿意给王家赔偿。 只是,这赔偿的数目和他们诉讼的相距甚远。 他们自然不会同意和解,听审的时候,萧伊庭差点气得冲上去打人了,若不是叶清禾和苏芷珊将他死死拉住,他一定这么做了,他实在对工厂老板的嘴脸看不下去。 这个案子就这么悬了下来。 王妈妈见他们几个孩子这么尽心尽力,心中不忍,几次对他们说,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还是孩子,斗不过那些人的,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拿到了赔偿又能怎么样呢?人反正不在了啊,又不能把王爸爸买回来…… 王妈妈的话,让他们心里酸楚不堪,苏芷珊当场就哭了起来,萧伊庭则牙关紧咬,他就不姓这个邪,他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 他们开始去找证据!找那晚当班的工人,可那些工人不是说不清楚就是说确实是王爸爸操作严重违规。 萧伊庭气得又想动拳头,事实上确实动了,当最后一个当班工人也说不清楚的时候,他一拳就打中人家鼻梁,骂人家“畜生”…… 若不是叶清禾在一边拉着他,他不知会把人打成怎样…… “你为什么拉着我?那些人明显是受了混蛋老板的威逼睁着眼睛说瞎话!对这种人只能来硬的!打到他说实话为止!”他回家以后,灌了一大杯水,仍然无法消除火气,火大地说。 “二哥!你不要这样,这个案子没有结,你如果殴打证人,人家反告你你怎么办?对案子只有害没有利啊!”她给他续上一杯水,让他继续降火。 他一口就喝干了,坐在那里生闷气。 她说的他何尝不清楚?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律师呢?也是吃干饭的?”他对于律师找不到对策一事也很生气,律师似乎已经透了官司有可能输掉的口风。 “二哥,王妈妈说得对,我们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这些不是我们能力能办到的事,至于律师也不是万能的。”她劝道,“二哥,我们把这件事告诉萧伯伯吧,让他帮我们。” 萧伊庭心中是不平的。 不是他不愿意把事情交给老爸来处理,而是血气方刚的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明明一是一二是二板上钉钉很明确的事,经过一些人的操纵,就连是非黑白都颠倒了呢?连带着连那些工人的是非观也没有了! “二哥,只有萧伯伯能帮我们了。而且时间紧迫,越早告诉萧伯伯越好。苏芷珊已经跟他爸爸求情了,可这一次,苏爸爸怎么也不肯帮她。”叶清禾继续劝说他。 苏芷珊已经在她面前哭好几回了,她回家求苏爸爸帮忙,可苏爸爸对王哲一直没有好印象,不论对他本人,对他的家世,王哲都不是他能看上眼的女婿,更何况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这样一个男孩还跟他唱反调顶撞绝食威胁,要他怎么对王哲喜欢得起来?之所以答应女儿,也只是缓兵之计,这样青葱少年时的感情算什么?没准女儿长大一点,进了大学,眼光就不同了,这世上优秀的男子还少吗? 萧伊庭沮丧地点点头,再多的愤懑和不满,当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 于是,当晚萧城兴回来以后,他就把这事给父亲说了,恳请父亲想办法还原事情的真相,还王家母子一个公平。 萧城兴听了后,对于儿子的正义感很是满意,也随之应允。 有了萧城兴的帮忙,一切顺利得多。 这其中的过程是怎样的,萧伊庭并不知晓,只知道最后宣判的结果,是他们胜诉,王家获得了该有的赔偿。 工厂老板虽然憋气,可还是很快把钱划给了王家母子。 那天,他们去看王哲,王妈妈仍然抱着王哲在哭。 王爸爸住的房间已经全部清空了,屋子里再没有了那淡淡的药味,也没有了王爸爸偶尔的咳嗽声。 萧伊庭和苏芷珊都难过得想哭。 一如王妈妈所说,钱倒是拿到了,那又怎么样呢?人怎么样也买不回来了啊…… “你们来了。坐吧,我去做饭。”王妈妈对这几个热心的孩子十分感激。虽然赔偿或者赔偿多少她并没那么看重,但是,至少证明了一点,不是她家老王违规操作酿成的事故,还了老王一个清白,出了她心头这一口压抑的恶气。 “阿姨,您不必忙,真的。”苏芷珊劝住王妈妈。这时候的王妈妈伤心欲绝,怎么能忍心让她在为他们几个的饭操心? “没事。找点事做心里也舒坦些,你们跟王哲聊着吧,这孩子心思重。”王妈妈抹着泪,劝苏芷珊坐下。 苏芷珊心底纯良,已经一心一意将自己当成王哲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王妈妈亲近的人了,所以跟着王妈妈一起去了厨房,帮着她做饭,同时陪着她说说话,希望能开解开解她。 外屋里,王哲和萧伊庭叶清禾相对而坐。 王哲受了很大打击,双眼通红,望着萧伊庭。 “哥们……我们明白……难过的话就哭一场吧!”萧伊庭拍着他的肩膀。 王哲眼里闪着泪光,却恁是没哭,咬着牙憋着气,“官司赢了!赔偿到了!我怎么就更恨自己了呢?这是要我用我爸命换来的钱去上学吗?我这辈子的人生是用我爸的命 做垫脚石吗?我怎么这么没用!” 萧伊庭没想到王哲会这么想,听了之后更加难受,“王哲,别这么想……王叔叔……对你寄托了很多的希望,你不想让他失望的话,就千万别这么想,你应该努力完成他生前的愿望才是,他就只盼着你有出息啊!” 他不知道此种时刻该怎么安慰王哲,怎么说服王哲,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说中王哲心中的点,无法触动王哲内心最深处。 第93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我自私怎么了? 果然,王哲听了他的话,非但没能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反而更加激动。悲愤中揪紧了自己的头发,欲哭无泪,压抑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我恨我自己!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混蛋!我没用!为什么出事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阙” 萧伊庭十几年顺风顺水,不曾经历风雨波折,不曾见过悲欢离合,兄弟的惨状和悲痛让他无语凝噎,拍着他的背,言拙地重复着一些没有力度的安慰的话,原本抑着悲痛的王哲在痛的历程里一发不可收拾。 叶清禾见状,静静地走了出去。 “妹妹,你去哪?”萧伊庭叫住她。他不希望她这时候离开,面对这样的王哲,他是无措的,多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心里多一点儿底气,若妹妹也走了,他该怎么劝王哲? 叶清禾回头看了他一眼,“去去就来。” 她并没有走远,在胡同口的小卖部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也没进去,在门外站着,听得里面传来王哲的哭声孤。 这世上有两件事会让人心疼,男人泪女人血。 而似乎,女人/流血悲壮程度远不及男人/流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个男子,一生流泪的次数只怕屈指可数。 只是,有些痛,它非得化成眼泪,才能成为昨日之事,才能实现痛至极处而后生的转变。而这个过程,是不需要女人在一旁的,尤其,是她这种关系的女人。 大约在门外站了二十多分钟,里面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她手里捧着一瓶酒,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萧伊庭,第一眼便看见她手里的酒瓶,眉目略展,“挺好!就是需要这个!” 他夺过她怀里的酒瓶,直接用茶杯倒了两杯,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则放在王哲面前。 叶清禾于他喝酒这件事是有限制的,自苏芷珊那次生日之后,她就没再允许他喝过酒,今天她自己把酒瓶给捧来,他便懂了,这一杯,他是可以陪王哲喝的。 然而,刚经过剧烈情绪变动的王哲,对这杯中之物显然不感兴趣,依旧神情灰暗,眼中颓靡一片。 “妹妹,刚刚王哲说,他不想上学了,就算他考上了大学,还有四年,妈妈要供他四年,太辛苦,他不想对不起爸爸,再对不起妈妈。”萧伊庭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叶清禾没吭声,只咬紧了唇瓣,看着王哲。 许是萧伊庭对她说的话被王哲听见了,他神情悲痛,忽然端起了酒杯,把酒往口中倒。 “慢着!”叶清禾平日里说话柔声细语,此时突然大声喝道,让萧伊庭和王哲都略略一惊。 只见她走上前,夺下了王哲手里的杯子。 “你以为我买酒来时给你们俩喝的吗?”她把杯子放在王爸爸的遗像前,神色严肃,看着王哲,“你过来。跪下。” 王哲不知她是何意,可是给父亲下跪,他必然遵照而做。 “现在,你跪在你父亲面前摸着你的良心说,你爱你的父亲吗?”她一脸肃然。 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纵然她清冷,可是不严厉,纵然她寡然,可是不尖锐,此刻的她,玻璃镜片里反射的光如利刃一样,刺着王哲,让王哲和萧伊庭两人都有些怵怵的。 “你说啊!”她逼问。 王哲看着父亲的遗像,悲从心来,点点头。 “好!那你告诉我!你父亲生前你为他做过什么?他又对你有什么期望?期望你无所事事不求上进成天混日子打架吗?期望你自暴自弃破罐破摔让妈妈伤心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让你父亲有过几天开心的日子?” 视线里,父亲的容颜变得模糊。 没错,他是混蛋,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让父母骄傲开心的事,除了让父母生气就是担心,最终,还因为他,让爸爸离开了人世…… 痛楚再次席卷,他扶着额头,哽咽,“是,所以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叶清禾听了之后气得发抖,王哲居然有这么孬种的一面! “王哲!你丫就是一混蛋!一缩头乌龟!你不是男人!不!你不是人!你以为把过错都归到自己身上就是承担责任吗?你口口声声说该死的人是你, 你又把你妈妈置身何地?失去朝夕相伴的丈夫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王哲!你现在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人!你爸走了,你要接替你爸,成为你妈的依靠!给你妈妈幸福和温暖!而不是在这里要死要活!那是女人才做的事!不!就算是女人也不会像你这么没种! 你以为全世界就你最悲惨吗?你以为只有你的人生最痛苦吗?你以为你不念书了就能拯救你的家吗?你就继续当缩头乌龟吧!你只是在给你当孬种找借口而已!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你劣迹斑斑的过去而已!你只是想让你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而已!可是,你想过你妈妈没有?丈夫没了,孩子辍学,前途尽毁,她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伤心和愧疚里,她会觉得是她没本事,没有完成丈夫的遗愿,没本事供你继续念书,她会觉得是她拖累了你,拖累了你的人生和前途,她会自责一辈子!王哲!你太自私了!用伤害妈妈的方式来让你自己良心好过!王哲!我看不起你!” 她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气愤加激动,说完之后喘息着发抖。 最着急的是萧伊庭,一边担心她气坏了身体,一边担心她的话过重,伤了王哲。 “好了,妹妹,不说了,咱不说了。”他扶着她的肩膀,焦急不堪。 “二哥!你放开我!我还没说完呢!”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语气变得沉重,“王哲,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避免不了的伤痛,全天下不是你最惨,至少,你还有妈妈,我呢?你们不是都好奇我为什么住在萧家吗?不是都好奇我的家人在哪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们,两天之内,我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我也曾像你一样,觉得天昏地暗,再无前路。可是,我记得我爸爸对我的期望:他期待我长成美好快乐的女孩。他说,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阻挡一个人快乐的脚步,哪怕生离死别,哪怕天崩地裂,只要想,就一定能快乐,只要足够坚强,就一定能快乐。 我曾经无法看透这句话的意义。我曾在父母照片前跪了整整一夜,我以为失去了父母的我再也无法快乐了,可是我错了,原来我能做到的。因为,快乐,是我爸爸引导我生活下去的方式,我爱他,就要遵循他给我的方式,成为他希望我成为的人。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爱他。而我始终相信,爸爸妈妈不曾离去,天上有两颗星星,是他们看我的眼睛,他们每天都在陪伴着我,看护着我,监督着我,我是否是他们合格的,坚强快乐的小孩。 所以,王哲,今天的你,让我鄙夷。” 她做完最后的总结,端起那杯酒,缓缓淋在王哲脸上,“王哲,这瓶酒,我买来是让你在王爸爸面前起誓的,男儿以酒立誓,代表你是大人了。可是,我说了,我看错了你,你是孬种,是永远只会在妈妈怀里躲风躲雨让妈妈伤心的孬种!这样的你,我看不起,你也不配和我做朋友!从此以后,我和二哥都只当不认识你!再见!” 说完,她拉着萧伊庭的胳膊,“二哥,我们回家去!” 萧伊庭不愿,犟着给她使眼色,“妹妹,别啊……不至于……” “走不走?!”叶清禾怒试着他,将他用力一拉。 萧伊庭无奈,回头看了眼依然跪在王爸爸照片前的王哲,“王哲,我先回去,改天再来……” 话没说完,就已经被叶清禾拽到了门口,用力打开门,只见王妈妈和苏芷珊立在门外,两人都泪流满面。 “王妈妈,我们先走了。”叶清禾轻声说,拉着萧伊庭离开了王家。 “那苏芷珊……”萧伊庭不断回头望。 “笨!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叶清禾嘀咕,拉着他小跑起来。她给王哲下了一剂猛药,王哲这会儿心里排山倒海呢,接下来,就需要温柔攻势了。她的猛药加苏芷珊的柔情安慰和鼓励,她就不信王哲回不来! 如她所料,王哲重新活过来了。 第二天,就重新出现在教室里。 苏芷珊几乎是含着眼泪来找叶清禾的,不仅代表她自己,还代表王妈妈来对她说感谢。 她要的不是感谢…… 她要的是什么? 回头看萧伊庭,只见他张开双臂朝她走来,毫无顾忌地把她拥进怀里,下巴还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妹妹真棒!” 这样的拥抱,别说苏芷珊和王哲司空见惯,一般的同学都习以为常了,萧伊庭宝贝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就连高二时陈老师把他们俩家长叫来都没能得到 想要的表态。也许,人家真的只是兄妹关系,也许有别的,可那又怎样呢? 王哲在苏芷珊之后步出教室的,缓慢地走向他们三个,脸上带着羞涩,和涅槃之后的容光,在苏芷珊身边站定,问她,“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叶清禾没说话,只是微笑,唇角微弯。 倒是萧伊庭,一拳打在他肩上,“当然!当然是朋友!” 王哲一直看着叶清禾,“是吗?还……能看得起我吗?” 其实,她的微笑就是最好的回答,她真不是喜欢说太多话的人,那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是疯了吧? 萧伊庭则用力搂了搂她的肩,向王哲承诺,“她敢吗?她敢说看不起我回家收拾她!” 每每萧伊庭这么说,苏芷珊就想笑。 上课铃响,四人要回各自的教室,苏芷珊便把想笑的冲动憋回去了。 看着萧伊庭懒懒地搭着叶清禾的肩回教室,苏芷珊感叹,“萧伊庭他自己知不知道,他有一个多么宝贝的妹妹……” 对于这个评价,王哲是认可的。 叶清禾,的确是一个太特别的女孩。 “王哲,你说萧伊庭跟叶清禾不是亲兄妹,他们之间这样……到底有没有点意思?”苏芷珊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初,阳光帅气的萧伊庭一出现,就撞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凭着她女孩特有的敏感,觉得萧伊庭空有着花心的名,独独对这个妹妹看得很重。 可一切的迹象又表明他对她没有别的意图。必如,他旁若无人地亲近她,喝她的水,抱着她不放,如此光明正大,哪有半点情爱的表征?叶清禾则更加了,对谁都清清淡淡的,也包括她的二哥,委实也不像喜欢萧伊庭的样子…… 王哲摇摇头,“管这么多干嘛呢!上课了!” 也对!管这么多干嘛呢!无论萧伊庭和叶清禾是什么关系,他们俩都是她的好朋友,这就够了!而她,只要能和王哲在一起,也就行了! 高考临近,同学们都在考虑考什么专业的问题,萧城兴也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很想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首先问的是叶清禾。 只是,说是问,倒不如是给她出主意,“清禾,我看你学汉语言文学怎么样?你爸爸曾经提过,希望你往这个方向走。” 叶清禾似乎有短暂的犹豫,最后却终是点了头,“是,萧伯伯。” 萧城兴很是满意,满脸慈爱的笑容,“清禾啊,你的气质很适合中国古典文学,这也是你爸的心愿,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我心里也算是安慰了。” 叶清禾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而后,萧城兴便问萧伊庭,“你呢?打算学什么专业。” 萧伊庭沉默着,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拒绝回答。 叶清禾侧目一看,只见他大少爷脸色阴郁的,好像是在生气? “还没想好?”萧城兴耐着性子问。 还是不吭声。 萧城兴便明白儿子这是在赌气了,只是不知为了什么。这两年儿子的改变,也彻底改变了他和儿子的交流方式,不再总是火冒三丈地吼他,顺着台阶就下了,“既然还没想好,就再想想吧,不急,你先回房间去。” 萧伊庭转身就走了,也没跟老爹打声招呼。 “他这是怎么了?”萧城兴疑惑着问叶清禾。如今,他越来越把不住儿子的心思,很多事情反要问她了。 只是,这一次,叶清禾也莫名其妙啊…… 她冲着萧城兴无奈地摇头。 “算了,你先回去学习吧,过两天就好了!这臭小子!”萧城兴捏了捏眉心,儿子大了,说不尽的烦恼…… “是,萧伯伯晚安。”叶清禾回了房间。 此时正是游戏时间,她上线。 刚登陆进去,他的私聊便来了:一一。我在等你。 她发了个微笑过去。 “一一,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上线了。” 微微的 停顿,继续给了他一个微笑。 “你还笑?你不难过吗?” 要她怎么说?她一点也不难过,因为她每天都在他身边吗? “一一,我们说好的,一起走到世界终结!!!”连续三个感叹号。 她犹豫了一下,打出一行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要!!!”继续三个感叹号。“我不要终结!不要散席!我讨厌离别!我只是马上要高考了而已,考完我们一起去玩一个新的游戏,好吗?” “一一,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围绕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妹妹。” 典型的自我为中心的大少爷脾气…… 她在电脑这端叹息,回复:城主,你真自私。 “是!我自私怎么了?我就要我喜欢的人永远跟我在一起!一一,我们一起一直玩下去好吗?” 她没有犹豫,回复了一个字:好。 他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还是你最好,一一。 她微笑。 “一一,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吧,仍然微笑,微笑到底。 他也笑:调皮!好吧,男孩女孩无所谓,只要我们是好朋友就行了! —————————————————————————— 明天见哦~! 第94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我对你怎么样 “一一。”他叫她。觉得自己和电脑里的那个她近得没有距离。 仍然给他静静的微笑的表情。 “再见。”他说孤。 她发了个表情——挥别阙。 无端的,他心里升起淡淡的落寞:一一,为什么你总是发表情呢?我不喜欢。 习惯性的,随手再次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便朝她瞪眼:一一,不要挥别。我说再见的意思,是下次见。等我考上大学,我马上回来。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吧,九月五号怎么样? “好。” 他在电脑屏幕前满意地扬起了唇角。平生最不喜离殇,网络里的朋友也一样。 叶清禾等着他下线以后,才关了游戏。 她不会告诉他,纵然这是他所言最后一次上线,她明天依然会登陆,因为,她答应过他:她会比他多玩一天。 洗浴完毕之后,她穿着睡衣躺到了床上。 离高考越来越近了,分明很累,可睡眠却总是比平时差些,是因为心理压力吗? 萧伯伯今天要她考汉语言文学,虽然不是她的初衷,可是,也是她喜欢的专业,只是…… 她心里有点乱。 忽的,门开了一道缝,光线泄了进来。 “城卓?”她轻问。她唯一想到的是萧城卓,离上一次他拿个相机闯进她卧室胡闹已经快一年了,他不会再来她卧室的。 然而,她想错了。 门开了以后,投射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二哥?有事?”她下意识抓紧了被子。今天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却见他一声不吭地关上门,走到她床边,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二哥?”她没戴眼镜,黑暗中,一双乌黑的眸子借着窗外倾入的月光,闪着黑玛瑙般的光泽。 他似乎在负气,硬生生地直接躺倒在她床上,压在被子上。 “二哥……” 他也才沐浴过,浓浓的沐浴乳和洗发水的味儿铺面而来,甚至,他头发上的水珠也有几滴甩在她脸上,她不由自主往里挪了挪。 而他,却浑然不觉。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忽然极恶劣的语气责问她,“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问她这个?“好……当然好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念一样的专业?”他侧过身来,手撑着头,大声地问。 “我……” “你说!你离开了我,自己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 她瞪着他,其实,她可不可以说,是她一直在照顾他好吗?谁给他带水?谁给他打饭?谁给他做值日?谁给他背书包?谁辅导他功课?谁监督他练字?谁给他发零用钱? “如果有人再欺负你,谁帮你出头?谁保护你啊!没有我,你怎么办?!”他气势汹汹地问。 “……”进大学了难道还有人幼稚地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最讨厌你这一点!每次跟你说什么你都一声不吭!” “二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往里缩了缩,他离她太近了,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平时抱抱也就算了,他能不能不要把谈话的地点选在床上? 他闷了一会儿,钻进她的被子里,“我念书不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底细,全是你给我计划安排着,我才知道我要干什么,如果我们不在一块念书了,我成绩肯定又会掉下去的。所以,妹妹,你是我的陪读呀,你要跟我报一样的专业一样的学校才行!” 黑暗中,她轻轻吐了口气,终于不说他要和她在一起不是为了保护她了? “妹妹!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反对!我去和爸爸说!爸爸肯定乐意的!有个人管着我他求之不得呢!”他唯恐从她嘴里听见“不”字,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说完用被子把头一蒙,“好了!你答应了!我睡觉了!别再吵我!” 她凝视着灰暗的光线里,被子隆起的那 一团,无语了。 “二哥,你去自己房间睡呗?”她不打算吵他,可是,这样算什么? 他不理,还轻微地打起了呼…… 他这意思是……?他真的睡着了?不要吵他? 她哭笑不得,二哥,你已经十九岁了,可以不要这么幼稚吗? —————————————————————————————————— 高考,终于在七月流火的季节里,轰轰烈烈地结束。 用轰轰烈烈这个词一点也不夸张。纵然如叶清禾这般拔尖的学生,一场高考下来,也如经历了一次苦战,考试一结束,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两个孩子都报了某重点大学的法学专业,而且自己估分都还不错,萧城兴大感欣慰,对于两人同上一所学校这样的好事,却如萧伊庭自己所说,萧城兴求之不得,只是,并非单单只想有个人管住他而已。自此,每每看叶清禾的眼神又有了不同…… 为了犒赏这俩孩子,萧城兴准许他们去英国玩一圈儿,顺带着去看看剑桥的大儿子萧伊朋。 当然,萧城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磨破嘴皮子终于说服了远在新疆的爸爸准许他也出去玩一圈,不用回新疆晒成猴子。 于是,三个孩子登上了远去伦敦的飞机。 萧伊朋来机场接的机。 说起这个大哥,萧伊庭是陌生的。 萧伊朋高中的时候就出国了,到今年大学毕业,除了前几年寒暑假回来以外,这两年就没回过家。 而且,他两兄弟,萧伊朋从来都是模范榜样,而他一直都是哥哥的参照物,所以,对这个哥哥,往往有敬而远之的感觉。 出机场的时候,叶清禾一眼就从接机的人群中认出了萧伊朋,活脱脱跟萧伊庭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没有萧伊庭阳光一样的笑容和张扬的特质,站在人群中,浑然内敛的绅士气度,眉宇间淡淡的凝重感和唇边那一缕浅浅微笑,整个人就如伦敦这座城市一样,被温带海洋气候浸润得厚重,优雅,温和。 “小朋!”小孩子是最没有距离感的。萧城卓尽管只见萧伊朋两三次,却直奔这个大侄儿而去,而且叫他“小朋”,这是姜渔晚对大儿子的称呼。 萧伊朋见了他笑容扩大,摸了摸他的头,“小叔叔长这么高了!”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辈分上该叫叔叔,他就叫叔叔,从不含糊。 萧伊庭和叶清禾随在其后,异口同声叫了声,“大哥。” 萧伊朋的目光暖融融的,在两人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叶清禾身上,微笑,“这就是爸爸口中提到的神奇女孩——清禾吧?” “我是清禾,大哥打趣我了。”她不知道,萧伯伯会用“神奇”这个词来形容她,而她,真的不是。 “大哥,我是萧伊庭。”他郑重其事地做着自我介绍。 这模样,把萧伊朋给逗笑了,“傻小子,我当然知道你是萧伊庭!” “那你每个人都理了!就是不理我!”某人明显被忽视后在争取存在感。 伦敦温吞吞的阳光在萧伊朋笑容里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彩,他拍了拍萧伊庭的肩膀,赞叹,“傻小子,长成男子汉了!” 萧伊庭的转变他已有所闻,欣喜的同时对这个能让混世魔王浪子回头的小女生充满好奇,外表看来,真是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啊…… 萧伊朋将他们接到自己公寓。 萧伊庭一进公寓就忙着在各个房间穿梭。 萧伊朋以为他在参观,笑道,“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条件有限,我们三个男人可能有两个要挤着睡了,伊庭你看看是跟我挤还是跟小叔叔挤。” 萧城卓眨巴着眼睛,“不用的啊!我跟姐姐挤就好了!” “想得美你!”萧伊庭一巴掌削在他脑袋上,“你跟大哥挤!胖得跟小猪似的!别把妹妹挤扁了!” 萧伊朋只是看着他们好脾气地笑,对于这两人对叶清禾的称呼在来时的路上也已经消化并且习惯了。 萧伊庭在搜查一圈后仍不罢休,狐疑地看着他家大哥,“真是奇怪了……” </p “有什么奇怪的?”对于这个调皮的弟弟,他心中早已有所准备,只是,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皮。 “大哥,我怎么没在你这儿发现一点点女人的痕迹啊?大哥,你年纪不小了的……”萧伊庭藏不住事,忍不住便问了。 萧伊朋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弟弟会问这个,愣过之后,还是笑了,“说起来好像你懂很多似的……” 萧城卓不放过任何一个黑他侄儿的机会,马上接嘴,“小朋,萧伊庭他至少处过二十个女朋友了!至少!至于喜欢他的女孩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一桌?麻将?”四个吗?萧伊朋不明地问,不是二十个吗? “小朋!你太单纯了!是一桌麻将子儿……”萧城卓装大人地摆摆手。 萧伊朋再次开怀而笑,“看来我真是……老了。” “一边儿去!别把网上的笑话搬出来瞎讲!”萧伊庭习惯性一巴掌削过去,而后盯着他大哥无限忧思,“大哥,真的没女人吗?虽然英国是个基情四射的国度,可是我们家老爷子很传统的……” 萧伊朋愕然,终于明白他家弟弟在担心什么了,白净的脸庞泛起了红云,“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什么孩子?大哥,我比你小不了几岁!虽然我们兄弟不常见面,可是我真的担心你啊!大哥,不能弯!绝对不能弯!” “瞎操心!没那事!”萧伊朋无奈地红着脸笑,“你们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原本以为他端出来的肯定是西餐或者速食,没想到,却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热饭热菜。 被飞机上的食物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两位男生,连吃了三大碗饭还意犹未尽,萧伊庭盯着餐桌上的空盘叹息,“难怪所有人都立你为我的榜样,连做菜都这么棒,看来老爸老妈赋予我生命就是用来衬托你的……” 对于这个弟弟的孩子气,萧伊朋始终回以包容的微笑,“我这是没办法。在英国这么多年,我不学会做饭就得挨饿啊!西餐我怎么也吃不习惯。”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叶清禾身上,目光温润,“清禾,菜还合口味吗?”他发现,自从机场她说了那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这么沉默的女孩,少见…… “挺好吃的,大哥。”她端庄地坐着,仪态娴柔。 “喜欢吃才好,不然变瘦了回去,爸爸会批评我。”他微扬着唇角。 “确实,妹妹如今是爸爸的宝……我就是捡来的!爹不疼娘不爱!” 幺子爱撒娇,喜讨疼爱。 似乎从小就这样,萧伊朋笑而不语。 叶清禾默默起身,帮着大哥收拾碗筷。 萧伊朋怎肯让她做事?赶紧站起来和她抢,结果,两人都进了厨房,一起打扫,而萧伊庭和萧城卓则早已开始翻腾公寓的娱乐项目,来英国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萧伊朋既在剑桥,带领他们参观的第一站也就是剑桥。 乘坐小舟在康河里领略浪漫的人文主义气息,是剑桥观光客必做的一件事,他们也不例外。 跟他们同舟的,还有两个意大利留学生姑娘,说着好听的意语,请萧伊朋为她们合影。 而后,便和萧伊朋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姑娘用一半英语一半中文问他,“中国poet,再别cambridge……”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她们说的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没想到意大利姑娘也了解中国诗人? 萧伊朋出于礼貌,便和她们谈这首诗,还一起朗诵一起背来着。 两位留学生聊得很开心,以此展开,聊到了更多的中国文化,后来,康河游玩,还有些意犹未尽,道别时,主动和萧伊朋贴面亲吻。 萧城卓咋舌,等她们走了以后,才捂住眼睛说,“儿童不宜啊,小朋真有魅力!” “你懂什么?这是礼仪懂吗?别土了,出来丢人现眼啊?”萧伊庭削着他脑袋笑他。 “咦,那我怎么不见人家对你礼仪一下?”说完还向叶清禾求证,“姐姐,你说是不是?小朋帅呆了!完全把萧伊庭比下去了!人国际友人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这家伙天生和 萧伊庭不对盘…… 要叶清禾怎么答? 她只能微笑着看向萧伊朋,“是,大哥很帅。”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称赞,可是,她的话却发自内心。出来游玩的萧伊朋穿着休闲裤,上装则是格子衬衫外搭薄薄的毛衣开衫,每一粒扣子都严谨地扣上。典型的英伦风,穿在他身上却极好地诠释了温雅的英伦气质,很适合他。 她看着他的眼神虽然被眼镜给挡住了,可是,她唇角那弯温柔的弧度却毫不掩饰地显露了她对大哥这一身打扮的欣赏,某人看着,不自觉皱了眉头。 萧伊朋被他们说得有些难为情了,只好道,“不是我有魅力!是徐志摩有魅力!” “徐志摩有魅力吗?我怎么觉得他完全可以上古今渣男排行榜。”萧伊庭哼了一声。 叶清禾觉得好笑,人徐志摩怎么又得罪他了? 萧伊朋也笑着道,“别瞎说!” “我有瞎说吗?徐志摩明明有老婆,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他老婆怀孕,他却为了别的女人要跟她离婚!这样的男人你觉得他有魅力?还标榜着什么真爱不真爱的,既然不爱老婆怎么又让老婆怀孕了呢?” 第95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童话的世界 萧伊朋一直拿他当小孩子看,倒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且不去评说徐志摩如何,单单他这番言论,倒足见这孩子品性不错。 于是乎笑看着他,“这么看来,我们伊庭以后一定是个好男人了?” 萧城卓对此嗤之以鼻,“小朋,别信他的!就他?一个月换一次女朋友的,能是好男人?小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阙” 萧伊朋呵呵一笑,“这个倒是真的。不过,伊庭每一次恋爱都是认真的,包括幼儿园那次和锦儿的初恋,虽然失恋的是他。” “什么叫失恋的是我?什么叫每一次恋爱?这叫经历懂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一旦遇到我真正心仪的女孩子我就会一心一意,付出一切都愿意。”即将二十岁的他,躺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微眯着眼睛,在温和的阳光里诉说着自己对爱人的向往,长长的睫毛轻眨,剪碎的阳光散落在他琥珀色的瞳里,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孤。 “咦?萧伊庭,那你心仪的女孩是谁?”萧城卓不乏八卦的特性,翻身趴在他身上好奇地问。 “一边儿去!重得跟小猪一样!我还没找到呢!”他不禁回忆自己多年成长史加恋爱史里出现的女孩,好像没一个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其实大哥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很对,每每遇到一个能和自己走近的女孩,他都是认真地去对待的,可是,最后不是走着走着因为各种原因变淡了,就是被挖了墙角…… 提起这岔他就火! 想他萧伊庭怎么也是校草级的风云人物,竟然不止一次被挖墙角!而且挥锄头的还是同一个人!这让他颜面何存?!他后悔那次揍那小子揍得太轻了! “咦,萧伊庭,你怎么突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萧城卓和这侄儿相处时间最长,对他的情绪变化还是把握得比较准的,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皮肉啊! “不说了!肚子饿了!找地方吃午饭去!”他是来度假的!决不去想那些闹心的事闹心的人! 说起度假,萧伊朋绝对称得上是最佳导游。 在英国呆了多年的他,对英国十分了解。这种了解不仅局限于风土人情美食习俗,凭着他那股好学的劲,对英国的历史文化文学艺术也很精通,每到一处,标准的普通话和完美的伦敦音混合的讲解,给不一样的异域风情锦上添花。 从游客爆满的泰晤士河到白金汉宫,再到温莎城堡,尽管游人喧哗,可萧伊朋的声音就像威斯敏斯特大桥上穿短裙的苏格兰老艺人吹奏的风笛声,携着淡淡的雾气,润润地滋养着他们的听觉,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也如跨越了世纪一般,时光穿越,回到了历史沉缓的步履中。 萧伊庭和萧城卓性格好动,对于这些历史的文学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听得入迷的人是叶清禾。 她喜爱读书,从三四岁就开始捧着画册自己学阅读,可是,过去的十几年里,她读的都是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对于这个国度的了解,她仅仅只限于那本薄薄的历史书教材里关于英国短短的几章。 萧伊朋给她打开的世界,让她觉得新奇而有趣,毕竟,每一个女孩最初始的读物都是城堡、王子、公主,而今,这样一个童话世界鲜活地就在眼前,她怎会不心动? 据她了解,萧伊朋是理工科的,专业并非文学艺术,可是,却能知晓如此之多,怎不让她惊讶? 尤其,当他们在参观国家美术馆时,对每一幅名画,乃至那些宗教题材名画里所含的宗教故事,他都能用极小的,不打扰别人的声音说出一二来,就更让叶清禾叹服了。 读过《傲慢与偏见》,知晓莎士比亚,如今这些遥远的故事和人物突然与她拉近了距离,也勾起了她强烈的求知欲。 从莎士比亚故居回来后的她钻进了萧伊朋的书房,如今是他和萧城卓的卧室,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十四行诗来读。 她英语成绩很好,可是读莎士比亚原作还是不够的,至少,古英语在中学的教材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萧伊朋正好叫她出来吃水果,她便捧着书问他。 这些天的相处,他也发现这个女孩有着极强的学习渴望和学习能力,那双镜片遮挡下的眼睛,也有着同龄的女孩所没有的智慧和沉静之光。 于是,坐下来耐心地给她讲解,讲完一首,便挑了首简单的让她诵读。 萧伊庭过来的时候,听见的便是她柔和的声音在念着莎士比亚的诗句 ,来这儿一段时间,她的英语口语比从前更好了,好像在刻意模仿大哥的伦敦音。 “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thou/art/nd/more/temperate……” 他一听这开头就感觉这会不会是一首情诗?看着长发遮面的她,认真地捧着书,而大哥则在她身侧,俯视着她,目光柔和得像此刻房间里浅橙色的灯光,突然觉得好像自从来英国之后,妹妹都没怎么和他说话呀? 他招了招手,示意萧城卓过来。 可是,萧城卓手里拿着新买的游戏机,根本就没看到他的暗示。 他火了,走过去一把抢了他的游戏机,削他的脑袋,“还玩?睡觉去了!你该睡觉了!” 萧城卓看了看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他走去书房一看,转而往萧伊庭房间走。 “干嘛呢?”萧伊庭把他拽了回来。 “姐姐和小朋在讨论诗呢!我去你房间睡。” “滚蛋!我不要和你睡!”他拎着萧城卓往书房扔。 两人的动静被萧伊朋察觉了,笑问,“怎么了?” “哦,小叔叔要睡觉了!”萧伊庭把萧城卓推进去。 萧伊朋大为歉意,“我忘了!” “是我的不是才对。和大哥谈莎士比亚忘了时间,影响大哥休息了。”叶清禾这才想到自己霸占了大哥和小叔叔的卧室。 “没关系啊,你们玩儿,我自己睡觉。”萧城卓往打了呵欠,直接躺上了床,其实这旅游还真累,白天一直在奔走,晚上还玩了这么久游戏,他真想睡了。 萧伊庭眼一瞪,“妹妹,你也是,大哥每天陪我们玩,那么累,你还吵得大哥不能睡觉!快出来吧!莎士比亚的诗有什么好读的啊?我觉得还是我们汉语博大精深,古诗词比这美多了!” 叶清禾只笑笑,不语。其实,她也觉得汉语更美,也许,是因为文化差异的关系吧,只不过,热爱汉语,和诵读莎士比亚并不冲突吧? 萧伊朋听后也笑了,“我还以为莎士比亚又碍你事了!” 萧伊庭知道大哥指的是他评徐志摩为渣男一事,不以为然,“莎士比亚是大师,能碍我什么事儿啊?再说,他都作古了,我还怕他来碍我事呢!走吧!妹妹,我有事跟你说!” 他把叶清禾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萧伊朋笑着点头,“去吧,明天带你们去乡下玩,可能要住几天,去做下准备。” “乡下?傲慢与偏见吗?”她被萧伊庭拽着走,回头又问,显然很是期待。 “嗯……如果你想去那儿的话,那就去吧。”萧伊朋微微一笑。 “我想去啊!”她难得的小女孩似的兴奋,话音未落,就被萧伊庭拉出了书房。 “二哥,什么事啊?”她的手被萧伊庭捏疼了…… 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为什么你来英国后都没怎么跟我说话?”他对这一点发自内心地表示不满。或者,一一风荷说得对,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喜欢所有的人都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转,一旦被忽视了,他就觉得不舒服。 “我……这不是忙着玩吗?”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他在她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深思状,“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哥比我强很多?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是最优秀最出色的……” 这是他从小而来的心病了,本来以为经过这两年的努力,应该和大哥的距离拉近了,可是,现在一对比,用萧城卓的话来说,大哥就像一本百科全书,而他萧伊庭则像一本连环画册…… “这个……”这么明显的事实,要她说违心的话吗?“二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跟自己比就好……” 萧伊庭听了转身就回了房间,还把房门关得“砰”的一声巨响。 叶清禾站在门外,推了推眼镜,她还是说错了话…… 第二天,萧伊朋开了辆车,带他们去伦敦乡下。 因为他说过,接下来这段时间要根据他们对 乡下的喜好来决定停留的时间,而他相信叶清禾会喜欢这趟旅途的,所以,她带的行李有点多,她、萧伊庭以及萧城卓的换洗衣服生活用品足足两大包。 萧伊朋看见后着实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温和地全部接了手,一人提了。 叶清禾空出手来,又转身把前几天在某个市场上淘来的风笛给拿上了。 “你要带着个去?”萧伊庭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声音太好听了!唯美空灵这个词就为它而生的!我要学会它!”她热切地把目光投向大哥萧伊朋。 在威斯敏斯特大桥上听老艺人吹奏一曲后,她就爱上了这种乐器,那天偶尔在市场上发现有卖的,她整张小脸都发亮了。 萧伊朋见状就把它给买了下来。 而让她吃惊的事,大哥居然会演奏风笛! 于是,她一直求着大哥教她呢!可是,大哥说,他不精于此,别误了她,所以还没答应下来。 她要趁着这几天在乡下没事可做的时候,再跟大哥说说,她要学风笛,不管大哥精不精,她也不要当演奏家,只是学来玩玩而已。 萧伊庭不知为什么,是对西方文化抵触吗?马上又道,“西方的乐器有我们国家传统乐器好听?我还会拉二胡呢,你怎么不跟我学二胡?”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会二胡吗?怎么没听他拉过一回? 萧伊朋笑了,“确实!伊庭的二胡拉得很好,小时候得过很多次奖。” 萧伊庭臭屁地眉飞色舞,说起来那真是太久远的事了,总之,是在妈妈的压迫下去学的,拿了奖之后妈妈就能到处炫耀了呗,可到了叛逆期的他,却很反感妈妈这样,再也不肯去学了,这书法,若不是爸爸认定了要他练,他也早扔下了。 “好,那回去听你拉一回!”她还是抱着风笛爱不释手地出门了。 萧伊朋则提着所有的行李,最后一个出公寓。 如果说,前段日子的旅行向叶清禾展开了这个国家恢弘大气稳重沉缓的画卷,让她领略到城堡王子和公主的童话色彩,步入乡下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童话世界。 最可爱的就是那些繁花绿树中形态各异的小屋,以前在画册上看到,原本以为光影角度色彩美化了以后才会有那样的效果,现在置身其中了,才觉得,原来比画册更漂亮,更可爱。 萧伊朋带着他们在一栋小屋前驻足,告诉他们,今晚,他们将住在这里。 “真的吗?”叶清禾抱着风笛差点跳起来了,脸庞兴奋得发红。 萧伊庭细细回想,好像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呢…… “真的。这是我一英国朋友家的老房子,现在已经改成旅馆了,我事先就找他定好了。”见了她这番小女孩态,萧伊朋也笑了。 “太好了!”她踏上台阶,房东老太太便领着他们进屋。 房间里干净极了,里面的英式家具异常可爱,刹那间,仿佛进了小说里哪个小姐的闺房。她兴奋地放下风笛,转过身来,发现大小三个男人都在门口排队看着她。 “呃……太喜欢了……所以……”她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异于平时,有所失态,手指捋了捋头发,脸色微红,还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头。 而她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可爱…… 只有这时候的她,才像个女孩…… 三个男人愣了一会儿,还是萧伊朋先说话,“喜欢就好,赶紧休息一下,晚上还有你喜欢的。” 晚上还有惊喜? 她真的很期待…… 而她的期待没有落空。 萧伊朋所说的惊喜,居然是一个小型舞会。 “乡下的生活很悠闲,也多姿多彩,晚上有舞会,下午有茶会,有时候还会穿上传统服装,比如,今晚,你就可以试试《傲慢与偏见》女主的感觉了,只不过没有马车。”萧伊朋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来,里面装着英国传统的服饰。 在他眼里,叶清禾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可是,很多时候,他也发现她的小女生特质,比如,在伦敦大街上看到骑警,看到马车,总会露出激动和向往的神情,为此,他也刻意带他们三人坐过马车, 今天,这套十八世纪的女装会让她同样惊喜吗? 毫无疑问,她的表情泄露了一切…… 那天傍晚,叶清禾在房间里鼓捣了很久,她的衣服已经穿好了。淡蓝色薄棉布的裙子,上身收得很紧,衣领开得较低,整整两圈同色镶蕾丝的荷叶边,颈部则系有一根蕾丝做成的装饰圈,这样看起来,她的“一马平川”好像也有了起伏了…… 裙摆下有衬裙,因而显得很宽大,凸显了她纤细的腰围,走两步的话,裙摆摇曳,即便是她平板的身材也有了几分姿态。 因为配备有帽子,她把头发编成了两个辫子垂在两肩,再戴上那顶可爱的镶有蝴蝶结蕾丝和羽毛的蓝色帽子,自己看着都觉得可爱无比。 现在她纠结的是,她的眼镜还要不要戴? ———————————————————————————————————— 今天还有一更哈~!! 第96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回国 反反复复几次取下又戴上之后,她决定了:不戴! 人生难得一次体验小说女主的机会,她怎么也要留下一个完美的记忆!反正在这异国他乡,雁过不留痕,过了今晚,谁还记得一个平凡的中国姑娘?而屋外的三个人,都是自己人不是吗? 双手捂住耳朵,揉了揉耳垂,是激动还是忐忑?刚才这一番纠结,她双耳已经发热了,脸颊也发烫呢…… 想着那三人已经在外等很久了,她赶紧打开门出去孤。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这是谁? 纵然萧伊庭和萧城卓已经见过她本来的样子,还是被这样的她给惊住了。 鸡心小脸,杏仁大眼,刘海全梳了上去,她的眼睛便如他们曾经见过的那般,黑如璀璨的宝石,让她整张脸都散发着光泽。 而这套中世纪的服装,穿在她身上,让她显得高挑了不少,身材小巧,却不乏曲线,虽然无法和西方人的丰满相比,但多了一份空灵和雅致,乍一看,就如童话里走来的女子,走近,则如小巧精致的布娃娃,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大哥,二哥……”她自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只是颇不习惯他们这样的眼神,有些害羞。 萧伊朋先收回了目光,轻轻一笑,“很漂亮。” “谢谢大哥。”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玩起了唇角。 萧伊庭则一直盯着她看,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会弯弯的,像月牙儿…… 除了萧伊朋以外,其他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参加舞会。 在国内,虽然他们的圈子里也会有人举办party,但是,萧家一贯守旧传统,萧城兴是决不会允许还没成人的他们出去社交的,更不允许在自己家里办party,所以,无论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的萧伊庭,还是多才多艺的叶清禾,都是纯粹的舞盲。 好在萧城卓这个甜食控,对于各家自家烘烤的各种蛋糕完全没有抵制力,琳琅满目的甜食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它的娱乐他已经不需要了…… 而叶清禾则对大家跳的舞很好奇,好像不是她印象中的国标什么的,那转着圈子跳的有点像踢踏舞的,应该也是十八世纪的舞会上流行的舞吧? 不时的,也会有绅士打扮的英国男孩来邀请她,她每次都只能抱歉地拒绝,因为她不会跳。 “想不想学?”萧伊朋见她一直盯着别人的舞步,问道。 她笑了,“大哥,别告诉我,这你也会?” 萧伊朋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腼腆了,“会一点儿,学校演话剧学过……” “大哥,你真是……无所不能……”她感叹,心中难免同情萧伊庭,难怪他在大哥面前挫败感这么强,大哥根本就是无敌嘛…… 萧伊朋原本就是绅士,举手投足都是绅士范儿,所以,在她面前弯腰伸出手来请她跳舞的时候,儒雅的气度真把全场的男士都比下去了…… 她自幼喜静不喜动,当年妈妈想让她跟许多女孩子一样去学跳舞的时候,她怎么也不愿意,所以,这跳舞,对她来说,算是一大挑战了…… 不过,她节奏感还是很好的,萧伊朋教得也不错,没多久便能跟上萧伊朋的步伐了。。 舞会的音乐轻快而华丽,她蹦着跳着转着圈,从没试过跳舞也有这么多乐趣的。尤其,音乐这东西,太富有感染力,她能让文静的人活泼,让活泼的人疯狂。 她觉得自己今晚也一定是疯了,挽着萧伊朋的胳膊,像穿上了有魔法的红舞鞋一样,不想停下来。 最后,跳得双颊绯红,气喘吁吁,才想起还有两个人一直很安静。 走出舞池,找到还在吃东西的萧城卓,和坐在座椅里昏昏欲睡的萧伊庭。 “二哥,你都睡着了?”她喘着气问。 其实他根本没睡着好吗?一直都在看她跟大哥跳舞呢……舞池里的她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就不是她本来的模样了。跳舞有这么大魔力吗?能把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反正他没兴趣,听着这音乐就让人厌烦乏力…… “嗯!没意思!”他装着困倦,还打了个呵欠。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清禾也跳累了吧?还有小叔叔,你今天晚上吃太多了!等会儿肚子疼!” 萧伊朋作为大哥,关注着每一个人的状况。 “走了!”萧伊庭一把抓住萧城卓,离开了舞会会场。 萧伊朋只要陪着叶清禾走在后面,夜风一吹,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花草香,叶清禾吸了吸气,怡人极了…… 夜晚的乡下和白天又有所不同,四周隐隐绰绰,草木繁盛,时而有萤火虫在花树之间起起伏伏,夏虫的呢哝忽高忽低,一切都那么安详美丽…… 叶清禾唇角一直挂着笑,“大哥,太美好了……” 是的,这个世界如此美好,而她,居然还能用心去体会到这份美好,她对自己都很满意。一如她对王哲所说的那样,爸爸希望她快乐而坚强地活着,如今的她,真的坚强快乐,爸爸一定会欣慰的…… 只是,乡间夜晚的风,还是有些许凉意的,她刚跳舞出了一身的汗,风一吹便感到凉了,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萧伊朋温和地一笑,“再美好的风景感冒了也是领略不到的。”说完,脱下自己的外套来给她披在身上。 叶清禾低头莞尔。 萧伊朋的外套有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她有些不自在,可是,暖和了许多是最现实的问题。这和那次在火车上感冒后穿着付真言衣服的感觉不一样,那会儿她记得自己不但不自在,而且有些害怕和慌乱,但在大哥身边,虽然也有短暂的不习惯,可是,随即便安宁下来,心,也异常平静和温暖。 有个大哥,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啊…… 萧伊庭在拉着萧城卓在前面走得飞快,回小屋后,进了房间,立刻关了门,仍是把房门关得砰地大响。 叶清禾已经习惯了他的别扭,摇摇头,跟大哥打了声招呼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一晚上疯了似的跳舞,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脚疼?大哥说,有时候还会有化妆舞会,那她戴个面具又会是怎样的呢? 伦敦的乡村生活,给了她不曾体验过的浪漫和宁静。 她喜欢在花草繁茂的林荫道上散步,喜欢跟当地人交谈,喜欢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和party,喜欢借一只小船沿着林间的小河泛舟…… 就算有时候什么也不做,仅仅只在水边赤足散散步,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经过她的软磨硬泡,大哥终于答应教她风笛。有时候,哪儿也不去,就坐在窗边,或者小屋的阳台上,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听大哥吹奏着风笛,时光就像小屋后缓缓流淌的水,悠长而美好。 只是,二哥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吧?他那么好动的人,一天不摸篮球就浑身不自在的人,在悠闲的乡下生活里,一定被憋坏了,不然怎么成天都闷生闷气的不高兴呢? 有时叫他一起去散步去串门子他也不愿意,宁可在小屋里蒙头睡觉…… 基于为二哥考虑,原本还想在乡下多住几天的叶清禾提早向大哥提出回伦敦去,然后继续别的旅程。 可是,之后的苏格兰之行也没见他有多高的兴致啊?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算算,离开北京已经好长时间了…… 萧城卓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因为每个地方都有他爱的特色美食,尤其欧洲的甜食让他迷醉不已,仅冰激凌他一天都要去买四五回。 听了她的问话,正舔着今天新口味的冰激凌的他说,“姐姐,别理他,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一番话说得萧伊庭暴怒,说得萧伊朋和叶清禾大笑。 不管萧伊庭情绪如何,这趟英伦之旅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原本,他们打算来个欧洲几国游,可在英国就逗留了一个月之久,而后匆匆去法国转一圈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法国的风情,就该回国去了,开学在即…… 萧伊朋大学毕业,本来就打算回国,这个暑假是专程陪着他们玩,才多停留了这两月,所以,他们回国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来时行李本就多,回去又买了些纪念品,东西更多了。萧伊朋一路照顾三个比他小的孩子,基本行李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 叶清禾都看不下去了,瞪着空着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萧伊庭,“二哥,你怎么不帮大哥拿点?” 萧伊庭才回过头来,不情不愿地提走了所有的东西。 “什么毛病啊?”叶清禾心里暗暗犯嘀咕。 登机以后,发现他们的机票刚好萧伊庭和萧城卓坐一块,而她和萧伊朋的机票在一起,她的座位还是靠窗的。 飞机飞行的过程中,萧伊朋对她很是照顾,而萧伊庭,则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后来,吃饱喝足的萧城卓也睡着了,两个人的脑袋靠在一块,让叶清禾不禁一笑。 作为大哥,萧伊朋没忘记请空姐给他们俩拿来毛毯盖着,并且多要了一条,给叶清禾。 “我不累,不睡。”她打开面前娱乐系统里的电影打发时间。 可是,她把系统里的电影都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有自己想看的,其它的娱乐,她也不爱玩。 “看书吧。”萧伊朋递给她一本随身携带的书。 她笑了,确实,与其看那些无聊的或者看过的电影,不如看书有趣。 只是,声称着不累的她,没看多久便倦了,书放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是被空姐的声音给吵醒的,应该是在提供什么服务了。 醒来的瞬间,发现自己躺在大哥的肩膀上,身上盖着毯子…… 她瞬间脸红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萧伊朋却一脸镇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给她把空姐发放的饮料递给她。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脸颊却滚烫。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披着头发…… “大哥,我们换个座位吧!”萧伊庭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要和萧伊朋换座位。 “好!”萧伊朋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萧伊庭坐到了她身边。 “好闷啊!最烦坐长途飞机了!妹妹,我们来打游戏吧!”萧伊庭打开面前的娱乐系统,在里面挑选游戏。 叶清禾拾起之前看的书,兴趣缺缺,说实话,飞机上这种游戏,她才不感兴趣…… 见她不理,他便自己玩了起来,可这游戏对他来说实在小儿科,玩了一会儿颇觉无聊,把娱乐系统里的音乐电影胡乱点了一通,再没找到什么消遣的,随手抢了她的书,“给我看!” 叶清禾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就像个胡闹的孩子…… 也没跟他计较,随他去了…… 可这家伙,能正儿八经看书吗?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睡觉了。 睡觉就睡觉好了,椅子明明可以往后放倒的,他偏偏要斜靠过来,不知怎么的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无语啊!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女生靠在男生肩膀睡的吗?就像刚才她莫名奇妙就睡在了大哥肩上一样,搁他这儿,怎么一切都是反过来的啊? 她嫌弃地盯着肩上那个沉重的脑袋,暗想。 “清禾,要不要我跟你换个座位?”萧伊朋也发现了她盯着萧伊庭脑袋时的表情,主动提出。 叶清禾只好轻轻地说,“大哥,不用了,没关系……”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睡在她肩膀了……反正他就没把她当女生…… 她给他理了理毯子,闭目养神,顺便思考一些问题,没多久,也再次入睡。 长途飞机就是这么过来的,吃了喝,喝了睡,精神好的时候看看书。叶清禾不止一次发现自己睡醒来时和萧伊庭头碰着头,有一次,这家伙的手还搂着自己…… 终于,在叶清禾觉得自己两腿都已经浮肿了的时候,飞机抵达北京。 吸入北京第一口空气开始,萧伊朋就有些激动,用力地又吸了几口,笑叹,“还是觉得家里好!” 叶清禾笑了,是的,还是国内好,尽管这个暑假玩得很开心,也真心喜欢某些地方,但是,还是家里好! 萧城兴和姜渔晚亲自来接机,对于这个回归的大儿子,夫妻俩都给了结结实实的拥抱表示欢迎回家,尤其姜渔晚,眼眶都红了。 当然,萧城兴也没忘记欢迎三个小家伙,并且特高兴地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顺利录取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啊!两人开心地对视一眼,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王哲考上了哪里! 回到家,免不了的接风洗尘,可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给苏芷珊打电话了。 苏芷珊听见叶清禾的声音极为高兴,“我还以为你们两人私奔去了,把我和王哲抛下了呢!” “私奔”这俩字是她私下里和王哲抱怨他俩杳无消息时用到的词,说习惯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了。 叶清禾偷偷看了一眼萧伊庭,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没听见…… “别瞎说了!你们考得怎么样?录取了吗?”她言归正传。她相信苏芷珊应该没问题的,所以,打电话探听消息也只敢给苏芷珊打,不敢先问王哲。 苏芷珊的语气十分轻快,“放心!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只不过王哲考得不是理想的学校,只考了个二本,但是专业不错,学计算机。” 那就好…… 叶清禾冲着萧伊庭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97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女朋友 开学在即,叶清禾思虑再三,还是向萧城兴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什么?你要住校?”萧城兴对于叶清禾的的提议表示惊讶,以她和萧伊庭的条件,完全可以走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否因为姜渔晚的原因,“清禾,是不是萧伯母还是让你觉得不自在?阙” “不是,萧伯伯,是我想学着自立。孤” 萧城兴看着她镇定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笑,“自立?清禾,孩子辈里,我还真没发现谁比你更自立……” “萧伯伯……”她以为萧城兴不同意她寄宿,表情有些为难。 萧城兴却摇摇手,笑道,“行,清禾,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只可惜,我还想把你圈养在家里来疼。” “谢谢萧伯伯。”她心头一松。 离开并非因为萧城兴待她不好,正是因为待她太好,她的压力才会更大…… 当晚,她便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第二天就去学校报到。 原本打算和萧伊庭先说一说,想想算了,还是明天吧…… 第二天,萧伊朋送他们俩去学校,叶清禾惊讶地发现,萧伊庭的行装也是一大包。 原来,他也要从此住校……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默默把自己东西拿上车。 萧伊庭却将胳膊撑在她肩膀上,嘿嘿一笑,“妹妹,我也要学着去自立!我爸下的死命令!” 所以,她还是要继续给他背书包吗? 她没说话,坐进了车里。 这个态度可让他不乐意了,挤到她身边,虎着脸,“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 “那你干嘛这表情?”他伸手在她面前挥舞,试图扰乱她平静的眼神。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呀? 她还没来及理他,萧城兴出现了,在家门口叫她。 她只好又下车。 不知道萧城兴叫她有什么事,却见他掏出一张卡来,“这是你和伊庭的生活费,还是由你来保管。” “……”她有些为难,“萧伯伯,二哥快二十岁了,都成人了,而且上大学不比上中学,还这么的话,别人会笑他的。” “有什么可笑的?”萧城兴不以为然,“中国男人的优良品质,就是把钱交给女人管!” “……”可那是结婚以后交给老婆管呀……她想起在云南时萧城兴那些隐晦模糊的话,更不敢去接这张卡了。 “拿着!你可是答应过萧伯伯要帮着萧伯伯管好二哥的啊!”萧城兴把卡塞到她手里。 她心中一动,念头一闪,便爽快地接下了。 “今天去报名,让大哥帮你们把准备工作都做好,然后跟大哥一起回来,正式上课了再住学校。”萧城兴又叮嘱道。 “好的,萧伯伯。”她收好卡,重新上了车。 他们在一个系,而且那么巧的,还是同一个班,报名正好一块,很迅速就报完了。 而后,就有学长学姐带着他们去宿舍。 搬东西的时候,叶清禾意外地发现,车上还有两台电脑。 “我哥送给我们的!”萧伊庭笑着说,“不要说谢谢!” 回看萧伊朋,他正好也看着她,笑容温和,“伊庭能有今天,你是大功臣,别客气。在爸爸心里,你就跟我们一样,是他亲亲的女儿,你就是我亲妹妹,伊庭有的,你都有一份。” 叶清禾觉得,如果拒绝,确实有种却之不恭的感觉,而且,原本就承了萧家太多的恩,这时候推推让让的,更显矫情,所以,很诚恳地跟大哥说了声“谢谢”。 萧家待她的一切,在她有能力之时,一定全力以报。 于是轻抬了下巴,问,“要设密码吗?” 她一向吝啬她的笑容,在英国的时候倒是开心了好一阵,回来又恢复了原样,即便是这样开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萧伊庭立显纠结状,“难 道你每天晚上还跑到男生宿舍来给我开机?” 她转身提行李去了,没理他。 两兄弟送她去寝室时,时间尚早,就只一个同学在寝室里,外地的学生应该都还没赶到吧。 只是,这么耀眼的两位大帅哥,仅仅只在走廊上走一圈就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进了寝室之后,寝室里那位女生的还是眼睛一亮。 “嗨,同学,你好。我是萧伊庭,这是我妹妹,以后我们都是同学了,希望你多多关照我妹妹。”他总是那么热情大方的,把叶清禾推到面前,介绍给室友。 “嗨,你们好,我叫钟嘉宜。”女生友好地朝她伸出了手。 她只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和大哥一起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并且和大哥一起把电脑装好了,一直和别人聊天的人是那个嘴闲不住的话唠二哥而已…… 回去的时候,萧伊庭便在车上跟她絮叨,“我已经跟你们寝室的人说好了,以后你睡觉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要她给你看看被子什么的,还有,你在上铺,还要防着你不摔下来才行,至于打水之类的,有我就行了。” “……”原来,他一直跟人家絮叨的是这个? 因为还跟王哲和苏芷珊约了今天见面,所以,大哥把他们送到王哲家的小胡同口,他们买了点水果,提着去看王哲了。 虽然王哲只考了二本,但是对他而言,也算是奇迹了,所以王妈妈异常高兴,待他们几个小伙伴也一如既往地热情。 而王哲经过了这么多事,也颇具上进心,暑假里就开始自学电脑方面的书,经过这两个月的学习,好像有所成。 “现在电脑这个行业应该很有前途,我打算进大学后,自己先开一个电脑维修店,修修电脑,帮别人组装一下电脑什么的,赚点钱,为以后自己的事业储备经验和资金。”王哲的想法显然比其他三人要成熟。 苏芷珊自然是十分支持他的,就连叶清禾听了也眼前一亮。 只有萧伊庭,仍然是大少爷那种不以为然,“哥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那一关,苦尽甘来了,你又要把自己扔进苦海啊?” “这是苦海?那什么才是蜜罐?”苏芷珊很不满萧伊庭打击她男朋友的上进心,瞪他。 萧伊庭则故意逗她,“照我说,大学的日子就该吃喝玩乐追妹子!怎么逍遥怎么过!” 苏芷珊笑了,充满嘲讽,“你想吃喝玩乐追妹子?你不怕清禾修理你?” “笑话!妹妹敢修理我?怎不看看谁是哥哥谁是妹妹?再说了,大学谈恋爱,我妈都同意的事,妹妹管得着吗?”某人的男子汉颜面丢了,很不甘心地在挽回。 王哲也笑,只是不出声而已,目光转向苏芷珊,里面是满满的温柔。 萧伊庭一看这目光,耐不住了,“我说哥们!你亏了!大好时光这么早就交付出去了!大学里燕瘦环肥,不知道多少美女才女,你全没机会了!” 苏芷珊哼道,“你少在这没正经!别把我们王哲带坏了!什么燕瘦环肥美女才女在他眼里都不如我!” “哎哟!真不害臊啊!”萧伊庭没想到他去了一趟英国,他们两人好到这个程度了,不禁打趣他们。 “说你这种话的人才叫不害臊!清禾,揍他!”苏芷珊气不过,怂恿叶清禾。 从头到尾,只有叶清禾一句话也没说,听了苏芷珊的话,也只微微地笑。 他一手搭在叶清禾肩膀上,张扬地笑,“妹妹怎么舍得揍我呢?”说完还低头来问她,“妹妹,你说是不是?” 她笑而不语,她不会揍他,也不擅长揍他,她只会……画乌龟…… 苏芷珊对他俩的关系一直存在好奇心,忍不住问,“萧伊庭,你说你进大学要追妹子,你心中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嘛……”萧伊庭想了想,眯着眼睛描述,“要漂亮!甜美!活泼可爱那种!要能歌善舞!还得爱笑……笑起来有酒窝是最可爱的……” —————————————————————————— 今天白天一个字也没时间码,晚上只出来3000,呜呜呜 第98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旧友重逢 “要能小鸟依人,听我的话,乖乖的……” “至少要一米六八以上,和我走出去才会显得协调……” “不需要她做家事,可是却能贤惠温柔,对我爸妈好……阙” 他在那思索着,而后马上又补充,“当然,还得对我妹妹好……孤” “够了你!萧伊庭!说得跟真的似的!又要一米六八,又要小鸟依人,一米六八怎么小鸟依人啊?”苏芷珊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臆想。 萧伊庭得意地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跟别人在一起自然不能,但是跟我在一起,足够啊!” “哼,我诅咒你!以后你的女朋友是个小矮子!一点也不温柔,还能河东狮吼,天天管着你让你没有人身自由!” “这太恶毒了吧?王哲,你也不管管?!”萧伊庭指着苏芷珊,愤然。 王哲只是笑,萧伊庭和苏芷珊打嘴皮子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人在王哲家磨蹭到下午才回去,刚近家门口,就听见里面有谈笑的声音,想起刚才在外面看见的陌生汽车,两人猜测,是有客人来了。 进门,看见客厅里多了四个人,一对和萧城兴姜渔晚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应是夫妇,还有一男一女,很年轻。 萧伊庭却是认识他们的,而且极为惊喜的样子,“郭伯伯,郭伯母!好久不见了!你们回北京了?” 那对中年夫妇一见他便笑开了怀,“哎哟!这是伊庭吧?长这么高了?真是帅气!太帅了!” 被称之为郭伯母的人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是锦儿考上北京的大学,我们送她来上学。” 于是,那个年轻的女孩便站了起来,浅浅的一个微笑,极为甜美,“二哥,你好。我是锦儿,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一双脏手把你的白裙子弄得黑乎乎的,被我爸一顿好揍呢!”乍见童年伙伴,萧伊庭十分开心。 郭锦儿很漂亮,明媚灿烂,甜美可人,加上她出色的着装,让她在这个屋子里浑然就是一个发光体,所有的光环都围绕着闪亮。 而且,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一颗酒窝…… 身高,该有一米七左右,可是,并不显得高大,许是骨骼纤细的原因,举止间浑然大家闺秀的得体大方,可是,也不乏女孩应有的娇柔感。 萧伊庭的话惹得两家大人哈哈大笑,姜渔晚更是说了一句,“我们伊庭那会儿是太喜欢锦儿了,见了锦儿就想抱来着。” 郭锦儿身边的年轻男子则自豪地看着她道,“那可不是,我们锦儿小时候跟冰雪娃娃似的,人见人爱,伊庭哪一回见了她不是想抱着她亲。” “大哥!”郭锦儿脸红了,女儿的羞态让她更加妩媚动人。 萧伊庭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傻事,呵呵一笑,“大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大了就别提了,锦儿妹妹会难堪的。” 萧城卓从楼上下来,慢慢挪到了叶清禾身边,压低声音说,“这就是传说中萧伊庭的初恋,郭锦儿,还有他们一家。” 她微笑着牵住了萧城卓的手,这个不需萧城卓说,她已经听出来了。 郭家也有人的注意力落到了他们身上,萧城卓他们已经见过了,叶清禾这个突然出现在萧家的女孩却不认识。 “这位是……”郭锦儿的母亲郭怀月笑着问。 “哦!这是叶清禾,我收的干女儿,跟伊庭一块长大,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这可是我的骄傲啊!多才多艺,无所不能!”萧城兴得意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俨然疼爱至极。 “是吗?那老萧渔晚你们俩可占尽了便宜了,白捡这么个女儿!”郭怀月的笑容略略一僵。 萧城兴听了十分开心,“还真是我们的福气!我这辈子就渴望着有个宝贝女儿,老大生出来我差点想给取名叫招妹了,结果,老二生出来还是个皮小子!不知我上辈子修了什么善,最终老天还是把个女儿,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女儿送到我身边。” 姜渔晚轻轻地笑,“怀月姐,你就不知道了,清禾可是我们老萧的宝贝……”并没有说也是她的宝贝,说完还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郭伯伯郭伯母好,大哥,锦儿姐姐好。”虽然她不喜 多话,但现在所有的焦点都在她身上,她总不能继续沉默给萧家丢脸,得体的问候还是必须的,至于锦儿,她猜测若和她们同届,应是比她大的。 郭锦儿听了她的话,热情地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太好了!我还担心我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现在有个女孩跟我一起玩,太开心了!不知道清禾是哪一年的,我们到底谁年纪大些?” 叶清禾报上了自己的出生年份。 郭锦儿近乎雀跃,“还真是我大些!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我也可以当姐姐了!可是怎么办呀?”她突然换上了一副愁容,转身对郭怀月说,“妈妈,我们事先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妹妹,没给妹妹准备礼物怎么办呀?” 跟妈妈说话的时候,郭锦儿是嘟着嘴的,娇媚的样子特别可爱。 郭怀月也流露出抱歉的神态,“还真是……”他们既来拜访萧家,自是给每个人都备了份礼的,独独漏算了叶清禾。 郭锦儿想了想,扬眉一笑,从自己手上取下那条铂金的手链来,“清禾妹妹,这个是大哥给我考上大学的礼物,我今天才戴上的,你可别嫌弃是我戴过的呀……” 郭锦儿说话又娇又柔的,叫着她“妹妹”,每句话最后一个字却都拖得长长的,尤其那个“呀”,又糯又软,连叶清禾都觉得自己的心口又酥又酸,再加上郭锦儿身上香水的味儿,她有点晕了…… 不过,再怎么晕乎,她也知道礼数。铂金链子虽然贵重,但对于萧家和郭家之间礼尚往来而言,并不算什么,她作为萧家的养女,若拒了,反显得小家子气,而且,不管她是否接受,姜渔晚之后都还会有礼物回给他们的。 于是,笑着道谢,收下了。 说话间,萧伊朋也回来了,一番见礼和寒暄之后,终于上了饭桌。 郭锦儿似乎特别喜欢叶清禾,一直牵着她的手,就连吃饭也要坐在她身边,两人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一个内敛朴素,一个光彩照人,鲜明对比。 这样的饭局,免不了客套和相互吹捧,这种时候,夸的就是对方的孩子,在谦虚这个美好传统的影响下,别人家的孩子总比自家的好。 孩子们的多才多艺自然是家长特别是妈妈们乐于谈及的话题,两位妈妈用完餐后开始回顾多年以前萧伊庭和锦儿学特长的情形。 “还记得那时候你们伊庭是学二胡吧?二胡老师称赞他是天才来着!悟性特别好!学一个月相当于别人学半年!”郭怀月赞道。 姜渔晚听了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哪里,这孩子奇懒!让他练会儿二胡就跟要了他命似的!你们家锦儿才棒!又听话勤奋,我记得,锦儿的古筝是当时班上最优秀的!舞蹈也好,真是少见的才女!现今大了,浑身的艺术气质,是寻常女孩无法比的!” “哪里!锦儿笨!就是肯练而已!”郭怀月心里也开心,而后却略表遗憾,“只可惜了,今天没办法听到这俩孩子的合奏,我记得他们当年一块练习的时候就常常合奏的,不知道我们锦儿现在还能不能跟得上伊庭的水平。” “哪儿呀!?伊庭早就不练了!现在只怕给锦儿提鞋都不够!我家没古筝,不然让他们现场奏一段,就知道伊庭这些年有多懒了!”姜渔晚郁闷的就是这些事,这个老二实在聪明,在艺术上天赋很高,却偏偏都给荒废了。 “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听听呢!”郭怀月不无遗憾,可是,马上眼睛一亮,“有了!虽然没有古筝,可我们锦儿会跳舞啊!就请伊庭拉一曲二胡,我们锦儿伴舞不就行了吗?” “这个主意太好了!锦儿的舞姿可以一绝!”姜渔晚大喜,马上对儿子说,“伊庭,去把二胡取下来,和锦儿商量一下表演什么曲子!” —————————————————————————————————— 上周去老公老家扫墓,这周吉祥回娘家扫墓,怕没有时间码字,早上起来先更3000字,如果晚上有时间再码3000,如果没有,就请亲们原谅,只3000算了。抱歉哦,么么~! 第99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友谊 叶清禾只是端坐着,目不斜视,表情恬静而淡然。记得在英国的时候,二哥说过,他会拉二胡,而且拉得相当不错,所以,现在是有机会听了? 可是,所有人的都没有如愿。 因为,郭锦儿不愿意。 她给了妈妈一个娇嗔的眼神,“妈妈,我们都长大了,还当我们是小孩子逗啊,动不动跳一段给你们逗乐子,不跳!” 分明是拒绝,可郭锦儿这般美得跟天使似的女孩做出来却丝毫不觉得无礼,反而更惹人疼爱。 姜渔晚笑容可掬地,伸手抚了抚郭锦儿颊边的头发,满目喜爱,“不跳就不跳呗!下回有机会上台演出,我们再专程去欣赏。真是羡慕你妈妈,有这么雨雪可爱的女儿,我跟你妈十几岁就认识了,我们在闺蜜时期就憧憬,她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我们就做亲家,结果呢,我这个想女儿想疯了的人生了俩儿子!真气死我了!” 郭锦儿懂事地贴近姜渔晚,眼看着叶清禾,安慰,“姜阿姨,您不是还有清禾妹妹吗?清禾妹妹这样的气质,一定属于内秀的女孩,想必也是多才多艺的。孤” 呃……这话的意思是……她的外表不咋样? 叶清禾唇角微展,她说的原本也是事实。而且,这时候是不需要她出来说话的。 姜渔晚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那倒也是,我们清禾也是十分乖顺的孩子。” 她所有的特质里,就只剩乖顺了……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 “对啊!我们姐姐可厉害了,懂好多我们不懂的!小朋都称赞她是神奇的女孩呢!我们在国外的时候,英国人都可喜欢她了,英语说得特棒,小朋!你说是不是?” 此时此刻,替她也吹了一番的人,是萧城卓。 姐姐是他心里的女神!这世上有比姐姐更出色的人吗?他不服气! 被点到名的萧伊朋脸上是永远温和的笑容,目光落在叶清禾身上,说不清的意味,“当然,我们家妹妹也是最棒的。” 显然,萧城卓对这个“也”字不满意,小嘴嘟得老高,他的姐姐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好才对! “咦,说到这个英语,我们锦儿小时候还和你们伊庭一起去报英语班学习呢!你们伊庭那会儿英语说得可棒!”郭怀月成功地又让话题回到了女儿身上。 “伊庭那个滥英语?就算了吧!当初老师倒是夸他天赋好,可这不争气的家伙全都荒废了啊!倒是我们小朋,英语是真正好,就是这性格太闷了!离家这么久,都不亲我了!”姜渔晚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虽是表达不满,可是宠溺荣耀之色不减。 “是啊!伊朋大哥的英语真正好!我和二哥当初就是听了大哥的英语朗诵才羡慕不已,一起去报的英语班呢!为了赶超大哥,我英语一直很努力!不过,看来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了……”已得知萧伊朋刚从伦敦回来的郭锦儿遗憾地说,崇拜的眼神依然看着萧伊朋。 于是,妈妈们又开始安慰和夸奖郭锦儿。 叶清禾只是静静地坐在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就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一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自己的立场,也只有萧城卓这小傻子什么也没考虑,傻乎乎地站出来替她说话,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她们说的,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而她,从来也不是争这些的人。 家里的电话响了,云阿姨接了之后,来轻轻叫她去接电话。 能打这个电话找她的人,只有江爷爷,她才想起,很久没和江爷爷见面了。 果然。 当她低声说了句“喂”以后,那边就传来江爷爷的声音,“丫头,你好啊!” “爷爷,您好。”她尽量地压低声音,以不打扰其他人的谈话。 “呵呵,丫头,考得不错啊!爷爷祝贺你了!” “谢谢爷爷。”从英国回来后,便不断有萧家的亲戚朋友来电或者上门来祝贺萧伊庭考上名校,一般人都忽略了她。 当然,她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忽视,因为,她在萧家,原本就是个尴尬的身份。 只是,当有一个祝福是专为她而来的时候,心中还是会觉得一暖。 <没人会知道,如此简单的一个“谢谢”,包含了多少…… “丫头,本来爷爷啊想早点给你弄个庆功宴,可是,你去英国了,现在……开学在即,也来不及了,不过,丫头你放心,这顿欠着,爷爷一定补给你。”江爷爷在那边说着,忽然咳了几声。 “爷爷,您病了吗?”她觉察到了,旁边还有人在说话。 “没事没事,小感冒而已,就这么着了啊,下回爷爷来接你!对了,之永有话对你说。” 对了,江之永,那个给她刻玉章的男孩,她一直没关注他考上了哪里呢…… “嗨,清禾。”江之永低柔的声音在那端响起。 “你好。” “呵呵,不问问我考上哪里?” “你……考上哪里?”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对话好空洞好傻气。 “和你们学校相邻。”他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只是,如果同校就更好了。 “祝贺你。”她没发表任何评论,更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听见同学和自己相近便惊喜地表达出来。忽想起了什么,忙问,“爷爷病了,很严重吗?” “这个……”他似乎犹豫了。 “怎么了?很严重?”她追问,但愿不是,江爷爷怎么说也和她算忘年之交,是无亲无故却真心喜欢她的人之一…… “爷爷不让说……住院了,不过,还好吧,爷爷本来还说等你从英国回来就给你庆功,这一生病不就耽搁了……” 原来,江爷爷说以后再给她庆功是因为他自己病了,还并非开学在即…… “江之永,江爷爷住在哪家医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 “这个……”江之永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告诉了她医院名字,而后又问,“你真要来看爷爷?” “嗯,当然。”这还用说吗?不负爷爷对她的疼爱啊!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来。”如果去看江家的病人,还要江家的人来接,她会“汗滴禾下土”…… “可是,你能找到地儿?”江之永满腔质疑。 “能的!你当我才来北京呢!那明天见了!”她轻轻把电话给放下了。 回身,两家的女人还聊得热火朝天,男人们则渐渐沉默下来了,除了萧伊庭,不时会被卷入话题而回忆一下过往。 她想上楼去,可这样太失礼…… “姐姐!我今天预习新课,好些不明白的地方,你给我讲讲去!”萧城卓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并转身对萧城兴说,“大哥,我要姐姐辅导我学习,我们先上楼了。” “去吧!”萧城兴应允。 萧城卓便跟客人们打了招呼,叶清禾也顺势向大家道了辞。 回到楼上萧城卓的房间,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是不适合热闹和喧哗…… “来,给姐姐看看有什么问题!”她坐下来,示意萧城卓打开书本。 萧城卓却嘻嘻一笑,“哪有什么问题啊?才没呢!我不喜欢和他们说话!不喜欢他们说那个女人的好,我姐姐是最好的!” 叶清禾滴汗,怎么萧城卓措辞这么奇怪呢?什么叫“那个女人”?郭锦儿?还有,什么叫“姐姐是最好的”?这孩子,真是太傻了…… 不过,这傻劲确实做了件好事! “好吧,如果没作业的话,我们来写写毛笔字怎么样?”她轻松自在地说。 “好啊!去姐姐房里吧?”萧城卓拍手笑道。心中暗暗思索,要不要把姐姐写的字拿出去显摆一下,秒杀那个女人? 回到房间,叶清禾给他铺开了纸张,让他自己练习,她则在思考写些什么。 之所以会想到写字,是因为明天要去看江爷爷,而她,没有收入,自然也没有钱给爷爷买礼物,她手上那笔小巨款,她始终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乱花的,那是二哥的钱。所以,写幅字江爷爷应该会喜欢的…… 想了一会儿,写了曹操的一首《龟虽寿》,最后末尾写上:祝江爷爷早日康复。 她搁 下笔,等着墨迹干。 趁此,低头看萧城卓的字。 不得不说,这萧家的人天分都极好,萧城卓自她来才开始练字,两年下来,已经小有成就了。 而且,这小家伙调皮的时候挺闹,可一旦静下来专注于某件事,却是平稳而沉着,性格上比他侄儿萧伊庭强! “姐姐,你看我写的这个怎么样?”他写完一版,交给她检查。这是惯例,无论他写的字还是萧伊庭写的,最后都要交由她批改。 她没有从他的字里挑出毛病来,只给写得最好的几个字画了圆圈,激励他再接再厉。 小家伙却是不满足的,盯着她的字暗暗懊恼,“跟你的一比还差好多呢,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写得你这么好?” “你一定,会比我好。一定的!”她并非敷衍,她真心觉得萧城卓这样的资质加他勤奋的品质一定会是成功人士。 两人正说着,一道黑影笼罩在萧城卓周围。 萧城卓惊讶地回头一看,竟然是萧伊庭! “你怎么来了?不陪那个女人说话?”萧城卓连带着连他的侄儿也恨上了,为什么在楼下的时候不帮姐姐说话?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所有人姐姐貌若天仙,比那个什么女人好看多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们,姐姐才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 哼,他就是不高兴! “你们躲在这里写字?”萧伊庭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凑了脑袋来看他们写的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你怎么写这首诗?老态龙钟的,不适合你!” 她也没解释,淡淡的表情,把那副字收起来了。 “谁打的电话?”他早就习惯了她这样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不以为意,继续赖着问她。 她开始也没回答,后来想想,还是说了,“江爷爷。” “他?有什么事?”他一听这名字就想起了江之永,莫名就不那么爽快了。 她抿唇不答,打开衣服拿睡衣出来准备洗澡。 “又进浴室?每回都这样!能不能把话说完再进去?”他有点郁闷了,冲着她的背影嚷。 她无语了,只好回答,“真没什么,问我考起那所学校。” “是吗?”他将信将疑,这都开学了,江老爷子还不知道她考哪里?不可能啊! “就这样,信不信由你!”她进了浴室,把门一关。 外面的世界便属于萧城卓和他的了,每一句话,浴室里的她还是能听得见。 “咦,你怎么不去楼下说话?那不是你初恋情人吗?原来你幼儿园恋的人就是她?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光呢?给我找这么个侄媳妇以后让我的脸往哪搁?”萧城卓双手抱胸,装大人样儿说。 “唷唷唷,好笑,难道她是你幼儿园就喜欢的女人?” “要你管!”最后,萧伊庭仗着身高,硬生生把小叔叔的不满给压制了下去。 “我才懒得管你!我只要姐姐陪我就好了!你给我滚下去陪那个女人吧!”萧城卓推着他的背,要把他推出门外。 “推什么推?!”他又倒了回来,“我还要问妹妹话呢!” 说着,他百无禁忌地来敲她的浴室门,“妹妹!郭家明天请我们吃饭,除了我们俩,大哥城卓和爸妈都被邀请呢,你也要去的啊?” “不去!”她用莲蓬头冲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啊?”他再次觉得今天城卓这小子犯浑,估计又得挨揍了。 水停,她的声音飘了出来,“我不去了,我跟他们不熟,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去外面吃饭。” “对!不去!就不去!凭什么要去?我也不去!我也讨厌去外面吃饭!”萧城卓对她表示了强烈的支持。 “你给我一边儿去!你还讨厌去外面吃饭?你哪次不是吃得最多的?你先把前天那只烤鸭给我吐出来再说!”萧伊庭削了他一巴掌,继续敲浴室门,“妹妹,去呗?萧家大哥会来北京发展,以后我们会和萧家是朋友,一起去吧!” 其实,她倒是觉得,如果她不去会更加有利于郭萧两家友谊的发展…… “二哥,我不 去了。真的。”她的声音没那么僵硬了,可是,拒绝仍然很坚定。 “真不去?可是我想要你去啊!”他多少有些失落的。 “二哥,你们去吧,我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她固然是懂事而理性的女孩,可是,她也是倔强主见的女孩,她不想强迫自己去做她不喜欢的事,尤其,这件事还超出了她能容忍的范围。 “那……好吧……”他在她椅子上坐下来,拿着萧城卓的本子,而后狂风乱炸就开始了,“这是你练的字?这也太马虎了吧?你写字的时候想什么去了?就这样还想过关?不行!先给我罚写五十遍!” 而后,拿着他的本子,噼里啪啦一大通,把萧城卓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无是处。 萧城卓看着他,嘴嘟得老高,“哼,这几个字恰好是姐姐检查过的,她说好来着!我信她不信你!你还是乖乖下去陪他们吧!祝郭萧两家友谊长存!” ———————————————————————————————————————— 终于回家了!终于更新了!亲们等久了~1 第100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不会再见 “他们已经回去了!”萧伊庭放松地坐在她的椅子上,舒适地靠着椅背,双脚翘着二郎腿,面朝着她浴室的方向。 她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高挽,脸上是沐浴后的淡淡粉红。 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般,她直接睡下了,当着他的面阙。 他还想跟她说话来着,可是她背对着他,完全无视了他。 “喂,妹妹……”试着叫她孤。 “嗯……”很迷糊的声音,好像很累了。 “妹妹,你说神奇不神奇?我才说了我的女朋友标准,突然就给掉下个林妹妹来,完全和我的标准一模一样!可是我真的对锦儿长什么样子完全记不得了,我不是按照她的模样定的标准!你说这叫什么?”他拇指轻轻摸着自己下巴的胡茬,深思状。 “缘分吧……”她依然模糊而迷蒙的声音,只是觉得林妹妹这个人物倒是和郭锦儿不符,郭锦儿太美了,美得光芒万丈的。 “你觉得这叫缘分?真的吗?”略带惊讶和欣喜的声音。 “嗯……”头埋进被子里。 “妹妹!妹妹!别睡!再陪我说会儿话呗!”他起身,躺在她身侧,伸手摇着她。 “别闹,二哥……”她的头埋得更深了。 “……”他意兴阑珊,“好吧,那你睡。” 他自己又在她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似在思考什么问题,最后,起床,回了自己房间。 叶清禾翻了个身,睁开眼来,黑眸玛瑙一般明亮…… 第二天一大早,萧家全家人就出门去了,活动据说比较多,要陪着离开北京数年的郭家人游北京,可能还要看看房子什么的,郭家老大郭宏宇不是要来北京发展吗? 而重视这次出游的人何止姜渔晚?萧伊庭早上起来至少换了五套衣服,每一次换装都还来问叶清禾和萧城卓怎么样。 萧城卓自然不会有好话给他,最后还是她给了他建议,他才心满意足地回房间拾掇头发去了。 而叶清禾则取找萧城兴,对他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的想法。 萧城兴听了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让她不开心了,便笑道,“清禾,那些妈妈们的话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十句里面也不知有没有一句是真的,我几乎就没认真听过。” 她微微一笑,“不是的,萧伯伯,不是因为这个,我今儿有事呢,江爷爷病了,我得去看看。” “是吗?那你先去,我明天也抽个时间去看看!江老爷子对你还真是好,老挂着你,可去年又想着你高三了,叫你出去玩怕耽误你学习,一直没来打扰你呢。”萧城兴说着从钱包里掏钱来给她,“空手去总不好,拿钱去买点东西。” “不用了萧伯伯,我自己准备礼物了。” “哦?”萧城兴看了她一眼,笑了,“也是,你们小孩子准备的礼物更可爱更有创意些,不像我们这么俗套!不过,这钱还是拿着,在外面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好吃的,就自己买。” 他非把钱塞到她手里。 而外面,姜渔晚在催促他了,她只好拿了。 她不去,萧城卓也不肯去,萧城兴想着两个人有伴,也就随他们了。 他们走后,叶清禾就把那副字包好,准备去医院去。 萧城卓小跟班似的黏上了她,“姐姐姐姐,你去哪儿?我也去。” 她犹豫着带他去合不合适。 萧城卓却抓住她不放了,“姐姐,我可是为了你才不跟他们出去的,你不能丢下我!” 她笑了,捏捏他的胖脸蛋,“走吧!” 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遇上江之永在医院门口,看见她,马上向她挥手。 “就怕你找不到!”江之永奔过来接她,还叫了声“小叔叔好”,领着他们往住院楼走。 萧城卓小胖脸绷得紧紧的,并没有给江之永好脸色,叶清禾实在不知道江之永哪里得罪他了…… 跟着江之永来到江老所住的单人病房,里面还有位奶奶,应是江老的老伴,江之永的奶奶吧。 “爷爷,清禾来了。”江之永把她领进去。 “哎哟,清禾丫头,你还真来了!没必要啊!”江爷爷在老伴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笑着给老伴介绍,“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丫头,特有灵性,一见如故。” 江奶奶个子不高,人也很清瘦,可是却和江爷爷一样,有着十分慈祥的笑容,听了江爷爷的话后,打量着叶清禾,赞道,“果然好气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奶奶好,奶奶可是谬赞了。”她现在的模样,平凡到没进人海就看不见,哪里来的气质? “怎么?难道奶奶赞错了?就算你不信奶奶的眼光,也该信我孙子的眼光,他这一上午可是去医院门口接了你不下十趟了,就怕你找不到!”江奶奶笑着说。 “奶奶!”江之永听闻自己被揭穿,白净的脸庞先红了。 江爷爷大笑,“小子,还害什么羞?爷爷今天帮你把话挑明了吧,丫头,大学毕业给我做孙媳妇怎么样?” 家长之间不是没有这样的玩笑,江之永也见过好些父母在孩子们小的时候相互称亲家开玩笑,可是,在他看来,清禾是不同的,爷爷这么莽撞,会不会吓坏了清禾,会不会让清禾生气? 于是赶紧补救,“爷爷,您别瞎开玩笑。”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清禾?”江爷爷快被这个不争气的孙子给气到了。 “不是……可是……我……”江之永乱了,要他不承认喜欢清禾是不可能的,但是……但是……各种凌乱。 反倒是叶清禾,比他镇定多了,唇角始终淡淡的笑容,“爷爷,您别拿清禾打趣儿了,喜欢江大哥的姑娘不知多少呢,清禾可排不上队。对了,爷爷,清禾来看您,也不知道带什么来,就写了几个字,您别怪责清禾失礼。” 说着,她把那副字打开,呈现在江老面前,“爷爷,还请你给清禾点评一二。” 江老一半玩笑一半认真,清禾这态度让他也不好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于是顺势拿着她的字看了起来,边看边赞不绝口的,“真不错!这是我入院以来收到的最可心的礼物了!丫头哦,爷爷可真希望成为你真正的爷爷!” 最后这句话,再一次把相同的话题给带入了进来,叶清禾只当没听懂,开始询问爷爷的病情。 江老呵呵一笑,终是绕开了这个话题。 在病房里陪着江爷爷说了会话,她担心叨扰太久会影响爷爷休息,所以,便告辞了。 江爷爷原本留她吃午饭的,她执意不肯,最后,江之永送了她出来。 “江之永,你回去吧,我又不是找不着路。”电梯口,她对他说。 许是刚才爷爷的话让他害羞了,他这回倒没坚持送她出去,点点头,只道,“那你小心,路上注意安全。” “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姐姐安全的!”萧城卓男子汉气十足地插言。 两人都是一笑,挥别。 电梯里,萧城卓牵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说,“姐姐,你不要给江之永当媳妇儿!” “呃……”什么意思?这家伙懂事忒早了,开始管她的事了? “姐姐!你等我!等我长大了娶你,你给我当媳妇儿!”萧城卓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眼里满是认真。 叶清禾笑了,“小鬼头!你知道什么叫娶?什么叫媳妇儿?你才多大!” 萧城卓急了,“我怎么不知道啊?我十岁了!我爷爷的爷爷十二岁的时候就结婚了,爷爷的奶奶比爷爷的爷爷大八岁!爷爷的奶奶在爷爷的爷爷十三岁的时候就给他生了爷爷的爸爸,我只差两年就长大了!” 她被他一堆的爷爷给绕晕了,笑道,“你说的那是旧社会!小孩子,别瞎闹!”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我!快有你高了!”他比划着他的身高。 叶清禾发现这两年时间萧城卓真的长高了许多,而她,好像还是老样子,离160cm还差那么一点呢…… 同时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一上午萧城卓这个话多的除了进门跟爷爷奶奶打了招呼之后就没再听他说过别的话,原来是这个原因不喜欢江之永的…… 对于此,她除了笑而能怎样?绝不会把萧城卓一个十岁孩子的话当真的,小时候,她还说过她要嫁给爸爸呢…… “姐姐!你 不能光笑!你要答应我!”萧城卓却拧上了,非要她答应不可。 她摇摇头,只好说,“你啊!我是不会嫁给比我小的孩子的!别费劲了啊!” 他眼珠转了转,“我怎么比你小了啊?我是你叔叔!” “……”这时候他终于承认他是叔叔了?不是非要叫她姐姐吗? “姐姐!我等我长大啊!我只喜欢你,只对你一个人好,保证!才不像萧伊庭,从幼儿园到现在几十个女朋友呢!还是……你喜欢小朋?”萧城卓又发现了一个强敌,担心不已。 “没有!我不喜欢大哥!小叔叔,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亲人,不可以结婚的,明白吗?”她跟一个十岁孩子扯不清白了…… “又不是亲的……”萧城卓倒是理得一清二白,最后无赖加耍横,“不管!反正你要等我长大!对了,姐姐,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说给我听听。” “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当心我告诉萧伯伯!萧伯伯再告诉你爸!”她无奈之下沉下了脸。 果然,对付孩子还是这一招最管用,萧城卓总算是闭嘴了,虽然表情是如此的不情愿。 两人出了医院,叶清禾便和他一起往地铁站走去,准备搭地铁去找王哲,她有点事要跟他谈。 正好,今天王哲是一个人在家。 “王哲,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你那个电脑维修店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好了吗?”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没那么容易,店面什么的难找,地段好的太贵了,而且,我学的时间不长,技术不成熟。”王哲不知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王哲,电脑我以前学过,这两年也没落下,一般的技术问题我能解决,至于店面,我觉得我们是学生,不要好高骛远,就从学生的生意做起吧,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店面相对便宜些,虽然客源会受影响,但我们兼卖一些软件,在学生中应该有市场。等渐渐做起来了,我们再往大了发展,你看呢?”这是她说话做事的风格,不拖泥带水,更不矫揉造作,字字句句都中要点。 王哲不明地看着她,“清禾,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当你的合伙人!怎么样?”她问。 “合伙人?”他转念一想,算是理解了她,像她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心思应该是敏感的,不愿一羹一汤都永远依靠萧家,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想飞的。“那……萧伊庭他知道吗?” “不知道!”她果断地说,“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才一个人来找你!” 她拿出一张卡来,“这里有张卡,里面有一笔钱,不多,就算跟你合股吧,你按投入的多少给我股份,百分之十也好,百分之二十也好,你算一算,秘密我等会儿写给你。” “你……信我?”王哲对于她的大胆表示惊讶。 “信!”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是二哥的兄弟!我就像信任二哥一样信任你!但是,我有要求。” 王哲听了,属于少年人的热血在体内澎湃,被一个人全然信任的感觉真的很棒!“什么要求你说!” “入股归入股,你该分给我的红你一分不少地分给我,我可以在你店里做事,可是,你得另付我工资,至于多少,你看着给。就这条,你看行不行?” 这对王哲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的技术原本就还不够,即便现在开店,也要请技术员,现在天上掉下一个技术员来,而且是最熟悉的朋友怎么不好? “当然好……可是你吃得消吗?”他看着叶清禾瘦弱的身形,这样又上学又开店的,她承受得了? 叶清禾微微一笑,“没问题的,我能行!趁早把这个店开起来吧。” “好!不过这个钱你先拿着,既然我们合伙开店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来管账,这样更公平一些。”他把卡推回给她。 她笑了,“我管账?如果老板娘查起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趟这浑水?而且,我本来的意思就是隐形在你店里打工,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入伙的意思。” 最后,王哲推脱不过,收下了卡。 回去的路上,她一再叮嘱萧城卓,今天在王哲家的事不要跟别人,尤其是萧伊庭说。 萧城卓能和她之间有个小秘密 ,让他觉得自豪无比,马上应承下来,保证不说。 那天晚上,萧家的人没回来吃晚饭,叶清禾和萧城卓简单地用了晚餐,便上楼了。 两人在叶清禾房间里玩了好一阵,萧家的人还没回来,萧城卓呵欠连连的,她便赶他回房间睡觉。 待他走后,她打开了电脑,登陆游戏。 她记得,她和萧伊庭约好的,进入大学后的第二天再次相见…… 今天,就是第二天了。 虽然,她知道,他不可能再出现…… —————————————————————————— 明天见哦~! 第101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繁华不复 皑皑雪山,冰封千里。 她站在悬崖边上,站在他们曾经许下再会之期的地方,俯视脚底冰川雪原,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打开家族成员列表,曾经的辰三少、宁少、还有帮主二少,名字都是灰色的。 家族里人少了好多,从前几个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大号都不在了,只有一些小号名字亮着,也没说话,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帮,繁华已不再…孤… 她悄悄地上线,还是有人发现了她,寂静的帮派频道终于有人说话了: “一一姐,是你吗?” 说话的是从前认她做姐姐的一个小号阿祖,她曾给了他不少材料。 “是。”她答完,发了一个微笑,一如此刻对着电脑的她,脸上的微笑一样。 阿祖大哭起来,“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 于是,帮里其他小号也开始说话了:一一,你们都不玩了吗? 一一,你不在我们大家都被欺负了。 一一,帮主他们呢? 一一,城主早换人了,帮主还不回来吗? 她等他们都说完,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帮主不会再回来了。 频道里顿时一片哭声。 “一一,那你呢?你是回来了吗?”阿祖哭着问她。 “没有,我也是最后一次来了,来跟你们说再见……”她迟疑着,按下回车键。 阿祖的眼泪顿时如涨洪水一般,淹了满屏。 “一一姐,我舍不得你……”泪水磅礴中,阿祖打出一句话。 她习惯性地想再发一个微笑出去,可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阿祖,你在哪?我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你。她问。 我不要东西,我要一一姐回来玩!要你们大家都回来玩!阿祖居然刷起了喇叭。喇叭里依然眼泪汪汪。 全服的人都看见了阿祖的眼泪,之前跟着萧伊庭出生入死的几个大号也开始密聊她:一一吗?对不起,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们才去了别的帮…… 她一个个回复:没关系,本来也是真的不回来了,只是回来看看。 她了解,这个帮没有了那三大少,等于群龙无首,再没有实力和别的帮抗衡。 她最后还是找到了阿祖,把自己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都给了他,这样,也算是一个了断…… 而后,重回雪山之巅,静听风飒雪落。 游戏的背景音乐奏着恢弘哀婉的乐曲,她第一次注意到,这是一首二胡曲…… 双开,登陆了萧伊庭的号。 依然在上一次告别的地方,两人相对而立…… 她扬起唇角,微笑盎然。 下线,关机…… 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萧家的人回来了。 她听见萧伊庭跑过了她的房间,回到他自己卧室。 过来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推开了,有人走近。 她阖上眼睛装睡。 “妹妹,妹妹……”他在她耳边轻轻叫着。 她闭着眼,呼吸匀净。 “这么早就睡着了……”他嘀咕了一声,最后出了门。 第二天正式去学校,两人直接去教室。 在通往教室的林荫道上,他和她并排而行。 “妹妹,我要谢谢你!”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而且虔诚地跟她说话。 他竟然说谢谢…… 这倒是让她觉得惊讶了。 他嘿嘿一笑,“妹妹,我知道我以前混,那时候太不懂事,幸亏你来到我们家,让我变成了现在勉强称得上优秀的样子……” 叶清禾听着,暗想不错,这孩子总算分得清什么是优秀什么是混,没白教了他两年…… “不然的话,我都不好意思站在锦儿身边,她 太出色了……妹妹,你觉得现在的我能配得上锦儿吗?”他头一回那么不自信。 她脚步轻盈地行走着,长发垂散,唇角的淡定和安宁半掩半现,“二哥,你是最棒的!” “真的?”他喜上眉梢,“也只有你这么说!不过,还是很庆幸,我在变得优秀以后才遇上锦儿,不然,从前的我,锦儿一定很讨厌。” 晨风微扬,她的长发被风拂起,秋日的阳光嵌在她浅笑的唇角,她的声音在风里宛若风铃叮铃,“不会啊!看人看本质,不管二哥是什么样子,锦儿也能看到二哥本质的好。” “哈哈哈……”清晨的校园里,回荡着他张扬的大笑。他伸出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肩上,“妹妹,还是你最好了……二哥如果哪天时运不佳,穷困潦倒了,妹妹一定不会嫌弃二哥的,好吃好喝地养着二哥,对不对?” “二哥不会有那一天的。”她在他的臂弯里,平静无波。 这个答案他可是不满意的,松开她的肩膀,返身在她身前边走边退,“妹妹!你得说清楚!养不养我?养不养?” “……”她面前的这个人,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嬉笑间又透着几分赖皮,真真是让人无奈,只好点着头,“养!当然要养的!” “这还差不多!”他终于满意了,“不过妹妹,就像你说的那样,二哥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哪能让自己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连老婆都养不起呢?” 只是,得意忘形之间,他没留神身后来了人,直接撞上了那人,一脚还踩在那人脚上。 他先低头,看见一双崭新的白色休闲鞋,再回头,那张如此熟悉的脸!只要一看见他就面临爆血管危险的脸!那张化成灰他也认得的脸! 这个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怎么也在这里?! 偏偏的,那人还潇洒淡然地退后了一步,冲着他怡然一笑,“嗨,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嗨?!什么我们又见面了?!好像说得他们很熟似的!小子!上次那一顿揍得你不够爽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你小子装得没事人似的还来个“嗨”? 那人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了叶清禾身上,眸光一闪,微笑上浮,轻轻点头,“你好,我是范仲。” “范仲没有阉!你给老子滚远点!尤其离我妹妹远点!”他的耳边警钟大响,立刻挡在他俩之间,把叶清禾护在身后。 范仲没有阉。是他们院里的孩子对他的称呼。谁让他叫这个名字呢?初中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这小子就说,我叫范仲…… 下面的学生大喊:范仲淹…… 他焦急地在那嚷:范仲没有淹…… 好吧,那就范仲没有阉呗…… 范仲微微惊讶,略张了唇,如有所思,“原来……你还有妹妹?” “你想怎么样?我妹妹十米范围内对你来说都是警戒区!禁止入内!否则,这一次我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给我记好了!”他拽着叶清禾躲避瘟疫似的走了。 叶清禾不知道二哥跟这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奇地回头又望了一眼,范仲便对着她举了举手。 叶清禾算是比较稳重淡然的女孩子,帅哥也见得不少,她家大哥二哥,二哥的两个兄弟,王哲和付真言,都算难得一见的大帅哥,齐集在她周围了,可是,没有人可以跟眼前这人相比。 五官精致如画笔勾勒,仿佛每一笔每一根线条都是艺术家深思熟虑后之作,无一点偏差和瑕疵,身形略瘦,比二哥稍矮,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美型,反而让他有着别的男生所没有的清秀。就这般站在秋季的清晨里,站在阳光斑驳的树影里,朝着她挥挥手,清清俊俊地一笑,那一树的阳光都失了颜色了…… 真正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子…… 这是她最后的评断。 “还看?有什么好看的?”他回头,正好看见她回首去看范仲,怒了!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扭了过来,“好看吗?他长得好看吗?” 她被他捏疼了,轻轻哼了一声。 他才意识到自己力太大了,松开手,发现她整个下颌都捏红了,不免又慌乱起来,用手摸着,“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上课去了!”她低着头,自己揉着疼痛的下巴。 可是,大少爷的事儿还没完呢,他戳着她的脑袋问,“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她是被他逼得郁闷了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或者他捏得她实在太疼?“是好看啊!怎么了?” “比我好看?”他气得一把摘掉了她的眼镜,和她脸对脸,“你看清楚,有我好看?” “……”他的气息都喷到她脸上了……她如果说真的比他好看,他会怎么样?想了想,还是说,“还好了……各有各的特色……” “这么勉强?分明就是想说他好看!”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炸雷。 “……”那她沉默好了…… “我跟你说妹妹,这个范仲绝对不是好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干的都是/禽兽干的事!你知道他玩弄了多少女孩的感情吗?”说到这里,自觉理亏,马上又解释,“他跟我不同!我至少对每个人都是认真的!我一次只有一个女朋友!可他可以同时交三四五六七个!只要是女人,不管高矮胖瘦他全都一网打尽!所以,妹妹,你得记好了!绝对不可以招惹这个人!不,也不能让他来招惹你!要将他秒杀在十米之外!听见没有?” 说完这番长篇大论,已经到了教学楼门口。 叶清禾没理他,径直走向了教室。 他冲着她的背影瞪眼,迈步跟了上去。 教室里,叶清禾已经找到座位坐下来了,她的旁边紧接着坐了个男生。 他仔细一看,这男生长得细眉细眼的,一看就一肚子坏水,马上走了过去,拍拍男生的肩膀,“哥们,这座位让我吧。” 男生个子没他高,也没他霸气,可是却不服他这么理所当然的霸道,抬头一问,“为什么?” “哥们,这是我妹妹,你坐我妹妹身边是想干嘛?”他拧着男生肩膀上的衣服,把男生提了起来,那男生才到他肩膀…… 实力悬殊。 男生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动让开了。 他展齿一笑,“哥们,都一个班的,彼此照应啊!” 这叫照应? 叶清禾低头默默把书拿出来,肩膀上又多了一只狼爪,耳边也多了耳语的声音,“妹妹,我跟你说,你还小,年纪比同班的至少小一岁呢,不要急着谈恋爱,我看了一下,目前在座的男生里没有人配得上你的,咱不学那些坏女孩,胡乱玩玩,知道吗?” 今早的他可真够啰嗦的! 她斜了他一眼,从眼睛和镜片之间的空隙里,他可以看见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胡乱玩玩的人是你…… 他心虚地缩回了爪子,“好吧,正是因为我经验丰富,所以我才熟知男人的心理,给你敲敲警钟呢!明白吗?” 没等他的警钟再次敲响,老师来了。 大学生活从军训开始。 于是发军装,换衣服,操场集合。 对于军训,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真不知道她的小身板能否经得起军训的考验。 萧伊庭也为她担足了心,几度提出要给她特别申请免于军训,她自己不愿意。 当军训的教官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叶清禾惊呆了,竟然是……宁大哥! 她也听说过大学里常常是军校学生来负责军训,可是她从来想过会是宁大哥啊! 而萧伊庭在男生队伍里,心思也一直挂着这边,当发现教官是他时,第一个反应是脸面扫地…… 都怪老爹,让他留一级!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老大是教官,他是学员?!千万别给小三子知道,不然那家伙会把他的脸都给笑黑! 但是,第二反应是,幸好是老大,可以照顾着妹妹,不让她那么辛苦。 然而,清禾想的却与他所想不同,实在是因为女生们大多太娇了,才站了一会儿军姿,一个个就叫苦,胆子大的居然还撒起娇来了,“教官,累死了,休息一下好吗?” 嗲声嗲气的语气,分明是糖衣炮弹,而大哥这么铁铮铮的模样,好像一点也禁不起糖衣炮弹的侵袭啊,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大约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吧,最后还是原则战胜了心软,脸一 沉,“不行!继续站!” “教官!你以为我们跟你们样吗?这么大太阳,这么站下去要晕的啊!”女生哼哼唧唧地说。 这句话还真由效应,果真就有女生晕过去了…… 宁震谦傻了,马上靠拢过来,都准备叫校医来了…… 他一直就在苦恼自己运气不好呢,为什么安排给女生练,女生太娇了,他以前听别的战友说过的,他就怕女生啊,练男生多好…… 这不,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还真给他整出事来了…… 晕倒吗?哼! 叶清禾也走到那个女生身边,趴下来,对着女生的耳朵悄悄说了句,“同学,你的裤子开缝了……全走光了……” “啊?”那女生一骨碌站了起来,满脸通红。 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是装晕…… 女生恨恨地瞪了叶清禾一眼,叶清禾假装没看到,转向别处。晕倒?她这体质的还没晕倒呢…… 宁震谦脸色黑沉沉的,痛下命令,“全体!加罚军姿一个小时!” 说完又后悔了,这不是把小二家小妹也罚进去了? 第102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大哥 宁震谦看着那丫头矮小的身板,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丫头开绿灯? 可是这违背原则啊!这些女生太难对付了,给一个开了绿灯,其他的不知会怎样呢…… 他又开始烦恼了,最怕的就是和女生打交道…阙… 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心,走到她面前,大喊,“叶清禾!孤” “到!”她个子矮小,拼命站直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 “你还能不能坚持?”他大声问。 “能!”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声音又脆又亮。心中想着,这军训第一天,决不能给大哥添麻烦!那些想欺负大哥的女生,哼,绝不让你们如愿!当然,她自己就要当好表率给大哥长脸争气! 宁震谦被她这倔强的模样给一震,心中浮现出另一张小脸,虽然一个圆圆胖胖一个清清瘦瘦,却有着相同的不服输的坚定劲儿。 “好样的!”他忍不住赞道。这个比别人瘦小的丫头站的军姿比其他人都标准。 一个上午的军姿站下来,叶清禾觉得自己要虚脱了,一宣布解散就感觉全身发软,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往寝室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自己眼前的路面在浮动。 她担心,自己继续走下去,会不会摔倒…… 下意识停住脚步,胳膊被人给扶住了,耳边响起一个暴躁的声音,“老大!你太狠了!让我妹站这么久!你当她是你吗?” 宁震谦原本看着叶清禾走路颤巍巍的样子也觉得不忍,被老二这么一吼,无话可说,之前教官的威武样子完全被打击没了,只黑着脸,在那一声不吭的。 她已经完全靠着萧伊庭的臂弯支撑她的身体了,好在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已经嚷嚷地全班都知道她是他妹妹了,也不必避什么嫌…… 只是,她怎么能让二哥误会大哥呢? “二哥!你瞎嚷嚷什么?大哥作为教官,当然要公平对待每一个人!我才不要大哥为我徇私!非但不要,我还要当好女生的榜样!像我这样体质的人都能坚持,她们凭什么装文弱?” 萧伊庭一听,炸毛了,“什么意思?我给你出气呢!你倒是好,站在他那边来凶我?”这妹妹上大学就长气性了?很少见她这么大声说话的,尤其是对他说!从前罚他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就脸孔板得硬,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了…… “谁对我站谁那边!”她的态度也硬得像颗小核桃。 “你……好!你和他一边!”他一生气,手一松,把她往宁震谦那边一推。 她没站稳,差点真的摔倒,幸好宁震谦眼疾手快,伸手给她扶住了。 可是,也就是轻轻一扶,在她站稳之后就马上把手松开了,神色间还有几分局促,“丫头,没事吧?” 她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叫她丫头了。只记得称呼的改变是在游戏里。 最初他叫她什么来着?清禾妹妹?小妹?后来改成了丫头。 她喜欢这个称呼。 于是烈日下扬起脸问他,“大哥,你叫你的妹妹也是叫丫头的吗?” 他黝黑的脸淌着汗水,眉目间却生出几分温柔来,“不是。” 心中再次浮现出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她不叫“丫头”,她有个特别可爱的名字——囡囡。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清禾这丫头出现以后,他就常常想起囡囡来,比从前任何一年想起的次数都多一些,可能是因为囡囡跟清禾一样,也是懂事可爱的妹妹吧…… 他慢慢地走着,配合着她疲惫的步伐。 “丫头,一起去吃饭吧。”他觉得自己这一上午,挺苛刻这小姑娘的,要吃点好的补充一下她的体力,食堂的菜太没营养,还好,这军训并没有那么严格,学校也没有规定学员吃饭必须在食堂同吃。 “好啊!”她爽快地应承了。 于是他请了假,和她一起来到食堂单开的餐馆。 刚落座没多久,他们中间的座位突然插/进来一个人,“老板,加副碗筷!” “老二?”宁震谦略惊,这人不是生气走了的吗? “看什么看?二 什么二?你们想背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没门!这顿你请,老大!算是你补给我的精神损失!”他气呼呼地说。 宁震谦看了他一眼,精神损失?至于吗?不过请吃饭嘛,小意思了。想了想,不解恨,还是加了句,“没问题,谁不知道啊,你没钱……” “……”萧伊庭觉得自己要吐血了。如此忠厚老实厚道的老大竟然也会挤兑人了!难道是因为跟妹妹多待了这几分钟吗? 他决定化悲愤为食量,把他的“精神损失”吃回来! 当他的嘴主要功能关闭了说话这一项而只剩“吃”这一项之后,饭桌上就变得安静了,因为叶清禾和宁震谦都不是多话的人。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而且专吃肉食,宁震谦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过军训了一个上午而已,怎么像从狼群里出来的似的?” “怎么?你心疼?不够再点!”他舀了几大勺汤。 “不是我心疼,你不能顾着点丫头?我带她来补充体力和营养的!”宁震谦亲眼目睹叶清禾整顿饭就只吃了一个鸡翅,喝了两勺汤,其它都进她家二哥肚子里了,真替她鸣不平啊!难道平时他也是这么欺负她的? 萧伊庭听了,一口汤喷了出来,瞪眼了眼睛,“丫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她是你家丫头吗?她是我家的丫头!你管你自己家雨谦叫丫头去!” “……”这什么理?宁震谦道,“不是你说的吗?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他有说过吗?完全没有! “好了,吃饱了,妹妹,你吃饱没有?”他没搭理他家老大,转头问叶清禾。 叶清禾吃了小一碗饭,许是太累的缘故,也没什么胃口,感觉吃不下了,点点头,“饱了。” “好!那我们回宿舍休息去!睡饱了下午才有精神对付这恶魔教官!走!”他牵起了叶清禾的手。 恶魔教官? 叶清禾无奈地摇摇头,对宁震谦道,“大哥,我们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午饭。” 萧伊庭不耐烦了,“走走走!跟他有什么好谢的!明天继续敲诈他!给咱省点午饭钱!” 回寝室的路上,他皱着眉问,“妹妹,你和宁子在一起没觉得闷?” “闷?为什么啊?”她皱着眉反问他,她和大哥在游戏里已经很熟悉了,大哥对她就像对亲妹妹似的,会闷吗? 他神色怪异,“你是一个闷葫芦,他也是一个闷葫芦,你们俩坐一起大半个小时了,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你觉得有意思?” 这什么逻辑? 叶清禾横了他一眼,“难道一定要说话才有意思吗?有古诗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合不来的说再多的话也是噪音。还有一句古诗说得更好,心有灵犀一点通,有默契的人就算不说话也能知彼此心意。” 当然,她这话的意思并非说她和大哥心有灵犀,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可是,这个比方某人却听出别的意味来了:难道妹妹嫌他话多?还是噪音?和宁子这才见过几次就能心有灵犀? 好啊!宁子!居然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怎么着也要过我大舅子这一关!不对!妹妹和他还没关系呢,什么大舅子?呸呸呸! “妹妹,你觉得宁子好吗?”他旁敲侧击地问。 叶清禾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好啊!忠厚老实,虽然不喜欢说话,可是懂得疼人。” “……”这就疼上了啊…… 不过,细细想了一遍妹妹身边的人,还有今早上遇到的那个混蛋,似乎只有大哥最靠谱了,如果妹妹真跟大哥在一起,只要她自己不嫌闷的话,还是不错的选择…… “妹妹,如果你真觉得大哥好,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年纪太小了,不要太早恋爱,耽误学习……”这算是把妹妹放出去了啊,尽管心里是如此的不甘……于是又把老大暗暗诅咒了一百遍。 叶清禾听出些门道来了,正好也到她宿舍楼下了,没想到二哥竟然误会了她和大哥的关系,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进宿舍了…… 他在宿舍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也没精打采地走了…… 下午的训练比上午更辛苦,本就劳累的身体,再加上愈 加火热的太阳,叶清禾练完之后全身都快散架了,不过,她还是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果然,只要有坚定的信念,没有过不去的坎…… 只不过,最后,却连饭都不想去吃了,也没洗澡,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宿舍里几个同学问她要不要带饭,她也摇头,她只想睡觉,睡到天昏地暗…… 可是,才睡了一会儿,就听见萧伊庭的声音在叫她,“妹妹!妹妹!” 二哥是进她梦里来了吗?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 她相信是梦,然而,这声音却一直不断,还越来越急迫。 她被迫睁开眼睛,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不是二哥是谁? “妹妹,醒了,这个给你,要好好吃啊!马上起来吃!”他把一大碗饭端到她面前给她看,“外面买的,多吃点,别像中午那样!” 他也知道他中午很过分了吗? 她疲倦地翻了个身,面朝外躺着,正好看见那冒着热气的饭菜,搁在她桌子上,这才猛然清醒,这是在女生宿舍呢! “你怎么进来的?”她问。于此同时,看见他已经洗过澡了,清清爽爽的,头发也梳得纹丝不乱,还穿着套崭新的衣服,帅极了。 他摆了个漂亮的pose,笑道,“我这么帅的人,阿姨怎么忍心不让我进来呢?” “……”她没劲听他胡扯,不过,料想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哄哄宿监阿姨还是没问题的…… “喂,妹妹,快起来吃饭了!我没时间守着你吃呢!我得出去。”他手伸进被子里,来牵她的手。 猛然间发现她还穿着军训服,皱了皱鼻子,“哎哟妹妹!你还一身臭汗的呢,就睡下了!赶紧起来吃饭洗澡!” 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一身臭汗地被他逮住,她更狼狈的时候,他也是见过的不是吗? 就像他现在这样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出去,是要去干嘛?单单在她面前出现,完全可以不修边幅。难道不是吗?她见过他没洗脸满脸油光的样子,见过他穿着运动短裤在她房间里暴走的样子,还闻过他满嘴的大蒜味…… “你去哪儿?快晚上了。”她望着窗外,天色已灰暗下来了。 “我去锦儿学校!”他嘿嘿一笑,“你看看二哥这样穿着去行吗?” 她点点头,“挺好!” 他乐了,冲着她呼出一口气,“闻闻,有没有味道?” “……”还真不怕她闻味道…… 她摇摇头,“没有,清新薄荷香,嚼口香糖了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是啊!锦儿都用香水的,我不能那么不讲究,太邋遢不行!我走了啊,妹妹,你快起来!吃饭洗澡!记着呢!” “嗯……”她懒懒地应着,催促他,“你快去吧,别晚了!” “好!”他奔出寝室,“如果回来得早,给你带夜宵!” 他走后,叶清禾并没有起床来吃饭,还是很累,累得不想动。 室友们却围了上来,八卦开了,“叶清禾,你二哥对你真好!这菜看起来,我想流口水啊!” “叶清禾,你和宁教官很熟吗?今天中午你们一起走的哦!” “叶清禾,你二哥有女朋友没有?” “废话,你刚不是听见了?萧伊庭要去找什么锦儿,还打扮那么帅气,肯定是找女朋友去了!” “叶清禾,你告诉我呀!“ 叶清禾无奈地摇头,笑道,“我二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事他肯定要瞒着家人的了,至于宁教官,认识吧……” “哇,你真的认识宁教官?叶清禾,你怎么那么命好?认识的全是帅哥?” “对啊!你二哥够帅的了,宁教官是又酷又帅,还男子气,好man啊!” “叶清禾,你跟宁教官没什么吧?” “……”她们哪知眼睛看出自己和大哥有什么了?连二哥也这么说……“宁教官于我,就像大哥一样,你们别瞎猜了。” “那太好了,不如你把宁教官介绍给我吧!太崇拜他了!” < 大学新生,对军训教官产生崇拜之情是比较常见的吧,叶清禾暗想,何况她们的宁教官确实又酷又帅,虽然黑了点,但黑得有性格…… 可是,要给大哥介绍女朋友? 她不敢想象…… 最后,还是钟嘉宜给她解了围,“你们别闹了,让叶清禾吃饭吧,她晚饭还没吃呢。” 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才算散了,可叶清禾仍然不想起床吃东西,迷迷糊糊的,还想继续睡。 这一觉仍没能睡多久,寝室里女生们兴奋的尖叫声把她给吵醒了。 几个姑娘们在那又跳又叫的,“哇!叶清禾你快起来!快啊!快来看!好感动啊!” 叶清禾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睁开眼瞪着她们。 她们早已经激动得不可抑制,就连钟嘉宜也兴奋异常,第一个跑来掀她的被子,“快快快!快来看!” 看来这觉是无法再睡了…… 她只好起床,被她们给推到窗前,往外一看,她自己也惊住了…… 第103章 夜无明月 花独舞:一日为师终生为妇 地上星星点点的,燃烧的蜡烛摆出了叶清禾的字样,在夜风的摇曳中,跳动,闪耀。 烛光的映衬里,付真言站在“清”字的上面,身穿藏蓝色西装,浅蓝色衬衫,还打了领结,手捧一束玫瑰花,说多惹眼就有多惹眼…阙… 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托女生上来叫她,也没有在楼下叫她的名字,更没有拿着吉他弹唱歌曲,这么沉默的等待,怎么看着有点傻? 可是,那站得笔直的身影,那一直仰望的模样,让她不禁想到:如果她今晚不出现在这窗口,他打算这样傻站到什么时候? “清禾,下去啊!赶紧下去!”室友们推着她孤。 她懵懵懂懂的,被她们推到了门外,而后,再懵懵懂懂地下了楼,仿似从睡梦中醒来的她不曾清醒一般。 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每走一步,都将他看得更清晰一些。直到走到他面前,将他的眉眼都看得仔仔细细。 他应是刚理过的发,鬓角修剪得整整齐齐,胡茬也干干净净的。从没穿过正装的他,如此隆重地如同要赴宴一般的穿着,倒给他增添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气质。 还有他眉宇间,学生们所没有的沉稳和坚定,让她骤然间感觉,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男孩了…… 他是一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 “姑姑。”他捧着花叫她,似乎有些紧张。 “付真言,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看着那些花,那些蜡烛。 “我……”他笑了,转移了话题,“我以为我这么久没出现,你会把我的名字给忘了。” “怎么会……” “所以,真好!”他流露出满足的神色,把花递给她,“送给你的,祝贺你考上大学。” 这是一束玫瑰。 她不想接受…… “怎么?不喜欢这花?”他些许失望,然而,马上发狠说,“该死的田简,我都说了送玫瑰不好!他偏说女孩都喜欢玫瑰!扣他下个月工资!” “……”怎么这么暴力?叶清禾瞪着他,最后还是把花接了过来,“行了!我收了就是了,接受你的祝贺。” 她刻意地说明,是接受他的祝贺,而不是玫瑰花代表的任何含义。 他是聪明人,焉能不知她的用意,只是,他并不着急,送玫瑰花原是他自己的主意,跟田简无关,他要表达的正是玫瑰花的花语,而且他只送了十一朵,管它一生一世也好,一心一意也好,他这辈子只认定她这一个…… “姑姑,我是来向你汇报工作的,可不可以请你去吃点夜宵?”他郑重地说。 无论怎样,她和付真言也算是共过生死的朋友,她也想知道他近况如何。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只是,这一地的蜡烛…… 他呵呵一笑,“姑姑,我们一起来吹灭它们,一支蜡烛代表你一个心愿,吹灭一支就实现你一个心愿好不好?” 她蹲下来,悠然说了句,“好吧,吹蜡烛,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一堆垃圾挨骂而已!” “姑姑,你是女生,你能浪漫一点吗?”他笑出了声来,姑姑真是破坏气氛…… 两人吹灭所有的蜡烛之后,付真言把所有的蜡烛都捡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 她以为他要扔,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那边有垃圾桶。” “不!这怎么能是垃圾呢?”他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这里装的是姑姑的愿望啊,我要把它们一个一个收藏起来,再一个一个帮姑姑实现。” “……付真言!你当真是认准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她故意强调着这个“父”字。 “呵呵,随便啊!只要能有终生!”他笑着打量她,“姑姑,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 叶清禾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那满是汗味儿的军装呢! “我去换套衣服……”她这也叫好看吗?这套军装已经是最小码的了,可是穿在她身上还空空大大的,就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不用不用!就这么去吧!”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正装,自嘲地笑了笑,“倒是我穿得不合时宜了。”</ 她也忍不住笑了,“付真言,我以前真的无法想象你假装绅士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他就是古惑仔形象啊…… “是不是很好笑?”他自己也觉得挺别扭,可是,她不会知道,踏进这座学府,对他来说要鼓起多大勇气。 当他停留在校门外的时候,眼前仿佛出现一条湍急的河,卷裹着强烈的自卑将他淹没,将她和他阻隔…… 这是圣洁的象牙塔,他只是象牙塔外一颗泥沙; 她是象牙塔里璀璨夺目的一颗星星,他只是微不足道暗黑角落里的砾石。 哪怕他穿金戴银,抛光引辉,也改变不了他泥尘的本质…… 可是,他还是想站在她面前,在她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里有他的见证和祝福,还是,想拉近和她的距离,直到可以牵到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完终生…… 所以,他才穿上这不属于他的外衣,包装出一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付真言,让他在她的身边不至于那么黯然失色…… 尽管,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而她这一笑,果真让他不自信了…… 她也看出他的局促来,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可笑,可帅了,真的。” “真的?”喜悦爬上他的眉梢。 “真的!”她扬唇,“明天啊,我们寝室的女孩又得缠着我把你介绍给她们当男朋友了!” “……”他的喜悦才被打击下去了,不过,马上又释然了,指着不远处树下靠着的自行车,“我们骑自行车去吧。” “好!”对于交通工具她从来没什么要求,尤其对正在创业的付真言。 自行车只有一辆,她得坐后座…… 她站在自行车旁,有些犹豫。 “怎么?不敢?”他笑着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不敢就是心里有鬼!” “你才心里有鬼!走吧!”没错,她叶清禾行事,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只要她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好! “好咯!”他跳上车,慢慢地溜着。 她捧着花,跳上他的后座,抓住了自行车的车架,并没有触碰他。 自行车穿行在校园里,不曾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学校园谈恋爱的多了去了,谁会注目于他俩? 此刻的付真言,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神圣的地方对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及的。念中学时候,从来没想过要朝这个地方靠拢,他的人生早已注定跟这个地方无关,可是,到了现在,能像一个普通大学生那样,骑着自行车在这样的校园里畅行,却成了他梦寐以求的事。 而这个转变,只是因为一个人…… 他在风中用力地按着铃,仿似在宣泄心中的呐喊:感谢上天给他这个机会!他愿用十年生命换这样一车,一夜,两人…… “付真言!你瞎按什么呀?”这凭空乱响的铃声吸引了好些路人注意,她不得不低声提醒他了。 付真言停了下来,眉目间飞扬的神采却怎么也收不住。 自行车滑行过路灯,叶清禾突然看见路灯下站着的男子,已换了件粉红色外套,在路灯清搏光晕的映衬下,生出几分粉雕玉琢的感觉来。 他显然是看见他和付真言了的,冲着她的位置展齿一笑,那一笑,妖气横生,魅色无边…… 如果这在深秋,这一笑,只怕会惊落了一树的黄叶…… 能有这般杀伤力笑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早上遇到的范仲没有阉…… 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思索间,付真言已经将车骑远…… 她远远地看着路灯下那人,只觉得那样的他,出尘远凡,怎么能和二哥如同有不共戴天之仇? 付真言载着她在校园里乧了个圈,最后来到学校后门,这里有一溜的小饭店,全是学生在这吃夜宵。 “就想体验一下大学生的生活,姑姑你不会嫌我小气吧?”他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饭店,请她入内。 “当然不会!”她径直 入内,和他相对而坐。 他看了看四周,还有两对大学生在这吃东西,于是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姑姑,我们这算约会吗?” 她端着杯子正打算喝水,听了他的话,淡定地把杯子放下,“算!” 眼见他喜上眉梢,她接着补充,“我在伦敦的时候,每天都和邻居家小狗约好一起吃早餐……” “……”沮丧之后,他再度喜极,“姑姑的意思是,我是姑姑的小宠物了?” 她手里的杯子微微一抖,他现在的形象实在和小宠物挂不上钩…… “我,不养狼狗……”她继续保持淡定。 他终于笑了,爽朗而大气,一如他平日的为人,“好吧,姑姑,狼狗长大了,会一辈子忠于姑姑,保护姑姑的。我是一只死忠犬!” “付真言……”她不希望他再这么老跟她皮,仅仅只是皮?还是有别的意思?她不是孩子了…… 他却挥挥手,“姑姑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我忠不忠于你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不用管我!你年纪还小,还是学生,念书要紧!我不会耽误你的,你看,我不是消失一年了吗?” 这一年里,他无数次想要找她,也无数次在学校门口徘徊,甚至有时候看着她和萧伊庭肩并肩放学回家,他都没有上前打扰她,因为,他对自己发过誓,当他还没有资格给她依靠和宠爱的时候,他不会惊扰她的生活! 现在,是他来兑现自己的誓言了…… “姑姑,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们的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说。 “付真言,我说过,那是你的钱……”她着急地辩道。 他再度摇手,“姑姑,你别固执了,我是一个比你更固执的人,我做的决定没人改得了。我说是我们的钱,就是我们的钱,你可以不接受,可是我会一直把你的那一份算出来,而且,我等待着,我们两份财产合并为一份的时候。” “……” “姑姑,别一脸的不同意。”他没等她说话,就知道她的表情在表达着她的不乐意,“姑姑,我说了,那是我的事,现在的你可能没想过要跟谁过一辈子,可是,你干扰不了我的想法,我就是要跟你一辈子!你说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妇,我听着,可是媳妇的妇。” 他笑了,透着几分狡诈。 “付真言!”叶清禾对视着眼前这个人,轻呵,“你出来这一年跟谁学坏了?”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个付真言,分明知道她的意思,明白她对他只有两个字——拒绝,可是,偏偏就是不愿理会他,固执得不可救药…… “姑姑!”他展齿一笑,穿着正装的他顿时显出几分无赖气息来,“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姑姑忘记了吗?” 叶清禾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了,出去这一年,非但让他变得成熟,还让他学会了厚脸皮!其实,这未尝不是成熟的一种表现,能够正确地审视自己,正视自己的过去,还能泰然自若地自嘲…… 这已经不是过去的付真言了,固执而强势的他,好像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掌控一切事态的全局,包括,想要掌控她…… 她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想起曾经那个怯怯地在玉石市场跟着她要跟她道歉的羞涩男生,想起那个在大街上和二哥打群架的小男生,想起和她一起研究玉石时那个虔诚认真的小男生,想起和他一起闯荡云南时给她端饭喂药的小男生,无论哪一个都无法和眼前这个人挂钩了…… “付真言!调戏师父,有辱师门,你想师父将你扫地出门吗?”她拿着筷子,以当戒尺,扳着脸瞪着他。 他则嘻嘻一笑,“师父,我愿意扫地,我也负责呢出门挣钱,至于调戏师父这事儿,我倒是想呢……” 饭店老板娘上菜来了,满脸堆笑地说,“两位同学,要不要半张情侣卡,以后无论是你们谁的朋友来吃饭,只要报你们的卡号都能打八折,而且,我们店最贴心的服务,情侣积分制,只要你们的恋情坚持一年,全店七五折,坚持两年,七折,三年,我们有珍贵礼物相送,四年,我们送情侣游啊!” “是吗?”付真言顿时大感兴趣,“来,给我们办一个!” “付真言!你敢!”叶清禾不能让他再胡闹下去了。 </ 他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用口型对她说,“傻,骗礼物也好!” 老板娘笑了,“不能骗的哦!我们实行充卡制的,一次充值两千元才参加活动,同学,你们四年里两千元随随便便就吃完了。” “嗯,一周两次,一个学期就吃完了!”付真言看着情侣会员制的介绍,“给我们办吧,马上!” “好!”老板娘乐颠颠地就去办卡了,一边还说着,“其实,我们做生意也是讲一个情字的,大学生们恋爱,分分合合的,太多了,我们也是希望你们的爱情保鲜期长一点,能开花结果啊!你们说呢?” 叶清禾看着老板娘熟练麻利的动作,一会儿手续就办好了,把卡交给付真言的时候,还说,“我们会把你们的名字列在我们的情侣物语墙里,就在这。”老板娘指着墙上一块贴了许多照片和爱心贴的地方,这样,大家都可以见证你们甜蜜的爱情了。“ 第104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不知为谁花解语 所以说,一眨眼的瞬间,她成了付真言女朋友了? 她坐在椅子上,略一思量,便任他作为了。 待老板娘笑容满面地走开,她才低声说,“说好的,骗礼物的。阙” “……好啊!”他拿着情侣卡,笑开了怀孤。 在她对面重又坐下,他开始正式汇报工作,“姑姑,我一年没有来见你,这一年时间,我完成了一个小工程,刚刚结了工程款,我们赌玉的钱,已经翻了一番。接下来,我想成立公司,已经准备注册了,公司名字我已经想好,叫禾真。” 这太明显了,就是她和他名字的组合啊…… “姑姑,不准说不同意。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可对我而言,你是我的恩人,是我人生和事业起点的开拓者,没有你,我付真言现在就是一个小混混,所以,我必须用你的名字,它会时时点醒我,我的人生路该朝着哪个方向走,我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我生活中的种种!” 他说得坚决而有力,不容置疑。 她静静地听着,最后什么也没说。 “姑姑,我公司地址都选好了,开业那天,你一定要来,你是半个老板啊!”他强调着。 “这个……说不准,我不一定有时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付真言可不理会这些,“我会选在周末的时间,也会来接你,你不去的话我一直等着你,直到你有时间为止。” “……”这个人开始蛮不讲道理了…… “姑姑,你在我的未来计划里……”他凝视着她,坚硬的五官线条变得柔和,黑漆漆的眸子,目光柔软得如水欲滴,最后一个“里”字说完,喉间微微的颤音如鸿羽翩然轻擦。 她沉默着,凝视餐桌上中国瓷的盘子边缘那一朵镶金边的花,久久不语。 后来,她再没说过话。 付真言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沉默,始终微笑着,静静地和她共进晚餐。 餐馆里不时会有其他的情侣的轻言细语,可是,却反而更加衬托了这安静的氛围。 他没有给她布菜,或者指挥她吃这吃那,只是一边自己吃,一边抬头看看她,看她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碗里少得可怜的食物,觉得时光匆匆的脚步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下来了,日子无限悠缓而漫长。 这一年的时间,他从来不曾这么吃过一顿饭。或者说,不知道吃饭是什么滋味。 大多数时候,是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饭的时间,想起时,随便吃几个饺子几个包子了事。这不仅是他的第一个工程,更是他向她证明自己的凭证,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允许出一点瑕疵,所以,日夜泡在工地上。 而此时此刻,能有这么一个温馨悠闲的片刻,对面坐着她,让他觉得这一年乃至以后的岁月,无论多么辛苦都甘之如饴……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种感情,当你面对她的时候,会忘了世间所有,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哪怕只是平常得慢慢咀嚼饭粒的动作在你看来都是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 而他惟愿这享受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凝视她那些小动作的机会多一点,再多一点。比如,她总是喜欢去推她鼻梁上那副过大的眼镜;比如,她吃东西的时候很秀气很高雅,喝汤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再比如,他今天的新发现,她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小小的痣,会随着她咀嚼的动作来回地动,很是可爱…… 没有比这更幸福而满足的事了…… 他看着她那颗痣笑了,低头吃饭,因为她的存在,他这大老粗也不得不斯文了,要知道,在工地上泡着的他,都是大海碗盛饭,杂七杂八的菜堆了一碗,然后西里呼噜狼吞虎咽就给倒进肚子里去了。 可是,变成一个斯文的他,并没有让他感到局促和约束,反而觉得很惬意,就像从前剧烈运动后会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听听歌曲一样,就像长途艰难攀援后的登山者偷闲躺在草地上看看蓝天白云一样,此刻的他,乐趣不在吃饭,而是辛苦的打拼过程中,找一种停泊感和休憩感,在和她的相处里,她就是他人生旅途中最美丽的风景…… 两人静静吃完饭,他依然送她回去,依然是那辆自行车,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 说实话,他这身衣服,和自行车确实有点不搭。 来时的路上,他还带着一束花呢,已经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或者,他不该穿这身衣服来,可是,今天是来庆祝她考上大学的啊,更何况,她会不会知道,和她的每一次约会,都是他人生的盛宴? 此刻,花已经转到她的手里,很开心,她没有把花给扔掉,哪怕就按她所解释的那样,是谢师花…… 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轻骑,一路继续引人注目,他分明已经骑得很慢了,为什么到达宿舍的时间还这么快?可见这大学还是不够大…… 她跳下车来,站在他面前,只到他肩膀。 两人相对,却不言。 风,扬起了她的发丝,纷纷扬扬,将她整个的脸遮住。 他笑了笑,伸手替她把发丝理顺。 她这才惊退了两步,自己随意把发丝往耳后拢,而后,低声地,坚定地,说,“付真言,我的未来没有任何人……” 说完,转身进了宿舍,轻飘飘的,脚步无声无息…… 他站在宿舍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和黑暗融为一体,知道她回应的是他那句:我的未来计划里有你…… 可是,他并不觉得难过,无论她怎么对他,无论她表现出来的是怎样清淡的样子,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会是最温暖的所在…… 只是,他却感到了一丝疼痛,在内心的最深处震颤了一下,仍是为她那句“我的未来没有任何人”。 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孩,说出这般话来,让人眼眶都发酸了。她的内心该有多孤独,才会给自己设定这样的未来? 他知道她有故事,她不说,他不会问。 但是,他会让她明白,用时间和事实让她明白,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她的未来里都有他的存在…… 叶清禾回到宿舍以后,其他女孩听歌的听歌,看书的看书,寝室里也是安安静静的。 她找了个瓶子,把那束花插了起来。 似乎,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 每个女孩都有一段如花的年龄呵……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觉得不舒服,只因这一身黏腻的汗,想来也可怜付真言对着这样的她吃饭,不知道有没有感到恶心…… 这番在外折腾,她已经清醒,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忽然想起个新玩意儿——手机。 这是萧伯伯给他俩买的,一人一个,一模一样的,说是住校不回家,他不放心,带个手机,让他可以随时找到人。 她把手机找了出来,目前,手机里就只存了几个号码:大哥二哥、萧伯伯萧伯母,还有萧家的固定电话。 她把玩着,熟悉手机的功能。 忽的,手机震动,发来一条消息:妹妹,睡了没有? 是萧伊庭…… 此时他也该从锦儿学校回来了吧? 没有。她回。就连短信,她也如平时一般清淡。 妹妹,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花?他发信息来问。 呵,这是想问锦儿喜欢什么花吧?这个她可真不知道,他问她的学科难题,她都能给他解决,独独这个问题,比任何奥赛题都难。 二哥,每个女孩都是一朵花,这世间有,并且只有一个属于她的护花人。只要是对的人,无论送什么她都会开心的。 发完这行字,她把手机放下,熄灯时间快到了。 花解语,解语花。她合上眼睛。 可是马上,短信又来了。 她重又拾起手机翻看:妹妹,她不喜欢呢。 她仿佛看见他碰了壁而垂头丧气的样子…… 捧着手机,定定地盯着屏幕,一直到屏幕灯熄,什么都看不见了…… 最后,还是给他回复了:你送他什么了? 玫瑰啊!她虽然收下了,可是说俗气。 叶清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的短信又来了:妹妹,我手上有 一点点钱,叔叔伯伯们给我考大学的奖励,我基本交给你了,就今早五叔托妈妈转交给我的钱,我还没给。 这是在着急解释吗? 她飞快地输入:其实不必再交给我了。我们现在进大学了,总有自己的社交,你也该经济独立了,留着吧,如果有需要,你把生活费从卡里取出去,自己存着,该怎么花怎么花。 她短信发出去后一阵没有反应,她以为他消停了,放下手机真的准备睡觉,可是,响动又来了,这一回来的可不是信息,直接来电,而且铃声响的瞬间,灯熄了,来电声显得格外突兀…… 还是他…… 她怕吵到室友,赶紧接了,还没开始说话,那边就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妹妹!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真的!钱不多!我就想着可能要跟锦儿吃吃饭什么的,也要买些礼物给她,就留了。” “二哥,留就留了……”她说的是真心话,而且,怕影响室友休息,声音压得低低的。 那端的人却急坏了,“别啊!妹妹!你别这样行吗?我明天就把钱全给你!一分不留!要用钱的时候我再找你支呗!你别生气啊!乖啊!” “……”她哪句话让他觉得她生气了?她改好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再生气变小狗啊!”他飞快地替她做了不再生气的决定,话题继续绕回到锦儿身上来,“妹妹,锦儿说玫瑰花俗气,你觉得什么花不俗气呢?” “……”世上的花千千万万种,她怎么知道锦儿喜欢什么花?“百合吧……”她胡乱地说,好像很多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们不爱俗气的玫瑰花,爱清新小百合。 “这样啊……知道了!谢谢妹妹!”他对她的信任其实已经到了盲目迷信的程度,如萧城卓所夸赞大哥的那样,他的妹妹也是一本百科全书,他真的很感激老爹把妹妹送到他身边,不仅成为他学习上的老师,生活里的良伴,现今,还可以充当恋爱顾问,末了,没忘记最重要的那件事,“妹妹,我明天就把钱给你,明早食堂见啊!” 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阵喝问,“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说话?” “哦!我上厕所呢,马上去睡觉!” 而后,电话就断了。想来他是在厕所外打电话?怕室友知道他是妹管严? 她把手机放好,这一次,真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翻了个身,隔着透明的蚊帐,能看见外面的玫瑰,暗红似血……这么妖艳的颜色,是血还是泪?她真不觉得俗…… 这样军训一天的结果是,第二天全身酸痛不堪,她以为自己这两年一直坚持跑步,不至于受不住军训的强度,可事实向她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 尤其下楼梯,对她的双腿而言,堪称折磨。 钟嘉宜最后出寝室,见她磨磨蹭蹭地扶着楼梯走,陪着她一起,“叶清禾,你没事吧?昨天我还佩服你来着。” 她笑了笑,“没事,肌肉反应嘛,明天就好了。” “我扶你吧!”钟嘉宜搭着她的手。 “谢谢。不用的,我自己可以,你先走吧,我慢。”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地挪。 “没事,我不急,我陪你一起。”钟嘉宜挽着她的手臂,陪着她慢慢走 两人来到食堂以后,钟嘉宜又安排她在餐桌边坐着,她去给她买早餐来。 钟嘉宜很热情,抢了她的饭盒就走了,她腿疼也追不上,只好坐下来等,承了钟嘉宜这个情。 几分钟后,钟嘉宜把早餐摆在她面前,笑意盈盈,“我忘了问你吃什么了,各买了些,我们两个可以共着吃,我的碗没用过,是干净的。” “谢谢,我对吃不挑剔。”对于钟嘉宜的热情帮助,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谢什么?我们都一个寝室的,其实就是一家人了!我妈说,出门在外,靠的就是同学姐妹,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说不定下次就该你帮我了。” 叶清禾微微一笑,钟嘉宜的性格跟她是截然相反的。 她埋下头来吃早餐,感觉钟嘉宜又坐近了一些,而后问她,“叶清禾,昨晚那个男孩是你男朋友吗?” 她微微一顿。 “别害羞了!肯定是 !好帅哦!他是干什么的?好像不是学生啊!”钟嘉宜眼眸里流动着青涩的女孩对于爱情懵懵懂懂的好奇和憧憬。 其实,这个话题算是叶清禾的忌讳,她从不喜欢对外人言自己的私事,就算是二哥,她也没说过自己的事。 其实,这个话题算是叶清禾的忌讳,她从不喜欢对外人言自己的私事,就算是二哥,她也没说过自己的事。 可是,钟嘉宜的神态,让人难以拒绝,她斟酌着回答,“嗯,不是学生了,以前的同学。” “清禾,你知道吗?昨晚你的那个他太浪漫了,你走了之后我们谈论了很久,特想问问你的浪漫约会有什么感受,可是大伙儿又不敢。你不会觉得我唐突吧?”钟嘉宜自动屏去了她的姓,叫她清禾。 其实,是真唐突了,只是,对女孩好像说不出那么直接的话,她微微一笑,没回答。 ———————————————————————————————————————— 终于更了~!!看了亲们的留言,吉祥真的很感动,好幸运,能拥有你们大家,么么。吉祥继续去努力,争取再码一章,不过,码完得很晚了。 第105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谁送的花 “妹妹!” 有人来救场了…… 话音刚落,萧伊庭就在她身边坐下了。买了一堆的吃的孤。 “咦,有肉包子啊!我来晚了,肉包子都卖完了!”他一眼看中她碗里已经浸在粥里的肉包子,筷子一插,就往自己嘴里送了阙。 “……”好吧,她已经习惯了…… “你好,萧伊庭。”钟嘉宜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他这才发现,妹妹旁边还有个人呢,点点头,“是你啊!” “是啊!清禾今天脚疼,我陪着她来吃早餐,你上次不是拜托我照顾清禾吗?”钟嘉宜笑着说。 “是吗?脚疼?!我就知道!你今天军训给我请假得了!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来请!”他说着去摸手机。 “行了!别打!我能坚持的!”也许她有强迫症吧,从来不在任何困难面前低过头,即使挑战她自己身体的极限,除非晕倒当场,否则不轻易言弃。 “可是你……” “别可是了!快吃吧,要迟到了!”她索性把另一个肉包也给了他,其实,她不太爱吃肉包,不喜欢肉馅的气味,可是,这两年来,喜欢的,淡化了,不喜欢的,习惯了…… “妹妹,我……”他有话跟她说,抬眼看到钟嘉宜坐在旁边没走,笑了笑,“钟嘉宜,我和我妹妹有点家事要说,你可不可以……” “哦,不好意思了,那我先走了!”钟嘉宜识趣地捧着饭盒起身了。 “今天谢谢你照顾我妹妹!”他继续不吝啬他的灿烂笑容。 “哪里,应该的!我先走了!”钟嘉宜表情愉快地离开了。 “妹妹,这个,给你!”他说话算话,把钱交给她。 她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认真地对他道,“二哥,我昨晚说的话不是跟你赌气,这钱你自己留着吧,我们都长大了,你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不需要我再管着你了。” 萧伊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自不敢相信,“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她透过镜片看着他,好让他相信,她所言每一句都属实话。 他脸上便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悻悻地把钱收了回去,而后低头吃饭,一声也不吭。 她不明白,这个从前成天缠着她要钱的二哥,如今终于有了花钱的自由了,为什么还一副怨妇的表情? “二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他默默地一口咬掉半个肉包子。 “二哥?” 努力把半个包子咽下去以后,他斜目而问,“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你要和我划清界限,离开我了呢?” “……”她沉默地看着他。 离开,是必须的。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迟早的问题…… “真的打算这么做?”他在她侧面,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的事她不忍说出口的决绝的话? “二哥……” “不准!” 异口同声。 “你是我妹妹,我爸都说把你当亲生女儿了,哪有女儿离家出走的?”他沉着脸,白皙的皮肤好似隐着一层青气,这是极不高兴的表现了…… “就这么决定了!钱给你拿着!不准走!我管不了钱!”他把钱扔在桌上,端着饭盒走了。 叶清禾一个坐在餐桌边,只能默默把钱收起来。 收拾了桌上她的饭盒,她站起来,往寝室走。 以为他这一气早已走远,不曾想,他却在食堂门口等着她。 见她出来,把饭盒往她面前一伸,“拿着!” 她以为他要她洗碗,接了,转身准备往水池走。 “你上哪去?!”他不耐烦地凶了一句,“给我回来!” 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她被他吼回了头。 “脚疼好乱跑什么?”他握住她手腕,翻身,轻轻松松就把她驮上了背,“我说你这两年的 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体重一点都没涨!” 一句话,把她拉回她初来萧家的时光,曾几何时,他也这么背着她上学放学…… “还是……放我下来吧……”虽然大学里不乏人谈恋爱,可是,像他们这样,一男一女大道上就背着走的,还算少见吧,不然怎么这么多人经过时都要看一眼? 尤其女生,还不忘带着好奇将她的容貌看个仔细,可大部分女生看过之后好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和不平的表情,大约是想,该是怎样倾国倾城的人儿才会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不惧流言地背着她在校园里如此高调地行走?可见过之后,却发现,原来是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女生,比她们差了一条街好吗?怎么可以这么糟践帅哥? 揣摩着这些好奇者的心理,她唇边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其实,她真的完全不需要他背的,待会儿她还要参加军训呢,可是,他动作那么迅速,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在他背上了,再者,骤然被驮上的背的感觉让她有些晕,盯着他宽厚的肩膀,她有一瞬愣神,待她反应过来时,他背着她已经走了很长一截路,该不该让别人看到,也已经看了…… 一直背着她忽悠宿监阿姨,背着她上楼,背进了寝室,终于将她放下,转身,看到那束玫瑰花。 没有想过自家小妹刚进校门就会被人给盯上,仅仅扫过一眼后没放在心上,寻思大约是她寝室哪个室友的。 可是再一看,怎么插花的瓶子如此熟悉?好像是他昨天晚上给他买饭来的时候顺便带来的饮料瓶啊…… 也许是巧合吧? 但心下难免犯起了嘀咕,也不管是否涉及别人隐私了,问道,“这是谁的花?” “叶清禾的啊!”钟嘉宜早已回来,抢着回答。 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昨晚那一幕太让人感动了,虽然表白的对象不是自己,但是谈及仍然很兴奋。 “什么?!”他声音都变了!“谁送的!” “一个很帅很帅的帅哥!”说话的是寝室另一个女孩,魏雅丹,性格活泼直爽的女孩。 刚说完,她就被钟嘉宜碰了一下,她回头一看,钟嘉宜正给她使脸色。 她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萧伊庭的语气很不好,不禁吐了吐舌头,她真是大意了,萧伊庭是叶清禾的哥哥呀,家人知道女孩这么早恋爱肯定会生气的…… “那啥……叶清禾,我们先走了啊,快要迟到了……”魏雅丹见情形不妙,赶紧走人。 其他人也随之纷纷找借口,一起走了,将他两人留在寝室。 萧伊庭的脸色这会儿真一阵青一阵白,将那束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谁!谁送这么俗气的花给你?”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拿起两人的碗,准备洗碗去。 他挡在她身前,“妹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还小!暂时不要谈恋爱!学业为重啊!” 她几次想突破他的封锁线,都没能成功,一时情急,堵了他一句,“我怎么小了?锦儿也不过比我大一岁!” “……”这倒是无话可说了,想了想,不死心,仍道,“妹妹,大一岁也是大!不是不准你谈恋爱,而是送你花的混蛋跟我一样吗?锦儿确实只比你大一岁,可是她遇上我了呀,像我这样负责人的男士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你什么时候遇上我这样的男生,我就准你谈恋爱了,所以说说,那人是谁?” 她捧着碗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为什么她谈恋爱要他批准? “二哥,宿监阿姨来了!”她说。 他回头一看,她马上就趁这空隙从他身边溜过,洗碗去了。 “居然骗我!二哥是为你好,你居然忍心骗我?!”依着他的脾气,他真要把她送女盥洗室里给揪出来! 跑?小样儿!她的细胳膊细腿能跑得过他? 看在她脚疼的份上,他就不追了!免得她跑疾了疼! —————————————————————————————————— 明天白天再见了亲们~这章只3000…… 第106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二的独立生活 他最终没能从她口里问出送花人是谁。 哎,最无奈便是她这样的性格,若她不想说话,用起子撬也撬不开她的嘴,惹毛了她,她还会几天不理人…… 如他这般不甘寂寞的性子,若要他几天不说话,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孤… 只是那束花实在碍他的眼,让他连续几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玫瑰花的俗气,送玫瑰花的人更是恶俗不堪阙! 玫瑰花这是有多无辜? 她很想提醒他:是谁曾经恶俗地送锦儿玫瑰花来着? 在他第n次痛斥玫瑰花之后的某个黄昏,她刚洗完澡,楼下就有人叫她,“妹妹,妹妹”的,那张扬的大嗓门除了他别无二号。 她以为他叫她吃饭,跑到窗口望了一下,“来了,马上!” 而后拿起饭盒迅速下楼。 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适应能力,对她而言称得上残酷的军训在两三天的适应期后,终于让她不那么难受了,虽然每天很累,可是,那种挥汗如雨的强度,和每天一沾上枕头就睡着的状态,也是另一种生活的体验。 到楼下时,发现萧伊庭也洗过澡了,换下了军训服,秋暑的天气,摒弃了他的t恤,一本正经穿了件淡紫色长袖衬衫。 “二哥,你不热吗?”她奇怪地看着他。修得整整齐齐的下颌,一星半点的胡茬也看不到,因为军训而剪的板寸头打了定型水,头发一根根跟他一样精神抖擞地立着,可是,额头上却凝着细细的汗珠。 他的笑容如春天里的桃花,“热啊,可是锦儿每次都穿的很正式,我不能太随便,而且,她不是喜欢紫色吗?” 呃…… 紫色…… 她想起锦儿那天来萧家时穿的紫色洋装,的确很美,很适合锦儿的气质。所以,他现在是要去找锦儿,而不是陪她吃饭? “妹妹,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今天我不陪你吃饭了,我去找锦儿,你要乖一点啊,别趁我不在的时候让没有格调恶俗不堪的臭男人钻了空子。”话说他还真放心不下,玫瑰是有刺的,那刺儿至今还扎在他记忆里呢。 果然…… “哦,那你走吧,赶紧的。”她抱着饭盒自己去食堂。 天边是火烧一般的红,热气在黄昏的高温里下沉,热烘烘地在地面铺陈了厚厚的一层。即使有风拂过,也是热乎乎的。 只是,转身的瞬间,注意到他衬衫右臂的地方有一团疑似油渍的污点。 于是停下来,指了指那处,“二哥,你这里是怎么了?” 他低头一看,怒了,“这是刚才下楼时被个端着饭的蠢货给撞了一下!我都没发现呢!” “二哥,还有这里……衣领没洗干净啊……”她眼尖的,在他低头的瞬间看见了他领子上那淡淡的一圈黄色汗印。 “是吗?我洗过了呀!”他愁眉苦脸地说。还泡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呢……真影响他约会的心情…… “……”她疏忽了,忘了这茬。他一个大少爷,什么时候真正自己洗过衣服?最多就是几条令他害羞拿不出手的underpants了…… “二哥,去换件,脏的衣服都拿来,我给你洗吧。”她凝视着那一块油,这块印渍要洗掉,还真有点困难了,担心会把这***包的紫色的给褪浅了…… 他听了眼睛一亮,“真的吗?妹妹你太好了!我马上去!”他发愁啊!每天要洗衣服是他独立生活这条励志道路上的拦路虎,这才几天,他已经非常厌烦了。 叶清禾趁此机会也回了趟寝室,取了些钱下来。 在宿舍外面又等了一阵,才见他提了一大包过来,身上的衬衫却还没换。 “妹妹,这两套军训服我都没洗呢!明天快没穿的了!还有这些,你都给我洗了吧!”他把袋子交给她。 他已经换了衣服,紫色衬衫外加另一件他洗过了但是疑似没洗干净的便装都在袋子里让她给重新洗过。 “嗯,好。”她翻了下,“怎么没有袜子呢?”也没有underpants…… “这个……我买了二十双……”他在家偶尔洗个小东西还能勉强忍受,这每天换洗袜子underpants 之类的,他受不了!所以,一鼓作气买了二十双袜子二十条under。 叶清禾打量了一下他,觉得他断然没有把一打袜子和undaer存起来自己洗的理,悠悠问了句,“二哥,你不是穿一双扔一双吧?” 他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妹妹,你太神机妙算了吧?” 他还真是这么做的,二十条穿完扔完再回家让买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军训服呢?你打算约会回来洗?明早能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干不了,所以,我打算穿脏的来着……要不,想办法让宁子再弄一套……” “呵呵……”她笑了一声,几乎于干笑,“一套怎么够啊,你算算还有多少天,就让大哥给你弄多少套,一天一套呗……” 他眼神一亮,“好主意啊!” “……”她真的无话可说了……掏出钱来给他,“拿去吧。”追女朋友哪能没钱呢? 他再次表现出极大的喜悦,“妹妹你真是太好了,太深知我心了!我走了啊,妹妹!” 对于他的反应,她只能表示暗暗叹息,给他当家作主随便花钱的权力他不要,非得在她面前贱贱地来讨就舒服了? 这是什么心理啊? “二哥,以后别扔袜子那些了,拿来我洗吧!”她追着他的背影说了句。 他回头一笑,“好!” 那一瞬的笑容,足足可以用明艳来形容,背景是广垠的、红浪翻腾的天空,和妖娆横枝的树影,都只能沦为他的陪衬,衬得他的明眸秋水般柔亮,春雨般细润…… 她目送他离开,朝着天边那火烧般的红色走去,最终,在她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草草吃了饭,她便开始给他洗衣服。 深浅色衣服,分了两次才洗完,难洗的,是他那件紫色衬衫,那块油渍用一般的洗衣液怎么也洗不干净,为此,还特意上网查方法,待她洗完把衣服挂出去,已经忙活了快两个小时。 女生宿舍阳台挂上男生的衣服,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宿舍里几个人在她洗衣服的时候就很好奇了,等她洗完,魏雅丹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叶清禾,你给谁洗衣服呢?男朋友吗?” “不,是我二哥。”她淡淡地答完,只觉很累,爬上自己的铺位就睡了。 “清禾,你二哥的衣服都是你洗吗?”这一次问她的人是钟嘉宜。 “嗯。”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放下。 “那你不是很累吗?”钟嘉宜又问。 “还好了……”其实真的很累,倒不是因为洗衣服,而是军训太辛苦,每天的这个时候她就该睡觉了。 “那以后我可以帮你的!”钟嘉宜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宿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她有些尴尬,笑了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二哥还说要我照顾你呢。” 她转头微微一笑,“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能行。”说完,放落蚊帐,把自己关在了一个人的空间里,别说她不愿意,就算她愿意,二哥那个脾气,传说中的有洁癖,能忍受他的衣服在别人的桶子里打转,沾上别人的气味? 闭上眼,疲倦感重重将她淹没,很快,便入睡了,只是,不能睡踏实,宿舍里几个女孩没她那么倦,一直还在说话,不时还发出大笑,她睡着,可是说笑声却一直清晰地听得见,甚至听见她们说熄灯了,快睡觉。可是,即便熄了灯,她们也没能消停,躺在床上还在说话,隐约好像是在说哪个教官最帅之类的。 加之,她自己心里也不踏实,老悬着个什么事,就是阳台上二哥的衣服,不知道军训服能不能干得了? 今晚这睡眠质量可见不怎么样…… —————————————————————————————————————— 这几天网站审核,也不知道更新了能不能出来,先更3000试试,如果出来了,下午再来更3000. 第107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为了你 好不容易,才等她们说累了,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刚睡沉,手机的震动声又将她吵醒,只一声,她便睁开了眼。 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摸索,找到手机,心中雪亮明白是谁的来电,手机贴近耳边轻轻“喂”了一声,可是,彼端却只有嘟嘟声阙。 一声一声的,在寂静的夜里,刺激着听觉神经孤。 她蹙着眉,彻底清醒过来,没电话,是短信而已…… 揉揉眼睛,翻开看:妹妹,你太棒了!锦儿真的喜欢的是百合花!谢谢你! 她久久地看着这条短信,直到屏幕的光暗淡下去,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一抖,按亮了屏幕,轻轻擦过那些字迹,那些,重新鲜亮起来的字迹,而后,按下回复,唇角微微扬起:谢谢我?打算怎么谢我? 他的回复马上来了:哈哈,你还没睡呢?我以为你睡着了。你想要什么?哥哥买给你。 她要什么? 她要的……呵呵,她听见自己内心的笑声,回复:我想要一只小乌龟。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小乌龟??!!! 他回复来的短信里,问号后还加了一串的惊叹号。 她理解,小乌龟是他人生的天敌之一…… 她没有再回复他,只静静地等着,他的短信接二连三地来:换一个怎么样?我讨厌乌龟! 妹妹,买贵点儿的,值钱的送你! 别说我没钱!我们有钱的不是吗?我预支下月生活费给你买。 不送乌龟行吗? 好吧,乌龟就乌龟吧,快理我! 睡觉了!她回复了三个字,把手机随时一搁。 后来,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没有再去看他发来了什么。有些闷热,她撩开了蚊帐,夜风吹进来,仍是热热的,呼吸却畅了些。 这样一闹,哪里还能睡得踏实,迷迷糊糊地时睡时醒,不知什么时候,热风便凉了下来,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不知把什么东西刮到了地上,啪嗒一响,似乎是变天了。 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着电筒去查看窗户,听这声音,明显窗户没关,然后,再把掉地上的书捡起来。 其他女孩也相继醒来,窗外玻璃上开始有雨点劈打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竟下起了大雨。 “糟了!衣服!”魏雅丹第一个反应过来,打开门,冲向阳台。 她们几个匆匆跟了上去,魏雅丹已经举着晾衣叉在收所有的衣服,收下来一些便交给身后的室友们。 原本只下雨不刮风的话,衣服晾着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可是刮着这么大风,就怕衣服给吹走。 偏偏的,魏雅丹贪功着急,一次收得衣服太多,终有几件没有抓稳,一股大风之后,她手一倾斜,衣服坠落楼下去了。 “谁的?”大家纷纷开始查看。 叶清禾发现,掉下去的正好是她和萧伊庭的…… 看着阳台外瓢泼的大雨,她飞快地跑下楼,冲进雨里。 只是,仍然晚了,当她把衣服拾起来之后,发现已经全部淋湿,她自己也淋成了落汤鸡。 抱着一堆湿衣服,她回到寝室。 魏雅丹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叶清禾,我不小心……” “跟你没关系的,你也是好心。”她默默抱着那一堆衣服重新去洗。 她自己的,萧伊庭的,全都洗完后,已经凌晨四点多了,雨也停了…… 这场雨,可来得真是时候…… 她把重洗过的衣服挂回去的时候,暗暗发愁,今天的军训穿什么? 无奈之际,想起了萧伊庭说的,只能求助大哥了,可是,她不知道大哥的号码,那就只能让萧伊庭自己跟他说。 她找到手机,给萧伊庭打电话,一条未读的短信还悬在屏幕上,她点开一看,写着:妹妹,别睡,陪我说话,我睡不着。 再打过去,那边却是关机的…… < 怎么办? “叶清禾,用吹风吹吧!”魏雅丹见她看着衣服发愁,也想到了待会儿军训穿什么的问题。 似乎,只能这样了,不事先通知宁大哥的话,让他上哪变出军训服来?二哥的教官又特别严,没衣服穿的话,不知会怎么罚他…… 她打开了吹风,先吹二哥的衣服。 吹风的嗡嗡声,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分外嘈杂。 “会不会打扰你们睡觉?”她停了下来,军训累人,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何况昨晚她们还聊天聊到那么晚。 “不会不会!我睡觉可沉了,我妈说别人把我偷走我都不知道的!”魏雅丹因为自己无心的过失,忙道。 钟嘉宜也说,“没关系的,清禾,你吹吧,都说了我们是姐妹,相互包容和关照是应该的。” “谢谢。”眼看着窗外已经有了浅浅灰白,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在室友们又睡了个回笼觉之际,她把萧伊庭的军训服给吹干了,只是,她自己的衣服,却只能吹到不滴水的程度,楼下就响起了萧伊庭的召唤。 室友们早已经下楼去食堂了,她赶紧把他的衣服装好,抱了饭盒,跑下楼去。 “二哥,你的衣服。”她把衣服交给他,跑得有些急。这天气,黎明前一阵阵雨之后,此刻又是晨曦漫天,估计又是一个艳阳天了。 “有妹妹就是好啊!”他笑逐颜开,接了衣服和她并肩走向食堂,“你今早打我电话干什么?” 他早上开机,第一个信息就是她的来电提示。 “哦,没什么,昨晚给你发完短信就睡着了,那会儿醒来才看见的,打个电话试试你睡着没有。”她轻描淡写地说。 “傻啊!那时候谁没在睡着?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他笑她,“昨晚跟锦儿聊到两点,手机没电了……” “咦,你怎么还没换衣服?等会儿还来得及?”他记得,她每天都是换好了军训服才来和他吃饭的,今天怎么还穿着她自己的衣服? “嗯,等下再去换,来得及。”她低声说。 他再度一笑,“不过,你稍微晚点应该也没事,宁子虽然总黑着脸,但还是好说话的,话说,那束玫瑰花是不是宁子送的?” 她皱皱眉,这句话他已经问过两次了…… 没理他,自己排队买早餐去了。 他扬扬眉,好吧,又来了,每次提起这个神秘送花人,她就会翻脸,到底是谁这么重要?其实他也知道不是老大,因为他已经问过她们寝室人了,钟嘉宜她们不至于连自己教官也不认识,只说送花人皮肤偏黑。 论黑嘛,无人可与老大相比,所以他才绕了几圈又莫名其妙把老大拉入嫌疑人范围…… 不是老大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哼…… ———————————————————————————————————————— 今天是周五。 叶清禾却是穿着那身湿军服去军训的,雨后大晴的太阳,让她那身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总之练一天下来之后,跟每一天一样,累得散架,只是,今天格外疲惫些,行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好像双脚不是自己的了。 “妹妹。”萧伊庭解散后追着她来。 “我洗个澡,你也先回宿舍洗澡吧。”她边走边说,感觉比任何一天都辛苦。不过,总算到周末了,她以为萧伊庭是要回家的。 “嗯,你先洗澡!把这身衣服换了,然后好好休息,你看你脸色多难看。”他盯着她脸说。 “太累了的缘故……”她把脸略略转开,不让他看见,她知道,自己的脸色此刻有多糟糕。 “太累了就休息吧,我们今天不回去了,等下我给你把饭买来,你好好吃。”他说。 “那你呢?”她听得他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难道是……周末要去约会了? ———————————————————————————————————— 哦了,好像正常了。不过,仍然有章节打不开的,可能是有禁词在里面,吉祥带着眼镜找也没 找出来,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写文,已经完全混乱,拼音英文一起上,亲们读起来有没有障碍,吉祥也没有办法了,真真作死人了啊……哭…… 第108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明天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呵呵一笑,“这不是周末吗?我约了锦儿呢……”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妹妹,等下你吃完饭,估计司机也到了,你就跟司机回家去……阙” 什么?要她一个人回家孤? “你给司机打电话了?”她瞪着他,紧抿的小嘴透着倔强。 “是……是啊……”他敏锐地觉察出妹妹的不高兴,解释,“军训那么辛苦,你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个周末,云阿姨会给你做好吃的,加强营养啊……” 她扭过头,不说话了。 “妹妹!”他伸臂搭在她肩上,低头和她说话,“我会回去的,你先回,晚上我自己回来,听话……” “不是,你误会了。”她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寡淡,“我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不想回去?为什么?”不回家?一个人?玫瑰花?他脑子里开始想象无数。 胳膊底下一空,她已经快步走离了他的臂弯,再怎么叫她,她也不回头了。 时间不早,他得赶紧,不能太晚去找锦儿,于是飞快回寝室洗了个澡,然后用自己的饭盒给叶清禾买了饭送去,当然,还有他今天换下的衣服。 叶清禾也刚洗完澡出来,穿着半旧的运动裤和宽大的体恤衫,纤细的骨骼在这样的装扮里显得异常单薄,淡淡夜风中,恁是将运动装也穿出了飘渺的味道。 萧伊庭心头生出感慨来,妹妹实在该多吃点才是,来家里这两年,除了个子长高了些,还是这么瘦…… “妹妹,快吃,等下回家啊!”他把饭捧到她面前,确定她真的长高了些,该有一米六二六三的样子了,“这些呢,顺便帮我带回家去。”他把衣服搁下了。 叶清禾的目光落在饭盒里,他的饭盒,比她的大了一个号,满满当当的一大盒,她能吃完?她现在可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放那吧……”她面色淡然地走过,把自己的饭盒取了出来。 他便有些不高兴了,将饭盒往桌上一撂,“我中午洗过饭盒的!” 如此的强调,是以为她嫌弃他用过的饭盒脏? 她默然走到桌边,默默地分了一小碗饭出来。 这是承认她真的嫌弃他了?他心里十分不舒服,想他从来就不嫌弃她,喝她喝过的水,吃她吃过的包子,用她用过的筷子…… 好像这些都已是习惯成自然的事,相对应的,他觉得她也理当该如此。 这样的心理形成一种莫名的落差,让他有些心灰,更多的则是气恼,转身就走了。 叶清禾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只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着饭。 舍友陆陆续续地回来,问她食堂吃什么菜之类的问题,她也如常回答了,不热情,也不算冷淡,是她们习惯的她的模样。 只吃了几口,她再无法下咽,凭她的经验,知道自己有生病的预兆,不敢大意,准备自己出去买点药。 说来她这两年已够小心,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和当年在家里比起来,已是很少生病了…… 生了病的她,更不想给萧家添麻烦,所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编了个借口,要云阿姨告诉司机不必来接她了,而后,拿了钱准备去买点药。 没想到,却在宿舍门口遇到王哲,应是刚到,正请一名女生帮忙叫她。 “王哲!”她唤了他一声,却没发现苏芷珊和他一起,“苏芷珊怎么没来?” 他闻声看过来,笑了,“清禾,我正找你呢!她今天家里有事,回家了。我正好可以抽空来找你。” 她知道,他找她无非是为了开店的事,“是找好店址了吗?” 他点点头,眼里一缕神秘的笑,“是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她欣然应允,这也算她人生事业的起点,虽然这起点低了些,虽然最后收益的人不是她,可是足够让她兴奋。 于是把买药一事搁下了,跟王哲走。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王哲竟然把店址选在她学校附近。 “为什么选这里?”她并非否认 这个店面,只是觉得,这儿离王哲的学校太远了些。 “你们学校好啊!是名校!学校大,学生多,生意必然也好。”他笑着说。 没错,是这个理儿,可是,同样学校大学生多离他又近的学校不是没有,他这么做的目的,更多的只怕是考虑的是她…… “王哲,这不妥,你是店主,离你太远不方便你管理啊,而且,你两个学校奔波的,太难跑了,你还没定下来吧?”她希望王哲还没付转让费,可以考虑换个地方。 他呵呵一笑,“我跑总比你跑好。” “……”果然如她所料,是为了她。 “不必忧心了,今天就是叫你来一起付转让费的,一个月以后,我们要让这个店开起来。”他扬扬手,示意她跟他一起进去。 他本就已经跟老板联系好,价格也谈好了,叫她来,似乎只是让她在账面上有个了解,而且,在他和老板的交谈中,她发现,他还算老练,至少没让老板小看他们俩是学生。 一切都办妥之后,她由衷地称赞,“王哲,没看出来你在做生意这方面嘴皮子还真厉害。” 他笑了,“我这学渣学习上跟你们无法比,还不准我其它地方有点长处?我怎么说也是从小陪着我妈在旅游景点吆喝锻炼过的。” 叶清禾脑海里自动勾勒出小时候的王哲在景区叫卖的画面,也随之而笑。 “走吧,我们得去庆贺一下,找个地方吃饭去!只可惜萧伊庭不在,这小子去哪里了?”他来学校先去找的萧伊庭,却人影也不见他。 “二哥有他自己的事呢!话说你来我们学校几次了?我怎么一次也没见你?”她把话题给岔开了。 “来过两三次,看店面,每次都很匆忙,你们在军训也很忙,就没找你们,这不,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来找你们聚聚,萧伊庭又不在,军训很辛苦吧?”王哲领着她在附近饭店走,居然走进了上次她和付真言去过的小饭馆。 他迈步进去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老板娘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喜道,“叶清禾,你来了!” 她服了,这老板娘天生做生意的料,居然记住她的名字了。她敏/感地往那情侣墙上望,只见粉色心形墙纸上果然添了她的名字,和付真言的排在一起,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提供照片给老板娘,不然这墙上还真得贴上他们傻兮兮的照片。 不过,她天生淡然的性子,倒也不惊慌,和王哲一起坐下了。 老板娘捧着菜单过来,猛然发现男主不对,快人快语,冲叶清禾一笑,“咦,这么快?那你们的……” 叶清禾知道老板娘误会了,忙道,“这是我高中同学。” “哦!那一样可以享受折扣!”老板娘笑眯眯的。 王哲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笑,“认识?。” “来吃过一次饭。”叶清禾简单地回答。 “哦……”王哲无意间看到了情侣墙,在一大堆名字里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十分显眼的,何况,还在她的名字旁边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匆匆点了几个菜,让老板娘走了。 “清禾,你和付真言?”他并不怀疑这其中的可能性,他熟悉的这俩女孩,无论是苏芷珊还是叶清禾,都不是戴有色眼镜的人,他和萧伊庭曾经都够渣,可她们非但不排斥,还格外和他们亲近。付真言跟他们曾经属于一种人,难道叶清禾格外青睐这样的人吗? “不是……我和他……”她该怎么解释?她和他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在这里,说是付真言独断专行?说他们只是为了换奖品? 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不太有说服力…… 转念一想,她又在顾忌什么呢?解释什么呢?她原本孤舟一叶,行事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身正不怕影子斜吧。 她放弃了,只轻淡地道,“我们是好朋友。”他们原本就是……随便王哲怎么想。 王哲只一笑,眼里倒再没任何猜忌之色,反问,“付真言他现在还好吧?” 她听了,回道,“不错,挺好的。” 她并不喜说太多,可见王哲似乎仍等着她说下去的 样子,便继续道,“已经完成了个小工程,准备成立公司。” 他似乎并没觉得意外,而后便大笑。 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难道他觉得付真言事业有成是件好笑的事?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双变废为宝的手,跟你做朋友,等于走进了废品回收站,任之前怎么灰头灰脸,再走出来,必然光鲜照人!” 他说得是事实,付真言,萧伊庭,莫不如此,就连他自己的转变,她也功不可没。 他看着眼前外貌平淡的女孩,暗暗思索,这样的女孩,表面看似乎容易让人忽视,可一旦闯入一个男人心里,就会生根发芽,如野草一般,繁茂顽固,烈火雷电也灭不尽,岁岁年年,枯荣相长…… 他无法确定付真言于她而言是什么人,可是他却敢顶着项上人头保证,付真言的心里只怕早已种下了草籽,而今这草籽也已蓬勃生长了…… 她的感情,轮不到他来插手,但作为朋友,作为同样深受过她恩惠的朋友,他会为她考虑,为她审视她身边的男孩。男人识男人,在他看来,如今的付真言不可小觑,而且凭着和付真言打过一架的经历,他敢断言,付真言这辈子算是栽了,栽在她手里,这段感情,如果要担心,不如担心付真言,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思,太难捉摸,性子太冷清,他甚至怀疑,她会爱上一个人吗? 付真言,只怕等他的是苦果…… 可是,他也了解,像付真言那样的人,就算是苦果,必然也是甘之如饴的。 叶清禾听了“变废为宝”这四个字,倒是笑了,“我有这么神奇?那我去做回收行业算了,我觉得这个行业其实很有前途,也大有钱途?” 他大笑,“行,只要你说想去做的,我都和你一起!”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不明,叶清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仿似在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觉察到了,笑,“我迷信你,你信吗?我和芷珊都迷信你,凡是你看准的,一定没问题。” 听见苏芷珊的名字,她才觉得安全了,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有入资的事,你告诉苏芷珊了?” 他毫不隐瞒地点头,“是的,清禾,你责备我吧,可是,我和芷珊之间,不能有秘密,尤其,之后做账的时候,肯定会有痕迹,与其那时候让她猜疑,不如现在告诉她,我不想她有任何不高兴。” 他对叶清禾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崇拜、惧怕、想靠近,可是又害怕。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也许源于那次被她“修理”,可是这感觉却足以支撑他和她的友谊,这和对苏芷珊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爱苏芷珊,他比谁都清楚,然而,对叶清禾的崇拜惧怕和亲近却像一坛酒,淡香清芬,而在今后的合作里,这种感情沉淀发酵,会变得醇厚悠长,彼此信任,以致很多年以后,他和苏芷珊之间不复最初,她,却依然是他最信任的异性,山崩地裂,天涯海角也不曾割断这份醇厚。 当然,这是他如今的自己也不曾想到的。 而叶清禾,而叶清禾,只被王哲一句话打动,以他对苏芷珊如此,她便不会怪他把秘密告诉第三个人知晓,只是不会想到,十八岁的他,此刻在她面前承诺和苏芷珊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的他,也会有物换星移的一天……不会想到,十八岁的他,此刻在她面前承诺和苏芷珊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的他,也会有物换星移的一天…… 年少时的时光,总以为每一个当下就是永远,没有人去想,永远永远在明天…… 今日的王哲,完全不是当日垂头丧气自暴自弃的幼稚懦弱男孩,眼里已有梦想憧憬的色彩和几分意气风发。对于即将到来的未来,他自信而向上,为此,必然添酒助兴,叶清禾不能喝,甚至不舒服,出于对他们共同事业的兴奋,勉强陪着喝了一点点,只一点点,就有些晕了,她自控能力很好,马上停止。 王哲当然不会勉强她,一边自己喝,一边和她谈店铺的规划,因为梦想跃跃欲试的兴奋,叶清禾倒是忽略了自己生病的苗头,也忘记了买药。 王哲当然不会勉强她,一边自己喝,一边和她谈店铺的规划,因为梦想跃跃欲试的兴奋,叶清禾倒是忽略了自己生病的苗头,也忘记了买药。 喝到微醺,王哲送她回宿舍。 临近宿舍楼的时候,他们看见 路边停着一辆车,一辆崭新的车。 车门忽然开了,车里下来个男子,西裤衬衫,穿得十分正式,手里捧着一束红到极致的玫瑰花。 叶清禾便想起了那个穿紫色衬衫,回眸一笑的人,忽觉有些可笑,每一个赴心中女子之约的男孩,都穿得这么的……夸张吗?付真言已不是第一次这么穿了…… 王哲呵呵一笑,“送你到这里,我的任务完成,再留下来,就让人生厌了。” —————————————————————————————————— 各位亲,红袖现在的维护,是所有更新的章节都要编辑人工审核才能显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更的,都得等编辑上班审过才能出来,亲们晚上就不用等文了啊,还有,因为禁词,文章中有故意的错别字,词不达意的英语和拼音,亲们都要谅解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最后,评论区还抽着打不开,评论都无法回复了,呜呜呜,不知道这一波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第109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最重要的 王哲走了。 叶清禾站在原地不动。 不远处的付真言,在她眼里成为双重的影子。还有他手里的玫瑰花,那些红到极致的颜色里点缀的满天星,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光光点点孤。 付真言走到她面前时,一直凝视着王哲的背影。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只走近她以后,闻到淡淡的酒味阙。 这是怎样一种气息? 秋暑燥热的暖风,她身上沐浴乳的清香如丝如缕,淡淡的酒香就在这样的暖风里和馨香交缠相错,初时只觉淡淡的,若有若无,后来,分明还是那风,那气息却如浪潮一般汹涌,将他淹没…… 凝视着她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头,还有鼻梁上那副宽大的眼镜,以及镜片后低垂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温柔和无奈,化作低柔的充满磁性的三个字,“喝酒了?” “嗯。”她的目光落在一朵满天星上,黏住了。 短暂的沉默…… 他笑了,笑声很是爽朗,“没看出来!一直以为你不会喝!会喝好!” “不能!”她马上否认,“就只喝了一点。”这一点似乎还多了些,眼里那朵满天星在摇晃呢…… “能看出来!”他依然笑着,笑容里几许大男子俯视并溺爱的膨胀感,才一点点,她的脸就红成那样,他不禁猜疑,“你现在是不是晕的?” 被他说中,她无言了,确实是晕的,“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晕乎乎的她,越过他身边,往宿舍走去。 他一把拉住了她胳膊,“你真醉了?这样去寝室等会儿闹起来谁管你啊?” “不用人管……”她只想躺下来而已。她觉得有些恶心,应该不是喝醉的原因,她就喝了那么一点儿,不至于醉得想吐,其实,这不适感老早就有了,只要她端起饭碗就有,所以,无论是萧伊庭给她买的饭,还是后来和王哲一起吃饭,她都只吃了几口。 他叹了声,把她塞进车里。 靠进柔软的椅背上的感觉真舒服…… 她晕晕的,有些分不清方向,新车特有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坐进了驾驶室,对她说,“别逞强了,姑姑,去买点醒酒的药来吃。” 他以为她只是喝了酒的原因,本不想多说,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姑姑,不能喝以后还是别喝了,喝点果汁或者红酒,在这方面犯不着逞强!” 他眼里的她,总是将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瘦削的肩膀好似能撑下这世间的一切,这,让他既佩服又心疼,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记住,她只是一个女孩儿? 她并没有回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他无奈地默默开着车,前往最近的诊所。 王哲的出现,并非对他没有影响。她身边会出现的男人,都是他的假想敌,可是,他不会质问她。 他深知自己的底细和分量。 姑姑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值得男孩去爱去珍惜,所以,即便真的有人爱上她,那也是自然不过的事。 他不能阻止别人来爱她,他唯一能做的事,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尽管,和这些象牙塔里的王子相比,他是如此的卑微,起点如此的低,可是,他绝不会放弃,不会放弃他的拼搏,他的努力,和他,对姑姑的情感。 在一个诊所前,他停下了车。 给她打开车门,轻轻叫她,“姑姑,姑姑?” 叶清禾并没有睡着,他一叫,她便醒了,头晕加上头疼,他的脸也有着重影。 “姑姑下车,我们买点药!能走吗?”他扶住了她的胳膊。 “能。”她略蹙了眉,在他的搀扶下下车。 诊所里是个退休老医生在坐诊,问了些话,付真言都替她答了,医生却道,“看着不仅仅像是喝酒,这明显是发烧了呀,量个体温吧。” 其实,她自己有感觉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个毛病,只要一感冒必然会发烧,所以,她今天才担心,才会想着买点药预防,可是,还是没能躲过…… 付 真言看着她,目光有些犀利起来。 她有些汗颜,好像她这两年来次数不多的生病,总跟付真言有关。 第一次,是跑3000米,他把她撞到地上,然后,她好朋友加上生病,折腾了好几天; 第二次,是去云南。火车上就开始生病,他一路照顾她,拖累了他好几天; 第三次,便是今天了。又让他给逮着…… 她呵呵一笑,“付真言,你还是别出现了,只要一出现我就生病……” “什么话?!”他还没批评她呢,她恶人先开口了!明明自己生病了,居然还喝酒?这 像是那个自律自己,行事从不出差错的姑姑吗? 医生只当他们小情侣拌嘴,给她开了药,“这姑娘体质不好,给她开点药,打点针吧,纯中药的,另外,还开点护胃护肝的,可能时间比较长。” “要很久吗?”她着急,如果太久的话,宿舍就关门熄灯了。 “嗯,得到后半夜才能完。治病要紧,约会就取消了吧啊!至少打三天!”老医生笑着说。 “……”约什么会啊…… “你想怎么样?不想打针就听话啊!”付真言语气很硬,满是训斥她的意味。 她无话可辨,也没力气和他辩,只是,再一次觉得他长大了,这是翅膀硬了吗?地位迅速上爬,从挨训爬到训人了…… 小时候的她,是极怕打针的。可偏偏的,和医院有不解之缘,每每打针的时候,都把脸埋在爸爸怀里,看也不敢看。针扎进去的瞬间,无论爸爸怎么哄,都会嚎啕大哭,哭很久很久,非得妈妈又亲又给好吃的哄,才能消停。 现在,没有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没有妈妈温柔的声音,她早已封闭了所有的胆小和娇弱,而且,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前两次生病,哪怕远在云南,她都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 打针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转过头看向别处。 眼前忽然一黑,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左耳被另一只手掌所抚盖,手掌微微用力,她的头便被顺带着拉向了他的腹部,下巴贴在皮带扣上,略凉。 手背上一痛,针扎进去了,手腕上的橡胶带解开,血,顺顺畅畅流淌。 小诊所的护士技术不太好吧?太痛太痛了……痛得她眼睛热热的,有点想流泪…… “好了,去那边躺着吧。”付真言松开了手,给她提着针,扶着她去诊所的床铺。 他不会告诉她,在云南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打针时会悄悄转开脸,会在枕头扎进去的瞬间轻轻皱起眉头,会咬住唇瓣。 她不知道,她这个小动作和他妹妹一模一样…… 而每一次,他带妹妹去打针,还没去妹妹就会开始哭,他要花很多的功夫,才能把妹妹哄好,才能说服她。可是,在针扎进去的时候,她还是会流露出害怕的表情,就跟她刚才一模一样,咬着唇,皱着眉,想看又害怕,最后还是把头扎进他怀里…… 在云南之时,看见她这个表情,他就很想像护着妹妹一样把她护进怀里,可那时一个迟疑,就过去了,这一次,他情不自禁…… 床铺还是临街的,她躺着,看着外面车灯川流,静静的,没有说话。手背上早已经不痛了,只有滴液徐徐进入她的血管,凉凉的。 所以,你看,所有的一切都是短暂的。痛苦,和温暖。 付真言如今显然比较忙碌,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的,每一次他都会到外面去接。 后来的一个电话,他接得急了,还没出门口就让她听见:都说了取消取消,明天不行!听不懂还是怎么的? 他在外说了十几分钟才回来,在她身边坐下,脸上平静得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抬头关注药水还剩多少。 “付真言,你有事就走吧,我没关系的。”她忍不住了,说。 他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付真言?”她再次叫他。 “在。”他冷冷淡淡地应了声。 “我说,你忙的话不必在这顾着我的,你走吧。我打完针自己回去就行了……” </p “叶清禾!”他突然叫她的大名,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一时不适应这样的他,不是一直叫她姑姑的吗?第一次叫她名字,还这么凶的语气,让她傻了一傻,错愕地瞪着他。 “你以为对我来说,其它的事比你更重要?我对你怎样你不清楚?你可以不接受,可是,你不能在这件事上指手画脚!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又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清楚!”他说完后,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心了,态度软了下来,伸手给她把眼镜取下,“明明不是近视,天天戴这么副眼镜,不累吗?鼻梁都压扁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摸鼻梁,倒不是真的怕压扁了,而是,戴了这么久的眼镜,她习惯了,少了它,就像少了屏障似的,而让她更不习惯的是,他竟然凶她?那个奉她为姑姑、事事听她话的男孩,居然凶她…… 只是,她并没有生气的感觉,莫名的,还想起了刚才打针那一瞬,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贴着她眼睑的感觉…… 她沉默了,不再说话。 取了眼镜的她,美丽得让他陌生。 那秀气的鼻子,过于明亮的眼睛,都让他有些自惭形秽,好似,多窥得她美丽一分,便多了一分犯罪似的。 他不看了,转而问她,“姑姑,想吃什么?我去买。” 想起吃,她的恶心感就来了,摇摇头,“不用。” 她自己都没察觉,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烟波般飘渺的眼睛,闪过怎样忧柔的美,就像一幅绝丽的水墨画,被人不经意揉皱。 他的心也跟着起了皱纹。 她知不知道,此刻的她,眼睛无遮无挡的她,将所有美丽和忧愁都不加防地表露出来,足以让每一个看见她的硬汉疼了心? “我去买点水果给你吃,别睡着,看着点药水。”他心里乱了,起身外出。 凌乱中,他忘了带手机,结果,才走了不到两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田简来电。 她没接,任它响。 可是田简没完没了的,一个接一个的打来。 “姑娘,接了呗,吵的!”旁边的病友提意见了。 她也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接了,还没说话,田简就在那说开了,“老大!不行啊!如果取消明天的剪彩仪式的话,再约时间请那些个明星就难了,人家最近都没档期了!” 剪彩?公司明天剪彩吗?这么重要的事,他说取消就取消?他傻了吧? “田简,是我。”她轻道。 “姑姑?”田简也没想到是她接电话,错愕直呼,语气马上变得暧/昧,“你和老大在一起啊?那算了,没事了,当我没说。” “别!田简!等等!”她唯恐他把电话给挂了,赶紧叫他,“公司是明天剪彩吗?” “是……”田简犹犹豫豫的,承认之后马上又献宝似的道,“禾真公司啊!老大的公司明天开业……” “我知道。”原来他真给取名叫禾真了……“田简,为什么要取消?”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好好儿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老大刚才突然打个电话来说取消……” 她明白了,这完完全全是因为她…… “田简,听我的,不要取消,一切按计划进行!该怎么着怎么着!”她果断地替付真言做了决定。 “这个……可是老大……”听嫂子的?还是听老大的?田简在纠结…… “别管他!我说不取消就不取消!有我呢!”她说。 “是!明白了!”田简在那端嘿嘿一笑,自己真是混了,这个问题还用纠结吗?肯定是听嫂子的啊! 接完电话,叶清禾就躺回去休息。 十几分钟后,付真言回来了,买了各色水果,也不知道他在哪全给洗干净了,用盒子分品种整整齐齐装好,每个盒子里还有牙签。 “想吃什么?”他举着一叠的盒子。 她摇摇头,只告诉他,“明天剪彩的事田简打电话来了。” 他一愣,知她接了电话,“这个臭小子,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你不用急,我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取消也叫处理好?”她反问他,“我给田简说了,不取消,照常进行!” “要你瞎指挥干什么?”他似乎是生气了,打开一盒提子,用牙签签了,放到她唇边,“一个病人的职责,是好好儿养病!好好儿吃东西!你给我瞎管什么闲事?” 她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他,不肯吃。 她似乎,总是忘记自己此刻是不戴眼镜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时会带给他怎样的震撼。 他的锐气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钝了下来,最后柔声道,“姑姑,我说过,我的剪彩仪式里,你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我们等你病好了再选个日子开幕,迟几天不是事儿!来,吃了。” “我可以去!”她脱口而出,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吃惊。这不是她,不是冷淡的她,不是疏默的她,叶清禾不管闲事! —————————————————————————————————————— 上一章有重复的句子,是吉祥自己的错哈,因为是早上上班前赶着更新的,黏贴的时候出了错,很抱歉啊,呜呜呜~! 第110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二哥来了 可是,她这么有勇气地说出来之后,换来的还是他斩钉截铁的一句:不行! 而且随着她的一张口,一颗提子滚进了她嘴里。 她不再和他做无谓之争,吃了些水果,脑袋渐渐昏沉,不知怎的,睡了过去阙。 还是会做梦,梦见爸爸妈妈,梦见爸爸全身盖着白布的最后一幕,梦见妈妈昏过去的画面,梦见空荡荡的房子和那些恐怖的风的回声,梦见萧伯伯牵住了的手…孤… 她没有哭,不会哭,不能哭,只是捏紧了拳头,仿似将所有的一切都捏在她的拳头。 最后,一身大汗地醒来,双手还是握拳的,握得紧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额头上凉凉的,是付真言拿了毛巾在给她擦拭,见她醒来,微微一笑,“醒了?出了好多汗,不过总算退烧了。” 双拳松开,抬头看瓶子的药水,只剩一小格了。 “快打完了吗?”她问。 “嗯,最后一瓶了。”他放下毛巾,问她,“饿不饿?” 她摇摇头,看了看钟,已经两点了,怎么回学校? “好些没?还晕吗?”他问。 还是大有好转的,她点点头,“谢谢你。” 他凝视着她,很是满足。尽管,她对他永远是这样的态度,清清冷冷,惜字如金,无论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经历,都不改变,可是,他仍然觉得满足。能够这样守在她身边凝望,能够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他所能给的任何,对他而言,就是满足…… 取针的时候,他仍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手心总是很暖,不够细腻,指上和掌心都有着厚薄不均的茧…… 在他的搀扶下上了车,他没征询她的意见直接便开车了。 她也没问去哪里,这时候去学校明显是不可能的了,更不可能大半夜地跑回萧家去,只能听他的安排了,而且,毫无疑问,付真言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们,是曾经生死与共的人啊…… 付真言把她带去了酒店。 如今的他,再不比初到云南时捉襟见肘的穷小子,可是,似乎,无论是哪一种境况的他,都不曾亏待过她…… 她固然清冷,可是,并不冷血…… “才出了汗,一定要洗个澡,然后好好儿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他把她送进房间,不放心地叮嘱。 “付真言,谢谢你。”世间最怕欠的债,就是人情债。她不想,也不愿欠人太多,可是,却命运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遇上付真言。 “滚犊子!再说谢字,我马上把你从窗户扔下去!”他激动之下学爸爸骂了句老家话。若要说谢字,他此生用什么来谢她? 骂完之后,又想着她正生着病,别想不开,回头又柔声安慰,“姑姑,我叫你姑姑,就证明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管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这,总是没错的。” 她扶着门框,默然不语。 亲人…… 那是她生命里最缺失,最奢侈,最不敢再期待的礼物…… 吃过药以后,这后半夜的一觉,还算睡得安稳,短短的几个小时,醒来还算早。 虽然感冒的症状犹在,但不发烧,身体感觉就舒服了许多,她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去隔壁敲他的门。 其实他比她醒来的更早,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他早已习惯早起,只是,念着她需要好好休息,没去打扰她。 “这么早?”话音落,看见她的模样,怔在了原地。 这是她?他没看错? 没戴那副可笑而笨重的眼镜,总是披散着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叫做什么丸子头的发式,妹妹是这么叫的…… 还有那一排总是遮住她半张脸的厚重刘海,也被她全部梳了上去,额头光洁,发际线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 呵,美人啊,这个词,这世间除了她,便无人再敢当……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眼前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叶清禾的影子 ,即便穿着这样半旧随意的衣服,也掩饰不住她清丽脱俗的空灵之美,尤其那双眼镜,定然是有魔力的,只要谁的目光一沾上了,就再也移不开…… “姑姑……去……吃东西……吃早餐……”他语无伦次,紧张莫名。真的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可是,却又有些不愿意她这样的打扮,这种矛盾的心情,他自己都无法开解。 “好。”她清清脆脆地答应。 早餐是他安排的,清清淡淡的白粥,配了些开胃的菜,一些面点,正好适合她这样的病人。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吃完后,他问。 “嗯!完全没事了!”她故作轻松地说。虽然确实好多了,可也没到完全没事的程度。 “那就好,想去哪儿玩?”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意在寻找她的眼镜,昨晚还觉得它十分碍事,今天却觉得出去玩应该把它给戴上,可是,她没背包,身上有藏眼镜之处吗? “今天都听我的吗?”她扬着尖翘的小下巴问。眼波不经意流转,闪过几分慧黠。 “当然……”那一刻,他的心柔化成水,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必然给她摘下来。 “好!先陪我去买两件衣服吧。”她说。 “好啊!”这个提议他太满意了!他真想给她买东西!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都愿意!就怕她不要!谁说男人不喜欢逛街了?得看陪谁逛!陪她的话,把北京城走几个来回他都不会嫌累! 吃过早餐,时间尚早,好多店铺还没开门,两人慢悠悠地在酒店的绿化带里走了几圈,清晨的空气还算清朗,如此美好的早晨,再加上身边清丽的她,付真言觉得自己徒然间走到了世界尽头,此生再无所求…… 他原以为她要买的是日常穿的休闲服,因为她平日都这么穿,没想到,她今天却只选裙子。 他从没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当他看着她一袭薄荷绿的及膝短裙走到他面前时,他再一次失了魂魄。 款式并不复杂,不像妹妹买衣服那样,喜欢诸多繁琐的蕾/丝花边装饰,可是,简单的款,却更能凸显她空灵的气质,还有这颜色,实在适合她,衬得她皮肤真真如玉一般雪白晶莹,唯一的缺陷是,她,不够丰满…… 不过,在他看来,这刚刚好,似乎她这般仙女般气质的女孩,若再丰满一些,就沾染了尘世的俗了…… 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女神啊…… 呵呵,他觉得自己很傻,总之,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哪怕是小小的缺点在她也是优点,因为那是她,这世间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她,再无重复…… “就这件?”她平日里衣着简单,可是,并不代表她不会打扮,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她从前也是很擅长的。 “好……哦,不好!”他已经魂不附体,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回答,答完之后深悔不妥,这样走出去?太耀眼!太耀眼! “不好看?”她讶异地看着他,微张了唇。 这个动作再次让他震颤!他觉得她完全有必要把她的头发放下来,把她的眼镜赶紧戴上,否则,他会***阵亡…… “好看……可是……”可是什么?他能说吗?可是不能让她的好看给别人看见? “那就行了,就这件吧。”她流露很喜欢的样子。 他无可奈何,点点头。 而后,她又选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两件都近乎礼服款,他的脑袋一早上都处于当机状态,搞不懂一向朴素的她怎么突然这么高调,直到她心满意足地上了他的车,对他报出一个地址。 他再一次傻住,那不就是他公司的地址吗?原来她打扮得这么隆重就是要去参加剪彩?可是,不是已经取消了吗?后来他还刻意打电话给田简,让他别听她的,全部取消。 “说好今天全听我的!”她绷着小脸,却掩饰不住眼里跳跃的聪慧。 他败下阵来,完完全全败下阵来!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可以赴汤蹈火,更何况,她所作的一切,还全是为了他…… “姑姑,我……”他心里热乎乎的,言辞困难。 “走了!不是十一点吗?再不走来不及了!”她催促。 他默默地发动了车,一任心里暖意膨胀。 驱车到公司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田简在那指挥,做着最后的工作。 看见他的车来,田简飞快地迎了过来,“老大,来得刚好,就等你了!” 付真言怒视着他,“田简!” “到!”田简知道老大会生气,可是这一回一点也不怕,这不是姑姑也来了吗?有人治他,可是姑姑呢?姑姑在哪呢?他东张西望,没见到姑姑人影,暗叫糟糕,姑姑不来?那他要被老大收拾了! “田简!”熟悉的声音响起。 “嗳!”他应道。是姑姑的声音没错啊!再一看,妈呀,这……这……这是姑姑吗?是吗?他确定没看错? 他觉得老大一世英名,却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要请那些个矫情的小明星干什么呀?一个个浓妆艳抹庸脂俗粉的,给姑姑提鞋都不够!姑姑这么上去一站,准保把那些明星的光芒都压下去了! “田简!”付真言再次大怒,该死的臭小子,什么眼神?竟然敢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姑姑? “在……在呢老大……”田简稳住呼吸。太意外了,姑姑真的美得让人窒息…… “田简我看你是活够了!你xx的拿着老子的薪水,听谁的话呢?”若不是此时诸多人在场,他一定揪着田简的衣领将他爆一顿了。 “呵呵……”关于这个罪名,田简可一点也不怕,嘻嘻哈哈地和老大皮,“老大,我当然听你的话,可是你听姑姑的呀,所以我听姑姑的就没错儿,你说是不是?” 呃……这话堵得,付真言哑口无言…… 他回头看了眼光彩照人的叶清禾,黑着的脸松弛下来,哼了声,“臭小子,算你识相!以后也当这样,唯姑姑马首是瞻!” “当然!当然!”田简笑答。 剪彩仪式并不复杂,叶清禾站在付真言身侧,落落大方,丽而不俗,礼而不媚,果然压住了所有人的光辉,那些曾自持颇高的女明星,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暗暗感慨难得的素颜无双,难得的青春无敌。 而付真言本身,在业界就是一个小小神话,因为他的年轻,因为他的迅速崛起。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而已,大多数同龄人此刻还在伸手问家里要生活费,他却一匹黑马,引起不小震撼,虽然还不够强大,但是后势却让许多前辈不敢小觑,是以,这次剪彩,也得到好些业界前辈的捧场。 至于他身边光彩夺目的女孩,难免不少人猜测她的身份,可这份猜测显然是多余,能在这样的时刻如此站在他身边的女子,除了是他的挚爱还会是谁? 不过,一个清婉绝人,一个意气风发,还真是绝配…… 剪彩仪式之后是午宴,午宴上,她见到了付真言的家人,父母和妹妹。 “爸,妈,妹妹,这是我常说起的叶清禾,我的恩人和合伙人。”他如此介绍她的身份。 她记得,他曾说过,他的一切,有她的一半,如此介绍,就是为她的不劳而获做铺垫吗?让他的家人对他的分配没有异议——合伙人。 付爸爸和付妈妈看她的眼神是热烈的,甚至带着艳羡,毕竟,她今天的打扮太耀眼,而且,他们也深知儿子的底细,没钱没本事,能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一定是遇上了叶清禾这个贵人。 而他的妹妹付真真则表现得更热情,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清禾姐姐,你太美了!真的,刚才在台下我都看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把那些明星全比下去了!” 叶清禾并不喜欢人与人之间过于热情,可是并没有抗拒付真真,微微一笑,谦逊了几句。 倒是付真言,是深知她性子的,出言制止她,“真真!没礼貌!” 付真真吐了吐舌头,显然没把哥哥的训斥当一回事,继续留在叶清禾身边,十分依恋的样子。 看得出来,付真言平时很宠这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养父母在有了妹妹以后待他大不如前,可是都没有改变他的感恩之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午宴一直持续到两点多,付真真倒是真心喜欢她似的,像个小粉丝一样围着她转,性格又开朗活泼,恨不得把午宴上所有好的都给她,这点倒是和付真言很像。 午宴上的叶清禾换了那件黄色的小礼服,清新之后,明艳不可方物,只是害苦了付 真言,整个午宴都看着她了,一口也没吃,如果不是田简周到,在待客上都要出错了。 午宴结束后,付真言无法再等了,要押着她去休息,心心念念想着她是个病人,这已经够劳累她了。 叶清禾知他心意,跟付家的人告辞。她可以冷,也可以样样周全,不是不懂,而是愿意以哪样的方式存在。 下午的秋阳金光耀眼,照在她身上,衬着她那身黄色小礼服,让她几乎成为一个发光体,美得璀璨夺目。 他暗暗抽气,从车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来,给她披上,“你感冒没好,还是穿暖和点……” 她笑笑,却听见一声大吼响起,“付真言!你xx的混蛋!” 第111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你是我永远的二哥 眼看着萧伊庭怒气冲冲而来,明显要揍人的样子,叶清禾赶紧扑上去,拦住萧伊庭,“二哥,你干什么呀!?” “你走开!我揍死这个混蛋!”萧伊庭还穿着昨晚出去时的衣服,他爱的,不,是锦儿爱的紫色衬衫。不知道他上次买了多少紫色衣服,深紫浅紫阙。 “二哥!你别闹!”她死死抱着他的腰。这时候午宴的客人还没走完,付家的人也还全在里面,若真打起来的话像什么样子? 付真言噙着一抹笑,黑亮的眼眸里满是自信,言语间显露着亲和,“二哥,你好。” “警告过你别叫我二哥!你是欠揍吗?”萧伊庭一听这称呼就炸了毛,一眼看见叶清禾披着的付真言的衣服,只觉格外刺眼,一把给甩到了地上,再看到叶清禾一袭鲜亮的黄色小礼服,是他从没见过的隆重和美丽,这把火顿时烧到了极限,恨不能将付真言给撕碎了方能解恨。 于是用力将叶清禾推开,上前准确无误地揪住了付真言衣领。 叶清禾穿着小高跟鞋,好不容易才站稳,眼看无法再阻止他的鲁莽举动,也不再上前拦他,只在原地站着,凝视着他的背影,清锐的声音道,“二哥,你打吧!人家一个个的都已经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就只有你,还只会打架!” 一句话,让萧伊庭的拳头在半空僵住。 偏偏的,付真言,这个曾经比他还轻狂暴躁的家伙此刻竟然不怒也不躁,即便他揪住了他的衣领,即便他的拳头就要砸到他的脑门上,他也只是淡定自若地微笑着,看着叶清禾的方向,神态怡然,仿佛在说,他就是她所说的事业有成,成熟稳重…… 萧伊庭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他心口,烧得他心尖儿都是疼的孤。 这一拳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了,就算他知道这是妹妹故意使的激将法,他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付真言的反面参照,只是,拳头可以收回,这一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付真言!我今天不打你!可是,你得记住我的警告,离我妹妹远点!”他松开付真言的衣领,转身回到叶清禾身边,将她护在臂弯里。 付真言俨然笑看风云的样子,对他的警告和怒气视而不见,只看着叶清禾,声音温柔充满体贴,“下午记着去打针!别忘了!还有,记得按时吃药。” 萧伊庭一听,好不容易压抑着的火气熊熊燃烧,“什么?你还把我妹给弄病了?!付真言!你打算怎样才能补偿!” 他不假思索地认为,就是付真言给她穿这样的衣服才会生病的!大早上的露胳膊露腿,妹妹身体又不好,不生病才怪! 付真言微微一笑,总算开始正视他,“二哥,我愿意补偿的,端汤侍药,随侍榻前,随叫随到。事实上,昨晚是我一直陪着清禾的。” “你给我闭嘴!”萧伊庭激动得破了音,嗓音尖锐而沙哑,“你给我滚远!有多远滚多远!不需要你端汤!不需要你侍药!也不要你假惺惺地陪我妹!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我妹妹不需要任何人!” “呵呵……”付真言的笑容透着满不在乎,“二哥,那你就得好好照顾着清禾!” “还有!”萧伊庭搂紧了叶清禾,“二哥不是你叫的!是我妹专用的!清禾两字也不是你叫的!别让我再听到你套近乎!我们家跟你没那么熟!” 付真言挑了挑眉,没说话,依然笑容盎然,冲着叶清禾挥了挥手,以示道别。 叶清禾也看着他,想说两句什么,被萧伊庭用力一搂,“还看什么看?走了!” 于是,什么也没能说,便被他给拉走了。 上了出租车,萧伊庭一手扭着她手腕,一手摸了摸她额头,冷着脸问,“怎么样?难受吗?” 她摇摇头,“好多了。” “我说你是不是白痴啊?付真言明显对你心怀不轨,你还穿成这样跟他瞎跑?”确定她似乎没发烧,他一颗心算是落了下来,焦点再一次集中到她的衣服上。尤其看不顺眼她今天这衣服,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如果不是她只穿着这么一件,他铁定已经把它给撕掉了。 她注视着前方,直接将他的话忽视。 “我跟你说话呢!”又沉默!每次跟他说话都沉默!跟付真言在一块怎么不沉默了?刚才他还看见付真言给她披衣服的时候她冲着付真言笑呢! “二哥,你够了。”她皱了皱眉头。人司机在当笑话看呢…… “够了!?”萧伊庭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你说我够了?你嫌弃我?你……你这吃里扒外的坏东西!我……我……你气死我算了!” 他在那呼呼生着气,她表情冷淡地看着窗外,两人陷入了沉默。 为难的是司机,这会儿还不知去哪里,“两位,到底去哪呢?” 萧伊庭说的是医院,叶清禾报的是学校名字。 他立马又火了,“病了不去医院你回去干嘛?” 她抿了抿唇,本不想理他,可最后还是说了,“我在学校 附近的诊所打针,已经交了三天的钱。” “什么?付真言就把你扔诊所算了?他就是这么负责任的?!你这件破裙子,待会儿马上给我换了!没见过这么丑的衣服!他到底有没有眼光?”他仍然把她生病的所有责任都归结于付真言。 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双美目光亮动人,“是我自己选的。” “……”突然和她目光对视,他感到眼前一花,生生被她眼睛里的光芒闪了眼,闻言怒火无端更甚,“你选的怎么了?你选的眼光就好了吗?一样糟透了!这是你穿过最丑的衣服!还有头发!脸这么瘦!额头这么宽!露出来多丑你知道吗?怎么不把刘海放下来?不把脸遮起来?眼镜呢?你鼻梁都没有了,不戴眼镜遮遮丑吗?” 她盯着他,眸海无波,而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司机实在忍不住了,插言,“小伙子,这么说过分了,我看小姑娘这一身打扮挺好看的啊,跟小明星似的!” 萧伊庭正在气头上,又来个给他添堵的,火没处泄,冲司机咆哮,“好看吗?穿这身都生病了好看吗?您说好看您给她治病啊?” 司机哑口无言,转而问道,“那……您别顾着生气,得说说您到底去哪!” 叶清禾还是报了学校的名字,他看了看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没反对。 司机这才往学校开去,叶清禾指点他在诊所停了车,没搭理萧伊庭,自己下车走进诊所。 他付了车钱,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老医生给她复查了一下体温,又问了她一些情况,见陪着她的换了个男孩,不免多看了一眼。 萧伊庭是个敏锐的,马上冷着脸道,“医生,我是她哥!昨晚那个,是坏人!” 医生倒是没说什么,叶清禾默默看了他一眼,在打针的位置上坐下。 没人搭理他,很是无趣,他在一旁生着闷气,直到护士把针打好,他扶着她去病床。 外间的几个床已经有病人占满了,护士便领着他们去了里面的一个单间,他脸色才稍稍好看一点。 里面比较静,刚扶着她躺下,就听见一阵咕咕声传来。 叶清禾听了瞟了他一眼,“没吃午饭?” 他冷着脸不理她。 其实何止是没吃午饭,他早饭也没吃…… 昨晚和锦儿约会到很晚,回到家快三点了,他以为叶清禾已经回家了,经过她房间时才发现她房间门是开着的,而且,他走进去一看,床上空无一人…… 他想起她今天所说的,不想回家。 于是不管此时几点,马上打她的电话,至少重播了五次,她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他马上又打她们寝室电话,把一寝室的人都给闹醒,才有人接了,告诉他叶清禾傍晚就出去了,还不知去了哪里…… 他看着窗外浓黑的夜,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好像又回到她和付真言偷跑去云南的那一次,突然失去了她的踪迹,突然的心慌莫名…… 那会儿全家人都睡了,爸爸妈妈甚至可能不知道他回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惊动他们,自己去找。 其实,冷静下来细想,他知道这一次找不到她和上次她去云南不一样。 她不会消失,星期一的早上,她一定会坐在教室上课,可是,他心中焦躁而烦乱,无法等到星期一,他要马上见到她,必须! 可是,她会去哪里? 各种猜测在他心里翻腾,最后,居然还滋生出最糟的一种——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想法一旦萌生,他便再也等不下去,直接出门,冲进了黑暗里。 他记得,曾经也有过一次,他像傻瓜一样满北京城地去找她,最后,她却和爸爸一起在家里…… 他边找边发誓,这一次找到她,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顿!看她是不是还敢这么不听话! 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付真言拐走了,可他要上哪找付真言? 她不会知道,他从三点钟开始就四处找寻付真言的下落。 付真言跟他们不是一个年级,又早早辍学,同年级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少之又少,他甚至找上了当初陷害叶清禾的张萌,他记得她曾经是跟付真言有交集的,可惜的是,张萌也不知道付真言住哪里,当初能找上,也只因在同一个学校。 如此辗转,一个找一个,他也不管是几点钟,不管别人是否在睡觉,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直接找上门,后来终于找到付真言的工地所在,然后又通过工地才拿到付真言的手机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打不通。 而后,他便直接要到付真言的地址,找上他家去了。 没想到的是,付真言的家已经搬了,刚搬没多久,他拿到的是旧址…… 这么曲折的寻找过程,不自觉天已大亮了…… 他只好再一次返回工地,把人家从已经开工的工地上给叫出来继续询问… … 拿着新址去找人时,付家一个人也没有,全出门了…… 他蹲在付家门口,差点想砸门…… 他觉得真够蠢的,找一晚上找付真言家干什么?付真言要约妹妹出去,肯定不会带回家玩啊! 当他终于找到午宴地点时,看见的便是付真言给她穿衣服那一幕…… 那一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首先便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是安然无事的,他之前最坏的猜测只是猜测而已;而后,便是酸、瑟、怒……各种情感齐齐上涌,让他辨不清这到底是何种感觉了,唯一清晰的是,他要狠揍付真言一顿! 请问,在这个过程里,他有时间吃饭吗?他早已饿得忘记了饿…… 可是她呢?在他像个傻瓜一样满世界找她的时候,她却在和付真言卿卿我我! 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处处帮着付真言! 请问,他还能吃得下饭吗? 叶清禾,你有没有良心?! 他越想越委屈,坐在她身边生闷气。 “你去吃点儿吧,我自己看着。”她瞧着孩子一般赌气的他,暗暗叹息,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劝道。 他绷着脸,仍是不搭理她。 她只好起身。 “你干什么去呀?”他没好气地问,把她又给按了回去。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她重又起来。 “我不要你管!你管我饿不饿呢?饿死活该!”他承认自己这话说得幼稚,甚至有点像……像怨妇的语气,可是,他真是这么想的,活该他是个傻子,傻乎乎地为了她没头苍蝇一样在北京城里转了一夜。 “二哥……去吃饭吧……”她放柔了声音,哄道。 他默不出声,心里那些愤怒和不平在她柔软的声音里终于渐渐软化,全部化作委屈,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依然绷着脸,端着架子,“你得承认你错了!” 她无奈,看着他好气又好笑,“好……我错了,行了不?你去吃饭。” “你敷衍我!当我是孩子啊?口是心非!” “……”她这回真的啼笑皆非了,很想问他,二哥,难道你这样不是孩子吗?二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当然,她不会这么问,除非想气得他暴走……“那你到底要怎样啊?”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跟付真言见面!”他说。 “……”给他点颜色,他还真开起染坊了……她索性眼一闭,再不看他,语气也变得强硬,“我见不见付真言,说不准!可是二哥,有一点我可以准确无误地告诉你,如果你不去吃饭的话,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 “……”萧伊庭差点被气得跳起来,可是,见了她冷淡的样子,料想她也不是在开玩笑,比沉默是金,没人能比得过她……当然,她未必真的会永远不跟他说话,可是至少一个星期她是能做到的,她不是没做过…… 一个星期也够他受的了…… 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追问了一句,“你说,说清楚,我和付真言在你心里谁更重要,说明白我就去吃饭。” 她睁开眼来,明亮的美眸凝视着他,良久。 从未被她如此直视过,看得他渐渐不适应,低下头来,却听她的声音悠悠响起,“二哥,你是我永远的二哥啊,没有人能取代……” 他绷着的脸渐渐放松,一颗绷紧的心也缓缓融化成水,微笑的弧度在唇际上扬。 “好,我去吃饭,很快回来,你自己看着点,别睡着了啊!”他满意地说,出门时又千叮万嘱地请护士帮忙看着。 刚出门,手机来了短信,他一看,是锦儿发来的。 他回了一个,很快地找了家面馆吃面条去了。 ———————————————————————————————— 亲,吉祥现在在北京学习,今天才到的北京,所以今天的更新到现在才码完,虽然是今天更的,但是估计这么晚没有编辑审核了,这一章看到得明天了,呜呜呜 第112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二哥的心思很难猜 叶清禾躺在床上,看着药水一滴滴从点滴管里滴落下来,渐渐有些迷糊,倦倦的,想睡觉,只是萧伊庭没来,她不敢睡着阙。 直到看见萧伊庭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一颗心才落了下来,放心地合上眼睛。 萧伊庭走到床边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只是沉静地闭着眼,他凝视着她的小脸,笑着摇头,“还说不要睡着,这么快就睡了!还好我回来得早!”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守着药水。 其实他也一夜没睡,紧张她的下落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找到了她的人,她还如此安静地躺在他面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疲倦也开始悄悄侵袭。 可是,责任在身,他不敢懈怠。 后来,换了一大瓶注***,护士又把速度给调慢,他撑着床沿,开始迷迷糊糊,却始终不敢真的睡着,不时会警醒过来。 这样的清醒和迷糊之间,猛然察觉到她略粗的呼吸声。 他一个激灵,不敢大意。 却见她确实呼吸急促,还有,她紧握的双拳。 不由想起她上次生病的夜里,她喊着爸爸妈妈的情形,还有,他陪着她,给她念了一夜课文…孤… “妹妹……”他握住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轻声唤她。 她骤然间醒来,初醒的状态,还来不及伪装,眼里是梦中残余的恐惧和惊慌。 他眼里的她,清冷孤傲,稳重有主见,这番茫然是极其少见的。 他想,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伸出胳膊,从她颈下穿过,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二哥在……” 没有太多语言,一句话平实不过,她闭上眼,表情渐渐安详。 她确实又做噩梦了,梦见那些过往,梦见自己紧握了拳头,所有的恐惧让她心身绷紧。 噩梦的黑暗里,隐约听到温柔的声音凌空而响,击碎了那些朝她汹涌的旧回忆,她睁开眼,对上的是他纯净清朗的眼眸,那一瞬,天高云远…… 如秋日的天空,骄阳炫得人不敢睁开眼,终是关了眼睑,将那些明媚的风景关在眼外,黑暗中,依然金光萦绕,鼻端她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野菊花香型,还有他身上的味儿,眼前那些金光便盛开成绝美的景,碧云天里,野菊如锦缎般铺展开来…… 呼吸渐渐变得沉稳,在那野菊盛开之处安心入眠,只是苦了他,这样的姿势着实别扭,可眼见她睡得安详,又不忍松手,唯恐惊了她的好眠。 于是,仍由她枕了胳膊,他亦轻轻上了床,躺在她身侧。 甚是疲累,亦非第一次和她同榻,并无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他盯着那一大瓶棕黄色的注***,眼皮渐感沉重。 两人静静睡着的时刻,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郭锦儿。 郭锦儿是收到他短信以后跑来的,算是自作主张,并未预先告知他。 问明护士叶清禾所在之后,便直奔房间而来,手里还提着水果篮,然而,却在门口看见这样一幕: 他和她共枕而眠。 她睡在他的肩膀上,他依然穿着昨天所穿的衣服,这一夜他都在这陪着她吗?他的臂弯曲着,护着她小小的身体,即便是睡梦中都不曾放开。 他的下巴则轻抵着她头顶,她几缕凌乱的发丝则贴在他脸上,这样的画面,让她忽然联想到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相拥而眠也不过如此…… 更重要的是,她没戴眼镜,头发也全都梳拢了上去,那张脸竟然如此清丽动人。或许,和自持美貌的自己来比,五官拆开了看她不如自己,但她那样的五官组合到一起,却有着一种自己没有的感觉。 再看她露在被单外面的脖子,是她从前忽略了的肌肤胜雪,所谓的冰肌玉骨,便是形容她这样的了。许是因为她今日所穿的黄衣服所衬托的吧…… 郭锦儿盯着她胸口被子没遮住的半截黄色衣料想。 郭锦儿一时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了,站在门口良久,甚至不敢打扰这幅画面…… 最后,还是他睡得浅,始终挂着要给叶清禾看药水一事,蓦地睁开眼来,第一眼是看见药水还剩小半瓶,第二眼,便看见杵在门口的郭锦儿。 先是惊讶的,然后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别打扰了叶清禾睡觉,自己并没有改变姿势,仍是由了她枕在他肩头,仍用手臂护着她。或者在他看来,他和叶清禾之间这般,是平常不过的事…… 许是因为疲惫的缘故,他并没有注意到郭锦儿看见他这个动作以后眼里生起的波澜…… 她轻轻将水果放下,微微一笑,用唇形告诉他,“我听说清禾病了,来探望她。” 水果篮的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是将她给吵醒了,毕竟,诊所这样的环境,到底易醒。 只是,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和他这样的姿势睡着,眼前还杵了个郭锦儿,那 情形,该有多尴尬便有多尴尬,只是,稳重如她,不曾表现出来,只淡定地从他肩膀起来,微微一笑,“锦儿来了呀。” 心中却感慨,刚才这一觉,其实睡得真是踏实…… 没等郭锦儿答话,萧伊庭懒懒地收回胳膊,从床上下来,把她给按了回去,“再睡会儿呗,刚才你睡得真好。” 他觉得自己可以总结出一个规律来了,一旦她生病,必然睡眠极差,似乎他陪着她的时候,还会稍稍好些,可是转念一想,那昨晚她和付真言在一起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呢? 如此一联想,刚刚还平和的脸色突然拉长了…… 叶清禾和他朝夕相处,他任何一点情绪的变化她都是能感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哪里又得罪这位大少爷了。 转念一想,似乎明白过来,郭锦儿第一次主动来找他,却发现他和她躺在一块,只怕于他追郭锦儿之路不利吧…… 有心觉着是否应该对郭锦儿解释一番,可转念一想,作罢。 郭锦儿倒是没发现萧伊庭表情的变化,笑着落落大方地说,“二哥给我发信息,说你病了,我心中着急,马上就过来了,也没带什么,就买了些水果,你别嫌弃才好。” “怎么会?只是小病小痛的,真是让姐姐费心了。”她如今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惯了,有些厌烦这些人情往来,世故之说,可是,锦儿不一样啊,她是二哥的心上人,她记得,今天二哥还和付真言说,不许叫他二哥,二哥这个词是她的专用,可锦儿也能用的,可见二哥待锦儿是不同的。 “我们是姐妹嘛……怎么说这么些客气的话!”锦儿走到她身边,亲昵地说。 姐妹?这个倒是事实,未来的二嫂,必然也是姐妹的…… 叶清禾微笑地看了眼萧伊庭,算是承认这个说法,可他干嘛还绷着个脸? “二哥,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跟锦儿姐姐去玩儿吧,待会打完针我自己回学校去。”她懂事地说。 萧伊庭拿眼瞪着她,没说话。 “清禾妹妹,别这么说。”锦儿倒是赶紧道,“你病着呢,我们怎么玩得安心,再说,我又不是来找二哥的,我专程来找你的,我们姐妹好久没见了,你如果精神好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这个……我真没事。我睡好了,可以自己看着药水,再说这儿的护士姐姐都挺好的,必要时我麻烦一下她们就行。”叶清禾觉得自己够懂事了,再说,直觉告诉她,她跟锦儿并没什么可聊的,不是她自持清高,而是,她这个人虽然理性,可是很信眼缘,而合不合眼缘,完全就是一种感觉,与这个人的出身学识性格没有关系,比如付真言,比如苏苏,比如大哥二哥成卓等等一切和她相关的人,莫不是眼缘极合的,就连当初萧伯伯带她离开家乡,她也是一眼之间,便信任了他…… 萧伊庭瞪着她,脸色死沉死沉的,猛然吼出一句,“吃药!” 而后便给她倒水,从她的小包里翻出药来。 “二哥……” 她还想说什么,一颗药塞入她嘴里,她整个人也被他拽了起来,水杯随后跟上。 无奈,她只能喝水吞药…… 如此粗暴无礼地,萧伊庭把药给她喂完了,最后还差点呛到了她。 “哎呀,二哥你不能慢点啊!要不你让我来喂好了,你们男生就是粗鲁!”郭锦儿都看不顺眼了,俯下身来给叶清禾轻轻拍背,嗔怪的眼神看向萧伊庭。 萧伊庭绷着脸,将水杯一扔,“呛死活该!” “……”叶清禾按着胸口咳着,实在想不明白大少爷究竟生哪门子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二哥的心,有时候也难以捉摸……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陪着她,她真真觉得别扭,她这颗大灯泡真没趣儿啊…… 她决定继续睡觉…… 把时间、空间和机会都让给二哥…… 郭锦儿见她睡了,对萧伊庭道,“二哥,你昨晚一整晚没休息,不如回学校休息一会儿,我陪着清禾,等她打完了针,我们一块来找你。” 萧伊庭没说话,略略诧异,锦儿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晚一晚没睡的?低头看见自己没换的衣服,算是明白了…… 略微皱了眉,一夜没换衣服,又这么秋暑的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味儿…… 他每每出现在锦儿面前,都是整齐清新的,今儿这模样,算是狼狈了,非但一身臭汗,衬衫还有些凌乱,袖子上挽,领子敞开,也不知道锦儿是否厌弃,不过,眼下也顾不得了,妹妹病着不是吗?他怎么能离开? 妹妹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他承诺过的,他的家就是她的家,那他自然就是她的亲人了。 而他记得的,妹妹生了病,是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的,所以,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来照顾她? 付真言吗?呸! 想到付真言,想到他离开后付真言可能会出来献殷勤,他就觉 得愤怒,脸色更加难看了。 郭锦儿见他没回答自己的话,眼睛只是看着睡着的叶清禾,眼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比温柔更柔软,比疼爱更黏着,可是,却没有热烈,全然不是情人看着爱人的热烈,那种东西,缠绵悱恻,让人的心忍不住轻轻一抽…… 所以,是她的错觉?二哥对清禾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她思考的瞬间,却发现他突然脸色一变,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她愈加看不明白了…… 其实叶清禾也难受之至。 一直这么躺着,有时候是真睡,可有时候醒来了也得装睡,她真心不想成为二哥和锦儿的灯泡,但为什么她睡了他俩也不说话呢? 倒是能感觉二哥手里拿了湿巾,不时给她擦擦额头和脖子什么的,间或还用湿棉签给她润润唇,这是护士教他的…… 想到锦儿说的那句,二哥一夜没休息,心里更加觉得内疚,二哥跟锦儿是玩了一个通宵吧,然后还到处找自己,又来照顾自己一个下午,还误了他和锦儿今天的约会,难怪对自己这么凶…… 这个沉默的下午,终于在叶清禾和郭锦儿的分秒难耐中过去了。 当点滴瓶里最后一滴药水滴完,不仅叶清禾松了口气,郭锦儿也松了口气。这么坐着对谁都是煎熬啊,她有心要告辞离开,可是,担着来看妹妹并且照顾妹妹的名,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护士拔针的时候,是萧伊庭给叶清禾用棉签压着入针的地方。 护士转身刚走,叶清禾就要起床走人,被萧伊庭给了个恶狠狠的眼神,“躺下!休息几分钟!” 叶清禾目光在萧伊庭和郭锦儿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决定听他的话,在郭锦儿面前怎么也要给二哥面子,她已经让他俩有误会了,不能再添乱…… 郭锦儿原本也打算走了,听得萧伊庭这么一凶,脚步又收了回来,有些讪讪的,笑道,“二哥,你对妹妹太凶了吧,人家是病人……” 萧伊庭绷着脸,“她就是欠骂的!”难道不是吗?跟个陌生男人在外面混一夜,难道不该骂? 当他们三人从诊所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夜幕降临,天色灰暗,可无论多么灰暗的环境,都无法掩盖叶清禾一身的光芒。 明亮的黄色小礼服,路灯与车灯交错的光影,给她笼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神秘朦胧之美,引得诊所周围几个男人纷纷注目。 那一瞬,锦儿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最美的…… 人人都注意到了,萧伊庭怎么会没看见? 他走在前面,猛然回头,叶清禾差点撞上他的背。 她下意识揉了揉鼻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为何。 “你之前的衣服呢?眼镜呢?”他凶巴巴地问。 叶清禾今晚已经做好了任他宰割的准备,谁让自己误了他的事呢?所以老老实实回答,“在酒店呢……” “酒店?!”他再度激动地一吼,声音又破了…… “昨晚打完针很晚了,就去酒店住了……”她解释。 “你……你……你是白痴啊!有没有碰你?”他认定她是白痴!绝对没错!竟然傻乎乎地跟个男人去酒店!不是白痴是什么?他下定决心,如果付真言真的碰了她,他一定宰了那混蛋!绝对不手软! 叶清禾明白他的意思了,有心给他面子也被他激怒了,清冷的眼神回归,淡然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 “跟我怎样?付真言有我一半好,我也就不那么操心了!哪家酒店?走!”他火大,竟然老把他和付真言对比!他们有可比性吗?付真言能跟他一样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叶清禾被他拽上了出租车,不知道他非去酒店干什么,可还是把酒店地址报给了司机。 第113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情侣餐厅的秘密 萧伊庭是拉着她回酒店换回旧衣服以及取眼镜的。 只是,态度粗暴得不可思议。 “锦儿,你在外面等等。”他对锦儿这般嘱咐,而后,就拎着她的胳膊进房间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头发给扯了下来,丝毫不懂温柔,把她头发都给扯疼了…… 然后直接用手扒拉她的刘海,还把她两侧的头发也给整得乱七八糟的,一如他胡乱揉着萧城卓的头发一样,直到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他才满意孤。 “这样挺好!”他板着脸道,接着拎着她黄色小礼服的领口,一脸不耐烦,“还有这个,赶紧给我换了去!把之前的衣服穿上!” 她之前的衣服就扔在酒店的椅子上,要换很容易,可是不得他出去吗阙? 她站在原地不动…… “换啊!”他一向耐性极差,今天她还要挑战他的耐性极限吗? 她沉默地看着他。 他无法再忍耐下去,直接将她翻转,礼服拉链在背后,他拎住拉链头用力一拉,礼服应身而开,一直到腰际,她雪白晶莹的背暴露在他眼前。 她赶紧转过身来,初时是惊慌失措的,可是在转身面对他的瞬间,早已恢复了平静,全然没有一个十八岁少女面对异性时该有的羞涩,沉了声音道,“二哥,我会换的,请你出去。” 他其实还是被她背后那一抹雪肤所惊艳。 虽然她很瘦,可是已经有属于女孩的曲线,好看的脊柱线条,优美的腰线,都极好地向他展示着青春的女孩身体…… 可是,她这么淡定,让他把心中那抹机动给抹杀了,笑了笑,些许不正经,“有什么好藏的?你有看的吗?”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伸手抱胸,防止自己的裙子落下来。 他终究没有出去,好在,总算是转过了身体,还用着属于他大少爷极不耐烦的声音说着,“快点换!换好把眼镜戴上!” 这样就算避男女之嫌了? 她拿上衣服,进了浴室,并且关了浴室门。 他听见声响索性回头了,冲着浴室门笑,“有什么可关门的啊!我对老文物搓衣板不感兴趣!” 搓衣板?这个东西当今还真绝了迹了…… 她脱下衣服,看着镜中半裸的自己。其实,她跟搓衣板真的一点关联也搭不上呢…… 这两年,虽然她没长什么肉,可是,已经不是当年他说的一马平川了,好歹也有了起伏…… 她默默把衣服穿上,半旧运动裤,大t恤,所有的曲线便在这样宽松的打扮下掩藏起来。 她将头发梳整齐,刘海遮额,两侧清汤挂面似的遮住大半脸颊,再将眼镜戴上,镜中的她又回复到最朴实的模样…… 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迎上他的笑脸,他还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嘛!这才适合你!” 什么是适合她的,她自己心知肚明,可是,并不想和他争执,出了房间,而他紧随其后。 这般一前一后地出来,倒是让在外等着的锦儿惊讶了——叶清禾换了衣服?换衣服的她一个女生被挡在门外,二哥一个男生却一起进房间? “走了,吃饭去,锦儿。” 她还想清楚这个问题,萧伊庭就叫她了。眼看前面那两人走远,她赶紧跟上。 “去哪吃饭?”郭锦儿问。 “就去学校附近吧,妹妹吃了早点回宿舍休息。”他自作主张地说。 “哦……”郭锦儿勉勉强强地答应,为他一切都在为妹妹考虑……而且,这个妹妹还不是他亲生的! 除去了那一身光华的外衣,叶清禾心中淡然一片,自在安详地走在萧伊庭身后。 可是,一路找餐厅的萧伊庭却走进了那家情侣餐厅…… 叶清禾心头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脚就跨了进去。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萧二少爷又得炸毛了…… 老板娘仍旧笑盈盈地迎上来,发现又有她,笑意更深了,不过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把菜单给他们。 “锦儿,你想吃什么?”他先让郭锦儿看菜单。 郭锦儿稍稍客气了一番,点了两个比较清淡的,笑着说,“也不知道清禾妹妹喜欢吃什么,不过,生病了吃清淡点总没错。” 萧伊庭也是微微一笑,显然对郭锦儿的表现非常满意,又加了几个同样清淡的菜,给叶清禾要了碗白粥,而后说,“我妹妹倒是有个优点,就是不挑食,什么都吃。” 叶清禾不以为然。这语气,好像他是她家长似的……话说这两年到底是谁管着谁? “这样挺好啊!不像我,吃东西挑剔,从小就挨我妈妈批评呢……”郭锦儿原本是贬自己,可是配上她当时的表情,有些委屈,有些撒娇,嘴唇还微微嘟着,真是让人疼都疼不过来,哪还舍得怪责? 叶清禾 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漂亮的姑娘无论做什么都是漂亮的,她要是男的,这颗心都会跟着她微微皱起的五官而碎了…… 萧伊庭果然表情温柔,笑容也格外温柔,“女孩嘛,挑食正常……” 呃,她可以说,他萧二少也挑食吗? 她忽然想起了他在她面前吃蒜粒儿,还对着呼气的往事,他敢在郭锦儿面前吃蒜粒儿吗? 她突生恶搞之心,“二哥,你怎么不点你最喜欢吃的?点个好不好?” “什么?你点吧。”萧伊庭倒没想到,她会记得自己最爱吃什么? 她叫来了老板娘,眼睛朝萧伊庭一瞟,正在那给郭锦儿倒水献殷勤。这学校小店嘛,自然比不上外面的大店儿,这些小服务都得自己做。 “老板娘,来碟生醋泡蒜瓣吧,加两粒辣椒,能做吗?”菜单上并没有这道她“自创”的菜,她笑问。 “能!这有什么难的!”老板娘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心,笑着答应。 萧伊庭正好给她倒水,一听她的话,手便情不自禁抖了一抖,水洒出来一半。 郭锦儿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二哥,你喜欢吃蒜啊?” 萧伊庭脸都黑了,瞪了叶清禾一眼,“听她胡闹……”忙不迭地叫回了老板娘,把那道菜给去掉了。 末了,跟郭锦儿解释,“谁没事儿爱吃蒜啊?她自己不爱吃,每次扔给我,我就帮着给吃了呗。” 郭锦儿眼神更僵了,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神色不变地笑着,“二哥真心疼清禾妹妹。” “那可不!”萧伊庭顺手还敲了敲她的脑袋,“听见没?我可是最心疼你的人!除了我,谁吃你吃剩的东西?” 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家伙! 什么叫他吃她吃剩的东西?分明是抢她还没吃的东西!饺子!肉包子!还有什么?! 郭锦儿更迷糊了,萧伊庭对叶清禾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有男女情。爱,他现在分明是在追自己的,当着她的面和叶清禾这么亲昵,不怕她介意吗?如果只是兄妹之情,也太让人羡慕了……她想着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过? 叶清禾平日里吃饭慢条斯理,不急不躁,今天却有些反常,只想快点吃完,一碗白粥很快下了肚,便搁下了碗,“二哥,我吃饱了……” “这么快?你就光喝粥了!其它的什么也没吃!”他用汤匙舀了些菜到她碗里,“把这些都吃了吧!” “……”其实她话还没说完呢……她想说,我吃饱了,就先走了吧…… “二哥,我吃不下了,挺累,想回宿舍休息……” “嗯,吃了这些就去休息。”他又给她加了一勺。 郭锦儿看着他俩,“你们今天不回家吗?” “我不回了,锦儿姐,你可以和二哥回去的。”她低头默默吃着菜。 “我们也不回去!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他说。 她低下头来,飞快地完成了任务,告辞,“二哥,我走了。” “不等等我们?我们送你回去啊!”他又道。 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明明说好吃完就让她回去的! “不用送!我自个能行!”她站起身来。 萧伊庭总归不放心的,“等等吧,我马上吃完了,锦儿,你吃饱了吗?” 郭锦儿当然是没吃饱的,可是,也只能搁下了筷子,矜持地微笑,“吃饱了,我一向吃得不多……” “还是多吃点好。”他温柔体贴地一笑,“胃口好的女孩身体也好,像我妹妹,就太瘦了……” 他准备买单,一摸,才想起身上的钱不够了…… 昨晚搭出租车就花了一大笔…… 这个损失完全应该由她来付! 他怒视着叶清禾。 叶清禾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怎么回事,此刻不想多事,正打算掏钱,萧伊庭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墙上,而后,一声大喝,“慢着!” 呃…… 叶清禾明白他看见什么了,既然已经看见,也没啥好逃的了,其实也是迟早的事,他总有一天会看见的…… “那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墙壁上,付真言和她的名字问。 “二哥,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她舔了舔唇,觉得还是解释清楚吧,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呢,别打扰了人家,事实上已经打扰了,“二哥,我们先出去,出去再解释好不好?” “解释?你要解释什么?我就知道付真言那混蛋不是好东西!果然!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泡我妹妹!”他气得脸色发白,还泛着青。 叶清禾四下里打量,餐厅里的客人已经在注视着他们了…… “二哥,风度!注意风度!”她提醒他,尤其在郭锦儿面前,他风度全失了,他知不知道? “我妹都被泡走了!风度顶个p用!别给我提风度!我本来就是滥人 一个!”他的潜意识里,总有着破罐破摔的本质,不要激怒他,一旦激怒,他又回变回两年前那个张扬跋扈不顾后果的顽劣少年,横行霸道,拳头主.义,其它的都是浮云…… “你给我坐下!”这事儿不解决,他是不会走人的了,而后,又对着餐厅里其他人说,“吃完没?吃完现在马上走人,所有的单我全买了!”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还在说,没吃完的话也不要再吃了,马上给我滚蛋,否则没好果子吃! 客人们不是傻瓜,谁愿意瞎趟浑水?何况,还有人买单,于是纷纷扔了筷子走人,胆儿大的,没走远,倚着门看热闹。 叶清禾觉得脸面丢尽了,这是要三堂会审吗?她转身快步冲出了餐厅,将他和郭锦儿扔在餐厅。 “站住!你给我站住!”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有心追出去,这餐厅的事又还没解决,只能干吼,“叶清禾!你给我小心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心中终是放不下,本想叫郭锦儿去追叶清禾,可转念一想,妹妹那个性子,想不理人的时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锦儿一个不过见过几次面的人跟去,根本没用…… 当下之际,还是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再去收拾妹妹! “老板娘!”他大吼一声。 “来了!”老板娘原本就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店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客人们无缘无故纷纷弃盘子走人,这儿一个男生咆哮着要替所有人买单,他真的会买单吗?她心急万分,忧心忡忡啊…… “老板娘!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情侣墙问。 “哦,那个是我们店的会员,全是情侣,没事儿给他们秀秀恩爱……”老板娘担心的是账单!账单!萧伊庭问什么,她根本没心思回答。 “什么破烂玩意儿!”情侣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他,还秀恩爱?他付真言凭什么?盯着付真言的名字,他眼睛冒火,胸口有炸弹要爆炸,再不想多问老板娘什么,也无法再忍!上前一顿毁灭性狂撕,将墙上所有照片和名字全都撕了下来。 “同学……同学……你不能这么做……”老板娘上来阻止。 萧伊庭一怒,随手拿起一张椅子往桌上狠命一摔,啪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漆磕掉一大块,椅子也断了腿。 餐厅里死一般静,老板娘和郭锦儿都吓坏了。 只听萧伊庭暴怒的声音响起,“不能这么做?我告诉你,老板娘!今儿我没砸了你店算你走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萧伊庭是什么人!我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好事儿!打的架比你家卖出去的菜式多!你要想安安稳稳在这开店做生意,就别给我搞什么劳什子情侣墙!否则,我豁出去天天进局子,也让你店里不得安生!” 开店的,最怕的就是这种闹事的人。没错儿,她可以报警,可以让警察把他给弄走,可他这样闹闹,进去不了多久就会出来,出来又会继续来闹,没准他这样的人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喽啰,他进去了,前赴后继地有人来闹,这闹来闹去的,她就不用做生意了…… 所以,通常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情侣墙是她家特色,是吸引顾客的手段,就这么没了,也挺不甘心的,商量着道,“这位同学,这情侣墙好像不碍着您什么事儿吧?” “还不碍事?有混蛋把手伸到我妹妹头上来了!如果我妹出了什么事,你店里负得起责!?”在他气头之上,居然有人敢逆他? “不是……我看那男孩挺好的啊……”老板娘一听是他妹妹,不是情敌之间争风吃醋,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了,情不自禁嘀咕了一句,在她眼里,付真言真是个好孩子来着…… “你给我闭嘴!”挺好?居然说付真言挺好?这是要把他逼疯吗?他怒不可遏,“我看你家店不被砸了你不爽!” 生意人总是以和为贵的,老板娘见他如此,想着息事宁人算了,于是劝道,“同学息怒!我了解你的心情!护妹心切嘛!我把你妹妹的名字取下来,取消他们情侣资格,行不?” 萧伊庭听了,这才平和下来,他要的不过就是这个,至于其它,他再找妹妹说去。 “算你知趣!”他心中仍觉忧心忡忡,这妹妹大了就是让人操心啊!于是对着门外大喊,“门口偷看的都给我听着!都给我把话放出去,我妹妹叫叶清禾,法学院xx专业x班,有人要动她脑筋的!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说完颇具气魄地一挥手,“买单,他们的单我全买!砸坏的东西我赔!只要你好说话,我也好说话!” ———————————————————————————————— 评论区终于恢复正常了。可是吉祥在外学习,码字都是争分夺秒的在码,所以,回评的事吉祥就交给小v同学代劳了,不过,吉祥每晚回酒店都会看评的,看见亲们的留言,再累也 会有精神码字了~!!么么哒 第114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小二 大话说出去了,帅也卖够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才猛然想起自己钱包里没几个钱了……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丢脸过,真的,比留级那次还丢人…… 那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这脸得要啊!尤其在锦儿面前,如果丢了这次人,他永远也不要在锦儿面前出现了阙! 他脑子里奔腾着一万个怎么办…… 妹妹!妹妹!他在心中呼唤着亲爱的妹妹,如果妹妹此刻从天而降的话,他保证这一辈子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她说东他绝不往西,她说地球是方的,他也挡在她身前为她在天下人面前据理力争! 他盯着门口,想着妹妹决然离去的背影,终是绝望,心中灰暗一片…… “这位同学,一共是这么多钱……”老板娘把账单递给他看孤。 “嗯……”他盯着账单,脑袋里嗡嗡直响。 “同学?”老板娘原本就提着的心更觉得悬了…… “嗯……我看看……”他拖延着时间,快汗流浃背了好吗?他想问,可以签单吗?可以赊账下次来给吗?可以打个电话叫朋友吗?要不打电话给王哲或者老大,就说请他们吃饭,再吃一顿,然后自然就有买单的人了? 可是…… 再吃一顿,会不会显得很傻很白痴? 或者打电话给妈妈?让她赶来付账? 那他得多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啊!他生平最恨没事儿回去找妈的人,锦儿势必也小看了他吧…… 再不济打电话给爸爸的助理或者司机?摆足少爷派头请他们来付? 这样的后果,是此事瞒不过爸爸,然后回去以后定然有一顿暴揍,他已经很久没挨揍了…… 怎么办?哪条是上策? 他偷偷瞟一眼锦儿,锦儿冲他一笑,单纯而信任的样子…… 再偷偷瞄一眼老板娘,人家眼睛里已经露出疑惑了…… “同学……这账单对吗?”老板娘又问。 “嗯……我再看看……”看什么呀看!?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好不好?故作镇定而已!事实上十位数以上的加法他脑袋已经障碍了…… 老板娘的脸色终于明显地难看起来,出言也冷淡了,“同学,你该不是没钱吧?” “……”一针见血,他正要辩驳,听得门口响起清朗的一声: “怎么会?萧家二少伸伸指头,就能把你的店买下来!老板娘,你太那啥看人低了……” 他闻声而望:范仲没有阉!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这一刻,他相信苍天无眼啊!没钱付账已经让他尴尬到死!还能被这克星看见!他半生英名付诸东流…… 那啥看人低。 这就是范仲说话的风格,总喜欢遮遮掩掩把那些个不好听的词给隐了,真不是爷们!爷们谁不是行到兴处粗话随意?真看不惯这小子的故作斯文…… “小二,好久不见!”范仲缓步上前来,和他握手。极其干净爽洁的淡蓝色衬衫,白色裤子,白色鞋子,步履优雅,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多了些朦胧的浮光,如若走进蓝天白云的幻境…… 男人之中,只有他衬得上款款而来这四个字。 老板娘看见这样的男子,都呆了一呆,就凭着他,她便不再认定萧伊庭付不出帐了…… 萧伊庭鄙夷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面色凛然,下意识地挡在郭锦儿身前,阻止这浮光照耀到她。 小二!他居然又叫他小二?!最烦这个称呼了好吗?跟叫店小二似的!他已经警告他不下一百次!不要这么叫他!他就是不长记性!是不是骨头又痒了?要他给垂垂? 范仲却是一笑,收回了手。 即便是被拒绝,他亦没有半点尴尬和落寞,收手之间,从容雅致,笑容始终不曾褪去。 “小二,自你考进这所学校,我们还来不及把酒言欢,当哥哥的我心中过意不去,今儿既然遇上,就给哥哥一个面子,让我来买单吧。”他掏出钱包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老板娘。 情势逆转…… 萧伊庭傻眼了。 他们一直是仇人的好吗?这小子从中学开始不知挖了他多少女朋友!他俩不知打了多少架!不!确切地说,是这小子不知挨了他多少揍!现在是怎样?要求和了? 他盯着范仲,终于发现端倪,这小子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不时瞟一眼他身后的锦儿…… x的!原来这混蛋死性不改!是在打锦儿主意了吗?所以在她面前表现出他的风度翩翩财大气粗?老一套啊! 还自称哥哥哥哥的!不过比他大几个月而已!哥你妹啊! 不过,愿意买单是他的事!爱买不买! 却见范仲展齿,仿似发现什么特好玩的事,笑问,“小二,又换女朋友了?不给哥哥介绍介绍?” 噗……什么叫 又换女朋友了?什么又叫给他介绍?介绍完之后还有自己的戏吗?想到这里马上暗地里连声“呸”自己:萧伊庭你x的真没出息!怎么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 “什么意思?范仲!”他心头惶惶,眼里喷火,锦儿有没有听出这个“又”字的意思? 范仲如恍然般,十分歉然的样子,“哦——对不起,小二,忘了忘了……怎么能当面儿揭你的底呢?” “你……”xx的,装什么装!?分明是故意的!“锦儿,我们走吧……别听他胡说……” 萧伊庭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什么倒霉事儿全遇上了…… 郭锦儿虽然疑一肚子疑惑,可还是能分清敌我的,至少此刻她和萧伊庭是一边儿的,萧伊庭叫她走,她当然会走。 两人刚迈步,范仲又叫住了他: “小二,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可是,你后来转学了,而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今儿遇上,就把话说了吧。” 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屡次挖他墙角吗?他不要听!他绷着脸,继续往前走。 “小二!帮我跟辰安说对不起。”范仲的声音再度响起。 关辰安什么事?萧伊庭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自己的事他可以不再想听,可事关兄弟,他不得不驻足了。 “小二,辰安的手应该痊愈了吧?真的很抱歉,其实那次我也不知道我哥怎么会带了人来,把你们打伤是我不情愿的,然后,还害你留级……” 嗷!萧伊庭想要捏死他! 够了好吗?这是道歉吗?这是道歉还是故意让他出丑?留级这个事情很光彩吗?完蛋!他在锦儿面前的形象啊! “范仲!行了!别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两年了!我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辰安也已经痊愈!从今往后,要打架我奉陪!其它酸溜溜的话就别说了吧!”或者,他应该把范仲的老底也在锦儿面前揭出来,让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他没有范仲那么卑鄙! “小二,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诚心诚意道歉的!好像近期宁子也在学校当教官是吗?不如找个机会叫上辰安,我做东,我们杯酒释恩仇怎么样?”无论萧伊庭态度怎么坚硬,范仲的声音都是温温和和的。 萧伊庭却对他了解甚透!他就是用这副假象迷惑了无数女孩!温柔嘛,体贴嘛,长得好看嘛,出手阔绰嘛……和他对比起来,自己就显得粗心大意多了,除了长相不输他(萧同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其它各方面都不如这厮……女孩子们自然一勾就被他勾走了…… 话说,不是他不懂温柔,而是他不屑! 他就是这么一个有个性的纯爷们!女孩们若真喜欢他就要喜欢他的本质!而不是那些假象! 哼!那些被挖走的女孩结果如何呢?范仲的温柔又持续了多久?最长的也没超过一个星期,范仲就原形毕露了!女孩们惨遭抛弃又回头来找他!当他这是废品回收站吗? 他压着胸口那股气,今天他确实已经在锦儿面前失分颇多,不能再随便发火了,言辞间亦开朗大度,“不必了,范仲,什么恩仇不恩仇的,但凡是个爷们,架打完,恩怨也就了了,谁还记仇不成?我们之间也不必来那些虚的,因为,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是的,和范仲成为朋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和他是天敌!就算最后那场差点废了辰安一只手的一架不是范仲蓄意叫人来的,也无法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 想到这里,也解了个疑问:范仲从前和他们打架从不叫帮手的,被修理得再惨烈也不会,两年前那一架,范仲他哥原来是自己来的…… “锦儿,走吧。”他领着锦儿出了餐厅。 “同学,请输密码。”老板娘一直等着两人把话说完才来打断。 范仲正凝神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穿白色洋装的郭锦儿走在萧伊庭身后,体态婀娜,玲珑有致,行走间便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是萧伊庭一贯喜欢的类型…… 他眸中升起莫可名状的笑意,深邃,而淡淡忧伤…… 低头,输入自己银行卡的密码,极其熟练,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而好看…… 萧伊庭出餐厅后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想去找叶清禾,领着郭锦儿快步去往叶清禾寝室。 他走得太快,郭锦儿穿着高跟鞋要跟上十分艰难。她也是受宠的大小姐,追求的人又多,高高在上习惯了的,在萧伊庭面前已经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了,可萧伊庭这么不顾着她,让她优越感受到了挫伤,再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心头更郁闷得慌,追了一阵,便不再追了,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萧伊庭走远。心中暗道,她数到十,如果萧伊庭没发现她不见了,她就马上回去! 她在心中默数,结果,只数到五,萧伊庭便回头了,发现她远远地站着,再看她那双高跟鞋,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于是,赶紧又跑了回来,“锦儿,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穿高 跟鞋走得慢。”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有委屈,也有终于被发现的存在感,盈盈欲滴。 “锦儿,对不起,别哭啊!”最怕女孩掉眼泪,何况还是锦儿?他忙劝道,“不如这样,我得赶紧去收拾我妹一顿!那边有个咖啡屋,你在那儿喝咖啡等我怎么样?” 郭锦儿听了,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别啊!锦儿!你也知道,我妹年纪小不懂事,那付真言真不是个好货,如果妹妹上了他的当,后果不堪设想!我爸和我哥都叮嘱我了,在学校要好好照顾妹妹,如果妹妹出了什么事,我会被他们修理得很惨啊!”他很是为难,一边是锦儿,一边是妹妹,两边都火急。 “锦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晚去看新电影的首映式,你最喜欢那演员是我哥的中学同学,我好不容易求我哥帮忙首映式上找他要签名呢!” “真的?”锦儿听到这里才眼前一亮。 “真的!我跟我哥说好了!” “那好吧……我去咖啡店等你……”郭锦儿算是勉强答应了。 ———————————————————————————————— 呜呜呜,来不及了,要上课了,今天就4000字了啊~! 第115章 维子之故,不能息兮:以后你要离开我了吗? 萧伊庭是拼着运动会冲刺的速度去的叶清禾宿舍。 宿管阿姨已经跟他很熟了,他对阿姨绽开极可爱的笑容,讨好地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姐姐,我妹妹病了,忘了拿药,我给她送去。” 他口袋里还真有一盒药,在阿姨面前晃了一下,阿姨便让他进去了。 叶清禾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居高临下,是看着他冲进寝室来的。 宿舍其他同学也在,他一进门便铁青着脸,有些话自不便当着外人说,只冷道,“妹妹,出来下。孤” 她心中轻叹,真是个执着的孩子…… 可还是下了床,跟他出了门外阙。 萧伊庭把寝室门关上,待走廊上的人走过之后才说,“妹妹,你和付真言到底怎么回事?” 叶清禾凝视着他,平静若水,“二哥,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准和付真言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他几乎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说过无数次的话。 她依然淡望着他,无风,连她的衣服都不曾有过拂动。 “你不承认?”她的沉默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如果这不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如果这不是在宿舍门口,他一定要暴跳了。 “说话啊!”他低声轻吼。最郁闷的时刻又出现了,她不说话的样子好像在用一双冷冷的眼睛审视他,嘲笑他,甚至看不起他,他心中像有一只利爪在挠一般,火急火燎,烦躁不堪。 “二哥,你想要我说什么?”她轻蹙了眉。 她的声音柔而轻软,可是却让人觉得更加烦乱,好似她对这一次谈话完全无兴趣,对他更是容忍到了极点。 他压抑着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努力地保持着她之前在餐厅所提过的风度,“你是不是觉得付真言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没错,他很棒,我欣赏他。” “……欣赏?!”他终于控制不住了,风度要来有p用!怒气冲天,“你欣赏一个混混?!” 旁边有其他寝室经过的同学,不时打量他们。 叶清禾那副大大的眼睛背后,是他看不见的东西,“二哥,他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是混混。” 轻柔的话语,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萧伊庭脑中有轰然一响的声音,就好像自己从前所坚持的信仰突然坍塌了一样,声音发抖,“他不是,我是?” 此刻,已不仅仅是愤怒,绝对不是…… 叶清禾牙关轻轻一触,仍旧是如风一般的声音,“二哥,我从来没说谁是混混,你不是,他也不是,只不过,付真言长大了。二哥,付真言跟我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也跟我一样,知道生活里什么对他最重要。他有着自己的目标和责任,有着同龄人所缺乏的成熟和稳重,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也很清楚要通过怎样的努力可以达到自己的目标并且为之奋斗不懈。生活没有欺骗他,他成功了,而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步地前进。这些都是我该学习的,学习他身上某种精神,学习他的执着。” 萧伊庭听着她的话,看着空气里,她纹丝不动的那些发丝,忽然觉得她离他很遥远很遥远,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了解过她…… 是吗?她和付真言有着相同的身世,所以惺惺相惜;付真言成功了,所以她钦佩他,信任他,甚至欣赏他;她缺乏亲情和父母的爱,所以成熟稳重的付真言可以给她依靠? 可是,他生来优越,他不需要去奋斗就坐拥财富,他不需要成长来担负家庭的责任,这是他的错吗? 凝视着她反着光的玻璃镜片,他望不到她的内心,她的内心里住着的是付真言吗?自己两年来和她的朝夕相处,什么都不是吗? 两年来的朝朝暮暮在他眼前画面般飞快地切换。 她第一次出现在他家客厅里,他转着篮球,笑着和她说“嗨”; 她跑三千米,摔倒在操场,他疯子一般抱着她去医务室; 她生理期疼痛加发烧,他守了她一夜,给她揉肚子读课文; 但凡有人欺负她,他总是那么激动,老鹰护小鸡一样把她护在翼下…… 太多太多的回忆,在他眼前不断浮动,就连她那惨绝人寰的三十条,那只永远在嘲笑他的小乌龟,也如此清晰而深刻地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她相信吗?到现在,他还能一字不落地把那三十条一条一条背出来…… 所有的这些,在她心里,都比不过一个付真言吗? 情侣?他心中涌起一股悲愤,情侣的意思,就是她从此以后要跟付真言一起走了? 很讨厌她鼻梁上那副眼镜,前所未有! 他要看清她的眼镜!看清她的心!他记得自己很早以前就有过一次摘掉她眼镜的冲动,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她那么美丽,此刻,这股冲动再度高涨。 他手麻利地一伸,那副大眼镜便到了他手中。她那双明亮 的大眼睛里,除了最初一闪而过的惊愕,什么也没有…… 就像一粒细小的石子,坠入湖里,不过惊起点点涟漪,转瞬沉入湖底,再无声息。一如,她平常的样子,清淡寡然,不食人间烟火,淡到……无情无义…… 喉间一哽,哑了声音,“妹妹,以后你要离我而去了吗?” 她一怔,垂了眼睑,“二哥,谁又何曾拥有过谁?” 呵…… 他忽然想笑,想放声大笑。 是吗?谁都不曾拥有过谁……原来,这两年的时光,不属于任何人…… 他觉得不甘,终说了句,“妹妹,我不需要奋斗就是成功的!财富于我,不过唾手可得的东西!” 叶清禾看着他,终于有了表情和反应,不再一潭静水,只是,那表情竟然是可笑,他说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 “二哥啊,成功和财富不是化等号的……” 那语气,仿佛她是经历无数的长者,而他是稚子小儿…… 而那样的目光,更是将他深深刺伤。 他何尝不知道成功和财富之间没有等号?他只是想告诉她,付真言有的,他也有,付真言能给她的一切,他都能给…… “二哥,我要看书了,去找锦儿吧,别让她等久了。”她垂下眸子来,低低地说,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握了握拳,小指的指甲刺到了手心。 一股强烈的酸楚感从胸口一直冲上鼻尖,他笑,把眼镜还给她,“当然!不能让锦儿等久,我走了!” 她戴上眼镜时,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在原处略略站了站,她走入寝室。 猛然想起,他已经没钱了,也没开口问她要钱,马上跑了出去,趴在走廊上看,只见他的身影已经跑出了宿舍大门,跑得很快很快…… 她作罢,只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叹息。她可以为他着急吗?一头挂着她,一头挂着锦儿,他可真够累的…… 其实吃晚饭的时候,她跑出餐厅没多久,就想起他可能钱不够了,所以转身又往回走。 却不曾想,回走的路上遇到范仲。 这个人,据说是二哥的天敌,而且看上去总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所以,她并不打算和他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他却主动和她微笑,还笑着和她打招呼,“嗨,妹妹。” 他也叫她妹妹?这种感觉好奇怪…… 不过,他的笑容真的说不出的暖意融融。恰巧他那时穿一件淡蓝色衬衫,白色裤子,再衬上他这样的笑容,竟让人在微暗的夜里,如同置身蓝天白云的明媚阳光里。 她总算是自持的,不苟言笑,只微微点头,以示礼貌。 她往外走,他便如同和她恰巧同路一般,随上了她的脚步,也不问她去哪,自在地走在了她身边。 她本就是个沉默自在的人,从不会因为有人在她身边无话可说而尴尬,以她的性子,是完全可以做到无视他的。 而他,似乎亦然。 两人这么并排走着,倒是形成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当然,她相信,更多的人要看的风景是他…… 直到要出校门了,他才忽然问,“妹妹,是去找萧伊庭吗?” “呃……”她随便答了句,也没去想什么,答完更觉得自己没有答错。这个人跟二哥是天敌嘛,知道她要去找二哥,说不定会走人,不再和她并排一块走。 可是,她想错了。他竟然一直跟她走到餐厅…… 而她,瞧着二哥在那审账单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上的钱是不够的,以萧二少的生活习性,何时买单会看账单?还一看再看? 她正想从藏身处出去救他,就听范仲的声音响起了,那抹蓝天白云般飘渺的身影也走了进去。 而后,她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于是,悄然返身。路上正好遇到钟佳宜骑车回宿舍,力邀她同骑,她才放心放意和钟佳宜一起回去了。 只是范仲这个人,倒是令人深思,他真是二哥的仇人吗?为什么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还给二哥买单? 二哥…… 想起这个称呼,无端的,他略带悲凉的声音也响在耳侧:妹妹,以后你要离我而去了吗? 一时,竟痴了…… “清禾,怎么了?好像有心事。”钟佳宜见她坐在书桌前发呆,问。 叶清禾猛然回神,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并略皱了眉,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将情绪外漏了?还让钟佳宜看出来?这点可真不好! “没什么……”她寻找着搪塞的借口,“只不过今天遇到一个人,很好奇。” “谁啊?谁能让我们清禾也好奇?”钟佳宜的眼里也满是好奇和八卦,“一定是个男生对不对?” 她点点头,坦然承认,“没错!范仲,你们知道这个人吗?” <p钟佳宜活泼和爱八卦的性子,她相信学校这么美型的人物,她定然是知道的。 “他啊?”钟佳宜眼里果然光芒四射,“当然知道!他可是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校草,只不过不是我们法学院的,好像是学计算机的!比我们高一级,也算学长了!据说为人温和得不得了,无论是美女还是恐龙,和他打招呼,他都会点头微笑的,可是,也就仅仅止于点头微笑了,谁要想和他进一步,那是难于上青天!知道学姐们中流行一句什么话吗?撼山易,撼范仲难啊!” “哦?”是这样吗?她凝眉思索,这怎么和二哥口中的他不一样?不是个玩弄女孩的花花公子吗? “怎么?清禾,你对他有兴趣?”钟佳宜对于这类事过于敏感,发亮的眼睛里说不出的兴奋。 叶清禾笑笑,“怎么可能,只是问问而已。” 一边听着的魏雅丹叹息,“我们啊,确实只能问问而已,据说,好几任笑话前赴后继地去追他,前赴后继地扑了……” “是啊!”钟佳宜也叹息,“真是可惜了,连校花和他说话,他也只是点头微笑,而且绝不给机会让她们再说第二句,我们此等草芥,只能坐看风景了……” 叶清禾再度一笑,捧起了书本,进入她自己书里的世界了。 —————————————————————————————————————— 晚上9点后,或者还有一更……或者而已……呜呜 第116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知音 第二天,便是她自己去打针了,萧伊庭没有来。 不过,她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个人,是她生活的模式,她必须习惯并且坚持,即便是在过去被萧家收留的这两年里,她的周围,热闹而喧哗,可她的心,始终有一个封闭的角落,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好在,这次感冒并不那么严重,三天时间已经大有好转,否则,人病得时间太长,会容易脆弱…阙… 傍晚的时候,她刚准备去食堂吃饭,却在宿舍大门遇到了一个人——郭锦儿孤。 似乎,她是专门候在那等她的。 “清禾。”看见她,郭锦儿迎上来,俏丽的容颜,带了点点绯色,似乎有些害羞,几分忸怩,实和她平时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气质不像…… “锦儿。”她微微点头。 “清禾,你要去吃饭吗?”郭锦儿注意到她手里的饭盒。 这是显然的啊……叶清禾再度点头,好奇她在这等着干什么,为何不跟萧伊庭在一起,两人昨晚不是去看首映了吗?吵架了? 郭锦儿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信封,粉红色,里面大约是一张小卡片。 只见她略显踌躇地低着头说,“清禾,可不可以帮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二哥?” 叶清禾约摸明白她要交的是什么东西了,这似乎,不关她的事,难道不是吗?她当初只是答应了萧伯伯帮二哥改变生活和学习习惯,并没有答应还要兼任他的红娘。 “呵……为什么你自己不交给他?”她轻笑一声,问。 “我……”郭锦儿的脸更红了,“我不是不好意思吗?清禾妹妹,你就帮帮我吧……” 郭锦儿挽住了她的手,扭了扭身子。 郭锦儿这样的女孩儿,美丽可爱,既有闺秀的淑仪,也有女孩儿的娇柔,这么黏着她撒一撒娇,她一个同性都忍不住骨头酥了,哪里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语? 由此,可想而知,若她对萧伊庭这样,二哥只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吧…… 终于还是答应了郭锦儿去给萧伊庭送这封信,而且,马上就去。 萧伊庭此刻还在宿舍里,女生进男生宿舍相对容易多了,叶清禾找了个借口,阿姨便放了她进去。 第一次进男生宿舍,并没有想过里面会是怎样的情形,直到站在了他寝室门口,她才感到尴尬。 天气尚热,宿舍内几个男生都光着上身,其中有一个还就只穿了条底.裤。 虽然叶清禾也淡然面对过二哥这副模样,可面对这些个陌生男子,她终究还是无法淡然自若的,窘态立险。 受惊的又何止是她? 几个男生也惊吓不小。这幅模样在寝室习惯了,冷不丁冒出个女孩来,吓得他们四处找衣服穿,尤其穿得最少的那位,闹了个手忙脚乱。 “叶……叶清禾,你二哥在厕所呢!”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她来宿舍定然是找人的。 “噢……噢……谢谢……”她也落荒而逃,无法面对这样对她而言算得上活.色.生.香的画面。 心慌之下,她站到了厕所附近,可是,这样似乎更怪异了不是吗?男生从厕所出来,一个个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只好往边上站了站。 终于,他出来了。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她,初时明显一震,可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那种笑,是她所不熟悉的,好似在调侃一般,透着莫名的疏离。 “哟,妹妹!”他陌生的,一脸惊诧的样子,做作的痕迹明显。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他亦只穿了一条运动长裤,光着上身,她的目光便落在他胸口的地方,他曾骄傲地挺着胸,嘲笑她甚至不如他大…… 呵……两年的时光,他更加健壮了,不由想起钟佳宜描述美男时说的那句话:穿了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 说的便是他这样的男子吧…… 不曾抬眸看他的眼,她把那个小信封递给他。 粉色的信封,散发着属于女生的淡淡清香,他不 自觉地眼眶一红,赶紧看向别处。 捏着信封的她的手指,已经微微出汗。 她是内心强大的女子,可是,要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他,她可以有不愿意的情愫吗?可是,她还是把信塞到了他手里,只是,不愿亲口说话。 他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再看着手里的信封,红了的眼眶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眼波流转处,柔光融融。 终是没能掩住唇角那屡微笑,微笑的弧里,盈着满意和柔和。 当着她的面把信封拆开。 而她,却垂了眸,转身离去。 她该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可是,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一个生冷的声音响起,“等等。” 她诧异,回眸。 这声音,冷得让她不习惯…… 她心中的二哥,会骂她,凶她,会发小孩脾气,可是,从来不会如此冷漠…… 而他的表情,更冷硬如石。 粉色的信封,被他随手一扔,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而信封里,果然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傍晚的风里,散发着清香。 他一句话也没说,把卡片交还给她,而后扔下她,一个人回了宿舍,背影颀长而坚直。 她不知道这卡片里写了什么,会让他忽然变成这样…… 翻转卡片,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竟然写着:二哥,有一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可是一直不敢,我害怕你只是把我当成小妹妹。可是,看见你现在和锦儿这么好,我很难过,我怕失去你,所以,我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对你说,二哥,我很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落款是:清禾。 她手一松,卡片随风飘落,掉落在地上。 原来,锦儿这张卡片的内容竟然如此丰富……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看了卡片之后脸色会如此难看了…… 呵……竟然如此直接地就把它还给她…… 有男生从厕所出来,从她面前经过,并没发现地面上有卡片,一脚踩上。 地面有水,他的鞋底也有水。那张美丽可爱的卡片被踩脏,污晕了字迹。 她凝视着那张卡片,忽然觉得自己就如那张卡片一样,卑微到了极点…… 她唇角微微一扯,算是她的微笑,蹲下身来将卡片拾起。细看,污了之处,正好是最后一行字:二哥,我很喜欢你,喜欢很久了。还有,她的名字,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将卡片塞进她的运动裤口袋里,虽然,这并非她自己所写。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这张卡片命运相似吧…… 离开男生宿舍的时候,发现郭锦儿在一棵树下张望。 如花似玉的女孩,繁茂墨玉般的林荫,画面是极其美丽的,像一幅静止的画。 只是,在她出现以后,这画面被惊动了。 郭锦儿明显惊惶,转身欲走。 “锦儿。”叶清禾叫住了她。 郭锦儿是想听到结果的,站住了脚步,转身过来时,依然是一副惶惶然的小女儿模样,让人不忍怪责。 叶清禾直了直肩膀,并没有把那张卡片掏出来扔还给她,只是用轻淡如云的语气告诉她,“锦儿,二哥把卡片还给我了。” “呃……”郭锦儿不懂了,是她给出去吗? 叶清禾从男生宿舍下楼的时候,是觉得空气窒闷得难受的,这会儿被郭锦儿身上恰到好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混着树荫下的草木之香一熏倒是呼吸顺畅了。 轻轻呼吸了一口,言语间轻快不少,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锦儿,你不必慌张的。” 郭锦儿有些难堪,嘴上却不愿承认,“没有……我没有慌张……” 叶清禾也没有再继续点破她,只说了一句,“锦儿,你那么完美,完全不必这么没自信。” 这,算是自嘲吧…… 是否,也可以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每一次的前进和后退,她都不允许自己狼狈…… 她微微笑着,从锦儿面前擦身而过。 她始终相信,这世间的每个人,做任何事,第一出发点必然是为自己考虑,即便她自己也是一样,所以,锦儿真算不上做错,只不过,注定她们俩不可能成为朋友了,看来,她的眼缘,她得再一次相信…… 军训很快过去了。 自那之后,萧伊庭便不再来叫她吃饭,到了吃饭时间,总是一个短信发来:累,不想去吃饭,给我买饭来! 而后,她便会给他在食堂买了饭,自己没来得及吃,就给他送去。 他不会再在她碗里挑他要吃的菜,也不再嬉皮笑脸和她说笑,只把换下的衣服打包了扔给她,让她带回女生宿舍去洗。 有时候,他没发短信,她也会给他送饭去,但是,寝室的人却说他打扮得光鲜得体见女朋友去了。 于是,她泰然自若地把饭放寝室里,宿舍里谁没吃,谁就吃了。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便明白,没有信息来的时候,她是没有必要去送饭的。 她和他之间,只剩了信息的往来,而以她的性格,是不会主动给他电话和信息的,所以,在他没有信息来时,他们之间就像脱了节,哪怕是在同一个操场训练…… 她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因为从来就没有刻意走近过,一旦远了,也没觉得异常。 教官要走的时候,系里举行了欢送会,连带着迎新晚会,合成一晚举办了。 系里有节目,新生也要准备节目,平凡如叶清禾,没人想过她会什么才艺,所以,没有人问她要表演什么,初来象牙塔的女孩们,面对新的生活,多的是想要表现自己的人,不需要发动,她也乐得安逸。 至于男生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也没去关注。 直到晚会那天,郭锦儿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把二胡,她才知道,原来萧伊庭要在晚会上拉二胡。 话说,她还从来没听过二哥拉二胡呢,乐器这东西,不是要经常练着才不会手生吗?他这么久没练,会拉成怎样? 而且,据他自己声称,他最不喜的就是哗众取宠地表演,这晚会上肯露一手,倒是稀罕了…… 可是,当她和锦儿一起坐在观众席里时,她算是明白了原因吧,其实,定然是这样的,是她自己一时蠢笨了…… 晚会的座位是随便坐的,叶清禾和钟佳宜及寝室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她坐在最边上,男生们来了以后,萧伊庭便坐在了她身边,他的身后,跟着精心打扮的郭锦儿,一进来,便引起了众人的瞩目,钟佳宜轻碰她的胳膊问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就是萧伊庭的女朋友吗? 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女朋友了吧?她点点头, 而后,郭锦儿坐在了萧伊庭另一侧。 晚会上的节目很精彩,郭锦儿自小学习乐器舞蹈,在这方面颇有鉴赏力,不断地跟萧伊庭低声讨论,他笑容温柔,看得钟佳宜兴叹不已,在她耳边轻说,“我以为你二哥对你最好的了,原来,他可以对别人更温柔,难怪你说你跟他除了兄妹关系什么都没有。” 她仍是淡淡一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轮到萧伊庭表演的时候,他穿着紫色衬衫就上去了。 叶清禾以为,拉二胡一定得穿着长衫或者中山装搭根围巾才有意境,他这样上去,也太时尚了吧?虽然郭锦儿喜欢紫色,那也可以穿紫色长衫或者紫色中山装啊? 她自动脑补,勾画出一幅他穿紫色复古装的样子,可终于发现,无论是紫色长衫还是紫色中山装都十分怪异…… 神游中,全场灯灭,整个会场陷入一片黑暗,舞台上的他也完全看不到了,观众们有些闹了起来,大多数人都和叶清禾一样以为是灯光故障。 在纷乱的时刻,一首红楼梦的《枉凝眉》如天外来音,缓缓流泻。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叶清禾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曲调凄婉哀凉,每一个流出来的音符都揪人心肺,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每一个人都找不到出路了,更不知光明在哪里,唯一的方向,便是随着那乐声,此起彼伏,不能自已。 从最初的哀婉绵长, 到后来,似乎渐渐变成成了疑问,问人生,问命运,问情感,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为何最终枉自蹉跎…… 到了最后,似乎却又变成独吟浅唱,曲调里寄托的情感也从凄婉变得内敛,变得深厚,变得坚定执着,仿佛湖边对月之人,独诉心中深情,纵然是镜中花,水中月,也不愿轻易移情,不愿轻易放弃…… 这首歌,叶清禾乃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了无数次,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版本,可以将凄美变成浑厚,可以将悲情变成深情,可以将眼泪变成执着…… 最后一个音符,在绵厚浓重的尾音里渐渐隐去,叶清禾不自觉已泪流满面。 她不懂二胡,对于音乐更是知之甚少,可是,她从来没有如此懂过一首乐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一首歌打动过…… 灯亮,台上已没有表演者,仿佛一切,果然是天外来音。 而那个穿紫衣的男子,早已穿过人群,回到她身边,不,确切地说,是回到锦儿身边,面色如常,微笑自如,仿佛刚才那一曲,与他无关,那沉寂之后突然爆发的雷鸣般的掌声也与他无关…… 郭锦儿是懂音乐的,泪水涟涟,见了他忍不住向他倾诉,“二哥,你太棒了!是我听过最好的二胡!从来不知道二胡可以奏出这样的意境!也从来不知道《枉凝眉》可以有这样的情感,一点也不悲,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一笑,还是有几许骄傲的,“知音难觅。” 对于玩音乐的人来说,能被称得上知音,是极其骄傲的事。郭锦儿也是喜极,开始请求萧伊庭教他拉二胡。 他顿了顿,答应下来。 叶清禾始终微笑着,初时被感动的泪,早已悄然拭干…… 她不懂音乐,可是有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同样的一首曲子,在不同人的手里,会处理成不同的模样,会表现出不同的情感,这跟演奏人的性格和处理方式有关。这首原本女子演唱的婉约之曲到了他手里会带给人不同的震撼,或者,正契合了他的性格…… 后来的节目,再不能入她的眼,一曲成绝奏。 她想,此后终她一生也不会再听到如此动人的音乐了,与演奏水平无关,与演奏曲目无关,与演奏乐器也无关,听曲之人,原本听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其它…… 到了晚会最后,系里请所有教官上台,给教官献花。主持人活泼伶俐,想着部队里经常也有拉歌的习惯,便撺掇着观众给掌声,请所有教官现场来一首。 因为宁震谦是站在主持人边上的,所以麦克风就给了他。 主持人话音刚落,叶清禾身边的萧伊庭便喷笑出声,似乎是在对郭锦儿说,“老大是先天性失音症患者,知道吗?这是绝症,没法治!哈哈,叫他唱歌?!可以跑调跑到太平洋!” 一曲征服了全场的他,有着少年人会当凌绝顶的骄傲。郭锦儿听了,似觉不妥,担心地说,“二哥,你这么说,多扫宁大哥面子?” “不会啊!老大什么人啊!这儿宽着呢!哪那么容易生气!”他拍拍自己胸膛示意,“再说了,我跟他什么关系,我和辰安俩人笑了他十几年了!” 台上的宁震谦果然几分窘态,想着军训时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他的模样,和现在成了强烈反差,叶清禾也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 刚刚哭过,其实也可以笑得很真实…… 一个人的天空,喜悲属于她自己,不必他人知道,她也不会让他人知道。这,就是她的人生,她的人生态度。 至少,她很满足。 当然,最后教官们还是合唱了一首军营歌曲,宁震谦自觉把话筒给了旁边其他同志,自己跟着合。 叶清禾敏锐地观察出大哥连口型都对不上,只怕非但不会唱,连歌词也记不住吧?只是其他同学观察并没那么仔细,没有发现,再联想这三兄弟的童年,老实而无音乐细胞的大哥是怎么被两个可以称得上音乐才子的弟弟欺负的,无端的,便觉格外好笑。 “很好笑吗?”身边的人突然冷冷问了一句。 近来他甚少跟她说话,即便说一两句,也总是这样的语气,她甚至懒怠去想为什么,便随着他的问题答,“是啊,你看大哥,南郭先生哦!” 他冷哼了一句,不再说话…… 她也不以为意, 打算等会晚会散场了,她再去找大哥取笑一番,她知道,大哥一定会很窘,可是也一定不会生气。 有时候,生活的喜乐就是这么简单,难道不是吗? 即便内心悲伤如海,她也可以开出欢乐的花,当然,得在适当的时候,在可以让她随意欢乐的人面前。借以支撑她人生的平衡,让她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无波,悲喜不现地生活下去…… ———————————————————————————————— 这一章的最后,吉祥几经修改,纠结着要不要最后这一截,最后还是保留了,以致多出几百字来。亲们应该能理解清冷的清禾最后那小小的欢乐和超出她稳重性格的小女孩心性的,也能理解清禾此刻复杂的心理和悲喜,哪怕是她刻意地给自己放大了欢乐,对不?今天加更了哦,么么哒。 第117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只要活着,就能相遇 军训结束,正式开始大学的学习生活。 上完最后一节课,叶清禾默默地收拾着书包,身边的他扔下一句“给我买饭来”之后,提着书走了。 这样的情形,她算是习惯了,他吃准了,她一定会给他买饭送去的,可事实上,她今天中午有事。 学校各个社团都在招收新人,在钟嘉宜的一再游说下,她和钟嘉宜也报名参加了某社团,今天中午社团开会孤。 于是急忙往寝室跑,拿了饭盒和钟嘉宜排在买饭的队伍里。 好不容易打好饭,叶清禾抱着他的大碗和自己小碗,在男女生宿舍分路口果断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嗳!叶清禾,你得快点啊!”钟嘉宜见她又去找萧伊庭,急道。 “你先去吧,我等会儿自己来!”她头也不回地奔往男生宿舍。 有时候给他送饭,只需送到楼下,他自己会下来取,可是今天,他的舍友却探出脑袋来,对她说,“他让你拿上来!” 无奈,只好再去磨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已经认识她了,估计萧伊庭平时也常常讨好阿姨吧,叶清禾一来,宿管阿姨就说,“又来给哥哥送饭啊?” “是……是的……”宿管阿姨这里她已经编了无数借口了,好在,萧伊庭真的是她哥哥,阿姨也是个好人,并没有为难她。 她捧着饭直奔他寝室。 有了前车之鉴,宿舍里的人再不会出现衣冠不整的情况,见她来,一个个都出去了,唯有他,坐在电脑前,背对着她,好像在……玩游戏? “二哥,吃饭。”她放下他的大饭盒,转身欲走,一路跑来,有些急喘。 “等下。”他道。如今的他,似乎已经深得她真传,说话疏离冷淡,没有喜乐。 她只好站住脚步。 “给我把这个副本过完,我吃饭!”他站起身,把座位让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放下自己的小饭盒,坐在电脑前。 这是个新的游戏,他依然叫萧少,只是,游戏里不再有一一风荷了,当初说好的约定呢? 其实怪不得任何人,他根本就不知一一风荷是谁,也没有和一一风荷相互留联系方式,最后一次见面,他甚至还问她是男是女来着……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错过了,就永远也没办法回来了? 这个游戏他才玩没多久吧,级不高,装备也不怎样,再不是当初那个游戏里霸气十足的帮主和城主。 他的钱,全在她这里,他自然无法再打造出另一个萧少的神话。 游戏和游戏之间大同小异,她稍微看了下技能,从不熟悉到娴熟,很快就上手了。 打完这个副本,用了快半个小时时间,而他,饭已吃完,站在她身后看。 “好了。”她站起来,把座位还给他。 他什么也没说,坐下继续玩。 她站了几秒,最终拿起他吃完饭却没洗的碗,以及他昨晚洗澡换下来的衣服离去。再没有别的对话,而他的电脑,也无需她再上密码。彼此,已然成长…… 再去社团开会已经来不及了,所以,钟嘉宜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阳台晾衣服,萧伊庭的袜子,她洗得干干净净。 “清禾,我说你什么好呀!”钟嘉宜有些生气。 叶清禾只是微笑,什么解释也没给。 “哎……真不懂,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除了给你二哥打饭洗衣服,你的人生还有别的吗?”钟嘉宜的语气带着质问,她尤为感叹,叶清禾是宿舍里第一个买了熨斗的人,只是为了给萧伊庭熨衣服…… 叶清禾不能再沉默了,那会多么不礼貌?于是轻笑道,“晚上请你吃红烧肉,小食堂的。” 钟嘉宜不知为什么喜欢吃红烧肉,军训那几天,每天必买这道菜,说事补充流失的体力,小食堂红烧肉尤为好吃,只不过略贵。 钟嘉宜听了,却噘了噘嘴,“我减肥!” 叶清禾知道,她不生气了…… 衣服晾好,她打开电脑,搜索到萧伊庭玩的那个游戏,下载了客户 端,可是,却犹豫着始终没有注册账号。 这世间的相遇,没有那么多的凑巧,一次偶遇还称得上是缘分,两次三次就显得刻意了,却是谁也不信的,他是个聪明人…… 所以,一一风荷,还是停留在从前吧,停留在那段雪域冰原的故事里…… 做出了决定,却控制不住握着鼠标的手,几天以后,她重下了以前的游戏,登陆。 她的号仍然站在雪原,刚一上线,就有人私聊她:一一风荷,萧少让我们告诉你,他在玩一个新的游戏,叫xxxx,在电信五区,名字还是叫萧少。 而后,私聊频道来言纷纷:一一风荷,萧少让你去新游戏,电信五区。 一一姐,萧少前几天来了,让所有人转告你,让你去新游戏。 一一,萧少每天都会来一会儿,让所有认识你的人告诉你,他在新游戏里等你。 一一姐,你去新游戏吗?你去我也去。最后问话的这个人,是阿祖。 她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痴了…… 下午没有课,她第一次没去图书馆。注册、登陆、创建人物。和阿祖同步。 在选择职业的时候,首先便去官网查看辅助职业的资料。这个游戏加血和复活的职业叫做花,使用加血技能的时候会盛开一大朵金色的莲花,炫丽到极点。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个职业,不仅仅因为华丽。 一口气玩到天黑,期间给萧伊庭送了一次饭,发现他还坐在那玩…… 到晚上的时候,她升到30级,可以拜师了。 她在等级排行榜里寻找他的名字,找到之后,点了加好友申请。 居然马上就通过了,他的头像在闪动。 点开来,对话框里只有两个字:一一。 是,她仍然是一一,一一风荷。 “我今天上游戏,他们告诉我来这里。”她有些急切地打着这些字,仿佛是为了洗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 “嗯。”他的回答简单极了,一个字的力量却更笃定,仿佛他早已预料他必然会出现一般。 她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打了删,删了打,最后还是问了句,“城主,如果我不再回到老游戏里去呢?” 他的回复缓了一缓,数十秒之后才来:只要活着,就能相遇。 八个字,雪崩冰裂的力量…… 叶清禾在电脑前,手指微颤,缓缓的,再度打出一行字:可是,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我真的没有再回去呢? 这一次,他回得很快了:只要努力,就能找到;只要坚持,就能等到。一一,没有假如,你回去了不是吗? 呵……没错,她回去了。如果她只是一一风荷,或许,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坚持,都不会等到她了,可是,她还是清禾。谁让她是清禾呢? “一一,对不起,我们约好的,我考上大学就在游戏里重会。可是,我那天回去晚了,我想上电脑的,想着你可能已经走了,就没再去。好在,我终于还是把你给找到了。”对话末尾,他发来一个调皮的笑脸。 叶清禾想起来了,他从郭家回来那天还到她房间来转了一圈的…… 猛然间恍然,他大晚上的来溜一圈是想问她电脑密码的吧?可是见她睡着就没再吵她。却跟一一说什么想着她已经走了,当然,这也许也是一方面原因,可最重要的不是密码吗?有密码的话他怎么也会上去逛一圈的,在一一面前还死要面子…… “城主,为什么要找我?”她打出回复,发送过去。 “一一,我希望,我喜欢的人,永远跟我在一起。” 曾几何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不可一世的少年,张扬霸道,短短的时日,重复同样的话语,心境,又多了哪些改变? —————————————————————————————————— 亲们,来不及了,今天只能更3000了,今天学习结束,晚上踏上归途,明天整整一天都会在回去的途中,所以,很有可能明天无法更新,如果更不了,就准吉祥一天假哈! 第118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很乖,很好养 “一一,不要叫我城主了,在这里,我也不是城主。”他又道。 她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对话框里出现她打出来的字:你是永远的城主。 只是,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去,取而代之的,只一个微笑的表情,和另一句话:那,我叫你师父吧阙? 他笑了,想拜师?好啊! 在拜师系统的npc前,他们行了师徒之礼孤。 “走,徒弟,师父带你玩儿去!”他踏上坐骑,一马当先。 而等级尚低的她,却骑着她的小笨鸟,跟在他后面。 她依然记得当初他那只全区第一的坐骑,金光闪闪,傲视天下,而今,他也不过只骑了一匹马而已。 其实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全区第一,固然坐拥了天下,可是,有时候,天下也可以很小…… 一直玩到快要熄灯的时候,萧伊庭问她:一一,你是哪里人?可以给我联系方式吗? 她固然是不能给的,手指搁在键盘上,寻思着最好的拒绝方式,却在此时,断电了…… 也许,是天意…… ———————————————————————————————————— 又逢苏芷珊生日,两年前前往苏家给苏芷珊庆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不知不觉,他们都成长了…… 王哲再不是那年那个略显腼腆,跟着萧伊庭不求上进的少年,如今的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店,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的起步,并且将店开业的时间刻意定在苏芷珊生日这一天,可见苏芷珊对他而言具有怎样的意义。 虽然是个小店,可也有开业典礼。苏芷珊亲自策划,不隆重,却很热闹。店前鲜花成排,还请了人前来表演节目,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苏芷珊较之两年前,愈加漂亮出众,以老板娘的身份欢迎叶清禾的到来。 “清禾,你二哥呢?”她的印象里,两人形影不离的,没见到萧伊庭,她觉得奇怪。 叶清禾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周末,是不是找锦儿去了? “该死的萧伊庭!”苏芷珊噘着嘴开始诅咒,“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不来给我庆祝生日也就罢了!怎么说也是我们小店开张,他居然不来庆贺?!太岂有此理了!这店还有你的份呢!” “嘘……苏苏!”叶清禾唯恐苏芷珊忘事,在萧伊庭面前说漏嘴。 “放心好了!他不是不在嘛……”苏芷珊拉着她进店,“你来看看,怎么样?” 店里的一切叶清禾是熟悉的,这一个多月来,王哲在这装修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来看,有些装修建议还是她提出来的。 苏芷珊也想到了这点,泄了气,却笑着打趣,“我都忘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老板娘呢!” “苏苏,别瞎说!”老板是王哲,老板娘这个称谓她可不敢当…… “本来就是啊!你看我们王哲,居然把店选在离你近的地方!”苏芷珊拉着她的手,开着玩笑。 “怎么?吃醋了?”王哲忽然插言了。 成长后的王哲,多了自信,多了阳光,此刻看着苏芷珊,眉目间和风暖阳,使人欲醉。 苏芷珊在他这般的目光里红了脸,两人关系已然非浅,可当着外人这样打情骂俏倒是少有。 纵然两颊飞霞,苏芷珊反应依然迅速,马上道,“去你的!谁的醋我都吃,唯独不会吃清禾的醋,就算你喜欢清禾,人清禾未必看得上你!” 叶清禾头大,赶紧阻止这两人,“行了行了,你们打情骂俏的别把我拉进去……” 口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明白,也不介意他们这么开玩笑,这是两年来的点点滴滴结成的深厚友谊和默契,苏芷珊和王哲绝不会因为这玩笑而生嫌隙,只是玩笑而已,或者,还是两人的调味品,却见一个含羞带蜜,一个含宠带溺,可见乐在其中。 王妈妈也是在店里的,乐开了怀,从前的她完全没有想过儿子还会有这一天,深知儿子的改变是为了什么,对她俩十分热情。 萧伊庭一直到中午才来,扛着只瓷质招财猫,直接给摆在了店里。 “我说哥们,你现在才来,就是买这玩意儿去了?”王哲笑道。 “是啊!虽然俗了点,可是得有个好彩头不是?而且,今儿不还是苏苏生日吗?这个最合适当生日礼物了!祝你们夫妻日进斗金啊!” 彼时,已经有生意上门了,两台有问题的电脑摆在桌上呢,叶清禾和王哲一人在看一台,王哲虽然起身和他说话了,叶清禾却还一动不动地飞快敲着键盘,盯着电脑屏幕。 苏芷珊在一边没事儿可做,又不能打扰两人工作,萧伊庭来了正好有人说话,只是对于招财猫这样的生日礼物,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虽然不满意,但也不能阻了这好彩头,只好说,“萧伊庭,这个东西,真太俗了些!” “俗?”萧伊庭似笑非笑的,有些自嘲的意味,“我原就是一俗人,你瞧不上,就远些呗!” 苏芷珊听出他话里的刺儿,再瞧瞧叶清禾,也只能叹息着微笑。 她注意到萧伊庭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个小桶,凑过头去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只小乌龟,有些恼了,“萧伊庭!你丫我生日送我只俗物也就罢了!难道还要送只乌龟给我?” 萧伊庭呵呵一笑,“你想要我还不给你呢!我买来自己养的!”他越过苏芷珊走到里间去找王妈妈。 不一会儿,听得他的声音响起,“王妈妈,我买了只乌龟,可宿舍里不方便养,我可以放在您这养着不?它很好养的,吃得少,也不说话不闹,可乖了!” 王妈妈被他逗笑了,“这话说得,什么叫不说话?难不成小猫小狗说话不成?” “嘿嘿。”萧伊庭再度一笑,“会啊!小猫小狗有自己的语言呢!说给能听懂的人听!只是世界上能懂的人太少了……” “这孩子!”王妈妈笑嗔了他一眼,指着地面道,“放那吧!我给你养着就是。” “谢谢王妈妈!”他嘴甜地唤道,搁下小桶出来了。 苏芷珊刮着脸皮笑他,“羞不羞?这么大人说话还像小孩似的!你越活越回去了吧!” “我玩游戏!”他压根不搭理她,大喇喇地在王哲自己的电脑前坐下,登陆了新游戏。 王哲的电脑就在叶清禾身边,从他进来,到他坐下,他始终都没有看她一眼,而她,也坐得端端正正的,不曾侧视。 苏芷珊始终觉得奇怪,看着王哲,朝这两人努努嘴,王哲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萧伊庭似乎是个游戏疯子,这一玩就玩到了下午,包括他的午饭,也是端着在电脑前吃的。 最后,苏芷珊看不过去了,“萧伊庭,你是不是要我们把晚饭给你打包回来?” 开店大吉,苏苏生日,是王哲决定去外面吃的。 萧伊庭哈哈一笑,关了电脑,“走,吃饭去!” 说是在外吃,他们也没走多远,就在学校附近选了个干净的店,五个人坐了一桌。 萧伊庭性格原是五个人中最活跃最跳脱的,这样的时刻自然不例外,一开场便敬了王哲三杯,一敬他事业起步,二祝他和苏芷珊修得圆满,三愿他们兄弟情长。 而后,再敬苏芷珊。 苏芷珊怕他这样喝下去喝醉,劝他,“还是先吃点菜吧。” 他不依,许她果汁,他喝酒,又是三杯。 王妈妈也担心孩子们喝多了,出言相劝,萧伊庭却只道,“没事儿,王妈妈,今儿高兴!王哲,你说是不是?” 王哲点头,“是!高兴!大伙儿都高兴!” 都是年轻人,慢慢的气氛便高了起来,喝到最后,不同程度地醉了。 除了王妈妈和叶清禾滴酒未沾,苏芷珊有些微醺,王哲亦然,喝得最多的,是萧伊庭。 离座的时候,王妈妈很担心,扶了把萧伊庭,“孩子,还行不行?” “没事儿,王妈妈!我能回去!”他言语间喷出浓浓的酒味来,伸臂搭住了他身边叶清禾的肩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了她身上。 ———————————————————————————— 亲们,吉祥回来了~!!!先更3000,晚上回来再更3000~!!! 第119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妹妹,生日快乐 好重…… 叶清禾被他压着,感觉肩膀已经无法负荷了,最重要的是,这么驮着他,他的下巴也搁在她头顶,他的呼吸很热很热,混合着酒味喷了她满头满脸…… 又是桂花飘香的季节,空气里还有着桂花甜腻的香味,所有的气息劈头盖脸如雾如潮,她快无法呼吸了…孤… “二哥……你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桂花树下,她想把他推开一点,自己扶着他走看成不成阙。 然而,这么一推,他却无法站稳了,还好有桂花树挡着,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树干。 恰如疾风吹过,树上桂花纷纷飘落,如下一阵黄色的雪,月辉灯影里,金珠点点,装饰了他和她的天空,好一场盛大的奢华…… 那是她生平见过的,最美的景。 金色的花瓣落在他发间,肩膀,还有鼻尖,馥香浓郁,奢至酴醾。 花瓣,秋醉,少年。 花,开到极致便是坠落,景,美到极致便是碎裂…… 她站在他对面,轻轻拂去他鼻尖那朵花。经她一碰,他皱了皱眉,呓语般吐出一句,“妹妹……” “二哥,我在,我扶你回去。”她的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衬衫已经解开了三颗纽扣,那里面,也落着一朵花瓣,恰好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她拉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重新用自己的肩膀去支撑他的重量,而他,迷迷糊糊的,比之前更重了,她一时没撑住,他便整个人连带着她往地上坠。 “二哥!”她焦急地仰起脸来,双手撑住他,却在这仰脸的瞬间,唇上一麻…… 竟然是她触到了他的唇…… 她呆住,脑中轰然一响,如风骤花落,一幕又一幕…… 忽觉唇上湿湿热热的,被什么东西一舔…… 她大惊,回过神来,赶紧退开,却见他唇上沾了一朵小小的花瓣,是他刚才从她唇瓣舔过去的吗? 只见他舌尖微微一卷,这朵小花被他吃进了嘴里…… “妹妹,渴……”他迷蒙地睁开双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云雾缭绕。 “我们……回宿舍喝水吧……”她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心,撑着死重死重的他往前一步一挪,她已经满身大汗了,不知道还有这么长的距离,她怎么把他弄回去,她真的没这个实力…… 人行道外的车道上响起了喇叭声,一辆车的车窗放落,里面的人优雅地朝她笑,“妹妹,你哥怎么了?” 是范仲!救星来了! 她呼了一口气,犯难地说,“喝醉了……” 范仲一身白,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把萧伊庭接了过来,“我来吧,你撑不动他的。” 这真是大实话…… 叶清禾早就在后悔怎么不拉着王哲一起送他,如果王哲和她一起,就不会发生刚才的…… 思忖间,范仲已经扶着他上了车,他自己也坐进了驾驶室,整个过程从容不迫。 “妹妹,上车吧,我一起送你。”打开的车窗内,范仲的笑容皎如明月。 叶清禾摇摇头,“我还有点事,二哥就麻烦你了。”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范仲,她还是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明丽的男子呢?就连把萧伊庭这么大个弄上车的过程,也依然白衣胜雪…… 范仲听她如此说,也没有再邀请她,和她挥挥手,载了萧伊庭而去。 她则回到王哲的店里。 王哲和苏芷珊已经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了,正因为如此,叶清禾之前才没让王哲送萧伊庭,这会儿,店里只有王妈妈,为了这个店,王妈妈索性从家搬店里住了,这样,可以在王哲和叶清禾上课的时候帮着看店。 “王妈妈。”她进门,轻轻唤了一声。 “哟,清禾,又回来了?你二哥送回去了?”王妈妈给她看座儿。 “嗯,回去了!”叶清禾朝着里间看了看,“王妈妈,我不坐,我来看看那只小乌龟。” “哦!在里边呢,刚给他喂了些吃的!好像不太吃。”王妈妈说。< 叶清禾边走边道,“是的呢,王妈妈,现在十月了,乌龟就不太吃东西了,再过会儿就几天吃一次了。” “是吗?难怪萧伊庭说吃得少,好养活,还真这样!”王妈妈乐了。 叶清禾轻手轻脚走到乌龟旁边蹲下,乌龟一动不动的,如他所说,很乖……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龟壳,小乌龟便爬了爬,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她轻笑,想起了两年前的清晨,小区里晨练的小男孩遛乌龟的情形,那只叫小二的乌龟还好吗? “清禾,你是专程来和小乌龟玩的?”王妈妈奇怪地问她。 “啊?不是……”她忙道,“我是想着晚上王哲不在,万一有人送电脑来修怎么办。” 王妈妈笑了,“那就搁着明天修呗,你们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宿舍去休息吧,有人来的话我把活接着就是了。” “哦,好……”她站起来,回头又看了小乌龟一眼。 此时来了几个买软件和冲点卡的学生,她帮着王妈妈把生意做了才回宿舍去。 秋夜明月高悬,她在浓郁的桂花香里深深呼吸,而后仰头,朝着天空的方向而笑,暗暗对自己说:妹妹,生日快乐。 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知道她今天生日,可这只小乌龟还是如此适时地出现了…… 从今天起,正式十八岁了…… 之所以说正式,是因为对某些人来说,她的十八岁还未到,得等到萧伊庭二十岁生日那天才算。 这说法源于他十九岁生日那天,许是怜悯,许是图热闹,他忽发奇想,非逼着言称记不得生日的她和他同一天过生日,于是,她的生日便改期了…… 当然,改期的收获是很丰厚的,收到好些生日礼物,包括他送的,最代表他心意和诚心的一碗长寿面——他亲自煮的。 味道怎么样她没有评判,只记得萧城卓吃了一口就吐掉了…… 可是,她吃完了。 不觉重回桂花雪曾飘落的树下,几朵小花随风而落,一朵落在她唇瓣,会是甜的味道吗?她舔了舔,小花儿被卷进嘴里,她静静走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短信吵醒了。 原以为是要她去买早餐的,可打开一看,信息却是苏芷珊发来的,内容如下: 清禾,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跟你说,可是,我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幸福,开心,但莫名的又有些惶恐,清禾,你醒了吗? 叶清禾记得昨晚他俩是去过二人世界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回复:醒了,怎么了,苏苏? “清禾,昨天晚上,我成为王哲的人了……” 叶清禾盯着屏幕上的字,无言以对…… 两个人都还不到二十岁,真的太早了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宽慰她了:苏苏,有没有措施?如果没有的话,要吃药。 “没有,清禾,我不好意思去买药……” 叶清禾的年纪比苏芷珊还小,对这种事毕苏芷珊了解也少,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之知心姐姐:我陪你去买吧。苏苏,不管怎么样,要保护好自己,学业要继续下去,作为女孩,前途也是很重要的,以后要小心。 “我知道,清禾,你真好,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苏芷珊的短信到此结束,叶清禾却无法再睡了,索性起床。 上网查了查资料,发现某种药是72小时之内都有效的,放下心来。 上午有课,她打算下午再陪苏芷珊去买药。 因为今天早起,到教室的时候她也是较早的一个,选了平时常坐的座位坐下,开始背书。学法律太多的东西要背,而她又要忙着王哲店里的事,只能抓紧一切的时间来背。 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她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因为大家早已经习惯并且达成默契,她身边的座位是萧伊庭的。 ———————————————————————————————————— 更倒是更了,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审核,呜呜呜~! 第120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我们都长大了 萧伊庭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边走还边啃着他的早餐,进来便直冲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伸了伸手,“作业拿来!” “……”这是要抄作业?他很久没干这事了…阙… 她没理他。 碰了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而后,继续专心地吃他的早餐,作业撂在一边不管。 老师进来了,他的早餐还没啃完,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似回到他的大少爷时代…孤… “萧伊庭,如果你觉得吃早餐比较重要的话,请你出去吃完再进来。”老师虽然没有发怒,可看他的眼神却写着厌弃。 “是。”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大摇大摆出了教室。 老师没想到他会真这么做,一时气得干瞪眼,却又不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出去,而后开始上课。 大约五分钟后,萧伊庭又回来了,再次大摇大摆走回他自己座位。 老师无法淡定下去,停止了讲课,指着他道,“萧伊庭!你就这么进来了?” 他坐在座位上,一脸无辜状,“老师,不是您让我吃完就进来吗?” “你……”老师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反笑了,“老师,别生气,您若看我不顺眼的话,我再出去?” “你这样的学生,真不知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应该回小学去学学校规再说!”老师气愤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补充,“为你这样的学生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不值得!” 这样,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让这堂课得以继续上下去。 这个插曲算是揭过去了,他却没有用心听课,坐在她旁边,耳机拿了出来,塞住耳朵,不知在听什么歌。手中却握了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忽然,叶清禾感觉到胳膊被他撞了撞。 她凝眉一看,他的本子往她这边推了过来,上写着一行字:昨晚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她想了想,写道:不是。 我明明记得是的!他刷刷几笔,又推了过来。 她便不理他了,认认真真听课。 他斜眼睨了她一眼,在本子上画起画来,过了一会儿,把画推给她看。 只见本子上画着一棵树,落英缤纷处,一男生倚树而立,而女生则披散了长发,仰着头抱着他,脸上那副夸大的眼镜是她标志,两人脸贴得极近,似在接吻的样子…… 她瞟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继续听课。 他在纸上写了几笔,把本子直接推到了她眼前:你亲我了? 这么直接的问题,还真符合他的风格…… 可这是兴师问罪?还是求负责? 刹那的时间,她想起许多许多…… 于是表情始终冷淡,最终,在他的本子上写道:没有。你记错了。我在这棵树下遇到范仲,把你交给他了。 他瞪着她,老半天,在本子上奋笔疾书:你的意思是范仲亲了我? 她顿了顿,慢慢地一笔一划写道:未尝不可能…… 萧伊庭大做呕吐状。 吐完,重重地在本子上写字,以示他在质问她:为什么把我交给范仲?难道不知道我跟他是死对头吗?生死仇敌!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写道:二哥,别幼稚了,我只看到你对他暴跳如雷的,人对你好着呢…… 其实,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是不相信二哥的话,而是,范仲那个人温和得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害虫的气息…… 萧伊庭一愣,激动地画了个吐血的小人:你也被他蒙蔽了双眼???…… 一溜的,打了十几个问号。 她摇摇头,轻道,“二哥,听课吧。” 而后,再也没理他的胡闹。 上午四节课,第四节快下课的时候,苏芷珊突然来了个短信,说她爸爸妈妈来学校找她了,不能一起去买药了。 叶清禾明白,苏芷珊父母对王哲始终不认可,昨天苏芷珊生日 没回家,她爸妈找到学校来也是预料之中,而苏芷珊和王哲的关系到了这一步,苏芷珊又怎敢跟父母说? 她于是回了个短信,告诉苏芷珊别急,她下午没课,买了药给她送去。 不管苏芷珊那头怎么样,这事儿不能耽误…… 偏巧,萧伊庭看见了她在回短信,黑了一张脸问她,“谁的信息?” 她没吭声,苏芷珊这事儿怎么能跟一个男孩说? 怕萧伊庭会抢她的手机看,她悄悄把短信给删了。 下课后,萧伊庭的脸色便异常难看了,提上书包,拽着她的手就往外拖。 “你干什么?”她被他扭痛了手腕。 “手机给我!”他松开手,抢过她的书包,从里面把手机掏了出来。 论力气,叶清禾自然不是他对手,身高差摆在这里,只能看着他把手机里的信息翻了一条又一条。 “刚才那条呢?”他瞪着眼逼问。 “删了。”她老老实实回答。 “谁发来的?” “苏苏。” “呵……”他冷笑一声,把手机还给了她,大踏步而去了。 叶清禾拿着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正是他翻到的付真言周六晚发来的信息,信息里是一句抒情的话:今天忙了一整晚,正开车回家,头顶的星星很亮,忽然想起了你的眼睛,你在干什么? 她默默收起手机,往学校外走去。 其实,付真言发来的信息,大多她都没有回…… 其实买这种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挑战,淡定如她,亦不知自己是怎么厚着脸皮把那个小盒子买回来的。 倒是药店售货员,似乎是司空见惯了,毫无表情…… 她逃也似的跑出了药店,跑去搭车。 却在横过马路上,被一辆车挡住。 她认识,是付真言的车。 他们似乎有段时间没见了,可现在也不是周末,他跑来干什么? 车窗落下,他的大黑脸果然露了出来,冲她咧嘴一笑,“姑姑跑这么快去哪里?我送你吧。” “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呵呵一笑,“如果我说很久没见姑姑了,怪想念的,特意来看你,你信吗?” 她扁扁嘴,表示不信。 “我到办事,回来经过你们学校,心里正想着,这不是下课时间吗?我有没有缘分看到我的姑姑呢?你就突然跑出来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他笑起来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光。 付真言这些混话,她如今只当没听见了,“我要出去有事儿呢,不跟你说了,再见。” “急什么啊?我说了送你啊!”他急忙打开车门下车来。 “你不忙吗?”她问。他事业起步,正是忙碌的时候,有时周末发信息来,也总是说忙。 “下午没事。”好不容易没事……他其实是刻意来看的,她知道吗?真是好不容易抽出一个下午来,只想陪着她吃一顿饭,真的好想好想她…… 笑着凝视她,眼中的她,还是简简单单的服饰,却透着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和他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看在眼里,就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好吧。”她也担心着苏芷珊,希望能快点赶到她身边。 正准备上车,一道身影飞速而来,而后,让她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萧伊庭居然一拳打在付真言鼻子上,付真言显然没有防备,重击之下,鼻子鲜血直流…… “二哥!你疯了!”叶清禾立刻从包里拿出纸巾来,给付真言捂住鼻子。 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纸巾,染红了她纤白的手指。 “你让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个混蛋,我不姓萧!”他大力推开叶清禾,继续一拳打在付真言腹部。 付真言没有还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状似疯狂的他,下意识地格挡。 眼看萧伊庭还要把他往死里打,叶清禾急了,冲上去挤入两人之间 ,伸开双臂,用自己的臂膀将付真言护住,“二哥,你疯了!这么打会出人命的!” 萧伊庭的眼眶都红了,瞪着她,哑着声音,“你要护着他是吗?你是要护着他吗?” 叶清禾不明所以,唯一知道的,是绝不能让他这么打下去,见他如此盛怒,也不想更加触怒他,软着声音哀求,“二哥,别闹了好不好?你先回宿舍去,好吗?” 萧伊庭听了一呆,而后笑了,竟有几分怆然,“现在这是求我了?” “我……”叶清禾一向自诩了解他如指掌,可这一刻也不知他这笑是因何,更不知他这句话是何意思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守护下的付真言,不知怎么,忽然又生了气,指着他怒喝,“我不揍他个半死我不解气!” 说完再度将叶清禾拽开,一脚踹向付真言。 这一次,叶清禾有了防备,眼看这一脚下去,付真言不被踢得吐血才怪,赶紧扑上去,想抱住二哥。 却不料萧伊庭发现她扑上来暗叫不妙,赶紧收了力道,也偏了方向,可这一偏,却偏偏踢中了想要抱住她的叶清的肚子。 饶是他已收回了五成的力,可踢在叶清禾身上,也是她一时无法负荷的。 她向后仰去,正好倒在付真言怀里,付真言将她紧紧抱住。 “萧伊庭!你疯够了没有!当老子是死人吗?”萧伊庭打他,他可以不还手,只因为萧伊庭是姑姑的二哥,可是,竟然连姑姑也伤到了,他就不能不管了!打架这种事,他虽然久已补干,但从前也是一把好手! “别!”叶清禾挡住付真言,他的鼻子还在滴血呢,一滴一滴,热乎乎的,滴在她的外套上,她忍着这一脚的疼痛,把手里的纸巾继续递给他,“不要再闹了……” 萧伊庭看着这一幕,咬紧了牙关,冷笑,“你们这是做给谁看呢?叶清禾,别忘了你吃的是谁家的饭!你是忘本了吗?没有我家的恩赐你有今天?!” 这话如晴天一声霹雳,震得叶清禾心头巨响,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那个,曾经在桂花香暖的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对她说“这儿就是你的家”的人…… 话音刚落,萧伊庭就后悔了,这,不是他想要说的话,他真的没这么想过…… 叶清禾眼镜镜片反射的光刺着他的眼睛,他仿佛第一次透过镜片看清了她的眼,只是,却再也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目光移开,落在付真言脸上,最终笑了,前所未有的落寞,所有的怒意似乎都在这落寞里销声匿迹,只轻轻的一句,“她还小……” 而后,便转身返回学校…… 叶清禾望着他的背影,他在游戏里曾说的一句话骤然间跃入脑海:一一,我怕孤单…… 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哽住了,一个字也叫不出来,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进了校门…… 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一个转身,似乎就再也寻不到那双笑起来满泓阳光灿烂的眼眸了…… “姑姑,没事吧?去医院看看。”付真言担忧地看着她。 她回过神来,其实付真言才是要去医院的那一个…… 不能再让他开车,她叫了辆出租,陪着他去了医院。 萧伊庭在进入校门后,往后回看,远远地,看着那两人相携相依地上了出租车,深深的忧虑凝结在他眸中,耳边回响起另一段对话: “您好,请问刚才那女孩买了什么?” “哦,避.孕.药……” 眼看着那辆出租车开走,他往前走了两大步,而后,一直在校门口站了很久…… 叶清禾陪着付真言在医院包扎,做检查,折腾了将近一个下午,尽管她沉静,镇定,可还是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很抱歉,耽误你一下午的时间。”付真言觉察到了,很是歉然。 她摇摇头,“我陪着你是应该的。” 一抹喜色跃入他眼帘,“这样?那我宁愿天天被打伤。” 她一怔,而后道,“我的意思是……是二哥打伤的你,理应由我来负责任,替他尽义务。” 付真言明显被打击到了,几分不悦,“ 他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语结,半晌,说出一句,“我是吃他家的饭才有的今天……” 这话让付真言的心狠狠一抽,仿佛看见了某个时刻的自己,也为此刻的她感到心疼,“清禾。”他忽然对她改了称呼,“我不想叫你姑姑了,我想叫清禾。” 其实叫清禾她自己也会觉得舒服多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略显惊诧地看着他。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他郑重地说。 一句话,在叶清禾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 “清禾,我们都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生活。萧家对你很好,你二哥也很疼你,可是,我们终归是长大了。” 细细地拒绝“长大”这两个字的含义,叶清禾微微一笑,娴静如花,“我知道。” 就是喜欢看她这样若笑非笑的样子,如空谷幽兰,不,她的每一个样子他都喜欢,有什么是他不喜欢的呢? “去吧,你不是有事吗?我耽搁你够久的了。”他笑着催促。 ———————————————————————————————————————— 更了,比预计的6点晚了三个小时,希望编辑还在审核,呜呜~! 第121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还有二哥 从苏芷珊那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叶清禾给付真言发了个短信,得知他已经离开医院。 了解他刚硬的性格,这么点伤他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还是提醒他不要太大意,而后,便去了王哲的店里。 看着王哲认真地在摆弄着电脑,耳边又响起苏芷珊的话,以及下午见她时,她在父母面前小心翼翼的情形阙。 王哲似乎有所感觉,抬头一看,是她,笑问,“清禾?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叶清禾并非多事的人,王哲和苏芷珊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她能掺和的,可是,想起苏苏,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王哲,你要待苏苏好好的,她……把你看得很重。”何止是看得很重,王哲是苏芷珊的一切…孤… “当然!”王哲略为惊讶地笑看着她,“我也把苏苏看得很重,重中之重!只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叶清禾摇摇头,“没什么,就像你说的,只是忽然想起而已。” 王哲再度一笑,“难得你肯多说句话,谨记教诲!” 叶清禾便不再多言,和王妈妈打了声招呼,进里间看了看小乌龟,回到王哲身边来工作,这小店,每天还有些生意。 “清禾,你回宿舍去吧,晚上不用过来了,我在这就行!”王哲忽道。 “没事,我在宿舍也是闲着。”她打开面前这台要维修的电脑。 王哲看着她,眨了眨眼,笑道,“我怕萧伊庭说我虐待你。” 她敲着键盘的手微微一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工作。 “谁在说我坏话呢?”门口忽然传来萧伊庭的大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哲看向门口,只见萧伊庭一身清爽地进来了,刚洗过澡吧,头发还是湿的,随风还携来沐浴乳的气息。 只是,他的后面还跟着郭锦儿。 “王哲你好,清禾妹妹好。”郭锦儿一贯活泼大方,见人也都格外周到。 “呵呵,你好。”不是第一次见郭锦儿了,王哲礼貌地点头。 叶清禾则冲郭锦儿笑了笑,继续修她的电脑。 不知道经过了上次的卡片事件,郭锦儿作何感想,叶清禾是没有什么疙瘩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清淡的人,朋友这种生物于她而言少一个不少,而多一个还真是多了…… “你小子今天不是打球吗?”王哲问。本来王妈妈今天烧了菜,让王哲叫他一起来吃饭的,他以打球为由推迟了。 “是啊!打球!大获全胜!”萧伊庭得意地一扬眉,“锦儿看了全场的,精彩不?” “精彩极了!”郭锦儿在叶清禾和王哲旁边的椅子坐下,“王哲,清禾妹妹,你们不去看太可惜了!我真想不到,二哥打球打得这么好!我嗓子都喊哑了!你们听听!” 她咳了两声,嗓子果然是有些干哑的。 王哲笑答,“我不用去看就知道!我曾经是他最好的搭档来着!” 郭锦儿为自己的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哦,我怎么忘了,你们本来就是同学!清禾妹妹也是。” 叶清禾敲键盘的手再次停了下来,却听萧伊庭的声音嘲讽似的响起,“清禾妹妹是不会来看我打球的。” “为什么呀?清禾?二哥打球很帅的!”郭锦儿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很为上次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后悔,同时也想修复和叶清禾的关系,奈何叶清禾这个人让人捉摸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一切都十分清淡,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使人想讨好都无从讨好…… 萧伊庭没吭声了,进去找小乌龟玩儿。 叶清禾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小店里只听见一片啪啪啪啪的声音,郭锦儿却一直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眼巴巴地看着叶清禾。 叶清禾只好道,“我不懂篮球,是个书呆子罢了。” “哪有啊!听小叔叔说,清禾妹妹很多才多艺的。”郭锦儿道。 叶清禾没再说话,一心一意地修她的电脑。 萧伊庭却在里间跟小乌龟对话,“小乌龟,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不乖?昨天就不听话不吃东西,挨骂舒服了吗?” 小乌龟自然不会和他达成语言上的顺利交流,他 倒是煞有其事地等了等,等了一个回答的时间,又道,“怎么?你难过了?告诉你,哥哥骂你,也是恨你不争气!话说重了些,可那不是哥哥心里所想,你这是生气不理我吗?快说话!” 郭锦儿听着,微微觉得奇怪,“二哥,小乌龟能听懂你的话吗?” 萧伊庭站了起来,“是啊!跟乌龟说什么人话!走!吃夜宵去,饿死了!” 锦儿莫名其妙的,还是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王哲,清禾妹妹,你们不去吗?” “不去了,还有事儿要忙呢!” 王哲和叶清禾几乎异口同声。 “锦儿!走了!”萧伊庭似乎等得不耐烦,在外叫她。 “那我们就走了哦,等下二哥还送我回学校,会太晚的。”郭锦儿给了他俩一个迷人的微笑。 王哲笑着点头,“快去吧。” 而后,又问叶清禾,“清禾,饿不饿?我妈今天做了好吃的。” “不饿,我吃了晚饭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晚饭是和苏芷珊一家三口吃的,她本就吃得不多,只是今晚吃得格外少…… 弄了不到半小时,她这台电脑就弄好了,想着还有作业和今天的学习任务,赶紧回了宿舍。 从王哲的店进学校,要经过那一排夜宵小店,期间,看见萧伊庭跟几个男生在划拳喝啤酒,喧哗声很大,郭锦儿穿着美丽的秋群,跟这个环境很不搭,可是笑得很开心。 他们都没有看见她,她,自然也悄悄隐退了。 他说过,他喜欢热闹,害怕孤独,所以,他绝不会让自己孤独的…… 而她,生来喜静恐闹,其实,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好在,她早看穿她的人生里,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不过是两条相交的直线,会和不同的人在某个点发生重合相交,可是,最终还是会相离,走向各自的无限…… 从不曾希望,所以不会有失望; 从不曾拥有,所以谈不上失去; 从不曾梦想,所以梦不会破裂…… 更不需要道歉,因为了解,因为不介怀…… 她加快了回宿舍的步伐,就好像,她人生这条直线的延展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也不会因为谁有任何的改变。每一天,太阳都和昨天一样升起,每一天又会有一点点不一样,或者,她更适合这样简单的生活…… 所以,当第二天萧伊庭仍然咬着早餐进教室,仍然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时,她所感觉到的太阳的温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要一万块!”他在她身边,冷不丁开口。 “……”一大早的,这个话题着实让她吃惊了,这么大笔钱,是要用来干什么?犹豫了一下,只给了他一个字的答复,“好。” 他没吭声,脸色铁青,“不问我要来干什么?不要写书面申请?” 她抿着唇,没说话。 他从书包里拿书出来,用力往课桌上一摔,发出一声巨响,随着巨响而来的是他的吼声,“我不要了!” “……”她只能表示,她越来越不理解二哥了…… 或者,这也是长大了的连锁反应?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突然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可是,她是一个冷静的女子,不会去想,如果回到从前该多么美好,每一个过去的昨天都是不可重复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更能接受。 可是,如果萧伊庭真的找她要一万块,她也拿不出来,这两年的确攒了点钱,萧伊庭和她两年的压岁钱都是一笔大数目,再加上她平日里节俭下来的,她也算小有积蓄了,不过,都投进了王哲的店里。 上课铃响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今天没踩着铃声进教室,他的早餐,也在老师来之前啃完了,更没有找她抄作业。 只是,上课的时候,仍然在本子上写了字给她看,“昨天,踢疼没有?” 她想起昨晚回宿舍洗澡时的情形,脱下衣服一看,腹部上一片青肿。今天也一直隐隐作痛,可是,她并不曾怨他,某些时候他的心理,她还是能把握得了的…… “不。” 她在纸上写道。 只见他在书包里掏啊掏的,掏出一支药来,扔给她。 她一看,是治瘀伤的…… 想了想,继续在纸上写:二哥,我真不疼,可是,我们都长大了,能不能不要再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听见他哼了一声,很明显,而后,还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给她:我幼稚。 “……”这分明是不合作的态度,还在赌气…… 过了一会儿,他的笔记本又推过来了,上面写着:如果他对你不好,还有二哥。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个他,是指付真言吗? 她想继续在后面写,他却把本子收回去了,指指老师,“听课。” 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她眼前浮现的是另外几个字:如果他对你不好,还有二哥…… 二哥…… 其实二哥挺好…… ———————————————————————————————— 转眼又是周末,不知不觉,大学生活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因为各种原因,她一直没有回萧家去,以致萧城兴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清禾啊,你多久没回家了?把萧伯伯给忘了?” “没有啊,萧伯伯,刚开学,学校事儿多。”叶清禾赶紧道。怎么敢忘记萧伯伯? “呵呵……”萧城兴在那端笑,“没忘就好!这周有事吗?没事的话回来陪萧伯伯吃个饭,城卓也天天嚷着要去学校看你,说不能让你把他给忘了。” “没事呢,好,我今天回来。”她只好答应。 “嗯,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们,做好准备。” “好。”叶清禾和萧城兴约好后,想着今晚可能回萧家就不回校住宿了,最好先去王哲店里看看是否忙不过来,先帮他把事儿处理一些,却不曾想,在去店里的路上遇上一个许久没见的人——江之永。 江之永毫无疑问是冲着她来的,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她,喜形于色地跑过来,“清禾,好久没见了!” 她点点头,“好久不见。”她和江之永之间一直是这样,不愠不火,不亲不疏,倒是和江爷爷更显得随便一些。 —————————————————————————————————————— 今天有点卡,到现在更出来估计编辑是不可能审核的了,明早吧,呜呜。 第122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墨染的画 “清禾,很早就想来看看你们学校了,可是我们军训一个月,还完全封闭式军训,搞得太严格了!”江之永向她解释。 叶清禾注意到,他果真是晒黑了许多阙。 “清禾,今晚有空吗?”他问。 叶清禾猛然想起,好像江爷爷也是这段时间过生日,前年她还陪江之永买了玉来着。 “清禾,我爷爷生日,很想请你一起吃饭。”江之永果然道,而且补充,“只是家人的聚会,没有任何外人。孤” 江之永是知道她性格的,人多了必然不喜。 他这么一说,叶清禾倒不好意思拒绝了,而且江爷爷对她确实不错,若真请了她,而她不去,未免不妥。 于是,给萧城兴打电话,表示吃完饭马上就自己回家。 获得了萧城兴的允许,她随江之永走了,校门口有司机在等,原来是真的专程来接她的。 其实,从前和江爷爷小聚都是在外面,这江家,还是第一次去。 江爷爷所住之处,并不奢华,不过一座老宅子,还透着几分古香古色的味儿。 随着江之永入内,屋内的陈设也简单,墙上挂着一些名字画的赝品,而她送给江爷爷的那一副竟然也在其中,这让她有些汗颜,再看屋内所陈设的花瓶器皿之类的,却是上好的质地。 屋里有好些人,还有好几个熊孩子,想必全是江家的人。 他俩一出现,便有个孩子蹦了过来,眨巴着眼睛问,“哥哥,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江之永面嫩,马上就脸红了,轰走了孩子,对叶清禾解释,“这是我叔叔家的小孩,现在这孩子,一个个都太早熟了。” 叶清禾笑笑,表示自己不以为意。 江老发现了她,亲自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江家的人,说是他最看重的朋友。 这般介绍,这般年纪,加之和江之永同行,难免不让人认为这是江老看中的孙媳妇。一时目光聚焦,皆凝聚到了她身上。 这样的眼光,让叶清禾不自在,她有种自己成为动物园猴子的感觉…… 不过,给江老面子,她还是礼貌周全的一一认识了江之永的家人,他的父亲江铎,母亲白晔,以及他的叔叔婶婶弟弟妹妹们。 晚饭前聊天的时候,白晔就格外注意叶清禾了,问她的年龄,在哪上学,什么专业等等。 叶清禾也如实做了回答。 白晔的脸上便露出笑容来,似乎对叶清禾的学校和专业还算满意,“女孩子学法律,会不会辛苦了点?” “还好。”她的回答十分简洁。 “清禾性格安静,喜爱看书,法律倒是很适合她。”江之永在一旁帮她补充。 白晔的笑容愈加柔和了,安静的女孩她比较中意,传统,本分,是她儿媳妇必须具备的条件,时下有些年轻姑娘过于浮躁了,这圈子里就好些,成日里吃喝玩乐,比穿着比品牌,倒是叶清禾这样的让她看起来舒服。又得知老爷子挂墙上的那副字也是她所写,心下更是满意,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想必也是出生书香门第。 于是,忍不住对她的家庭好奇,“不知道清禾是不是北京人?家住哪里?” 叶清禾在北京这两年的生活,从来没有人正面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所接触的好友,那些爱护着她的人,似乎都把这个话题引为禁忌,从不去触碰她的伤处,而外人眼里,她仅仅只是萧家的养女,而这个身份,就足以替她挡住其它任何的疑问了。 所以,被突然这么一问,她还是有必要斟酌怎么回答的。 可是,江之永却抢在她之前答了,“妈,您这是调查户口呢?派出所都没您问得这么详细!人清禾第一次来咱们家,别把人家吓着了!” 白晔一笑,便不再问了。 适逢开席,江老招呼所有人入座,也算是给叶清禾解了围。 江老以叶清禾为客人为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一时,其它小朋友也争先恐后要在爷爷这争宠,抢着和爷爷坐。 叶清禾便不动声色让了座儿出来,和江之永坐在了一块儿,把江老左右手两侧的位置给孩子们坐,可是,仍旧坐在之前问她是 否江之永女朋友的熊孩子身边。 男孩总是有点闹的,吃饭的时候也不老实,而且挑食厉害,因为是家庭聚餐,父母也就没多加干预,只是,在江奶奶给他盛汤的时候,他拼了老命般在那嚷“不要不要”,然后还把碗一推。 结果,汤碗洒了,一碗汤殃及池鱼,全洒在叶清禾身上。 “江之恭!你像不像话?不吃给我站墙角面壁去!客人面前丢人现眼!”江老发了脾气,叫江之恭的熊孩子才消停下来。 可小嘴还是甜的,嘟嘟着唇,来给叶清禾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关系……”叶清禾也不愿意这饭桌上的人因为自己而产生不愉快。 江家这一家子,她一看就知道并非寻常百姓家,虽然江老的陈设朴实无华,可处处却透显着深厚的家族沉淀,再加上白晔的谈吐为人,便知这也是个大家族,而且是家底不错的大家族。 这样的大家族人多,事儿多,是非必然也多。江之恭挨了骂,江之恭的爸爸也许不会怎样,可他妈妈心中必然有疙瘩,而这事儿又是因她而起,难免,这疙瘩的结就把她给绑住了。 虽然她跟江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也不怕江家人怎么看,可这总让人不舒服不是?所以说,这样的大家族,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即便是萧家,所有的家族聚会活动她都是能躲便躲,实在躲不过也必然安安静静的在她的角落里,以致,这两年来,萧家没几个人格外关注她,因为她实在太平凡,平凡得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开始后悔跟江之永来江家了。 “带清禾去换件衣服。”江老对江奶奶说。 “这个……好吧……”江奶奶略略一顿,笑着对叶清禾道,“清禾,跟我来。” 叶清禾跟着江奶奶上楼,进了更衣间。江奶奶一边在衣柜里找着衣服,一边说,“我这没你们年轻人穿的衣服,我那些儿媳妇也不在我这住,没留下换洗衣服,只能把我年轻时的衣服拿给你暂时应急,你可别嫌弃。” 江奶奶个子不算高,也瘦,体型倒是和叶清禾有些像,只不过衣服的款式太老旧了。 果然,她翻出一件旗袍来,烟绿底色,墨染一般的荷花,极大的一朵,周围点缀错落墨色荷叶,雅致到了极点。衣料非常好,颜色也尚新,可见没穿过几次。 “就这件吧,年轻时最喜欢,可又觉得穿着太出色了,就只穿了一次,经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保存下来,只当纪念了,待会儿出门的时候再搭个披肩,就不冷了。”江奶奶把旗袍交给她。 这衣服拿在手里,手感特别舒服,久久搁置的原因,散发着淡淡樟脑丸的味道。 若她穿这样,势必太隆重,可是,眼下也别无办法了。 “你换,换好我再来看你。”江奶奶贴心地出去了,给她把门带上。 叶清禾默默把自己的衣服推下,换上了江奶奶的旗袍,在镜前一站,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奶奶说这件旗袍太出色,很少穿。 这旗袍哪里只是旗袍?分明是一件艺术品…… 视线有些障碍的阻隔,只因眼镜上也泼了几滴汤。 她把眼镜取下来,用纸巾擦拭了,再一抬眼,这京派雕花的穿衣镜前立着的人宛若时空穿越,从清末民初走出来的女子…… 她第一次觉得,她衬不上这衣服。 水墨天染,烟雨笼尘。 她忽然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仿似透过这衣服,看到了其他人,看到了年轻时喜欢穿旗袍的妈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执笔绘荷的外婆…… 一时,竟如魔怔了一般,连有人开门进来也不知道。 “清禾,还行吗?”江奶奶轻唤她。 她恍然回神,还来不及戴上眼镜,匆忙地回道,“还好。” 江奶奶走到她身侧,只看了看衣服大小,赞道,“还好,倒是和我年轻时身量差不多。咦,这头发上怎么也洒了汤?” 江奶奶拿了丝巾,给她细心地擦去,感叹她一头乌发握在手中手感极佳,“年轻就是好啊!这头发,跟缎子似的!” 说着,熟练地给她把头发从后面分成两股,一手握了一股,垂在她耳侧,一边说一边看镜子,“小 姑娘穿旗袍扎两个辫子是最好看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镜子里叶清禾的模样给震住了…… “奶奶,我……还是戴上眼镜吧,看不清楚。”她低头,赶紧把眼镜戴上,江奶奶手一松,她的长发也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 可是,江奶奶的目光却仍然还在镜子里,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吓…… “奶奶?”叶清禾轻轻叫了一声,也被这样子的她给吓住了。 江奶奶终于回过神来,却是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隐约还转过背,擦了擦眼镜…… “奶奶,你怎么了?”叶清禾觉得定然是自己穿了这旗袍的原因,才惹得奶奶这般。 “没事!没怎么!就是看你穿这衣服好看,想起奶奶年轻时的事了……走!下楼去……饭该凉了……下楼……走……”奶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叶清禾满揣着狐疑跟着江奶奶下了楼。 当她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大伙儿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身上,只不过,年轻的一辈只看一眼,便做各自的事去了,只江爷爷,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很不自在,在江之永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假装没看到。 而后,整个吃饭的过程,江奶奶都有些失神,如痴了一般,盯着叶清禾看。 有时看得叶清禾实在别扭,悄悄去捕捉她的目光,却又发现,江奶奶的眼神的确是落在自己身上,可是,确实空洞的,仿佛她看见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她释然了,或者,江奶奶的确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她年轻时的影子,以致勾起了她的回忆,并没有其它。 饭还没吃完,萧伯伯就来短信了,问她什么时候吃好,派人来接。 从江家到萧家,打车不太方便,而且她穿成这样,大晚上的在街上溜达也太惹眼,虽然江家可能会派人送,但是比较而言,还是觉得萧家的人来接她更自在些,于是,给萧伯伯回了短信。 萧家来接她的时候时间也掐得很准,刚好晚饭结束,这样,她不必再留在江家接受奶奶奇怪的眼光和白晔或者会突然想起的盘问,松了一口气,和江爷爷告辞,只是,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大哥而已,她以为只是司机。 所以,当白晔看见一表人才俨然世家子弟的萧伊朋惊了一惊,并不认识已经出国多年的他,只问,“这位是……” 萧伊朋虽然也不认识江家的人,但是素养极好,带着几分英伦绅士风度问候了江家所有长辈,然后才自我介绍,他乃叶清禾大哥,萧伊朋。 江家第二代不比江老深居简出,对于这圈子里该了解的姓氏还是了如指掌的,不管是否有交往,于是,白晔便试探着问,“那……和萧城兴先生家是同一个萧吗?” 萧伊朋笑了,“那是我父亲。” “哦……难怪,我说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世家子弟,果然好家风,好教养。”说完,还看了叶清禾一眼,仿佛对她更为满意了。 寒暄间,江奶奶已经给叶清禾把披肩取了来,她自己的衣服也打包装好了,叮嘱她,“披上,外面还是有些凉。你的衣服刚才保姆已经洗了,还没干,回家晾晾。” “嗯,谢谢奶奶。爷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朝。”叶清禾接过披肩和衣袋,说完又跟江家人辞别,不曾落下任何一个比她年长的人。 江老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年年有今朝,明年你还得来我家!” 叶清禾笑笑,“只要爷爷不嫌弃清禾蠢笨。” “哎哟,这话说得,这灵透的孩子还说蠢笨,让我们家孩子怎么办!”江老笑道。 又是一番客气之后,叶清禾终于跟着萧伊朋出了江家大门。 其实一进门,萧伊朋就注意到叶清禾这身衣服了,众人之面不便言说,到了外面才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妹妹一个多月不见,这么漂亮了?这是怎么?学校演节目吗?” “没有!在江爷爷家吃饭把衣服弄脏了,穿的江奶奶的。”她解释,并且迅速上车,唯恐这张扬的打扮让人给看了去。 萧伊朋知她面薄,也不再打趣她,微笑着进了驾驶室,其实,她这身打扮还真好看,有着现代女孩所没有的古典气质,很适合她。 车上,萧伊朋 真的像大哥哥一样,询问她在大学的生活,衣食住行都问到了,问她是否习惯。 她捡了些重点答了,间或,还插几个她认为比较令她新奇的小故事。 仔细想想,她认识的这些男生,似乎只有大哥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最舒适,有时候她真的把他当大哥了。其他人,比如付真言,他明显对她是有爱慕的,男女之间一旦有人动了这心思,而另一人不配合的话,多少就有些隔阂了;再比如王哲,是苏苏的男朋友,虽然也是创业伙伴,可是,总要保持点距离才好,话不可多说;至于二哥……本来应该是最贴心的那个才是,但现在却处成了这副光景…… 对了,还有一个人相处起来也是极舒服的——萧城卓!可那不是男孩嘛…… —————————————————————————————————————— 祝各位亲亲51快乐~~!!!3天休假,吉祥打算把更新时间调整正常,然后4号再加更好不好? 4月太忙了,忙得吉祥都没回几次评论,也没跟亲们说什么话,今天会嫌吉祥唠叨不?嘿嘿。不知道二哥和清禾的大学时代流行什么歌,可是这两天吉祥在听《北京爱情》,听到后来,想着二哥和清禾的故事,想着王哲和苏苏的未来,总能泪流满面,亲们感兴趣可以听听,和吉祥一起悲喜…… 最后,谢谢亲们一路对吉祥的支持,即便是在吉祥更新不那么准时的情况下也能大度地包容和理解,吉祥真是太幸福了,才有你们。二哥和清禾也很幸福,才有你们陪他们一起长大,谢谢~~ 第123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哭了 叶清禾走后,江家的人也慢慢散了。 为江老祝寿的浩浩荡荡子孙大军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桌残羹,和四处散乱的果壳包装袋。 正是这些有待人收拾的狼藉,在证明着刚才的热闹不是虚幻。 若在平时,江奶奶会和保姆一起收拾,年纪大了,事儿少了,收拾着这些,就像收拾着儿孙满堂的欢乐似的孤。 可是,此刻的她,却一直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入了定一般,依然注视着叶清禾之前坐的地方,泪眼朦胧。 江老走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肩膀,轻柔的一句,“小嫚……” 小嫚是江奶奶的闺名,如今,也只有江老还在叫了。 于小嫚缓缓移过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陪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忽然哭出了声来,“阿荀,她恨我,恨母亲,我们对不起她……” 江荀叹了一声,轻拍她安慰,“小嫚,别伤心,现在不是有线索了吗?我们可以去找她。” “对!去找她!她跟清禾一定有关系!清禾不是萧家的养女吗?不是亲生的!那么像!太像了!太像了……”于小嫚激动地站了起来,牵着江荀的手就欲往外走,却不慎绊到了凳脚,差点摔倒。 江荀扶着她,心内也激动,却劝着老伴,“别急,别慌!这么大晚上的,别吓着清禾!不是还没确定吗?我们先查一查,查清楚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清禾说,这孩子,性子难捉摸呢……” 又是一番好言相劝,于小嫚才悲戚地抽噎着,没有再固执地要去把清禾找回来。 “走吧,我们先回房休息。”江荀看着老伴,多少年了,这是她心里解不开的死结,今儿这死结松了扣,竟如经历一番大病一般,让她一下苍老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夜晚,又如何能安睡? 于小嫚捧着一本老影集,里面为数不多的一些老黑白照片,基本都泛了黄。 其中一张,是两个少女的合影,一人穿着那件水墨荷花的旗袍,梳两条辫子,纵然照片模糊不清,清新婉约的气质还是扑面而来…… 她就这样,看着那些照片,看了整整一夜,而江荀,陪着她,一言不发,坐了整整一夜…… ————————————————————————————————————————— 萧伊朋的车缓缓驶入萧家。 下车的时候,一阵凉风袭来,叶清禾裹紧了披肩,还是觉得凉意侵肤。 “冷吗?”萧伊朋问。 她摇摇头,“还好,不冷。” 萧伊朋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小腿,只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快步上前领路,带着她回家,给她打开门。 “回来了回来了!”里面响起一阵喧哗。 叶清禾跨入室内的瞬间,只觉得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全身,而后,萧城卓圆圆胖胖的滚了过来,扑入她怀里,差点将她撞飞。 还得感谢大哥的绅士风度,开门后便让她走先,他在后面负责关门,所以,这一撞可以让她倒在大哥的胸口,并且被他顺利接住,不至于摔到地上,只是,披肩滑落下来,而且,萧城卓正好撞到了她青紫的腹部,疼得她弯了弯腰。 随即,萧伊庭的大吼声响起,“萧城卓!你个死胖子!撞什么撞?!” 萧城卓作为叔叔,被侄儿这么一吼,很是憋屈,尽管已经被吼习惯了…… 大哥大嫂都在跟前,他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嘟着嘴,什么都不用说。 果然,萧城兴开始训萧伊庭了,“你吼什么吼?没大没小的!城卓不过许久不见清禾了,高兴!” 萧伊庭瞪着眼睛,要说什么,憋了回去,只狠狠用眼神蹂/躏着萧城卓。 “撞疼了没有?姐姐?”萧城卓拉着叶清禾问。 “没有……”缓了一缓,腹部没那么痛了。 萧城卓注意到她身上的旗袍,嘴巴张得老大,胖胖的手指忍不住去触摸旗袍上的荷花,终于惊叹,“姐姐,太漂亮了!你真的太漂亮了!” 除了萧伊朋,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旗袍上,聚集在她身上。 萧城兴有一 瞬间的呆滞,而姜渔晚震惊之余,哼的一声,上了楼。 而萧伊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冷笑,“这是什么打扮?运动鞋?旗袍?还披个大妈披肩?别丢人了吧!还丢到江家去?真笑死人!” 叶清禾站在原地,倒也平静如常,仿佛这一击打在她身上,完全无痛无痒,淡淡笑过之后,对萧城兴和萧伊朋道,“萧伯伯,大哥,我先上楼了。” “去吧,天儿变凉了!”萧城兴点点头,目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萧城卓则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经过萧伊庭身边时,她只静静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宛若,他如空气般的存在。 刚上楼,便听见萧城兴的声音在暴吼,“我说你这臭小子越活越回去了?清禾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用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萧伊庭看了眼楼上,没好气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让说了?那我还学什么法律?” “你……我看这两年不教训你,你骨头又痒了!”萧城兴怒极,似乎操起家伙又要打人。 而后,便是大哥劝解的声音。 她进了房间,将一切声音都关在门外。 “小叔叔,你在这待会儿,我去洗个澡。”她拿了衣服进浴室。 浴室里的大镜子照出她身穿旗袍的样子,这身衣服,她每看一次,便觉得多了一点内容。取下眼镜,浴室的灯光下,朝镜子缓缓走近,当真宛若走入烟水迷离的水景…… 终究还是把这身衣服脱下,细心地搁置一旁,想着得清洗了,再还给江奶奶。 镜子里便映出她裸/身的模样,腹部萧伊庭曾踢过的地方,似乎比昨天更青了,泛着紫,用手一触,还是会疼…… 不再去看了,打开热水,让自己冰凉的身体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全身才暖和起来。 穿上家居服出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在房间里等着她的人不是萧城卓,而是,他…… 他坐在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双脚交叉,搭着她的书桌,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什么书,在那翻着。 她出来的响动惊动了他。 于是,放下手中的书本,远远的,用一种近似于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她没说话,在床沿上坐下来,手指梳理着头发。 月余未归,院子里的桂花也开了,浓浓的香味,和前年这样的晚上一样,把空气的每一个间隙都堵得满满的。 人生前十六年,她喜欢清淡的东西,无论颜色或者香味稍浓,她便觉得腻,觉得俗。 可是,这两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清秋夜,如此浓香辗转的空气,却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也不会觉得孤单,因为,能强烈地感知着,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别的生物存活着…… 一如,如今的她,曾厌弃玫瑰花的她,反认为红若凝血的玫瑰已经盛开到极致的美一样…… “你在干什么?”某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想了想,唯有两个字可以回答他,“发呆。” “……”他等着她,眼里要喷出火来,“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坐在这里?” “看见了……”她理顺了头发,正儿八经地看着他,这样,算正视他的存在了吗? 两人就这样望着,大约十秒。 萧伊庭无言,眼前浮现出锦儿看他的表情,含羞带怯,又掩饰不住的欣喜,和眼前这双静若深潭的眸子,迥然不同…… 他一笑,自嘲和落寞一闪而过…… “难道你就不打算问问我来你房间干什么?”他这空气一般的存在,总不是来看着她睡觉的吧?虽然他曾经干过这种无聊的事。 她想了想,“你的电脑密码是xxxxxx”她说出一串数字来。而今他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少年了,已然考上名校,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愣了愣,表情渐转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来,“谢、谢!” 可是,他并没有马上走,脸沉得如铁板,盯着她,问,“擦药了没有?” < 药?什么药?她略显迷茫。 “我给你的药呢?”他猛然提高了声音,显然又被激怒了。 叶清禾这才想起,他上课时扔给她的那支药…… “在书包里。”她指了指书包。 他倏然起身,提起她书包,在里面翻找出那支药,分明是还没开过封的样子。 他一双浅棕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走到她面前,简短而严厉地道,“躺下。” “干……什么?”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骤然间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怕,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睡衣。 而这个动作,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按住她肩膀一推,就把小小的她推倒在床上,顺手撩起了她衣服的下摆,露出她雪白的腹部,而腹部上那一大块青紫触目惊心,以致,他的目光全部被吸引,而没有去看腹部以上属于女孩的风景。 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愤怒也在这一瞬间被击散了…… 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在床沿上坐下。 她却被这样的他给惊到,他们已经不是从前两小无猜的伙伴,彼此成人,男女之别不可不小心。 慌乱中故作镇定,把自己衣服往下扯,却遭他眼神一瞪,还被他扭住手一甩,稀奇古怪的话从他嘴里喷了出来,“遮什么遮?别人能看我不能看?你除了会吃里扒外你还会什么?” 这又是什么话?什么叫吃里扒外?什么又叫别人能看?谁看了? 只见他在她一头雾水之时又一次掀开了她的衣服,手心里倒了药,覆在她腹部,开始给她揉。 桂花的馥郁芳香里,顿时渗入药酒的味道,有些刺鼻。 他的手劲到底是重的,即便在他看来已经算轻柔,可还是揉疼了她,她忍了,一声也不吭。 他看在眼里,索性用力按了按。她终于忍耐不住,轻轻了哼了一声。 他便笑,不怀好意,又有些解气般的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能!” 面对他这样的恶作剧,她始终沉默着,并且忍受。 他见这样还没能逼出她的真性情来,心下郁闷,弃了怜惜的念头,心头忽然冒出一个事后他自己想来认定为变/态的想法,用力地开始揉按。 初时,她还能忍受,到后来,表情便扭曲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他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痛楚的,却痛快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可是,却不加约束地让这痛快扩大了,随之,手劲也越来越大…… 终于,她忍不下去,哀鸣了一声,抓起枕头朝他狠狠砸去。 枕头砸在头上,一点也不疼,甚至,在他心里开出了快意之花。砸吧!用力砸吧!索性用砖头砸!砸破了头也比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憋闷好!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 他绷着脸,手下一点也不放松,她薄薄的身体在他掌下,发红,变热,似乎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把她揉碎了一般。 她开始曲着身体抗拒他的手掌,同时,用力拍打他的头,压抑的悲泣声,在喉间流转。 “打!你用力打啊!”他冲着她喊,压抑太久的愤懑似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而她,反尤甚,哽了声音,“你就会欺负我……凭什么……” “我就欺负你怎么了!?被我欺负总比被被人欺负好!”他扭住她的手,举于她头顶,恨恨的一声,“你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挣扎着,用尽力气地说,“我欠你们的,我会还给你!我会全部还给你们!” 她分明觉得自己已耗尽全身的力气,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如此压抑细小,好似一只垂死的耗子,在做最后的挣扎…… 太弱小,她不能让自己这么弱小…… 他却愣住了,情不自禁松了力,她那细小的,充满绝望般的声音,在他耳里,如雷鸣一般回响:我会全部还给你们……全部还给你们…… 那一瞬,字字句句震荡着他心口,如电闪雷鸣,震开一道道裂纹,痛楚,四处漫延……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姜渔晚,惊见这一幕,厉声道。 她用力一挣,从他掌控下挣脱,起身,上衣从她胸口滑落,遮住她之前裸/露的腹部。 想着姜渔晚定然有所误会,想着她半身裸/露几乎被他压着的画面被姜渔晚撞见,想着姜渔晚平日里对她的偏见,她百口莫辩,而事实上,是这一刻她不想辩驳,索性抹了抹眼泪,冲进浴室里,把门关上。 而后,背靠着浴室门,让眼泪流了个痛快。 是啊,她哭了,她今天哭了。她那么坚强冷静的,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的啊……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是因为他揉痛了她吗?似乎是,似乎,又不是…… —————————————————————————————————————— 更了,木人审核……希望这一更晚上能出来~!!亲亲们去哪里玩了呢? 第124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对不起 姜渔晚站在门口,怒视着儿子,“跟我出来。” 萧伊庭站在原地不动,僵直的身体,略低了头,看着身前的地板,表情木然,“妈,您走开。” “你说什么?”姜渔晚气坏了,儿子虽然调皮,但是一贯嘴甜,讨她欢心,对这个儿子,她也是一贯溺爱,现在居然要她走阙? “妈,我说,请您先走。”他重复了一句,依然木然,依然僵硬孤。 “你个臭小子!”姜渔晚跨进房间,欲来揪他。 “妈!请您出去!”他忽然提高了声音,看着的,依然是地面那块木条,不曾移开过眼神…… 姜渔晚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儿子。 萧伊庭生性调皮,从小到大,或被萧城兴揍得哭爹喊娘告爷爷,或倔强不服咬紧牙关,或在她面前讨好卖乖撒娇,甚至,逼急了他,还会和他爸爸强词夺理大声争辩,也不是没有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 可是,从来没有这般模样…… 严肃,深沉,执拗,坚持…… 这种表情,她只在萧城兴脸上看到过,在有人触到他底线的时候…… 而她深深地明白,此种时候的萧城兴是狂狮发怒的前兆,绝对碰不得的…… 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儿子了…… “妈!”他又唤她,简短坚决,铿锵有力。 她终于还是转身离去,为了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拉长了面容。 他在原地静静沉默了一会儿,让那些莫名其妙涨起来的躁怒平息下去,而后,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叩门。 里面没有回音。 他明白,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还给她回音? 胳膊撑在门上,额头抵着胳膊,前所未有的无力。 “妹妹……”他轻轻地叫着,哽了,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无端的,眼睛酸得厉害,“对不起,我脾气不好……” 他二十年不可一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一个人说对不起……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叶清禾的哭泣声已止,听着那传来的,飘飘忽忽的声音,那声无力的对不起,怔怔地发呆,眼前闪过的,依然是初见那日,他转着篮球从门外走来,笑容如跃进窗帘的阳光一般灿烂,额头上脖颈处,汗珠凝着晶莹的光…… 他撑着那扇门。 那扇于他而言,并不坚固的门。 或者,他一脚便可以将它踹开。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踹伤的,又何止是门? “妹妹,出来吧……”他终于站直了身体,视线里,那扇胡桃色的门渐渐模糊,喉间竟哽得有些痛,“我……走了……以后……不进来了……” 叶清禾靠在门上,一双空灵的眼睛云雾迷蒙。 周遭死一般安静下来,她眼神一晃,惊惧间猛然返身拉开门,却见房间里空荡荡的,人影已然无踪…… 窗户依然开着,秋夜的风,幕幕袅袅,桂花的香味层层叠叠涌入。许是夜沉了,那香,也不再暖和…… 她坐在他之前坐的椅子里,书桌上放着他适才看的书。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将那本书飞快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拎着书脊甩了甩,也没掉出东西来! 再一页一页仔细翻,还是一无所获…… 可是,她分明把郭锦儿托她交给他的那张卡片夹在这本书里的…… 也罢…… 掉了就掉了吧…… 反正也不是她的…… 终究,不是她的…… 对面,是那只她亲手绘上去的小乌龟。两年的时光,谁也无法再停留在原地,似乎,只有它没变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漂浮的思绪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专业书来,正准备开始读,门上想起了剥啄之声,萧城卓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姐姐,你睡了吗?。” 她起身打开门,让他进来。 他一脸小心地看着她,“姐姐,萧伊庭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是被萧伊庭各种威逼诱/惑给赶出房间去的,已经十分后悔,觉得自己身为小小男子汉,没有尽到保护姐姐的责任。 叶清禾摇摇头,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脑袋,这孩子,再这么长下去,只怕过几年,她就得垫脚尖才能够得到他的头了。 “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出去就好了……”他虽然人出去了,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响动,发生的一切,他是懂非懂。 “城卓,不关你的事,去睡觉吧。”她温柔地对他笑,看上去,真的像什么也发生过一样。 “姐姐,我不吵你了。”萧城卓很懂事地说,“我这个学期报名参加武术班,明天要去练武术,姐姐你陪我去吗?” 现在的孩子,学特长的很多,大多都是父母陪着,萧城卓从小就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多半是司机接送。 叶清禾想了想,应承下来,“好,我陪你去。” “太好了!姐姐,等我练好了武术,谁也别想欺负你!萧伊庭也不行!”萧城卓鼓着腮帮子,像在发誓。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萧城卓在回房间的时候,还郑重其事地如此对她说。 她跟他挥别道晚安,便让自己投入到书里,以急速地背诵法大段大段地记忆,让自己的脑海里满满地,塞了法律条文,不允许半点空隙。 这样的读书法,却是极累的。 连续坚持了几个小时,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过了睡眠的最佳时段,神经反而格外兴奋,再没了睡意。 她坐了一会儿,索性打开了电脑。 新的游戏,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玩,级别仍然很低,而他的,想必已经很高级了吧…… 鼠标点开了好友,原本只想看看他多少级了,却发现他这时候仍然在线。 她的光标还在他名字上移动,对话却来了:一一。 在。她回道。 你好几天没来了,很忙吗? 是。 这么晚上线?还没睡? 恩。 他发来个滴汗的表情:你真是惜字如金啊! 她回了个微笑过去,打了三个字:师父好。 他笑:你还记得师父?你这不成器的徒弟,再不来师父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她亦笑:师父今晚怎么也还没睡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过来一句:睡不着。 怎么了?她问。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最后,终于还是来了回复,是一个问题:一一,如果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离你越来越远,怎么办? 她凝视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失了神,无法给出回应。 对话继续发过来:一一?还在吗? 在。她赶紧回应。 一一,我说错了话,伤了她的心,也可能是我脾气不好,老欺负她,她讨厌我了吧,更重要的是, 她注意到,这个更重要的后面是个逗号,她便等着他把话说完。 结果,他说:算了,不说了。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更重要的是什么。 他对她说过的字字句句,她记得清清楚楚,可她亦清清楚楚,那些话于她,不过烟云。 于是认真地回答他:师父,如果那个人在你人生之中真的很重要,那么她肯定会明白,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发自内心的,否则,她就当不起重要这两个字。 真的吗?他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 真的。如果是对你十分了解的朋友,她当知你为人,更知你性格,人在不理智的时候会说出违背人本意的话,如果你一直都是疼她的,偶尔斗嘴时几句气话不会有人当真。而如果,你的朋友连这 点都不明白,她也就不值得你用重要两字来形容了。 一番话似乎说得他又迷糊了,他发来晕乎乎的表情,问:那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师父,她一定懂的。 只是,她的开解,似乎并没有让他振奋起来,也没能让他就此去安睡,两人的等级差距,已经完全无法在一个地图玩,于是,她玩她的,他玩他的,一直到天亮。 半宿没动静的他,笑着发来对话:你看看你的好友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俩名字是亮的了? 言下之意是,他的好友里只有她和他还在玩了? 她回了个微笑,其实,她的好友名单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连和她一起来这游戏玩的阿祖,那天也忘了加好友了。 我下了,一一,谢谢你今晚陪我。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名字马上变成了灰色。 她觉得肩膀酸疼,于是也下了,躺回床上,打算微微眯上一阵,今天,还要陪萧城卓去练武术。 浅浅的一觉,没多久便醒了,她梳洗一番出房间,萧城卓的房门是开着的。 走过去一看,小家伙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出发。 看见她来,开心地一笑,“姐姐,你醒了?我打算走了呢!” “不是要我陪你吗?”她笑说。 “可是姐姐在睡觉我就不想打扰姐姐了,姐姐多睡会儿!”萧城卓冲着她懂事地笑。 这孩子,有时候真让人觉得暖心,她心口软了软,“走吧,别迟到了。” “姐姐,你不吃早餐吗?要不我们让云阿姨给你包上!”萧城卓说着就蹭蹭下楼了,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追到楼梯口的时候,却遇上姜渔晚上楼来,脸色并不好,见了她,目光更是一沉,说话的声音倒是又轻又软,“清禾,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们说说话好吗?” 叶清禾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避无可避。 她点点头,“好。” “去你房间吧。”姜渔晚道。 叶清禾便领着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这里原本是萧家,也无需叶清禾请姜渔晚坐,倒是姜渔晚,对她说,“你坐。” 叶清禾顺从地坐在了椅子上,而姜渔晚始终站着。 “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也不多那么些虚的了。”姜渔晚两手交叠在腹前,无名指上,祖母绿的戒指光泽莹润厚重,“清禾,你来萧家两年了,觉得萧伯伯待你怎么样?” “很好。”她毫不犹豫地说,即便姜渔晚今天问的是:你觉得萧伯母对你怎么样,她也会给出一样的回答,因为,世界上没有哪一条规定一个母亲非得去喜欢别人的孩子,她肯容纳,已经算是功德了。末了,又加了句,“清禾很感恩。” 姜渔晚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两年你的存在也给萧伯伯增加了许多欢乐,至于你为伊庭所努力的一切,我这个当母亲的全都看在眼里,对你更是感激。可是,我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一些话,想必你也还记得,只不过,女孩子年纪大了,总有些女孩的心思……” 叶清禾何其聪明,焉不知姜渔晚所言为何?好在,她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曾妄想过。眼睑一抖,便欲说话,被姜渔晚截住。 “你别急,我也不是说你什么,本来嘛,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女,谁不是花样年华云样心思?萧伯母也是过来人,自然懂的。清禾,萧伯母也不是说你不好,你很优秀,好好打扮一番的话,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只不过,你并不适合伊庭。想必,这一点你自己也知道的。伊庭把你看得很重,甚至有些惧怕你,那是因为他把你当良师益友,毕竟,你比老师比他老爸管得他更服帖,可你觉得这是欣赏和喜欢吗?至少,伊庭就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 叶清禾默默地听着,把原本要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姜渔晚停了停,看了看她的反应,接着说,“清禾,我再说一次,不是说你这种女孩不好,而是不适合,不适合当伊庭的妻子,也不适合他的眼光。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伊庭和伊朋总要继承家业的,势必需要一个能辅助他们的女子来当他们的妻子,倒并不是说非得门当户对,关键是性格和能力要能当得上 ,这能力好说,还是可以培养的,性格,就难改了,清禾,你的性格太沉了,或者适合找一个钻研学术的丈夫,你们才有共同语言,以后萧伯母会为你留意这一类的青年才俊,至于伊庭,这孩子性子浮躁,这两年虽然大有改善,可本性难移,你也听城卓说过了,这家伙从幼儿园开始就闹绯闻,对女孩从没认真过,为这点,他不知挨了他父亲多少打,你和他一处处大,我也是担心你们,才来提点一下你,你是女孩,女孩懂事多了,一定能好好把握尺度的,对不对?” 叶清禾沉默着,点点头。 姜渔晚微微一笑,“我就说你是个乖巧懂事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现在郭家准备往回迁,我们家和郭家关系从前就好,我跟郭怀月还是手帕之交,而伊庭打小也喜欢锦儿这个妹妹,锦儿性格活泼,大方得体,最难得的是伊庭对锦儿仍然十分上心,我和萧伯伯看在眼里,也十分高兴和满意,唯一担心的,是你,我们伊庭是男孩,青春期有些什么绯闻的,时间过了,别人也就淡忘了,但女孩不一样,若传出什么话儿来,只怕于之后的人生都有影响。” 话儿说到这份上,还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即便叶清禾是木头疙瘩,也能十分明了,何况,她还是如此通透的一个人。 ———————————————————————————————————— 明天加更哈~!!!亲们问关于更新时间的事,吉祥在这里说明一下,因为现在非常时期,所有的更新都需要编辑人工审核,而人工审核是有时间的,编辑不会啥事不做光整天在电脑前审核了,一般是早上一次,下班一次,晚上一次,如果亲们在上没有刷到更新,就不必一遍遍刷了,6点左右来刷一次,如果这时候还没有,就得十点,三个时间点,其它时间就去玩儿啊!!否则,即便吉祥更新了,编辑不审,也是出不来的。 第125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她有喜欢的人了 见姜渔晚终于停了下来,她才静若深水地说,“萧伯母,清禾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萧伯母多虑了,我和二哥从来只是兄妹情分,如您所说,即便走得近一些,也是因为我们曾一同学习,一同进步之故,至于其它,清禾从未想过,二哥,自然也不会有这份心思,他很喜欢锦儿,清禾也希望今后和二哥一同进步的人是锦儿。” 姜渔晚笑了,“好了好了,你明白就好,现在也不必说什么二哥锦儿的,毕竟他们都还小,锦儿还没到二十岁呢,说这些太早了点,我们也只作为长辈,私下里有这个意思,他们,包括你,当务之急都是好好学习。阙” “是,知道了,萧伯母。” 没有人比她更沉静。沉得如一汪深海,静得如死水无澜。 即便是姜渔晚,也觉得要读懂叶清禾的心思很难,不过,得到了她的承诺,今天的目的也已达到,她可功成身退了。 温和地笑了笑,伸手给她理了理刘海,“清禾,你到我们家来,我们也算母女一场,萧伯母不会亏待你的,儿子女儿该有的,都不会少了你。孤” 叶清禾扬起唇角,“谢谢萧伯母。” 姜渔晚袖口里渗出淡淡香味,手腕行动间,镯子叮当作响。 谈话正式结束,果真没有用几分钟时间。姜渔晚走了,叶清禾亦安然下楼,和等在楼梯口的萧城卓会和。 萧城卓手里拿着她的早餐,小脸绷得紧紧的。 萧家的司机送他们去,一路上,萧城卓都没说别的,只是把早餐递给她,催促她快吃,表情十分严肃。 直到到地儿以后,司机走了,他才郑重其事对她说,“姐姐,你不要嫁给萧伊庭。” 叶清禾寻思着,刚才她和姜渔晚的对话是不是被小家伙偷听到了? 她笑,“小孩子,懂什么嫁不嫁的!” “我懂啊!我们班有些同学都有女朋友了!”萧城卓鼓着腮帮子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等我长大了,嫁给我!” “好了,快去吧,老师要集合了!”叶清禾催促他。 “让我说完呀!姐姐,你嫁给我,我养你!”小家伙的眼神竟然十分认真。 叶清禾再度笑了,不禁问道,“你拿什么养我啊?” “我长大了可以赚很多很钱!比大哥家的更多!现在嘛,我以后少吃一点,把我的分给你一半!”萧城卓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可见内心活动十分丰富。 叶清禾听了,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玩笑,也跟着玩笑,“小叔叔,叔叔养侄女呢不是不可以,关键你快长大吧,赶紧进去练武去!” “我不是叔叔!我讨厌当叔叔!”小家伙皱起了眉。 是吗?可是为什么当萧伊庭的叔叔当得不亦乐乎? “姐姐,我是认真的。我住在大哥家,我爸爸有给生活费的,大哥说不要,可是我爸爸给了,说必须给,给大嫂看的。我以后只吃一碗饭了,剩下的一碗给你吃。”说话时小脸上的固执仿佛在说,你看,我现在就能养你了吧! 叶清禾不动声色,仍是柔声催他进去,“快去吧,我明白了,小叔叔。” 集合哨响,萧城卓不甘心地瞪着她,“嗯!所以姐姐,你吃了我的饭,你要等着我长大啊。” “傻孩子!越说越认真了,快去吧!”她催促。 “我才不是孩子!我不管!你答应我!我长大之前你不准嫁人!你不答应我不就不去了!”他自己标榜着说他不是孩子,言行举止耍赖的劲儿不是孩子是什么? 叶清禾的人生计划里原本就没有嫁人这一条,现在更加了,于是道,“好好好,我不嫁人!快去吧!” 萧城卓这才满意地去了。 现在的萧城卓每顿都要吃两大碗饭,每天还各种补充食物不断,是个典型的吃货,能下这么大决心,也算是真正“疼”她这个侄女了…… 只不过,她仍然只是把这些当做玩笑,小孩子能真正懂什么嫁娶?好多男孩子不是以为结婚就是要跟自己最喜欢的人结吗?所以,下过决心长大要娶妈妈。当然,长大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看着萧城卓在队伍里开始热身,她不禁想,原来,萧城卓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借住…… 萧城卓练功的时候,她捧了本专 业书在背。 昨晚熬了一夜,这时候,坐在暖洋洋的秋光里,才觉得极是疲累,背着背着,便忍不住撑在石桌上睡着了。 说是睡着,公众场合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喧哗声却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里,应算是睡不踏实的,可是,却怎么也没能醒来。 直到她终于醒来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城卓的课已经结束了,正撑着脑袋笑眯眯地守着她呢。 “啊?下课了?小叔叔你怎么不叫我?”她取下眼镜来,揉揉眼睛,而后又戴上。 “姐姐,你睡得真香!走吧,我肚子饿了!”他帮着她把书收起来。 她看了下时间,果然该吃午饭了。 于是萧城卓坚决要求自己请客,请她去kfc——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买餐的时候,萧城卓义正言辞地质问她,“出来吃饭,有女生买单的吗?” 叶清禾哭笑不得,这是他所谓的“小小男子汉”尊严? 吃完饭,他还不罢休,磨着她去游乐场玩,之后还要看电影,看的还是一部爱情片,尽管,开演不到十分钟他就睡着了…… 所以,两人回到萧家的时候,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萧城兴也回来了,只是,饭桌上并没有见到萧伊庭。 “你们俩去哪玩了?”萧城兴聊天似的问他们。 “游乐场啊,大哥!”萧城卓脆生生地回答。 萧城兴便没说什么了,一来,萧城卓这孩子比萧伊庭听话多了,功课也一直都好,无需他操心;二来,萧城卓还是个孩子,很早以前就闹着想去游乐场玩,可是,他太忙,无暇顾及个小孩子,所以,叶清禾能带着去,也算全了他这弟弟一个心愿。 “伊庭怎么还没回来?”这话却是萧城兴冲着叶清禾问的。 叶清禾顿了顿,她哪里知道他去哪儿了?一大早就没看到人影。 “去郭家了吧,郭家肯定留他吃饭呀。”姜渔晚替她答道。 萧城兴于是沉默了。 “吃饭吧,都吃,你们俩,菜快凉了,就等你们呢……”姜渔晚站起来,亲手给他俩盛汤。 叶清禾赶紧接过勺子,“萧伯母,我自己来。” 那天,叶清禾睡得很早,许是太累的缘故,也睡得沉,萧伊庭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因为,房门一关,便和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隔成两个世界,而他昨晚说过,他再也不会进来了。 萧伊庭回来得有点晚,一身的酒味,进门,遇到萧城兴还没睡,似乎,是在专程等他。 “爸。”他有些脚步悬浮,走过萧城兴身边时,叫了一声。 萧城兴闻到酒味便有些生气了,冷言嘲讽,“你还认得出我?” 萧伊庭笑了笑,“爸,就喝了一点,爸,我长大了。” 这一说,萧城兴一闻,除了酒味还有一股烟味,更火了,“还抽上烟了?!我看你真是欠抽了!” “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是男人吗?爸,我上去了,晚安。” 萧城兴听了他这话,便知他真是喝多了,不然怎么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你给我站住!”他喝道。 “爸,什么事?”他有些不耐。 “你妈说要给你买辆车,是你要你妈来说的?”萧城兴皱着眉头问。 “车?没有……我连驾照都没有,开什么车……” 果然是妻子对这个儿子太溺爱了…… 萧城兴哼道,“不是你最好!你给我记住了!有本事自己赚钱买车!啃老算什么东西!” 酒醉心里明,萧伊庭脑子还算清醒,眼前不由自主闪过付真言和他那辆车,“呵”地笑了一声,“当然,我自己买车,我自己买我未来的一切!您就放心吧!您儿子没那么不成材!” 这话,让原本有些恼怒的萧城兴听了后心里稍稍舒坦,也罢,男孩长大了,烟啊酒啊什么的,在他看来不是大忌,只要有担当,有责任感就好! 末了,又想起了一件事,“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要提醒你的是 ,你的未来你自己买,你未来的家也是你自己买,作为一个男人,在没有准备好给一个女人好的环境的时候,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告诉你,这时候别给我谈恋爱,更别整出乱子来,你啊,先立业再考虑成家,反正,我这里你休想抠出一分钱来给你结婚用!” “嗯……遵命……”他含糊不清地答应,醉眼看向父亲,“爸,训话结束了吗?” 若不是看着他醉了,真想再抽他一顿!现在抽了他醉醺醺地也不长记性!萧城兴恨恨地想,让他上楼回房间去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他心里有些郁闷。 他不是封建家长,不会一手操控孩子的婚事,尽管他心里有着他的愿望,但若萧伊庭自己不喜欢,他也没办法,可是,他愿不愿意出钱他还是能做主的,若当真如姜渔晚所说,儿子看上的是锦儿,那么他就让儿子多磨练几年,成才了有根基了再跟锦儿结婚,或者,那几年里又会有什么变动呢?儿子才二十岁不是?年轻人,不定性啊……但是,这里有个大大的转折,如果他喜欢的是清禾,那一毕业就能结婚了,他负责一切…… 想到这里还是觉得叹息,儿子看上的怎么是锦儿呢?虽然锦儿也不错,可是,想到清禾这么一块美玉要明珠暗投,投入别人家里,他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萧伊庭上楼之后,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敲开了萧城卓的房门。 萧城卓门只开了一半,警惕地瞪着这个喝过酒的侄儿。 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侄儿?萧伊庭用力一推,门整个大开,还连带着差点把他也掀倒在地。 “萧伊庭,你喝醉了来发酒疯,我告诉大哥去!”萧城卓好不容易站稳马步,愤愤地说。 “滚一边儿去!就会拿我老爹吓唬我!”萧伊庭在他床上一躺,“妹妹呢?” “姐姐她睡觉了!还有!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妹妹妹妹的叫了,要叫婶婶!”萧城卓插着腰,神气地抬起下巴。 萧伊庭喝醉了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什么?” “我说!你以后要叫姐姐小婶婶!因为我今天向姐姐求婚了!等我长大了她嫁给我!”萧城卓无法掩饰自己的得意,神气活现。 “我掐死你!”萧伊庭一骨碌爬了起来,去抓他。 萧城卓在房间里转着圈儿跑,“你敢!我告诉大哥去!不!我告诉我姐姐,不,我老婆去!” “你说!你再说!”萧伊庭一把揪住他后衣领,直接把他扔上了床。 萧城卓哇哇大叫,眼看着萧伊庭又要扑上来揍他,他赶紧跳下床,再一次在房间转着圈儿跑。 萧伊庭倒在床上,天花板,家具都在转圈,酒劲儿早就上来了,他没力气再去追,只闭上眼,将转圈的天花板隔离他的视线之外,一时呈游离状态,似乎忘了萧城卓只是一个念小学的孩子,“你别做梦了,妹妹她有喜欢的人了……” “啊?谁?”萧城卓忘了危险,凑近床边问。 萧伊庭瞟了一眼他,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惺惺惜惺惺,也不再想揍他了,苦笑,“臭小子,下楼拿啤酒来,我们哥俩干一杯……” “谁和你是哥俩?我是你叔!”萧城卓愤愤地鼓起腮帮子,对于萧伊庭的话并没放在心上,“才不会呢!姐姐今天答应我了,我长大之前不嫁人!” “今天?今天妹妹去哪了?”萧伊庭摇摇沉重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来找萧城卓是要问什么了。 “和我到约会啊!”萧城卓嘻嘻一笑,“我请姐姐吃kfc,我们还到游乐场玩儿。” 听到这样的约会,萧伊庭笑了,“幼稚!泡女人都不会泡!谁会喜欢一个只会吃kfc坐过山车的小屁孩?” “那该怎么呢?”萧城卓听得兴致勃勃。 “比如……看电影啊……” “我们看了!还是看的爱情片!”萧城卓得瑟地眨眨眼,“还有呢?” 萧伊庭横了他一眼,岂有此理,他还没跟妹妹看过电影呢,除了学校组织的…… “还有……带她去酒店开/房间啊……”萧伊庭迷迷糊糊地说。 “啊?酒店开/房间干什么呢?看/片吗?” “嗯……看/片可以……”萧伊庭呢哝了一句, 开始打鼾。 萧城卓在那抓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看个电影还开个房间?真浪费啊!家里不能看吗?买电影票也便宜多了……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浪漫?难怪叫二人世界……” 他深深地觉得,大人的世界他还是不懂的,所以,还是快快长大吧!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用力地推着萧伊庭,“喂!你给我起来!回你自己房间睡去!你一身酒味臭死了!臭死了!我睡哪儿啊!” —————————————————————————————— 先更5000,还有5000晚上来啊~! 第126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原来如此 天渐渐凉了,供暖还没开始,洗过的衣服没那么容易干,偏偏萧伊庭是个爱运动的人且讲卫生的人,如他自己所说,他有洁癖…… 所以,每天洗澡换衣,无论天气多凉也坚持,只是,这衣服干的速度就跟不上他换洗的速度了阙。 不过,叶清禾总能在第二天把前一天的衣服干爽爽地交给他。 他们之间,似乎只有这两件事有着联系了,一,是洗衣服,二,便是给他买饭…… 哦,不,还有一个空间,他们可以相遇,那边是游戏,在那里面,他是她师父…… 他说,再也不进她的房间。后来,便果真如此,连女生宿舍,他也不来了孤。 钟佳宜会问她,你二哥怎么老不来找你了啊? 魏雅丹便嘲笑钟佳宜暗恋萧伊庭。 钟佳宜倒是承认得挺大方,只是暗叹自己才貌都不如萧伊庭的正牌女友郭锦儿,在她眼里,郭锦儿就是天上的仙女,而自己,只不过凡间一草芥。 对于两位室友的议论,她不过当笑话一听,笑笑也就算了。 可是,钟佳宜却不罢休,觉得叶清禾又不是萧伊庭亲妹妹,在萧伊庭身边这么些年却不能把他拿下,实在可惜了些,秉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要流入外人田的心理,为叶清禾惋惜,“我说清禾,如果我是你,我就在某个月白风高的夜晚把他给拿下了!近水楼台啊!” 钟佳宜眼里流露出类似于桃心的东西,仿佛能拿下萧伊庭的人是她自己,脑子里也在勾勒一些不“健康”的画面。 结果,自然是被魏雅丹再一次鄙视了,“得了吧,你以为清禾和你一样的是小色/女?” 对于色/女这个称谓,钟佳宜并不反对,只对叶清禾十分好奇,“清禾,你到底怎么想的呢?是你不喜欢你二哥这种类型吗?我想想,像你这样的,是不是比较喜欢成熟稳重型的男人?能带给你安全感给你疼爱的?或者说年龄偏大一点的?” 叶清禾无语了,笑道,“你们别瞎猜了!我什么也没想过,只想把书念好就行了。” “多没趣啊!”钟佳宜瘪了瘪嘴,还是不甘心,“清禾,那你说说你理想中的人是不是这样的?你说说嘛!别跟我说没想过,哪个女生没考虑过啊!” 叶清禾无奈,摇头,“我还真是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想想啊!既然不是你二哥那样的,是不是我说的这样的呢?”钟佳宜拉着她的胳膊,缠着她没完没了。 叶清禾被逼得没办法,手中的衣服都没法叠了,只好敷衍她,“是是是!你说得对!” “我就知道……”钟佳宜一副了解她的样子,还冲魏雅丹得意地眨眨眼。 魏雅丹不服,“得了!你以为清禾跟你一样吗?人家就算谈恋爱也一定是学习恋爱两不误,你看人家成绩多好,考研才是第一要务吧!清禾你说对吗?” 叶清禾点点头,“这倒是,我们这一行,还是要念研究生的。” 三人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 钟佳宜走去开门,外面站着面无表情的萧伊庭…… “二……二……二哥……”钟佳宜在人后没脸没皮,当着人面却腼腆得话都说不清了,还跟着叶清禾叫二哥来着。 萧伊庭的目光越过钟佳宜,淡淡地落在叶清禾身上,淡淡地开口,“王妈妈让我通知你,今天晚上去店里吃饭,你的手机和宿舍电话都打不通。” 这句话说完,他就走了。 叶清禾想把他的衣服交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萧伊庭大步地走出了女生宿舍,直往王哲的店里而去。 王哲下午没课,在那鼓捣电脑,他一坐下来,就打开游戏。 “你妹今天没课啊,怎么不跟你一起来?”王哲看了他一眼,问。 “嗯,在洗衣服呢!”他随便编了个假话。 王哲笑了,“你有这妹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啊!” 萧伊庭耷拉着脸,回他一句,“你衣服没人洗吗?” “那怎么一样?”王哲嘿嘿一笑,“苏苏是我老婆……” 话音刚落,萧伊庭就“啪”地一声摔了鼠标,把王哲吓一 跳,“你干嘛?”他肉痛好吗?这店里的每一个鼠标,每一条数据线,都是他的心头肉啊!这二傻当是他家里呢?发大少爷脾气? “没什么?”萧伊庭阴沉着脸,“你什么破网!上线就害我掉线!” 王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网速还慢吗?想要伸头过去看一眼,萧伊庭却站了起来,问他,“有烟吗?” “最近烟瘾有点儿大啊?”王哲眼含疑惑,上下打量他,“在外套口袋里,自己去拿。” “晚上熬夜多了,困!”萧伊庭边走边答。 萧伊庭刚把手伸进他外套口袋,王哲猛然惊醒,大喊一声,“别!别动!” 可是,萧伊庭已经伸进去了,触到一个盒子,他以为是烟盒,拿了出来,嘴上还笑道,“藏了什么好烟怕我抽吗?” 结果,拿出来一看,他也愣住了:套、套! 王哲火速扑过来,一把抢了,藏好,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烟来扔给他。 萧伊庭接着烟,这回轮到他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王哲了,上上下下的,最后笑了,“你小子,行啊!” 王哲有些腼腆,“那不怎的?总不能每次都要你妹去买药吧……”上回的事发生以后,他再想那啥,苏苏就不答应了,非让他采取措施,还埋怨他不如清禾懂得关心她的身体,所以,这个必备的工具都得他准备了。 萧伊庭愣了愣,烟盒掉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叫我妹买什么?”他一把抓住了王哲的胳膊。 王哲也愣了,傻傻地看着他,“事后药啊!上回不是那啥,突发事件嘛,我什么也没准备,也没注意这个问题,后来还是你妹跟苏苏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给苏苏买了药送去的……” “什……什么时候?”萧伊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就是……我们店开业那天啊……喝多了……我和苏苏就……情不自禁了……”王哲被他的样子吓得都结巴了,开始自我检讨,自己过早和苏苏在一起确实不对,可是,这跟萧伊庭有什么关系?他那么激动干什么?“哥……你这是要揍我吗?”他又问了一句,这表情,这架势,不是要揍人的节奏吗? 萧伊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了手,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 王哲莫名其妙的,拾起烟递给他,几许讨好,“给你烟……” 他摆摆手,烟也不要了,心中倒是有一阵狂喜闪过,可是,仅仅闪过而已,马上又低落下来,随之,轻轻叹了一声。 “喂,我说你到底怎么了?”王哲自己点了一根。 “没什么……”他缓过一口气来,慢慢地说,语重心长,“王哲,我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还没有能力给一个女孩幸福,就不要轻易动她,更不要轻易给承诺……”他说着,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呢?末了,又补充,“有时候,喜欢不仅仅是占有,呵护和疼惜是喜欢的另一种境界。” 王哲多看了他两眼,“几天不见,不,一天不见,你就变成哲人和诗人了?去你的,我会给苏苏幸福,我更会呵护她疼惜她,一辈子,永远!” 萧伊庭重新打开游戏,“希望你能做到吧!” 王哲皱了皱眉,觉得不可思议啊,“萧伊庭,我怎么觉得今年的你不是你了呢?” 萧伊庭盯着屏幕,慢悠悠地说,“变成你二大爷了吗?” “我二大爷作古了!”王哲顺溜地接上话,眼看萧伊庭要炸毛,他马上笑道,“不是……我真觉得你不是从前的萧伊庭了,尤其你今儿这话一说,怎么听怎么觉得你是正人君子呢?” “我怎么了?!”他痛下一个大招,将游戏和他pk的那货给终结了。他似乎忘了,曾经的他是以为正人君子为耻的…… “你想想啊,你过去的花花史那么丰富多彩,今儿竟然爆出这么个言论,你好意思吗你?我可是只有苏苏一个人,萧二,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为止谁也没碰过?”王哲作为男人,也突然生了好奇之心,在他心目中,萧伊庭在情路上可是他膜拜的楷模啊,难不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萧伊庭绷着脸没说话。 他嘶了一声,憋着笑,“难道你是个银样镴枪头?” 这句话如此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人用清清脆脆的,柔柔软 软的声音如此说他…… 他伸掌,一把推开王哲凑过来的头,“滚!哥这叫责任心!” 王哲有些不以为然,只是颇觉意外而已,在他看来,萧伊庭应该属于时尚前卫那种人,可是没想到骨子里的思想却有些守旧,真是个外形与内心的矛盾统一体……不过,也能理解吧,就凭他拉二胡拉得这么得劲,就知道他家里的教育十分传统了…… 傍晚,叶清禾终于来了。 萧伊庭仍在打游戏,玩得热火朝天,眼神一晃,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抖,左手按错了键,被人给秒了…… 他呼出一口气来,抬头,叶清禾从他面前走过,径直给王妈妈帮忙摆桌去了,同时对王哲说,“下午去图书馆赶了个作业,没时间过来了,抱歉,你忙坏了吧?” “没事!我在这你可以不用来的,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王哲道。 王妈妈看了看时间,“苏苏怎么还不来啊?” “她远,就不来了,晚上还要自习呢,我们吃饭吧!”王哲拿出一瓶酒来,打开,看看萧伊庭,又看看叶清禾,“怎样?敢喝吗?” 这小子,出了名的妹管严嘛……上一次和他喝酒是开业那天,不知道回去有没有挨妹妹罚跪呢…… 萧伊庭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叶清禾的手机却响了。 “我接个电话。”她走到一边。 电话是付真言打来的,却是田简的声音,“姑姑,你有空吗?大哥他出事了。” “怎么了?”叶清禾眉头微蹙。 “在医院呢!你来一下吧!公司也出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警察叫你来。”田简的声音听起来很慌乱,好像快哭了。 “好,我马上来。”叶清禾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萧伊庭挡在了她身前。 叶清禾微怔,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跟他说多余的话,也没瞒他,实言,“付真言。” 他微沉的脸色,阴暗一闪而过…… 而后,便闪开了身,大声对王哲说,“开酒!好好喝!不醉不归!” 叶清禾听着,跟王妈妈道了别,毅然离去…… 王哲愈加不懂了,碰碰萧伊庭的胳膊,“你妹不管你了?你自由了?” “……”萧伊庭一掌拍在他头上,“你脑子最近是不是堵满了数据线打结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管我?” 王哲哼了哼,“一直是她管你好吗?她不管你你能考上大学?” “这话该我说你吧?”萧伊庭又是一掌,“哥不管你你能考上大学?” 王妈妈听着笑了,“行了,你们俩也别闹了,吃饭吧,少喝点!什么不醉不归的,不准!都还是学生呢!” 叶清禾迅速赶到了田简所说的医院急诊科,警察估计已经问讯完毕,她来,他们正准备走。 付家二老和真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而田简则蹲在手术室门口哭。 看见她来,大家犹如看见了救星一般,围了上来,个个跟她诉说事情的缘由,可付家人并没有插手公司的事,也不了解公司的情况,说得更加不清楚,叶清禾越听越糊涂,只知道付真言被人打了,头破血流。 后来警察过来了,问她,“请问您是禾真公司另一股东叶清禾吗?” “……”话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成为公司股东的,不过,此刻,似乎是无法回避这个事情了,只好硬着头皮,“是……” 于是警察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是和拆迁户之间起了矛盾。事情还是因田简而起,跟几个钉子户谈不拢,田简便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威胁别人,在争执的过程中起了冲突,田简直接让人把人家给打了砸了,结果便把这事儿给弄糟了,后来付真言只好自己亲自出面去谈,人家愤恨在心,还没开始谈,得知付真言是头儿,冲上来就给他一顿“教训”,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警察的意思,打人的那几个都已经在派出所了,田简也得被带走,付真言此时还昏迷着,所以才要叶清禾——这个公司说得上话的人来。 “警察同志,这事儿都是因我一人起的,跟我们公司两位领导一点关系也没有。”田简虽然一 根筋,可是自觉必须讲义气,不能把老大和姑姑害了,更唯恐警察把姑姑也带走,那老大会k死他,所以苦兮兮地在警察面前哀求。 叶清禾请警察稍等片刻,自己先去看了下付真言,又去问了医生,得知付真言已经做过脑部ct,医生的诊断是没什么大碍,便对警察表示,跟他们一起去派出所,把个田简给吓得哭都忘记了。 田简这才哭出声来,他怕的就是这个好吗?那些人打了老大也就算了,万一一个激动把姑姑也打了,他真可以以死谢罪了! ———————————————————————————— 更完,嘻嘻~~~辛苦大家等更了~! 第127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红叶 田简明显多虑了。 叶清禾一个如此瘦小的女孩而且一副学生样出现在拆迁户面前,那些人即便心中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对她下手,更何况,这还是在派出所里。 田简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叶清禾出来的时候有些疲惫的样子,对他说,一切都谈好了孤。 纵然如此,叶清禾还是连续多日在学校、医院、工地和派出所之间奔走,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有时间和田简交流阙。 田简在派出所被警察教育,出来被付真言教育,当然,付真言是怒斥他为什么把叶清禾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此刻,搭拉着脸等着叶清禾教育。 叶清禾看着他,最终摇摇头,“田简,我知道你心里不服,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年纪再大一点,阅历再多一点,可能会处理得更好,但我现在,真的能力有限。” “不是的!姑姑,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田简怎敢对她有意见?每天四个地方来回跑,数天没见她就瘦了一圈,全是为给他善后,他内疚还来不及呢! 叶清禾镜片后的眸子沉静而深远,“田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做得对不对,好不好,我只有十八岁,房地产这一块我又不熟悉,我只是凭着直觉在办事,你不知道,我心里也是紧张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该赔的赔,在可能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甚至付真言受伤我们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知道你觉得憋屈,你不过砸了他们点东西,揍了他们几拳,和你老大的伤比起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谁让我们没理在先呢?田简,这是个教训,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和这个行业里大多数人来比,我们年纪小,可是不能因为年纪小就不顾后果。当然,或者我们可以跟他们杠下去,拼个输赢争个结果,但是,先别说我们输赢的概率有多大,单单这时间这精力这损失都是我们耗不起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能退就退了吧。” “姑姑,我知道,这次是我太冲动了,办事不牢靠,以后我不会了……” “田简,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在叶清禾看来,付真言和田简都这么年轻,而且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困难,栽跟头这种事是迟早的,吃一堑长一智,并非不是好事,“田简,社会上的事,我比你们了解得少多了,也许这次的事只是开端,以后还遇到层层面面各种不同的矛盾,更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这次之后,无论是你还是付真言,都要谨慎,无论你要做什么你都要先问自己,我这么做有退路吗?然后再决定怎么做,做生意,仅凭冲动和热血是不行的,有时候该忍的忍,该求人的求人,我们都是白手起家的,没有根基,不同于别人。” 田简摸摸头,“姑姑,我明白,我以后不会冲动了,要带脑子办事!” 这句话是付真言在病床上骂他的。 说实话,他原本确实有些不服的,他打拆迁户们的几拳,砸掉的几个桌子,他确实不对,可是老大流那么多血也不能白流了,但这些天的磨砺也让他看明白办好一件事有多难,而办砸一件事太容易了…… 可是,却不得不佩服姑姑,比他们还小,看起来却那么沉着冷静,那么能吃苦,最重要的,能说出这番道理来,难怪老大佩服得她五体投地,读过书的人还是不一样啊…… 姑姑说,她采取的未必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在他看来,老大满意的,就是最好的了…… 他这辈子就只服两个人,一个是老大,另一个就是姑姑了,所以,不管姑姑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抑或是她自己眼里怎么样,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对的! 他陪着叶清禾在医院门口等车。 叶清禾说完这些话觉得很累了,这些天体力透支太多,她这小身板真是扛不住了,也不再想多说什么,静静地站着。 然而,却听得手机短信提示音响,她打开一看,是萧伊庭来的信息:没衣服换了。 她捏了捏眉心,是啊,这些天忙着这事,二哥的衣服没洗得那么勤快了…… “姑姑,怎么了?很累吗?”田简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她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眼看车来了,跟田简告别,上车回校。 “姑姑,早点休息。”田简在窗外跟她挥手告别。 叶清禾点点头,冲他一笑。休息?萧二少爷还等着穿衣服呢…… ———————————————————————————————————— 香山的红叶红了,霜重色浓,层林尽染。 叶清禾班级组织了周末去爬香山的活动,依着叶清禾,她是不想去的,这种运动型的活动,她一向不热衷,而且,她很怀疑自己是否能爬上顶…… 可是,辅导员却把钱交给了她管,说她是班上性子最沉稳的人,信任她。 她推辞过,不过似乎没什么收效,再多加推辞,未免显得过于不讨喜,犹豫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就当是……锻炼身体吧,她这体质真需要好好锻炼的…… 那日,气温虽低,却是个爬山的好天气。 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沿山而行,十分惬意。 叶清禾渐渐地跟不上了,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不敢多带东西,别的女生各种零食带了一书包,她就背了一瓶水还有钱包手机,可尽管这样,她还是爬不动了,脚步像灌了铅一样。 忽的,一只手伸到了她肩膀,抢走她背包的带子。 她惊吓不小,赶紧回头,只见她的身侧,站着萧伊庭…… 他怎么落她后面去了?不是和一群女生走在前面的吗? “没见过比你更没用的人!”他黑着脸骂了她一句,背着她的包领前一步走了。 这,算是帮她了吧? 可是要她这么赶上他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没打算追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离,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儿以她自己的速度往上爬。 沿途是什么风景,她根本无心欣赏,也无法欣赏,眼前的路在摇晃,每走一步都是虚的…… 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决定爬到前面的拐弯处就停下来休息,或者,不上去了,反正钱被萧伊庭拿走了,她的责任已转交…… 待她好不容易爬到弯处,一瓶水递到了她面前。 她喘着气一看,还是萧伊庭……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呢? 不过,她现在最需要的确实是水…… 嗓子冒烟了一般,她举起水瓶“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多想喝个痛快,却被萧伊庭把瓶子抢走了…… “还……有多远……”她抹着唇边的水渍,气喘吁吁,狼狈极了。 他拧紧了瓶盖,把水瓶放回包里,悠悠地说道,“还早呢,半山腰还没到呢!” “啊……”她叫苦不迭,推了推镜框,这眼镜,此时真重得要把她鼻子压塌掉了,“我……我不去了……你们上去玩吧……我在这等你们下来……” 他看着她,眼神古怪,“如果我们天黑了才下来呢?如果到时候有野兽出来呢?” “……”她抹着汗瞪着他,当她是小姑娘呢?“我不会自己先回家吗?” 他哼了一声,把包还给她,“拿着。” 她以为他是同意她在此等候了,打开背包准备把钱拿出来交给他管,自己则回去,哪知,他却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并且道,“上来!” “干什么?”她不明白。 “你这么没用的!谁知道你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万一走丢了,我老爸不揍死我!上来,我背你!”他扭过头来说。 她犹豫着,却被他抓住了手,直接拉上了背。 “又不是没背过……”他嘀咕了一句,而后又抱怨,“怎么还这么轻啊?你就没长一点儿肉?” 她怎么没长肉?入校的时候体检,她快九十斤了好吗? 本想反驳,想想算了,她真的累坏了,累得不想说话。 他腿长脚快,背着她渐渐赶上了班里的同学,大多数女生都爬得气喘了,见了他俩,不免注目。 钟嘉宜跟叶清禾熟悉,不像其他女生在她面前那么拘束,一时便尖叫起来,“啊!叶清禾你真舒服!有哥哥就是好!” 班上有男生听见了,立马凑到她面前来,嬉皮笑脸,“我给你当哥哥吧!我来背你!” </p 钟嘉宜一声怒吼,“滚!”把人家男生给吓跑了。 大伙儿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对于钟嘉宜的玩笑,萧伊庭好像没听见一般,只顾着大踏步往前走,而叶清禾素来沉静,低了头,也无人看见她的脸色,两人如入无人之境。 萧伊庭一直背她到山顶,沿途,她才能好好欣赏风景。 都说这红叶,霜越重,颜色越红,深秋的霜降,果然如浓墨重彩的画笔似的,将漫山涂上一层层浓重的颜色。 这红到盛处,就是叶落了。 有同学感叹来晚了,落叶太多,可叶清禾却倒是觉得恰恰好,正是红叶最浓时。 行走在路上,树叶也会随风飘落,叶清禾在萧伊庭背上伸手去接,连接了好几次都没接着。 他的脚步停下来,将她放落在地,她正欲弯腰从地上拾一枚红叶,他却伸手从她头上取了一片下来,轻捏了叶柄,在她面前转着,琥珀色的瞳孔里,一个耀眼的红点在忽远忽近。 “拿着吧!回去夹在书里当书签!”他把红叶交给她,背上她又继续前行。 “我休息好了,可以自己走了。”她在他背上对他说。 “行了!别啰嗦!我和宿舍里哥们打赌了的,比赛谁先上顶呢!你在那乌龟爬似的,是存心让我输吗?”他背着她,加快了步伐。 她不明白了,她乌龟爬怎么就影响他打赌了?他大可以健步如飞地去抢他的第一啊! 并没有在山顶停留太多的时间,之后便下山,应一些女生的要求,去了碧云寺。 碧云寺历史悠久,而且里面的殿、碑、亭、坊以及里面的雕像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叶清禾对此极感兴趣,一步一停,看入了迷,甚至忽视了萧伊庭一直在她身边。 忽听得萧伊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些东西在北京可多了去了,往胡同里转一圈儿,老北京随便谁家里掏个碗出来就是乾隆年间的……” 叶清禾瞟了他一眼,自是不信。 “不信?不信下回去我姥爷家,我跟你说,我姥爷家那院子,就是康熙年间修的,院门口那树,得追溯到明代去了,还有那牌匾,牌匾你看过吗?那字,是一大书法家亲笔书写的……”他眼含笑意,说得眉飞色舞。 若他不说那字,她还真听入了神,把他的瞎掰当了真,一听那字,马上了然,不禁悠然笑道,“那大书法家的名字就叫萧伊庭是吗?” 他大笑,“承蒙夸奖,不敢当,不敢当啊!” 他叹息,“我说妹妹,别的女孩们都去许愿去了,你就不去许一个?喜欢历史没错,可像你这样对那些已经作古的人到了痴迷的程度就不好了。” 叶清禾没理他。 “妹妹,你是不是不信这些所谓的……迷信?”其实他也是不信的…… 叶清禾却摇摇头,“不是不信,而是……” “而是什么?”他追问。 她眯着眼,看着前方的罗汉堂,默然不语。 “妹妹?”他见她神色有异。 她便转身走了出去,一直走出了寺庙,远离了寺庙。 “你怎么了?”他一路追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没事,我是怕有的话说出来对神灵菩萨不敬。” “什么话啊?”他愈加好奇了。 “……”她咬着唇,思考了良久,才道,“善恶有道,善恶有报,我爸爸妈妈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呢?” 萧伊庭第一次听见她提起她父母,怔住,而后唯恐她伤心,急着安慰她,“妹妹……” 她摇摇头,“不用劝我,有些事我已经想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我外婆也不信这些,她总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我妈妈信,我小时候体质很不好,我妈妈有请高人给我算过,说我活不过三十,我妈吓坏了,这是她到去世都放不下的一件事。” “什么破高人胡说八道?让我知道是谁,我不揍得他爹妈不认识我不姓萧!妹妹你千万别相信!”萧伊庭一听这话就火了。 她微微一笑,“其实信与不信并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 今天要做什么,而后在今天睡觉前计划好明天做什么,其它的,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信命。不过,我终究是相信善恶之报的,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她眼镜镜片遮掩之处,她乌黑的瞳孔里,有坚定的光一闪而过…… 萧伊庭并没有看见她眼里的内容,只是觉得不喜欢这样的她,过于沉重了,就像他不喜欢她总是驻足在历史文物前研究一样,并非这样不好,而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空蒙幽怨,真像远古走来的女子,再加上那些沉冗的文物感,今儿又说一通活不过三十的胡话,他真怕她忽然就这么从空气里消失了…… ———————————————————————————————— 这个是今天的更,这时候肯定没人审核了,亲们要明早才能看到了 第128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最美丽的画布 他抓紧了她的手,很紧,很紧。 一直牵着她。 有同学提出来今晚别回学校了,明早一起去山顶看日出阙。 这个提议得到几乎所有人的拥护,作为管理者兼管账员的叶清禾,只得同意了她们的提议,可是,想到还要再爬一次那山,心中就发怵孤。 那一夜,因为白天极度疲惫的原因,她睡得分外好,而且沉,第二天天未亮,还是钟佳宜把她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很想说,我不去看日出了,你们去吧…… 却听钟佳宜的声音在响:‘“清禾,你……” 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一道身影就直接奔了过来,把她从床上扯起,“起床了,懒虫!” 随即,耳边响起激越的军号声…… 她曾用这个声音折磨了萧伊庭两年…… 所以,他现在是报复吗? 最终,还是被他拽了出去,至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时,依然迷迷糊糊,要命的是她的腿,军训结束很久没锻炼,经昨日这么一折腾,现在酸痛不已。 “脚疼吧?”他问。 二话没说,再度将她负在背上,向着那黎明前的黑暗里走去。 清早的风,几许凉意,薄霜降临,气温比白天上山低多了。 萧伊庭背上的她,被这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在他背上随着他的行走起起伏伏,他走得很快,她可以感觉到冷风擦过耳际微微的刺感,白天那些如火一般渲染开去的红叶,在黑暗中隐去那些美到极致的颜色,影影绰绰。 心,渐渐安定下来,仿佛在这样的黑夜里,很多隐藏的内心深处的东西,即便暴露出来,也不会被发现一样,令人自在安宁。 手臂下意识地圈着他脖子,他的短发里,丝丝袅袅的,也散发出红叶和晨霜清冽的味道,她凝视着他左耳的位置,天色尚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知道,他左耳耳背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很久以前,他背着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然后,记得很清晰,它在什么地方…… 趴在他背上,如同坐在摇篮里,随着他上山的步履而颠簸起伏,没过多久,困倦感又回来了,最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在他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他问了她一句什么话,然后叫她妹妹,她“嗯”地答应了一声,这一路安宁的,真好睡…… 最后,她竟然是被冷醒的,原来已经到山顶了。 醒来时,依然在他背上,他们的周围,站了好些同学,她还是有些窘迫的,明明已经到山顶了,为什么还背着她不放她下来? 天际,已然染上一线一线的橙色,因为有雾,那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圆盘就像煮熟的鸡蛋咬一大口之后露出的蛋黄色,而且还不那么清晰,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沙。 太阳是个神奇的东西,即便只是一线光芒,却也让这世界有了破除黑暗的光亮,她伸出手掌来,可以看清自己的五指,指甲在微弱的光里,泛着借来的薄色微光。 “清禾,看这里!”有人突然喊道。 她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闪光灯一闪,钟佳宜给她拍了张照,而后举着相机献宝似的来给她看,兴奋地嚷,“太美了!我这张照片可以参加学校摄影大赛了!意境太漂亮!” 叶清禾和萧伊庭都被吸引了,伸过头去看她相机里成的像:只见雾霭层拢处,橙云明明暗暗,太阳的初辉或如针,或如织,或如染,如同一块巨型的画布,华丽宏伟…… 他面对这瑰丽的画布而立,背上是身穿白衣的她,蓦然回眸,发丝轻扬,嘴唇是微张的惊讶。 他久久地凝视着,眸子里似有橙色的光芒在跳动,“这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布……” 他也把这背景比喻成画布吗? 钟佳宜笑了,打趣他,“我还以为你要说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他回头瞟了她一眼,不无藐视,“她?也算美丽姑娘?充其量丑小鸭一只!” 钟佳宜笑得更欢乐,“丑小鸭你还背着舍不得放下?” 呃……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她还在他背上没下来呢…… 他再度回头,扁扁嘴,“不是丑小鸭赖着不肯下来吗?哎,我可是从小背她,把她给背到大的,我容易吗我?” 什么时候从小背到大了?她瞪着他。 他眼里有光亮在闪动,牵了她手,“过来看日出。” 站在山边,离太阳似乎又近了一些,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喷嚏。 他的目光斜视下来,双手握住了外套的的两襟。 她瞬间明白,他是想要脱衣服给她穿,赶紧摇头,“不冷……一点儿也不冷……”这么冷的山头,真要穿了他的衣服,他不冻感冒才怪,他又不是铁人,可是,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很傻!”他莫名其妙给了她一句评价,然后左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下一个瞬间,他用他的外套包裹了她。 他穿着短大衣,她身材又瘦小,这么一裹,一件衣服正好裹住了他俩,他身体里的温度一点一点过渡到她身上来,暖气一熏,非但身体暖和了,眼镜上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的视线模糊了,山那边的日出,朦胧如梦境…… 头顶上传来硬物的重感,她想,应是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了,他双臂抱着她,她无法动弹。 忽听他笑了一声。 没问他笑什么,却听他主动说起缘由,“妹妹,我怎么觉得养着你挺省钱?” 什么意思?是说她吃得少吗? “不但吃得少……”他笑,“连布料都能省,一件衣服可以穿我们两人……而且……” 而且什么?预感后面没好话…… “而且……”他笑得更大声了,而后,对着她耳朵低声说,“还是没怎么长啊?省布料!” 她微微一愣,转了个弯才想明白,他双手环抱她,不是正压着她胸口吗? 脸“腾”的一热,对面的天际,太阳终于完全跃了出来,光芒四射,温度骤然升高吗? “话说妹妹,不用那么省,不是有那种加海绵垫的吗?可以显得……嗯……充实一点……”他憋着笑道。 她挣扎了一下,以示反抗,可是反抗无效,他抱得更紧了,并且放任他的笑声破胸而出,哈哈哈的,在山谷间激起了回音。 所有人都看着他俩,不知他所笑为何。 和他同宿舍的男生问他,“萧伊庭,你笑什么呀?” “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只有我和我妹懂!”他的笑声来的快,收得也快,很快便一本正经的样子了,仿佛刚才的真是一个很正经的笑话。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说出来我们不也就听懂了吗?”那男生又道。 呵呵!要把这个笑话分享?若另外有人也和他一般这么笑话他妹妹,那他只能呵呵了!果断丢给那人一个眼神,“一边儿去!” 萧伊庭宝贝妹妹,其实是班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第一天的座位事件就昭显了嘛,可是,像今天这么亲密地搂在一起,倒是第一次。 那男生听不到笑话,自觉没趣,便自己制造笑话,笑着对萧伊庭说,“萧伊庭,我看你和你妹哪里像兄妹?分明就像情侣?比情侣还大胆!”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刚进大一,谈恋爱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即便现在班里已经有那么一对两对,此时在山上也只暗地里无人注意之时亲密一下,哪里像他那样这么旁若无人? 叶清禾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正因为不是情侣,而是兄妹,所以才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心中无鬼自然坦荡荡嘛…… 但是她认为萧伊庭可能不会这么回答,这个家伙从来不会这么正经,果然,他接下来的话雷死人: “这算什么?我跟我妹从小在一张床上睡大的,合盖一床被子!”他高调地宣布。 叶清禾无语,索性缩了缩脑袋,让自己彻底淹没在他的大衣里。 另一个男生说了公道话,朝着那挑衅的男生道,“风子,你敢在这里抱你女朋友吗?敢当众穿一件衣服吗?人家萧伊庭正因为是兄妹,才没有那么多藏着掖着的。” 很好的一句话,叶清禾觉得说得极是在理,从外套里探了个头出来,抬头,看见萧伊庭不善的脸色…… 叫风子的男生一笑,“我怎么不敢?敢!”说着张开怀抱去抱他的女朋友,结果,人家女孩一拳打在他胸口,跑开了。 大家的焦点便集中到风子身上去了,追着打着闹着。 他俩转过头来,面对着越来越明亮的日色,渐渐沉默。 这是叶清禾第一次在山顶看见日出,随着那越来越浓烈的颜色在天空铺展开来,那沉寂在黑暗里的红叶如同被太阳的光芒点燃的火种一般,刹那间漫山活力,重新燃烧了起来…… 温暖,渐渐蒸腾,身后抵着的,是他宽厚的胸膛。 一切,都美得让人窒息。 “美不美?”他的声音在头顶盘旋。 “嗯……” “妹妹,不用怕,二哥会陪着你看每一个日出。” “……”她瞬间明白,这句话是他给她的回应,给她昨天所说的那一句“她活不过三十”的回应…… 她静静地望着那些喷薄的颜色,声音清婉而冷静,“二哥,那句话我从来没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了。” 原本就只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幼时的她听妈妈和爸爸说起,那时候不懂,长大后懂了,却早已看穿。 其实,这世间最无法掌控的,就是生死二字。人有旦夕祸福,谁能预测?所以,她的人生有计划有目标,有一句话却是她极喜欢的,用有限的生命去完成无限的事。 萧伊庭却很不高兴,突然在她头顶恶狠狠地威胁,“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每顿给我多吃点!就冲你这一点也不长,就知道你的生活多缺乏营养!我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多久之前,他还骂她忘恩负义呢…… 一一说,她不会介意,真的不会介意吗? 她笑了笑,反了反了,以前可是她逼着他早点起床啊…… 不过,不管怎样,在这样一个寒冷的起霜的早晨,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貌似凶神恶煞的话语,还是让她想起了两个字,两个奢侈的字:幸福…… 她笑了笑,轻声地道,“早点起来吞沙尘吗?” 从来没有这么软语地有点类似于撒娇地和他说话,虽然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娇那么嗲,但于她已是极限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这么小女孩一次,就一次…… ———————————————————————————————————— 晚上再来更一更~!!! 第129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找到 钟佳宜那张照片,后来真的参加了学校的摄影大赛,并且获得了第一名。 摄影协会将获奖作品展在宣传窗里,第一名的照片放得很大,占了整整一个版面,作品的名字叫:哥哥。 且不说这张照片如何引人驻足,如何在校园里拂动无数女孩憧憬哥哥之心,只说萧伊庭这个怪胎居然默许这照片挂在那里展出,就已经让钟佳宜意外了,本来偷偷拿他们的照片去参赛,还以为萧伊庭会生气阙。 当然,她多洗了两张,赠给萧伊庭和叶清禾一人一张孤。 是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给的,萧伊庭和叶清禾坐在一块。她记得,萧伊庭拿着照片眯着眼睛看,一边看一边摇头。 “怎么?嫌我水平不够好?”钟佳宜问。 萧伊庭则继续摇头,“不是,水平不错,就是某些人太不上镜了,破坏了这照片的意境,不知道评审怎么评的……” 呃…… 钟佳宜哑口无言了,看向叶清禾,却见她表情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她真的很佩服叶清禾的定力,换做别的女孩,估计得和萧伊庭吵起来了…… 这兄妹俩的世界是她不懂的,所以,送照片任务完成,她还是乖乖地买饭去吧…… —————————————————————————————— 几次连续的降温之后,真正进入冬天,叶清禾的活动场所除了教室和寝室,便只有图书馆和王哲的店里了。 自那次香山之行之后,萧伊庭便提出在王哲店里吃饭,由王妈妈亲自做,他们俩交生活费,所以,王哲那儿俨然成了他们第二个家。 王妈妈很高兴,这几个孩子她都很喜欢,上了年纪的人又喜欢热闹,自然希望每次吃饭的时候多几个人,同时,也心疼叶清禾瘦弱,在营养方面格外注意,补得她之前掉下去的肉肉长了些回来,虽然仍然很瘦。 因为节日多的缘故,进入冬天,学校的活动也多了起来,叶清禾对这些不感兴趣,除了修电脑便是泡图书馆,而奇怪的是,萧伊庭竟然也经常在图书馆里。 期末考试,毫无意外地,叶清禾考得极好,而萧伊庭和她不相上下。 她不会否定他的努力,只是觉得欣慰,他终于完完全全掌握自己的方向了。 拿到成绩的那天,他倒并没有显得特别兴奋,仿佛这样的成绩是理所当然,倒是面对叶清禾的目光,笑了笑,“怎么?看不起我?” 叶清禾摇摇头,“不敢。”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长大了……” 这句话迎来他在她头上的一个爆栗,“什么意思?当我是孩子?” 当然,最高兴的人当属萧城兴,当即便问他们二人想去哪里度寒假,叶清禾确实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个地方是她始终不曾放弃的,可是,最终还是选择就留在家里。 在家里看看书,玩玩游戏,很快就到过年了。 过年前夕的某个晚上,萧城兴从外面回来,却把叶清禾叫进了书房,连萧伊庭要跟着她进去,萧城兴也不让。 她知道,必然是有要事…… 最初,她以为是关于父母的事,关于她家的事,后来,还果真是关于她家的事,只是,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清禾,你是个冷静而懂事的孩子,萧伯伯这些天得知了一些你过去所不知道的事,一直在考虑怎么告诉你,今儿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你就听着,听完后,你自己决定该怎么做。”萧城兴双手交错,搁在书桌上,表明,这是一次正式而严肃的对话。 叶清禾的心被这样的氛围给揪紧了,下巴颌的线条习惯性僵硬。 萧城兴笑了笑,“也不必那么紧张,就当……听一个故事吧……” 他停了停,继续道,“清禾,你还记得外婆叫什么名字吗?” 她点点头,缓缓道出一个名字来,“叶非尘。” “叶非尘?”萧城兴念着这三个字,脸现狐疑之色。 “呵……”叶清禾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知道,这不是我外婆的真名,她的真名叫于小书,只不过户口本上写的是叶非尘。我曾经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外公外婆是一样的姓,后 来,我和妈妈整理外婆的遗物,才发现一些老旧的东西,那里面出现于小书这个名字。” “对!”萧城兴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可能你从来没有想过你外婆年轻时候的故事,一心以为外婆是江南人,以江南人为夫,后来有了你妈妈,你妈妈虽然北上求学,最后却还是嫁给了南方人,也就是你爸爸,你们一家,都是南方人。” 叶清禾却微微摇头,“不,我知道,我外婆不是南方人,虽然她已经完全一口南方本地口音,可是,她还是有些生活习惯上有北方人的痕迹,我知道……她不是南方人……虽然,家里人从不提起……” 萧城兴微感意外,不过最后一笑,“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既然这样,那么你外婆在北方肯定还是有根的,有亲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亲人会找到你?” 萧城兴带了她两年,虽然忙碌而无暇顾及她,但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孤傲清冷的她,即便知道自己外婆可能在北方还有家人,她也不会主动去寻觅。 叶清禾默然不语。 萧城兴这么说的意思,显然是这亲戚已经找上来了? “是谁?我认识吗?”她问。 萧城兴看了她一会儿,直接说,“是江家。” 叶清禾脑中火花般闪过那些令人疑惑的情景:她在江家第一次穿上那件水墨荷花的旗袍时,江奶奶奇怪的反应,江爷爷莫名的眼神,还有,后来她去还旗袍的时候,江奶奶拉着她的手,留恋不舍,甚至,之后的好几次,江爷爷和江奶奶还来学校找过她,给她带了好些吃的和衣服。 当时,她没想那么多,只道江爷爷还是从前那个忘年之交的江爷爷,于是只收下了吃的,衣服却请他们带了回去。 对,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那边是江之永消失了…… 每次二老来看她,他都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作陪…… 所以…… “你不信?”萧城兴问她。 “不,我信。”她快速地抬起头来。 她的沉稳和冷静固然是他知晓的,可是,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件事了,他还是出乎意料了,笑了笑,“这么快就相信了?” 她略一思考,“因为……我相信萧伯伯。” 萧城兴被她这句话引得大笑,“清禾,在我心里,你可不是一个盲目崇拜的人,萧伯伯能得到你这番信任,真不枉……不枉我们父女一场……”说到这里,似乎略带了遗憾,“萧伯伯真的希望,我们的父女缘分能一直持续下去……” 叶清禾一贯清冷,在感情的表达上也比较淡漠,但是对于萧城兴还是充满了感激的,虽然在萧家的日子,并非十全十美,可萧城兴待她,也可算得上如己出了…… “萧伯伯,清禾……清禾会一生感激您。”她说完咬了咬唇,这话于她,算是发自肺腑。 “呵呵……”萧城兴看着她笑,“傻孩子,萧伯伯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一生幸福……” 叶清禾低下头来,微哽,“是,谢谢萧伯伯。” “还说谢呢?”萧城兴笑着摇头,“清禾,我们还是来谈谈江家的事吧。江老一直喜欢你,看来这还是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江老太太的闺名就叫于小嫚,这名字倒是和你外婆像是一家的。自从你上次从江家回来以后,他们就在暗暗地查询这件事。其实,听江老的意思,他们倒是一直断断续续在找的,只不过,没有一点线索,无从找起,何况彼此年事都已高,说不定已经作古也难说,后来这些年才放弃了,直到你出现,才在一片茫然中理得点头绪,从你这儿入手,查了这几个月,倒是真的查出来了。” ———————————————————————————————————————— 先更3000字吧~!!!吉祥再去码3000,晚上倒是能码出来,怕的是编辑估计太晚就不会审核了,亲们要不明早看也是一样。 第130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 “清禾?”萧城兴见她始终只是低头听着,未发表任何言说,忍不住叫道。 “嗯,萧伯伯。”她抬起眸来,依然平静无波。 “呵……”萧城兴笑叹,“你就没什么可说的?”这反映,何曾像十八岁的女孩?即便他这只老狐狸,初听时,也惊了一惊呢…阙… “萧伯伯……”叶清禾道,“我不知道当初我外婆为什么要离家去南方,仅仅是因为嫁给我外公吗?如果只是因为出嫁,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跟娘家有过一丁半点的联系?为什么从来不跟我们提起还有个娘家在北方?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对中国人来说,难道姓不是一个人最看重的根本吗?这其中应是有很多的曲折……孤” 萧城兴赞赏的看着她,这个孩子是个心思细密的,只不过,这么灵透的孩子,到底是别人家的啊…… 他心中舍不得,可还是得实话实说,“清禾,这其中当然是有曲折的,江家二老也对我提起一些,可是我觉得这个事情我作为外人不便于评说,甚至不便于向你解释这其中的典故,很多过往,你还是亲耳听江家人说比较好,所以……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和江老以及江老太太聚一聚?” 说完,他又笑了声,“江老再三委托我来跟你先谈一谈,而不敢贸然行事,想来还是格外珍视你,格外看重你的反应的。” “我明白……”叶清禾端坐着,陷入思考。 “清禾,不要有压力,萧伯伯永远是你的后盾,如果你愿意见,我就去给你们安排,如果你不愿意见,我就去答复,把它给推了,你自己拿主意……”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砰”地推开,萧伊庭沉着脸闯了进来,“不愿意!” “谁让你进来的?”萧城兴的脸耷拉了下来,“谁准许你偷听的?” “我偷听?我这叫正大光明地听!我不进来?我不进来妹妹就被您送走了!凭什么呀?江家养过她?疼过她?妹妹最难过的时候江家在哪里?妹妹无依无靠的时候是谁在身边?现在妹妹长大了,考进名牌大学了,他们想起来要认亲戚了?谁是他们亲戚啊?反正我不承认!不准去见他们!”他从一开始就看江家那小子不顺眼,也不喜欢江家的人,他一直以来还想不通为什么呢,原来根源在这里,他是有直觉的啊! 萧城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听这小子的话,好像清禾是他们萧家养大的似的,其实萧家也只养了她两年啊…… “你先出去。”萧城兴倒没有对儿子的无理发火,说实话,江家要认亲戚,他心里也不乐意呢…… “我不出去!”萧伊庭怒气未消,“他江家要人,又不是亲爹亲妈,问过我们的意见吗?反正我是不同意的!大哥肯定也不同意!萧城卓会答应吗?除了您和妈妈,谁愿意把妹妹交出去?我把话撂这里了,如果你真的答应把妹妹送出去,我就和妹妹搬出去住,我们俩自己养活自己!谁也不靠!” 萧城兴听着儿子这番话哭笑不得,“哟,这是出息了?要搬出去住了?我举双手赞成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撒泼耍赖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的时候,征询过清禾的意见吗?这件事儿我们家才是没有发言权的那一个,最重要的,是清禾自己。” 萧伊庭被击中软肋,可是却不愿意就此被老爸说服,一张好看的脸绷得铁紧,“她有什么发言权?她没有发言权!我们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 说完,心里却是虚的,低头看着闷声不语的叶清禾,恶狠狠地问了句,“好!尊重你的意见就尊重你的意见!你说句话啊!是留在我们家,还是跟江家的人走?” 叶清禾抬起头来,还没开始说话,只见他脸色一板,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你敢说去江家试试!” 连萧城兴都觉得无语了,这孩子,从小到大这霸道的性子从来就没变过啊,这是给清禾发言权吗?是让清禾选择吗?分明是无路可选…… 不过,他能左右叶清禾的想法才怪了…… 萧伊庭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要敢选去江家就有你好看! 叶清禾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二哥,你还是先出去吧……” “什么?赶我出去?!你的决定是赶我出去?!”萧伊庭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而后怒火冲天,“行!叶清禾!你有种!你等着!” 他自觉颜面大失,没脸再在这里呆下去,快步走出书房,并且重重地摔了门,用气势来掩饰自己的失落和尴尬,看来,他真是 高估了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地位,她之于他,远远剩过他之于她呀…… 萧城兴看着儿子幼稚的行为,只能叹息,这孩子,还说要搬出去自立,就凭这长不大的孩子样? “别管他!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萧伯伯支持你!”他鼓励叶清禾。 叶清禾扬了扬唇角,“谢谢萧伯伯,请萧伯伯安排我和他们见一次吧!” 话一说完,书房外,走廊上,响起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萧城兴一愕,继而大喊,“这混蛋!我的花瓶!” 叶清禾也大吃一惊,放在书房外走廊上的好像是萧伯伯特喜欢的唐三彩花瓶…… 两人急忙开门出去看,某人黑沉着脸杵在门口,地上果然一堆碎瓷片…… “你个混小子!”萧城兴怒道,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个赝品有什么了不起?”某人还拽拽地说,“就算是真品又怎么样?能跟一个活生生的人比吗?” 说完,他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叶清禾一眼。 叶清禾有些内疚,毕竟这场争执是因她而起,这个花瓶虽然是赝品,但是也不便宜…… 于是转而对萧城兴道,“萧伯伯,对不起……” 萧城兴怎么会责怪她?只瞪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二十岁的人!行事还不知轻重像个孩子!你这么幼稚,怎么有担当?怎么有责任感?” 萧伊庭哼了哼,“我就幼稚怎么了?反正在有些人眼里,我从来都是幼稚的!” 他气冲冲地,便回自己房间了。 叶清禾蹲下来,默默收拾着那些瓷片,面色沉静。 “不用你收拾!放下放下!”萧城兴阻止着她,想起儿子的反应,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萧城兴很快便安排了她和江家的见面,就在紧跟着而来的这个周末。 吃过早餐之后,叶清禾便要在萧城兴的陪同下去见江老和江老太太。 身上穿的行头,是姜渔晚挑选过的,白色冬大衣,及膝靴子。 也不知道姜渔晚到底是何心理,对这件事倒是有些看重,这么给她收拾,无非是想让她在外不要丢人。 送他们二人上车的时候,姜渔晚也笑吟吟的,叮嘱他们早点回来。 “等等!”萧伊庭从大门处窜了出来,直接窜上了车,坐在叶清禾身边,“我也去!” 萧城兴回头看了他一眼,“去吧。” 自从那日书房谈话,这小子在家里就摔东摔西,没消停过,尤其爱跟他抬杠,看他各种不顺眼,好像叶清禾这身世完全是他的错一样有时候,还真嫌这小子待在他面前惹他烦,若不是郭锦儿回南方自己家了,他是不是不那么闲? 这个冬天,一直持续低温,可是却总不见下雪,即便像今天又太阳的日子,温度也低得受不了。 叶清禾一下车,便感觉这大衣不足以御寒,忍不住紧了紧。 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已,身边便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哼,装什么美丽冻人!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穿上锦衣也不像公主,挨冻活该!” 叶清禾也只能默默地听着,心里和萧城兴一样暗感无奈,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是这么跟她别扭的。吃饭的时候她的筷子伸到哪,他的跟到哪,她要吃什么,他便恶意去抢,萧城兴看不过去骂他两句,他回:有什么呀?人家马上要捡高枝儿飞了,我们家这粗茶淡饭她还看得上吗? ———————————————————————————————————————— 7号的更新得下班写,又要晚上了哈~!亲们白天不用刷了额~!!!! 第131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去江家? 再比如,不是说好了再不进她的房间吗?为什么会有一天晚上别扭地躺在了她的床上?还说什么既然以后有住的地方了,这破床她也用不着了…… 就连她闲着的时候帮着云阿姨摘摘菜,他也会在一边怪言怪语,“哟,江家的大小姐来我们家择菜来了,怎么敢当啊!江家还不会找我们麻烦?” 好在叶清禾早已习惯他这些疯言疯语,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安之若素,就像现在他讥讽她的着装一样,她泰然随着萧城兴进了茶庄阙。 江老和于小嫚早已经在里等待,见了他们,自是一番激动方才坐下,两人看叶清禾的眼神始终不同孤。 “萧先生,谢谢。”江老对萧城兴的感激,溢于言表。这感激,有两个来由,一为他愿意在江家和叶清禾之间当这个桥梁,二则为他在叶清禾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萧城兴谦逊了一阵,而后对萧伊庭道,“我们出去吧。” 萧伊庭黏在椅子上,不想动。 萧城兴不着痕迹地拉了他一把,他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江老忙道,“不必不必,留下来一块聊聊天挺好的。” 萧城兴笑笑,只道顺道有点事,等会儿再过来,然后拉着儿子走了,萧伊庭临走还对叶清禾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就跟那天在书房一样。 包间里只剩下三人,叶清禾静静地坐着,安然的模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内心的波动。 于小嫚自她一进来就盯着她看,没移开过眼,也没法说话,还是江老,和蔼地请清禾先喝杯热茶暖一暖再说话。 叶清禾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一时也不知如何称呼他们,继续叫江爷爷和江奶奶吗?可是,要改口的话,她还真不习惯…… “清禾,随便一点啊,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别拘束。”江老把桌上小吃的碟子往她那边挪了挪。 说不拘束是假的,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情境,还有于小嫚的眼光,怎么能完全和之前一样? 江老便轻斥于小嫚,“你这样看着清禾,把清禾都看怕了!” 于小嫚痴痴的眼神,这才收了回来,一脸歉意,“清禾啊,对不起,姨婆是太高兴了,一时忘形,你别笑,也别怪姨婆。” 是,她应该叫于小嫚姨婆,江老姨公才是…… 她轻轻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只是,这个称呼还是叫不出口。 好在,陷入在往事里的于小嫚并不需要人接话,就自己打开了话匣子,“不知道你萧伯伯有没有跟你说你外婆和我们的事?” 叶清禾还是摇头,注意到于小嫚今天刻意带了个金镶玉的镯子,从前妈妈在整理外婆遗物时,有张旧照片里,外婆就是戴着这镯子的,只不过,那会儿的照片是黑白的,也不甚清楚,只能看出大致形状。 于小嫚也下意识地转了转镯子,声音里笼上了浓浓的怀旧意味,“清禾,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和你外婆小书是姐妹,可是,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她是正出,我是庶出,也就是说,她是太太生的,而我,是姨太太生的。可是,我们姐妹俩从小感情倒是不错,因为父亲重男轻女,对女儿总轻慢些,我俩一块上学一块学女红,倒是结成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眉心便纠结起来,“过去的那些大宅门里的女人勾心斗角的事,清禾,真不值得拿出来一说,太太和姨太太之间总有那么些恩恩怨怨,可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我和小书的感情,因为小书实在太美好,直到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太太,也就是她的母亲因我母亲而去世,一切,才渐渐地变了……再后来,小书有了心仪的男子,偏偏的,父亲应了一门婚事,为了于家,要嫁个女儿给个半老头子当填房,父亲最初想到的人是我……因为,太太落气时,向他提了她这辈子唯一一个要求,请他给小书一个好婆家……然而,这个要求,他也没做到,因为,不知我母亲想了什么法子,最终却把小书嫁了……小书是在出嫁的途中逃跑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我知道她心里是充满了恨的,恨太太一生凄苦,嫁给父亲却从没得到父亲的喜爱,恨我们大家害死了她母亲,恨我们那个大家,在她看来,冰冷无情的家,所以,一走杳无音讯,甚至连姓名都改了……”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才能解释为什么外婆始终都没提过她的娘家人……可是,外婆心里真的有那么多恨吗?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端雅而平和,妈妈和她都遗传的是外婆的性格,害母之恨?那 是很痛很痛的,她了解…… “清禾,对于小书,我一直很愧疚,也一直想要找到小书,向她道歉,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找了这些年,我已经放弃了,毕竟,那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期间经历了多少战争,我想着恐怕她早已不在人世了,我也打算带着这份歉意离世,打算去底下再跟她说对不起,再叫她一声姐姐了……”说到这里,于小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泣出声来,“原来,果然还是不在人世了……” 江老拍了拍老伴的肩膀,也颇为动容,对叶清禾道,“好些天了,一直这么哭,想着想着就对着窗儿哭……” 叶清禾在学习上很快,反应也很快,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个慢热的人,天生清冷的性子让她很难找到别人所拥有的瞬间知己的感觉,跟一个人的相处,要花好些时间去相互渗透,才能形成某种感情,所以,此时此刻,在认亲这件事上,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呆滞,看着于小嫚哭,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或者,不说才是最合适的回应吧,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 而于小嫚待情绪稍稍稳定以后才说,“太太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知书达理,是有名的才女,也非常漂亮,性子骄傲而清冷。你知道吗?清禾,你和小书都像她,可是,又不完全像,若她能像小书那么坚强,能像小书那么敢作敢为,也许,也不至于是那样的结局……” 她看着叶清禾,眼里蕴满的疼爱和喜欢,“总算老天怜我,怜小书姐姐,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她的后人,可以为她尽点绵薄之力,清禾,来姨婆身边,让姨婆照顾你好吗?虽然不一定比得上萧家优越,可到底是自己的家啊!” 其实,叶清禾对这个问题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自从和萧城兴书房一谈,她就预料到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只是,想了这些天,她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去江家吗?且不说,之前她不知道外婆和于小嫚的恩怨,她想的就是,她要面对那么一大家江家的人,纵然于小嫚诚心接纳她,别人做何感想呢?一个陌生的闯入者,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在萧家,她就已经有感触了…… 而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外婆的过去,外婆对这个从未提过的妹妹必然是有芥蒂的,她真进江家,会违背外婆的意愿吗? 可是,于小嫚有一点却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江家都是自己的家,不再是寄人篱下,即便和两年前闯入萧家一般,也是闯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可闯得稍微有那么点底气…… 她无法回答,若真的要选的话,她只愿自己早点独立,这样,可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完成自己的目标。 当然,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只是,她还要将该做的事完成,将该还的还清…… “清禾,行吗?”于小嫚期待地看着她。 她微垂了眸,最后抬头看着于小嫚布满岁月痕迹的眼,那里面深刻的内容,让她想起了疼她的外婆…… “我……不知道……我还需要想一想……”她的心有点乱。 “好好好!确实要好好想一想才是……”只要不是马上拒绝,于小嫚就觉得有希望,浑身也充满了劲,要将这一辈子的负疚都化作疼爱,付诸于叶清禾身上,于是忙请她吃点东西,“都是小姑娘爱吃的,在姨婆这儿不要客气。” “谢谢。”叶清禾温婉一笑。于小嫚说的那些故事,离她很遥远,听完,并没有感到强烈的恨和怨,她并不觉得这样会对不起外婆,她经历过的恨和痛,比这个猛烈,或者当年外婆在亲见她母亲死亡时也是这样的痛吧,但是,那真的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而且,据她所看到的所了解到的,外婆后来的一生很幸福,外公显然不是那个半老的填房,对外婆也非常疼爱,恨也好,怨也好,在外公几十年的宠爱里,应该如风蚀山石,渐渐的磨灭淡化掉了…… 于小嫚后来便说了好些关于叶清禾外婆的事,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书画,颇具灵气,深得名家赞赏,同时,也问叶清禾,于小书在江南的生活如何。 叶清禾便捡重要的说了,着重强调的是外婆这一生的幸福。 她知道,于小嫚心心念念有愧于外婆,千方百计找她,可能更多的也是想要表达了歉意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人世,要把她从萧家接过来抚养,也是为了弥补她一世的歉疚,所以,既然如此,她便成全了她,让她知道外婆是幸福的,她的内疚便会少许多。 于小嫚听了果然顿觉欣慰,“知道她过得好,我这心里也稍稍好过些了,哎,其实她走后,父亲也是很后悔的,父亲的后半生……” </p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握着叶清禾的手流泪,“总之,挺好的,能见到你真的挺好的,只要小书幸福……” 后来,江老又问起叶清禾父母的情况,还问到两人是如何早逝的。 叶清禾只简单地说,“父亲和母亲是大学同学,一起毕业后回了南方,在同一所大学教书。” 她相信,既然江老已经调查过她们家,这些情况,以及父母如何去世的都已经查到,能说的,便是他们已经了解的,而不能说的,她暂时还不想说。 江老果然点点头,“苦了你了,孩子,我还是希望你回到自己家来……” 叶清禾默然不语。 “急什么呀,别逼孩子!”这回,轮到于小嫚说江老了。 江老呵呵一笑,“是,这回是我急了,清禾你慢慢考虑。” 不知不觉,三人便谈了一个下午,眼看天色渐晚,到晚饭时间了,江老不禁道,“这城兴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吗?怎么还没来呢?” 说着,给萧城兴打电话。 却原来,萧城兴已经在外等,或者说,其实他们一直不曾远离,只是避开了让他们三人好好谈话,所以,电话一打,很快就回来了,当然,还有萧伊庭。 吃饭的时候,萧伊庭坐在她身边,也没开吃,拿着手机在那玩,一会儿之后,碰了碰她的手臂,手机屏幕给她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他们有没有要你回江家去?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脸色十分阴沉,删去这句话,飞快地又打了一句:你答应了? 她一看,也不知怎么告诉他,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这其中的缘由是点头和摇头能表示的吗? 于是轻轻说了句,“等下说。” 刚说完,便听见江老的声音响起,笑呵呵的,“伊庭是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萧伊庭听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其实他很想说,不是菜不合胃口,而是人,让人倒胃口!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否则,他老爹会打死他…… 于是笑眯眯地道,“不是呢,江爷爷,是妹妹有话和我说。” “哦?兄妹俩讲悄悄话?不会是讲我老头子的坏话吧?”江老又笑道。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萧伊庭却顺了他的口风,“是啊!” “伊庭!”萧城兴已经不能忍了,这小子能有那么一天不给他闯祸吗?话说从前再怎么调皮,在外面,尤其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分寸的,这段时间是受刺激大了? 萧伊庭却依然笑容满面,“江爷爷,妹妹说,江爷爷对她太好了……” 萧城兴愕然。 江老也颇为意外,不过听了这话挺高兴,“哦?是吗?这算是坏话?” 叶清禾却隐隐觉得,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萧伊庭的大转折在后面…… “是啊!江爷爷对她太好了,所以现在让她为难了呢?”他笑着说。 “哦?为难?你有什么为难的?”江老转而问叶清禾。 叶清禾还没说话,脚上小趾便感一阵剧痛,萧伊庭这家伙竟然在踩她!这是不准她说话的意思吧? 随即,他的声音响起,“江爷爷,妹妹告诉我,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这两年来,她在我们家住着,早已经习惯了我们家的生活,而且,我们家有个小魔王萧城卓您知道吗?他现在远在新疆,电话里听说了妹妹要认亲这件事,哭着喊着不准妹妹离开萧家,还扬言,如果回来发现妹妹不见了,他就离家出走,让我们永远找不到他,所以,妹妹其实答应过萧城卓,她不会离开萧家的。可江爷爷您这么疼妹妹,还要接妹妹去江家去,那让萧城卓怎么办啊?” “这个……”江老倒不知还有这一出。 叶清禾冷言看着他的表演,觉得他不去读电影学院却来学法真是屈才了…… “江爷爷,您不知道……”萧伊庭脸上顿现悲戚之色,“我们家城卓这孩子实在命苦,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又远在新疆,妹妹的身世和城卓有些像,所以这两年和城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不同宗的姐弟,实际上却和母女差不多,刚来那会儿,城卓天天要清禾抱着睡的,在城卓心里,清禾也就跟妈妈差不多了,现在,您要把妹妹接走了,等于夺了他的母爱,他怎么罢休?万一他真的离家出走,让他远在新疆的爸爸知道了,得有多担忧?人家可是在保家卫国啊!” 第132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雪人 “呃……”江老突然觉得,若依着萧伊庭的说法,自己罪过大了……这小子……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您知道吗?爷爷?”萧伊庭望着江老茫然的眼神问。 “是……什么?”江老顺着他的话问阙。 他坐直了身子,搂住了叶清禾的肩膀,“最重要的是妹妹本人不愿意去江家!因为,她已经把我爸爸当成她自己的爸爸了,而我爸,也把她当亲生女儿。爸,您说,是不是?孤” 他转头问他爹去了。 萧城兴呵呵一笑,他能回答不是吗?能吗?“当然!清禾又乖巧又听话,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地疼。” 萧伊庭脸上便现出得意之色,低头拍拍她肩膀又问,“妹妹,我爸是不是这样的?” “……”他这些问话全都是圈套啊!如果他问,是不是把萧伯伯当亲爸,或者,她在yes和no之间还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回答,可是,问他爸是不是这样的,她怎么能否定萧伯伯疼她之心? 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他笑了,对江老道,“所以,江爷爷,妹妹真的不想去江家,只是这傻姑娘心软,又太善良,你们两位老人一说,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在这犯难呢,跟我嘀咕。” “……”她什么时候决定要拒绝?什么时候又跟他嘀咕过? “呵呵,这样啊……”江老目光在他俩之间扫视一圈,又和自己老伴对视一眼,最后笑道,“我们俩还想着接清禾回家过年呢,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而后,萧伊庭便开始愉快地用餐了…… 于小嫚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和遗憾,只吃了一点点,看着叶清禾,满是喜欢和不舍。 萧城兴今儿对这个儿子是极为满意的,没看出来,他还有些急智,而且,这些话还真只能由他来说才合适…… 不管怎么说,他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他也着实舍不得清禾去江家啊! ———————————————————————————————————— 春节真的到了。 除夕前两天,连续下大雪,到了除夕那天,花园里的积雪足有半尺厚,这是叶清禾来京后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 萧伊庭同心未泯,一大早起来拉着叶清禾在花园里堆了个大雪人,最后给大雪人定妆的时候,还从家里拿了一副大眼镜出来,给大雪人挂上,并且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堆毛线,给大雪人做成头发,剪了齐齐的刘海,然后搭着雪人的肩膀笑,对叶清禾说,“来来来,我要跟妹妹合影,你给我们俩拍张照片!” 他穿了中国红的羽绒服,站在白色的雪人身边,红白相间,正是新年的颜色,极是耀眼,一如他的笑容,在雪地里分外夺目…… 她站在对面,用相机记录下来这一刻,按下快门的瞬间,她有个错觉,似乎雪人也玩着唇笑了…… 雪人当然是不会笑的,笑的,是拍照人的心…… “好了,这下我的雪人妹妹不会化掉了!”萧伊庭看完照片后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十分满意的样子,却没想到一语成谶,最后,没有化去的只是他相机里的雪人妹妹…… “妹妹,我给你拍几张,站雪地里去。”他说。 “不了,我不拍。”这几年拍照很少,也已不习惯镜头,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钟佳宜拍的那张“哥哥”。 两人正说着话,姜渔晚出来了,对萧伊庭道,“伊庭,过来。” 萧伊庭不知母亲叫他何事,相机交给叶清禾,跟着回了屋。 叶清禾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得萧伊庭的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在问:“二哥,你在干什么呢?” 能叫他二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自己,就只有郭锦儿。 而那声音确是郭锦儿,只是,郭锦儿此刻在南方度寒假,看来,他们是在视频。 “我们在堆雪人呢!”萧伊庭的声音在说。 而后,便传来郭锦儿的惊叹,“真的啊!二哥!好喜欢看雪!好想打雪仗堆雪人!这边的冬天一点儿也不像冬天,温度高着呢!” “所以 啊,锦儿快点回来吧!来北京看雪!堆雪人!回去这么久,萧阿姨都想你了,我们伊庭也总是问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段话,源于姜渔晚。 叶清禾听到这里,没再继续听下去,回了房间。 姜渔晚和萧伊庭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直到萧城兴催促他们快吃早餐准备回爷爷家团年,他们才结束视频。 餐桌上,姜渔晚显然很开心,对萧城兴说,“年后郭家就要回来了,全家都回来,真好!我跟怀月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喝咖啡看话剧了!当然,高兴的不止我一个人!” 她兴奋的眼神看了萧伊庭一眼。 这一眼的意义,和那个同样的高兴的人所指为何,大家心照不宣。 吃完早餐便要去爷爷家了,每一年的过年都差不多,萧家一大家子人齐聚,各种热闹各种礼尚往来,她一贯的角色是尽可能地抹掉自己的存在感,静悄悄在一片繁闹之中寻求宁静,只在必要的时候跟长辈问个好,收个红包即可,而这个角色她一直表演得很成功。 今年也不例外。 萧家的人都知道萧城兴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事儿在萧爷爷眼里是好事,对其他人来说则无关痛痒,所以对她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态度,所谓正常,就是和对别的孩子一样,不会太阿谀热情,也不会过于冷漠,总之,就是让她觉得还算比较舒服。 当大人们吃完饭一起娱乐的时候,她会被萧伊庭拉出爷爷家去院里溜达,去他旧时好友那里窜窜门,然后再收几个红包。 而今年,亦如此。 吃完晚饭,还很早,萧伊庭好不容易甩掉家族里那一帮熊孩子,领着叶清禾去院里玩,一边还呼呼喘气,“真累死了!这帮孩子太淘了!以后我结婚了,坚决不要孩子!太不省心了!” 叶清禾笑而不答。他的个性是极受孩子们喜欢的,每次聚会都会被一群孩子给追着闹…… 院里的地面上,积雪早已被清扫,但是花园里,树枝和房顶上还是白雪皑皑,萧伊庭吸了口气,积雪的味道沁入心里,“还是外面舒服!我们先去老大家赚个红包去!然后再和老大一起去找小三子!对了,严阿姨今天是亲自下厨的,有可多好吃的了!” 萧伊庭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马上又情绪低落了,“还是算了吧!明天你可以吃个饱!” 此话的意思是,明天她要去江家,江家人必然不会薄待了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去江家一事非常抵触,尽管自那次茶庄回来以后,萧城兴给他做了很多工作,说妹妹有这么一门亲戚很好,至少她在世上真正的亲人了,也不再孤单。 可他的思想却总是不通,也总是反驳:妹妹不需要亲人!他们就是妹妹的亲人!然后还反问萧城兴,难道你不把妹妹当亲人吗?常常问得萧城兴哑口无言。而且,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况且他们不是妹妹的什么亲人!严格说应该是仇人!妹妹外婆的母亲不是因他们而离世的吗? 原本,除夕的时候江家就来电话,问萧城兴的意思,可否接叶清禾前去江家团年,当时她和萧伊庭就在一旁,萧城兴问清禾的时候,答的人也是萧伊庭,回答只给了两个字:不去! 然后,拖着她的手就把她拉走了…… 此刻,走在雪地里的他,哼了一声,“我觉得江家接你走的决心从没断过……” 对这个别扭的孩子,她无法用言语来说服他,暗暗叹息,抓住了他的衣袖,“二哥,我们走快点吧,不是去吃严阿姨亲自做的点心吗?” “好,走!”他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明天我陪你去江家!” “……”她预感,明天的江家之行又要出幺蛾子…… 第二天一早,姜渔晚就给她打理好了一切,准备了礼品,同样,亲自给她挑选衣服,把她收拾了一番,让司机送她去江家,只是,在看到萧伊庭又执意要陪她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笑道,“你别去!去了只会给人添乱!” “妈!您太小看您儿子了!我不去才会乱呢!”他扔下一句话,不顾姜渔晚阻拦,上了车。 江家的人如今已经全都知道她和江家的关系,此时,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她来呢。 她和萧伊庭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以江老为首,领着江家的儿子媳妇,还有一帮熊 孩子迎了上来,只差夹道举鲜花喊口号了,叶清禾觉得这真是太隆重了些。 而后,从江老,到白晔,再到江家其他几个儿子媳妇,纷纷把红包往叶清禾和萧伊庭手里塞。 叶清禾拿着也就罢了,萧伊庭一张甜嘴,叫一声人接一个红包,十分理所当然……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在江家待一整天,吃过晚饭再回去。 于是,一个上午,不断有人和叶清禾说话,先是陪着江老和于小嫚,而后,江家几个儿媳妇也轮番来说话,其中白晔是她熟悉的,和她说的也比较多。 白晔甚至挨着她坐下,笑着说,“清禾啊,原本以为呢,你会是我们家媳妇儿,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外甥女!这样也好,我们还是一家人!” 这话说完,萧伊庭的脸色就变了,目光在江家的人中搜寻,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还没露脸…… “江伯母,江之永呢?”他忍不住问。 “他啊!还在家里看书不肯过来呢!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才来!”白晔说。心中却也明白为什么儿子会这样,自从这个叶清禾变成他表妹以后,他宛若变了个人…… “哦?这么认真?我还说我们同学一场,许久没见,趁这个机会聊聊呢!”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叶清禾。 说了一上午话,终于到吃午饭的时候,江家的人便招呼着他俩入座。 萧伊庭轻轻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你不累吗?说一上午话?连我都觉得累了……” 叶清禾不动声色,像他这般话唠似的人物,也有说话说累的时候? 不过,她觉得江家的人确实待她太过热情了,热情得让她不自在,甚至不自然…… 或者,一个在外漂泊许久的亲人忽然回归,确是值得欢欣鼓舞,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看来,她这慢热的性子是改不了的了。 然而,这顿午饭,却终于让她明白了他们热情的原因,或者说,是大部分人这么热情的原因…… 熊孩子这一回坐在了她对面,自她入座开始,就用一种审视乃至敌视的眼神看着她。 她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上次的泼汤事件?可那次明明是她吃亏,他既没挨打也没挨骂,为什么会对她有敌意呢? 或者,是她的错觉吧…… 她如此认为。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碗…… “你会抢我的鸡腿吗?”江之恭看着她问。 这样的问话,实在是毫无礼貌可言。这不应该是江家的家教啊…… 她只当童言无忌,笑道,“当然不会,鸡腿是给你们小朋友吃的,我不会吃。” “哼!才不呢!”江之恭却冷哼了一声,“你就是来我们家抢我们东西的!现在抢我的鸡腿!以后还会抢我们江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江之恭脸上,打人的正是江之恭的妈妈江家三儿子江冀的老婆雷韵。 “你胡说些什么?再胡说你爸揍你!”雷韵厉声呵斥他。 江之恭莫名其妙挨了这一巴掌,嚎啕大哭,“哇……是你和爸爸说的……我亲耳听见的……” 这个小插曲真是一块试金石,转瞬之间就试出了人间百态。 江冀和雷韵满脸酱紫,显然已经无地自容,雷韵只能拿着儿子出气,巴掌接二连三地扇到江之恭头上脸上和身上。 而其他人,则默不吭声,看着这一幕闹剧,或漠视,有的人,眼里甚至闪过幸灾乐祸…… 于小嫚则被气出了眼泪,而江老则浑身发抖,最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给我停下来!要打还孩子回去打去!打死我也不看一眼!这会儿在我面前打是打给我看吗?” 雷韵马上住了手,不敢再动一个指头。 场面异常尴尬,白晔作为长熄,终于出来打圆场,“爸,你别气,别气坏了身子,再说,清禾还在这呢,别让清禾难受。清禾,不要在意,小孩子说话,童言无忌,两位老人和我们都是十分疼你的,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的孩子啊,自私了点……” 一句“清禾还在 这”,让江老和于小嫚忍住了怒气,脸色缓和地继续请清禾吃饭。 叶清禾一贯喜怒不现,倒是没什么表情,忍着心中极度的不适把这顿饭吃完了,难得的是,火爆子筒脾气的萧伊庭居然也笑容满面地陪着她吃完了这顿。 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程度,她猜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了解。 果然,吃完午饭,他便拉着清禾要告辞。 ———————————————————————————————— 呜呜,吉祥终于把更新时间调过来了~!!! 第133章 阆苑仙葩, 美玉无瑕:雪霁 “这么早?”于小嫚惊道,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不是要吃晚饭的吗?她也明白,这样一种场面人家能坚持把午饭吃完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而后,凝视着叶清禾,脸上顿现伤感,“清禾,以后……你是不是都不会来看我了……” 萧伊庭握住了叶清禾的手,朝着于小嫚微笑,“姨婆,清禾会来看您的,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白。没错,清禾是你们江家的亲人,但是,她是我们萧家的家人,所以,在财产这一方面,清禾不缺,我们萧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会亏了清禾,从她进我们家那天起,我爸就把她当亲生女儿,我们当儿子有的,她也有一份,谢谢你们对清禾的厚爱,只怕清禾在这一点上会让你们失望了,她绝不会拿江家一毛钱的。阙” “哎……孩子……”江老自觉十分丢脸,活了一辈子,业内如今都用德高望重四个字来形容他,却让小辈看到了他家的丑剧,他那里配得上这四个字?“今儿真是让你见笑了,我江荀治家无方,还是你们萧家的孩子给父母长脸,伊庭啊……你很好……很好……孤” 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孩子打交道,上一次在茶庄,他就领教了这孩子的小聪明,说了一大堆义正言辞的理由,还下了一个又一个套给人钻,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清禾到江家来。 他一个老头子,行走几十年,这点门道还是能看出来的,只不过,深切为他爱护妹妹的心所感,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而今日,这番话说出来,又让他不敢小看这个孩子,和他那一家子比,这孩子真是强多了啊…… 此刻,江老算是彻底认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坚持让清禾回到江家来。她在萧家,当比在江家好得多…… 至于他的财产,确实想过留给清禾一份,虽然她只是于小嫚姐姐的外孙女,甚至,儿子媳妇们越这么说,他越要留!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要给,人家清禾还不一定要…… 再强留着人家吃晚饭也没什么意思了,江老苦笑道,“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萧伊庭没拒绝,走之前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几个红包给了江家的小孩,这是姜渔晚给叶清禾准备的,他上车以后,叶清禾就塞给他了。 在这一点上,姜渔晚还是想得很周到的,绝不会让江家在人前丢脸。江家有几个小孩,她算得清清楚楚,不会漏掉一个,红包的分量也绝对不比江家给他俩的薄。 玄关处,萧伊庭给叶清禾披上大衣,低声说,“走吧。” 叶清禾回头看了一眼,江家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俩,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不如回到从前,她只是江老的忘年交…… 萧伊庭牵着她出了江家的大门,上了车,江家的司机会送他们去爷爷家,萧家一大家子都在那吃晚饭呢。 而他们走后的江家,诸多人围坐餐桌,一片沉默…… 孩子们实在熬不住这样的气氛,小声问身边的父母,可不可以吃饭?尤其江之恭,挨了打又挨饿,相当委屈,又不敢吭声,只用饭匙刮着碗,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你给我消停点!”雷韵也不敢再打孩子,只厉声呵斥他,今天这一切,都是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给惹出来的,害她在老爷子面前完全没了形象,还让白晔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看了笑话,趁机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 “你住嘴!”江老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雷韵的声音。 江冀皱眉,轻轻碰了碰妻子的手,希望她长点眼色,这种时候要消停的人是她,最好保持沉默,让江老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是最好的。 可江老火气已上来,对今晚这事他始终得在儿子媳妇面前立个威才能过去,当即桌子一拍,气道,“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地就惦记我的钱?是不是每日里早中晚几遍祷告,盼着我早点死,你们好分钱!” 白晔听了,轻轻咳了一声,赔笑道,“爸,您这是怎么说呢?您儿子媳妇几个,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不懂事的,我和江铎可是盼着您健康长寿……” 雷韵嫌恶地看了白晔一眼,又出来卖乖了,顺道还踩了她…… 谁知江老根本不买她的账,怒气也转移到她身上来,“你少给我插嘴!你是个什么样的我会不知道?你们这些,就没几个是省油的灯!算计来算计去,连老子的钱也时时在算计!我告诉你们!别想了!你们越这样,我越不会把钱留给你们!我要全部留给清禾!”</ 众人听了,脸色一白,却再没有人敢说话,皆低下头来。 江老怒气难消,指着他们,“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在外面光鲜照人的,也被人称之为所谓的社会精英了!可社会精英就是你们这样的吗?一个个唯利是图无情无义!?连人家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都不如!” 他自嘲地冷笑,“都赞我家风好!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看看人家萧家,看看城兴,和你们是同辈人!人清禾跟他没半点血缘关系,不过是朋友的小孩,他把人接家里来,亲生女儿般待着,你们自己摸着良心比比,你们当得起精英这俩字吗?呵!反正这样的精英,我是自愧不如,也不敢与之为伍,这饭,就你们精英吃吧,我怕消化不良!” 说完,他扶起伤心的于小嫚,老两口上了楼。 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雷韵极不服气,低声嘀咕,“老爷子至于吗?为了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孙女,还是表的,闹得一家人年都不要过了!” “你还在说?不全是你惹的祸吗?”江冀怒道,“还过什么年?吃什么饭?收拾东西回家去!” 雷韵被丈夫一吼,心中再不乐意也不敢再说什么,堵着气收拾了东西,牵着江之恭和江冀走了。 其余儿子媳妇上楼叫了一阵江老和于小嫚,被骂回来之后,也灰头灰脸地回自己家了。 今年这个年,江家确实过不好了…… ———————————————————————————————————————— 萧伊庭只让司机送他们到院门口,他和叶清禾步行入内。 院里积雪未融,触目雪压常绿树木,江家的一幕已经过去,萧伊庭走在清冽的空气里,感觉轻松愉悦。 今天自始至终,他都是叶清禾的代言人,没让她说一句话,而且,他自我感觉,他说得很有男子气。钱?哼!他江家人真是小看萧家和妹妹了,不过,也得感谢江家那些不靠谱的人,否则怎么凸显他们萧家的好呢? “怎么样?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吗?还要去江家吗?”他说完,悠然吹着口哨。 她瞧着他淡定自得的样子,没有给出回答,只是耳边不断回荡着他在江家说的那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萧城兴是否如他所说,连财产都算了她一份,可是,那真的不重要,她从没想过还要从萧家获得什么,而且,即便真是有,她也不会要,欠萧家的已经太多太多。 其实她明白的,只要心里还存着“欠”这个想法,她就没有如萧伊庭所说的那样,把萧家当成自己的家,家只有一个,这是无法替代的。而且,这和姜渔晚无关,姜渔晚这个人,虽然明显地表示了她对自己的不喜,可是,在财产这方面,还真没有雷韵他们那么市侩,不是说吗?萧家儿子女儿该有的,她都会有,只要她别和萧伊庭在一起…… 呵,她固然不会和二哥在一起…… 两人默默地走着,萧伊庭悠然自得的口哨声忽然断了,脚步也顿了一顿。 叶清禾敏感地一看,难怪…… 天敌出现了…… 那同样穿着妖艳的红色羽绒服走来的男子,那艳得让他身后的雪景都成了陪衬的男子,不是范仲是谁? 萧伊庭第一反应是拉着叶清禾的手绕道而走。 叶清禾觉得在江家这件事上她一直受他“欺负”,心头忽生“报复”的想法,于是压低声音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二哥,你是怕他吗?” “笑话!我怎么会怕他?”萧伊庭明知这是激将法,还是选择了中计,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他,他松开了叶清禾的手,继续悠然自得。 两个人终于狭路相逢。 “嗨,小二,妹妹。”范仲唇角扬起一抹笑,眉、目,皆盛开了笑意。 “你来这里干什么?”萧伊庭很不友好地问,警告这家伙不止一次两次了!不要叫小二!他就是记不住! 范仲总是那副淡淡的,就可以阳光四射的笑容,“来看几个叔叔伯伯。” 萧伊庭那副这是我的地盘你来干嘛的神情稍稍收敛,不过,对他的红衣服仍十分不顺眼,狠狠瞪了一眼后,绕过范仲,傲娇地往前走,压低了声音问,“妹妹,看到没,同样是红衣服,穿在我和他身上明显是如此不同。” 叶清禾回头一看,正好范仲也回转身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她微笑低言,“嗯,他穿起来比较好看。” “你……”这是要气死他吗?妹妹到底懂不懂审美?!嗯!她不懂!完全不懂!看她把自己打扮成那副土里土气的样子就知道了!跟范仲一样属于乡土气息派的! 蓦地,却传来范仲的声音,“小二……” “小二你个头啊!让你别叫小二你偏叫!什么意思呢?仗着比我大两月吗?大两月了不起吗?这大过年的,你是要给我打红包还是怎么的?”他正气头上呢,噼里啪啦吼了他一顿。 范仲淡定自若的,笑了笑,“好啊……” 一句“好啊”将萧伊庭秒杀,他有吐血的冲动,骂了句“神经病!” 范仲倒是由着他骂,边走过来边从口袋里掏红包出来,原本就是来拜年的,口袋里有叔伯们打给他的红包,他也没看里面内容多少,拿出两个,一人一个送到他们面前,“新年快乐。” 还真给啊…… 萧伊庭瞠目结舌。 “谢谢!”秉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他一手将两个全收去了!却没有回答他一句新年快乐。 萧伊庭拿着红包和叶清禾渐渐远走,范仲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唇角的笑容不改,某种那抹似乎天然而成的忧郁却渐渐明显,最后,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叶清禾倒是连续回头好几次,目睹范仲一直站在原地,不懂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舍不得红包啊? 话说二哥确实过分了点,哪有真拿人家红包的理? “二哥,你这么做好不好啊?”她问。两人不是死敌吗?拿起红包来怎么没有阶/级仇恨了? 萧伊庭哼了声,“有什么不好?这家伙从小到大给我造成的精神伤害无数!就当赔我精神损失了!远远不够呢!:”他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好像还不错,毫不羞愧地把红包背入了口袋。 叶清禾再一次回头,这回范仲已经走远了,变成一个耀眼的红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二哥和范仲之间不像二哥自己说的那样,这个学期下来,和范仲在同一个学校,彼此也有过多次邂逅,或在图书馆,或在食堂,而且邂逅的频率还挺高,可是每一次见面,炸毛的那个人总是二哥,范仲从来都是一副清淡如云的样子,无论二哥是出言不逊或者暴跳如雷,他都保持着温润的笑容…… 他们,真的像有生死之仇吗?所谓的精神伤害又是什么? “二哥,他给你造成什么伤害?”她问。 他猛然想起,他的这些丑事妹妹还不知道呢……打死也不能说给妹妹听,否则,他一世英名彻底完蛋…… “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他沉着脸道。 “大人的事?”叶清禾想了想,再联系前后,他总说范仲是花花公子的那些话,豁然开朗,“难道是他老挖你的女朋友?” 萧伊庭脸色一变,不说话,加快了脚步疾行,将她远远甩在后面。 她也不着急去追赶,只是愈加觉得这事儿可乐了,在后面笑个不停。 “还笑?!再不快点回去等着感冒先生来找你约会!”他回过头来,对着她恶狠狠地咆哮。 她朝他奔过去,却没有止住笑声,那个雪晴的下午,并没有因为上午的不愉快在彼此心里留下阴霾,无论生活里发生什么事,他们的小世界就像这雪后初晴的天气,透着光亮和小小欢喜。 日子就这么重复着向前迈进。 开学,天气回暖,继续图书馆看书的日子,继续和王哲一起开店的日子,继续和萧伊庭以及阿祖玩游戏的日子,而付真言,也继续着他为梦想奋斗的日子,在空闲的某个周末,仍然会捧了玫瑰花在女生宿舍下等她,无论她给他怎样的回应。 至于萧伊庭,也是个大忙人,忙着努力念书,忙着驱赶“苍蝇”似围着清禾转的付真言,忙着陪伴来找他的锦儿。重复着每次付真言来过之后的生气与和好,重复着生气后的冷战与和好后的欢乐,叶清禾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大二那年即将到来的暑假…… 其实,每逢暑假到来,叶清禾的心情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会一度灰暗,因为, 暑假的某两个日子,是父亲和母亲的忌日。 她从不会在父母忌日有什么拜祭或者纪念的行为,或者,这是她坚强性格背后的弱点,她不要纪念他们的忌日…… 然而,尽管她如此不愿意面对,这两个日子每年还是会深刻地提醒着她父母离去的事实…… —————————————————————————————————— 明天见~!! 第134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所谓前世,所谓今生 那天叶清禾下午没事,一个人去观看学校的书法展。 书法展上大部分都是学生的作品,其中不乏出类拔萃之作,她这个曾经拿过金奖的人不得不感叹,写字这个技能还是得常练才不至于退步,感觉自己这两年没练,还真是手生了。 她慢慢地踱着步欣赏,却在展厅的最末,被一副字给震撼。 当那字体撞进她眼帘时,她眼睑一跳,随之心跳都加快了,酸意和痛楚在胸口碰撞,眼泪竟然不自主地滚滚而出…孤… 太熟悉太熟悉的字体…… 她飞快地去看落款,那落款竟是陶然山人…… 不是…… 她知道不是…… 仔细地看,便可知这字体虽然跟父亲的很像,甚至于能看出是刻意模仿过父亲的字,但是,却不是父亲的亲笔,还有那个落款,陶然山人…… 这究竟是什么人的作品?字迹比她的更像父亲的风格?连号,都取得和父亲那么像? 眼前忽然多了一张纸巾。 她顺着拿纸巾的手往上看,看见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微张了唇,记忆在脑海里碰撞!她想起来了……“穆川师兄?” 眼前的人戴一副眼镜,儒雅而温润,不是当年父亲的得意门生穆川是谁? 那人也是一惊,而后仔仔细细盯着她看,终于认出了她,惊呼,“小师妹!?你竟然在这所大学?” 叶清禾捂住嘴点头,眼泪滚滚而下。 她无法形容现在这种感觉。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改了名字换了身份换了一种生活,将她从之前的记忆里完全剥离出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生生活着经历了一场前生来世,所有的过往都是她前世的故事,所有的故人都已随着前生的回忆被阻隔在奈何桥的另一端,任彼岸花开得繁盛妖艳,她却再也无法跨过奈何桥,无法再和“前世”之人有交集…… 某些时候,当她孤单地行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未亡的魂,孑然漂泊在人世间,与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格格不入,所以,她才如此清淡冷漠,她不是拒绝所有人的靠近,而是,或者,她只是属于她的前生,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永远是封荷,而不是叶清禾…… 却不曾想,在她所以为的“这一世”,竟然还能遇到一个跨过“奈何桥”,飞过“彼岸花”与她重逢的旧人,瞬间将她所有对前世的眷恋自心底最深处连根拔起,一直坚持的孤冷和坚强也在这一刻崩溃,溃不成军…… 二十分钟后,她和穆川坐在了最近的咖啡馆内,她已经不再泪流满面,可是,仍然掩饰不住她情绪的激动。 通过刚才简单的交谈,她了解到,穆川居然在本校中文系任研究生导师。这两年,她的活动范围太窄,又不热衷于社交,加之偌大的校园,要认识外系每一位老师,也非易事,以致,她进校两年,都无缘和他重逢,若不是今天她一时兴起来看书法展,只怕仍然没有机会见到…… “小荷,老师去世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后来知道了,前去吊唁,才知晓原来师母也……我寻找过你的下落,却一无所获……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穆川仍然叫她小荷,同时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如今只剩女孩孓然一身而感到痛心,他知她身体不够好,眼下见她仍然体质单薄的样子,让他十分痛心。可是,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其实是白问,小师妹今天能坐在这所大学里念书,就证明她确实过得不错,只是,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儿,这其中又吃了多少苦呢? “穆师兄,我过得很好,还有,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叶清禾,以后叫我清禾吧。”这是四年来第一次有人正面跟她提起父母之事,她固然伤心,可是并不抵触,因为,至少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毫不避讳地谈论父母谈论过去了。 “叶?从师母的姓?”穆川道,“不过,我还是叫你小荷吧,习惯了。” 小荷?小禾?读音上并没有分别。不过,她喜欢,因为,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叫她小荷的…… 默许了,她微微一笑,脸上泪痕一干,只觉皮肤紧绷绷的,“穆师兄,你呢?近来可好?小果子呢?长大了吧?祖姐姐好不好?” 她记得,最后一次师兄和父亲视频通话的时候,小果子已经能在视频里对着父亲叫“师公”了,那时候,妈妈还说,下回一定要穆师兄把小果子带家里来 玩…… 呵,短短几年,物是人非啊…… 她心里一阵酸楚。 穆川面色略略一滞,不着痕迹的苦涩在他眼中闪过,而后却笑着道,“小果子哪能不好呢?成天皮得跟猴子似的!今年八岁了。” “那祖姐姐呢?一定越来越漂亮了吧?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呀?”她所说的祖姐姐,是穆川的妻子阿祖,舞蹈老师,特别漂亮,人也温柔,总是喜欢穿着民族风的裙子,只要见过一面,就让人无法忘怀…… 穆川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的,初次重逢,她已经伤心欲绝,不想再谈及更多令人伤痛的话题,徒增她的伤感,可是,她这一再追问的,瞒也瞒不过去,于是,只好如实道,“祖祖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清禾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他眼里的伤痛,一种同病相怜的伤感强烈的吞噬着她的心,曾经那么明媚而美好的女子,穆师兄爱若至宝的女子…… 她完全可以想象,穆川在失去祖姐姐以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因为,她感同身受…… “穆师兄,对不起……”她深为自责,不应该问起这个话题,不忍看他眼里的伤。 穆川温柔地笑笑,仿佛看见那个穿着墨绿色大摆裙的女子依然在他面前转着圈跳舞,“没关系,傻丫头,谁说已然故去的人不能再提起?提起,便意味着我们在想念,我们没有忘记,这样不好吗?就算他们不在我们身边了,可是,在这里,永远。”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 “嗯……”叶清禾再一次泪如雨下。想念,固然是痛楚的,可是,也是温暖的。而温暖永恒,痛楚亦不代表不快乐。原来,人是可以一边痛楚地回忆着,一边享受回忆里的温暖,纵然泪流满面,也是极幸福的一件事,就如此刻,她坐在穆川对面,和他间或谈起父亲的过往,她心里的喜悦和骄傲会盖过那些痛,慢慢地在心中升腾膨胀,就像许久没有尝过水果糖的孩子,酸酸的滋味背后,更多的是甜蜜的享受和期待。 从来没有人再能和她谈论父亲,身边的人,除了萧城兴熟知父亲以外,其他人都丝毫不了解,而且她自己也在规避,把现实和世界和她从前的世界隔离开来,而萧城兴一来忙碌,二来怕勾起她的伤心,也从不跟她说起她父亲,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以为,想念父亲和母亲一定是件悲戚的事,而她,必须在一个人的成长旅途中保持坚强,所以,强迫似的命令自己不要去想…… 原来,她是错的呵…… “小荷,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想念,也是一件幸福的事。”穆川说。 “嗯……”叶清禾流着泪点头,穆川说的每一句话仿佛是对他自己说的,可是,真正却是对两人说的,此刻,他们想法如此相似,即便她总是在泪流,也是因为太久没有流泪的缘故…… “穆师兄,流泪也是幸福的啊……”她要感谢穆川,选了这么一个角落里的位子,否则,她哭成这样,别的客人看见,她真是太丢人…… “是……”穆川眼里隐隐的,有亮光,注视着眼前哭得不成人样的女孩。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她还不是近视眼,而今却戴了这么一副大眼镜,头发也留成这样,让他差点认不出来,此刻把眼镜取了,搁在桌子上,他才一点点地,找回记忆中小师妹的样子。 “对了,穆师兄,你的字越来越有我爸的风范了,我第一眼看见就想哭,真的……”她细细打量穆川,其实,何止字有着父亲的风范,就连气质,这些年不见,也脱了稚气,儒雅和稳重的感觉也和父亲越来越相近了。 穆川微笑道,“是,封老师是我一生最尊敬的人,博学多才,厚德载物,我在努力地模仿他,学习他,追寻他的足迹,只是,和老师相比,我始终差得太多。” 没有人什么比听到父亲被人称赞更高兴的事。父亲在生时,荣誉无数,赞誉不断,可那时候的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四年后的今天听来,却是如此弥足珍贵……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谈论父亲,喜欢从穆川嘴里听到关于父亲的一切,哪怕是一个字,她也不愿错过。 就这样聊着,在说到穆川曾经也曾狼狈地挨过封一诺的批评,或者说到叶清禾因为逃避练字而被封一诺惩罚,还曾找上穆川作弊的往事时,两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幸福的笑,她的眸子在笑容里绰绰生辉,这样的笑容在她现 今的生活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沉重,原来,又哭又笑的疯子状态是一次痛快淋漓的幸福体验。 或者,过去在回忆起父亲时只有痛苦和逃避,只是因为没有遇上可以把回忆变成甜蜜的人。 穆师兄就是父亲的翻版啊…… 坐在他对面,让她就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里…… 他们也说起穆川的妻子祖祖,那个酷爱穆川酷爱舞蹈的美丽女子,尤其喜爱民族原生舞蹈,深受穆川宠爱的她,常常独自一人或者带着学生前往少数民族居住地区去领悟和体会大自然最原始的体态语言,前两年因一次前往云南时遭遇不幸而去世…… 他们还说到叶清禾的母亲叶知秋,端庄雅致的才女,琴棋书画里酝酿诗样人生的传奇女子,温柔典雅,可以与黛玉比灵透,却比黛玉顽强雍容。 “师母也是令人钦佩的,祖祖一生心高气傲,可是就只服师母。”穆川记得老师曾说过,小荷是上天赠与他们的瑰宝,因为师母的身体是不适宜生孩子的,小荷是师母偷偷怀上的,能够生下她,可谓真是拼了性命。 他凝视着叶清禾,纵然打扮朴素,却掩饰不住那种素淡的光华,就像一颗珍珠,即便蒙了尘,珍珠本身的光华也是遮不住的,而且,已经可以在她身上看到师母的气质。 忍不住道,“小荷,你像师母。” 叶清禾却有些羞涩地一笑,“哪里,我和妈妈比,差远了……至少,琴那一关我就过不了……” 穆川听了哈哈大笑,这个小师妹,从小也是个极灵透的人,学什么都快,而且极有天赋,偏偏只在乐这一方面有所残缺,师母想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督促她练琴,祖祖也喜欢她漂亮灵秀,想教她舞蹈,结果,她不是弹出一阵又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魔音,就是跳舞出同边…… 直把师母气得拿老师出气,怪责清禾遗传了老师的音乐无能细胞…… 想到这里,他又问,“小荷,装同边手和琴魔乱弹也很辛苦的吧?” “啊?”叶清禾没想到师兄竟然看穿了,嘟了嘟嘴,俨然过去还是小荷时的娇憨模样,“师兄!这你也能知道?” 穆川大笑不语。 其实,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老师告诉他的,老师的宝贝女儿,老师自己焉能不了解,只是既然她如此不喜欢练琴和舞蹈,怎舍得再逼她?她所学的已经够杂够辛苦了。于是,索性配合了她一起蒙骗师母而已…… 重逢的时光过得极快,一个下午眨眼般就过去了,两人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叶清禾的手机响起。 电话是萧伊庭打来的,她一看时间,竟然已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萧伊庭是来催她吃饭的吧,可是,在下午的聊天中,她已经和穆川说好了,去穆川家吃晚饭,并且看望小果子。穆川已经打电话给家里报餐了呢,穆川工作忙,家里有穆川的母亲在照料他们父子的起居。 “喂。”她接了电话。 “在哪呢?全家等你吃饭!”萧伊庭在那端问。 这所谓的全家,是指王哲一家和他自己。 “我今天就不去吃饭了,你们先吃吧。”她说。 “为什么?”萧伊庭忽然提高了声音。 “二哥,我遇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吃饭吧。” “谁啊?”萧伊庭狐疑的语气很明显,而且,透着一种霸道式的坚硬。 “你不认识的,就这样吧,回来再说。”她把电话给挂了。 封一诺等着她打完电话,笑着问,“今天有约了?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 “没有!”叶清禾摇头,把手机放好,“是我二哥,不是外人……”说到这里她又想起自己还没和他说萧家的事,一个下午都在回忆了,忙道,“是这样的,我父母不在以后……” 她把这几年在萧家的生活简单地诉说了一下。 封一诺点点头,“看得出来,萧家把你照顾得不错。” “是!萧伯伯是我的恩人。”她笑言。 “走吧,时间不早了,你肚子应该饿了,回家吃饭去!”他道。 “ 好!”叶清禾也没有矫情地客气,戴上眼镜起身。 —————————————————————————————————————————————— 明天见哦,亲~!!!! 第135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六十五分 穆川的家就在家属区,叶清禾和他一起到家中的时候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菜香,而且,是久违了的家乡菜气息。 叶清禾有思想准备的,因为穆川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就有说过,要吃哪几样菜,让母亲先准备。 那会儿她就感慨了,穆川师兄竟然还记得她曾经的喜好,而此时,真正闻到家乡菜的香味,感动从嗅觉器官一直蔓延到全身…阙… “爸爸!”小果子听见父亲回来的声音奔了过来。 穆川让他叫姑姑孤。 叶清禾微微一愣,这个称呼……不由笑了,这一回是真的姑姑了…… 小果子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爱,跟萧城卓一样有着晶亮的眼睛和白嫩嫩的皮肤,只不过,比萧城卓显得秀气一些,五官更像祖姐姐。 叶清禾在来时路上准备了小礼物带给小果子和穆川的母亲。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叶清禾,得知是穆川恩师的女儿,待她十分热情。 她站在客厅里,打量穆川的房子,吸引她目光的是他和祖祖的婚纱照,和一般的婚纱照不同,穿着少数名族服饰,美丽的祖祖像丛林里的仙女…… 而另一亮点,则是她父亲的字。 还是从前穆川的学生时代所写,行云流水,大气磅礴,看着落款处的陶然居士,她仿佛看见父亲严肃而认真地拿着私章拓印在宣纸上的画面,一切都还如此深刻。 “这是我毕业时老师赠与我的,老师的墨宝还有一些我挂在书房里,包括师母所书,吃完饭我们再去看吧。”穆川轻道。 穆妈妈做的家乡菜已然上桌,颜色和香味看上去都十分地道,穆妈妈笑吟吟地请他们上桌,“穆川打电话来特意强调的几个菜,只怕做得不好,你将就着吃点。” “哪里,看到这颜色就胃口大开了,谢谢您,穆伯母。”她由衷地道。穆川的母亲体型微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慈祥,跟她小时候家里把她带大的保姆很像。 其实,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她最黏的人除了父亲以外,就是保姆了。因为无论是母亲还是外婆,都是极优秀的女人,气质上也更为端庄,自己的清冷或多或少遗传了她们,许是因为她们太过美好,反而让她不敢过于亲近了。 所以,见到穆妈妈,也让她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在祖祖还在世的时光里,穆川就跟妻子以及母亲谈起过老师的变故,也谈起过这个找不到的女孩,曾经表示过深深的挂念和担忧,穆妈妈见儿子终于把这个姑娘找到,心内也是十分安慰的,只是,看着叶清禾瘦小的样子,慈母心起,尤为心疼,以致,饭桌上不断给叶清禾加量,还让她每天来吃饭,誓要将她养胖。 每天来麻烦师兄,似乎是不可能的,叶清禾还是表示了感谢。但是穆妈妈和穆师兄却让她找到一种以前没有的感觉,不仅仅是旧友重逢,这样的氛围,真的像家人了…… 这是在江家——她真正的家人那里所感受不到的,也和在萧家不一样,总之,今次的见面,她痛哭一场,却很开心。 小果子活泼可爱,只是吃饭非常快,吃完后碗一撂,“姑姑,您多吃点,我吃饱了。”说完就要下桌。 穆川脸一沉,“这么快干什么?又想去玩游戏!” “今儿玩一下午了!”穆妈妈在旁边补充。 “马上期末考!你还玩?”穆川一听,更不允许他玩了。 小果子不敢再玩,鼓着腮帮子,“那我去看书总可以吧!” 叶清禾笑了,又是个爱玩游戏的小家伙吗? 穆川摇头叹道,“这孩子,从小聪明,五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很多字,基本没有阅读困难,只是,祖祖经常不在敬爱,我疏于管教,这孩子就迷上了玩游戏,祖祖不在以后,更加变本加厉了。” 叶清禾心头莫名一跳,一个想法在脑中升起,记得穆川师兄曾经在网上提过小果子的大名叫穆念祖…… 可又觉得那太巧合,不太可能吧? 穆川请她去书房。 她摒弃了这个想法,跟着他来到陈列父母墨宝的地方。 父亲的手迹,她自己也只存了一幅《苏幕遮》而已,穆川这里,倒是比她的更多,还有两张母亲所书的作品,娟秀灵透的字体混在父亲的墨宝之间,倒觉得这两种体果然是天合。 < 穆川准备把墙上的字全部取下来。 “为什么?”叶清禾惊问。 “给你啊,这些应当由你来保存的,不过,客厅那张留给我,毕业礼物。”穆川轻描淡写地笑。 叶清禾知道,穆川的意思是,父亲过世,其墨宝价值飙升,这些是要还给她这个正宗传人。 “穆师兄,不要。你也知道我现在一个人,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带着这些不方便,再者,也保管不善,还是放在你这里最妥当,字也识人,写字为知音,我爸写给你的,自然是引你为知音的。” 穆川这才作罢,“行,就放我这暂时保管吧,等哪天你安定下来,有你自己的家了,我再还给你。” 叶清禾的目光在穆川的书架上流连,发现有几本书单独列在一排,并没有按照类别陈列。 穆川发现了她的目光,解释,“这几本书是从前自恩师那里得来,有的是老师赠送,有的是借来没还……” 借书不还似乎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只是,后来想还也没机会了…… 叶清禾随手抽出一本《读通鉴论》,竖版繁体,里面还有父亲做的标注和解释。 这本书她很熟悉,幼时曾和父亲的学生比高低,年幼气盛不服气,也翻这种书来看,可是繁体字她就认得够呛,里面的语句更读不懂,于是,父亲便给她在书上做了一些标注,然而即便这样,那会儿的她,还是不能理解,父亲便耐心地给她讲解……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和符号,她的目光湿润,仿佛回到曾经的时光里,她倚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工工整整地在书上写字划线,与此同时,温和醇厚的声音给她讲着天下之易…… 原来,后来这本书来了这里…… “穆师兄,这本书给我,好不好?”她含泪问。 “好!原本就是你的!”穆川爽快地答应,只要她要的,只要她能搬走,整个书房都给她也是行的啊…… 他从书架上抽出第二册来,一起给了她。 在书房流连了许久,叶清禾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黑,再一看时间,竟然临近熄灯了…… 这相聚的时光真是太短暂! 她把书放进背包里,连忙告辞。 离开之前,经过小果子的房间,听得小果子在里面背课文,声音忽大忽小的,心疼疑惑。 “穆师兄,我可以去看看吗?”她小声问。 穆川点点头,“当然。”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却听得门上风铃一响…… 这一响,惊动了小果子,而后,电脑桌面飞快切换,可她还是看见了,小果子玩的游戏画面如此熟悉,正是她和萧伊庭在玩的…… 穆川也看见了,脸色极黑,不过,没说什么,只道,“我先送你回去。” 叶清禾暗暗好笑,今晚小果子没好果子吃了,她算不算害了他?这小家伙还真聪明,在门上挂个风铃…… 要问她怎么知道小果子在里面没干好事?话说她也是从这么小长大的,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沉迷过游戏,也曾关着房门在里面背着父亲玩,一边玩一边背课文装假象,只不过,一旦一心二用就顾此失彼,玩到酣处,背课文也就跟小果子今晚一样的状况…… 看来穆师兄在读小孩心术这方面,真不咋样呢…… 夏夜的风,携着各种花香缭缭绕绕,叶清禾走在穆川身边,心,终于归于平静。 “小荷,你竟然会念法律?这让我很惊讶。”他以为,她是会继承老师的专业。 叶清禾笑笑,“学什么并不重要啊,而且,穆师兄,信不信我并不会比你的学生差!”她抿着唇,唇角小小的骄傲,是小女孩才有的娇柔。 “信!我当然信!比我也强!”穆川成全了她这份小小的自信,笑道。还是很开心看到小师妹的信心和坚强,没有因为老师的故去而停滞了前进的脚步。 这个姑娘,是当得起这份骄傲的! 穆川仿佛看到从前的她,分明小小年纪小小身量,却偏要翘着下巴和他们比赛的情形,老师也真不偏袒她,次次判她落败,想着她每次想哭却拼命忍着的模样,再度笑了。 <p这些情形说给她听,她自己也笑了,月光下,唇角飞扬,明静美好,“我那会儿可被打击得够呛,只差认定自己是蠢材了……” 萧伊庭看见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一副笑容。 月色里,比月光更柔和皎白的是她长发遮掩下的半脸,黑框眼镜下小巧的鼻头一点光影,淡色唇瓣扬起的弧度是他所少见的…… 他默默地走出树影,走到路中间,挡在了那两人之前。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叶清禾略显惊讶,同时发现已经要到宿舍门口了,不知不觉的,竟将家属楼到宿舍这长长的路走完了? 她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紧绷着脸,说了句,“拿换洗衣服!” “噢……对不起,我忘了……”她失声道,“你等等,我马上拿来给你。” 说完转身对穆川说,“穆师兄,今天真谢谢你。” 穆川温和一笑,“傻丫头,我们之间也要谈谢字?” 叶清禾也笑了,轻道,“还是要感谢的……”他都不知道,这个下午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多么难得…… “要熄灯了!”某人黑着脸站在一边,牙帮子咬得两腮一鼓一鼓的。 “好!我马上去!穆师兄再见!”她笑着跟穆川道别。 “再见!下次再来家吃饭,千万不要客气!”穆川站在月光里,目光暖融融的。 这神态,像极了高一时接她下晚自习的父亲,也有过这样的月光,有过这样的树影,和这样的眼神…… 叶清禾眼眶再一次湿润,用力点头,“嗯!我不会客气的!我会当成自己家!我上去了,穆师兄!” 她转身,眨了眨眼,让眼角那些湿润淡去,飞快地跑入宿舍大门。 某人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写着两个字:不爽! 而后,和穆川相对而立。 高度:一米七八。(目测) 比他矮…… 长相:六十五分。低分理由:近视眼!发型老土!穿着打扮老气!皮肤没有他好!最明显的!他看见对方额头上的抬头纹!心中下了个评断:皱纹夹得死苍蝇的大叔!目测至少四十岁!(人家分明只有浅浅纹路,人家分明只有三十多岁,而且那叫成熟和稳重!戴了眼镜那叫斯文儒雅!大叔?大叔这年头很吃香的!二哥你造吗?——吉祥忍不住跳出来鸣不平,各位亲亲忽视我吧。) 在发现自己明显优势之后,他稍稍淡定了一些,伸出手来,“您好,我是清禾的二哥,以前似乎没有见过您?” 二哥?穆川记得小荷接过一个二哥电话,是叫她吃饭的,也知道小荷这几年全由萧家照顾,心存友好,与他握手道,“您好,穆川,是小荷的师兄,这几年承蒙你们照顾小荷,十分感谢,有机会定上门拜访,以表谢意。” 这话听得萧伊庭极度不舒服!什么意思?这是反转了吗?听着好像这所谓的师兄才是妹妹的家人,他们萧家倒是外人了? 表面淡定从容,内心一千匹xxx在奔腾,这师兄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x的,如果是付真言在他面前这么二五,他早拳头伺候了! “这个谢字,就多余了……”他也笑,笑得嘴角是歪的,“清禾是我们自家人,我们照顾她是应该的,倒是我们并不知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师兄来,既然是清禾的师兄,那也是我们家的客人,有时间的话我们聚一聚。” 穆川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敌意,只是,他到底经历的多,年纪也长些,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似乎这少年也并没有恶意,反倒是一副保护欲,笑了,“行!有时间和小荷一起来我家吃个便饭。” 家?萧伊庭的脑子开动起来,今天叶清禾肯定是和这人在吃饭的,还去了他家?能够带去家里吃饭的人,怎么会是寻常人? “好!一定!”他咬牙。 自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后,就还没分开过的,萧伊庭是忘了,把人家的手握得紧紧的,尤其在穆川邀他回家吃饭的时候,更是用力。 而穆川,倒是发现了这点,只是不好意思收回,以致叶清禾取了衣服出来,看见两人一直在握手…… “二哥,给你。”她递给他。 萧伊庭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松了手,暗暗哼了哼,手也他的粗糙,再减分! “小荷,我走了。再见。这位同学,再见!”穆川涵养极好地转身走了,手还真被这孩子扭疼了…… “二哥,拿去吧!”她把衣服袋子塞给他,他再不回去洗澡的话,要熄灯了! 他却没有接衣服,盯着她,凶狠狠的,“这人到底是谁?你是和他一起吃饭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有一个师兄?他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遇上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很久以前吗?你今晚一直跟他呆在一起吗?” —————————————————————————————————————— 明天见~! 第136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叶清禾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而且,这些问题还颠三倒四,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她只这么一个思考时间的耽搁,反激怒了某人,少爷脾气又犯了,没地儿出气,伸手一拍,将一袋子干净的衣服拍到地上,“说话呀!” 袋子里的衣服掉了两件出来,虽然地面是干的,可是,她知道,这衣服又得重洗了,他有洁癖…阙…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不是等着衣服换洗吗? 咦?不对啊,他应该还有一套干净的在他那才是,他来拿哪门子衣服孤?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说谎吗?”他的声音在头顶炸雷般地响着。 她无语,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他是我师兄,我爸爸的学生,在中文系当老师,今天遇见他,就跟他聊了会天,然后一起吃的饭。” “聊了会儿?你这叫聊了会儿?一个下午不见人影!现在快半夜了你知道吗?我说你是不是猪脑子啊?随随便便跟个男人去他家吃饭?还一起待到大半夜?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和你二哥我一样规矩正义啊?”他手指戳着她脑门子骂,恨不得把她那拎不清的脑子给戳通! 叶清禾躲着他的手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更不知他这邪火从哪里来的,皱眉道,“怎么是随随便便呢?他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们认识很久了!” “很久?多久?”他的手指倒是停住了,僵在了半空。 她回忆了一下,“大约有十多年了吧……那会儿他是我爸爸的学生,后来毕业了也还来看我爸爸,最后一次见他,是……我十五岁的时候……” “够了!不想听!”他武断地打断她的话,极不耐烦。 她住了口,可就不明白了,要她回答的人是他,不准她再说的人也是他,他到底要怎样啊? 眼看要熄灯,她指着地上的衣服,“要不要?我得回寝室了!” 他眼睛冒着火,瞪着她,“不要了!”说完,还在衣服上踩了一脚,张扬而去。 叶清禾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默默拾起衣服,回了宿舍。 萧伊庭走得飞快。衣服衣服衣服!她就知道衣服!她当他真的是来拿衣服的吗?他每隔十分钟来女生宿舍一次她知道吗?当她在跟一个男人谈天说地聊过往的时候,她知不知道有个二哥在为她担心啊? 真没良心! 气冲冲的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王哲店里。 王哲见他黑着脸,只道又和叶清禾吵架了,没怎么搭理他,他就自己自便了,打开电脑,自顾自玩起了游戏。 游戏里一一风荷也不在,只有一一风荷那个认下的弟弟阿祖在。 “萧哥哥。”阿祖乖巧地叫他。 这游戏玩了快两年了,三人也混出点感情来,萧伊庭余怒未消,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哥哥,地图更新了,我们去新副本玩玩吧!灵家幻境!我在等你!” 萧伊庭绷着张脸飞快地打字:是灵塚幻境!那个字念zhong!家你个头!没文化!让你好好念书你玩游戏! “嘿嘿,萧哥哥,快来啊!”对于萧伊庭骂他没文化他已经习惯了。 萧伊庭也见惯了阿祖的错别字,这两年还好些了,刚开始和他一起玩的时候,那才叫错别字连天…… 话说一一风荷上线没以前多,他带着这个拖油瓶,还监管家庭教师的职责…… 他估摸着这阿祖不是个初中生就是中途辍学的小学渣! 刚进副本,才刷了不到几分钟,阿祖突然道:不能完了!白白! 而后便消失…… 队伍里突然少了个人,一时骂声不断。 这个坑队友的……不过,可见阿祖事情紧急,是在网吧被家长抓到了?那他还算个有责任心的猪一样的队友,要紧时刻还给了一句“不能完了”虽然这个完字在紧急之中又一次错了…… 王哲到子时就睡了,临睡前打着呵欠问他,“不睡?” “嗯。”他依然绷着脸,问,“有烟吗?” “少抽点!你妹明早闻到烟味你完蛋了!”王哲扔给他一包,话说他们也算得 上难兄难弟了,酒躲着喝,烟悄悄抽,被叶清禾和苏芷珊知道了,都没好果子吃…… 萧伊庭听了这句话,立马炸毛,“她管我个x啊!” 王哲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识相地睡觉去了,反正明天倒霉的人又不是他,好心没好报…… 萧伊庭玩了个通宵。 他承认之所以玩通宵是因为叶清禾刺激所致,可是,后来他发现,他没有那么多通宵可耗,因为,叶清禾和那什么穆川见面的次数太频繁了…… 在又一次叶清禾前往穆川家吃饭,并且他在图书馆占了座,一直等到快熄灯她还没来之后,他又在王哲那混了个通宵。 而阿祖也陪他到半夜,叹息,“唉,一一姐今天又没来。” “估计要考试了,忙着复习吧。都像你这小学渣,不用上学?”他回道。 “谁说我不用上学?我不是学渣!天天玩游戏我还能考前几名呢!真忧伤……”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这么容易忧伤?难道这孩子有着和他从前一样的“优良”品质?视“功名利禄”为粪土?渣到底才是光荣?“滚吧,小屁孩不懂事!玩归玩,学习还是要放在首要位置的!”他还是很负责任的担起了教导拖油瓶的职责。 “呃,萧哥哥,我不是忧伤这个,而是,我估计我要多个妈了……” “……后妈?” “是的!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我后妈的,但是,这样会不会对不起我自己的妈妈呢?我妈妈不在了……她在天上会怪我喜欢别的女人吗?” “……”看不出来,这孩子的人生还真的很忧伤……不过,什么叫“喜欢别的女人”?他难得地给人灌了回心灵鸡汤,“不会的,孩子,你妈妈在天上会希望有个人代替她疼你,代替她照顾你爸爸,她会为你们高兴的。” “真的吗?” “真的!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过得比自己好,只要她好,就够了。” “明白了,萧哥哥!我下了!还有,请注意你的错别字!我是男生!不要用‘她’!”阿祖觉得自己终于翻身一回,可以挑他错别字了!得意地下线! 阿祖走了,漫漫长夜属于他一个人了…… 不,还有他的烟…… 第二天一早,在教室遇见了早早在座位上的她。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赌气地坐在她身边,而她,在看那本书——《读通鉴论》。 最近常常看到她捧着这本书在读,不,确切地说,是她每天都把这本书背在书包里,书上写了许多的注解。 他曾好奇地从她书包里把这本书偷偷拿出来看过,手工的批注可谓详细,扉页上还写着字:xxxx年,陶然。 看见陶然这俩字,他当时就要爆炸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穆川!他后来打听过了!中文系研究生导师,据说写得一手相当了得的书法,号就叫陶然山人!三十四五岁!没老婆!带着个拖油瓶!他还特意去“瞻仰”过他的作品,当他看到字迹的字果然不如对方时,怒火更盛了…… 而书扉页上这几个字,跟那人的字,完全一样…… 她看得如此专注,他坐下来了也没给他反应…… 他很想说:你看看我啊!看看我!我多憔悴!我的黑眼圈!知不知道我昨晚独守图书馆的凄凉? 叶清禾自然是听不见他内心的咆哮和“闺怨”的…… 他最后哼了哼,“喂!我还没吃早餐的!” 今天可是考试的日子,他没吃早餐怎么能考好?他还故意对着她耳朵说,非但没吃早餐,还抽了一宿烟,闻到烟味了吗?闻到了吗?那你骂我啊!你骂啊! 可是,人家没有骂…… 只从书包里摸出一鸡蛋、一个鸡蛋煎饼,几个水晶饺,还有一瓶来,用小盒子装着,很可爱很周到的样子…… 他心里稍稍觉得安慰,这一看就是她花过心思准备了的嘛…… 先拈了个饺子吃,赞道,“味道不错,不像食堂的,哪里买的?” “穆师兄今早给我带的,我恰好吃过了……” “咳咳……咳咳……”他被饺子给卡到 了…… 她看了他一眼,不理解为什么吃饺子也能被卡到。 萧伊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一小盒子东西全给扔进垃圾桶去!手已经抓住盒子了,突然转念一想,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扔?他要把别人送给她献殷勤的东西全给吃掉!让你献殷勤!让你带着个拖油瓶还献殷勤! 如此一想,狼吞虎咽起来,仿似从中找到了快/感…… 吃完后,他斜目凝视着她,凝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没有人理他,他陷入了沉思,曾经在她宿舍门口听到的那段她和钟佳宜的对话响在耳侧,似乎,她比较喜欢成熟型的男人…… 第二天还有最后一堂考试,考完就放暑假了。 叶清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考完萧家的司机就会来接她和萧伊庭。 下楼以后,正好看见穆川在等她,手里拿着穆妈妈准备的爱心早餐。 “今天还没吃吧?给你。”穆川把早餐递给她。 她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穆师兄,真的没必要给我送来,食堂的早餐也挺不错的。” 穆川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啊!母亲大人有令,我不从也不行!只能怪你太招人爱,我妈心疼你!” 叶清禾只好笑着接受了穆妈妈这番怜爱,穆妈妈这颗慈母心啊,说是这段时间考试,一定要给她加强营养,这才有穆川每天的爱心早餐…… 两人缓步并肩往前行,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提着早餐飞奔着过来,看到的是他俩的背影,在女生宿舍通往教室的林荫道上越走越远…… 手里提着的早餐啪嗒掉到了地上,一碗打包的,热气腾腾的拉面。有一回去吃夜宵,她不经意赞过这拉面好吃的…… 叶清禾和穆川在交叉路口分手,她去教室,而他,则要赶去中文系。 “穆师兄!”她叫住了他。 穆川回过头来。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来,“小果子说,如果他期末考了双百,就要一件礼物,我估计他是没问题的,可是,等成绩出来,我也放暑假了,你帮我交给他吧。” 穆川笑,“不在学校也能来家里玩啊!我来接你就是。” “还是先把礼物送了吧!”她把礼物递给他。 穆川接了,“这皮猴子,就会淘!谢谢你了!” “师兄客气了!我先走了!”她背上书包往教室走去。 待他俩分开后,有人从树影后面走出来,脸色阴沉得极其难看。 教室里,叶清禾坐在座位上,萧伊庭还没来,钟佳宜凑了过来,坐在萧伊庭平常坐的位子。 “清禾,是不是喜事近了?”钟佳宜喜欢八卦的爱好两年了未见收敛,反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什么?”叶清禾在这方面的反应是不如她的。 “我说你啊!是不是恋爱了?中文系那个研究生导师?听说是我们学校几大才子哦!”钟佳宜眨巴着眼睛。 “……别瞎说,没有的事……准备考试吧!”叶清禾轻道。 “那有什么啊!现在师生恋多了去了!依我看,这人不错哦!虽然有个孩子,但是现在大叔控挺流行的!最重要的是,找个年纪大点的,成熟一点的,可以更懂得照顾和疼惜女孩子!年轻男孩子还是不靠谱,别的不说,就说你二哥吧,你看,跟你二哥比,他就强多了!这两年里,从来只见你给你二哥买饭送饭洗衣服,跟伺候大少爷似的伺候着他,他还动不动凶你!这个穆老师呢,从来不会骂你吧?我看他对你说话都怕说重了疼!还每天给你送早餐来,清禾,你真幸福死了……” 钟佳宜自顾自地说着,忽然觉得叶清禾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身后,无端的,觉得毛骨悚然…… 鼓起勇气往后一看,可不是萧伊庭正站在她后面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嗨,你好。”她傻兮兮地一笑。 “你,占了我的位子。”萧伊庭这说了这么一句。 “呃,我让,我马上让……”钟佳宜立马灰溜溜地走了…… 萧伊庭坐下来,脸色凝重。 叶清禾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可是,等了等,他一句话没说,监考老师却来了…… 考完,他也没等她,直接出了教室。 他这副脾气,她早已见怪不怪,默默收拾了东西,回到宿舍。 每过多久,手机响了,是手机打来的,请她下楼。 于是提着东西,和宿舍的女生道别,下去了。 上车后,司机直接把车开出校门。 她微觉诧异,“不等二哥吗?” “不了,他说不回家。”司机答道。 “哦……”她也没问他去哪里。 “夫人让他去接郭小姐了,说是接家里暂住。”司机主动告诉她。 她似乎有点印象,姜渔晚好像说过,郭家原本要举家回迁的,但是因为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两年了还没能迁过来,可是,放暑假郭锦儿不是一般都要回南方去的吗? 第137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晨风 当然,在萧家她也只是一个借住者而已,谁住进来,又为何住进来,她没有权力过问,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到家的时候,萧伊庭他们还没回来,刚进房间,萧城卓就跟进来了,“姐姐姐姐”地叫着阙。 “什么时候去看爸爸呀?”叶清禾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笑着问,怎么觉得这小胖子每隔一段时间不见就长高了好些呢? “不去了!上初中了,爸爸让我补习呢!”萧城卓坐下来,撑着脑袋,“姐姐,大嫂说那个郭锦儿也来家住,我们家人越来越多了。” 叶清禾笑了笑,“那当然啊!人只有越来越多的,比如大哥以后要结婚,结婚后还会有孩子,家里可就热闹了。” 提起结婚这两个字,萧城卓眨巴着眼睛,“姐姐,郭锦儿住家里来,是因为要和萧伊庭结婚吗?孤” “这个……”叶清禾被问住了,“小孩子管太多了!” “挺好!”萧城卓低声说了句。 “什么挺好啊?”她听得莫名其妙,追问。 “啊?没什么!我说萧伊庭和郭锦儿结婚挺好啊!”他嘿嘿一笑。 “小屁孩懂什么!他们还是学生呢!”她笑着轻斥。 “我才不是小屁孩!”某小胖子极不服气地说。 她笑,不与他争辩。是啊,不是小屁孩了呢!早两年还说长大要和她结婚,现在,若萧伊庭开开他和女生的玩笑,他还会脸红生气了…… 一个下午,萧伊庭和郭锦儿都还没回来,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楼下才传来响动,传来萧伊庭咋咋呼呼的声音。 叶清禾在房间里玩游戏,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迎接…… 人声很快从楼下到了楼上,并且经过了自己房间,想是给郭锦儿安排进客房了。 敲门声响起,她立刻关了显示器,去开了门,萧城卓一头钻了进来,“姐姐,郭锦儿来了。” “我知道呀。”她重新关上门。 “你看了郭锦儿房间吗?难看死了!”萧城卓扁嘴。 “怎么可能?”郭锦儿可是姜渔晚心中看重的人,会把她的房间布置得很难看? “就是难看!”萧城卓固执地坚持,“全是粉红色!还摆了好多娃娃!拜托,我房间都没摆娃娃了,郭锦儿二十多岁的阿姨了!” 叶清禾笑了,“二十多岁就阿姨?那我也二十岁了,怎么不见你叫我阿姨?” “呃……”萧城卓思考了一下,一拍脑门,“哎哟!我弄错了!郭锦儿是萧伊庭老婆,她是我侄媳妇!该叫我叔叔的!我怎么反叫她阿姨呢!” 萧城卓的辈分问题一直是件很纠结的事…… 外面的喧哗声停了,郭锦儿也安排妥当了吧,总要出去吃饭的,不可能一直避在房间里,而这时,萧伊朋的声音响起了,在她门上敲敲,在对面萧城卓门上敲敲,“清禾,小叔叔,出来吃饭了。” “来了!”叶清禾答应了一声,和萧城卓一起开门。 “你们都在一块啊!走吧!”萧伊朋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吧,一身职业装还没换。 许久没见萧伊朋,叶清禾多看了两眼,穿着职业装的他,比英伦风的他多了几分精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萧伊朋笑问。 “啊?不是……”叶清禾轻轻吐了下舌尖,在萧伊朋面前一向比较放松,“只是觉得……很少见大哥穿成这样,乍一看,很帅。” “哈哈……”萧伊朋发出爽朗的大笑,“言下之意是,仔细看不就不帅了?” “……”明明不是这意思…… “什么事这么开心?儿子?” 他们已经走到楼道,萧伊庭的笑声被姜渔晚听见了,姜渔晚今天心情很好,多了一问。 萧伊朋笑而不语,叶清禾自然不会说,萧城卓一步跳下三/级楼梯,响亮地说,“姐姐赞萧伊朋帅,把萧伊朋给乐的!” “哦?”姜渔晚看了一眼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其中也有萧伊庭。 好吧,从她口中能赞一个人帅,确实是件突兀的事,就当她刚才脑子抽风, 嘴抽风吧! 萧城兴呵呵一笑,“我儿子当然是帅的!不看他遗传谁?遗传自他们美丽的妈妈呀!” 原本个个以为他会说遗传自他,没曾想会变着法子赞了回姜渔晚,姜渔晚立时多云转阴,笑得分外温柔了,“那可不,都坐下吃饭吧!” “伊庭,下午你们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清禾可是中午就回来了。”姜渔晚笑着问。 “锦儿说她有些东西要买,就陪她去了。”萧伊庭回答。 “挺好。”姜渔晚表示赞赏,“锦儿从小就离开北京,回来两年光念书了,也没时间旧地重游,趁着这暑假,你们都有时间,陪着她好好玩玩。” “我也要去啊!我也从来没有时间好好玩儿呢!”玩这等好事,萧城卓怎堪错过? “好啊!那一起吧!全部都去!”萧伊庭爽快地答应了。 “会不会,太耽误二哥的时间啊?”郭锦儿目光里带着欢喜,犹豫着问。 “他?放假除了在家里玩游戏,就是在外面打球,有什么时间可耽误的!”姜渔晚对于儿子的时间表示很不屑…… 郭锦儿眼睛里便跃出崇拜的热情,“二哥真的太厉害太聪明了!这就是天才学霸吧?光玩就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不像我,笨笨的,拼命努力才考回来……我啊,最佩服聪明人了!” 呃……萧伊庭是学霸? 萧家人埋头扒饭中…… 萧城卓扒了一大口饭,好不容易吞下去,吞饭的过程中思索着,突然冒出一句,“也对!我对你的心情表示理解和同情,因为不勤奋还可以补救,这儿笨,真是无药可救了……” “……”郭锦儿脸色一变。她自己说她笨,那是自谦,是在成全萧伊庭的面子,可别人说她笨……她这辈子还没人这么说过…… “小叔叔说的是,锦儿真是蠢笨得很,干妈,您以后可要好好提点锦儿了……”她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姜渔晚。 锦儿的表情说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说多招人疼就有多招人疼,叶清禾觉得,自己每次看到这种表情,心都要化成水了,男生面对这样的表情必然马上被秒杀,血槽一空到底吧?她是有依据的,因为她自己也曾这样在爸爸,以及爸爸的学生面前撒娇卖萌过,而且这招百试百爽,无论是谁,只要被她眼睛盯上,再扁扁嘴或者嘟嘟嘴,对方防御力直降为零…… 只不过,现在好像做不来这表情了…… 她暗地里脑补了一下在萧伊庭面前这样,马上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其实,能做出此种表情的女生是有福气的,真的…… 姜渔晚毫无疑问也中了郭锦儿的招,哄着她道,“谁说我们锦儿笨来着,小孩子的话你别当真,谁不知道南方要考进北京的大学有多难啊!你已经是佼佼者了!我们家伊庭也就占了个地利的便宜,把他搁南方去,不定连大学都考不上!” 萧城卓对此也表示了强烈的赞同,“嗯嗯!没错!萧伊庭原本是考不上大学的!” 说完,看了看叶清禾,冲她眨眼,萧城兴的目光也向叶清禾投来,她只当全没看见…… “清禾,来,吃只鸭腿!”萧城兴站起来,把鸭腿夹到她碗里。 这一举动有何意义呢?是承着萧城卓的话来的吗? 叶清禾觉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道了句“谢谢萧伯伯”,低头吃饭。 还有一只鸭腿,姜渔晚刚想夹给郭锦儿,以免显得厚此薄彼,结果萧城卓眼疾手快的,眨眼便进了他自己碗里。 姜渔晚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可是又不能说萧城卓什么,毕竟是小叔子,还是这桌上年纪最小的,只好给郭锦儿夹别的菜。 一切都看在叶清禾眼里,这只鸭腿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其实,北方的菜她吃起来都一个味道,这些年自然早已习惯,但是,最近这半个月在穆川那里蹭饭蹭多了,穆妈妈的南方菜实在烧得地道,让她有时候难免有些想念。 并不是说萧家不好,发自内心的,萧家待她恩重如山,且不说萧城兴当她如亲生女儿,多少次以父亲的伟岸档在她身前,给她支撑,就连姜渔晚,也接纳了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她觉得已然不易。 只是, 人就是这么娇气的,有的生活习惯了也没觉有什么不妥,可是,一旦享受到了某种好,心就会有所漂浮。 这样不好。她对自己说,专心致志地开始啃鸭腿。 这顿晚饭,吃得还算平静,她不是个爱说话的,郭锦儿今天也很斯文安静,不,应该说,郭锦儿作为大家闺秀,在餐桌礼仪上是非常讲究的,挑不出半点错。 她站在姜渔晚的立场想了想,还真觉得姜渔晚是对的,未来的萧二少奶奶,非郭锦儿不属! 吃完饭之后,各自回房。 萧伊朋自己搞了个公司,四年下来,颇有成就,忙得不亦乐乎,晚上也带工作回来加班; 她和萧城卓并排而行,他们的后面,则跟着萧伊庭和郭锦儿,郭锦儿便和他讨论着去哪里玩…… 郭锦儿似乎提了个提议,要去颐和园划船。 “你说呢?”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问话,声音很大。 叶清禾觉得这个问题怪怪的,人家郭锦儿明明说了去颐和园划船啊! “二哥,我说去颐和园划船!你不喜欢吗?”郭锦儿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嗯,好!”而后,便是萧伊庭简单的回答。 再然后,叶清禾的房间到了,她开门进去,回头一笑,“大哥二哥晚安,锦儿晚安。” “才几点啊,就晚安了!”萧城卓却跟着她钻进了房间。 房间门一关,将里外关成两个世界,隐约听得,郭锦儿好像进了萧伊庭的房间,说是要看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奖杯。 她觉得萧伊庭能遇上郭锦儿也挺好的,一个全心全意崇拜他的人,看到的全是他的优点,在郭锦儿面前,他可以很自信。 和萧城卓在房间里胡乱聊了一阵,萧城卓又写了几个字给她看,他的字,果然大有长进了,她连赞了几句。 萧城卓这才满意地笑了,“姐姐,我天天练来着!我回房间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胖子走了,她也生起了练字的念头,看了穆师兄的字,她被刺激了,这放下的字不能再放任下去!不然给爸爸丢脸了! 想到如果穆师兄看到她这般,又得笑她生性好斗了吧? 不禁一笑,铺开纸张,开始写。 写什么呢? 无端地,便生起一些画面来,毛笔在雪白的纸上滴落黑珠一颗,笔却落不下去…… 心头潮涌,提笔呵气,一气而成: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不过一首《晨风》而已,写完,心中更闷,将所写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再不想动笔…… 洗漱之后,便打开电脑,继续玩她的游戏。 吃饭之前萧城卓闯进来,她便关了显示器,可是一直没下线,游戏挂着机呢。 显示器一开,鼠标一动,便看见对话框有头像在闪动,是萧伊庭…… 点开一看,只有一个表情:嗨! 她回了个微笑。 “请问你也是北京的吗?是哪所学校的?多大了呀?”萧伊庭问。 她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上一次萧伊庭尝试着问她真实信息她没给答案后,他就再也没问过,一一风荷于他而言,便是虚拟世界里的一个知己,是男是女都不重要的,今天问得这么直接?还请问? 她回了个疑问的表情。 “现在放暑假了吗?”对方又问。 她犹豫了一下,“是……”这个还是可以回答的。 “那有时间吗?我们见见吧!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面呢!” 跟他见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师父,我怕你见了我会吓跑!还是别见了吧……以免把你前三天的饭都呕吐出来……”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 说。 “呵呵……”对方呵呵一声。 “你是恐龙吗?”对方又问,还发来一个得意的笑。 叶清禾越想越觉得奇怪,这样的口吻,这样的态度,他像变了一个人…… 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根本不是他! 果然…… 接下来一大段话发送过来了:你好,一一风荷,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美女还是恐龙,你没答应见面是最好的,幸好你没有答应!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不喜欢他跟你一起玩游戏!我已经跟他说了,他答应我再也不会玩了,可是不好意思对你说,就把这号给了我,让我来跟你说!一一风荷,请你自重吧!别再来游戏里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了! ———————————————————————————————————— 亲,今天是有加更,不过得等到下午~! 第138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成也风荷,败也风荷 叶清禾想起了一个故事。 初三时写作文,老师曾经要求他们改编童话故事,她记得她的同桌改的是那篇《丑小鸭》。 她把一只丑小鸭改成了两只孤。 两只丑小鸭受尽其它动物的嘲笑,可是他们并不悲伤,因为他们有着最美好的友谊相互支撑着,一起玩耍,一起游泳,一起找虫子捉小鱼吃阙。 晚上夜凉的时候,他们紧挨着睡觉;白天谁挖到吃食,一定先给对方。 他们对彼此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也不分离; 他们相信,只要拥有彼此,哪怕全世界都嘲笑他们,他们也不害怕…… 他们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他们在磨难中唱歌快乐着,他们以为,日子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 终于有一天,其中一只丑小鸭对着湖水转来转去,原来,它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纯白的羽毛…… 振振翅膀,它竟然像从前嘲笑他们的天鹅一样飞上了蓝天…… 它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飞翔的感觉这么美好,也从来没有发现,从天空俯瞰,世界如此美丽,它忘形地欢呼,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鸭子沙哑的嘎嘎声…… 飞了很大一圈后,它才想起,它的朋友呢? 当它飞回原地降落以后,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它最亲爱的朋友,可是,却在朋友的眼里看见了忧伤,因为,它的朋友还是原来丑丑的模样…… 它很难过。它不愿看到朋友伤心,因为他们是共过患难真正的朋友。 它也没有祝愿它的朋友有一天和它变得一样,因为它知道,这样会更加伤害朋友的心。 它只是告诉它:嗨,朋友,我回来了,天上一点也不好玩,我们去游泳吧! 真正的丑小鸭什么也没说,只开心地笑着,“好啊!”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真的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一度,它们都以为可以的…… 它们仍然一起玩耍,一起游泳,一起形影不离地做任何事。 变成天鹅的那只丑小鸭找到好吃的依然会先给它吃,丑小鸭发现,有些东西是它以前从没吃过的…… 一定是它飞了很远的地方给它带来的吧?它们总是想给对方最好的东西…… 丑小鸭很感动,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 其实丑小鸭明白的,天鹅有自己的世界,它喜欢飞翔,喜欢蓝天。晚上在它睡着以后,天鹅总是会飞上天空去体验做天鹅的感觉,而它吃那些好吃的,就是天鹅晚上去找来的…… 丑小鸭也明白,天鹅有自己的朋友。因为它是一只天鹅啊,那么美,那么优雅,自然会有它的同类来找到它,有些晚上,它们会一起在天上飞…… 天鹅总是以为它睡着了不知道,可是,天鹅却不知道,每天晚上它从它身边离开,丑小鸭就醒了…… 可是,丑小鸭仍然不介意,因为,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辽阔,不管天鹅有多少属于它自己的生活,它们都还有一个小世界,一个别人无法插足进来的小世界,它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快乐和磨难,这个世界是牢不可破的。 所以,只要拥有这个世界就足够了…… 丑小鸭一直这么幸福地认为。 后来,天气渐渐冷了,冬天的脚步临近,丑小鸭的睡眠更浅了。 这个晚上,明显地感觉到天鹅离开。 它下意识睁开眼睛往天上望去,却没有看到天鹅飞上天空,枯败的芦苇残根里,传来低声细语的对话。 “嘘,你小点声!”这是它最爱的天鹅的声音。 “你真的不走吗?所有的天鹅都已经飞去南方了!我们这是最后一波!再不走,冬天到了你会冷死的!”另一只天鹅说。 “不走!你们走吧!”它的天鹅坚定地说。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得记住你是天鹅不是鸭子!为了一只鸭子你值得吗?”另一只天鹅生气地说。 “值得!我们说过,永远在一起!” “你是疯子! ”那只天鹅终于振振翅膀飞走了…… 它的天鹅回来了,继续靠在它身边,紧紧地贴着它,彼此以身体取暖。 丑小鸭闭上眼睛,在天鹅看不见的方向,流泪不止…… 第二天一早,天鹅醒来,丑小鸭不见了,它的面前,摆着一大堆虫子和小鱼小虾…… 丑小鸭再也没有出现,天鹅上天入地疯了一般地去找它,问遍所有曾经骂过他们的动物,可是,都没有再找到…… 终于,有一只动物告诉它,丑小鸭有留话给它:请它飞去南方吧,再也不要找它…… 天鹅哭了,在它们曾经每天一起挨着取暖的碧湖上空盘旋呜鸣,它不明白,它那么努力地想要守护属于他们的小世界,不管别人怎么说它都不在乎,为什么还是守护不了呢? 而它没有看见,在枯败的芦苇荡最隐蔽的角落里,丑小鸭也在看着疯了般哀鸣的它哭泣,这个只属于它们俩的小小世界,它比谁都珍惜,可是,最终,那是不现实也不属于它的,因为它们不再是过去的两只小鸭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写丑小鸭的最后结局,也没有写天鹅到底是飞去了南方,还是在越来越近的冬天里寻找丑小鸭的过程中死去…… 叶清禾记得这个故事一出来,在班上引起很大的反响,可是,老师并不太喜欢故事的基调,也许是觉得太悲观,和中学生该写的主流作文相去甚远。 可是,同学们却很喜欢,一个班一个班地传阅,争相讨论故事的结局。 写这故事的同桌是个文静而略带忧伤气质的女生,不喜欢交朋友,和现在的她有点相近。那会儿的她,也不能理解,这个女生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写出这样的故事来? 那个女生没有对这个故事做任何诠释,叶清禾自己也仅仅只当一个童话看过则已,此时此刻的今天,这个长长的故事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忽然对它有了些感受…… 丑小鸭和天鹅最后走到这一步,怪谁呢? 天真的同学们当时的讨论多种多样,有的说,怪丑小鸭自己太自卑,完全可以等天鹅从南方回来继续做朋友;有的说,怪天鹅自己傻,为什么不告诉丑小鸭真相,让它等自己从南方飞回来呢?还有的说,怪那只天鹅多嘴,让丑小鸭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然丑小鸭不会走……甚至有同学说,怪那个女生,编出这样不合逻辑的故事…… 呵…… 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如果有那么多如果就不成故事了…… 而今天,她终于明白,原来那不是故事…… 其实,真的不怪谁…… 包括那只多嘴的天鹅,也算不上说错了什么,归根到底的是,一只候鸟,一只留禽,共过了春夏秋,还能一起度过冬天吗? 它们的小世界,它们固着的属于它们自己的小世界,本就不堪一击的啊…… 可是,丑小鸭对天鹅是那般的了解,它们之间的过去是那么的纯洁,若不是彼此自身,又岂容一只多嘴天鹅来置喙值与不值? 天鹅珍视!丑小鸭亦然! 叶清禾凝视着电脑屏幕,指尖飞动,一个个汉字流畅而出:花如解笑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而后,毫不犹豫发送。 甚至,不想等待郭锦儿的反应,直接下线关机睡觉了。 只是,这个晚上却睡得极不踏实,梦里梦见的全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故事改版,她一会儿是丑小鸭,一会儿是白天鹅,一会儿在天空盘旋着哭,一会儿在芦苇荡里躲着流泪,最后,天黑没亮就醒来了…… 她的性格,打小时候起并不是这么温顺的,有时候执拗起来也很可怕,即便是现在,面上是变了,但骨子里还有着江山难改的略根性,否则,以萧伊庭那般顽劣,若她不比他更胜一筹,又怎么制住的他? 她之所以把那些称之为略根性,是因为,她觉得这些脾性并不好,得改! 但是,此刻,那些复苏的,她称之为略根的东西却在不停跳跃,完全控制不了它们的节奏,于是,她便起床做了一件“傻”事…… 丑小鸭和白天鹅的故事,她又想了一遍。 对于丑小鸭的某个举动还是很赞赏的,那个不属于它们的小世界,它选择了亲自 摧毁这条路。 因为太珍视,与其让严冬这个外物来彻底毁坏,不如自己动手,用自己的方式告别,这样,给对方一条生路,也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当然,她和丑小鸭不同,她毁坏的目的不是给生路,而是……就算是泄愤和报复吧,至少,让他们的世界被外人所侵,不是她的责任!又或者,更多的是试探? 无论是何目的,此刻她只想做一件事! 打开电脑,上线! 不过,她登陆的却是萧伊庭的号。 萧伊庭的号,原本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她,一个是一一风荷。好吧,其实都是一个人…… 有段时间闹别扭,他又忙的时候,找不到人代练,又不想来找她,就把号给了一一风荷,请她帮忙参加一些重要活动…… 这种换号玩的现象在游戏挺多的,他和阿祖见她上线不如从前多,也都问过她要不要帮忙代练,她全拒绝了…… 当然,现在多了第三个人知晓他的号:郭锦儿。 这个号,他没像从前那个游戏一样花很多钱,但是,因为玩的时间长,一一风荷,也就是她自己,又擅长玩生活,手工很厉害,所以他的装备都是一流的,并且,他的每一件装备上都刻着她的名字:一一风荷打造。 这,许是太高调了,所以碍了郭锦儿的眼了吧…… 她一件一件地,把所有装备取下来,然后一件一件销毁…… 每一件装备都是她的心血,通常做几百件才能出这么一件极品,光挖材料就挖得让人吐血,别的生活玩家在游戏里卖到了天价,而且全卖的人民币,只有她做出来的,全部无偿地给了他,非但如此,自她己还穿着一身不咋样的装备,跟在他身后为他加血护航…… 如果说,就这么毁掉她一点也不心疼,那是假的…… 只剩最后一件装备了,他的武器…… 屏幕上出现着她熟悉不过的对话框:你真的要销毁这个物品吗? 她把鼠标放在确定上,闭上眼睛,用力点了下去…… 眼前浮现出她刚做出这件装备来时的情形,高调的他,把它发在世界频道,向所有人炫耀…… 别人艳羡眼红的同时,都说他找了个好老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是老婆,是兄弟……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穿着一身刻满她名字的装备,带着她四处招摇,凡是他浴血奋战的地方,必然有她不顾一切地保护,谁会相信她不是他老婆,只是兄弟? 然而,这并不重要。 在这个只属于她和他的世界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都不在意…… 好吧,现在这个世界毁了…… 还是她亲手毁的…… 她很想看到他发现这一切之后是什么反应,可是,又害怕看到…… 退出游戏的瞬间,各种复杂强烈的情感撞击着她的心,其中,却有一种奇怪的,凌驾一切的女王之感,无端想起一句话来,而且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还是改过了的: 成也风荷,败也风荷! 无论游戏,还是现实……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可以毁掉游戏里的萧少,却无法对现实里的他下手…… 性格里那些隐藏的,不安分的,不属于现在的叶清禾的恶魔因子,只能在另一个次元黑暗地存在…… 磨蹭到吃早点的时间,她准备下楼,手机来了短信:小荷,起床了没? 是穆师兄…… 她立刻回拨过去。 穆川接电话很快,“这么早?我以为你会睡会儿懒觉,不是放暑假了吗?” “天气热,睡不着!”她答道。 “那今天上午有时间吗?”穆川问。 “有啊,怎么了?” “这样的,小果子不是考了双百吗?非闹着要去游乐场玩,要我打电话约你,你想 去吗?” “好啊!”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几点?” “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搭车过去,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了,我看看,十点方便吗?就在游乐场门口碰面吧!”她算了下吃早餐的时间以及路上所需时间,道。 “行!那我带着小果子在那等你!” 游乐场?真是很久很久没去游乐场玩了…… 最近一次还是上次陪着萧城卓去,可是,那会儿完全没有玩的心情…… 她收拾了一下,下楼吃饭。 不多时,一家人来齐,萧伊庭、郭锦儿和萧城卓都穿得十分休闲,一派夏日的度假风。 就吃东西而言,叶清禾是最慢的,萧城卓因为要出去玩,心急如焚,这点是十分好理解的,这可是他极难得的一个不用去爸爸那里晒日头吃苦头的暑假,所以,小孩心性,难免迫不及待。 眼见叶清禾慢吞吞,心中实在焦急,便忍不住催道,“姐姐,快点吃吧!待会儿出去晚了,太阳可晒了!” —————————————————————————————————————— 加更到哦~!!!嘿嘿,今天的加更算早了~~~如果吉祥说还加一更,亲们觉得靠谱不?吉祥去努力努力!!!不过时间只怕要晚。在此谢谢所有关心吉祥的亲亲们,留言吉祥全看了,有亲们的支持,吉祥不辛苦哈,么么哒~!!赶着码字,就没有回复了哦,可是亲们的心吉祥感受到了~!! 第139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萧伊庭,要不要这样? 他是不怕晒的,当然也不至于懂事到担心姐姐被晒黑了,而是实属迫不及待…… 叶清禾这才猛然想起,好似萧伊庭和郭锦儿是约好了一起去颐和园划船的,凑热闹的萧城卓也要去,当时确实有人说了一句“全都去吧”,可她那会儿真的没有把自己包括进“全都”这个范畴里面去…… 她放下喝粥的勺子,除了萧城卓充满热切地看着她以外,其他人都在全神贯注吃早餐,“我……今天不去,你们去玩吧……阙” “当啷”,好几声瓷匙掉落,碰撞在碗壁的声音孤。 萧城卓沉不住气地叫了起来,“啊?为什么呀?一起去嘛姐姐!我想要你去!” 叶清禾瞬间觉得有好几道眼光盯着自己,或冷,或热,或疑问…… 她没回应这些目光,只对萧城卓说,“小叔叔,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萧城卓不满地瞪眼,“你不去还有什么可开心的……” 餐桌上所有人,其实也是除了已经出门的萧城兴以外的全家人都看着萧城卓向她耍赖。 她有滴汗的感觉,哄着这位叔叔大人,“小叔叔,有二哥和锦儿陪你啊,我下回再跟你出去玩好不好?今天真的有事……” 萧城卓这才罢休,“好!下回你单独跟我一个人出去玩!” “好好好!”终于了事,叶清禾赶紧答应。 “走吧!”萧伊庭将碗一推,站起了身,直接朝外冲去。 “车钥匙!”姜渔晚追着把车钥匙给他。 二十二岁的他,已经考了驾照,只是依着萧城兴的规定,还没有自己的车,姜渔晚心疼儿子,把自己的车给他开。 “打车算了!”他也没接钥匙,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等!”姜渔晚追上去,把儿子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叠钱,轻声道,“你总得拿钱啊!你从清禾那里抠出的那点钱够请女孩子玩?” 姜渔晚这两年见儿子大了,还老低声下气地跟受气媳妇似的找叶清禾拿钱,心中略为不满,可是,萧城兴定下的规矩,也不敢说什么,偶尔偷偷塞给他一些,他这孩子,却要把她给气死,竟然还不要!她觉得叶清禾太厉害了点,把儿子已经管出奴性来了…… 而这一回,萧伊庭依然固我,看也没看那些钱一眼,“不用!走了!”说完,率先出了家门。 郭锦儿和萧城卓则赶紧跟上。 姜渔晚站在那里,看着孩子的背影,干瞪眼…… 叶清禾默默吃完早餐,跟姜渔晚和萧伊朋打了声招呼,背着包出门了。 她计划着还是搭公交出行,这几年但凡她一个人出门都是这习惯。 刚走出萧家门前的小道,萧伊朋的车就开过来了,“清禾,去哪?我送你。” 叶清禾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大哥,今天周末还出去吗?” “公司还有点事,去加个班。把安全带系上!”萧伊朋提醒她。 “哦!那不耽误你?”她边系边问。 萧伊朋笑了,“这就是自己当老板的好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叶清禾也是一笑,和大哥说话总是轻松愉悦一些,这两兄弟,性子完全不同…… “清禾,你们是不是有个朋友叫付真言?”萧伊朋忽然问道。 “是啊!”她转念一想,对了,大哥在剑桥学的本来就是这个专业,回来开了这公司,和付真言做的同一行,当然彼此有认识的机会,“怎么了?” “没什么!很不错啊!最近跟我们合作一个项目,谈工作的时候说起你和伊庭,特有闯劲的一个人。”萧伊朋只这么一说。 “没错!他没念过大学,全凭自己一股闯劲做到现在,我也很佩服他!”这是叶清禾的实话,付真言比她们年纪大不了多少,但是生活让他早熟。 萧伊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叶清禾的私事他不便管,付真言的公司叫禾真,必然是有着故事的,而且,付真言那个助手提起叶清禾的时候一会儿“姑姑”一会儿“嫂子的”,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以为,她所谓的有事,是约了付真言。 < 然而,当车开到游乐场时,她奔去的那个男人却不是? 他调转车头离开…… 小果子看见她来,牵着她的手就往游乐场内跑。 穆川却喝住了小果子,对叶清禾表示歉意,“小荷,这么大热的天,还叫你出来玩,真是不好意思,怎么不打把伞呢?” “没事啊!穆师兄!挺好的!出来晒黑点健康嘛!”她笑道,牵着小果子,“走了,我们进去吧!” 小孩子进了游乐场就停不下来,恨不能把一个游乐项目都玩遍。 穆川典型的学者风范,不适宜在过山车和海盗船上疯,叶清禾其实也不是疯的料,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刺激一把! 陪着小果子连续征战好几个她以前不敢玩的玩意儿,当她在忽高忽低的刺激中尖声大叫的时候,当她的心随着过大的起伏差点蹦出胸口的时候,她感觉到的是畅快淋漓…… 只是,从云端静止,再回到地面的时候,脚步是虚浮的…… 她脸色有些发白,满脸都是汗,小果子还要去做别的,穆川坚决不准了,担心地看着叶清禾,“小荷,你没事吧?” “不要紧!只是第一次体验,有些过于刺激了……”她拢着头发,喘着气道。从前小时候妈妈带她玩游乐场,也不准她玩那么刺激的…… “你身体不好,这些还是少玩!”穆川果断地道,“顶多待会儿玩下碰碰车,现在先去休息一下啊!” 三人来到一家小店,里面有水果冷饮什么的出售。 “来这边!”穆川找到了个位置,招呼随后的叶清禾和小果子。 终于在有冷气的地方坐下来了,叶清禾觉得舒爽多了,小果子直嚷着要吃冰淇林,要吃刨冰,轮到叶清禾点的时候,穆川却做了主,给她要了一份常温的鲜榨果汁…… 叶清禾固然明白,这么热的天,又玩得这么刺激,不要马上喝冰的最好,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渴望吃冰凉的东西啊! 她取下眼镜放在桌上,用纸巾擦着鼻梁上的汗,太热的天气,感觉鼻梁眼镜架架着的地方都长痱子了…… “小荷,换个座位,你坐这边来。”穆川站了起来,要跟她换座位。 她不明所以,直到换好了之后,她才发现,穆川这边没对着空调的出风口…… 可是,这么热的天气,对着空调吹多舒服啊…… 她能换回来吗?能吗?她看了看师兄的脸色,决定放弃这个问题…… 小果子的刨冰和冰淇林送上来了,她盯着它们美丽的颜色,有点馋…… 穆川看了她一眼,含着笑说,“想吃的话,得等会儿,最好别吃。” 她大为窘迫…… 居然被师兄看出来了!她那么自持的一个人!居然被师兄看出来她想吃小果子的东西?!那她这些年的修炼修到哪里去了? 她半壁侧脸隐隐透出的红晕让穆川更觉好笑,“小荷,你还记得吗?有一回师母做了你喜欢吃的皮冻,要等老师回来一起吃,你放学回来饿了,想偷吃又不敢,眼神就跟刚才偷看小果子的刨冰一样的……” 叶清禾赶紧把眼镜戴上,果然不能取了这眼镜的,眼镜一取,心思全泄露了…… 她已经表现得很努力了,努力不要再像以前的封荷,可是师兄还是能看出来,到底是她无法脱离她自己的原型,还是她在师兄面前没有一点戒备,完全放松甚至放任自己回复到过去呢? “现在戴眼镜也迟了!我全看见了!”穆川呵呵轻笑起来。 叶清禾还是戴上了,只是因为流汗太多的缘故,顺手把一头长发给拢到了耳后,露出整张脸和粉色的小耳朵出来,因为被穆川笑话,她整个脸颊都是粉粉的颜色。 “咦,姑姑跟小花猫似的!”小果子一边吃着刨冰一边指着她的脸。 “怎么了?”她摸了摸脸。 小果子笑得更欢了…… 她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在哪玩时弄得两手漆黑,想必这会儿脸上也黑漆漆的吧…… 不敢再用手擦,拿了纸巾抹,没有镜子,也抹不到重点。 “我来吧!”穆川取了纸巾,探过身子,取了她的眼镜,给她轻轻地擦。 好一阵之后,才算完事,坐下来笑道,“好了,可是,你不觉得你应该先去洗洗手吗?” “嗯!我就去!”她重新戴上眼镜,站了起来。 刚站起,直觉上便感觉不对劲,不禁侧目一看,另一桌的三个人望着这边——萧伊庭、郭锦儿和萧城卓…… 呵,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话说他们不是去颐和园划船的吗? “姐姐!”萧城卓开心地和她打招呼!然后对萧伊庭说,“我们跟姐姐拼一桌吧!” 萧伊庭冷眼看着这边,一直没吭声,萧城卓问他了,他才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说不定嫌我们碍事呢……” “也对,还是……”郭锦儿刚想表示赞同,话就被萧城卓打断了。 “才不会呢!服务员,给我们把两张桌子拼起来!”萧城卓直接做决定了,这边,他是叔叔辈的,难道他这点小小的主都不能做? 萧伊庭没再说什么,郭锦儿也不说啥了,冲着叶清禾友好地一笑,“清禾,原来你也是出来玩啊,早知道我们一起了!不过,还真是有缘,这样也能遇上!” “如果不是我坚持来这里!我们能遇上吗?”萧城卓马上抢白。对于郭锦儿说去颐和园划船的提议,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要来游乐场!就来要!偏要来!还好他的侄子听了他的话,所以说,当叔叔还是有好处的,关键时候侄子不敢不听叔叔的,萧伊庭真是难得这么一回乖乖听他这叔叔的话啊…… 小果子望着这几个陌生的侵入者,好像跟叶清禾很熟的样子,刨冰也忘记吃了,瞪着眼看着他们,而后眼睁睁看着桌子拼过来,只好又看向自己的爸爸。 穆川是认识萧伊庭的,其他两个人他虽没见过,想来不是他们的亲人便是朋友,于是热情地道,“来来,是小荷的朋友,就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凑一桌热闹。” 叶清禾看了眼自己乌黑的手,道,“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坐坐。” 拼不拼桌,于她而言并没什么…… 她自若地转身走了。 两张桌最关键的联系人走了,还没来得及给两方介绍,于是,他们只好自己介绍。 穆川先介绍了自己和儿子,并且要儿子叫人。 “哥哥姐姐好……”小果子先叫萧伊庭和锦儿,然后又看向萧城卓,“小哥哥好……” “什么小哥哥!我是他们的叔叔,你也得叫我叔叔!”萧城卓莫名被降到和萧伊庭一样的辈分,那是不行的。 小果子可不服气了,要他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叔叔?不干! “真的啊!不信你问他!”他指着萧伊庭。他真的很忧伤啊!每一次隆重介绍自己辈分的时候都要面对那么多质疑的目光…… 萧伊庭点了点头,“还真是的……而且,小果子叫我哥哥也是不妥的……”无端变成了穆川的小辈!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我该怎么叫啊……”小果子彻底糊涂了。 穆川笑了,“我来理理吧,小果子,你叫小荷姑姑,他们是姑姑的同辈,你就该叫叔叔了,至于这位小叔叔呢,你就该叫……” “叔公?!太好了!”萧城卓为自己又高了一辈的辈分而高兴。 小果子突然变成了小不点,低头闹别扭,“我才不要……” “叫什么没关系,不用勉强小孩子了,出来玩开心就行,你们要喝点什么,点吧。”萧伊庭道。 “我们已经点过了,你们请吧。”穆川把单子递给他们。 萧城卓是不会客气的,点了一堆。 郭锦儿涵养极好地把单子给了萧伊庭,“我随便喝什么,你决定吧。” 萧伊庭不动声.色,“你随便点吧!” 正好这时候叶清禾的果汁上来了,而叶清禾也刚好回来。 “您好,常温的橙汁,是哪位的?”服务员问。 “她的。”穆川把果汁挪到叶清禾面前。 “ 那……我也来一杯常温果汁吧……”郭锦儿用纸巾轻轻擦了擦鬓边的汗,空调空间里,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源自她身上,很清雅。 叶清禾一闻就闻出来了,不过,并不感觉闷,郭锦儿还是挺有品位,夏季这种香水很是清新。 她坐下来,实在渴得不行,捧着果汁杯开始喝。 却听萧伊庭接着郭锦儿的话道,“她生理期喝常温果汁,你也喝?” “噗……”叶清禾实在没忍住,一口果汁喷了出来,她的正对面,坐着萧伊庭,果汁喷在了萧伊庭身上和脸上。 刚才他说谁?谁生理期?这里只有两个女人!不是她就是郭锦儿…… 郭锦儿显然没料到萧伊庭一出口这么雷,脸红了又红,马上改口,“那我要杯加冰的!” 叶清禾于是终于明白了,原来萧伊庭说的是她!可是她哪有生理期?根本没有好吗?萧伊庭,你要不要这样?她瞪着他,想着要不要反驳…… ———————————————————————————————————— 1万5的加更,终于完成了!!!还是由点累的,嘻嘻,吉祥休息下煮饭去了,呜呜呜!对了,有个错纠正一下,前两章提到大哥回来开公司四年,是吉祥脑子抽了,应该是2年。话说吉祥年纪大了,最近脑子总抽,总出点bug,亲们看见了提醒下吉祥,不过偶知道亲们的自动纠错能力是极棒的,嘻嘻~! 第140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莲落 这种时候,无论承认她生理期,还是否认,在一群男人面前,虽然包括两个半大男人,都是丢死人的好吗?! 他这么陷害她是为哪般阙? 她已经感觉到穆川奇怪的眼神了,更感觉到小果子求知若渴的眼睛里打着好多问号:什么是生理期…… 他则沉着一张臭脸瞪她,“看着我干什么?还算你长记性!知道不吃冰的!否则再叫我晚上起来给你揉肚子我可不干!” “……”她目瞪口呆…… 她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在喝果汁,不然又是一口喷出去…孤… 可是,她不能在坐视下去!她什么时候叫他揉过肚子?这是要将她黑到底吗?“我什么时候……” “你敢说我没给你揉过?”他飞快打断她的争辩,咄咄逼人地的问。 没错!他确实给她揉过!“可是……” “可是什么?还要用英语给你讲故事?!叶清禾你够了啊!见过惯的!没见过要这么惯着你的!”他的语气愈加夹风带雨的。 他所说的,没错,全是事实,让她辩无可辨! 只是,这些私隐的事情,还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他当众说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急怒之下,也冲动了,反正果汁已经喷了他一脸,她丢的人也已够多,不在乎打破自己一贯努力维持的清淡的表现了,怒道,“萧伊庭!你才够了!” “我的确够了!叶清禾!你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每月要我管着你的生理期你好意思吗?不是说好了今天在家里休息哪儿也不去吗?又跑出来疯!你怎么这么贪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十六岁生理期大太阳底下跑步发烧一个星期才好!十七岁不听话,到处乱跑又生病一星期!十八岁高考前夕还病一场!后来在英国又病一场!十九岁……” “萧伊庭!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越来越不像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细数她生理期犯的错? “我胡说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问萧城卓!你昏倒在操场上是不是我背你回来的?!”他将身边萧城卓的脑袋一拍,示意他作证。 叶清禾要羞愧死了!的确!她昏倒在操场确实是因为生理期跑步!可是,那也就那一次生病是因为生理期!十七岁在云南根本不是因为这!十八岁十九岁她有生病吗?!而且!她什么时候每月要他管生理期了!?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完全在混淆视听!还找萧城卓来作证! 或者,她完全可以和他辩驳一番,他说的那些事不尽属实!可是,在这么多的瞩目下,她和他讨论她的生理期?就算她辩赢了又怎么样?她的脸也可以丢到太平洋,再也捡不起来了! 眼看着局势尴尬,穆川不得不出面了,轻咳一声,阻止两人继续吵下去,“这个……今天是我不好……不知道小荷特殊情况,把她约出来玩,完全是我的不是,萧同学不要生气了,小荷喝完果汁还是回家休息去吧……” “没事……穆师兄,你别管他!他就是个疯子!”她本想说自己不是生理期的,可是,那几个字实在无法当众说出口。 可她越是这样,反而越让穆川不好意思,坚决要送叶清禾回去。 叶清禾没了办法,狠狠瞪了萧伊庭一眼。 这时,萧伊庭他们三人点的东西也在他俩吵架的时候送来了,萧伊庭悠然端起一杯啤酒,饮了一口,对于她的眼神视若无睹…… 她渐渐平息下来,吞下这口气。 十六岁开始和他斗智斗勇,他从来就没赢过,今天居然让他扳回一局…… 她大约是轻敌了…… 又或者是,没有斗志了? 她心中合计了一下,这一场,她输在“要脸”这个问题上,但凡一个人不要脸,就能百战百胜了! 喝完东西,所有人都回去了,她被抓上了出租车,跟萧伊庭他们一辆。 这种时候,她总不能还让穆川送她回去,那她得有多别扭? 郭锦儿在她后面上车,近车门边的时候,她的身体强烈地晃了两晃,而后,抓住了身边萧伊庭的衣服。 “怎么了?”萧伊庭问。 “头晕……可能是中暑了……”郭锦儿虚弱地嘤咛。 萧伊庭看了她一眼, 扶着她的胳膊让她上了车。 而后,四个人一辆车,一起回家。 车上,萧城卓坐在前排,后排中间坐了郭锦儿,两边则坐了萧伊庭和叶清禾。 郭锦儿上车后,便恹恹的,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她的头便靠在了清禾身上。 叶清禾是一个不喜与别人过于亲近的人,尤其肢体上。身体立马僵硬起来,而后稍稍往外动了动,有些不自然。 郭锦儿靠着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儿从她身上飘出来,有气无力地说着,“清禾,不好意思啊,让我靠一下,我有些难受……” 一个美人儿,这般低声下气地哀求你,无论她怎样,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叶清禾轻轻“嗯”了一声,忍了,反正她善忍,就当练意志好了…… 萧伊庭看着这副情形,提议道,“要不去医院吧。” 郭锦儿娇弱欲滴的,水眸盈盈,“算了……清禾也不舒服,别折腾了,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叶清禾觉得自己又被推了出来,有种站在风口浪尖摇摇欲坠的感觉,怎么好似自己挺不识趣的,成了二人的阻碍? 她脑筋一转,便道,“不如我和小叔叔另外搭车回去,你陪锦儿去医院看看吧,中暑这事儿可大可小的……” 短暂沉默…… 而后传来他的一声“好”,脸色阴沉着可怕。 叶清禾已经习惯他这样的脸色了,哪一天他不是一副大少爷样呢? 于是从包里拿了一大叠钱给他,召唤着萧城卓下车。 萧城卓很乐意这么做,跟叶清禾单独上了辆车回家了。 路上,萧城卓问,“姐姐,我们这么抛下他们单独回家了,叫不叫不讲义气?”虽然他比较喜欢这样不讲义气的行为,但是作为男子汉,弃一个病人而不顾,好像他在责任本能这道坎上过不去,虽然郭锦儿有他侄儿陪着,可他也是叔叔不是吗? 叶清禾想了想,“不,这叫助人为乐?” “为什么?”萧城卓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叶清禾的思维。 “你长大就明白了……”她颇为深奥地说。 萧城卓蔫了,“我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啊!”他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下午,郭锦儿看完病回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一回萧家就进房间休息去了,把姜渔晚给紧张极了,念着,“怀月把锦儿交给我,这才第一天呢,就生病了,我可怎么向她交代啊!” 而后,吃晚饭的时候,郭锦儿也没下来,姜渔晚亲自把晚饭端了上楼,送进郭锦儿房里。 好一会儿,她才下来,长吁短叹的。 “伊庭,你吃完没,吃完和清禾一起去陪陪锦儿吧,她睡不着,又难受,我一个老婆子跟她没什么话好说,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说话,给她解解闷也好。”姜渔晚著筷,却吃不下的样子,很是忧愁。 “好啊!”萧伊庭道,“上来。” 叶清禾一怔,这“上来”二字,是对她说的吧?这孩子说话,越来越简略了…… 既然是姜渔晚叫她上去的,她自然不便不去。 她也佩服姜渔晚的安排,毕竟,无论是萧伊庭还是郭锦儿,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事,这种事儿在世家里发生总是不合适的,但是搭上一个她就不同了,萧伊庭便可正大光明地向郭锦儿表示他的关怀…… 姜还是老的辣! 叶清禾也为萧伊庭有这样的母亲感到欣慰,且不说把郭锦儿接进萧家来近水楼台,就说今晚这事,真是安排得滴水不漏,为了儿子泡姑娘,顾及到了一切细节…… 她默默放下碗,和萧伊庭一起上了楼。 不过,她是傻子才会和萧伊庭一起进去! 在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她开了溜,打开/房门,对萧伊庭说,“二哥,我就不去了,多不方便啊!你懂的!” 说完,溜进房间关上了门。 二哥,帮你到这一步,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萧城卓今天没有来闹她,不知在演什么电视, 他在底下看入迷了。 于是照例把纸铺开,开始练字。 再不写什么劳什子《晨风》!那么闺怨的行事,不应是她的风格! 于是,信笔豪书。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写黄河之水天上来!写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写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力透纸背,字字淋漓,舒畅极了! 写完,她满意地让那些字摆在书桌上,自己给自己点评,凡是觉得不满意的字,又挑了出来,一遍一遍重写,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只是,她的字,好像离父亲的体越来越远了,难免又想起穆师兄,心中感叹是不是男女差别,她始终无法达到和父亲的字一致的境界,又或者,胸中丘壑终是不及父亲…… 话说这曹操非但不能说,还不能想,刚想到穆师兄,他的电话就来了。 “喂,穆师兄。”她接了电话。 “小荷,感觉舒服些了吗?”穆川的声音在那端温柔而醇厚。 “……”还在说生理期的事吗?萧伊庭,真被你害死了!“穆师兄,你别听我二哥瞎说!真没事!” 越这么解释,反越像是她在害羞,穆川笑了,“好了,不说了,只是小荷,这些原本是……”他说到这里,改了口,“喝点红糖水,多休息。”他想说的本是:这原本是母亲该关心的事,可是师母却已不能在你身旁。只是,这话还是没说出来,怕勾起她的伤心。 叶清禾这会儿倒是真的害羞了,“师兄……真的没有……” “好了好了,害羞的小姑娘!那我就不说了!”说完之后却偏偏补充了一句,“这原本也没什么,常识而已!你早点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师兄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叶清禾握着电话发了阵呆,穆川所说,“这些原本是”后面的内容便断掉了,原本是妈妈关心的吧…… 爸爸,妈妈,家…… 她想着过往那些温馨和温暖,微微地笑了。穆川师兄是怕她难过才没说完,可是,他知道吗?自从遇上他之后,她已经不再害怕想念爸爸妈妈了呢…… 夜色已浓,她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打开了电脑,以一一风荷的身份登录游戏。 萧家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很安静,说明他还没上游戏的,自然没发现他的号已经被她毁灭。 果然,他的头像是灰的。 从他去郭锦儿房间陪她,已经有三多个小时了吧?还在聊着?郭锦儿可真能折腾…… 不过,无可厚非,人家在谈恋爱呢!她这个所谓的妹妹,他都陪过一整晚的,何况正经女朋友…… 叶清禾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的,对自己瞬间很是鄙夷,思绪立刻抛开了。 正好,阿祖叫她一起做任务,她便进组了。 刚进副本,便看见系/统提示:你的好友萧少上线。 她心头突地一跳,貌似好戏要开始了…… 她一边刷着副本,一边默数着时间,至少两分钟过去了,才看见他在世界咆哮:我的号怎么回事? 然后便是一大串脏话。 她估摸着,这两分钟里,他是背包仓库四处找了吧…… 世界关注他的人都点开他看了,对他纷纷表示了同情: 萧少,会不会被盗号了? 萧少,淡定! 萧少,大不了从头再来! 叶清禾心中凉意闪过,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她走到这一步,就是将他和她,他们两人一起逼入了死局…… 对话框的头像开始闪动:一一,今天你一天都在线吗? 是。她答。 看见有人上我号吗? 看见了。她打完字,悠然给队里的肉盾连开了三朵金色莲花刷满了血,屏幕华丽极了。 你知道是谁吗?我的号被盗了!!!!一连串惊叹号,他显然很激动。</p 知道。依然淡然的两个字。 谁?后面附加的是三把带血的斧头表情。他这是要砍了谁? 她微微一笑,一个字:我。 而后,那边便陷入沉默…… “花!花!你在干什么?”队伍里差点有人要挂了,狂喊着。 她刷刷刷几下,满屏大朵大朵的金色莲花,璀璨到了极致…… 阿祖为她鸣不平,吼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我萧哥哥号被洗了吗?大家心里烦着呢! 她不烦,她只是在等一个回答,甚至,她今天上线的目的,也只是等待一个回答而已,过了今天,这个游戏,又该宣告结束了…… 终于,金莲如烟花般妖娆陨落,屏幕上五光十色绚烂夺目的是其他人的技能,而他的头像也在对话框闪了起来。 她慢慢移动鼠标,点开。 ———————————————————————————————————————————— 咳咳,好吧,吉祥停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挨骂呢?话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哈~!!!!上班时间要到了,吉祥要走了~!!!明天见~!!嘻嘻,么么哒!偶爱你们哈~! 第141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为你负天下 深褐色的对话框里,他的头像底下,一行白色的字简略而瞩目:为什么? 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做好准备来等待,等待他的大发雷霆,等待他的仰天痛诉,甚至,等着她所设想过的每一个最坏结果。 可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三个字。这样淡薄的三个字,没有表情,似乎也没有语气,就好像她说的事情是明天会下雨一样,淡得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电脑那端的他是怎样的情绪,怎样的脸色…阙… 这样的他,些许陌生,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掌控之感孤。 她之前就有思考过该怎么应对,也曾想过,要不要把郭锦儿给她消息的截图给他看,可是,她又想,这不是她所想要的,也不是和她相关的,无论她毁掉他,还是成全他,所有的一切都只跟萧少和一一风荷这个小世界有关…… 于是,她斟字酌句地回复:师父,因为我不开心了,就这样。 她一路小心谨慎,无论在他身边还是在游戏里都安然从容,无争无求。这句透着一股子任性和傲娇的话,还真不像她说出来的…… 他亦惊讶了,发了个表情过来:是因为我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生活里出现了不开心的事!她把这句话发送出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有着无理取闹的意味了,他该炸毛了吧? 谁知,他却只发了个滴汗的表情过来,而后问她:什么事?我可以给你分担吗? …… 不是她所预料的反应! 他的性格不是这样的……现在电脑那端的人,真的是他吗? “你是师父本人没错?”她忙问。 “当然是!” “可是……你怎么证明!” 他倒是给了她一个调皮的笑:“一一,这不是我们玩的第一个游戏,我们是从风云世界走过来的,那里的你,喜欢穿一身白色衣服,有着白色的翅膀,每次出现,都会有紫色的光晕环绕,像天使……” 鼻尖一酸,呼吸受阻。 “师父,你为什么不骂我?”她是这么以为的,真的以为会有一场世界大乱…… “骂你?为什么?因为装备吗?”他问。 “师父……我错了……”她回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错?”他笑,“别傻了。一一,我的每一件装备都是你费尽心力打造的,我还记得,你为了我的武器挖材料升级生活技能忙了两个通宵,你把它毁了,只会比我更心痛,可是,你仍然这么做了,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生活中遇到的事儿真的很严重,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那就毁了吧!古有晴雯撕扇,今有一一毁号,异曲同工。” 呵…… 古有晴雯撕扇,今有一一毁号,异曲同工? 可是,晴雯撕扇所为何? 眼眶一热,泪水涌满眼眶,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 她赶紧用纸巾擦拭,缘何如今的她,这般脆弱了? “一一,你不愿意说你生活中任何事,没关系,可是如果你想说了,师父一直在这!”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段话又发了过来。 这样的他,真的让她不习惯了…… “师父……”她叫了一声,却没说别的任何言语。 “一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感觉你很像一个人。” 她心头一跳,连眼角的泪都忽视了,难道他发觉了? “谁?”她立刻问。 “呵呵,不过又不像。她不会像你有这么任性胡闹的时候,也不会可怜兮兮要我骂她,更不会服软说她错了……” 她读着那些字,心湖投入的那粒石子倏然往下沉落,一直沉到底…… “她,是谁?”她一个键一个键地按,打出这三个字来,回车键按下去的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哈哈,她是个大傻瓜!”他笑了,“不说了,一一,你得忙起来了!重新给我弄装备!在哪呢?快出来!来我身边!如果此刻有酒的话,罚你陪我喝酒抵罪!” 她还 在副本里,任务还没结束,正在打最后一个大boss! 她的手离开技能键,鼠标放在了“退出”的按钮上,而后,毫不犹豫点了下去! 出了副本,她才想起,不知道他在哪里…… 于是问:师父,你在哪? 情急之下,却发错了频道,发在了队伍频道里。 队伍里没有她这个医生,已经乱成了一团,队友相继阵亡,从副本里退了出来,而后在世界频道大骂她没有职业道德…… 她直接把世界频道给屏蔽了,询问到他的地点,奔着他而去。 降落的地点,却是在彩虹之巅…… 他在彩虹上盘膝而坐,周围白云环绕,脚底群山连绵。 “师父,我来了。”她说,在他身边坐下。 系统弹出提示框:萧少邀请你共乘一骑。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她上他的坐骑…… 她点了答应,下一瞬,她便坐在了他的飞马上,坐在他身前。 “打不了怪,下不了本,只好骑马游山玩水了,还好你没把坐骑也给销毁!”他发出一长串大笑,带着她穿梭于白云之间。 无论世界频道里的谩骂声如何此起彼伏,此刻,只有彩虹群山,和穿云破风的畅快淋漓。 阿祖在好友频道里贼贼地笑:一一姐,你这是不是就叫负了天下不负他? 叶清禾一窘,这小鬼头,从哪里学来的文绉绉酸溜溜的词? 谁知,这家伙接着来了句更雷人的:萧哥哥,你和一一姐结婚吧!这样,一一姐下次找不到你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飞去你那了! 游戏里有这个技能,结为夫妻的可以瞬间到达对方身边。 阿祖这句话问的是萧少,理当由他来回答,可是,他却没有回应。 数秒后,在私聊频道,出现了他对她说的话:一一,我不能跟你结婚,即便是游戏,因为,我有我爱的人…… 呵…… 他有他爱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回了个调皮的微笑,谁要跟你结婚?你想我还不答应呢!老牛吃嫩草吗?师父!何况,万一我是男的呢? 他大笑不语。 良久,他才说:一一,我们是好朋友。 无论怎样,萧少还是萧少,一一还是一一,这个次元里的世界,就像一个鸡蛋,纵然脆弱,却完整圆润,蛋壳包容保护里的萧少和一一就像蛋黄和蛋清,在蛋壳隔绝的世界里有着旁人所不懂的交融,虽然有苍蝇想要来捣乱,却是找不到逢的…… 那张和苍蝇足迹有着相同意味的截图,她没有拿给他看,幸好…… ———————————————————————————————————— 郭锦儿病了几天之后终于是好了,那么巧的,紧跟着而来的是她的生日。 郭家父母一大早就打电话来祝宝贝女儿生日快乐,看着郭锦儿一脸幸福地在父母面前撒着娇接电话的样子,叶清禾难免多看了几眼,有爸妈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应是谈到郭锦儿的病了吧,郭锦儿懂事地说,“妈妈,没关系的,是我自己贪玩,一点小中暑,已经好了呢!干妈和二哥照顾得我很好,嗯,是的,都很疼我,妈妈您放心吧。” 这点叶清禾是清楚的,萧伊庭的确善于照顾病人…… 后来,电话换给了姜渔晚接,姜渔晚在电话里将郭锦儿一顿好夸,懂事善良,美丽温柔,说得此女只应天上有。 这个漫长的长途电话终于打完了,萧伊庭和萧城卓也从楼上下来了。 萧城卓要赶去补习,显然已来不及,从厨房拿了早餐,就出门了。 姜渔晚冲着他背影说,“城卓,下午早点回来,锦儿生日呢!” “知道了!”萧城卓的声音已是从屋外传来。 姜渔晚温柔地对郭锦儿笑,“锦儿,等会吃了早餐我们一起去逛街,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锦儿今天打扮得很漂亮,还化了淡淡 的妆,皮肤清透润泽得宛若透明一般,略带羞涩的一笑,更加显得娇媚可人,“干妈,不用礼物了,干妈这么疼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怎么行?怀月怪我亏待她女儿怎么办?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亏待自己的……”姜渔晚停了一下,改口,“我也舍不得亏待你啊!你啊,非得选一样礼物,不然就是瞧不起干妈了!或者我给你挑?我这老婆子的眼光你们年轻人不喜欢!” 郭锦儿又推辞了一番,见实在推脱不了,仔细想了想,小心地问,“干妈,那……我可以不可以要一把二胡?” “二胡?!”姜渔晚先一怔,然后马上明白过来,“好啊!对哦!我怎么忘了!上次你还说想跟二哥学二胡的!现在正好住我们家,让二哥天天教你!” 姜渔晚对这个想法十分赞同,笑逐颜开。 “快吃饭!吃完早餐一起出去!儿子,你也一起去,我可不会挑二胡,这个你在行!”姜渔晚催促道。 想了一下,单独把叶清禾一人留在家里似乎也不好,于是又道,“清禾,你也去吧,该给你买些新衣服了,成天都穿那几件!” 呃…… 郭锦儿生日还关她的事吗? “萧伯母……我有衣服穿呢……我就不去了吧……”她本来就不爱逛街,还是这样的队伍去逛…… 已经邀请过了,她不去便是她自己的事……姜渔晚秉着这个想法,没再说什么。 郭锦儿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清禾妹妹,去吧,你一个人在家多不好玩啊!” “……”她一个人不知道多好玩!“锦儿姐姐,我在家还有很多事呢,真不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这样啊……好遗憾……”郭锦儿面露可惜之色。 吃完早餐,三人终于走了,萧家顿时安静下来。 她自由自在地在自己房间里看了会书,王哲便打了电话过来,请她有时间的话马上过去一趟,遇到一个解决不了的难题。 王哲的店,暑假仍然开着,只不过远远没有开学时忙碌,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支撑,所以,她可以偷偷懒了。 接了这个电话,她二话没说,收拾东西便出了门。 苏芷珊也在店里,见她来,马上给她把冰镇西瓜送上来,“热不热清禾?这大热天的还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 叶清禾在电脑前坐下,打趣她,“唷,这完全就是老板娘口吻啊!谢谢了!” 苏芷珊红着脸掐了她一下,“让你胡说!” 王哲也过来了,把问题说给她听。 苏芷珊见两人讨论正事,便走开了。 这问题还真有点难,她和王哲两人用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才终于搞定,苏芷珊此刻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俩来吃了。 这可把叶清禾给吓了一大跳,“苏苏,这真是你做的?” 她所认识的苏芷珊,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居然能做出这像模像样的几个菜来?! 苏芷珊既腼腆,又骄傲,“怎么的?小瞧了我啊?我跟王妈妈学的!王妈妈这几天回老家去了,我就暂时替她喂养一下这头猪!” 叶清禾打量了一下四周,店里是勤打扫过的样子,干净整洁,偏着头,可以看到里间的半个厨房,也是干干净净的,地上才拖过的痕迹,粒尘未染。外面晾衣服的地方,挂着才洗过的王哲的衣服,还滴着水呢…… 苏芷珊见她四处张望,知道她在看什么,扬着眉得意地问她,“怎么样?没看出来吧?我能不能干?” 叶清禾傻了,点点头,隐隐觉得,这样的苏芷珊固然能干,可是,为什么让她有点不舒服呢? “所以啊,王哲,你瞧着你是赚了多贤惠一个媳妇!你要敢对不起我……”苏芷珊冲着王哲做了一个刀割的手势。 王哲毫不避讳地抓住了她的手,笑道,“哪敢啊,媳妇大人!” 叶清禾瞠目结舌的,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王妈妈不在家,他俩都就媳妇媳妇地叫上了? 不过,当着他俩的面,她不便说什么,只好假装没看见,赶紧吃饭。 苏芷珊做的菜味道居然还相当 好,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出得来的! 吃完饭,她便打算离开,想着暑假难得来学校一趟,正好买点水果去看看师兄,看看小果子和穆妈妈去。 苏芷珊却偏要送她出来,她只好随了她。 两人一起挑了水果,苏芷珊便陪着她在校园里走。 “清禾,我觉得现在特幸福,我想要的生活在一步步地靠近!”苏芷珊眼里充满了憧憬地对她说。 “苏苏,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呢?”叶清禾问。也许是她的直觉出错,明明苏芷珊现在时很幸福的样子,为什么她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呢? 苏芷珊满足地一笑,“就像现在这样啊,王哲为他的事业努力打拼,我做他最坚强的后盾,支持他,照顾好他!你知道我们小店这两年赚了不少吧!当然关键不在于赚不赚钱,还在于他在实现他人生的梦想和价值!” “那你呢?你的梦想和价值呢?”她记得,印象中的苏芷珊不是这样的…… —————————————————————————————————— 吉祥来了~!好吧,明天加更怎么样?安抚一下亲们昨天被吉祥伤害的心……嘻嘻 第142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 苏芷珊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怪,诧异地笑,“清禾,我的梦想就是和他幸福地在一起啊!” “苏苏……”叶清禾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此时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感情世界里的两个人怎样才算平衡,她们都还处于太年轻为爱冲动为爱不顾一切的年纪,只是隐隐觉得,一个人无论多么爱对方,都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否则……不,她不愿意去想这个否则,也不愿意苏苏最后落到否则这个地步…阙… “嗯?”苏芷珊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清禾,你想得太多了啊!我就给王哲洗洗衣服做做饭而已,你难道没给你二哥洗衣服送饭?” “那怎么一样……他是我二哥啊!”叶清禾连忙否认。 “好了!清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已经把我的一切全都交给了王哲,他是我所有的希望!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爱他,我们会幸福的,清禾,你放心吧!”苏芷珊信心满满地说孤。 叶清禾这四年,朋友寥寥无几,苏芷珊算是其中一个,她唯一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她幸福。听了她的话,点点头,“苏苏,你会幸福的,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苏苏,还记得我们四个人一起为前途努力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拼劲可足了,我觉得,那种状态下的你是最好的,为自己而奋斗啊!” “清禾!”苏芷珊笑了,唇红齿白,真是花儿一样的面容,花儿一样的年纪,“那时候的我,有一半的奋斗动力来自于王哲啊!我要奋斗给他看!要和一起努力!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呀!” 苏芷珊的样子,就像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坐等甜果开花结果的孩子,而且坚信一定能等到…… 叶清禾无法再给她泼冷水,只能默默祝愿她好运气……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赌博?只不过,她总是觉得,在命运这盘局里,自己坐庄胜算会大很多…… 苏芷珊又陪着她走了一段,叶清禾便让她回去了,叮嘱她别只顾着王哲,要给她好好养着小乌龟……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说!萧伊庭那二货也说!你俩这么宝贝这乌龟带回去自己养啊!”苏芷珊嘟哝了一阵,和她挥别走了。 到穆川家的时候,穆川并不在家,穆妈妈正靠在竹制的摇椅上昏昏欲睡地看着电视,来给她开的门。 正是午休时间呢,她贸然来打扰,有些歉意。 进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凉爽之意还是舒适极了,外面实在太热,穆妈妈给了她热烈的欢迎。 “小果子呢?”她把水果交给穆妈妈,问。 “在玩游戏呢!放了假,玩得昏天黑地了!你师兄也没时间管,这不,一大早出去参加个什么书法协会的会,现在还没回来!”穆妈妈无奈地摇头,切水果去了,“小荷,你先坐坐,该马上就回来的,晚上留下来吃饭啊!” “穆妈妈,不了!我晚上不吃饭了!得回家吃呢!”说实话,她更愿意在穆家吃饭,可是,今晚这饭局如果她不回去,只怕姜渔晚会不高兴,虽然,她的存在并不那么让人讨喜,可若缺了,又是个面子问题了。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来一回,哪能不吃饭走呢?”热情的穆妈妈可不答应。 “说真的呢,穆妈妈,下回来我一定吃,今天得回家去!”怕穆妈妈给她做了准备,她赶紧道。 穆妈妈虽然很想她留下来吃饭,可也只能随她。 她进房间去找阿祖,小家伙果然在玩游戏,虽然桌面切换出来了,任务栏里的图标她可是太熟悉了,而且,她已经确定他就是阿祖,只不过没点破他而已。 小孩爱玩游戏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不是家长或老师强制或者教条性的说不准玩就能控制得了的,那是一种心魔,非得和他斗智斗勇,长期作战才有成效,就像她对萧伊庭一样。 “姑姑,我练字呢……”小果子躲躲闪闪的,指着案上的纸墨。 “好,你练!”她微笑,这样也好,守着他练练字…… 于是,她找了一本书在他房间看,他则乖乖练起了字。 约一小时后,穆川回来了,看见这副情形,心头升起莫名的温馨。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了,曾几何时,祖祖还在的时候,或者放了音乐在家里练功,儿子在一边写字,或者祖祖也会捧着她喜欢的书看,而儿子,则看他自己 的图册…… “穆师兄……”叶清禾合上书本起身。 他从臆想中醒过来,眼前祖祖的样子变成了她的。 掩饰着眼镜后目光里的尴尬,他笑道,“小荷来了。” 恰好小果子拉着他显摆地去看自己的字,他才将刚才那一瞬的失神彻底掩藏起来。 穆川走到书桌边,一一评点小果子的字,然后,铺开了另一张纸,写给小果子看。 叶清禾在一旁看着,没有打扰这父子二人,只是,却想起了从前,父亲教她写字时的情形,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穆川写字时的侧面跟父亲很像很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她难以忘怀的亲和与温柔,她凝视着,一时痴了…… 直到穆川叫她,“小荷!小荷!” 她恍然回神,脸颊有些发热,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就算是师兄,好像也很不妥…… “在……”她低声道。 好在穆川并没有问她在看什么,只叫她写几个字看看。 她走到书桌边,穆川所写的字就在眼前,和父亲的极为相似,她忽然就赖了,笑道,“穆师兄,我就不写了吧,你的字赠给我,不知道能不能求到陶然山人的墨宝啊?” 她还吐了吐舌头,样子极为可爱。 穆川看着她,既有一种看着后辈的宠,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胸中碰撞,他手中握着毛笔,有种想用笔尖在她鼻头一点的冲动…… 笑了笑,终是将这种冲动压下,笑言,“你啊!还是这么调皮……” 调皮? 叶清禾有些不习惯,四年了,第一次有人用调皮两个字形容她…… 可是,她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女生只有在被惯着的时候,才会被人说调皮,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早上郭锦儿打电话时的情形,她所羡慕的,她所缺失的,就像一个小小空洞,此刻,在师兄的目光里,竟然在被充盈着…… “写什么呢?”穆川想了想,落笔。 写成后,给她看,却正是那首《苏幕遮》…… 小果子探了个头来,一字一字地念:“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 念到“故乡遥,何日去”的时候,叶清禾有些哽咽,仿似听见幼时的自己,第一次跟爸爸学背这首词时的情形一般…… “小荷,我犹记得老师给我看他所书这首词时骄傲的神情,小荷,你没让老师失望,你是他的骄傲!”穆川在她身边道。 “是!我会努力成为父亲的骄傲!”叶清禾对自己说,而后抬起头来,眼里已是一片明媚,“谢谢穆师兄!可是……”她转了转眼珠,笑道,“怎么可以没有署名和印章呢!没有穆大师的印章我拿出去卖都卖不了价!” “小鬼!”穆川笑着轻斥她,疼爱透过镜片,幕幕层层落下来。 这样的目光里,叶清禾觉得很舒适,就好像阳光层层叠叠源源不断落在了心里,她满足地看着穆川拿出印章来,给她拓上,那样的神情,像个孩子。 “现在过关了吗?小家伙!”穆川笑着说,语气里有着拿她无可奈何的妥协。 叶清禾背着手细看,等着墨迹干了好收起来,一边说着,“我才不是小家伙!这个才是……” 说着把小果子从一边拎过来。 “哎哟,有我啥事啊!”小果子嘻嘻地笑,还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情形,因为,很少看到爸爸笑呢,小荷姑姑来了,爸爸笑得很开心,他的屁股也可以少遭殃……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孩,穆川的笑容始终不曾褪去,低柔的声音如温水化糖,“在我眼里都一样!” 待到墨迹干透,穆川和她一起把这幅字给收了起来,叶清禾并没有马上离去,又和穆川谈了一会儿她刚才看的书,就某个历史人物还认真和穆川争论了一番。 最后,被穆川驳得哑口无言。 她鼓着腮帮子,很不服气,“反正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 “你的观点?你的观点就是小女子浪漫主义狭隘思想!”穆川虽然笑着,却毫不容情地指责她。 <p 她更不服气了,“小女子怎么了?我就是小女子!我又没说我是男子汉!不是说求同存异吗?不是说存在即是合理吗?怎么着,穆大学者这是要开一言堂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了?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小女子骨子里男尊女卑啊?” 穆川哪会跟她较真,哈哈一笑,叫她吃西瓜。 “不吃!就不吃!别用一块西瓜就把我糊弄过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样子已经俨然过去那个总跟师兄师姐们辩论的小封荷了…… 穆川也觉得那个蛮不讲理事事要强的小师妹又回来了,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 “不行!你这分明是让着我!你哪里是心服口服了?你还是瞧不起女子是不是?学术问题上也可以随便让的?”她倒是咄咄逼人了…… 穆川还没吃西瓜呢,吃着的话肯定会被呛到,此时已经被呛了,“小家伙,姑奶奶,那里到底要我怎样啊?难道还要我把学术论文全给改了,按照你说的写?” 叶清禾一想,好像确实过分了…… 扑哧一笑,“穆师兄如果愿意这么做,倒也是可以……哈哈哈……” 穆川见她笑,便知这场辩论总算是结束了……摇头轻叹,“唯女子难养也……” “那小人呢?”叶清禾敏感地停止了吃西瓜,穆师兄的意思,是女子比小人更难养?这不是男尊女卑是什么? 穆川笑,“女子确实比小人更难养……” 眼看她又要和他辩,他马上道,“小人可以清,可以逞,可以治,可以除,女子则……” “女子则如何?”她咬着唇瓣,瞪着他,等待着他说出更恼人的话。 “女子则……不舍……”他说,笑容里,柔光潋滟。 叶清禾一顿,低头吃西瓜,西瓜汁自齿间一路流下,津甜如蜜,唇角止不住微扬…… 吃完西瓜已是四点,再不能继续耽搁下去,叶清禾把穆川的字收好,起身告辞。 穆川坚持要送她回去,她没反对。 坐进穆川车里,她才想到自己还没给郭锦儿准备生日礼物,以姜渔晚对郭锦儿的爱护,这必然是失礼的。 可是,送什么好呢? 她对郭锦儿完全不了解…… 要不,随便去商场买个什么首饰吧,虽然太贵,完全超出她平时花钱的底线,可是,姜渔晚会觉得脸上有光。 于是便麻烦穆川先送她去商场。 “要买什么?”穆川问。 她便说了自己的疑惑,“想不到送什么,要投她所好挺难!” “别人都送什么啊?”穆川问她。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姜渔晚给她买了只二胡,她想学二胡。”她说。 “很重要的朋友?”穆川问。 叶清禾想了想,重要吗?郭锦儿是萧家最尊贵的客人,是姜渔晚最疼爱的人,是二哥心尖儿上的人,而萧家于她有大恩,当然也算是重要的人…… 她点点头,“是的,很重要。” “那你等等!”穆川说完,又下车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琴谱,“这是二胡曲谱,本来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但是是某位二胡大师的手写本,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你拿去送人应该能拿出手了。” “这个……太珍贵了吧……”同为书法爱好者的叶清禾,一看这琴谱,便知其价值根本不在琴谱本身。 穆川却笑道,“我是个俗人,不懂音律,放我这,算是明珠暗投了,如果遇到懂二胡的知音,这琴谱也算是去得其所。” “谢谢穆师兄……”叶清禾拿着琴谱,心里有些疙瘩,还真心不愿意把这手写本给郭锦儿…… 穆川一直送她到萧家门口,下车时,给她开车门。 她度过了极其愉快的一个下午,又因天气炎热的原因,脸上泛着红光。 夕阳下,她笑着和他道别,那样的笑容,仿似天上的余晖,倾尽最后的光热,将所有原属于霞的美丽都镀于她脸上一般,绚丽极了…… 穆川的车,在暮色中开走,她依然含笑望着车远去的方向。 耳边却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还知道回来?” 她回过头来,只见萧伊庭站在暮色里,一身白色正式晚宴装,身后是萧家古典风格的台阶,就像一个王子。 只是,这王子的神色有些阴沉,不知道谁惹他不高兴了…… “二哥……”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笑着和他打招呼。 “好像玩得很开心啊……”他眸色阴郁,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 还有一更下午~! 第143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真正的亲人 “还好了……”她垂下眸来,往里走。他如此不善的语气,可是,她今天却是真的很开心,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开心和他的臭脸撞车吧…… 萧家的客厅里已经布置成一个粉白的世界,原本古典雅致的装饰配上了粉红的气球绸带和白色的百合,看来这是姜渔晚认定的属于少女的颜色,看她把郭锦儿的房间布置成那样就知道了阙。 客人不算多,都是姜渔晚的朋友同学以及他们的孩子,想来从前跟郭怀月也是好友,所以一起来给郭锦儿庆生。只是,萧城兴却还没回来,叶清禾知道,他外地出差去了,看来并没有因为这个重要的生日而刻意赶回家来。 郭锦儿坐在姜渔晚身边,也是一身的白,打扮得像个公主。 见叶清禾回来,雀跃着来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清禾,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孤” “……”叶清禾头大,可以不要把她的迟到渲染得那么明显吗?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了……锦儿姐姐,这是故意的?她盯着锦儿的眼镜,实在不愿意相信。 然而,她视线的余光却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范仲…… 他怎么也在这里?突然从那一丛百合花后面转出来,刹那间夺去了所有的光华,原来锦儿并不是在场最耀眼的那一个,他才是…… 同样白色晚宴装,系粉色领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她再一次产生一个念头,这哪里是现实生活里的男子,分明是二次元坠入凡间的人物…… 以致,她竟忘了,她还要给锦儿一个回应…… 却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给锦儿挑了什么好礼物?去了这么久?” 听说她是去给锦儿挑礼物了,那些盯着的目光,尤其是姜渔晚的,才透出柔光呢。 身后的萧伊庭往前一步,站在她身边,“上去换件衣服,下来再把礼物拆给我们看!” 她呼了一口气,跟各位叔叔阿姨致礼,解脱般地上楼去了。 经过范仲身边时,听见姜渔晚在喊,“小仲!我说这会不见你上哪去了呢!你和伊庭两个从小打架打到大,老死不相往来,难得现在肯和好……” 原来范仲的妈和姜渔晚也曾是闺蜜来着…… 世界原本就很小…… 她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庆幸自己给锦儿准备了礼物,而且这份礼物也还算拿得出手,对得起她出去一天找礼物这个借口…… 把琴谱拿出来,穆川给她写的字也拿了出来。 不知道放在包里这么久,字弄坏了没有?她索性把字铺开来看,还好,完好无损! 她正打算收藏起来,门开了,萧伊庭进来了。 他不是再也不进来了吗? 好吧,她不是记仇的人…… 萧伊庭一直走到她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的,问她,“去哪了?” “不是给锦儿买礼物吗?”她顺着他的话说。 “哦?”他眼里闪过嘲讽的一笑,“礼物呢?拿来我看看!不会是这个吧?”他的目光落在那副字上。 “当然不是!”她把字收起来。 他笑容里嘲讽的意味更浓,“这个!拿去!”他扔给她一个盒子。 她莫名其妙,拾起盒子一看,是个首饰盒,打开,里面一条钻石项链。 “你拿去送给锦儿!”他的声音透着别样的慵懒的意味。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怕她不懂得要给锦儿送礼物,所以替她把礼物挑好了,可是,他哪里来的钱呢?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一定是和姜渔晚一起出去买的,原本是他自己要送给锦儿的吧…… 她拾起链子一看,果然,坠子的背后还刻着锦儿的名字呢…… 这么用心的礼物当然只能男朋友送了…… 她嘻嘻一笑,把链子放好,首饰盒还给他,“二哥,我送这个不合适,我准备了礼物的……” “准备了什么?”他没有接首饰盒,语气却突然变得很凶。 叶清禾有点没底气了,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她送的礼物锦儿不喜欢吗?本来也 是,她和锦儿的兴趣爱好不同,她中意的谁都能猜到锦儿未必中意,所以,他不满了吗? 她不太自信地指了指琴谱,“这个……她不是要跟你学二胡吗?” 他的目光在琴谱上一扫,“这个?”而后马上变得凌厉,“你哪里弄来的?” “穆师兄给我的……”她看着他突然变化的神色,有些迟疑,可还是说了。 他目光中有种了然的讽刺,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那个字也是他写的?”他指了指桌面,虽然,字已经被她收起来了,但是彼此心知肚明是什么。 她点点头,坦然承认,“是……” 他牙关微微一咬,眼疾手快地抢过琴谱便往窗外一扔。 叶清禾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却很生气,这是穆川的珍藏,能够到穆川手里,证明也是极好的朋友才会赠与他,而他大方无私地给她,也是让她拿来讨他的好,讨他家的好,他总是这么粗暴幼稚,会不会太过分了? “二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问。 他脸上出现惯常的痞相,“不喜欢!” 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他一向就是这样…… 他不喜欢范仲,所以和人家打过一场又一场;他不喜欢付真言,所以对付真言拳脚相向;就连少言寡语默默存在的江之永,他不喜欢,也会给人两拳…… 呵……他不喜欢…… 她是不是该庆幸,穆川是老师,纵然他再不喜欢,他也不敢动手,只是拿着琴谱出气…… 可是,这琴谱到底是谁不喜欢?是他不喜欢,还是锦儿? 她唇色有些白,“你的意思是,这份礼物,锦儿不会喜欢?” 他一怔,依然强硬地回道,“是!她当然不会喜欢!” “我明白了……”她什么也不再说,嘴唇微微颤抖,也没换衣服,拿着他给的首饰盒下了楼。 他举手想要叫住了她,手在半空中停滞,而她,已然走了出去。 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他跟了出去。 叶清禾走得飞快,几乎是小跑着下楼的,他大步跟上,追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已经在郭锦儿面前了。 她脸色如此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的痕迹,把首饰盒递给郭锦儿,声音还很甜润,“锦儿姐姐,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这个盒子,姜渔晚是熟悉的,从叶清禾手里交给锦儿,便知是怎么回事了,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道,“唷,我们清禾真懂事,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收到礼物的郭锦儿也很开心。 叶清禾退到了一边,姜渔晚便对萧伊庭说,“还不把二胡拿来。” 新买的二胡,就放在离萧伊庭不远的地方。 他顺手拿了,给姜渔晚。 姜渔晚从他手里接过交给郭锦儿,笑道,“这个是二哥送你的,二哥亲自选的,明天开始,就跟着二哥学二胡。” “谢谢干妈,谢谢二哥。”郭锦儿的表情略显羞涩,似花带露的,鲜妍无比。 当着所有客人的面,打开装二胡的盒子,二胡自是精致,有人却提议,“不如拉一段吧?寿星拉一段!” “我……还不会……打算跟二哥学呢……”郭锦儿脸红了,还求救似的看着萧伊庭。 于是便有人改了建议,提议萧伊庭来拉一段。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一对人身上去了,叶清禾觉得应该没人关注她了,于是悄悄退出了大门,一个人去花园里寻找那本琴谱。 下台阶的时候,便听见悠扬的二胡声传来,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身白装,鹤立般站着在那拉二胡的人竟然是……范仲,而不是萧伊庭…… 范仲也会拉二胡吗? 她听了听,虽然是门外汉,也觉得拉得相当不错…… 不过,这里面的一切,歌舞升平也好,热闹繁华也好,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拐了个弯, 去那一排桂花树下寻找她要找的东西去了。 还好这几天都没下雨,地面很干,琴谱捡起来的时候只是沾了些尘土而已,她轻轻拍掉,在树下坐了下来。 天色未暗,遥远天边的暮色依然燃烧得如火一般,整个世界笼着一层暗金色。 还未到桂花的花季,桂花树却也枝繁叶茂,坐在树下,自有一番阴凉遮蔽,只是脚底下热烘烘的草地,还有些不那么舒适。 不过,燥热总会褪去的,一切都会随着夜的到来,冷却而静谧下来。 她有些后悔没带一本书下来,不然,待会儿即便夜色黑暗,也会有路灯照明,她可以在这里度过一个属于她的夜晚,而不必再在萧家客厅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其实,她知道,这是自己不够好。 她是萧家名义上的一份子,此刻的她应该在客厅里巧笑嫣然地帮着萧伯母招呼客人,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很难? 攻克一道道学科难题,背下一本本法律专业书,她不觉得难,偏偏的,要她走进那个世界里去,她却觉得如此地难…… 这终归是她性格上的缺点罢了,可是,她克服不了…… 无聊之下,翻开琴谱看了几页,不是她感兴趣的内容,又合上了,抱在怀里,看着浓密的桂花树枝桠发呆。 她忽然想起,桂花树会结果吗?好像她窗外的这一排桂花树只开花,未见过果实…… 桂花?桂圆?这二者绝对是不会划等号的…… 而后,她又为自己的无聊而笑。 “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无聊的胡思乱想。 萧城卓抱着一堆吃的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觉得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萧城卓努了努嘴,“里面不好玩呗!我到处找你呢!” “找我干嘛?”她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这个时候还能记起她的估计也就是和她一样寄人篱下的小叔叔了…… 萧城卓把怀里的塑料袋扔地上,“找你一起吃东西啊!你不饿吗?”说完自顾自地兴奋,“姐姐,你说我们在这里吃像不像野餐?” 叶清禾瞟了他一眼,“你野餐还没野够呢?回你爸爸那去!”他爸带着他野外拉练,练得他叫苦连天,回来不断诉苦,如何吃野菜的…… 他一听就蔫了,“我不要!我就和你野餐嘛!来,喝饮料!” 他竟然摸出两罐啤酒来,扔给她一罐。 “好小子!你居然喝酒!你还未成年!”叶清禾扳着脸道。 “好姐姐,我就喝一瓶!是啤酒啊,又不是白酒!让我喝一口嘛!”萧城卓哀求地眼神看着她。 哪里能轮到她阻止? 他已经开了瓶,咕嘟咕嘟就灌了一大口。 叶清禾毫无办法,想着又是在家里,也就随了他,自己也打开一罐,和他一起喝。 夏天喝啤酒,吃零食,还是很惬意的。 萧城卓抱来的袋子里,吃的东西可谓丰富多彩,各种坚果,酱牛肉卤蹄子烤鸭,煎牛小排炸猪排,各色水果,中西合璧荤素搭配,都是他在厨房找云阿姨开后门装来的。 他俩的战斗力也超乎叶清禾想象,居然全部吃光了,每人喝了三罐啤酒…… 喝多了就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萧城卓今天的话特别多,就像她初来萧家时那样,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有些是他说过的,比如新疆的天空,比如他的妈妈,也有些是他没提过的,比如,好像听见他说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也有些微醺的醉意,只是听着他说,始终微笑着,觉得萧城卓挺幸运,因为有她这么好的听众听他诉说。 “姐姐,他们都走了,我们进屋去吧。” 萧城卓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才察觉,原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走吧,姐姐,你不会醉了吧?”萧城卓把她扶起来。 叶清禾摆摆手,“哪有那么容易醉,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挺好,挺凉快,屋里太热……” “也对,那明天我们再来喝酒!走吧,先回去睡觉去了!”他扶着她,往家里走去。 萧家之前喧闹的客厅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人都走了,萧家的人忙了一天,也各自休息去了,估计玩得过于尽兴,人又多,并没有人发现少了萧城卓和她,这样,最好不过…… 萧城卓扶着她上楼梯,回她自己房间。 她明明记得是萧城卓扶着她的,不知怎么到了房间以后,发现扶着她的那个人却莫名奇妙变成了萧伊庭…… “二哥……怎么是你啊……”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胳膊里夹着的书却掉下来,正是那本曲谱。 她赶紧宝贝似的捡起,又抱在怀里。 头顶便响起阴郁的声音,“你这出去了一大晚上的,就是去捡书?” “是啊……”她觉得萧城卓有句话说对了,她好像真的有点晕乎,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没量,三罐啤酒也扛不住,啤酒不是没度数吗? “这本书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萧伊庭的声音夹着风雨示警。 不过,叶清禾对这种语调已经麻木了,他常常都这样,所以,下意识抱紧了,“当然……你敢再扔试试!”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紧紧皱着眉看着她,沉默良久…… 她睡在了床上,抱着书,终于觉得舒适极了,周遭很安静,安静得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响起他遥远而模糊的声音,“穆川呢?也对你很重要吗?” “嗯……”她下意识地道,穆师兄当然重要了…… “有多重要?” “他是我爸爸的学生啊……看见他我就像看见亲人一样……真正的亲人……跟所有人都不同……” ———————————————————————————— 明天见~! 第144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梦一场 后来,她再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微醺后的睡眠是极舒适的,不曾感觉到丁点夏夜的燥热,第二天在晨风轻霭中醒来,迷蒙混沌间,悠远绵长的二胡曲如塞外飘来的轻烟袅袅遥遥缠绕着她的神思。 片刻间,她不知自己究竟是醒还是梦,只不愿睁开双眼,在二胡曲如泣如诉的幻境里化身为赤足蒙着面纱的女子,环佩叮咚,脚铃轻擦,踏着胡琴缠绵的音律,在风乍起的大漠里,和黄沙融为一体…阙… 她不会舞蹈,却能踩着黄沙轻盈跳跃旋转孤; 她不辨方向,唯能随那乐声牵引,黄沙中入了魔般奔走…… 乐声如咒,或深幽或绵转,而她,或裙摆飞扬,或发丝纠缠,随着黄沙舞动,向着那大漠深处,那不明的方向,乐声不止,步履不息…… 随着乐声的节奏策马奔腾般急骤起来,那黄沙,也铺天盖地一般卷来。 看不清前路,找不着出路,她似被黄沙卷裹而行,又似被疾风骤雨的节奏鞭策而行,忽然之间,身体腾空而起,她被一条坚实的手臂拉上马背。 不去管是谁的臂弯如此有力,也不回头去看贴着她背心的温暖胸膛属于谁,在漫漫黄沙里,随那一骑一人,冲破风沙的阻碍,在乐声里飞一般腾空而行…… 乐声渐缓,马蹄声渐慢,细看时,已是云卷天淡,青山绿水…… 不经意间,竟是跨越了千山么? 她欲回头,二胡声却已停止,所有的一切,如海市蜃楼,瞬间陨落…… 睁开眼,却是阳光如梭,片片洒落窗棂,窗外绿荫含香,好一个美妙的夏日之晨…… 原来,是梦。果真是梦…… 赖了会床,神思尚在塞北和现实间游离,未几,却响起了又一段二胡声,沙哑,刺耳,如同拉锯…… 她知道,这已不再出自某人之手…… 她用被子蒙住头,那生涩的,难以入耳的拉琴声始终刺着耳膜…… 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起床,打开电脑,登陆游戏,戴上耳机。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白日梦,也知道,为什么瞬息之间可以跨越千山…… 她操纵着键盘和鼠标,飞一般在地图上奔跑,无论阿祖怎么呼喊她,她都不理。 从长安,穿过敦煌,再冲出玉门关…… 她一身逶迤长裙,在黄沙里留下瑰丽而疯狂的身影。耳机里,游戏音乐亦是一首二胡曲,浑厚激越,刺激着她奔跑的脚步…… 只是,那一匹白马,那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始终没有出现,亦无人载她穿越山川…… 乐声在最激昂的时候戛然而止,她掉线了…… 再次复现的,依然是郭锦儿所奏的二胡声,声声在耳…… 她取下耳机,避无可避。 她的漫漫黄沙,胡琴咿呀,终归是梦一场…… 郭锦儿的二胡声没有停止的迹象,她关了电脑,收拾东西出发。 她真的不是嫌弃郭锦儿的琴艺不好,想当初,她自己学琴时也曾让身边人受尽折磨,只不过,这琴声配合着逐渐上升的太阳,让人在室内有种憋闷感。 她只是,想去寻一处舒心放松之所而已。 地铁公车,几经辗转,她还是来到了学校。 先去王哲店里看了看小乌龟,顺便帮着王哲做了点事,照例吃过午饭以后,才去的穆川家。 穆川今天却是在家的,也刚吃完饭,一家人对于她的到来十分欣喜。只是,穆妈妈听说她居然吃过饭才来,颇有些不高兴,叮嘱她,下一回再这么着,她可就生气了! 叶清禾在穆妈妈面前撒了会赖,把老太太哄高兴了,才算罢休。老太太还对她说,“来这就跟回家一样!可不能客气!” 穆川在一边听了笑道,“老太太这是偏心眼儿呢,自从有了小荷,连我这亲儿子,小果子亲孙子都靠边站了!” “你知道个什么?女孩儿金贵!就得疼着!你们俩大小爷们,好意思争宠?”老太太说完,便寻思着今晚要给叶清禾做什么好吃的去了,并且强调今晚一定 得留下来吃饭。 穆川刚准备坐下来陪叶清禾聊聊,电话来了,请他出去一趟。 穆川觉得十分抱歉,叶清禾却道,“师兄,您别客气,穆妈妈不是说要我把这当自己家吗?哪有在自己家里还客气的道理?” 听了这话,穆川和穆妈妈两人眼神均是一亮。 穆川走了,穆妈妈难免抱怨,“真是,不就是个老师吗?也不知道成天忙些什么,暑假也不得安宁!” 叶清禾笑了,“穆妈妈,师兄不仅仅是老师呢!” “姑姑!你来看我的作业!”小果子拉着她的手。 叶清禾暗笑,小果子一大早就在游戏里,这会儿作业写完了给她检查,只怕又想玩游戏了吧?好不容易盼得爸爸出去,又来给姑姑,真是妨碍他啊…… 不过,不得不说,小果子这孩子极聪明,作业确实做得又快又漂亮,但她还是给他指出了好几处错误,并且告诉他,每一个错罚一个小时时间,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不能摸游戏。如此一算,小果子今天下午的时间泡汤了…… 看着小果子吃瘪的样子,她既觉得好笑,又暗叹,她跟游戏孩子咋就这么有缘呢?整完一个又来一个? 小果子去完成他的罚写作业去了,她则照例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看。 窗外是大阳台,阳台上植物葱茏,蔷薇花开得正艳,红白黄粉,尽显夏季明媚鲜妍。不知从哪家传来钢琴阵阵,远近正好,不闹不吵,倒像是给手中的书本天然配了乐。 这样的环境,原本是极适合看书的,可是,许是这环境过于安逸了,又或者,窗前她所坐的竹摇椅太过舒适,她看了没几页,居然睡着了…… 能够让她这般毫无戒心安然入睡的时候和地方并不多,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暗暗思忖,是不是真的太把这当家了…… 尤其,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穆川含笑的眼神…… “穆师兄……不小心睡着了……”她脸红了,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床毯子,明显是穆川回来后给她盖上的。 穆川呵呵一笑,“夏天午困,正常的!只是下回记得多少盖着点儿!睡着了容易着凉!” 她的脸更红了,看了眼时间,竟然下午三点多了,不由惊呼,“我睡了这么久?” “是啊!睡得像只小猪,我进来你都不知道!”穆川笑道。 每次穆川说话,都会带有一种和孩子说话的宠溺式口吻,会叫她小猪,小家伙,小鬼……等等。这一切的称呼都让她有些不习惯,可是,却不抵触,反而有些享受。她想,她终归还是喜欢被宠着的,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独立和坚强…… “小果子要去游泳,你一起去吗?”穆川又问。 她的思绪还在摇摆沉浮,也没注意听他到底说了什么,随口答道,“嗯……”答完,才意识到什么,惊讶地“啊”了一声。 “怎么?”穆川问。 “我……不会游泳……”她是只旱鸭子,彻彻底底…… 穆川并不打算强迫或者说服她,正想说,那你就在家里看书,小果子闯了进来,“姑姑姑姑,不会就去学嘛!不学的话永远都不会呀!姑姑,你去嘛……” 耐不住小果子死缠烂打,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事先不知道要去游泳,自然也没带泳衣,临时买了一套,她挑了件款式保守的,能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款式,原本还想选黑色的,可小果子不依,非要她穿红色。 所有的运动,于她而言都是高难度…… 她穿着泳装出来的时候,完全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手脚都无处可放了,局促地站在池边,不知如何是好。 “姑姑!你真差劲!看我的!”小果子往水里一跳,小鱼儿似的的就不见了影子。 “师兄,要不,我还是……”她很想说,要不还是回家等算了,却不料,小果子不知道从哪儿又钻了出来,来到池边,把水尽数往她身上泼,还叫着,“姑姑,姑姑你快下来,再不下来我上来推了你啊!” “别!”可别真来推她啊…… 她恐惧地看着水,“我就下来,自己下来……” 倒是把穆川乐得哈哈 笑,“小师妹,看不出来,也有你不能的!也有你害怕的!来吧,不怕,我教你!” 穆川先下了水,在台阶处一步一步引着她步入水里。 “师兄……给我个游泳圈儿吧……”她站在游泳池最边上,扶着台阶把手,死也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用那东西永远也学不会!跟我来,不会淹着你!淹着了我负责!”穆川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她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可是,正是这一个松懈,导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沉去,同时,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 她只尖叫一声,“师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觉得鼻子胸腔里都难受极了。 手马上被穆川抓住,身体也从水里拉了出来,感觉到生机的那一瞬,她不顾一切地抱住身前的救命之物,大声地咳嗽,眼睛里进了池水,也被刺激得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她红着一双眼睛,泪眼婆娑的,边咳边叫他,“穆师兄……我……”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她有多么招人怜爱,虽然这泳衣保守至极,可仍然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手臂,在红色泳装的映衬下分外炫目。为了游泳方便,取了她的大框眼镜,戴了游泳镜,这会儿游泳镜也摘去,一双眸子水润欲滴,眼眶泛红,如此委屈可怜地叫声师兄,任谁也无法抵御地碎了心…… “好了好了,没事了,是师兄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她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抱着他,他几乎无法动弹,只抽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好吧,我们不游了,上岸好不好?走,上岸去……” 小果子游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对着叶清禾羞羞脸,“姑姑不害臊!这么大了还跟我爸爸撒娇!不害臊!不害臊!一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 叶清禾终于发现,自己是怎样的姿势扒拉着穆川了…… 窘迫地赶紧松手推开他,可是,刚一松手,又差点摔倒。 穆川赶紧抓住她,才避免了她再一次呛水。 再顾不上尴尬了,保命要紧,何况,人穆师兄正人君子,压根没那些意思…… 她抓着穆川的手指,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穆川也不知怎么办了,这小姑娘自己一步也不肯迈,此刻要将她弄上岸,就得抱她走,可这也不合适……“我们,上岸去?”他试着问了她一句,牵着她手,走了两步。 “不——”她坚决不肯动,死抓住他手指不放。 “那怎么办?在这里一直站着?”他哭笑不得。 她还是不说话,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样子,既狼狈又好笑。 穆川想了想,道,“这样吧,既然这么怕水,我们就要克服它!我牵着你,你就站那不动,我们先练换气,来。” 穆川示范给她看,沉入水里,而后又探出头来,“你来试试。” “不……我不……”她咬着唇,死命摇头。 这么下去,是要耗到池水干吗?穆川一狠心,“试试!不然我放手了!你自己在这里!” 说着,他真的要把手指从她手里挣脱。 “不……不要……师兄……我……我试试……试试……”她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这比从前三千米的考验还痛苦…… 她抓紧了穆川的手指,穆川又给她示范了一次,并给她重新把游泳镜整理好,她才试着慢慢往水里沉。 只两秒的时间,她马上浮出水面,不过还好,这一次真的没呛水…… “你看!不错吧!我们这么聪明的小荷怎么会被难倒呢?太棒了!再来一次,再试试……”穆川抓住机会对她大加赞赏。 叶清禾扁着嘴,吸着气,“师兄,你不觉得你的表扬昧着良心吗?” “呃……”穆川被问住,也觉好笑,“真的不错啊,比你之前大有进步!我们再试一次!” 叶清禾屏住呼吸,深深吸气,算是给自己打气,而后,再慢慢下沉…… 如此几番,总算对水没那么恐惧,憋气的时间也渐渐变长。 后来,穆川便跟她一起往水里沉,令她和自己一起数秒数,不到时间不 准她出水面。 练了一下午,憋气这个入门技能总算是攻克下来了,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松开穆川的手…… 水里,是另一个世界,透过游泳镜,看着陪自己一起在水下憋气的穆川,她心头越来越轻松,或者,游泳真的没她想象的那么难…… 回去的时候,小果子在她左右上上下下的蹦,“姑姑,游泳好玩吗?明天我们再来好不好?” 好不好?她问自己。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她始终对自己能学会游泳表示怀疑…… “姐姐,你不是怕了吧?”小果子这小家伙总善于用激将法。 叶清禾拍了拍他的脑袋,“来就来,谁怕谁!”她倒并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而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下午,过得很不错…… ———————————————————————————— 明天见~!! 第145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我会恨你一辈子 许是游泳消耗体力的缘故吧,又或者是穆妈妈的菜做得着实和她胃口,那天在穆家她吃了两碗饭,而且,穆妈妈给她布了许多菜她全吃光了。 “不错,运动还是有益的,至少消耗了体力,饭也吃得多了。”穆川对她的食量第一次表示了赞赏,要知道,她每次吃饭都跟吃猫食一样阙。 小果子在一边表示了深刻的怀疑,“爸,姑姑那也叫运动吗?就在水里扑腾了几下……” “算!当然算!”穆川看着叶清禾笑,“姑姑扑腾得那叫一个辛苦!还冒着生命的危险呢!” 这父子两人,是在以取笑她为乐吗孤? “再笑我!再笑我!我不学了!”她赌气地说。 “唷,姑姑还生气了!”穆川笑道,“好了,不说姑姑了,不然她明天真不陪你游泳了!” 叶清禾何尝会真生气,不过,时间不早,是时候回去了。 穆妈妈十分舍不得她走,可是又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做的京式小点心给她塞了一兜,“我知道你们家什么都有,可这是穆妈妈的心意,带回去晚上看书饿了吃。” “谢谢穆妈妈。”老人家的好意,她自然领了,而后,穆川便送她回去。 一出穆家大门,穆川便把她的背包和穆妈妈给她的零食包都接到自己手里,走在了前面,“走吧。” 叶清禾想说她自己来,可是,看着穆川的背影,她的脚步凝滞了。 她再一次地想起了爸爸。 她记得,念小学时爸爸来接她放学,也总是这样,把她大大的书包从她肩上移下来拎在手里,大手便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回家。 每每这样,妈妈便会抱怨:要训练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有家长给背书包的? 可是爸爸却说,你没看闺女背着书包的样子多么可怜,个子那么小,书包那么大,我不给她拎,个头原本就矮,越压越矮了怎么办?不信你拎拎,这书包多重! 妈妈自然是不会听信爸爸胡诌的,只说爸爸惯。 爸爸怎么说来着?咱俩不惯她,还指望谁来惯她? 呵…… 她站在楼梯上,眼里漫起了热度。 “走啊!怎么了?”穆川回过头来催她。 “来了!”她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下楼。 回到萧家的时间比昨天更晚,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了。 暮色中和穆川告别,刚进家门,就听见二胡声传来,看来郭锦儿对这二胡是真心爱上了,不会练了整整一天吧? “清禾回来了?吃过饭没有?”姜渔晚穿着家常会客的裙子,笑语晏晏。 “是,吃过了。”她的神经自动绷紧了。 “没事,那早点休息吧。”姜渔晚看起来心情很好,说完这话,便笑着上楼了。 叶清禾呼了口气,待她转回她房间后,才迈上楼梯。 二胡声音越来越大,她转进自己房间,关上门,那声音才稍稍小了一些。 把尚湿的泳装拿出来,在阳台上挂着晾干,她关上窗户。 刚一回身,便看见门被扭开了,萧伊庭走了进来,脸上比昨天更阴沉。 “二哥。”她浅浅的一声招呼,对他的脸色,虽是习惯,可也捉摸不透。 “你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他阴阴地说了句,目光落在桌上的小吃上。 她微微一笑,“二哥也不错。” 他点点头,“的确!” 两人相对沉默,郭锦儿的二胡声此起彼伏。 “不知今儿妹妹上哪度好时光去了呢?”萧伊庭怪腔怪调的,眼神打量着她,余光却瞥到了窗外,那一件红色游泳衣,即便在暗夜里,也分外夺目,眸色瞬间暗沉。 叶清禾觉得他这话问得纯属无聊,没搭理他。 他的语气便尖刻起来,“是不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叶清禾皱了皱眉,这话当真是不中听…… 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似笑非 笑的嘲讽,最终什么也没说…… 沉闷的气氛里,他忽然爆喝一声,“萧城卓!” 萧城卓正在对面自己房间看动漫,不知这一声大喝所为何,趿着妥协噼里啪啦跑过来,萧伊庭抓起桌上的小吃扔给他,“她给你带来的吃的!全部吃光!” “真的吗?谢谢姐姐!”萧城卓眉开眼笑的,手捻起一个,扔进嘴里,“好吃!太好吃了!姐姐你在哪买的?比一般的都好吃!” 萧伊庭脸上如涂了一层霜。 恰在此刻,却听得一声娇弱的惊呼传来,二胡声也突然停止。 叶清禾轻轻笑了笑,“二哥,去看看锦儿吧……” 萧伊庭咬牙,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微微跳动,一字一句,“不用你说!” 说完,毅然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萧城卓抱着吃的往外偷偷打探,突然回头眉开眼笑朝她招手。 她狐疑着走过去亦探头一看,只见郭锦儿已经到了她房门口,似乎是手指破皮出血了,泪光盈盈地举着,萧伊庭则低头在看,仿似一脸焦灼…… “我去拿药给你擦,包扎一下,休息别拉了,你今天拉得够久了。”萧伊庭说。 “我不,我等会儿还练!”郭锦儿鼓着腮帮子,鼻尖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透着娇弱而令人垂怜的美。 “说了别练就别练!你怎么不听呢?二胡不是一天能拉好的!”他皱眉,凶道。 不知郭锦儿是否不习惯他凶巴巴的语气,眼泪珠子悬而欲坠的,神情愈加委屈,“二哥,我只是……想快点练好……我这么笨……你总也教不会……我怕你失望……不肯再教我了……” 萧伊庭一顿,“你等着,我去拿药。” 拿药,必要下楼,从她的房间走过。 她拽着萧城卓赶紧往回缩,同时把门关上。 萧城卓笑得开心,“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伤了手了!不用再受她的折磨!姐姐,你不知道啊,今儿晚上我这耳朵可真是饱受摧残!作业都无法写!” “怎么能这样呢?谁刚开始学琴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慢慢儿练好了就是享受了。”她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违心…… “反正就是难听!就是吵耳朵!如果她这么拉一个暑假!我宁可回爸爸那里去了!”萧城卓咬了一大口糕点,“我希望她手慢点好!或者,怕疼,伤了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拉琴了吧!” 可是,萧城卓的小算盘打错了…… 第二天一早,拉锯般的琴声如约响起…… 萧城卓抱着枕头滚到她房间里来,喊着,“救命啊姐姐!救命……” 对于此,她只能摸摸他的头,安抚他,“快收拾收拾补习去吧……” 好歹,他还能上学躲避整个白天…… 不过,她也答应了小果子今天继续去学游泳,萧城卓走了没多久,穆川电话打来了,说是上午要去开一个会,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萧家附近,可以顺路来接她。 这么一来,她决定上午不外出了,就在家里等吧。 只是,郭锦儿这么刻苦地拉着琴,她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便只能使出平心静气的法宝来——练字。 想着师兄的字能和父亲的如此相像,而自己作为父亲的女儿,字体却越走越远,心中到底是不服的,于是把自己仅有的父亲的遗作拿了出来,铺在桌上临摹。 第一遍不满意,索性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每个字勒令自己写一百遍。 如此,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她还没写完,穆川的电话就来了,告诉她五分钟后即到,让她做好准备。 她马上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至于桌上的字还没干透,也没写完,想着待会回来再写,便只把父亲的原作收了起来。 打开门,一道身影挡在了门口,“去哪儿?” “出去。”她简单地答道,并不认为自己须事无巨细向他如实汇报。 “不准去。”他手撑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形完全将整个门给堵住。 她蹙眉看着他, 不知他要干什么。 “我妈出去了,云阿姨孙子生病,今天请假,你出去了,我吃什么?”他阴沉着脸说。 她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得让人无力…… “我肚子饿了。”他持续看着她,几分蛮横,也有几分无赖。 从包里拿出钱来,交给他,“可以叫一天外卖了!或者你们俩出去吃也够了!” 他一动也没动,甚至看也不看那钱,冷笑了一声,“怎么?不用我写书面申请了?” 不管他接或不接,她返身,把钱放在书桌上,“搁这了,你自己拿吧。” 他依然撑着门框,没有放她走的趋势,目光看着钱的同时,也看见了桌上她刚练的字,不是她自己平时的体,而是临摹的另一种体……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地道,“二哥,请让一下。” “不、让!”他盯着那些字,那些她用心临摹的字,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眼来。 她无措了,“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孩子……” 一句未说完的话,却彻底将他激怒,“孩子?!我像个孩子!所以你格外喜欢去会老男人是吗?叶清禾,你搞清楚,你是学生他是老师,你跟他传出点什么话来你这脸丢得起吗?你丢得起这脸,我们家还丢不起呢!”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当终于将几句话消化完以后,只觉五脏六腑有什么东西磕着她,磕得难受。 “二哥,不会给你们萧家丢脸的,我,本来就不是萧家的人,别忘了,我姓叶……”她目色一片淡然,对着他,却不知道目光的着落点该在哪里。 他撑在门框上的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拎住了她的胳膊,风雨的气息夹杂着他身上衣服野菊花的清香扑头盖脸而来,“不是萧家人?叶清禾!你也别忘了!你吃我萧家的饭!穿我萧家的衣!我萧家供你念书!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你不是萧家的人!你良心被狗吃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把一个伤口暴露出来让对方伤害过后无果,那么,他就会在这个伤口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撒野…… 这是人的劣根表现之一。 她凝视着他,双唇微颤,镜片后的睫毛也在颤抖着。 僵直了身体,胳膊用力从他手中抽出来,无处可依地抱紧了她的背包,所有的情绪都在双臂紧拥的时候慢慢沉淀,手臂越用力,情绪也越平淡。 周遭的空气如笼一层暴雨来临前的黑云,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渗入黑云的缝隙里,细弱,却坚定,“二哥,我说过,我会还的。萧家于我有恩,我铭感五内,我叶清禾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我会将萧家施予我的一切,全部归还……或者,其实现在也可以了……我现在就可以还清……” 她的话让他更加暴怒,双臂一挥,“你还什么还?!你拿什么还?!你还得清吗?我爸爸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你拿什么来还?还有我……”他一愕,脸色紫涨,“你拿什么还?!” “我……”叶清禾语结,这世上最难还的,确实是人情…… “叶清禾!你还不清的!什么不是萧家人!你就在放/屁!你手里拿了什么?给我!”他走上前,用蛮力将她的背包抢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就有昨晚那件泳衣…… 他二话没说,将泳衣用力一撕,给撕破了…… “萧伊庭!你太过分了!”纵使她再隐忍,也是有限度的,他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他伸手将桌上她练过的字胡乱揉成一团,直接扔进垃圾桶,之后还不解气,打开她的抽屉,一把将里面的原作拿了出来。 她惊慌到了极点,大声尖叫,“萧伊庭!你别动!你敢动它我会恨你一辈子!” 从来没见她如此激动过…… 从来没直接叫过他名字…… 恨一辈子是吗? 他热血一涌,唰唰两声,手中攥着的字幅撕成了四片…… 她的心,瞬时如割裂了一般,前所未有的失控,尖声叫着扑了上去,眼泪磅礴,和他抢着那些碎片…… 争夺中,不知道到底是她在扯, 还是他在继续撕,只见片片纸屑,如飞花一般飘散在空中,而后,缓缓飘落…… 叶清禾呆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连眼泪都停止了流淌,任那纸屑落在她头顶,肩膀,或擦过她指尖,落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仿似都不存在了…… 她看见的,只有爸爸出殡那天,漫天飞舞的纸钱…… 那天,风很大,从出殡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入葬,一路,强风将整个世界都翻转过来了,满世界飘的,全是这样白色黑色的屑,暗无天日…… 她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她也没听见…… 始终站在那一堆白色的废屑里,宛若灵魂抽离的壳…… 他余怒未消,站在原地微喘着气,她此刻的模样,却使得这电话铃声成了另一波怒火的导火线。 他拾起电话,狂躁的一声,“喂?” 那边是穆川,已经在等待叶清禾,听得他的声音,有礼地问,“请问叶清禾在吗?” “她不在!家里有事,不能出来了!”他没好气地说,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了,而后看着她,甚至带了挑衅的意味,可是,她也没有听见,脸色苍白如纸一般…… ———————————————————————————————— 明天见!!!!! 第146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一个轮回的光阴 这样的她,让他心头一震。 欲往前一步,却在举步的瞬间止住,那一地纸屑阻止了他靠近的欲/望。 至于吗?一副字而已…… 只是那样一副字而已孤! 如此想来,怒气又生,却无从再发泄,用力将手机一甩,甩到了地上,伴着一声大响,手机摔裂开来…… 只是,这所有的声音,都没能激起她的反应…… 她站在那一地纸屑里,在她的世界里,就此消遁,只留一身空壳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这怒火,再无别处可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二胡声早在他们争吵之初就停止了。 在他摔出手机的瞬间,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郭锦儿被那声音惊了一跳。 这屋子里满室的狼藉和萧伊庭盛怒的样子,让她不知所措,叶清禾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法理解,之前还在她自己房间的时候,就隐约听到,好似是为吃饭而争起来的。她走进去,试图劝一劝。 “二哥……清禾妹妹,别生气了,我去做饭好了……”她站在萧伊庭面前,弱弱地说。 只是,叶清禾似乎没听见她的话,萧伊庭好像也没听见。叶清禾不知道看着哪里,而萧伊庭则直勾勾地盯着叶清禾,眼里暗云涌动,完全看不明白这暗云的背后有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做得不一定好吃……可是……还是我去吧……我会努力做好……” 两人仍然没有理她。 “我去了,二哥,清禾妹妹,你们别吵了,待会儿吃饭。”她转身欲走。 却听萧伊庭骤然一声大吼,“做什么饭!出去吃!” 郭锦儿被他吓了一大跳,站着不敢动了。 萧伊庭臭着一张脸,拿过桌上的钱,大踏步出了房间。 郭锦儿叫了声“清禾妹妹”,结果清禾没理她,她也转身跟了去了。 终于,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叶清禾蹲了下来,木然地,将那些纸屑一片一片拾起来,一片也不曾落下,一如父亲葬礼结束后的那个晚上,她蹲在父亲房间里,一件一件收拾父亲的衣物一般…… 没有泪。 再也没有一滴泪…… 亦如那个夜晚,痛到了深处,僵硬得仿似血液都不再流转,眼泪亦冻结成冰…… 把所有的纸屑装进背包里,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照片,如来时一般,只带着这两样,魂游般出了萧家的大门,融入夏日午后,灼热的艳阳里。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却是分外的冷…… 萧伊庭领着郭锦儿去了附近的餐馆,点了一桌的菜。 待菜一一上桌,他却盯着餐桌发呆,一口也没吃。 郭锦儿沾了几筷子,甚觉无味,搁下筷子劝他,“二哥,你吃点吧,回去哄哄清禾妹妹,不管怎样跟她道个歉就好了。” 他只是盯着菜发呆,仿若没听见她的话。 她叹了一声,给他盛了一碗汤,“二哥……”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猛然站了起来,扔了一把钱在桌上,“你吃吧!我出去会儿!” 他是跑着出餐厅的,而且越跑越快,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家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已是人去楼空…… 似乎,除了那一地纸屑,她什么也没带走…… 那张纸,那幅字,对她果然重要,即便化成了屑,她也要带走…… 在她房间里,对着柜子和门一阵发疯似的拳打脚踢,然后打她的电话,却突然想起,她的手机已经被他摔碎…… 突然间,便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按紧了心口,指甲用力地往里抠,很用力,很用力…… 在某一个瞬间醒悟过来,疯一般又往外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他不是第一次这般疯子一样傻瓜一样满世界去找她,可是,每一次都把她找回来了,这 一次呢? 走投无路,他去了王哲那里,问王哲:她可曾来过? 王哲看着她,摇摇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两天萧伊庭只是打电话来询问清禾可曾来过学校,今天却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王哲对这对奇怪的兄妹颇感无语。 他失魂落魄的,也没回答,转身就走了。 最终,他走向了家属区,穆川的家。 叩开穆川家的房门,出现穆川略显惊诧的脸,他下意识往内看,并没有叶清禾的身影。 “你好,请进。”尽管惊讶,穆川还是反应过来,联想上午那个电话,估摸着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垂下头来,“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想来问问,清禾有没有来过?” “没有。”穆川说完也焦急起来,“清禾出什么事了?” “她……”萧伊庭有些犹豫,最后说,“她……情绪不好……跑出来了……” 穆川是聪明人,知道他没说实话,也隐约猜到一些事情,只是没再多问什么,只道,“我去找找看。” 萧伊庭眼里一亮,“你知道她在哪?” 穆川顿了顿,摇头,“不知道。试试吧……” 他拿了车钥匙出门。 萧伊庭紧跟其后,并且坐进了穆川的车里。 穆川驱车而行,萧伊庭则一直盯着窗外,不错过窗外每一个过往的女孩。 穆川则开着车往有荷花处寻找,学校荷花池边没有找到,他脑中灵光一闪,来到了某大著名荷塘边…… 终于,荷塘的石椅上,坐着形单影只的她…… 穆川发足往她奔去,萧伊庭亦跑了几步,却在渐跑渐近的过程中放慢了速度,那一道淡淡瘦影,使他的脚步无法跟上心跳的速度,最后停了下来,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穆川跑到了她身边,在她身前蹲下。 她怀里抱着一个背包,目光躲藏在镜片的后面,只看见一片亮晃晃的光。 她倒是看见眼前的人了,微微地动了动唇角,“穆师兄……” 他松了口气,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色,轻蹙眉头,却极其温和地问,“怎么了?” 她垂下眼睑,紧了紧怀中的背包,低语,“没什么,我只是……想爸爸了……” 眼前的她容色淡然,轻描淡写说起“想爸爸”这三个字,就好像,前几年他出差在外几天未归,小果子给他打电话时说“我想爸爸”了一样…… 只是,这淡淡的三个字背后,隐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越是这样清淡,越让人心疼吧…… 穆川沉默了一会儿,轻问,“是不是没有再回去看过老师?” 叶清禾微微点头,是啊,自从四年前跟着萧城兴来到北京,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下个月,我陪你回去看看吧!”不是问她“去看看好吗”?而是直接的一个祈使句——回去看看吧…… 她嘴唇微微一颤,再度紧了紧怀里的背包,似有些不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穆川微微一笑,“坐在这里多久了?现在回去好吗?” 她踌躇着,不舍的神色,抱着背包,注视着那田田荷叶,梦呓般道,“这荷花还没开呢……当年,爸爸就是在这里陪着妈妈作画吗?” 穆川知道,她这个问句并不需要回答,它本身就是一个事实,封一诺和爱妻相逢于荷塘,成就一段诗画佳话。叶清禾疑问的句式说出来,只是表达她的缅怀罢了,而他,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会来这里寻她…… “是吧!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我还是个小毛孩,没有机会认识老师和师母呢。”他应承着,陪着她打开记忆的阀门。 她扬着下巴,浅浅的微笑自她唇边溢开,“其实,真好……” “什么真好?”穆川小心翼翼地轻问,唯恐碰触了不该碰的回忆,会使得她伤心难过却又不愿言明。 “爸爸妈妈呀!妈妈始终陪着爸爸,他们在天堂里也不寂寞孤单,真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仰望着蓝天,唇角的笑容甜蜜而满足,穆川心中突然酸楚不已,傻孩子,他们不寂寞不孤单,却独独把你这么形单影只地留在了世上…… “小荷……”他动容地唤了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给予这个看起来如此平静,此时此刻依然微笑得如静菡初开的女孩。 “穆师兄,其实我是个胆小鬼对不对?小时候就常听爸爸说这儿的荷塘,跟着爸爸背诵课文,那会儿就对这里充满憧憬,可是,来北京四年了,却一次也没有勇气过来看看……”她用柔和的、悦耳的声音说着,唇角始终含了微笑,如同dj在念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却与自己无关…… 他想,她不会哭了,不会再像和她初度重逢时那样痛哭流涕。这般的她,是不是比大哭一场更糟糕呢? “小荷……” “穆师兄,其实我原本是打算考这所学校中文专业的,像爸爸那样……”她打断了他欲说出来的安慰的话。 他凝语,知道这个女孩并不需要安慰。 “那后来?”他问,后来为什么会改了想法? “后来啊……”她唇角的弧度愈加明显,小小的唇瓣如一弯月牙儿,只是,却没有往下说,尾音拖得长长的,如轻烟,飘渺得让人揪心,那一抹如月牙儿一般的微笑,亦如隔了云端,模糊而不真实…… 穆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分明是微笑着的,他却越看越心疼…… 午后七月的太阳如火如荼,他蹲在这里,太阳炙烤得他头顶发烫,然她的容颜,她的神情,她那淡若轻烟的微笑和语调却仿佛形成一个结界,将所有的炎热阻隔开来,清凉和淡然自她身上每一处丝丝缕缕层层叠叠往外烟一般渗透笼罩,使得入这结界的人,心也跟着发凉…… 凉得发颤,凉得发疼,炎炎烈日下的她,如同坐在秋夜薄月里,仿佛,不属于这酷热喧闹的人世间…… 他忽然有一个感觉,不能让她再在这里坐下去了! 于是道,“小荷,我们该回去了。” 她沉默着,望着那起伏的接天莲叶,恬静而安好。 “小荷,你不是说吗?爸爸妈妈在天上很好很幸福,小荷也在人间快乐地活着,好不好?该吃午饭了,让爸爸妈妈看着小荷好好地吃饭,让他们放心,好不好?”他如同哄着孩子一般哄着她。 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答应得十分爽快。 仍是将背包抱在怀里,她站了起来,笑容微扬,“好。” 他还准备了一些话,来不及说,被她这一个“好”字给卡了回去,甚至让他有噎着的感觉。 有时候,任性的孩子反让人更放心些…… “那……走吧……”他语气有些接不上来。 “走啊!”她轻盈地迈步,和他并排而行,直到视线范围里多了另一个他。 荷塘的四周,缀满轻柳,青翠的柳条密密实实飘飘忽忽地垂下来,似丝绦似流苏,结成碧绿的幔,微风中轻摇。 他便站在那幔帐之下,较之柳条的柔软碧翠,挺拔却颓丧…… 就这么站着,隔了数尺的距离,隔了一个轮回的光阴。 他看着她,看着穆川身边紧抱着背包的她,脚步如钉在了地上,无论如何也迈步出去,欲说话,未语先哽,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静静地笑着,烈日下,如不化的雪菡,却原来,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是灼热的夏日之气,是冰山…… “走吧。”她如烟的声音破冰而来,仿似来自遥远的天边,却不知,一句“走吧”是与何人说? 萧伊庭垂下眸,看着那双穿着平底凉鞋的一双足向自己的方向靠近,一步,一步,每靠近一步,心的位置便往上提了一寸。 当她终于和他平行,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心提到了最高点,呼吸也异常急促起来。 全身血液一涌,他伸手抓住了她臂膀,急道,“妹妹,我们回家……”未料,声音已沙哑…… 她停住了脚步。 沉默接踵而来…… 空气里如同缺了氧,憋闷得让人窒息。 </p 他无法呼吸,亦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紧紧的…… 混沌的空气里,他听到轻幽的一个“好”字…… 又是一个“好”字…… 只是一个“好”字……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轻微的,却如深山晨钟,“咚”的一声巨响,回声荡漾开去,绕而不绝…… 他的心瞬间归了原位,呼吸顺畅起来,仿似死过一回般,却是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几欲虚脱…… “走……”他拉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迈步的瞬间,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穆川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直到走回停车处,请他们上车,他开车送他们回家。 这一路,再没有人多语,车一直驶到萧家。 萧伊庭急速从车上下来,要给她开门,她却已经轻巧地自己下车了。他于是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原是想牵她的手,可是她一直抱着她的背包…… —————————————————————————————————— 明天见~!!! 第147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伤 他拉着她来到穆川面前,低头,哑着声音,“谢谢。” 穆川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他承诺阙。 穆川便和她挥别,“小荷,再见。”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注视着他,看着他上车,看着他远去…孤… “走吧,回家。”他拉着她,走上台阶。 推开门,便看见郭锦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十分不安的样子,看见他俩回来,终于喜极,“你们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 两人不语。 郭锦儿的目光落在萧伊庭的手上,那只紧拽着叶清禾胳膊的手。笑容却更是讨喜,亦上前来,挽住叶清禾另一只胳膊,轻道,“清禾妹妹,饿了吗?我打包了饭菜,没吃过的哦,我们一起吃吧。” 郭锦儿挽着她来到餐桌边,还给她和萧伊庭都盛了饭。 叶清禾端坐着,对郭锦儿笑,“谢谢。” “清禾,你不用跟我客气!”她把饭端到萧伊庭面前,“二哥,你也吃吧。” 萧伊庭没表情,没说话,也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一桌的饭菜发呆,一如适才在餐厅里一样。 叶清禾倒是默默地吃了一些,吃完还把自己和郭锦儿的碗筷收拾了,只是,即便是洗碗,也仍然把背包背在身上,而后,便上楼去了。 一直坐在餐桌边如雕塑般的那个人,直到她上楼才终于有了反应。 叶清禾回到房间,他便站在她房间门口。 她直到他在的,抱着背包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些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发呆。 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蓝色棉质的长裙,长发披散着,朴素无华。从后面看去,单薄得像贴在窗口的一个小纸人儿…… 他犹豫着,终究走了上去,立于她身后。 却不知道说什么…… 窗口有风,淡淡的,将花园里不知名的气息带了进来,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体息,堵住了他的鼻息,一时难以呼吸。 “对不起……”他说。如果那副字真的对她如此重要…… 她默默地站着,无声无息……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足一尺的地方,微风扬起她的发丝,甚至有丝丝缕缕拂到他胸口手臂,可是,这一尺的距离,却如天边那么远…… 他倒吸一口气,猛然伸出双臂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里,连同她的背包一起…… 她没有挣扎,没有抵抗,如一个人偶一般,任他抱着,任他的手用力在她胳膊上揉.捏,任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直到她的胳膊上红印连连,她亦未曾吭过一声,未曾动过一动。 天气炎热得,空气也终于变得静止,不再流淌,在他和她之间结成一道看不见的,坚实的膜。 他纵是将她抱得再紧,也无法冲破这道膜的阻碍。 荷塘边那幅画儿一般的情景在他眼前重现,莲叶层层叠叠接天而去,她坐于石椅之上,微笑的侧脸恬静而美好,穆川则蹲于她面前,和她说着许许多多的话,那些轻言细语的,他听不见的话,唯有两人的微笑,和那些蓬蓬勃勃的莲叶融合一副和.谐的画卷…… 情不自禁用力将手臂一收,她整个人如同被嵌进他怀里,可是,她那么单薄的,他仿佛抱到的是自己的胳膊了…… 越收得拢,越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他终是松开了她,去拿她的背包,那个从他在荷塘边第一眼看到她,她便一直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此刻的她,才突如惊弓之鸟,有了反应。 她转过身来,死死地抱住背包,不让他抢走。 争夺间,她的眼镜掉落,她一双平素总是那么淡然的眼眸里,此刻,看着他,充满了敌意…… 他的手一颤,差点就松手了…… 那一双眼眸里的光,如刺一般,扎得疼。 “我不会再撕了……”他说,“我把它……还给你……”说着,却是眼眶一热,眸中水润处,萎顿和哀戚浮沉。 那一个瞬间 ,她微微呆滞。 他用力一扯,终于将背包抢了过来,而后,打开背包,将那些纸屑全部倒了出来,摊在地上。 其中,有两块飞到了床底,他曲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钻到床底下把它们找出来,归在一处。 而后,便开始拼接那些纸屑。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突然之间开始流泪,那些郁积在心里的,整整一个下午都不曾迸发的泪水,说来就来,如夏日里突如其来的骤雨,磅礴而下。 从那一刻开始,一直到黄昏,他蹲在地上,将那些他亲手撕毁的碎片一片一片重新复原。 她便站在窗边,脚步如被钉住一般,就这么看着他,始终看着他,而不曾靠近半步,看着他将纸片复原…… 只是,到最后一片也用光的时候,发现还缺了几块…… 他拿着她的书包倒腾,每一个角落里都翻遍,也没有多余的纸片了。 又将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找遍,床底,柜角,垃圾桶,连同她自己的写的字,也曾被他揉成一团的全都捞了出来,仍是没有找到。 他蹲在地上,呆了一会儿,似发了狠心一般,坚定地道,“我会还给你的!一定会!” 说完,他跑下楼,疯子一般把家里每一个垃圾篓都给倾倒了出来,在鸡蛋壳菜叶和剩菜里翻找,只是,除了沾得满手油腻,什么也没找到…… 而后,顾不上洗手,直接冲出了厨房,冲出了家门,冲进黄昏暗金色的暮光里。 如果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是一出哑剧,郭锦儿自始至终是这场剧唯一的观众,只是,完全不明白萧伊庭这是在演什么内容,追着他的背影出去,大喊,“二哥,你去哪里?” 可是,萧伊庭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便远离她的视线了…… 他搭着车,一直去了某大,下车后,在通往荷塘的路上寻找,只要看见类似的白色纸片便捡起来看,每一个垃圾桶都不错过,可是,直到他把荷塘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也找遍,还是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他沮丧地沿着原路返回,忽然想到,依着她的性子,很有可能是搭地铁出门的,于是回去的时候,改乘了地铁,只是,当他进入地铁站的时候,才感觉如此的无力,时隔半天了,他要如何才能知道她坐的是哪一趟地铁,又怎能保证,那两张小纸片依然还在原地…… 就好像,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样…… 他颓然坐在了台阶的最后一级,看着身边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终于绝望…… 既然再也找不到了,就此罢手吧…… 就此罢手…… 强烈的酸楚冲上心头…… 他眼前浮现出那张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拼凑的字幅,斑驳的撕裂的痕迹,还有残缺的那一块,在他心中形成投影,并将他的心也包裹起来,二者融为一体…… 他满手污渍地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出门时穿的t恤已经脏得不像样,就连牛仔裤也是黑灰混沌。 姜渔晚还没回来,家里没有其他人,郭锦儿依然在等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二哥,你回来了,刚才干妈打电话回来,我说你出去买东西了……” 说着,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时,大吃一惊。 他却如没听到她的话,甚至没看见她这个人,神情恍惚的,从她身边走过,直接上楼了。 郭锦儿咬了咬唇,委屈而着急,“二哥,你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了……” 仍然只是给了她一个背影,没有搭理她。 “二哥,饭菜还是热的,是清禾做的呀!”她冲着他的背影说。 他还是如若未闻,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拐角。 转过拐角,来到她的房间,轻轻一扭门锁,门开了。 她站在书桌边,书桌上,则是那副撕毁的字,已经被她自己从地上挪到了桌上,而且,还用同样大的白纸为底,用胶水将碎片粘在了白纸上。 只是,那些斑驳的裂痕,像一道道伤口,刺人的眼;缺掉的那一块,她用手指在上面描绘着,一点一点…… 他心里又呈现出那样一副画面来,伤痕如网,越勒越 紧,直到勒出一个个缺口,破损不堪…… 他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手指,心头升起无力的,微弱的光亮。 还是那一句,“我会还你的……” 而后,便去拿那副粘合起来的字。 直到一双污迹斑斑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她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同样污迹斑斑的脸和衣服…… 他也终于发现自己的手多么脏,和那白纸一衬,不堪入目…… “我……去洗手……”他快步进入她浴室,仔仔细细将手洗了个干干净净才重回她身边。 “我会还给你!”仍是这几个字,他将字取走了,回到他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萧城卓则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清早,姜渔晚收拾妥当打算出门,昨晚回来得晚,到家时几个孩子房门都关着,她便直接回房睡觉了,萧城兴出差好一段时间了,她这几天怎么也得去公司看看。 云阿姨请假,原本以为没有早餐吃,可餐厅里已经坐着三个孩子了——郭锦儿、叶清禾和萧城卓。 “干妈,吃早餐了!”郭锦儿乖巧地起身叫她。 碗筷已经摆好,早餐也做得颇为丰盛,她心情略好,问,“谁做的早餐啊?” “是姐姐!”萧城卓忙道,“清禾姐姐!我也帮忙了!” 姜渔晚轻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说着,在餐椅上坐下,发现还是少了人,“伊庭呢?还在睡懒觉?”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姜渔晚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叶清禾没有说话,萧城卓则抢着说,“大嫂,萧伊庭肯定玩一通宵游戏,这会儿睡大觉呢!” 这于萧伊庭倒是常事,姜渔晚笑了,“这孩子,好不容易爸爸和哥哥都不在家,倒是松了弦了,不过,好歹现在已经是名校生了,暑假玩玩也就罢了,城卓可不能松懈!” “知道,大嫂,我不会呢!”萧城卓眨了眨眼,把一个豆沙馅包子夹给她,“大嫂,你试试这豆沙包,可好吃了,馅是红豆的,我捏的。” “好!我吃。”姜渔晚满意地道。 只有郭锦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动筷子。 “怎么了?锦儿?不合胃口吗?”姜渔晚注意到她,关切地问。 “干妈……”郭锦儿一脸焦虑,可是看看叶清禾,又看看萧城卓,把话吞了回去,低下头来。 姜渔晚这些年什么没见过,也极是敏锐的一个人,马上意识到这几个孩子是真有问题了,搁下筷子,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锦儿你说。” 郭锦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泪光盈盈的,“干妈,你去看看二哥吧,二哥他不对劲,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玩游戏,可是我觉得不是……只知道他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说完,又对着叶清禾和萧城卓说,“对不起,清禾妹妹,小叔叔,我只是真的很担心二哥……” “有这样的事?”姜渔晚脸色都变了,儿子是她的心头肉,一天不吃饭可是从来没有的事,瞧这情形,明显是跟叶清禾有关,她的脸色不免沉了又沉。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她马上起身上楼找儿子去了。 萧城卓恼火地瞪了郭锦儿一眼,“告状鬼!你是不是小学一年级的智商?这么大还告状?” 郭锦儿欲争辩,却委屈地垂下头来。 萧伊庭的房门仍然紧闭着,她在外敲了敲,“伊庭?伊庭?睡着还是醒着呢?答应下妈妈!” 没有动静…… 姜渔晚心中焦躁不堪,用力踢门,动静大得不管儿子此刻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应该醒了,可是,那扇门却始终紧闭着。 “伊庭!你再不开门,我叫人来砸门了!”她急道。 眼看着仍旧没有开门的迹象,她恼火不已,急速下楼,再顾不得其它,冲着叶清禾嚷,“你到底把伊庭怎么了?如果伊庭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叶清禾原本静静地坐着,听了她的话站起身来,亦朝楼 上走去。 经过姜渔晚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萧伯母,我这就……” 话没说完,姜渔晚一个巴掌扇下来,打掉了她的眼镜,在她脸上留下鲜红的掌印,而后还不解气,用力在她脸上一掐,“我就知道你是个祸水!是个惹事的!从你进家门那天起我就知道!” 叶清禾不躲不避,反倒是萧城卓冲了上来,把叶清禾拉开了,“大嫂!你怪姐姐干什么?萧伊庭自己的错!” “错什么错?伊庭有什么错?我们萧家把你接来,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我们还错了是吗?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看来我们确实错了!错就错在不该接你这个白眼狼来家里养着你供着你!”姜渔晚担心儿子,儿子是她的心尖宠,言语一时极难听。 叶清禾脸色微白,萧城卓的反应也极大,护着叶清禾,大声道,“大嫂!您的意思是我是白牙狼,白吃你家的白用你家的了?” 萧城卓已经是初中生了,再不是几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傻乎乎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思维方式和属于他的敏感。 姜渔晚言辞略堵,她自然不是说这个小弟弟,只不过无辜牵涉到他了,脸上下不来,儿子还在里面情况未知,烦乱之下更是口不择言,“叶清禾,你真够本事!跟你妈当年一样有本事!哄得男人围着你团团转!伊庭、伊朋、老头子,现在连一个小孩子也护着你,我可真佩服你!” ———————————————————————————————————— 明天见哈~!哈哈,虽然亲们不喜欢听~!好吧,亲爱的们天天见~! 第148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回不去了 “萧伯母,可不可以……不要说我妈妈?”叶清禾略显激动,可还是尽量保持了声音的平稳和柔和,“萧伯母,清禾做得不好的地方,您是长辈,请尽管指点清禾,清禾年纪小,不懂事,更不懂什么叫男人围着转,得遇大哥二哥关爱,萧伯伯怜悯,以及萧伯母收留,是清禾一生最幸运之事,至于小叔叔,您也说了,他只是个孩子而已。萧伯母您那么美,出身那么高贵,能得到萧伯伯一生珍爱,且教育出大哥二哥如此优秀的孩子,必然也是学识过人,清禾能得萧伯母教诲,实在是有幸。清禾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清禾视萧伯伯为父亲,自然也视萧伯母为母亲的,有这样的父亲母亲疼着清禾,妈妈在天之灵看着,也会倍感欣慰。” 姜渔晚倒是十分震惊,从没发现这个闷不出声的叶清禾居然如此能说会道,心中感慨自己小看了她,而叶清禾口中口口声声提到萧城兴,也让她回归了些理智,若萧城兴知道自己动手打了人,只怕自己讨不到好去…… 她盯着叶清禾,越发觉得这个女孩陌生,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不说,把故去的妈也搬出来,反话正着说,恁是把她的口给堵住了,更重要的是明显把萧城兴搬出来了…… 她哼了哼,“怎么?想跟萧伯伯告状?你以为萧伯伯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向自己的妻子发难?你说啊,给萧伯伯打电话,就说我打你了!拿我手机打!”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没底的,如果叶清禾真的打电话…… 叶清禾脸上红印斐然,可是自然不会去拿她的电话,谁知萧城卓一把抢过了电话,“打就打!我告诉大哥你欺负人!你要赶我和姐姐走!” 姜渔晚脸色一僵,“城卓!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你别瞎捣乱!孤” “我没捣乱!我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萧城卓果然拨了萧城兴的号码。 “你……”姜渔晚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生骄傲,不把谁放在眼里,独独对萧城兴,只因爱得太深太在乎,所以才总是对他心存惧怕。 “小叔叔,给我。”叶清禾找萧城卓要手机。 若是姜渔晚,萧城卓必然是不会给的,但叶清禾开口,萧城卓对着大嫂哼了声,还是把手机给了叶清禾。 电话接通了,萧城兴在那边问,“渔晚?有事?怎么不说话。” “萧伯伯,是我……”叶清禾轻道。 “清禾啊!”萧城兴笑了,“怎么了?” “萧伯伯……萧伯母她……”叶清禾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姜渔晚脸上略略现出紧张之色,不过却冷言看着叶清禾,好像在说:看你怎么说。 叶清禾最终道,“萧伯母她有些不舒服,您什么时候回家呢?” “哦?渔晚怎么了?”萧城兴对于妻子,自然还是担心的。 “可能是您不在的时候管理公司累着了吧……”她说。 “哦!那让她多休息,我这两天就回来了!”叶清禾听着萧城兴的话,看见姜渔晚脸上的紧绷明显一松…… 她把手机交还给姜渔晚,脸上被掐之处还泛着疼,“萧伯母,我不会告状的,萧伯伯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让他不高兴?而且,萧伯母,您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不敢有半分忘本,可是,萧伯母,不是每一件事想瞒就瞒得住的啊,比如,假若……” 她只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看了一眼萧城卓…… 姜渔晚在她这语气以及看向萧城卓的眼神里倒是明白了几许,假若她和萧城卓今天走了…… 也清楚自己今天说话过于冲动,可那不是因为担心儿子吗? 只是,她这样的性格,要她直接在叶清禾面前承认她错了也是不可能的,只对萧城卓说,“你大哥马上要回来了!你可别乱跑!” 萧城卓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到了懂事的年纪,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倒也看得明白,脸扭向一边,“你要再欺负我们这样没有妈妈的孩子,我就走!和姐姐一起!” “我哪有欺负?”姜渔晚憋了口气,对这个小弟弟软声道。 叶清禾不打算再继续在这里做无谓之争,让萧城卓下楼去盛早餐上来,她自己则去了萧伊庭的房间。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扇门,最终竟还要由她来敲开吗? 站在厚重的大门前,她曲起手指,轻轻叩击,里 面没有声音。 “二哥,是我,开门。”她说。 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加大了声音,“二哥,我是清禾,开门。” 终于,那扇紧闭的门敞开,门内的他,依然穿着昨天那件脏兮兮的牛仔裤和黑灰交杂的t恤,甚至,脸上也还是黑一块白一块,眼中还泛着红血丝,瞳孔,却因了这熬夜而格外亮。 房间里光线很好,七月艳阳在一大早便他身后铺展成金色的幕布,窗外树木枝桠老旧叶子片片陈绿,没有风,树叶一动不动,宛若一幅基调沉闷的画,木质雕花的窗户自成天然画框,框住这一室景,一室气流,还有定格在画框里颓败的男子…… 时光流转,曾几何时,他跑完步,一身依然干净清香的运动服来到她身边,夺去她口中之水,对周围余人说:我有洁癖…… 言辞便卡在了喉咙里…… 他站在门内,定定地看着她,费劲地看着她,长发遮去她大半的面容,几乎看不到她的脸庞,眼前这张脸,只露出一个鼻尖和嘴唇。 他微微回想了一下,竟然发现,除了这一头长发一副眼镜,他其实根本就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或者,四年里,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看清过她的样子…… 就如此时此刻,他们面对面站着,他如此努力地盯着她看,也看不见她如瀑般倾泻下来的长发里所隐藏的是怎样一张脸…… 萧城卓端了一个大盘子上来,盘子里有粥,馒头包子,还有凉菜。 她接过来,端给他,轻轻的,淡淡的语气,“二哥,吃饭吧。” 他水一般亮泽的眸子,亦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盯着她看。 “二哥,吃饭好不好?”她的声音柔柔的,像哄着一个孩子,可是,也像反复播放的录音带,没有一丝感情,仿佛,这么做,是她的义务。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 “什么为什么?”她端着盘子,身边还站在萧城卓,远处姜渔晚正看着,郭锦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姜渔晚身边,和姜渔晚一起注视着门口这一出戏。 “为什么你还要做饭?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要给我送早餐来?”他一连串地问,目光紧逼,他看得出来,这是她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t恤领口上一块污渍,“因为……我身受萧家大恩……” 他怔住。 胸中凝结了一股气,不断膨胀,壮大,大有在他胸腔里爆裂开来的趋势,挤得他呼吸不畅…… 那一刻,他宁可她生气!宁可她大声地骂他!宁可她打他!宁可她会像一一一样,生起气来毁了他的东西,砸了他的房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着话…… 他绷紧了脸,胸口绷得越紧,脸也就绷得越紧…… 而她,眼前平静如水的她,同样绷着脸站着,大有一直站下去的趋势…… 闭上眼,强令那些迫得他无法呼吸的气体抽丝般一缕缕散去,他最后苦笑,垂下头来,闪身让她进去,关了门,将所有其余人关在了门外。而后,回到桌边,拾起笔来继续写字。 桌上地上散乱一地的,全是他练过的字,临摹的叶清禾父亲的字体,瞧这样子,已是写了整整一夜…… “我会还给你的。”她想起他坚决的话语。 她将托盘放下,对他道,“二哥,吃饭吧。” 他停了停笔,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粥,他知道,是她亲手做的…… 然而,只是一眼,他继续写字,神情专注,比他曾经任何的时刻都认真,比从前临摹任何书法家的贴更谨慎。 “二哥,吃饭。”她又道。 他犹若未闻,那只毛笔,也如一只魔笔,他握了,便要不停不住地写下去! 她终是不再劝了,默默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最后用勺盛了一勺粥,喂到他唇边,压抑了声音,“二哥,吃饭。” 他紧闭了嘴,固执地写着他的字,下笔如飞,却越写越糟…… 她扭住他的笔头,用力一扯,把笔甩了出去,甩到了地上。 他扭头俯身去捡,却听见身后,她的声音又响又大,“别写了!你永远也不会写得像他!在我眼里永远也不会比他写得更好!破了的东西是不会回到原状的!” 他半弓着身体,僵硬…… 缓缓起身,回头,看到的是她,站在他的窗下,他的阳光里,她黑发上跳跃的星星点点的阳光都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见她鼻翼两侧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他想到了很多时候的她,也是这般固执倔强而冷淡的表情:第一次入萧家来坐在沙发上他对她说嗨的时候;给他电脑设了密码让他跳脚的时候;和他比赛书法,她稳操胜券的时候;她洋洋洒洒给他罗列三十条的时候;他违了规,她逼着他趴下给他贴小乌龟的时候…… 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无论她是怎样的,他都能感觉到她就在他身边,薄薄的,凉凉的,一层属于她的气息将他围绕着…… 然而此刻,这层气息尚在,她站在那层气息里,如立云雾间…… 他似乎明白,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破了的东西是不会回到原状的…… 一时,便恍惚起来,站在阳光里的她,也变成了一个恍惚的影子,恍恍惚惚端着粥朝他走近,恍恍惚惚对他说,“二哥,吃吧。” 而他,则恍恍惚惚张开嘴,细腻柔滑的粥滑进他嘴里,是咸的还是甜的,他并无感觉…… 直到一碗粥喝完,就着她的手,又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她没再给他喂下去,若再喂,他会再吃吗? 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她去打了一盆温水来,踮起脚尖,用毛巾给他擦脸。 水润的气息扑面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却不曾挣扎,坐了下来,任她作为。 只是,他脏的又何止是脸? 他的衣服、裤子,甚至脖子上,到处是黑印…… “二哥,你去洗澡吧?”她说。 他没言语,只看着她,眸光如雾一般。 她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打开他的衣柜,从里面找出他的衣服和裤子,重回他身边。 不再说什么,只是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用力往上掀。 他倒也配合地抬起了手臂,上衣顺利地脱去。 而后,便是裤子,最后,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二哥,你自己进浴室去脱!”她进行不下去,站在他面前说。 他只是坐着,眯起眼眸来看着她,没有动。 她咬了咬唇,忽然蹲身端起之前洗脸的那一盆水,哗然一声,从他头上淋下。 瞬间,他全身湿透,木地板上湿淋淋的也全是水,甚至,连他床上也溅了水。 而后,她便拾起地上他换下的衣服往门外奔。 他伸手摸去那一脸的水,沉声,问,“何必管我?” 她顿了顿脚步,“你是我二哥。” 而后,便打开门跑出了房间。 水滴从他头发上一滴滴地滴落,在他身上顺着肌肉的纹理的下滑,他怔怔地,念着,“二哥……呵……” 开门的瞬间,惊退了门口的三个人:姜渔晚、郭锦儿以及萧城卓。 她反手立即把门关上,向姜渔晚汇报,“萧伯母,二哥已经吃了早餐,打算好好睡一觉。” 门一开一合的时候,外面的人还是看见了内室近乎光/裸的萧伊庭的模样,也看见了叶清禾手里拿着的萧伊庭的衣服。 姜渔晚忧心两件重要事情,第一,是儿子现在好不好,第二,则是叶清禾脸上被打过的印记是否给儿子看见了…… 而今,见儿子完好,而且还吃了东西,不管叶清禾是怎么劝的,心里对儿子的担心算是放下了,而她也可以肯定,儿子没有发现叶清禾脸上的红印,否则,依儿子的脾气,早出来和她理论了…… 这点让她既庆幸又觉得十分堵心,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只会维护这个外来的丫头!怎不让她气闷? 可是,她今天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既然这丫头没跟儿子说,也算她识相,儿子要休息,她便不打扰,今儿这事,也就到此为止,可是,叶清禾 手里的衣服,还是刺她的眼。 “辛苦你了。”姜渔晚恢复了平时不冷不淡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许阴阳怪气,“我儿子的衣服就不敢劳驾你洗了,放下吧,我来洗。” 叶清禾听了,果断把衣服放下,回了自己房间。 同样看到了内室里春/光半壁的郭锦儿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叶清禾走后,问姜渔晚,“干妈,您不是有事要去公司吗?这衣服我来洗吧。” “你哪干过这事儿啊!”姜渔晚道,“放那等云姐回来洗吧!” 她急着要去公司,家里的事既然摆平了,她也就该走了。 萧城卓在自己房间倒腾一阵后,背了个背包来到叶清禾房间,进门就对她说,“姐姐,我们走吧!离家出走!我陪你!我们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场气,他是气不过的!真不懂姐姐怎么挨了打就这么算了,虽然说大人打小孩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一次不一样!偏偏的,姐姐还帮着大嫂在大哥面前撒谎,然后还去哄萧伊庭,如果不是大嫂阻止她还要给萧伊庭洗衣服!这是他最看不下去的! ———————————————————————————————————————— 明天见哦~! 第149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原来 叶清禾把他的背包取下来,掏出衣服,只留了书,交还给他,“乖乖的,去上课吧。” “姐姐!”萧城卓不依。他的读书生涯一路平顺,而且因为是在大哥家里寄读,更懂得努力的重要性,不能给爸爸丢脸,所以还算争气,一直是优等生,此次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壮举,可以叛经离道离家出走,而且还走得颇具英雄气概,他怎么舍得这朵小火苗就此被掐灭?更何况,大嫂这么对姐姐,他真的很生气阙! “萧伯伯就要回来了,如果回来见不到你,你可就完蛋了!”她把书包挂在他肩上,“快去吧,别迟到了!” 萧城卓还是不愿意走,哼道,“就是要大哥知道才好!知道我为什么走的!然后好好修理大嫂,保护你再不被大嫂欺负!” 叶清禾看着他,轻轻摇头,“小叔叔,谁能一直保护谁呢?归根到底,人,是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的,自己面对自己生活里所有的困难和压力。” “可是……你不难过吗?”他担忧地看着她,他尚且气成这样了,她不难过才怪吧孤? 叶清禾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小叔叔,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爸爸会难过,萧伯伯会难过,说不定你爸爸和你大嫂就会有矛盾了,然后大家满世界去找我们,这个家的秩序也就被打破了……” “打破就打破!乱起来才好呢!这样大哥才能好好收拾大嫂!”萧城卓对这个大嫂的怨气似乎很执着…… 叶清禾只好道,“是!萧伯伯很生气,会骂萧伯母,可那又怎样呢?全家鸡飞狗跳的,最终我们还是会被找回来是不是?那又何必呢?何必让这个家鸡犬不宁?何必,让那么疼你的,你的大哥难过?让你爸爸生气?” 萧城卓最后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妥协,“我说不过你!不过,姐姐你有句话说得不对。” “什么话?” “你说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姐姐,你错了!我一定能保护你一辈子的!” 萧城卓说完这话,倒是背着书包走了,留下叶清禾回味着他这句话,一种果真属于姐弟的温暖从夹缝里挤上心头,纵然在如海的低落里,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第二天晚上,萧城兴回来了,许是听说了姜渔晚生病的事,所以加快了回程的进度。 叶清禾脸上的红印,姜渔晚掐过的地方,有些青紫,可是,她披着头发,倒也看不出来。 云阿姨回来了,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围席而坐,一派融融之乐。 因为没赶上郭锦儿生日,萧城兴给她补了份礼物,姜渔晚和郭锦儿都很开心,不过,他也没有厚此薄彼,同样的礼物还给叶清禾也备了一份,此外,萧城卓也是有份的,家里这几个孩子,只除了萧伊庭以外,都顾及到了。 姜渔晚看到叶清禾手里和郭锦儿一模一样的礼物盒时,脸色还是暗了暗,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说笑似的的埋怨,“老萧倒是偏心的,自个家孩子就没有呢。” 萧城兴笑笑,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萧伊庭身上来,“这是怎么了?” “我吃饱了,上去了!”萧伊庭搁了筷子,径自走了。 萧城兴外出初归,对他这样无礼的行为倒也没有生气,只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问叶清禾,“到底怎么回事啊?” 其实到现在为止,姜渔晚等人仍然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事事相连,只怕一事牵扯一事,把她打叶清禾的事给露了出来,于是抢着回答,“能有什么事啊?放暑假闲得!惦记着游戏吧!” 萧城卓摆弄着自己的礼物,扁扁嘴,看了看叶清禾,最后,什么也没说,放下礼物,大口扒饭。 萧家并没有食不言那么严格的家规,一家之主回来,姜渔晚自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很快,话题便被岔开,这一页,终究是揭过去了。 萧城兴吃完饭去书房的时候,想起儿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去敲了儿子的房门。 门倒是顺利打开了,只是,儿子并没有在玩电脑,瞧这样子倒像是在练字?桌上地上,到处散落着写过的纸张…… 可是,若在练字为什么毛笔又摔在了地上?连墨和砚台也摔了? 这是和清禾怄气吗?他记得几年前这俩孩子就问练字的事较着劲呢,可这儿子,如今也二十二了,还这么幼稚? 而萧伊庭本人呢?却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脸色阴郁。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样的表情,这孩子一路平顺,性格又活泼,更被他妈惯得无法无天,就算被他揍得半死,也就表面萎顿几天,可这会儿看着,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低落来。 这样的儿子倒让他觉得,儿子原来真的已经成年了,也萌生了想和他谈谈的念头。 “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苦?”他走进去,一边损着儿子一边把地上的字给捡起来,这才发现,这满地的字竟然都在模仿一个体,还是好友的体,只是,和故去的好友比起来,自然还差相当的火候。 所以,这是在和清禾比赛谁写得更像才赌气的吗? 他下意识地认为,既然儿子在这么刻苦地模仿封一诺的字,必然是从清禾那里得到的信息,而清禾跟他一起四年,孩子之间多说了些知心话也是难免。 于是便笑道,“这是在跟字儿赌气呢?还是跟人赌气呢?” 萧伊庭这一天一夜以来,没跟任何人开口交流过一句,听得父亲这么问,猛的坐了起来,直问,“写得很糟糕吗?” 说完,自己却先萎顿下去了,“算了,您别说了,我知道永远也比不上。” 萧城兴听了,更觉好笑,“倒是有出息了,敢跟陶然兄比高低?我看啊,你再练个二十年看有没有这运气比得过!” 萧城兴对孩子的教育一贯这样,不怕打击不死,眼看着萧伊庭的脸色更加萎靡下去。 可是,忽然之间,萧伊庭一片混沌黑暗的脑海里有个亮光一闪,他惊诧之下抓住了它:陶然兄?!陶然兄?!父亲居然称呼他为兄? 继而,更多的亮光闪烁起来…… 他跳下床,把父亲推出门外,“爸,您出去一下,我有事,有重要的事!” 萧城兴莫名其妙的,可是看着儿子又活了过来,也就作罢了,想着这孩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抗打击能力强,倒不用担心他出什么事…… 萧伊庭把抽屉里撕碎又拼好的那幅原作拿出来,一看落款,恍然之间眸子里闪过惊喜的光…… 只是,更多的疑惑萌生,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搜索结果两个不同的名字带来的震撼却远远不及他对陶然居士的好奇,只是,网上的资料太少太少,只写有他的出生年月,去世年月,以及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生平,冠之以书法家、历史学家、汉语言文学导师、以及玉石鉴赏家等称谓,有的贴附了一两张照片。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第一次看到陶然居士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熟悉感,小时候练书法,怎会没听过这名字?他恨自己粗枝大叶,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去琢磨过这个名字…… 他的思维飞快地跳动着,渐渐的,线条一根根明晰起来,也终于能把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只是,当一切想明白以后,他眼里更灰暗了…… 夜色弥漫,他依然坐在书桌前,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书桌上摊开着陶然居士的原作,缺的那一块仍然在那里,这两天他不止一次想把字补上去,可是他不知道他一笔下去算不算是对这幅字的玷污,或者外行人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可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错,无论怎样都是弥补不了的了,哪怕真如父亲所说,他再练二十年,达到炉火纯青乃至更胜一筹的地步,也是补不上去的…… 终于,他还是站了起来,把字收好出了房间。 在叶清禾的房间门口止步,他沉思着。 鼓起勇气,在门上轻轻一叩,却听得一声柔柔的轻唤传来,“二哥?” 他回头,只见郭锦儿捧着他昨天换下的衣服,已经清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走到他面前。 “二哥,昨天就给你洗好了,想给你,可是你一直关着房门,也不想跟谁说话,所以……我不敢打扰你……”郭锦儿说话的时候脸色微红,透着几分羞怯,“这是我第一次洗衣服,可能洗得不好……” 萧伊庭看着她,此刻,叶清禾的房门开了,门内的她,唇角微翘,“二哥,有事吗?” 有事吗?他有事吗? 凝视着她,以及她唇角那浅浅的上扬的弧度,那种感觉又来了,明明应该是温暖的线条,偏偏的,却流淌出冷月淡花的味道…… 心中就如一堆燃到尽头的灰烬,原本还有着几页残剩的火 星,到了此刻,也如一场冷雨浇过,灭得干干净净,只那飘渺着的青烟,仿似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嚅了嚅唇,忽一脸轻松地笑道,“那个……宁子和辰安放假了,约我们明天出去玩,一起去吧。” 叶清禾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好啊!” 他紧绷的胸口徒然一松,“那就这么说定了!” 郭锦儿依然捧着衣服,听了他的话,喜道,“二哥,就是那个弹钢琴弹得很好的辰安哥哥吗?我好久没见他了呀!他现在还在弹钢琴吗?” “在……”萧伊庭答道。 “真的啊!那水准一定很高了吧?好想向他讨教一番啊!”郭锦儿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来。 叶清禾微微地笑着,“二哥,锦儿姐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休息了,明天见吧。” “明天见!”锦儿也亲昵地对她说。 于是,房门关上,走廊上只剩了郭锦儿和萧伊庭。 “二哥,你心情好点了吗?”郭锦儿柔声问,水亮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地关心。 “一直很好啊!”他说,站在她面前,自然而洒脱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所以这两天都没有拉二胡烦你……”郭锦儿依然捧着衣服,甜美的笑容恰到好处,“二哥,今晚可以拉二胡了吗?” “你拉吧,我妈不是说了吗?你在这就跟你自己家一样,想做什么事不用问我的。”他回答,而后,起步走向自己房间。 “二哥,你的衣服。”郭锦儿追了上去。 “哦。”他回过头来,拿了衣服,就直奔自己房间而去了。 回房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给宁震谦和左辰安打电话: “老大,是我,明天有空吗?……什么?没时间?……不行!你必须有空!……对!必须有空!什么破球赛给我推了吧!推了……就这样,我不管!……我赖!我就赖了!……你不让我赖没兄弟可做!” 说完,便直接给挂断了。而后又打左辰安的电话: “老三!是我呀……明天聚聚呗,老想你们了……没时间?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不行!你那些朋友有哥重要吗?哥请客成不?哥全程包了!明天整整一天!你说上哪就上哪!你要吃嘛就吃嘛!……哥没钱买单?!怎么可能!……”他转念一想,还真没钱买单……“你放心好了!全程哥买单!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出来!成!明儿见!” 他呼了口气,总算搞定了!还有最后一项买单的问题,总不好向妹妹拿钱,于是给宁震谦发了条短信:老大,明天我请客你掏钱啊!就这一回!我发誓!下回我还三倍给你!就这么说定了! 短信刚发出去,有人敲门了…… 他打开门,姜渔晚和郭锦儿站在门口,郭锦儿手里拿着二胡。 “伊庭啊,你教了锦儿这两天二胡拉得怎么样了?我来听听!”姜渔晚笑着说。 “哦……”萧伊庭侧身让他们进来。 郭锦儿还有些难为情,微红了脸道,“干妈,我才学了两天呢,拉得可难听了……” “没事儿!从前伊庭练琴的时候不也是从零开始的吗?你尽管拉琴好了!”姜渔晚坐下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郭锦儿便开始了,入门的练习曲,拉得磕磕巴巴,拉完后很是窘迫,“今天没怎么练,更生疏了。” 姜渔晚却笑道,“不错,才几天呢!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可见伊庭也是费心教了的!伊庭,你这个老师可要加把劲了!” “嗯!”萧伊庭答应了一声。 姜渔晚转眼看见萧伊庭前一天换下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仍在桌子上,便笑道,“这是锦儿昨天洗的吗?真勤快!我不是说了要你别洗吗?” 锦儿甜甜一笑,“干妈,我在家里白住,够不好意思的了,您那么忙,我帮着给二哥做点事有啥呀!” “倒是个勤快的孩子!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授艺了!对了,伊庭啊,明天你们要出去玩是吗?把锦儿也带去吧,锦儿虽然离京时年纪小,但幼时彼此也是认识的!老友重逢多好的一件事儿啊!正好辰安不是钢琴弹得好吗?锦儿钢琴也是相当不错的,这么多年不见, 可以和锦儿切磋一下!”姜渔晚说完,笑着出去了,给他们关上了门。 不多时,萧家响起了二胡初学者的琴声,一晚不绝。 —————————————————————————————————————————— 今天更晚了,明天见哦~! 第150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美男鱼 宁震谦和左辰安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左辰安双眼微眯,忍不住在宁震谦耳边嘀咕起来:“话说……老二昨天不是说我们三兄弟聚会吗?怎么弄得拖家带口的呢……” “我怎么知道!”宁震谦黑着一张脸。 “他旁边那女的是谁啊?新女朋友?”左辰安打量了一会儿,“不错啊!漂亮……孤” “我怎么知道!”仍然是这句台词,依旧黑着脸。怎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臭小子坑蒙拐骗把他给坑来也就算了,反正被二小子坑也不是第一次了,谁让他是最佳坑友呢?其实,他们三兄弟谁跟谁啊?这么久没见面谁请客不是请?他们之间从来不在乎这些好吗?可是,这算什么?把他坑出来,是让他出钱出力出色/相帮他泡姑娘? 话说出色/相这件事说起来可就源远流长了…… 二小子从开始追姑娘开始,如果一定要有人作陪,那铁定是找他的,用二小子的话来说是……安全…… 为什么呢?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自觉长相也是相当不错,跟老二老三比嘛,只是黑了一些,可是有的姑娘不是喜欢皮肤黑的吗?但是搁他这就不行了!但凡和老二一起出来玩,但凡有姑娘在,姑娘们喜欢上的铁定是老二…… 当然,他从来就没有过老二那样花花肠子和心思,也没想过要去追女生讨女生喜欢,相反,他不想惹桃花债这样的麻烦,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以及自尊心这方面有点挫,为什么别人牺牲色/相的结果是获取,而到他这里,牺牲色/相是为了反衬? 反衬也就罢了!他还要贴钱?! 内心天人交战中,三人走近了。 “嗨!兄弟们,想死我了!”萧伊庭笑着走过来,讨好似的在宁震谦和左辰安肩上各锤了一拳。 左辰安倒没什么,宁震谦黑着一张脸没说话,内心有个声音在回应:是吗?没看出来…… 萧伊庭有自知之明,看老大脸色也知自己不地道,呵呵一笑,转头对叶清禾道,“看老大多好,一放假就惦记着我们,叫我们出来玩!” 哦?是吗?昨天是谁苦苦打电话赖着他推掉球赛的?原来推掉球赛就是来陪他追妹子的?而且还是他倒贴着来? 宁震谦的脸又黑了几分。 直到叶清禾轻笑着叫了声“大哥”,宁震谦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点头,“妹子。” 叶清禾还来不及和辰安说话,郭锦儿便摘下了墨镜,调皮而喜悦地笑,“宁大哥,左大哥,你们还认识我吗?” 宁震谦和左辰安面面相觑,实在记不得这是萧伊庭的第几任女朋友…… “嗯……”左辰安故作思考状,“我想想……啊!记起来了!难不成是第十任?” 他说第十任算是经过比较精确的计算的,以老二换女朋友的速度,估摸着他只有前十几任他记不得…… “什么第十任啊?”郭锦儿眨眨眼,一脸纯真和好奇。 “没什么……”萧伊庭瞪了左辰安一眼,然后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老三,来游泳馆?” 他昨天答应的左辰安,无论他做什么都奉陪到底,可是,没想到老三要来游泳啊! “嗯!”左辰安理所当然地答,他们三个人,平时在一块不是打球就是游泳,再不就是玩游戏,这么热的天,游泳难道不是个绝佳选择吗?难不成,他们三个大男人去看电影? “好……好吧……”萧伊庭自知理亏,可是,这俩人也没事先告诉他,现在泳装也没带,想到叶清禾的泳装还被他撕坏了,马上又联想到叶清禾学游泳这件大事……“好吧,游泳好!好!” 接下来自然是临时重新买泳衣。男生很好解决,随便一条泳裤遮羞就得了,女生呢? 宁震谦和左辰安陪着萧伊庭在游泳馆附近所有的泳衣店都逛了一遍,也没有选到他中意的…… 也并非女孩们眼光挑剔,叶清禾自始至终一声不吭,郭锦儿说什么好,她就看什么,而郭锦儿倒是选了一件又一件,最后全部被萧伊庭否决…… “我们先去换衣服了!”宁震谦和左辰安等得实在不耐烦! 他们都是军校的好吗?起床穿 衣服洗漱几分钟就要搞定!而他俩差不多一分钟就够了!结果在这耗半个小时了!一件破泳衣还没挑好!这是男人能忍的事吗? “好……”萧伊庭的目光在泳装里搜寻,心不在焉地答着,答完,猛然想起一事,“不行!”马上又把宁震谦给拽住了…… 宁震谦瞬间明白过来是什么事…… 无法走开,左辰安却溜了,等他们又花了半小时挑泳衣之后,左辰安已经仰躺在水里安逸地漂浮了…… “二哥,我不会游啊……” 四人站在游泳池边的时候,郭锦儿软声软语地对萧伊庭说。 宁震谦早不耐烦了,绷着脸下了池。 叶清禾和郭锦儿穿着一样款式的泳衣,郭锦儿的紫色,她的黑色……包得严严实实的老土款,依着萧伊庭的意思,最好能有长袖…… 后来人家店员已经不耐烦了,告诉萧伊庭,他要的不是游泳衣,是潜水服…… 这样,萧伊庭才决定了买这个款…… 不过,这倒是挺合叶清禾的心意,穿得保守一点,她会比较自在…… 她喜欢自在…… 于是,为了这游泳的时光过得更自在一些,在宁震谦跳入水里之后,她套着救生圈也跟着下了水,“大哥,等等我,我也不会啊……” 宁震谦看看这形势,小三子早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二小子看样子是要陪女朋友的,他这个当大哥的只好充当照顾妹子的责任。 不是他不愿意照顾妹妹,而是分明说好的是三兄弟的活动,这小子带个妹妹也就算了,还拖个女朋友,这算什么啊? 以后这类活动,请不要告诉他! 倒是很久没见叶清禾了,宁震谦虽然保持着他一贯的大黑脸,可神色间却是柔和的。 游泳池里好些不会游泳的人都套着游泳圈在泡着玩,叶清禾倒是真心实意来学游泳的,对宁震谦道,“大哥,我把这个取了啊?” 宁震谦从来不懂怎么教游泳,更不懂怎么教女孩子游泳,想着自己学游泳也就是在水里瞎扑腾就会了,于是点点头,“哦。” 叶清禾扔了救生圈,打算把穆川之前教她的功课复习一遍,刚刚没入水里,就被人拎了起来。 萧伊庭的声音响起,“来,我教你!” 拎起她的瞬间,猛然发现她绑起来的头发没有遮住面颊了,她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一道青紫的印记。 “这里怎么了?”他不禁用手摸了摸。 她侧过脸去,“没什么,昨天不消息撞到了桌角。” 他皱眉,“有你这么笨的?走路还能撞到。” 她没吭声,伸手在他摸过的地方揉了揉。 宁震谦见状,便往深水区游去找左辰安了,二小子自己带来的人自己招呼吧,在这跟只鸭子似的扑腾实在没趣儿! 萧伊庭没再纠结她脸上的青紫,在水中示范给她看怎么游泳,手和脚怎么运动,怎么配合。 他肤色偏白,四肢修长,体型更是比例完美,仅穿一条泳裤,在水中舒展开来的时候,如一只轻盈矫健的鱼…… “看见没?”他停下来问她。 “啊?”她如梦初醒的样子。 “问你呢?”他实在了解她的运动无能,这傻呆呆的样子就是一只傻鸟!能指望她学会游泳?他真的不怎么乐观,可是,这大热的天气,就当来泡泡冷泉吧…… “什……什么?”她舔了舔唇,往水里没入一些,池水的冰凉带着压力围绕过来。 “我再做一次,你仔细看着。”他很耐心地道。 叶清禾这一回认真看了,真的!可是只会闭气的她完全还处于只能在水中直立的状态,要她浮起来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后来,萧伊庭就想了个办法,让她趴住水池边缘,自己绕到她身后,抓住了她的脚,轻轻抬起她的身体,她便第一次在水中横向地浮了起来…… 这于她而言是个神奇的事情,她从没想过浮在水里,水一波一波漫过皮肤的感觉是这样…… 她甚至,有些心慌,抓紧了池边,叫 他,“二哥……” “别怕,别怕啊……我在呢……”他轻轻握着她的足,她纤细的腿在水中如玉一般,随着池水的荡漾,那一片片的月牙白色也一漾一漾的,有些眩晕…… “来,我教你蹬水。”他握着她纤细的脚踝,教她怎样滑开,怎样蹬腿。 她的泳衣浸湿,完全贴着她瘦削的身体,窄窄的后腰,瘦瘦的盆骨,还有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裂的她的踝骨,以及,随着水波荡漾的,亮花花的双腿,跟男子健硕的挺拔的身躯完全不同…… 如果说,男子如树,她真的便只是一颗小草。 他从前的比喻并没有错。 一颗弱小的,甚至发育不良的小草,遒风中仿佛随时都会折断腰,甚至,这水流的波,都有将她摧毁的力量…… 然而,这许久以来,他见证着她在风中东摇西摆,在水中随波荡漾,却始终不曾倒下或者折损,任凭风吹雨摇,她甚至从不曾变过脸色,风轻云淡,一如最初…… 只除了一次…… 除了那一次…… 她冲着他尖叫,冲着他说会恨他一辈子,和他撕打,对着他流泪…… 现在,她还是这么想吗?恨他一辈子吗? 他不知道,也看不清,看不清她此刻的心。 她的心,如海一般,似乎从不曾有过爱和恨,又或者,也曾深深爱,深深恨,可是,却也深深掩埋在海底,外人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到…… 不知不觉间,便出了神,什么时候松开的手也不知道,眼前的她的腰、她的臀、她的双腿,幻化成层层的叠影,直到她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对他说,“二哥,我会了!” 他眼前一亮,如拨云散雾,越山过林,豁然开朗,眼前一片绝丽风景…… 他定睛,原来,绝丽的不是风景,是她无遮无掩的容颜…… 原来,她是这般的模样…… 记忆里不多的片段轻云般上浮,和眼前的她的样子重叠,是的,这是她,没错,是真正的她,可是,为什么他眼前还是会浮现她戴着大眼镜,披头散发的样子? “二哥。”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叫他。 呆呆的他吸了吸鼻子,好似有许多话要问她,也想问问她,你还恨不恨我?可是,却如鲠在喉,怎么也问不出来…… 爱,抑或,恨,或者并不那么重要吧…… 他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她…… “好,我教你个好玩的!”他说,“你看着。” 他站在她身边,闭气,上身轻轻入水,而后,便如一尾鱼,漂浮了起来,身体一动也不动,轻轻地,便漂到了对面的泳道线,而后,立起,转身对她道,“你来……” 她已经被这美好的身姿给惊住了,脑中想到了一个词:美男鱼…… 她也能这么优美地滑过去吗?她表示怀疑…… “别怕,按照我说的方法,头先入水,轻轻抬起双脚,在泳池壁上蹬一下……”他在那端再一次给她讲解了一遍。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神色紧张地鼓了鼓勇气,最终摇摇头,露出几分为难来…… “过来!不过来的回去学乌龟爬!”他威胁道。 她还是摇头…… “我数三下!再不来,回去罚练字哦!”他说。 继续摇头…… 他没了办法,朝她伸出手,“你可以的!试试,我在这边接你!” 她咬着唇,最后终于点点头。 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她在游泳池壁上轻轻一蹬,身体果然顺水滑了出去,那一刻的美妙感觉,她完全无法形容,原来,这就是鱼的感觉,太美好…… 可是,她到底没有稳住身体平衡,往一边侧去,她便用力抗拒这股力,想继续保持平衡,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平衡了,她慌了阵脚,甚至想在水中直立起来也做不到了…… 她在水中看见前方的他,朝他伸出手去,张口叫他,“二哥……” 一开口,便喝进了几口水…… < 对水的恐惧自然而来袭来,她惊恐不已,在抓住他手的瞬间,便立时不放了。 感觉到他的力量把她拉到他身边,她寻求保护似的立刻抱住了他,一如每一次在水中害怕的瞬间的本能反应…… 而他,紧紧将她抱住,柔声安慰,“不怕了,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那一刻,他便作罢了…… 不管她心中是否当真恨他,那也,就这样吧…… 她呛了水,大声地咳着嗽,眼睛里辣辣的,刺激得她泪光盈盈,“二哥……二哥……” “我在这里!不怕……”他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她如此柔弱的样子…… “二哥,好玩,我还要试一次!你在这边接我!”出乎意料的,她说。 他惊诧,“好……” 叶清禾走回池壁边,正欲再漂一次,便听见尖叫声传来…… ———————————————————————————————————— 更晚了哈,吉祥几天外出了~!!!明天的更新还是会很晚…… 第151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24日的更 叶清禾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不会游泳的郭锦儿…… 可是,这尖叫声,却不是郭锦儿发出来的,而是泳池里另一名不认识的女孩,至于郭锦儿,附近水面已经见不着人了…… 叶清禾心头一紧,而萧伊庭则反应很快,立刻游到尖叫的女孩身边,与此同时,女孩尖叫道,“淹死人了!游泳池淹死人了!就在我脚边,吓死我了!孤” 萧伊庭一头扎进水里,叶清禾则发现了浮在水面上的那个无人的救生圈,那个,确实是郭锦儿的游泳圈…阙… 游泳池的救生员也赶了过来,而后,便看见萧伊庭从水中把郭锦儿拖了出来,一直拖到池边,和救生员一起,把她弄出了游泳池。 游泳池发生这样的事,救生员很是着急,一边对郭锦儿进行紧急施救,一边解释,“一点迹象也没发现!更没有听到呼救声!” 萧伊庭没说话,只把郭锦儿放平了,给她挤压水。 救生员见他手法并不对,对他道,“我来吧!” 萧伊庭让开了,救生员便给郭锦儿按压,可是,郭锦儿昏迷过去了,既没醒过来,也没吐出水来。 救生员探了探她鼻子,果断道,“人工呼吸吧!” 说完,他便俯下身子,欲给郭锦儿做人工呼吸,快要贴近郭锦儿脸的时候,郭锦儿咳了起来。 救生员舒了口气,“醒了!她的亲人或者朋友在吗?”之前忙乱的状况,他一直以为萧伊庭只是见义勇为的围观者。 “我是。”萧伊庭应声道。 “应该没事了……”救生员对他说。 萧伊庭在郭锦儿面前蹲下来,扶她坐起,目光里沉沉的,似笼了雾霭。 “二哥……”郭锦儿劫后余生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叶清禾早已经从水里起来,一直站在他们身后,宁震谦和左辰安此刻也赶了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宁大哥,辰安哥,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遭遇溺水的郭锦儿反而懂事地向大家致歉。 “要不,去医院看看?”宁震谦说。 “不!不用……”郭锦儿忙道,“你们继续玩吧!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我不下水了,在这坐着看你们玩……” 郭锦儿既歉意,脸上又露出对水的恐惧。 “算了!还玩什么!老二,走吧,还是去医院看看!”左辰安也道。 “嗯。”萧伊庭应着,凝视着郭锦儿,眼神沉沉的,似笼了雾霭,问,“你能走吗?” “能!能的!只不过……”郭锦儿看着萧伊庭身后的叶清禾,“只不过,可不可以麻烦清禾扶我一下?” 叶清禾听了,忙绕到她身边,搀起来了她的胳膊。 郭锦儿看起来十分无力的样子,叶清禾个子小力气更小,好不容易扶着她站了起来,刚一走,人又往地上坠去。 幸而萧伊庭在身边,顺手拎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算了,我来吧!”萧伊庭将郭锦儿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女更衣室门口。 “二哥!行了!我自己进去!我可以的……”郭锦儿急道。 萧伊庭便把她放下,叶清禾这一次很主动地走上前来,扶着郭锦儿的胳膊。而后,萧伊庭又拜托另一名也要进更衣室的陌生女孩,两人一起把郭锦儿扶了进去。 更衣的时候,郭锦儿再一次向叶清禾道歉,“对不起,清禾,给你添麻烦了。” “啊?没事儿!”叶清禾道,“你自己能换吗?” “能!能的!”虽然磨蹭,郭锦儿还是换好了衣服,在叶清禾的搀扶下出了更衣室。 三个男生已经在外等了,于是,一行五人一起往医院而去。 一辆出租车无法坐下五个人,叶清禾和萧伊庭一起先扶着郭锦儿上了第一辆车,萧伊庭随之也上了,叶清禾扶着车门,看见宁震谦和左辰安拦到了第二辆出租,忙关了车门,朝第二辆车奔过去。 宁震谦和左辰安两人自然没有问为什么叶清禾要来和他俩挤,很明显的,不想当灯泡嘛…… 第一辆车内 ,郭锦儿倦倦地靠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原本白皙的脸庞煞白煞白的,我见犹怜的样子,却偏偏,还极为懂事,对萧伊庭道,“二哥,对不起,每次出来玩都是因为我……” 萧伊庭这才想起上次和萧城卓去游乐场玩她也中暑去了医院,于是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啊!你又不是故意的……” 郭锦儿一双睫毛颤颤的眼睛猛然睁开,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垂了眸子,十分恼恨自己的样子,“可是……每一次都因为我而玩得不开心,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二哥,对不起……”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就别想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萧伊庭问。 “除了这里有些不舒服,其它都还好……”她按着胸口说。 萧伊庭看着她,眼神始终沉重,“你不会游泳,为什么要把救生圈取了呢?” “我……”郭锦儿抬起眸来,略显怯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见你教清禾的那个挺好玩……我也想玩……所以……” 他瞪着她,有些无语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清禾取了救生圈,是因为我在她旁边啊!你为什么不叫我?” 郭锦儿愈加显得委屈了,泪光也漫了上来,“我怕打扰你……清禾看起来好胆小的样子,如果我把你叫走了,清禾溺水了怎么办?” “简直愚蠢!”萧伊庭忍不住道,“那后来呢?溺水了怎么也不呼救?呼救了就算我赶不来,救生员也能听到啊!” 郭锦儿不吭声了,良久,才弱弱地说,“我不还是怕给你添麻烦吗?我总是怎么麻烦……” “好了好了,算了,别说了……”他沉默下来。 医院检查的结果,郭锦儿并无大碍,只是,这气氛,却远不如之前了,萧伊庭恹恹的,似乎不太想说话。 他们几个人,宁震谦就是个闷葫芦,左辰安好些,但气质上也和叶清禾有些相近,清冷了点,三兄弟在一起的时候还挺能闹腾,一旦有外人,他就绝不是那个主动挑起话题的主,所以,一旦萧伊庭沉默了,还怎么能high得起来? 草草吃了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对于他们这么早回来,姜渔晚觉得诧异,郭锦儿于是又致了一番歉,姜渔晚听说郭锦儿溺水,自然又把儿子数落了一番,埋怨他没照顾好,然后便下令以后不准再带女孩子们去游泳了,不安全…… 暑假后来的时间里,确实没什么机会去游泳了,别说去游泳,太热的天气,谁愿意出去给太阳虐? 所以,在家看看书,练练字,郭锦儿则成天拉着二胡,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下来,最初拉锯似的的声音有了飞速改变,竟也像模像样的能拉曲子了。姜渔晚大大称赞郭锦儿的悟性,郭锦儿当然自谦,只说是二哥教得好。 叶清禾静静地在萧家存在着,偶尔会出门。 比如,她曾答应过江家二老,会去看望他们,所以,在固定的非周末时间,会去江家看看。之所以选周末,是因为不希望与江家其他人遇上。 然而,江之永却是在爷爷家过暑假的,所以,每次都能遇上他。 对于江之永这个人,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阶段,那个请她陪着去挑玉章的人,那个,和她一起编写剧本的人。只记得他温文尔雅,并不喜多言,似乎,现在更沉默了。 有时候她来,他仅仅点头而已,便进了书房…… 除了去江家,还会偶尔去王哲店里,不过,暑假的缘故,生意较平日清淡多了,所以,去的很少。 其实,王哲这个店,帮了她很大的忙,因为王哲给她的薪水,加之她一贯节俭,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完全可以自理了,也就是说,不再需要萧家的资助。 可是,她并没有在此时和萧伯伯说明白,萧伯伯依然会每期将两人的钱都打给她,她自有一本帐,记录得清清楚楚。 答应过要陪小果子游泳,穆川也说过要教会她游泳,后来,也去过几次,可是她游泳的天分实在不堪,所以进步甚微…… 两个月的暑假眼看过去一半,郭锦儿接到家里电话,说是家里事情处理好了,父母都回来了,想念女儿,让女儿回家去。同时,也邀请萧伊庭去南方做客。 姜渔晚听了十分高兴,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去南方度假!全家都去! </ 全家都去吗?这其中,萧城兴不可能去!萧伊朋也不可能去!萧城卓要上课,更不可能去! 至于叶清禾…… 没有人问她的意见,她去或者不去? 她把自己排除在这之外,没有这个打算跟萧家南下…… 萧伊庭倒是能看出来有些开心的,出发前一晚,来找叶清禾。 彼时,她正在看书。 他进来,自然而然往床上一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说到游戏时,提了一句,“很久没见一一上线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确实,这个暑假,她还没玩过游戏…… “我们这个月出去玩,更加碰不到她了……”他说。 她想了想,道,“没关系,你走了我帮你登陆号吧,你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我帮你转达。。” 他猛然惊坐了起来,“你不去?” 她怔然,摇摇头。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去? “你……”他眼中闪现习惯性的躁怒,可是,转而又沉了下去,“为什么?” 她本不想说这件事,可是,他这么盯着她问,她终于还是说了,“我和穆师兄……” 不过,她这句话只能说到一半,“穆师兄”三个字刚出口,她便看见他冲出了房间,直接将门给摔上了…… 她坐着,发了会呆,继续低头看书了。 和穆师兄约好,这个月回老家去看爸爸妈妈…… 可是,即便没有这事,她也不会去郭家玩的啊,难道他一直不知道吗…… 她眼前浮现出那日的一幕…… 姜渔晚那日是准备让萧城兴的秘书订机票,在计算人数,萧伊庭在楼上教郭锦儿二胡,她则刚在厨房给云阿姨帮完忙出来,在餐厅遇上姜渔晚了。 姜渔晚便问她,是否跟他们一起去郭家玩。 她和穆川有约,自然说了不去,而且,在说完不去这俩字的时候,分明是看见姜渔晚脸上表情一松的,于是,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后来,便听见姜渔晚给萧城兴打电话了,让订三张机票,并且,还在电话里跟萧城兴说,这次去郭家,就和郭怀月把孩子的事定下来,不知道萧城兴在那边说了什么,她猜测大约是说孩子还小,都还在念书之类的,姜渔晚就改了口,说大人先协商好,定下来,不影响孩子学习…… 却原来,萧伊庭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的…… 眼前书本上的字一个个地漂浮了起来……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出发去机场了,叶清禾故意睡了个懒觉,等到家里一切都宁静下来以后才起床出房间。 萧城卓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早已经上学去了,萧家,看来就她一个人了…… 她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享受这样的状态,萧家偌大的房子里,从没如此安静过,空气,也从没如此舒畅…… 她下了楼,脚步轻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喊了一声,“云阿姨……” 却不料,在餐厅遇到了正在看报的萧伊朋。 见了她,放下了报纸,冲着她一笑,笑容正如清早窗外的阳光,温暖和煦,“早,清禾。” “早……大哥……”她在餐桌边坐下来。 “睡懒觉了?”萧伊朋轻笑。 叶清禾有些难为情,笑了笑。 “理解!难得清静!”萧伊朋笑道,“我也刚起床!” 难得看到萧伊朋调皮的样子,叶清禾没那么窘迫了,“大哥今天不用赶早工作吗?”印象里,萧伊朋这两年很拼,誓要将自己的公司发展壮大,完全不靠祖业的样子。 “得去啊!稍微迟点!”萧伊朋道,低头喝了一口茶,“他们去玩了,你暑假打算干什么呢?” 叶清禾倒没回答他的话,只道,“大哥,一大早空腹喝茶不好呢……” 萧伊庭笑了,“习惯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口有了响动,而后脚步声急促地响起,并且一路来到了餐厅 。 叶清禾诧异地看过去,来人竟然是——萧伊庭! “你不是去机场了吗?”萧伊朋惊讶地问。 “嗯……我身份证忘记拿了,回来拿!”萧伊庭绷着脸说。 “那还来得及登机?”萧伊朋又问。 “尽量赶!不行的话改签!”他说着,转而问叶清禾,“我身份证在哪呢?给我找找!” 叶清禾莫名其妙的,“我没拿呀……” “我东西不都是你收拾吗?你没拿能上哪去了?”他神色间看起来有些烦躁。 她很体谅他此刻的心情,飞机起飞在即,他找不到身份证自然是心烦意乱的,也就不再跟他争辩,只道,“我们一起上楼去找吧!” 说完,早餐也不吃了,跟他上楼而去。 第152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25日的更 在他房间里翻箱倒柜,就连床垫都掀翻过来了,也不曾找到他的身份证。 “你有没有问过萧伯母啊!买机票的时候难道没给她吗?”叶清禾实在找不到了,问他。 “我妈还给我了!我记得交给你了的!”从进房间开始,他就一直站在一边,优哉游哉地看着她找阙。 她已经找出一身汗来了,就是记不得他什么时候给过自己身份证孤。 “我放在你桌上的!当时你在看书!看入迷了,我跟你说了一声!”他又补充说。 是吗? 难道真的是自己马马虎虎没注意收起来了? 她只好和他一起转回自己房间去找。 刚进房间,萧伊庭就发现房间的中央,立着她的大箱子…… 他大步走上前,把她的箱子打开,里面,她的衣服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 “你这是干什么?”他瞬间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指着那一箱的衣服。 “我……明天要外出……”她倒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去哪?” 此刻,他何止是反应大,简直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了…… 她吸了口气,“我……回家看爸爸妈妈……” 他钳着她手腕的手,这才松了下来,眼里那浓郁的凶神恶煞之气也褪去,属于温柔的光淡淡晕开,“怎么……没早听你说起过?” 她没说话。 过去的一切,那段被她视之为前生的过往,从来就没想过让现在的人参与…… 他习惯了她的沉默的,也了解,凡事她都不会主动说,自己这一问算是白问了,只拉了她的手,问,“票买好了?” “嗯……”她点头。 “火车票?”他猜测必然是火车票,她那么节俭,机票她舍不得的。 “嗯……”她再次点头。 他笑了,“你本事很大啊,火车票那么难买的!”他以为,是不是江家给她帮忙了。 哪料,她沉默了一会儿,却说,“是穆师兄去买的。” “……”他怔了怔,想起些什么来,忽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的,“唷,真好!这是拿着我们家钱跟人双人游呢?” 说完之后,他脸色白了白,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最终紧闭了唇。 叶清禾听了这话,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有的话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吧…… 她的手,依然在他掌心里握着,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轻声道,“二哥……我此次回家,并不会花萧家的钱……” 他的手抖了一抖,眯眼的瞬间,眼皮也抖了抖,仍然笑,“这么说……你是打算花那个老男人的钱了?” 言辞间的嘲讽,如此的明显…… 叶清禾抬起头来,凝视着他,透过玻璃的镜片,他的脸如此清晰,他的笑容,也如此的清楚……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只是面对这样的他,还是说出了原本不愿如此早便说出来的话,“二哥,我知道,从我走进你们家那天开始,你心里就认定我是要一个花别人钱的人,我也知道,你一次一次地说着那些伤人的话,你的本意并非是要伤我,可是,在你的心里,你仍然把你摆在施恩者的位置,只是,你愿意在我身上施恩罢了……二哥,这一次我可以明明白白地跟你说,我这趟回家,谁的钱也不会花,我花我自己的钱,我在王哲那的工资足够我自己花费了,下学期的学费,我也存够了,我不需要靠谁的施恩,也能很好的活下去,二哥,谢谢你了……” 他瞳孔狠狠一缩。 此刻,她才轻轻地抽出手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转身,“我给你找身份证吧……”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耳边回想起郭锦儿生日那天晚上,她和萧城卓在花园里喝醉回来后跟他说的话…… 当时,他问她,穆川为什么那么重要…… 她说:因为穆师兄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懂她的人,是离她的心最近的人,是不会伤害她的人…… 他又问:穆川比二哥还重 要吗? 他记得闭着眼睛的她,梦一般呓语:嗯…… 那一瞬,她脸上是带着笑容的,恬淡而温柔的笑容,像个满足的孩子,他从不曾见过她那样的笑容…… 眼前的她,仍然在给他找身份证,站在梳妆台前,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她的模样,不言不笑,不愠不怒…… 他垂下头来,收紧了拳…… 暗地里自嘲了很久,终于,他双手插进裤兜里,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手在抽屉里翻找一阵后,道,“找到了!在这里!” 他手里举着一张身份证,头也没回地走了,也没看她一眼。 叶清禾奇怪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更奇怪的是,那个抽屉她明明找过的,并没有身份证啊,是她找漏了? 不管怎样,萧伊庭拿着身份证去机场了,踏上了陪着郭锦儿回家的路,而她,第二天,则和穆川一起回了老家。 四年了…… 四年没有再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她每吸一口气,感觉心口子都是痛的,江南水润的空气,即便在夏天也与北京大为不同,久违的润脾沁肺的感觉,就是乡愁里最记忆尤深的部分,她每一次的呼吸,都显得如此的贪婪…… 所谓近乡情怯,她如今有了深切的感受,明明是如此贪恋家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可是,内心的恐慌和忐忑,也随着每多一次呼吸便加深一分,尤其,离父母的坟地越近,她的心便越加颤抖得厉害,直到后来,双腿都在打颤了…… “小荷,没事吧?”穆川一直行走在她身边,关注着她每一时刻的变化。 她停下了脚步,眼眶一热,似乎这潮湿的空气将眼眶也漫湿了,声音一哽,“穆师兄,我……还是觉得自己太懦弱!我怕……怕看到爸爸妈妈会哭得很难看……” “那就哭啊!”穆川倒是微笑的模样,“在爸爸妈妈面前,小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小荷不是还有很多故事要告诉爸爸妈妈吗?不是想要告诉他们你在北京生活得很好吗?还考上了名校法律专业,爸爸妈妈该多为你自豪!” 叶清禾一愣,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可是…… 穆川给她递上纸巾,笑容如江南春雨,“擦擦汗,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去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一定很想小荷了!” “嗯!”叶清禾眼泪一涌,是啊,四年了……她那么想念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想她呢?一定很想见到她的! 她擦干眼泪,擦去脸上的汗水,继续和穆川一起前往墓地。 当她终于站在父母坟前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墓碑上封一诺和叶知秋两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除了痛以外,更多的是揪心的想念和温暖的缅怀…… 看着那两个字名字,过往种种温馨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重现,仿似父母还在身畔一般,从不曾离去…… 她立于墓碑前,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抱着墓碑痛哭流涕,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懦弱地不敢面对,只是真的如穆川说的那样,流着泪,微笑着,跟爸爸妈妈诉说着自己这四年来的成长经历,讲述着她在这四年里遇到的各种人,讲述着她对人世间的感恩,也提到了江家的人和事,她要请爸爸妈妈放心,他们的宝贝女儿如今坚强又快乐…… 四年的时光啊,有多少话要跟爸爸妈妈说? 四年沉默寡言的她,几乎在这一天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说得唇干舌燥。 最后,穆川给她递上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 她感激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嗓子得到浸润以后继续对着墓碑说,“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我还遇到了穆师兄,这是上天对我的又一次眷顾吧,穆师兄对我的照顾像亲人一样……爸爸妈妈,失去你们是女儿最大的痛,可是女儿不会让你们失望,会带着你们对女儿的爱带着你们的希望坚强地活下去,成为你们的骄傲!” 说完这些,穆川在墓前也欣然说,“老师,师母,小荷已经是你们的骄傲了,其实,从小就是!” 叶清禾侧目看了一眼穆川,他依然在微笑,似乎,从重遇穆川那一天开始,每次看到他的模样,他都是在微笑,而且是那般温暖而和煦的微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这微笑始终不变…… 其实她明白,很多时候 ,穆川并非不难过。人非圣贤,怎会没有七情?对祖祖的思念,对老师和师母的怀念,穆川定然也是黯然神伤的,只是,他总是在用微笑的方式来表达,只是她从穆川身上学到的最为重要的东西,一如他来墓地之前时对她说的那样:没事!在爸爸妈妈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没错,她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儿!在想哭的时候好好哭一场,哭完之后,要更加坚定地往前走!含着微笑和眼泪! “小荷,我们今天先下山吧,明天再来看老师和师母,再来陪老师师母说话!”穆川道。 “嗯!好!”叶清禾擦去脸上的泪痕,把给爸妈敬的茶和酒倒在墓前,洒在坟茔。 忽然,她却发现了一件事…… “穆师兄……我觉得不对……”她站在坟茔边,蹙眉。 “怎么了?”穆川问。 叶清禾盯着父母的坟茔,充满狐疑,“穆师兄,四年了,我四年没来看我爸妈,我们家又没有任何亲戚,这墓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荒啊!” 穆川也“嘶”了一声,“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这两座坟,竟然没生什么杂草,和周围那些有人料理的坟茔差不多,按这推算,应是今年清明有人打理过的……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目光在空中对望一眼,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谁?谁会来扫墓? 穆川首先摇摇头,表示这个人不是他…… 叶清禾便绞尽脑汁地想,也没能想出来那个人会是谁,萧伯伯吗?如果是,萧伯伯不会不带她一起,就算不带着她,至少也会跟她说一声…… 那还能是谁呢? “别想了,小荷,老师那么多学生,说不定是哪个学生知晓了,来扫过墓也未可知。”穆川对她道。 她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跟父母道了别,便和穆川下了山。 很久没有回家乡,穆川说过,会陪她在老家多住一段日子,是以,连回城的票也没订,找了处宾馆住下,直到住到她想回京为止。 穆川要了两个单人房,她和他一人一间,两间是隔壁。 两人在一起用了晚餐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在房间门口,穆川对她说,“我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叫我!” “嗯!谢谢穆师兄!”叶清禾很感激他陪自己走这一趟。 旅途劳累,加上今天在墓前情绪爆发,又哭又笑,体力耗损其实也很大,所以洗过澡之后,便直接入睡了,而且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的梦,凌乱而激烈,许许多多的事,发生过的,虚拟的,跳跃式的进入她梦里,许许多多的人,在她梦里晃来晃去,认识的,不认识的,正面,背影,所有人都忙乱不堪,步履匆匆。 她想抓住某个人影,想记住某个片段,可是,一切都像风一样,转瞬即过了…… 不知道为何,梦里的时光忽然停在了十六岁那年…… 那个漆黑的夜晚,家里忽然闯进了好些人,他们破坏着家里的一切,她躲进了床底下,趴在地上,黑暗中看着那些人忙乱的脚步,听着家里瓷器摔碎的声音和字画撕毁的声音…… 她大着胆子,偷偷掀起床单的一角,最多却只能看到那些人的手…… 最后,当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她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发现何止是她的房间,家里所有的房间都如同遭到了一场洗劫…… 后来,便传来爸爸的噩耗…… 而后,便是妈妈的…… 她的天空塌陷下来…… 她只记得自己的哭声,哭着喊着叫着“爸爸,妈妈……” 回答她的,只有漫天飞舞的纸钱,纷纷扬扬…… “爸爸!妈妈!”黑暗中,她猛然醒来,一身冷汗。 立刻扭开床头的灯,她的心渐渐落回原处。按着心口,打量这四周,这个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了,今日拜祭了父母,才又重回这样的梦里。 不会觉得害怕,因为穆师兄就在隔壁,她看着床头的电话,只要一个电话穆师兄就可以过来陪她,可是,这么大晚上的,她不会这么做,穆师兄今天也累了一整天了。</ 然而,这么一场梦之后,却再也难以睡着,于是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她索性下了床,打开电脑,一边无聊地浏览着网页,一边下载游戏。 一个小时以后,游戏才下载好。 她登陆上去,竟然发现这个时候萧伊庭居然还在线!他不是陪郭锦儿回家了吗?这么大晚上的,他在郭家上网也不怕不方便? “一一!” 他竟然立刻发现她来了,跟她打招呼。 “师父!我来了!”她说。 “这么久没来你干嘛去了?” “我放暑假回家啊!帮家里做了很多事,所以没时间上网。”她随意撒了个谎,又问,“师父,你怎么这时候还没睡啊?” “师父我睡不着!”他说。 “你在哪呢?暑假不出去玩吗?”她问。 第153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天佑吾心 “在外地玩啊!” 果然是在郭锦儿那里…… “那你还能玩游戏?孤” “嗯……师父我心情郁闷!上来遛遛!阙” 他还能有什么郁闷的? “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她笑问,发了个调皮的笑脸。 他却发了一串大笑来,“不说这个话题了!一一,我今天陪你挖材料好吗?我给你当工人!” 游戏里的他,从来都是冲锋陷阵的那一个,而她,则是他的守护、保姆、制衣匠……难怪他会说,一一和某个人有些像,在角色上确实如出一辙…… “好啊!”她说。 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指挥他做事,她站在城里制衣npc处,指挥着他跑遍全世界: “师父!城南钓鱼技能升级!” “师父!洛阳种植升级技能!” “师父!敦煌挖玄铁矿!” 她觉得他今天是有受虐狂的!竟然听她指挥了一个通宵,满地图跑着将生活技能从一级升起,她记得,他玩游戏最讨厌的就是玩生活,因为那不是他的生活方式,他向往和追求的是秒杀!是站在世界之巅! 当阳光细密的针脚一针针穿过厚实的窗帘,她知道,天已经大亮了。 萧伊庭驾着坐骑来到她身边,“一一!才二级!一个通宵才二级!”气急败坏而又心存不甘的语气像个孩子…… “休息吧,师父……”她说。 “不!” “师父,你今天好像不对劲啊,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么自虐找抽,明显是在闹别扭啊! “还差一点升***!你别管我了!去睡觉吧!”他火急火燎,又骑着坐骑跑了…… 她没有下线,始终站在城里,仍是那一袭白衣,静等他的归来。 他跑了几圈后,回到城里,惊讶地发了个表情,“一一,你还没走?还是在挂机?” 她不惊不乱地打出几个字来:你不来,我不走。 “……”他回给她一串省略号,末了,问,“一一,等着我干什么呢?不去睡觉?” 她想了想,说,“等着和你说晚安,和你说再见……” 他笑,忧伤的表情,“一一,你知道我喜聚不喜散,最不喜说再见。” 她凝视着屏幕上的字,凝视着蓝衫若水的他,轻轻敲击着键盘,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击在心口的鼓点,“师父,走时,我一定会跟你说再见……” 他舞动手中的长剑,绚丽的技能在空中划出华美的弧线,“一一,你也要走?” 她笑而不语。 自从上次父亲遗作撕毁之后,她好似就没再上过线…… “你忘了,答应过我陪我到世界尽头!” 可是,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呢? “一一!” “在!师父!” “不准走!” “是……” “一一,我只剩下你了……” 她眼眶一涩,“师父,怎么会?你还有家,还有父母,还有兄弟,还有你爱的人啊……” “一一,我只剩下你了……” 他忽然像个无赖,复制了这句话,整版整版地刷频…… 她无奈,“我只是和你说再见,我去睡觉。” “嗯!这还差不多!那晚安,晚晚的晚安!”他说。 晚晚的晚安…… 她看了眼金线密织的窗帘,确实是很晚的晚安…… 穆川已经来叫她吃早餐了,她下了线,和穆川一起在餐厅用完早餐后,推说太累,回房间睡觉去了。 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晚上。 晚上没有再上游戏,她和穆川一起沿着老家的街道慢慢地散步,回忆十六岁以前的一点一滴。 < 穆川在这个城市也有几年的生活轨迹,两人回忆起当初,虽然那揪人心肺的酸痛还是一***地撞击着胸口,可是,沁甜的温馨还是如这江南夏夜的空气一样,润泽生甘。 他们一起走过封一诺曾经接送她上下学的那条路,走过叶知秋带着她一起写生的小巷,甚至走过她曾经的家,那熟悉的窗还和从前一样,碧绿的爬山虎没人打理,已经爬了满墙…… “走吧……”她令自己快步走远。 萧伯伯领着她离开家门的时候开始,就证明着一件事,她再也走不回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中元节,街上有卖各种祭祀用品的,叶清禾也买了一些,虽是旧俗,既然赶上了,也得随俗。 中元节那天,她和穆川一起祭了父母还有外公外婆。 记得从前的中元,都是爸爸妈妈买祭祀用品祭外公,外婆去世以后,要祭奠的人多了一个,那会儿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将这个日子真正当做一个节日来过,尤其晚上放河灯的时候,一河的烛光点点,在她眼里简直是美轮美奂的风景。 如今,她自己一点一点来回忆着做那些焚纸祭祖的事,才知道,别人眼里的风景,却是自己心口一道伤。 入夜,河道边挤满了人,这放河灯,原意是做一件善事,超度孤魂野鬼的,大抵是说,从阴间到阳间这条路非常黑,又没有灯,若这一天有死鬼能托得一盏荷花灯,便可托生。 而今,河道上放灯的人笑逐颜开,俨然已是中元节一个喜庆的节目了…… 无端的,便想起了黛玉葬花时的悲切:奴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奴知是谁? 如今她为这河中不知哪一个孤魂点亮一盏荷花灯,孓然一身的她,数年以后,谁又为她点灯? “这灯,还是需要点的……”她望着那一河摇摇烛光,目光镇定,只唇角淡淡的忧伤。所谓因果循环,行善而结善缘,今日超度一亡魂,来日或有他人超度自己,也算善有善报…… “小荷!太悲观了!”穆川及时点醒她。 叶清禾从这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笑了笑,“师兄责备得是!今儿这气氛太让人伤感!” “不是气氛让人伤感!是你的心!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你看看这周围,人人都是过节的气氛呢!” 她再度一笑,可不是…… 她原本不该如此消极…… 河上小舟轻棹,划开波浪层层,具有商业头脑的旅游公司更将这个鬼灵之节给穿上了文化的外衣,诸多船只上的游客笑声朗朗,一只只荷花灯自船舷漂流而出。 波浪将一只只荷花灯带向远方,她和穆川放逐的那两张早已不知去向,却见浪涌波推间,几只河灯被冲到了岸边,其中一只还漂到她脚边。 她拾起来,准备再一次放入水里,却意外地发现,这只灯上竟写有字…… 谁会在河灯上写字? 她细细一看,毛笔工工整整写的小楷:天佑。 极寻常的字,因水的冲击,笔锋有些模糊。不知这是佑谁?佑的是死人还是活人?这,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这俩字的字体有那么几分熟悉,熟悉到她双目一见这俩字,心口竟然不自主地紧了一紧…… 眸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身影,只是,这影影绰绰,何曾有一个是她所熟悉的? “怎么?”穆川见她异样,伸过头来看。 她摇摇头,“没什么。” 于是将荷花灯重新放入河中,轻轻摇了摇水波,推波助澜,让它随水飘走。 天佑,当佑所有该佑之人…… 这世上,字迹相似之人何其多,是她多心了…… 穆川笑了,“这河灯文化演变到现在,竟有许愿的功能了……” 她微微一笑,“未尝不好。” “是啊……未尝不好……”他也道。 那夜,运河上的荷花灯亮了大半宿,比银河更璀璨夺目,她和穆川在河灯灼灼的夜里走了许久,寻着故乡应节的小吃,难得的,回来后开了胃口,在某个小店要了两碗红豆汤圆,她自己的吃完了不说,意犹未尽的,穆川笑着把他没动过的那一碗也给了她。</p 她很是满足,“我不太爱吃甜食,蛋糕什么的都不喜欢吃,可是就爱吃这个……” “是啊!还有手磨芝麻糊呗!”穆川笑道。 “是啊!你还记得?”她呵呵笑道,眼里流露出憧憬来,“可惜现在没有卖的了,商店里的添加剂太多,不好吃。” 第二碗红豆汤圆她只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去,恋恋不舍地搁下了,“算了!再吃要撑破肚皮了!”她笑自己。 “喜欢吃明天再来呗!”穆川看着她,被她的样子逗笑,就像看着小果子夏天吃西瓜,一刀切下去半个,明明吃得肚子圆鼓鼓,还非得将那一半给吃完的情形一样。 “嗯……再来……”她微笑着,声音在夜风里清清脆脆的,煞是好听。 “走吧!该回宾馆休息了!”穆川起了身。 叶清禾也随之起立。 这家甜品店,玩了些小情调,设有游客留言区,如今这许多的小店都玩这个,满满的一墙,全是便利贴。 在与她身高相齐的地方,她不经意便看见了最上面的一张,淡蓝色底的便利贴纸,角落一朵素色荷花,碳素笔写了两个字:天佑…… 她能看出来,这跟之前荷花灯上的字出自一人之手。这人,还真够执着…… “您好,您也要留言吗?”店主是个小伙子,见她对此有兴趣,问道。 她摇摇头,好奇心起,问道,“请问您是否还记得写这条留言的人是什么样子?”她指着那张“天佑”。 店主为难地想了想,“记不得了……好像……是个女孩子……” 女孩?女孩能写出这一手字来倒也真是少见了…… 不过,也未必不能,比如她自己,个子小小,一手字也像男生…… 她忽然还果真来了兴趣,找店主要来纸笔,随手写下:吾心。 而后,再请店主帮她贴上。 “好咧!”店主应了一声,将她的字贴在了“天佑”的旁边。 “天佑我心?”穆川念道,笑了,“倒也匹配!” “穆师兄要不要留一个?”叶清禾笑了。 穆川摇摇头,“这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老了……” 叶清禾呵呵一笑,出了店门,笑声在夜风里,和细细碎碎的柳条轻擦声混合在一起。 路上,还有许多卖绿豆糕江米糕桂花糕等等小吃的店,叶清禾并不爱这些,可是却站在门口舍不得走。 穆川见状,便每样买了一些,给她带着,“晚上当夜宵吃也好。” 叶清禾笑,“这些也都是用来骗游客的了,远远没有当年自家做的好。” “那是,外婆做的江米糕就特别好吃,我可是记忆犹新。”穆川回忆道。 “嗯!听我妈妈说,外婆当初也是大家闺秀来着,什么都不会,嫁给外公以后,倒是成了地地道道的江南媳妇儿,外婆的手磨芝麻糊就特别好吃。”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回到宾馆。 这样的日子,让叶清禾找到重回旧时光的感觉,是以有些流连忘返。 这里,是离父母最近的地方,是离幸福最近的地方,居于此处,尽管客居宾馆,可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始终落在最底层的地方,稳稳妥妥,真真正正的不惊不乱。 每日里不过看看书,上山陪陪爸爸妈妈,或者背个画夹,穿街走巷,过桥踏花。 许久没有画画了呀…… 她重新拿起画笔的时候觉得几分生疏,可是她想画,画这熟悉的一水一桥,一屋一檐,就像画着她十六岁以前的生活…… 天气不那么燥热的时候,寻个柳岸荫蔽之所,强令穆川给她当模特,她便开始画肖像,却偏偏不认真画人物,要把背后的柳堤小桥都给描绘出来。 穆川笑着责备她乱画。 她笑,阳光绿柳下,唇红齿白,“我偏要乱画!” “随你怎么画!”穆川笑道,纵容她这一刻的真性情。 “姐姐姐姐!画一幅肖像多少钱?给我也画一 幅呗!”一个小男孩在她身边用脆生生的童音说。 “这个……”她还从有过画肖像谋生的经历……对自己的画艺也没那么自信……想了想,平生难得有人瞧得起她的大作,无论如何也要涂鸦一回了,于是开心地道,“姐姐给你画,不要钱的啊!免费!” 于是摆开画架,认认真真给男孩画了起来。 这一回可不敢像画穆川时那么乱画了,正儿八经画了一张人物肖像速写,然后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喜滋滋地拿着画跑了,“谢谢姐姐。” 叶清禾也很有成就感,正准备收拾东西回了,小男孩又跑了回来,嘟着嘴,“姐姐姐姐!不好不好!怎么你给叔叔画的有风景,我的没有?” “这个……”叶清禾头大,“这个不能乱组合的啊……画风景那个是姐姐乱画的……你这个更好……” “不行!我偏要有风景的!偏要!”小男孩闹起来…… 好吧…… 反正这画也没收钱…… 叶清禾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把风景给添上…… 哪知这孩子还不知足呢!看了之后仍不满意,“姐姐!画完画之后不是还要落款的吗?要写姐姐名字!” “……”叶清禾觉得今天遇到个难缠的主儿了…… 穆川看着她的窘境,被逗得忍不住笑。 叶清禾只好在上面随意写了个名字:一一风荷…… “谢谢姐姐!”小男孩终于满意地走了…… “回来!”叶清禾叫住了男孩,千叮咛万嘱咐,“我跟你说,这画你可千万别拿出来给别人看啊!”这种画拿出来真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 群里姐妹一直撺掇着吉祥写个小剧场,吉祥想啊想,这两天亲们等更很辛苦,就送个小剧场抚慰一下哈~!! 话说某日,诸爸登场一聚: 左爸爸:老萧,听说你家收养了个小姑娘,今年二十了? 萧爸(立马警惕):怎么? 左爸: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萧爸(得意):那可不…… 左爸(谄媚):配我家辰安…… 萧爸(一万个悔):哪有!小女实为蠢笨不堪…… 宁爸:我家儿子倒是个老实疙瘩…… 萧爸(咳嗽、横目):你儿子太黑! 陆爸:我儿子白…… 萧爸(剧烈咳嗽):法国太远! 陆爸:马上召回国! 萧爸(嘲讽):你能做主? 陆爸萎顿中…… 宁爸(疑惑):你收养此女,为何不随你姓萧? 萧爸(良久,意味深长):麻烦…… 言毕扬长而去。 宁爸(不明):为何麻烦? 萧爸(顿悟,含恨望萧爸远去之处):老谋深算…… 陆爸(鄙夷):不安好心…… 宁爸(继续不明状):为何?为何?为何? ———————————————————————— 好吧,小剧场是5000字以外的,亲们不必担心多花币!另:明天加更~!!!! 第154章 韶光远望 费尽思量:第一更 原本只是来老家看看爸妈,后来便想着过了中元再走,中元过了却又磨磨蹭蹭地画着画,当萧城兴又一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月又过了一半了,没多久就要开学了…阙… “清禾,钱够不够啊?”萧城兴每次打电话来都是问的同样的话。 “萧伯伯,够的!”她赶紧道。 有时候真的觉得何德何能,无缘无故怎配得上萧城兴这般的关爱…… “嗯!不够的话千万别硬撑着!要跟萧伯伯说!我刚刚给你打了点儿,先花着!”萧城兴是个绝对的行动派…… “萧伯伯……”叶清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孤。 “好了好了!萧伯伯不打扰你了!好好玩!早点回来!”萧城兴笑着把电话给挂了。 叶清禾盯着暗下午的手机屏幕,想着是不是真的该回京了呢? 正想着,手中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这一回,是萧伊庭。 这不是他第一次打电话来了,远在郭锦儿家的他,这段时日总时不时会打电话来跟她分享一下感受。 比如此刻,他又会跟她说些什么?带着怎样邪邪的笑意? 是的,每一次给她打电话,她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他那不同于寻常的,能称得上“邪”字的笑意…… “hello,妹妹……”电话里的他拖长了声音夸张地叫他。 似乎,今天萧二少爷心情不算糟糕……一点也不像那晚游戏里他自我作践的样子…… “二哥。”她轻唤。 “在干什么呢?妹妹!”他在那端高声道。 此刻正值下午,她坐在河边一所甜品屋临床的座位等待穆川,透过玻璃的窗,可以看到外面水岸郁郁葱葱的临河树木,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洒下来,碧绿的树叶,一片片泛着金光。枝桠交错间,叶子的缝隙里,河水的粼粼波光,自在悠闲流淌。 如果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时的江南,是一副水墨白描,那此情此景,就是一副夏日的油画,色彩浓重而厚实,近前,各色蔷薇和太阳花努力地撑开了花朵,给这副油画更增添了亮丽灵动的一笔。 她看着这景,吸了一口果汁,“在喝果汁呢。” “这么巧!”他笑道,“我也在喝果汁!” 这也算巧吗?“天气热……”她不以为意。 “是啊!天气真热……从我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河岸的树木,每一片叶子都被太阳晒得通透发亮,就连河水,也像镀了一层金光,亮得晃眼,窗台上的蔷薇花和太阳花一朵朵的,极力撑开了花朵……”他的声音,如一支画笔,漫不经心晕开一副夏日的画…… 她听着,差点打翻了桌上那杯果汁…… 惊惧地扭头,目光扫遍甜品屋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一颗心才落了地,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跟她同坐一个地方?他在郭锦儿那呢! “怎么不说话了?妹妹?”他问。 “没……”她握着果汁微凉的杯子,“只是感觉有些奇妙……” “哦?怎么奇妙了?” “呵……”她轻笑,“你看到的景色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 “这没什么可奇怪呀!难道不可以吗?”他玩味的语气反问。 “嗯……当然可以……没啥奇怪的……”确实没什么可大惊小怪!郭锦儿的家也属南方,虽然搁了几个省,可是南方大多地区水域丰富,有一两条河不足为奇,河岸大多也种了树,蔷薇和太阳花更是最为常见的花了…… “嗯哼!”他哼了一声,“妹妹,有句话,叫天涯咫尺!” “……” “还有句话,叫天涯共此时……” “……”她抬眸,看见穆川进来了,低声道,“二哥,还有句话,叫你太闲了!” “嗯……还有一句话……” “不说了,穆师兄来了。”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小荷!”穆川自太阳下走来,一头的汗。 叶清禾把点好的果汁推到他面前,“穆师兄,辛苦了,怎 么样?” 穆川摇摇头,“倒是有些在他们手上,不过,不愿意转让啊!” 叶清禾略显遗憾,不过马上想开了,“算了,他们既然不肯转让,那也证明是当真欣赏爸爸的字和妈妈的画,算得上是爸妈的知音,那些字画在他们手里也算有个好归宿,就不强求了吧!” “嗯,这样想也未必不可!”穆川赞同道。 叶清禾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有短消息来了,她低头一看,萧伊庭这家伙一点也不死心,居然把那句没能说完的话给发过来了:还有一句话,叫见色忘义! 她懒得理他,收了手机,对穆川道,“穆师兄,我们还是回北京吧!” 穆川笑了,“终于舍得回去了?” “舍不得又怎样?终归是要回去的啊!”再不回去,真的就快开学了! 在江南水乡近半个月的度假之后,叶清禾和穆川终于踏上了归途。 叶清禾返回时,行李比去时多,穆川便亲自送叶清禾回到萧家。 回家时,才发现,姜渔晚和萧伊庭已经回来了。 正好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萧家的人便再三留着穆川吃饭。 盛情难却,穆川只好答应了下来。 叶清禾终于回家,最为开心的人当属萧城卓了,围着叶清禾要礼物,叶清禾已有准备,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其中给姜渔晚的是一条上好的丝绸围巾,给萧伊庭的,则是一方好砚。 姜渔晚接下礼物时表现得十分开心,同时对待穆川也十分热情。 萧城兴更是隆重接待了穆川,“早已听闻穆教授的大名,又是我们清禾的师兄,一直有心结识,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姜渔晚也笑道,“我们清禾常提起师兄,提起师兄对她的照顾和关心,我和老萧私下里常说,这对清禾而言是件好事,多一个亲人关爱她,她也多一份温暖,所以,当真把穆教授当自家人看待,穆教授也要不见外才好。” “哪里,实则是我应该感谢萧先生和萧夫人才是,这几年将小荷照顾得这么好,老师和师母泉下有知,也必将充满感激的。”穆川道。 大人之间的寒暄,萧城卓不感兴趣,拉着叶清禾自有他的诸多问题要问,萧伊庭反倒是一言不发,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话题中,姜渔晚渐渐占了主动,或者女人大多更精于此道吧,萧城兴变得听得多了。 姜渔晚问得很多,细致到穆川的年龄,出生年月,家里还有谁,孩子是否调皮,母亲身体是否健康,房子在哪,房子有多大,等等…… 穆川是个温文的人,姜渔晚问什么答什么,只是问到后来,也觉得有些过于细致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微笑着,有问必答,直到最后吃完饭。 穆川告辞走了,叶清禾被萧城卓拉着上楼了,萧城兴便略略数落妻子,“渔晚,你今天都问得什么呢?跟调查户口似的!” 姜渔晚微笑着道,“原本就是调查户口啊!当然要将此人了解得详详细细!否则,怎么放心把清禾交给他?” 萧城兴讶然。 姜渔晚不免嗔道,“你啊!还说把清禾当自己闺女看!你闺女有什么情况你就这么马虎?难道你认为清禾和穆川之间真的仅仅只是师兄师妹或者故交的关系?” “那呢?”萧城兴反问。不是他麻木,而是心有不甘…… “你自己想想,有哪个师兄妹结伴出去旅游一去就是半个月的?何况还是同回故乡祭祖!你再看看穆川,对清禾那叫一个关心体贴!还有清禾对穆川,看着穆川的眼神就是崇拜和依恋啊!你不觉得,清禾和穆川一起回来,笑容都多了吗?这不是爱情的力量才怪了!就不说这次,说从前吧,你什么时候见清禾和别人有过交往?跟江家实实在在的亲人都不亲,逼得没办法才去看一次,就只这穆川,她三天两头跑去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姜渔晚一条一条细数给萧城兴听。 萧城兴若有所思……“说得倒也是……” 萧伊庭原本在一边坐着,听了这些话沉着脸站了起来,也上楼回房间去了。 身后,姜渔晚和萧城兴还在商议。 “老萧,我倒是觉得穆川这个人是值得 托付的!”姜渔晚道,“儒雅,经济条件也不错,大学教授,社会地位也高,年龄比清禾大得有点多,可我觉得恰恰是优点,你想啊,清禾家遇变故,失去父母的疼爱,年纪大点的男人更懂得照顾人心疼人!最重要的是,清禾她自己喜欢啊!你说呢?唯一不好的是,他有个孩子……得看看这孩子是否难缠……” 萧伊庭走到楼梯尽头,拐了个弯,父母的话听不到了…… 可是,客厅里谈话却还在继续,萧城兴对于妻子的话,不反驳也不赞成,只道,“清禾现在还小呢!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她长大点,至少毕业以后再说吧!” 姜渔晚却道,“怎么还早?也二十了!又不是要她马上就嫁人!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了对象,我们可以常常邀请穆川来家里坐坐,增进了解嘛!毕竟我们目前看到的只是穆川的表象,要看他的性格和内在什么的,只有多接触才知道,难道你不想对人知根知底了,再把清禾交付出去?这样才对得起人家父母的托付啊!” 萧城兴寻思了一会儿,叹道,“若论知根知底,哪有自己家的孩子更了解……” 姜渔晚明白他的意思,脸立刻拉长了些,“我知道你想把清禾许给伊庭,可是伊庭不是有对象了吗?咱当父母的可要尊重儿子自己的意思,不能当封/建家长棒打鸳鸯啊!” 萧城兴颇为遗憾,最后长叹,“那不是还有伊朋吗?伊朋比伊庭更稳重懂事,年纪也大些,懂得照顾人……” 姜渔晚眼中的阴云更沉了,轻道,“不是说伊朋不可以,那总得孩子们自己喜欢啊!得伊朋喜欢清禾,清禾也要喜欢伊朋啊!” “这个……自然……”萧城兴则更为惆怅了…… 旅行回来是有些累的,叶清禾连续休整了几天,便开始做开学的准备。 偏偏的,这几天萧伊庭却仿佛很忙的样子,日日外出,直到开学前的一天,他才找了个时间进了萧城兴书房。 没多久,萧城兴便来叫叶清禾了…… 叶清禾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笑意的萧城兴和一本正经的萧伊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据她推测,这其中应该不是坏事才对,因为,在她和萧家人有限的经历中,萧城兴和萧伊庭能在谈完话之后还保持如此般微笑的时刻实在少之又少,不,应该说绝无仅有,就连萧伊庭考上大学那次,萧城兴也不过淡淡赞了一句…… “萧伯伯,有事吗?”叶清禾问。 “你们俩自己说吧!我去倒杯水来。”萧城兴笑道,出了书房。 她便诧异地看着萧伊庭。 萧伊庭直截了当地道,“转眼大三了,我打算考研,所以今年开始要好好学习。” 原来如此,难怪萧伯伯这么开心,果然出息了…… 她亦点头称赞,“不错啊……” “可是,宿舍里很吵,根本无法学习!”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所以,我打算从这个学期开始搬出宿舍住。” 哦?当初不是要过集体生活的吗?现在准备回家了?也好……不过,她是不太想每天回家的,虽说同城,可每天跑来跑去的,累不说,路上要耗费几个小时,浪费时间…… “回家也不错啊!至少生活上有保障……”她此番附和他,同时也冒出一个念头来,从此以后不用给他洗衣服了…… “我没打算回家啊!回家那多浪费时间!有那时间我不如多背几本书!”他果断地纠正她的错误。 “那你……”她有点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果然,他说,“我打算就在学校附近租套房子,搬出宿舍住。” “哦……”她头皮微微发麻,有点想遁走的冲动…… “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两居室!新建的小区,新房子,还没人住过!我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搬过去了!”他接着说。 “哦……”她只能哦哦,新建的……必须啊……他有洁癖……万万忍不了有着别人气息的房子…… “所以……”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今天赶紧把东西收拾下,搬过去吧!趁着我有空,我给你帮忙!明天可就开学了!” 她就知道…… 难怪她头皮一阵阵发紧…… 预感为什么这么灵呢? <p 抬起头来,她的表情略显抗争,“二哥,为什么啊?我住宿舍挺好的!” “那谁给我洗衣服?我吃什么?”他理所当然地反问她。 “这个……我可以每天给你洗衣服送去,也可以给你送饭啊!就跟以前一样!”可是住一个房子里,这太不好了……孤男寡女的……而且,郭锦儿来了的话她多不方便…… “那谁给我收拾屋子?屋子脏了乱了怎么办?”他振振有词的。 “我也可以给你收拾屋子!我每天花一个小时去你那收拾就是了!”两居室……另一间还是让给郭锦儿住吧…… “那如果打雷的时候我怕了呢?谁陪我啊?” “……”大哥,不,二哥,你是男人……是男人…… —————————————————————————————————————————— 加更在下午~! 第155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第二更 最后,她终于明白,他不是大哥,也不是二哥,他是大爷…… 还是个怕打雷的大爷…阙… 这位大爷旁征博引罗列事实,证明他的怕打雷是合理的,而且有据可循,那就是高中那年有一晚打雷,她也陪他睡了…… “或者,你让锦儿住进来?”她提议。 他看了她一眼,“她一个女孩子,人言可畏,毁人清白……孤” 她有些小怒,“那我的清白……” “你的清白在给我洗……”他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你的清白我会给你洗清的……我们之间谈得上清白二字吗?……我们是兄妹啊……众所周知……你不要瞎想……” 也对……是她瞎想了…… 于是,自称兄长的某人当天收拾收拾就把她衣柜里的衣服秋风扫落叶一般全扫尽箱子里,连同她人一起,提溜去了学校。 当她到达他的出租屋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她搬进来同住…… 他所租的房子,环境倒是极佳,确如他所言,在学校附近一个新修的小区里。 只是,如此雅致的小区环境,如此簇新的高层小楼,在打开门的瞬间,有着从天堂跌入垃圾站的幻灭感…… 他所谓的搬家,真的只是搬家,把他的家当从家里搬到了这里,书、衣服、鞋子、球、电脑……等等连同证件一起,各种东西全堆在客厅,而且散乱一地,若要想从门口穿越客厅走到卧室去,还得如同穿越火线一般,步步小心,只因毫无落脚之处啊…… 对于此,他毫无愧疚之色,仿似就等着她来收拾似的,无辜地摊开了手,“我不会!从来没收拾过!” 她很想问问他,“有谁做什么事情是天生就会的吗?” 而且她真的问了。 他愣了一下,告诉她,“有,吃饭……” 她无语了,决定不跟他废话浪费时间,开始收拾屋子。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过,很久很久以后,她在问他同样的问题时,他终于有机会,用语言和行动告诉了她,这件不用学也会的事情是什么…… 叶清禾用了近乎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房子收拾妥当,期间,差点踩到了那只小乌龟。 他冲过去把乌龟从她脚下拯救出来,笑着向她宣布,“我们自己有家了!小乌龟接回来自己养!” 她抱着一大叠他的衣服进卧室,没理他。 他追上去,就小乌龟的名字和她探讨,“我想过了,这孩子取名叫一一!” “……”她警惕地看着他,一一? “很好的名字啊!简单好写又好听!”他大加赞赏。 “怎么不叫二二啊?”她没给出太大的反应,反应太大的话就有问题,不是吗? “就叫一一!你有意见?”他举着小乌龟在她面前晃。 “没有!”她偏过头,继续叠衣服去了! 他转个圈,又凑到她面前。 最后,她完全无法做事,“二哥!如果你今晚还想在这个家里顺利地睡下来,就自己和乌龟玩去吧!” 他很是无趣,不过还是走了…… 当然,他不会无聊到跟乌龟聊人生,而是打开了笔记本,玩他的游戏。 中午,他还颇为勤快地出去打包了她爱吃的手擀面来对付了一顿,傍晚,他便不愿意将就了,眼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他提议自己做饭吃。 叶清禾累得够呛,终于可以停下来观察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颇为满意的。 收拾以后,这套房子终于呈现出它该有的面貌来:白色为主简单明快的装修风格,很适合年轻人居住,沙发桌椅等家具也颇为时尚,电视机冰箱等电器一应俱全,只是,缺少一些装饰,但出租屋嘛,哪里能这么细致? 他们俩一人一间屋子,装修得一模一样,就连窗帘床品的花色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颜色还比较男性化,不过,她并不介意这个,她介意的是,厨房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怎么做饭吃? “我们去超市买去!”他 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她无可抗拒的,跟他来到了小区的超市。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那厨房可是连炉灶都没有的!所以电磁炉,电饭煲,锅碗瓢盆,一应买了个齐…… 萧伊庭是计算着买的,每顿三菜一汤,四个碟子一个汤碗,两人吃饭,两个饭碗…… 总之,一切按照他和叶清禾共同生活的标准购买,而后,顺便买了今晚的晚饭菜,以及生活必需品,便推着车去结账。 以四年管账的特有敏锐感,叶清禾发现,他竟然主动付账,而且,他兜里出现了一百一张的大额纸币数张…… 这是有情况了吗? 不过,她没有问。他的钱,自上大学那天开始她就不打算再管了的…… “这个……是安家费!我爸给的!回去交给你!”她没问,他倒是主动交代了…… 她也没吭声,他的办事逻辑她已经习惯了,一边上缴着钱,一边提醒她承了他家多少恩…… “怎么不说话啊?”他问她。 其实她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他不知道吗? 不过,她还是回复了他,“收拾了一天,累了,不想说话!” “累得连钱都不追查了?简直不是你了!”他说,带着些许笑。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他的笑容里好像有讨好的意味…… 可能,真的是错觉吧…… 无论怎样,他到底是萧伊庭,是她的二哥,所以,她说累极了,回家以后,他居然主动提出在厨房帮她一起做饭。 她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于是让他洗蔬菜什么的。 结果,他老人家泼了一盆又一盆水,差点把厨房给淹了…… 之后,只好让他切肉,她打算做个肉丸蔬菜汤。 在她看来,细致的活男生是不行的,拿刀总不至于太逊。 他欣然接受,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做这个,并且保证完成任务…… 她放心放意地把猪肉交给他了,自己则去清理被他水淹的地板。 他似乎切得轻松而惬意,还吹起了口哨…… 忽的,口哨声停,他“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正在拯救地板的她直起身来一看,他的手指惨遭荼毒,正滴着血,一滴一滴地,还滴在猪肉上…… 她彻底无语了,淡淡地看着,淡淡的一句,“你滴血认亲吗?” 他错愕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怨妇状的愤恨,“叶清禾你有没有良心?你不是应该要首先关心我手疼不疼吗?疼不疼吗?然后再飞速跑去拿创可贴吗?” 好吧…… “你疼吗?”她问。 他气得跳脚,自己跑去翻箱倒柜找创可贴了。 只是,刚搬的新家,哪有创可贴? 听着他在外面乱嚎,她真的想不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的,当然,除了怕打雷…… 想起自己旅行的时候,包里随身带了云南白药和小纱布包,好像回家后还没拣出来,于是出去寻了,给他手指洒了些药粉,再用无菌纱布给包了两圈,叮嘱他,“就在这呆着吧,别进厨房了!别沾水!” 她收拾好东西,重新往厨房走去,却听得身后,他幽幽的一问,“那洗澡怎么办?” 她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原本计划好的三菜一汤,一苦瓜炒蛋,一香辣圆白菜,一红烧肉炖土豆,再加一肉丸蔬菜汤,因为他把肉毁了的缘故,其中的红烧肉炖土豆变成了红烧土豆,至于肉丸汤,直接去除了…… 她把菜端上餐桌,某位大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全是素的……” 是!全是素的!可是能怪她吗? 她斜了他一眼,“我可是吃不下人血丸子的,你能?” 他打了个颤,没再废话…… 她把苦瓜炒蛋搁他面前,“这不是荤的?” 他看了眼鸡蛋, 颇无胃口,懒懒地道,“拿啤酒来吧!我们庆祝一下进驻新居啊!” “我不喝!”她去冰箱里给他找出一罐,给了他。 他再一次耷拉了脸,“你跟萧城卓都喝过!” 她坐下来,夹了一颗土豆,没理他。 偏偏的,他却不依不饶,“跟萧城卓喝怎么就能喝了?” 她搁下筷子,放了个大招,淡然注视着他,“酒逢知己千杯少!” “……”他用力拉开拉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下一句是什么……” 叶清禾正打算开吃,听得手机在响。 她一看,是付真言打来的。 整整一个暑假都没跟付真言联系,这家伙又要跟她汇报工作吗? “清禾!下来跟我一起吃饭,我饿死了!”虽然很久没见,付真言却好像昨天他们还一起吃饭一样,亲切而又随意。 “可是我在吃着呢……”叶清禾了解付真言的,工作起来疯子一样玩命,等他想起自己饿死了的时候,一定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是吗?那正好!在哪?我也来!”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在学校这边啊……”她说。她以为付真言还不知道她即将开学,而她提前一天来到学校了。 “我知道啊!我就在你们学校后门呢!”他道。 “……”付真言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只好道,“我没在宿舍吃,我在外面……”她要不要说,这个学期被萧伊庭压迫着不住宿舍了?好像没这个必要…… “到底哪?”付真言的性格,一是一,二是二,从不这样磨磨唧唧……“在哪啊?我饿得前胸贴后背,马上饿晕了!” 叶清禾被他这么一说,便报了小区的名字。 “这里?”付真言忽然笑了,“不住校了?住外面?” “嗯……”她道。 “好啊!哪栋几单元,我马上来!”付真言已经开始开动车子了,这个小区,离学校后门太近,开车的话三五分钟的事…… 她说了具体位置。 刚挂电话,萧伊庭不悦的声音就传来了,“谁呀?” “付真言。”她放下手机说,寻思着只煮了两人的饭,付真言饿成这副德行来,绝对不够吃,于是又重新回厨房去煮饺子。 饺子还没煮好,门铃就响了…… 叶清禾去开了门,付真言自来熟地就进来了,四周打量,赞道,“这房子,这么装修一下还不错!” 这眼神,好似在打量自己家的房子一样…… “你先坐吧,我煮点饺子……”忽然想起萧伊庭跟付真言有那么一点不对盘,也不知道过了这两年,彼此长大了,是否不再像从前那么幼稚了呢?似乎后来三人也碰过面的,并没有太明显的冲突,可她还是不放心,改了主意,“要不,你还是跟我来厨房端饺子吧!” “好啊!”付真言一个暑假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晒得更黑了,可是,也更结实更显成熟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跟萧伊庭打招呼,“二哥,好久不见……” 萧伊庭端坐在餐桌前,双眸直视着他,似乎,他警告过这小子别叫他二哥的,可显然没什么威慑作用…… 猛然想到叶清禾为什么还要煮饺子?是专门煮给付真言吃的?马上问道,“付真言,你怎么来了?” 付真言再度一笑,“承蒙清禾邀请,来吃顿便饭啊!” “……”什么邀请?妹妹什么时候邀请过他?人不要脸则无敌啊!他冷着脸,“很抱歉啊!我们家只有两个碗,没碗供你吃饭!” 刚说完,叶清禾捧着个大汤碗出来了,汤碗里热气腾腾的,是刚出锅的饺子,“付真言!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只两个饭碗,只好请你用这个大汤碗吃了!” 付真言咧嘴一笑,“好啊!这个碗好!我正好饿了!” 萧伊庭的脸笼着浓浓的青气…… “筷子也没有,你拿个匙子吧!”叶清禾又给他寻了个汤匙来。 “好!什么都行!”付真言表示, 他一点也不讲究,用匙子舀了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送。 饺子咬开,浓烈的肉香弥漫,萧伊庭盯着餐桌上清一色的素材,不平愤然,凭什么?凭什么这小子还能有肉吃?他全吃素的? 他将筷子一甩,“不吃了!没胃口!” 付真言直奔餐桌而来,对他表示关心,“二哥怎么了?是天太热没胃口吗?我看看……” 他一看这菜,便喜道,“这是清禾做的吗?真不错!天太热,不太想吃油腻的!这小菜清清爽爽的,正好开胃啊!” 萧伊庭盯着他碗里的饺子一眼血,不想吃油腻?你小子不想吃油腻霸着那么大一碗饺子干什么? “夏天吃苦瓜好!苦瓜清火!”付真言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勺子向那一碟苦瓜炒蛋下手了。 萧伊庭吐血,赶紧也用筷子去夹。荤菜!这桌上唯一的荤菜啊!再不下手没了! 可是,他的筷子怎么比得过他的勺子?他一勺下去,他得狠夹几筷子!忍无可忍!他端起盘子往碗里扫荡…… 付真言看着他,微愣,“二哥,你不是没胃口吗?” “我突然有胃口了!很有!”他端着盘子不放,十分霸气的样子。 —————————————————————————————————————— 应该,或者,大概,也许,可能,还有一更的~!!!不过,想来会很晚很晚了~!! 第156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第三更 付真言呵呵一笑,“不早说……二哥真是……跟孩子似的……总得给清禾留一点吧……” 叶清禾就坐在萧伊庭对面,一碗白米饭上面光光的,笑笑,“没事,你们抢……”而后挑了颗土豆。 “谁是孩子?!”萧伊庭极反感这个词,立刻翻了脸,将自己碗里所有的鸡蛋全都挑给了她,“多吃鸡蛋,苦瓜太苦啊!” 对于这两人的行为,叶清禾唯有摇头,转身又去厨房给付真言也拿了罐啤酒来,自己则喝牛奶孤。 喝了一半,牛奶被萧伊庭夺去,就着她喝过的吸管,滋滋有味地吸了个光,而后,还摇了摇盒子,“没了!妹妹,你自己重新拿一瓶好了!” 付真言是真的饿坏了,完全无视萧伊庭的挑衅,西里呼噜把一碗饺子吃了个光,而后对叶清禾道,“好吃!真好吃!清禾煮的饺子都格外不同!” “速冻的……”萧伊庭毫不留情地揭穿付真言的马屁…… “速冻的也要煮的火候好才好吃……”付真言满足地回味着,而后和叶清禾聊起了公司的事。 萧伊庭默默地吃着饭,喝着小啤酒,时不时打扰一下,“妹妹,吃饭,饭冷了!” 可是,似乎都没能打断付真言和叶清禾热情洋溢的谈话。 夜色渐渐笼罩,付真言正在兴头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伊庭咳了两声,“累了!妹妹!给我洗澡去!” 如当空一声巨雷,两人的谈话终于终止…… 不约而同扭过头来看着萧伊庭,两人的眼光都如针一般,扎在萧伊庭身上。 他倒好,施施然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喝了一口啤酒,“又不是没洗过……” 而后,翘起他受伤的手指,“你说的,不能沾水……” 二哥!你怎么不翘兰花指…… 叶清禾瞪着他。 付真言坐在椅子上,还没能从这雷人的一幕里反应过来,萧伊庭伸了个懒腰,顺势脱去了上衣,扔在地板上,随后站起来开始解皮带,而后,手一松,裤子掉落下来…… 仅穿着内.裤,他往浴室走去,“快点啊!我自己擦不到背!” “清禾……”付真言脸色都变了…… “咳咳……”叶清禾纵然曾经亲手扒过他的衣服而面部红心不跳,也曾亲眼目睹过他清晨起来最尴尬的一幕而镇定自若,可是,那是因为没有旁人在身边,而今,当着付真言的面,这算什么?“付真言,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也不要相信你耳朵听到的……不要相信……” “好!你说不相信!我就不相信!”付真言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可是,也无法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会憋出内伤…… “明天,我再来吃饭!”付真言报餐之后,想了想,还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放在桌上,“我从此以后来搭伙吃饭!记得煮我的饭!” “这样不好吧……”叶清禾拿着钱去追他,他则摔门而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妹妹?”萧伊庭在浴室里大喊。 “来了!”她应道,站在了浴室门口,“有事?” “他走了?”他在里面问。 “嗯!”她一路拾起他扔在地上的上衣和裤子。 “进来给我擦背!” “……”他竟然是认真的? “妹妹?听见没?”他听不到她的回应,又大声道,“我左手反不过去,没办法擦背啊!进来!你又不是没见过!” 她见过!见过!可是她哪里有见过他的全部?! “再不进来我出来了啊?”他在里面咆哮起来。 好吧…… 她猛着胆子进去,他正坐在浴缸里,从门口看过去,可以看见他的背。不胖,这么看着,甚至略略显得有些瘦,但是背阔肌结实而明显。 “过来。”他依然背对着她,没有转身。 她索性坦然走了过去,走近,才懊恼是自己太不纯洁…… 他是穿着内.裤的…… 他把 浴花递给她,“擦背。” 她阅他数次,可是还没有一次有那个胆子去抚/摸他……站在原地,并没有接他的浴花。 “怎么了?”他扭过头来问。 她站着不动,问,“我记性不太好!二哥,我什么时候给你洗过澡?” “就上回啊!才多久就忘记了?你,亲自把我衣服给扒了那次……”他不敢提及撕毁封一诺遗作这几个关键字…… 还是说那次啊…… 叶清禾嘴角噙了笑,慢慢走到他身后,扭开身边的水龙头,冷水灌入龙头下的水桶里。 接过他递给她的浴花,却没给他擦背,只是站着,站着等那桶里的水至一半。 而后,提起水桶来,飞快自他头顶倾倒而下。 至此,又淋了个落汤鸡!号称聪明绝顶的萧二少爷,在同一个坑里栽了两次…… 他抹去头上脸上的水,大喊,“叶清禾!你个疯子!” 她笑着走出浴室收拾碗筷打扫厨房去了,她给他洗过澡是吗?呵呵,好呗,那就再洗一次! 待她把厨房里所有的事情做完,回到客厅里来,他已经洗完澡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裸着上身,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双腿架在茶几上,放着电视开着电脑,倒是十分热闹。 见她出来,像模像样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不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淋一桶冷水下去,早知道,淋热水也好啊…… “生病了?”她走过去问。 他没吱声,盯着电视机没理她。 完了!这是一桶冷水泼下去泼生气了吗? 虽然没说话,可是又连打几个喷嚏,样子不像作伪。 “生病了就不要光着膀子湿着头发在这里了?”她的声音终于变得柔软,劝他。 他拿着电视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将她的声音掩盖下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自己房间里取了一只电吹风来,给他把头发吹干。 风很暖,他靠着沙发,叶清禾给他吹着头发,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只有电吹风和电视机的声音一唱一和…… 一直到头发吹干,他便完全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头发蓬蓬松松的,他眯着睡眼,一派迷糊的样子。 叶清禾站在他身边绕着吹风机的线,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绕到尽头,还站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什么,离去。 这一次却是他房间给他找了件旧t恤来给他穿,“二哥,还是穿上吧!别光着膀子!” 他睡眼惺忪的眼忽然睁开,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来陪我看球赛!” 电视里正在播着nba,也不知是现场还是重播,她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给他把衣服套上,“二哥,穿上吧!” 他低头看了眼,是件旧t恤,忽而笑了,问她,“妹妹,你知道哪一种生活状态是最惬意舒适的吗?” “哪一种?”她不知道看球赛的他,为何话题转换如此之快。 “就是明明有洁癖的人,可是却可以不顾忌别人的眼光,不修边幅,穿着随意,哪怕是不穿也可以,完全没有拘束,自由自在,想睡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睡得很香甜……”他微眯的眼眸里,琥珀色流淌出温润的光。 呃……他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嘛……也就是在家里的状态……在家里谁不舒服啊……这不废话吗? 她起身打算去洗澡,可是被他再一次按下坐着,“别走啊!看球赛!” “我不喜欢看!我要洗澡去了!”她今天可是忙了整整一天,还在厨房里被油烟熏了一个黄昏,这身上该有味儿了吧?她自己都不舒服了…… “看完再去洗!”他忽然想起了她不喜欢看,忙给她找了另一件事情做,抓了一大把山核桃给她,“不喜欢看就剥山核桃给我吃呗……” “……”她很后悔在超市买了山核桃…… “拿着!今晚晚饭都没吃饱!”他说。 “二哥,你刷牙了就不要吃东西了吧?”她这是好心的劝说,省得他 待会儿又要去刷一次。 “都跟你说了晚饭没吃饱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偏心的家伙!倒是给付真言喂得肚子圆鼓鼓地走了!”别提这茬了,提起来他就会生气啊! “……”好吧,剥就剥…… 于是,这场球赛打了四五十分钟,她就给他剥了四五十分钟的核桃…… 他吃得很快,她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吃的速度,直到最后,她感觉茶几上的核桃仁越积越多,她才发现,他已经不吃了,球赛也不看了,眼睛半眯半睁的,好似要睡着了…… “二哥,回房间睡去吧!”她说。 他倏然睁开眼来,琥珀色骤然华彩隆重,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他收敛了光芒,不情愿地道,“不去!我还看电视!” 她劝阻不了他,只好随他。 “你也坐这里看!”他又道,按住了她的手。 “好吧……”好在他已经换台了,换了个综艺节目,让她得以看得下去。 渐渐的,感觉到肩膀越来越沉重,她斜目一看,萧伊庭靠在她肩膀睡着了…… “二哥?二哥回房间睡!”她揉了揉他的头,刚刚她给他吹过的头发,发质触手柔软,细腻而光滑。 他没搭理她,继续靠在她肩膀睡。 她没办法,只好把他的头用几个靠枕给垫了起来,并且给他拿来一床毯子盖着,自己去洗澡了。 今天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她从早忙到夜晚,就一直没停歇过,好好洗了一个澡之后,躺在床上,腰还隐隐作痛,不过,疲倦还是占了上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报到,不必赶早,所以也没有闹闹钟,当她自然醒来时,猛然惊坐而起。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床上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大男人! 这个男人靠在她肩膀,双臂还缠绕他,让她不便动弹,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子上,又热又痒…… 也就是说,昨天上她跟某个人同床共枕了? “萧伊庭!”她怒气冲冲地把他摇醒! 这家伙,居然又是光着膀子的! 她鼓起勇气往被子里一看,还好……还好…… 萧伊庭被她推醒,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妹妹,你怎么跑我床上睡来了?” 她跑他床上?!他这是化身为二师兄了还是深得二师兄真传了? 他昨晚不是睡沙发的吗? 到底谁跑谁的床? ———————————————————————————————————————— 加更结束~! 第157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快乐新生活 她把他的脸转向写字台,上面摆着她的东西,这是两间卧室里唯一不同的地方。 他满脸恍然,拍着额头大叹,“哎哟!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呀?我真以为是我自己房间……” 可是,说完这话,却一点也没有从床上起来的样子,反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双眼一闭,继续他的睡眠了…阙… 叶清禾推了推他孤。 他一挥手,将她的手拍开,睡意浓浓,“别闹,我还困着呢……” “……”她坐在床上,面对着他的理所当然,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最后,选择了放弃,自己下床梳洗。 他不是第一次睡在她床上,就他这么淡定自若的反应,显然还停留在嘲笑她一马平川的时候,这些年他们俩人的相处,就没有过男女之防,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扒他的衣服,他对于和她同塌而眠自然也是别无异心…… 如此一想,对他这样继续赖在她床上的行为,只能表示无可奈何,然后起床洗洗,开始一天的新生活了…… 萧伊庭买了两辆自行车,用于俩人上学以及在校园里使用,可是这家伙居然不会骑车…… 他推着自行车很无辜的样子,“你觉得,我可能会骑车吗?” 她想想,也觉无可厚非,的确,他出门有司机,无司机也可打车,怎么会需要自行车呢?纵然他是个运动健将…… “你教我……”他说,一点儿也没觉得一个男生这样有那么些厚颜无耻…… 听在她耳里,她更没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从高二开始,这句就是她的口头禅:我教你。 每天写作业的时候,他死乞白赖想要抄她的她不给,她都要说这句话…… 对于他的低能,她自然已经习惯,甚至于没有表示无奈,只不经意说了一句,“真不知道除了吃饭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事实便是如此,就连男生最引以为豪的游戏,到了后来他也懒得动脑筋,装备如何搭配全是一一教他…… 对于她这句话,他没有反驳。 当然,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终于有一件事可以教她了,虽然他自己也属无师自通,不,应该说,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在“自学视频教材”中自学成才的他,后来很是得瑟,因为他说,所有的本事都不是本事,这件关乎人类生生不灭的大事才是本事…… 偏偏的,敏捷属性加满的他,在学自行车这件事上却完全低能,叶清禾记得自己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学了个七七八八,这家伙连续学了一星期了,每天下午放学她都在小区里给他扶着推着地教他,他还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 于是,在他还没有学会之前,她只能每天载着他去上学。 从小区到学校,是有一段上坡路的,她人小体力小,骑着车带着他一起上坡非常吃力,可这家伙,却安然如泰山一般坐在后座,大声地喊着“加油”…… 过往行人每每怪物似的注视着他俩人,让她有种把他踹下车的冲动。话说,能让她产生冲动的事其实很少很少,可是,他那会儿的表情真的很欠,最后,居然还很无辜地说,“我运动会跑步的时候你都从来没给我喊过加油,我这是以德报怨,你看我多好……” 没错,他的确很好,一个男生,装可爱装成这样,没法再好了…… 当她每天带着他在校园穿行,也是一大吸引目光的亮点,因为还真没见过女生带男生的…… 他倒是悠然自在,背着两人的书包,只差吹着口哨了…… 自然,班上同学也很快知道他俩已经不住校了,有人猜他们走读,有人猜他们在外租了房子,曾有人在一片喧哗的课前教室里,低声跟身边的同伴交耳相议,“你说叶清禾跟萧伊庭是在外租房子住还是这期回家了啊?” 偏偏的,一直很吵的教室在此刻安静下来,这位同学的“悄悄话”让每一个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叶清禾心中无鬼,坦坦荡荡地在座位上坐下来,萧伊庭则更加,大声地给人解惑了,“我们在外面租的房子!” 就这么一句,也没解释为什么,更没有遮遮掩掩的忸怩感,让人瞬间觉得他心里天大地大,平川丘壑的,人家是兄妹,这位同学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顿时目光如剑,剑剑刺向嚼人舌根的“坏人”,“坏人”同学万箭 穿心,羞愧得恨不得钻地洞。 很多年以后,同学聚会,某两人以萧先生和萧太太的身份出现时,诸位同学才深悔当年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了…… 爱八卦的钟佳宜对于她的外住表示了遗憾,“清禾,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外面啊!你走了,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倒是觉得真的很奇怪,自己这样的性格,居然还有娱乐的功效?大概也只有钟佳宜这么认为了…… “萧伊庭打算考研,可是男生宿舍太闹,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她解释。 “他要考研,他嫌男生宿舍闹,他自己去住啊!为什么把你拉去?”钟佳宜絮絮叨叨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是……”原本想说一说没有她之后,他的生活无法自理之类的理由,然而转念一想,这太埋汰他了,虽然这是事实,所以还是半途打住,给他保留了作为男生的尊严。 但是钟佳宜是个聪明的,一会儿便自己明白过来了,叹道,“也对,你二哥吃喝拉撒洗衣做饭哪一样都少不了你,你就是给他当保姆去的……” “不会啊!”她辩解,“在外住着,我自己也可以好好学习。” “这么说,你也打算考研吗?”钟佳宜问。大三了,确实有同学开始为自己的今后考虑,不再像从前那么没心没肺地玩了。 叶清禾想了想,点头,“当然……” 坐于她身边的萧伊庭听了,双眸眯眯地,渗出笑意来,把她从家里带来的水果盒打开,用牙签穿了一块哈密瓜,往她嘴里一喂,“妹妹,吃水果。” 话说租了房子自己生活,福利就是多多,早上妹妹还不忘用保鲜盒装一盒水果来学校吃。 诸如喂水果这样的行为,发生在一男一女之间,若是别人,定然是有暧/昧的,可是,萧伊庭做起来太自然正常了,这道理大约就跟水至清则无鱼一样一样的,像他俩这般同住一屋同吃一锅同喝一瓶水,分明已经暧/昧到极点,却反而寻不到丝丝暧/昧的气息了…… 这样的生活,倒是过得平静。 每天不过一日三餐,上学放学,而晚上,萧伊庭还真是在用功读书的,除了偶尔那么一个晚上,在客厅读书读晕了会睡错房间以外。 一次睡错,她尚惊,二次三次就成习惯,习惯了就成了自然,所以,后来如果某天清晨发现身边睡了个大活人,她连心跳都不会加速那么一下下…… 付真言说他要来搭伙吃饭,其实忙碌的他也就那么一说,真正不过来了一两回,而每回都会跟萧伊庭上演抢菜的戏码,对于两男生如此幼稚之举,她头一回就学会了坐视不管,听之任之,最后,他俩自己总会找到法子解决的,不是他秒杀他,就是他秒杀他…… 后来无意中得知,他们居住这房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原来,此乃萧伊朋的地盘…… 叶清禾从来就不去管萧伊朋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也没留意这小区的承建商是谁,只某天偶尔发现广告牌上的禾真公司,她才恍然醒悟,这不是付真言的公司吗? 后来付真言来的时候问起,她才终于得知,这果然是付真言承建的房子,不过,只其中几栋而已,这小区的真正开发商是萧伊朋,付真言承建了其中几栋,当然,恰巧地,就包括了他们现在住的这栋…… 叶清禾于是想起某日萧伊朋曾提过跟付真言有合作之类的言语,原来如此…… 只是,萧伊庭的脸色臭的那叫一个难看,当天晚上洗碗的时候,就摔碎了付真言的那一只饭碗…… 提起洗碗这事,不得不提上一提叶清禾如今的心态。 其实,她还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的。 因为在这个家里,她虽然洗衣做饭无所不作,可是,却也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换言之,在这个家里,她才是那个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比如,她如今开始训练萧伊庭刷碗。 而事实上萧伊庭在洗碗这件事上颇有天赋,除了把厨房搞得满地是水以外竟然没有打破过一个碗。 付真言这只,是第一个。 至于付真言的碗是如何来的呢? 自从付真言交了伙食费给叶清禾,叶清禾就觉得,若下次付真言来吃饭再以没 有碗的借口而搪塞人家,实属不礼貌,于是和萧伊庭逛超市的时候就买了一只,而且是和汤碗同等大小的一只,这是照着付真言那天的饺子量买的,实将萧伊庭吓了一大跳。 自那日起,他对这只碗就颇为仇视,理由是,付真言这一顿要吃掉他俩三天的口粮,本着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原则,他提出,付真言要加伙食费! 今日,终于大仇得报…… 伙食费云云,皆成浮云…… 只是,后来他又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搬起石头自砸脚…… 因为,还得花钱给付真言买个新碗…… 他真不是个小气吧啦心疼钱的人,得看这钱花在谁身上不是? 话说某日下午两节专业课后,萧伊庭提着俩书包和叶清禾并排出教学楼,准备骑车回家,却发现教学楼的台阶上,一个小萝卜头在探头探脑的。 一见叶清禾,小萝卜头就过来了,亲热地拉着叶清禾的手,“姐姐姐姐,今儿是周五,奶奶做了好吃的菜,让我来叫你去吃饭呢!姐姐,奶奶打你电话你都不接!” 是吗?叶清禾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 “姐姐上课呢,调了静音没听到。”叶清禾笑着解释。 “那姐姐走吧,饭菜都快熟了,奶奶让我来叫你!”小果子拉着叶清禾就往家属区走,直接忽略了萧伊庭的存在。 萧伊庭脸色暗沉,“站住!” 叶清禾也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个他,回头道,“二哥,今天周末了,要不你回家去吧。” “……”他闷声闷气地,“我不去!耽误学习!” “可是……你不去约锦儿吗?”她问。 他脸色更臭了,“要你管什么闲事?” “……”好吧,她不管……“那我走了。”直接转身。 “你给我站住!那我吃什么呀?”他终于咆哮起来。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他这个低能!“二哥,你可以煮饺子,或者去外面吃……” “那我怎么回去?我不会骑车!”他摇了摇书包,里面的自行车钥匙和家门钥匙撞在一起,叮当响…… 她跑了回来,给他一些钱,“你可以走路,或者搭车吧!这钱足够你回家并且在外吃一顿了!” 说完,置他于不管,和小果子走了。 叶清禾刚进穆川的家门,就闻到菜香了,是她喜欢的江南菜。 一家人就等着她来了,穆妈妈一见,赶紧迎上来,笑逐颜开,“小荷啊!好久没来了!一点也不想念穆妈妈吗?” 叶清禾想想,这开学以后还没来过呢,成日里都忙着和萧伊庭过小日子去了,只好笑道,“抱歉啊,穆妈妈,这学期有点忙。” 穆妈妈直接把她带进餐厅,“来来,忙的话更加应该来家里吃饭,增加营养呢!快坐下,我盛饭去。” “还是我来盛饭吧!”叶清禾怎好意思让老人家给她盛饭,而且,来穆家多次,早已熟识,她不是客人了…… “你坐着!只管坐着!”穆妈妈把她按下。 “我去盛!” 小果子乐滋滋地跑去跟奶奶一起盛饭了,叶清禾和穆川对面而坐。 “小荷,新学期还忙吗?”穆川笑着问。 “嗯!这学期比前两年努力很多!”她答。 “是打算考研?”穆川凭着经验猜测。 “是啊!所以不敢大意。”她是真的不敢大意。萧伊庭的学习能力其实超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她还强,高中的时候始终比她差一截,是因为底子差了些,但到了大学,又学法律专业,她完全是零起点,一点优势也没有,这两年的学习,就大一她比他略胜一筹,到大二期末,他就跟她差不多了,而她比他,明显用功得多,所以,如果考研她不努力,他考上了,而她却没考上,那可就太丢人了…… “嗯,以你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的!”穆川微笑着对她加以赞赏。 她却有些惴惴不安地摇头,“没有把握,法学要记的太多了!我也就公共科目占些便宜。”</p 穆川笑了,“你总是对自己要求苛刻。” 两人又谈论了一下法学研究生导师方面的情况,便正式开始吃饭了。 只是,这饭,却无法吃得安宁,刚吃一半,叶清禾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姐姐,你手机来电话了!别又没听见!”小果子伶俐,提醒她。 叶清禾能猜到是谁打来的,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除了萧伊庭还有谁…… 她接了,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大呼,“妹妹!快回来!救命啊!” 第158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几多相思几多别 她于是有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眼前自动勾勒出一幅生灵涂炭世界毁灭的惨状…… “怎么了?”她告诉自己要镇定…… “着火啦!”他在那头大叫,而后又马上喊,“不对不对!涨洪水了!” “……”她无法想象他在家里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火灾和水灾同时发生……或者研究五行的大师要重新定律一下这相生相克的规则…孤… 她更不明白的是,既然发生了火灾,他为什么不打火警电话?他真当她是万能,还兼灭火器的作用吗? “我马上回来!”尽管对他的胡闹能力再一次表示了叹服,可还是不能不回去。 挂了电话,穆川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家里有事,我必须马上湖区了!”她站起来道。 “什么事?我陪你回去吧!”穆川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了,穆师兄!没什么大事!”家里已经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实在不堪让穆师兄去看的…… 穆川便道,“那好吧,不过我送你回去,既然事情紧急,学校里是搭不到车的。” 叶清禾想想,点头同意了,毕竟从家属区到校外有一大段的距离,她又没骑车,走路的话会耗费太多时间,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家是否会被烧光了…… 穆川一直将她送到小区之后便返回了,她急急忙忙往家跑,既没看见消防车来,也没看见物业有什么动静,她抬头看了眼自家窗户,并没有青烟什么的冒出来,心里安了一半。 一口气回到家,打开家门,她舒了一口气,这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 客厅,满地的水,他的书,散落在地上,已经浸湿,小乌龟一一趴在最中央“游泳”…… 可她还是庆幸,她的笔记本好端端地在沙发上,没有受灾…… 她换了鞋,一路踩着水,往厨房走去,途经餐厅时,心脏略略跳了跳,这情形,确实有点惨…… 冰箱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全出来了,中午吃剩的菜泼了一地也就算了,盘子也尽数摔碎,不过,她还是庆幸,至少冰箱没有倒…… 而后,便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对着厨房发呆。 听见她的响动,他迅速转身,而后便一脸苦相地抱了过来,搂着她就哀嚎,“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再晚可能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什么叫“才”回来?她这一路急赶的,跟急行军差不多,他还嫌慢呢? 她把他推开,往厨房走去,同时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路上顺便去药店看了下。” “药店?你不舒服吗?”他马上追上来问。 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去看看有没有脑残片卖。”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嘿嘿一笑,“你要吃吗?” 她直接甩掉他的手,开始清理厨房。 这厨房显然是第一战场,地上碎裂的瓷片,不知又有几个碗惨遭粉身碎骨,不,她应该问问他,他们家还有剩下的碗吗? 流理台和灶台上,全是水,洗碗池里的水也是满满的,此刻仍然在往外溢…… 至于那只可怜的锅子,已经烧得漆黑,锅盖也没有幸免于难,就连白色的橱柜,也有多个柜门漆黑一片…… 而电磁炉,她不知道是否还功能正常…… 最惨的要属他自己的笔记本,在一片“汪洋”中英勇就义…… 她不想去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用鼻子想也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某人偏偏还要很委屈地来解释,“妹妹,我是很认真想自己做饭来着,我打算就热一热中午的剩菜吃……” “然后,我不是不会开电磁炉吗?后来我找到说明书,按照步骤给打开了,我很厉害对不对?妹妹?” “然后呢,我就想先把饭给炒一炒,上次你炒的蛋炒饭可好吃了……” “我在网上查了下蛋炒饭怎么炒,就给锅里倒了油了……” “再然后呢,我手机响了,我就去接电话去了……” “然后的然后呢,厨房就冒烟了… …” “后来的事,你能想象得到了吗?”他很无辜地问。 她没理他,把流理台上的一片狼藉给清理干净了。 他自觉没趣,继续围着她转,“妹妹,你生气了?好吧,我坦白,然后锅子就着火了……为了灭火,我只好把水全打开……所以又发生水灾了……你看……我的笔记本也被淹了……” 还是没理他…… 他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要生气!我帮你教训辰安去!都是那小子害的!他不给我打电话哪里来这些破事儿啊!等着,我把他揪出来让你骂!” 说着,他真的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找到左辰安的号码,回拨过去,让叶清禾接电话。 叶清禾终于忍无可忍,忍着气对他道,“二哥,如果你能离我远点,让我好好打扫,我会很开心。” 他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乖乖回客厅去了。 足足三个小时,叶清禾才将家里收拾干净,而他老人家,翘着腿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核桃,在她拖地经过他身边时,他还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顺手给她喂了颗核桃仁,而后,还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奖励…… 当她终于完工,可以坐下来休息时,他凑过来问她,“妹妹,我们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她想把他剁剁炒来吃了!“我在穆师兄家已经吃过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立马一副委屈状,“那我怎么办呀?!” 她已十分疲惫,无奈之下又站起来,“你想吃什么?”关键在于,电磁炉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而且,她已经检查过了,一个完好的碗也没剩下…… 他伸出手来,给她捏着肩膀,“妹妹,我们出去吃吧!你今天累着了……” 原来他还是知道她累着了…… “走吧!走!”他拉着她的手,出了家门。 他们来到小区附近的一家餐厅,萧伊庭点了好几个菜,并一瓶啤酒。 “少点些吧!我在穆师兄家已经吃过了!”她一向节俭,也看多了他的少爷派,对于两个人,不,其实是他一个人吃这么多菜的行为表示反对。 “你怎么可以不陪我吃?”他振振有词,“难道你忘了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吗?我经历了水与火的考验!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庆祝一下劫后余生吗?” “……”她无法理解他居然还有脸如此说…… “成天的穆师兄穆师兄!他根本就不是你师兄好吗?是老师!你怎么可以叫老师师兄呢?这都乱了辈分!”对于穆师兄这三个字,他第一次爆发了埋怨。 她看着他,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不可理喻。可是,并没有搭理他。 他脑子里的脑残因子又开始不安分了,指头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叫我什么?” “二哥啊……”她自然而然地回答,她一直这么叫他,有什么不妥? “换个……比较有辨识度一点的……”他采取了启发式的引导法。 她略加思考,想着他这个脑残想法是由“穆师兄”这个称呼而来的,于是顺口道,“二师兄?” “……”他一愕,“那还是二哥吧……就二哥……” 话音刚落,一个阴影笼罩着萧伊庭。 萧伊庭是背门而坐的,并没有注意到来人,而叶清禾对门而坐,却是看见了,于是朝来人微微一笑,“学长……” 萧伊庭听了摇摇头,“这个也不好,是个人就可以叫学长!” 说完之后,自觉不对,叶清禾笑得那么甜美干什么? 他回头一看,脸立刻黑得乌云滚滚,对叶清禾吼道,“不准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每一个女生见了范仲都笑成这副花痴样! “你们好。”范仲浅浅一笑,也不待他们邀请,在他们身边坐下。 “谁邀请你坐下的?”萧伊庭炸毛了,这人有这么没眼色吗?难道他自己受不受欢迎他自己不知道?别以为郭锦儿生日的时候让他在家拉了一段二胡,他就以为他们俩的阶级仇/恨烟消云散了! 无论萧伊庭怎么吼 他,范仲也不生气,仍然是恬淡的笑容,略带了忧伤的气质,就如秋日晴空里的一场叶落,美丽却透着淡淡萧瑟,“小二,我要走了。” “走?赶紧的!越远越好!”萧伊庭挥挥手。 倒是叶清禾,看出了范仲神色里那一抹无法言喻的怅然,那一瞬,莫名其妙的,竟让她感觉有些难受,于是问,“范学长,你要去哪里?” “你管他去哪里呢?”萧伊庭对着她凶。 可他仍然没有凶走范仲,范仲冲叶清禾一笑,极简单地回答,“去美国,交换生。” “去吧!最好不要再回来了!”萧伊庭毫不客气地道。 这时候,菜和啤酒上来了,服务员拿了两个杯子,原本是给萧伊庭和叶清禾一人一个的,叶清禾不喝啤酒,就把杯子给了范仲。 萧伊庭只给自己倒了一杯,便把瓶子搁下了。 范仲也不介意,自己动手倒满酒杯,一口就喝干了,而后落寞的声音传来,“小二,对不起……” 什……什么?他说对不起? 萧伊庭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喝酒这件事都忘记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小二,以后再不会有人抢你女朋友,再不会有人和你打架,再不会有人让你讨厌了……”范仲悠然说着,唇角始终带着笑意。 可是为什么,从叶清禾的角度,却仿佛看见范仲举杯一饮而尽的瞬间,他的眼角泛了红? 萧伊庭原本就是个吃软不硬骨子里几分豪气的人,范仲这么对他说话,他倒是无法再端架子了,再说,有一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他和范仲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一种打出来的情节,突然之间,他仿佛能理解武侠小说里绝顶高手们的心情,当一辈子的仇敌突然死去时,那种英雄落寞天地无敌的感觉是如何寂寞了…… 于是,嘿嘿一笑,“别这么说!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祝你一路顺风吧!” 范仲眼睛一亮,如黑夜星辰,“这些年……你真的当我是兄弟?” “……”萧伊庭暗悔,他也就是一时嘴快,这些年他还真没拿他当兄弟,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无法再反悔,只好嘿嘿一笑,“所谓打出来的兄弟嘛……来,不说了,我们喝酒!喝酒!” 当晚,昔日的生死之敌对酒当歌,整整喝了十瓶啤酒…… 叶清禾一直没有阻止,她自己都无法理解她此刻的感受,为什么分明觉得他俩斗了十几年,到现在,却仿似知己即将各自天涯呢? 也许,真的有这么一种人吧,敌人才是知己…… 她只能如此理解…… 正是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她竟然允许萧伊庭喝了个尽兴,想着无论他喝成怎样,反正是有自己在身边的,醉了趴了也不怕,人生难得一回醉,不是吗? 喝到最后,两人终于尽兴。 还是范仲主动提出不喝的,“够了!小二!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就到这吧,再喝下去你不行了!” “什么?什么意思你?你这是小看我的酒量?告诉你范仲没有淹,我的酒量不比你差!服务员!再拿几瓶来!”萧伊庭不满起来。 此刻两人的情况酒量孰高孰低,一眼就可看出来的。 范仲一点事儿也没有,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那酒意已渗透进眸子里来了,水亮水亮的,有着绵绵春雨杏花村的意境。 他阻止了服务员拿酒,只道,“小二,谢谢你今天陪我醉一场!也许……不会再见了!就在这里永别吧……” 那样的语气,那般的眼神,连清冷的叶清禾都有泪崩的冲动,可是,喝得微醺的萧伊庭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挥着手道,“嗯!再见!永远不见!” 最后,这顿饭是范仲买的单。 叶清禾没有跟他抢,范仲掏钱的瞬间,叶清禾想到了两个字:成全。 她也不知这俩字为何会蹦进脑子里来…… “我帮你送他回去!你一个人不行!”范仲这话是对她说的。 “哦!好!谢谢!”叶清禾一直觉得自己今晚的脑子有点迟钝,不好使。 于是,范仲扶住了萧 伊庭胳膊,拉他起来。 偏偏的,萧伊庭却要逞能,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挥开范仲的手,“我自己能走!不要你管!” 范仲和叶清禾对视一眼,那一刻,叶清禾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叫做纵容的东西,所谓惺惺相惜,这样的东西,她自己也有过,所以,分外熟悉…… 两人任萧伊庭自己脚步不稳地走着,却一人一侧,做好了随时扶他的准备。 不过,还好,他醉得不深,虽然步履虚浮,但还是完完全全靠他自己走回了家,到家以后还不忘对范仲显摆,“看!我说了我没醉吧!” 范仲继续纵容地一笑,“是!小二酒量很厉害!” “嗯!下回我们再喝……再拼……”萧伊庭全然忘了自己已经跟范仲说过永不再见的事了…… 范仲没有纠正他,暖暖地微笑着,定定地看了他好久,而后才转身离去,离去时,再没说再见,甚至,不曾看过叶清禾一眼…… 第159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发现 范仲走了,萧伊庭并无太多知觉,窝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机,顺手拿起手边的一本专业书,一边看电视一边啃书。 叶清禾不知道他这晕晕乎乎的状态能看进多少书,不过,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并且洗了些水果,以供他解酒阙。 “二哥,先去洗洗吧!一股酒味呢!”她皱皱鼻子,“你也不怕锦儿来找你,你形象颠覆完了!” 他张着嘴,示意她喂颗葡萄给他。 叶清禾照做了以后,他美美地享受了一会儿葡萄的甜润,才说,“没有形象的形象,才是最完好的形象……” “……”叶清禾觉得他可以当诗人或者哲人了,这就是恋爱中人和正常人的差别吗?果然不能把他当正常人对待,拉下了脸,“二哥!去洗澡!孤”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头晕,不想动……” “……”刚才跟范仲较劲的时候怎么头不晕? 她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凝视着他的侧面,只见他眼睑渐合,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灯光的投射里,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他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这样的姿态,便显出十足的慵懒来,许是热吧,还把衣领给扯开了,可以隐约看到锁骨…… 她默默无言,最终还是起身去给他倒来了热水,拧了毛巾给他洗脸。 折腾一番之后,便任由他在沙发上继续看书,她自己回房间了。 今天她实在累着了,也没能看几页书,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被房间里一些响动给闹醒,一看,萧伊庭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进来了,而且直接躺倒在她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堂而皇之地霸占她的床…… “二哥,你又睡错房间了……”她倒是知道的,他今天确实喝多了。 他抱着笔记本点点头,“我知道这是你的房间呀!” “那你还……” “我没地方睡了……我的床不能睡……”他很无辜的表情。 “为什么?”她今天倒是没留意他的床怎么了,顶多就是地板漫了水,可是她已经给他擦干了呀? “我的被子全湿了……”他靠着她床头,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会?”明明是厨房着火,他怎么会闹到卧室去了? “救火常识里不是说吗?发生火灾的时候披上湿棉被……”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没有说完便闭了嘴,因为妹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叶清禾确实无话可说了…… 抱起书本往外走去。 “你去哪?”他追着她的背影问。 “我去睡沙发!”她说。 “别啊!快回来!”他赶紧大叫,“我正看恐怖片呢!吓死了!你陪我看……” “……”二哥,你还能更出息点…… “快点快点!”他把她抓了回来,和他并排躺在一头,继续播放电影。 叶清禾无奈,只好陪着他一起看那部算不上恐怖的推理电影,搞不懂他分明是个男人,却被影片故意营造的恐怖气氛给吓得抱紧了她…… 不过,过于疲倦的她,也没那个精力陪着他一直耗,看了一段儿,实在撑不住,越看越往被子里缩,最后睡着了…… 第二天,她自然又是在他的气息里醒来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昨晚看电影看到什么时候,衣服没换就睡着了,现在还有着酒味呢。电脑随意扔在床头,他的胳膊还圈着她的头,下巴则搁在她头顶,磕得她疼…… 她缩了缩身体,从他的包围里钻出来,起床。 看了看时间,竟然上午十点了!看来她昨天果真太累,这一睡就不知时日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他房间把他所谓的湿被子给晾起来,昨晚太困给忘记了,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刚把豆浆机打开,就有人敲门了。 他们的家,除了付真言,还没有别人来拜访过,可付真言也不会那么早来啊! 她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却是姜渔晚和郭锦儿…… 姜渔晚脸色不善,看着她的目光也带有一种别样的警惕和蔑视。 < 她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口一阵发紧,可还是朝姜渔晚温和地一笑,“萧伯母,您来了。” 而后,便侧身让她俩进来。 “伊庭呢?”姜渔晚一进门,目光便在房间里搜寻。 “他……还睡着呢……”叶清禾轻道。 “成何体统!”姜渔晚低声哼了哼,便朝卧室走去。 待她看见两间一模一样的卧室,脸色更加阴沉了,站在萧伊庭的卧室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晒着的被子,低声问叶清禾,“这是怎么回事?” 叶清禾亦低声解释,“二哥……昨天把被子给弄湿了……” 姜渔晚的脸顿时黑了,因为萧伊庭弄脏被子的事曾经在家里也发生过一次,叶清禾还是目击者……她马上就联想到了这点,可是,郭锦儿在这里,她也不便说什么,忍了,只目光如寒霜一般…… 而且,她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萧伊庭因为被子湿了,所以睡在叶清禾的房间,那他们两人昨晚…… 她嘴唇都开始发抖了,突然回身扭住了叶清禾的手腕,压低声音,“那你昨晚睡的哪儿?” 叶清禾被姜渔晚的样子唬住,但好在她反应快,马上说,“我……睡的沙发!” 姜渔晚又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她的手,低声哼了哼。 这样,算是对她的回答满意了? 叶清禾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以后无论二哥怎么晕,她必须保持清醒,两个人决不能一起睡了!这事儿在他俩看来纯洁无暇,但在别人眼里未必如此…… 两人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小,姜渔晚心疼儿子,没打算吵醒儿子的睡眠,所以,检查完卧室之后又去厨房了。 “打算弄什么早餐吃?”她边走边问。 “豆浆……还有吐司……等二哥起来就煮鸡蛋……”豆浆机已经在工作了,餐厅便能听到声音。 姜渔晚的眉头皱了起来,“吐司怎么行?不是新鲜的吧?我说你们俩孩子怎么可能有能力单独生活?我看还是搬回去吧!” 叶清禾没有吭声,出来住原本不是她的主意…… 姜渔晚走进了厨房,所有的话语都被厨房里的样子给堵住了,而后惊恐地转过头来,指着厨房说不出话来。 叶清禾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厨房的墙壁和橱柜还有多处是黑色的,俨然就是烟熏火烤过的痕迹,萧伯母真是吓坏了…… 于是主动解释道,“是……昨天不小心……” 姜渔晚立刻做了决断,“不行!你们马上给我回去住!这还得了?哪天把房子烧了都有可能!” 叶清禾还是没有吭声。 “怎么?你不愿意?清禾,我跟你说的话……”姜渔晚已经认定出来住是叶清禾的主意了,也认定叶清禾将她的话完全给忘记了! “萧伯母!”叶清禾忙道,“我没有忘记您说的话,我也很愿意回去住……” 姜渔晚瞪着她,忽然冷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伊庭要出来住了?不错啊,将伊庭拿捏得死死的……” “……”叶清禾无言,姜渔晚太能想了…… 姜渔晚转身便往叶清禾卧室走去,里面,萧伊庭还在安眠。 立在床边,姜渔晚便闻到一股酒味,怒从心起,回身训斥叶清禾,“我说怎么要出来住呢!这就是你们俩出来住的生活?成日里花天酒地?喝醉了还往你房间睡?这成何体统!我们伊庭是男孩子也就罢了,你一个女孩,这事儿传出去,你还要脸不要?” 叶清禾面色僵硬,一句话也没有争辩。 姜渔晚的话如一声警钟,重重地敲在她脑门,没错,她和萧伊庭自己问心无愧,可是,这事儿到底不成体统,是她自己大意了…… 萧伊庭终于被姜渔晚的训斥声吵醒,皱着眉坐了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姜渔晚心中有气,见儿子醒来,便不必再顾忌那么多,连儿子一起训斥起来,“我怎么来了?你如今翅膀硬了,完全不把妈妈放在眼里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妈妈,连知会妈妈一声也不屑了是吗?” “妈……您误会了……”萧伊庭眉头紧皱,起床。 “我怎么误会了?妈妈把你和哥哥带大容易吗?如今妈妈老了,就这么惹你们讨厌了吗?你哥一去国外那么多年,中途也不回来几次,你呢,比你哥更狠,彻底嫌弃妈妈了,搬出来住连说也不说一声,可怜妈妈,昨晚还在家里亲自下厨,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等着你回家……”姜渔晚说着,眼眶便红了,微微地泛着水光。 姜渔晚这一哭,萧伊庭作为儿子,自然是不忍心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叶清禾出去,自己揽住了姜渔晚的肩膀,“妈,我出来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好好念书,我跟爸交过底了,一定要考上研究生,还有大四马上就要参加司法考试,这一堆的事都事关儿子前途,儿子不敢丝毫大意,真的只是希望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您也希望我有出息不是?” “读什么书?有什么出息?你看看你喝得这样子,现在还有酒味呢……” 叶清禾出去了,只听到这里,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郭锦儿,自进了这房子,郭锦儿还没说过话呢。 郭锦儿跟着叶清禾一直到厨房,小心翼翼地低声和叶清禾说,“吓坏了,干妈一听说二哥在外租房子住,可生气了……这一路,我都不敢说话……” 叶清禾开始煮鸡蛋,问她,“锦儿,你和萧伯母吃过了吗?” “吃过了!不用管我们,就煮你和二哥的就好!”郭锦儿跟着她转悠,说。 两人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郭锦儿打量着厨房,而后赞道,“话说你们俩这房子还真不错,布置得挺有情调!就是这儿都是怎么回事啊?” 她指着那些发黑的墙壁和橱柜问。 之前姜渔晚就被这些迹象给惊吓过,叶清禾并没有解释清楚姜渔晚便明白了,郭锦儿估计是生活经验少,不懂得这些由何而来。 叶清禾于是淡定地回答,“没什么,就给烧了。” 郭锦儿显然惊住了,张开的嘴许久都没合上,半晌,才道,“这……这太危险了,难怪干妈这么生气……清禾妹妹,这样不行啊,你们还是得想个办法,一来你们不能照顾自己,二来也要避避嫌,毕竟你们不是亲兄妹,二哥那儿倒是无所谓,我是清楚你们俩的,我不介意,可若你的男朋友知道你们这么亲密,二哥还睡你的床,那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水开了,叶清禾将两个鸡蛋打入锅里,调小了火,煮荷包蛋。听了郭锦儿的话,理出几个要点来: 第一,这是在向她宣布,她郭锦儿是萧伊庭的女朋友,但是,她了解他们的关系,所以不介意他们住一起。她有点想笑,其实这越是宣告不介意,事实上却越是介意吧? 第二,这一点倒是和姜渔晚的话意思是一样的,她是一个女生,她要爱惜自己的名节,随随便便和一个男生同/居,毁的是她自己,言下之意当然是说服她不要和萧伊庭在外两个人住…… 这一点,她倒是可以以感激的心态来面对,作为女生,确实应当自爱,她太不够自爱了…… 郭锦儿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清禾,你别生气,我说是实话,我们都是女生呀,我是真的为你着想……” 叶清禾笑了笑,“我明白,谢谢你。” “你不生气就好……谢谢就不必说了,我们都是孤身在北京求学的,我叫你一声妹妹,就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再说了,你是二哥的妹妹,当真也就是我的妹妹,关心你是应该的……”郭锦儿笑道。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是二哥的妹妹,而她郭锦儿是二哥的女朋友,所以,该当是她嫂子,也就当真是妹妹了…… 叶清禾还是一笑,“谢谢姐姐。” 她轻轻地将荷包蛋翻了个个儿,转身洗葱,准备切葱花。 郭锦儿见了,主动来给她帮忙,她也没拒绝,两个人把这荷包蛋给煮好了,郭锦儿便端着萧伊庭那一碗出去了。 豆浆打好,吐司加热,叶清禾端着他们今早的早餐出厨房的时候,萧伊庭已经洗簌完毕,换了衣服,和姜渔晚一起坐在餐厅里。 叶清禾不知道他们娘俩说了什么,此时姜渔晚的眼眶已经不红了,只是,一看这简单的早餐就皱起了眉,“我说嘛,这东西能吃?你们既然要念书,就要加强营养才是,早餐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顿,就吃这能保证营养吗?” 萧伊庭听了,立刻站起,从叶清禾手里把早餐都接了过来,道,“妈!我喜欢吃这个!每天我们吃什么都是我定的,清禾只负责做!” “那也不行!你懂什么?你要懂营养搭配昨晚还能喝酒?不行!我想起这些来就闹心!你们啊,还是得跟我搬回去住!”姜渔晚板着脸。 “妈,不是说好了吗?凡是以我们念书为主,回家这来来回回地折腾,我们少多少时间看书啊!再说了,爸爸都同意了!”萧伊庭把老爸搬了出来。 姜渔晚听了朝他瞪眼,“别把你爸爸抬出来吓唬我!我这就回去跟你爸做工作去!就算你爸不为你着想,也得为清禾着想!” 一直没吭声的郭锦儿此时却道,“干妈,依我看,二哥他们住在这里也不错,离学校挺近的,周末去图书馆方便,只是,干妈担心他们不能照顾自己,以及毕竟不是亲兄妹,住一起难免落人口实,干妈对不对?” 第160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他向你求婚 姜渔晚哼道,“还是锦儿懂我的心,我这全心全意为你们打算的,你们倒当成狼心狗肺了……” “所以,干妈,锦儿倒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郭锦儿道。 “你说说看!”由于锦儿的懂事,姜渔晚的脸色缓和下来阙。 “干妈,其实事儿挺好解决的,多住一个人进来不就避嫌了吗?多一个人自然也能照顾二哥和清禾妹妹了……”郭锦儿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话倒是不错……”姜渔晚微微点头,只往这屋子里一打量之后又有些犹豫,“可这屋一共才两间卧室,怎么能住人?要不……孤” 郭锦儿马上道,“可以跟清禾住一个屋子啊!” 话说到这里,叶清禾看了一眼萧伊庭,只见他咬了一大口吐司,面色平静。 姜渔晚略加思考后同意了郭锦儿这个提议,“行!就这么定了!可以把清禾房间的封闭阳台改成小卧室,今儿下午我就让云姐住过来照顾你们。” 姜渔晚雷厉风行,马上就打电话回去让云姐做准备了。 “妈,您把云阿姨叫过来了,家里怎么办啊?”萧伊庭道。 姜渔晚瞪了他一眼,“这个不用你管!家里可以再请人!既然你把考试看得这么重要,那么现在你们俩才是家里的宝贝,重点保护对象!你就好好准备你的考试吧!我跟你说,要想出来住,必须得让云姐过来,否则的话,你们就老老实实回家去!” 萧伊庭没吭声了,扬了扬眉,喝豆浆去了。 叶清禾也无异议,这样也好,至少多一个人能见证他们的清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下午,姜渔晚亲自各种电话指挥着加了新的单人床在那个封闭阳台,紧接着,云姐就背了包包过来住了。 当晚,云姐下厨做饭,做了丰盛的一顿,姜渔晚和郭锦儿吃过了饭才离去,临走时,姜渔晚对郭锦儿说,“锦儿,你的二胡还没学完吧,以后到了周末你就过来学吧。” “好的,干妈。”郭锦儿笑着答应了,跟萧伊庭和叶清禾道了别,跟姜渔晚一起走了。 有了云阿姨的生活到底是不同的,至少,萧伊庭没有再睡错房间…… 云阿姨亲眼目睹厨房火灾后的现场,再不敢让他们俩靠近厨房,一日三顿安排得妥妥帖帖。 他俩的任务,就只剩读书了。哦,不,还有一件,那就是衣服。 叶清禾自入萧家以来,就是自己洗衣服,总觉得自己的内内什么的给别人洗很尴尬,所以连带着里外衣服全自己洗了。 而萧伊庭的衣服她也洗习惯了,到了现在,他仍然是把他的衣服扔给她洗,云阿姨不好说什么,只吩咐叶清禾,男生女生衣服要分开洗。 这个理儿,她还是懂的,原本就没混在一起洗过。 所以,她除了读书,就只剩洗他俩自己衣服这事儿了。 好在云阿姨原本待他俩就特别好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偶尔,萧伊庭抱着她的电脑看恐怖片的时候仍然会哇哇大叫着让她来陪着,云阿姨也只是一笑,为这俩孩子的天真可爱。 他那浸了水的笔记本,她给他修好了。当晚,他就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玩了,进房间之前,他念叨了一句,“很久没见一一风荷了,我上游戏看看她去!” 她默默地听着,有那么一个瞬间,心里是有着强烈的冲动想要登录游戏的,后来,被自己生生遏制了,没有去……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刚吃过早餐,郭锦儿就来了,背着她的二胡,进来笑眯眯地叫云阿姨好,又和叶清禾亲热地打招呼。 叶清禾知道,自己该回避了…… 正好,云阿姨要出去买菜,叶清禾便让云阿姨等着自己,一起出去。 “你去哪里?”身后传来萧伊庭没好气的质问。 她边背书包边往外跑,“我去图书馆啊!” 而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把那个世界留给了萧伊庭和郭锦儿,这是郭锦儿和姜渔晚想要的,不是吗?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图书馆,可是,今天的人却特别多,好不容易发现一两个空位,还是别人占了座儿的。 最后,只好从图书馆退了出来,家里又 暂时回不去,结果,还是去了王哲店里。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她的空闲时间也越来越少,今年店里另请了一个技术员。她去的时候,王哲和苏芷珊都不在,就那个店员在看店。 她落得清静,在店里看看整整一上午书,下午看得累了,才收拾书包,去看师兄和穆妈妈。 穆川今天又不在家,穆妈妈说起时穆川去向时神神秘秘的。 最后,老人家嘴快,还是没能忍住,偷偷跟她说,“穆川相亲去了!” “啊?”叶清禾觉得惊讶,更多的是好笑,“谁能把穆师兄逼去相亲啊?” “他们系主任的老婆!不然他肯去?”穆妈妈说着,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喜悦,“听说也是一个学舞蹈的姑娘,也不嫌弃他有个儿子。”说到这里,又有些伤感,“祖祖去了这么久了,我是真心希望有个女人能走进他们父子俩的生活,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哪天就不能照顾他们了,我得多放心不下啊!” “穆妈妈……可不能这么说,您身体好着呢,一定能长命百岁!”叶清禾被穆妈妈的情绪感染,贴着穆妈妈亲昵地说。 穆妈妈笑了笑,“我就这么一说!你这孩子!” “穆妈妈……”叶清禾有种无法言喻的情愫,父母去世之后,她便将人与人之间的聚散看得极淡,所谓生死在天,聚散无常,此刻尚欢聚一堂,说不定明日便各自天涯,这些都是人力所不能及之事,父母尚且如此,何况其它?可是,自从走入穆家,就好像打开了心中那扇感性的门,今日听穆妈妈这么一说,心中某根弦被触动了,对于一直待她极好的穆妈妈产生依恋之情。 穆妈妈拍着她的手笑,“傻孩子,还当真了……我啊,身强力壮的,啥毛病没有!别瞎担心了!” 叶清禾抿唇一笑,“穆妈妈以后不可说这样的话吓唬小荷,穆妈妈要健健康康的,活得长长久久的,小荷可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以后要长期来混饭吃的呢!” 穆妈妈也笑了,喜上眉梢,“好啊!这儿就是小荷的家,是小荷的娘家,以后小荷出嫁了,姑爷敢欺负小荷,穆妈妈就和你穆师兄一起给你出气去!” 小果子跑过来拿水果吃,听见奶奶的话,插了句嘴,“姑姑要嫁人了?为什么不是嫁给爸爸呢?” 叶清禾笑了,完全没把小果子的话当真,“傻瓜,少胡说了!” 小果子挠了挠头,很是费解,决定去游戏里咨询萧少哥哥去了,与其让爸爸娶别的他不喜欢的女人,不如娶姑姑吧!不成!他得找萧少哥哥支几招追女孩的法子,帮爸爸把姑姑追到手! 穆妈妈必然是要留叶清禾吃饭的,其实她已经胖了好几斤了,可看在穆妈妈眼里还是瘦,这让她有些妈妈的感觉,从前妈妈就是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穆妈妈会待她特别好,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不过,穆妈妈也曾说过,穆川的父亲去世早,她一个寡妇把穆川带大很不容易,在穆川读书期间,封一诺曾给了穆川极大的精神和物质上的帮助,感恩于此,所以一开始就对叶清禾格外疼惜。 不管怎样,她还是喜欢穆家,喜欢穆家这种温馨的亲情。 吃完晚饭后,她又坐了一会儿,查了小果子的作业才回去,临走,穆川回来了,穆妈妈着急地打听相亲的结果。 穆川一窘,“妈,您这么知道的?” 穆妈妈讪讪的,原来,穆川并没对她说,是穆妈妈自己四处打听来的。 叶清禾暗暗好笑,收拾东西和穆川一家告辞。 穆川原本要送她,她也没让,因为今天她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估摸着郭锦儿应该走了。 果然,家里早用过晚餐了,萧伊庭在客厅里坐着抱着笔记本,云阿姨厨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见她回来,云阿姨便招呼她吃饭,说是给她留了菜,她刚想说话,萧伊庭便阴阳怪气地说,“人家早吃过了,哪里用得着我们留菜……” 叶清禾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爽,平心静气地往房间走。 “你今天没去图书馆!”他突然高声质问她。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和王哲店里的店员通过话了。于是点点头承认了,“是,我去王哲那了。” “是吗?”他冷笑一声,继续玩他的电脑去了。 见他没话可说了,她便进了房间里,先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一进浴室,便看见萧伊庭换下的衣服扔在盆里,她便蹲下来先给他洗衣服。 t恤,裤子,内.裤…… 她一件一件清理,手指却触到一块黏腻……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 不会吧…… 可是,她早在几年前就学会了镇定自若,所以,她硬着头皮打开他的内.裤一看…… 这一看之下大跌眼镜…… 他的内.裤包裹着的,竟然还有一个tt…… tt里,有着白色乳液状的东西,而且流了一部分出来,她刚才手指触到的就是这个…… 话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真的tt…… 还是狠狠地恶心了一下,不过,最终用纸巾包着,扔进了马桶里…… 而后,假装什么事也没有,默默洗完了他的衣服,再默默自己洗了澡,只是,在水下一遍一遍地用沐浴乳洗了很多遍手,可尽管这样,她仍然始终觉得手指头黏黏的,腻腻的,很不舒服…… 不过,还是庆幸自己一早出去了,不然可真碍事儿啊…… 洗完澡之后,就没再想出去,捧着书本啃了很久,强迫性地逼着自己记忆,竟然也记了好些内容,最后却浆糊一样的,全搅到了一起。 想到浆糊这个词,她又想起了那一团乳白色的东西,指尖更加不舒服起来。 而此时,云阿姨却来敲门了,手里还捧了酸奶,对她道,“清禾啊,今天超市酸奶打折,我买了好些,得快点吃,不然要过期了。” “哦,谢谢云阿姨。”她摸了摸食指,接过酸奶。 打开酸奶以后,她刚要吃,可一看酸奶那颜色,一阵恶心感再度袭来,马上把酸奶推开了,再喝不下去…… 最后,恨恨地骂自己矫情,索性打开电脑,登陆了游戏。 游戏里,他是在的…… 小果子也在…… 两人争前恐后跟她说话: “一一,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快忘记你了!” “一一姐姐,你快来告诉我,怎么追女生啊?萧哥哥刚才教我几招了!” 她一个个地回复:最近忙,没时间上网…… 阿祖!你想追女生?你屁股痒了吧?你今天玩几个小时了?超过8小时了吧?你还不下线?! 小果子发了个调皮的表情,“好嘛,我就下线!我爸回来了!要检查我背课文了呢!一一姐姐,记得教我追女孩的办法,我帮我爸追呢!” 叶清禾无语了,看来穆川的终生大事担心的人挺多,非但穆妈妈揪着一颗心盼着,就连小果子都要采取行动了?看来那个学舞蹈的姑娘不错…… 小果子很快下线了,萧伊庭的私聊却催命一般的刷着:一一!为什么不说话? 一一,你在干什么?不理我? 她发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在跟阿祖说话。 萧伊庭便冲着她喷怒火:一个小p孩比师父还重要? 她无话可说,无论在游戏里还是现实生活里,他都是这么的咄咄逼人…… “一一,你过来!”他命令道,并且给她发了坐标。 “干什么?”她问着,却朝着他坐标所在之处而去。 到了之后,发现是在师徒npc之处。 “点同意。”他说。 她点开了npc的对话框,竟然是他要解除师徒关系…… “师父,你真的要把我逐出师门吗?”她发了一排可怜兮兮的表情,记得他说话,她老不来老不来的,就要驱逐她了…… “是的!点同意!”他语气坚决,容不得她半点反驳。 她本想求一求他,可不可以不要踢她,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常常上线,可是,指尖莫名又有了那种 黏腻感,于是,鼠标移到了同意的按钮上,心上,忽然一根弦绷得很紧很紧,犹豫之后,最终闭眼按下了鼠标左键,一如当初她毁掉他装备时一样…… 再睁开眼时,系统正在播报:因为一一风荷不遵守门规,萧少已经和她解除师徒关系…… 她望着电脑屏幕出了神,她头顶上一直顶着的称号——“萧少的徒弟”已经不见了…… “过来!”他又私聊她说。 她怔怔的,跟着他在地图上奔跑,最后,竟然在红娘身边停下,周围一片红色。 蓦地,她收到一条系统消息,竟然是:萧少向你求婚,你答应吗? 这个落差有点大…… 叶清禾眨了眨眼,不知什么时候,眼眶有了雾霾,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眼前真真实实地确实是这么一段话…… —————————————————————————————————————— 这是五月的最后一更,谢谢亲们这个月对吉祥的支持和爱护,么么哒,下月继续努力~!! 第161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你拐我老婆了! “点同意!”他说。虽然这几个字不是用语音说出来的,可这么简短的文字,这么执着的惊叹号,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霸道和不容置疑。 她没有按照他说的那么做,反而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呢?他不是曾经说过吗?他不会娶她,因为他有心爱的人了…阙… 他没回答为什么,只说:让你点你就点!那么多废话! 她心中再三揣摩,适逢一条系统通告滚屏,内容大抵是说,中秋活动,从今日起到中秋节,但凡结婚的玩家,都能得到一个巨大的结婚礼包,里面有极品戒指一对,以及高级宝石若干颗,新增夫妻技能,在特定场景夫妻可以相互加血甚至复活等等…孤… 总之,这个活动对玩家来说前所未有的划算…… 她点开他的装备,被她毁掉的装备里,还有好几件不曾恢复,其中就有戒指,如果能拿到这个婚戒,应该是比她手工做出来的属性更好…… 不再犹豫,她点了拒绝…… “为什么??!!”问号加感叹号,她仿佛能听见他在她耳边咆哮的声音。 她慢慢地打着字,告诉他:因为,我们都有喜欢的人啊…… 瞬间,站在红娘面前的他消失了…… 她点开好友一看,他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 不再耽搁,她开始疯狂采矿,疯狂制作,一直到凌晨五点,才做出来一个适合他职业的高属性戒指。 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欠他什么了…… 而后,把自己身上所有攻击装备的宝石取下来,融合成高级宝石,给他打上去。 再登陆他的号,把戒指交易给他,眼看着装备上戒指以后的他的属性提高了许多,成就感携带着某些酸酸楚楚的东西油然而生…… 系统突然提示,他的号在别处登陆。 她心中一惊,立刻下线,有种逃跑的落荒感…… 睡在阳台的云阿姨起床了,对她道,“清禾啊,你昨晚一晚没睡?” 叶清禾赶紧关了电脑,恳求她,“云阿姨,别跟二哥说啊!我马上就睡!” 云阿姨笑了,“你还怕你二哥骂你不成?知道不对以后就不能这么干!多伤身体啊!” “嗯!知道的!以后不会了!”她忙道。 突然的,传来震天响的音乐声,来自萧伊庭的房间,这么大清早的,是要干什么? 她没有出去,倒头就睡,今天郭锦儿还要来,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太困了…… ————————————————————————————————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一位年轻男孩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下等着,手里捧了一束玫瑰。 “叶清禾小姐。”男孩事花店员工,已经认识她了…… 是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周了,从本周周一开始到今天周五,每天都有这么个男孩来给她送花。 “又是给我的?”叶清禾一头汗。 “是的!请签收。”男孩把花递给她。 她没办法,只好收了。 花里有一张卡片,写有一首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落款是:穆川…… 卡片上的字是花店代写的,全是电脑打印体。 她正琢磨着,却听萧伊庭玩味的阴阳怪气的话语响起,“咳咳……唷……这文人追女生果然与众不同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点通哦!真是令人神往的境界啊……” 他念的,便是这周以来穆川给她送花时附在卡片上的诗,每天都不一样…… 她捧着花,侧目看他,只见他一脸戏谑毫不正经的模样…… 她没说话,把花随手放进自行车前框里,上了车,慢慢踩着等着他。这家伙,学了好几天自行车总学不会之后自信心丧失,再也不肯学了…… 他跳上她的后座,依然 阴阳怪气,“唷,这是怎么了?收到一束花而已,就把我抛弃了啊?也不等我?” 她怎么没等他?她不是一直等着他吗? 懒得跟他解释,她踩着自行车往家而去。 到了家楼下,他跳下自行车,瞪着她,“怎么?这花你还打算拿上去?” “没有……没打算……”她没忘记第一天她收到花的时候,他一把就给扔进了垃圾桶,说是云阿姨花粉过敏…… “没忘记就好!”他提起那捧花,再一次扔进了垃圾桶。 萧伊庭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一回家就进了房间,打开了电脑,很快,游戏音乐也响起来了,而后,便一直在在房间里不出来。 直到吃饭,也是捧了碗饭又钻进了房间里…… 他在电脑前坐等! 坐等某个臭小子上线! 终于,“叮”的一声系统提示:你的好友阿祖上线。 他手中饭碗一扔,马上私聊他: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阿祖刚上线,一副迷茫的样子:萧哥哥,怎么了? 你把我教你的方法再说一遍!他飞快的打字速度,重重敲击键盘的声音,完全无法掩饰他的愤怒。 呃……好……送花!每天送!每天写一首情诗!肯定能打动她的心!阿祖得意地回忆着,并且没忘记在最后加上一句:谢谢你啊,萧哥哥。 还谢谢……谢谢…… 这两个字如此充满嘲讽地在屏幕上对着他笑…… 他有着砸烂电脑的冲动! “你送了?”他忍着怒火问。 “送了……连送了一星期……”阿祖还发出一串色色的表情来…… 那冒着桃心流着口水的表情简直就是他的耻辱啊耻辱! 他愤怒地敲击着键盘,叶清禾在外听着,都觉得诧异,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激动?笔记本键盘要被他敲坏了啊…… “还附了情诗了?!!!”他一连串无数个惊叹号问。 “嗯!有情诗……我百度的哦……全是古诗啊!萧哥哥,我厉害吗?”阿祖更得意了,扭着臀显摆。 萧伊庭想把他从电脑里拎出来虐他一千遍啊! “你给我把那几首诗背一下!”他忍!再忍! “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今天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阿祖打这几首诗时有点慢,显然记不得,又去翻笔记了,打完后笑着问他,“萧哥哥,你看看这几首用得好吗?我记下来了呢,以后我长大了追女朋友也用得着!” 好!好啊!好得他想揍人! 总算可以确定下来这小子是谁了…… 他冷冷地笑着,“阿祖……” “在!萧哥哥!”阿祖开心地答应着。 “来我这里!”他把自己的坐标发给阿祖。 阿祖以为有什么好东西给他,立马瞬移来到他身边,“萧哥哥,有什么装备?” 装备?等着吧! 萧伊庭看着屏幕上那个小人,更改成全体模式,冲上去,一招便将他秒杀了! 阿祖趴在地上,惊讶地哭着问他,“萧哥哥,为什么虐我啊?” 虐你?虐的就是你! “回城!再来!”他恨道。 阿祖赖在地上不起来,“不回!就不回!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傻啊?回城再来给他杀? “好!有本事你别起来!”他从好友里找到了一个花,让人迅速赶来,对花说,“给他复活!” 那花照做了,阿祖半血复活,他又一个大招下去,阿祖再次躺倒…… “复活!”他说。 虽然花儿莫名其妙,可是,还是照他说的,给复活了…… 他再秒…… 来来回回十余次后,阿祖哇哇大哭,“你欺负人!欺负人!欺负小孩子啊……” “谢谢,请回吧。”他对花说。 阿祖还在地上嚎,“你是坏人!我再也不叫你哥哥了……一一姐来了我要告状……” 不提一一还好,提起来他刚刚泄了些的愤怒又上来了,“臭小子!你欠虐是不是?”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没盗你号没骗你装备没拐你老婆,你这么对我干嘛?”阿祖哭着,眼泪水淹了整屏…… 看见老婆那俩字,萧伊庭怒从心起,一时冲动,啪啪啪地就打了几个字出去,“你就拐我老婆了!你欠k!” “……”阿祖愣住了,老半天,想起来问他,“你老婆是谁啊?你没老婆啊!” “谁说我没老婆?我警告你!马上停止送花!不准再写情诗!不然哥杀你出服!”他愤怒地敲着键盘。 阿祖还是没明白,“我送花写情诗关你什么事啊?” “你……”萧伊庭一口气冲上胸口,最后,咬牙回道,“叶清禾!你送花给叶清禾?!她就是我老婆!” 阿祖初时发了一连串惊讶的表情,而后便狂笑,“萧哥哥,你别逗了!我姑姑怎么会是你老婆?她还是个学生啊!” “是!我说是就是!我昨天已经向她求婚了!”他完全热血冲顶,愤怒出离,理智已经不够用了…… 阿祖更是一愣一愣的,“不可能啊?你是谁啊?我爸昨晚还跟姑姑通电话了呢!姑姑都没提起你!” “……”岂有此理!白天送花写情诗!晚上还通电话!他怒道:“我是谁你管得着吗?重点是我求婚了!在游戏里!你知道谁是一一风荷吗?就是叶清禾!” 这个真相果真把阿祖给震住了,许久他才消化掉,而后更加乐了,自动复活时间到,他嗖的一声回了城,还没忘私聊萧伊庭,笑呵呵的:“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难怪一开始一一姐就对我那么好呢,原来她就是姑姑呀!这叫什么?这就是你们大人说的缘分吧……哈哈哈……注定她是我妈妈……” 那得意儿猖狂的笑刺激得萧伊庭肺要爆炸了,怒回:“臭小子!你找死吗?给我回来!都说了她是我老婆了!” 阿祖挤眉弄眼吐舌头,一连串呕死人的表情,“就不来就不来!有本事来杀我啊!一一姐有答应你的求婚吗?看你的戒指,还没答应吧?哈哈哈……就算答应了又怎么样?这是游戏啊!游戏里的老婆和现实的混在一起?你别幼稚了吧,萧哥哥……” “……”这是要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一个上小学的臭小子嘲笑他一个成年人幼稚?“你给我等着!别让老子抓住你!” “来啊!萧哥哥你来啊!我在洛阳城54,126。有本事来杀我啊!”阿祖继续吐舌头挤眼睛地挑衅他。 他一拳用力砸在键盘上,混小子!躲在安全区根本无法pk! “臭小子!你躲吧!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城!”他怒道。 “就不出就不出!你来抓我啊!”阿祖欠欠的表情,掩饰不住言语间的得意,最后还发了个猛招,“萧哥哥,明天姑姑要来我家吃饭哦!你要不要一起来啊?对了,我明天还要继续送花呢!送姑姑家里去!” “……”他怒气膨胀!直接按了关机键!蒙头!睡觉! 云阿姨来他房间收碗,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叫他,“伊庭啊!你睡觉怎么衣服鞋子都不脱?” 不理!不理!就不理!他索性将鞋子伸进被子里,还用力蹭了几下,故意把被子蹭脏。 云阿姨在萧家做事多年,熟知他的性格,知道他这副样子是在怄气了,也不敢再多说,退了出去。 只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云阿姨才悄悄和叶清禾说了这事,末了,叹道,“伊庭这孩子,是家里最小的,夫人从小惯着,现在还是个孩子脾气……” 叶清禾蹙了蹙眉,对于他的大少爷脾气她是深有体会的,也颇为熟识,听了之后,便去了他房间,敲了敲门,没反应。扭了扭门锁,并没有反锁,便直接进去了。 萧伊庭还在睡着,果然穿着鞋,床单上已经好几处脏印渍了。 想着高中那会儿她对他的管制,习惯性地便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他的被 子,大声道,“二哥!起来了!跟个孩子似的!连孩子都不如呢!哪个孩子穿鞋子睡觉?云阿姨多难洗……” 话音未落,手腕被人拽住,而后一股大力将她一拉,她跌落在床上。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团湿热堵住了唇…… 清晨的男人的气息,她脑袋一晕,嗡嗡作响……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用力推着他,想开口叫他,“二……” 一个“二”字之后,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她一急,用力咬了一口,他才退了出去。 她推开他,从床上起来,脸色绯红,又羞又恼,“二哥!你干什么呀?” 萧伊庭睁开眼,睡眼惺忪,仿似刚刚醒来的样子,瞟了她一眼,“是你啊……你怎么进来了……做梦呢……弄错了……” 她一愕,拿起枕头砸在他脸上,“给我起来!我给你换被子!” ———————————————————————————————————— 六一哈~!给二哥一点小福利~!!嘻嘻~!!祝各位亲亲们节日快乐~!!有宝宝的亲亲,宝宝和亲亲们一起快乐~!! 第162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最聪明的那个 萧伊庭慢吞吞地起了床,淡定自若地洗漱去了,仿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叶清禾把他的床单和被套拆了换了,捧着一大堆脏的出卧室。 云阿姨见了准备接过去洗,他的声音却紧跟着而来,“云阿姨,让她洗!阙” 云阿姨便有些尴尬,抱着床单和被套不知该给叶清禾还是自己拿走孤。 叶清禾倒是淡然一笑,“云阿姨,让我来吧!” “洗完把我房间打扫一下,还有鞋子什么的该擦的擦该洗的洗,书柜要整理,衣柜也要整理,秋装什么的找出来……”他罗列出一大堆的事来。 云阿姨挺替叶清禾为难,“伊庭,这么多事清禾一个上午也做不完,她还得去图书馆看书呢!” 萧伊庭板着脸转身回房,暗暗嘀咕一句,“最好一天也做不完!” 尴尬之下,叶清禾对云阿姨道,“没关系,您去忙吧。” 正说着,门铃响了,该是郭锦儿来了。 云阿姨上前开了门,果然是郭锦儿,手里还捧了一大束玫瑰花,脸上红扑扑的,笑容可掬,进门就朗声道,“哇!清禾快来看!好幸福啊!给你的花还有情诗呢!我念给你听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穆川……” 听得声音,萧伊庭立刻出来了,冲上前抢过那束花,连同卡片一起,打开门便扔了出去。 郭锦儿被他粗暴的行为给怔住了,站那不知所措。 叶清禾好心地给她解围,“云阿姨花粉过敏。” 云阿姨听了诧异地皱起眉头,“我……” “云阿姨!我饿了!把早餐端出来!”萧伊庭赶紧道。 “哦……”云阿姨晕晕的,去了厨房,花粉过敏的疑案不了了之了…… 郭锦儿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 叶清禾便抱着床单去自己房间的浴室了,为了洗衣服方便,她把洗衣机搁在这里的。 谁料郭锦儿也跟了来,一脸喜悦而神秘地对她说,“清禾,送花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师兄吧?对你真好!” 叶清禾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启动洗衣机之后回房间收拾东西。 郭锦儿并不罢休,跟着她转悠,一脸憧憬和艳羡的表情,“清禾,我觉得干妈说的真没错,这个穆川无论学识地位都是上上之选,最重要的是成熟稳重知冷知热,又是你的旧识,你们更加知根知底了吧?而且今天居然还让我见到了他浪漫的一面,送花,还写情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无法相信一个中年男人会这么做,可见,他是真心疼你,挖空了心思要对你好,学中文的就是好啊,有情调……” 看着她的表情,叶清禾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难道二哥对你不好吗?” 郭锦儿面色一滞,马上笑逐颜开,如沉浸在蜜罐里的孩子,“不是!当然对我好了……二哥对我可好了……每个周末那么忙还教我拉二胡,而且教得耐心又仔细,我这么笨的,老学不会,他也舍不得骂我……我说不喜欢玫瑰花,他就去买百合,上周啊,我临时说想吃左大哥店里的冰淇林,他马上就打电话让左大哥送,没想到啊,是左大哥亲自送来的呢!整整一大箱,现在冰箱里好像还有吧……你吃了吗?” 叶清禾想起来,冰箱里确实多了一大箱冰淇林…… 于是微笑道,“那不就成了吗?”何必还一脸羡慕地说穆川?当然,这后面一句她是没有说出来的。 郭锦儿亦笑了,腼腆而又幸福的样子,“清禾,我不是为你高兴吗?我和干妈都为你的幸福而牵挂,虽然你平时说话不多,但是你是萧家的人啊,都是一家人,我们当然希望你幸福,现在看你找到那么好的归宿,我们不知有多开心!清禾,好好珍惜属于你的幸福吧!穆川这个人值得!” 如果郭锦儿不说这最后一句话,叶清禾也就生生受了她的那些“关心”和“善意”,全当那些都是真的,可这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觉得心里堵得慌,让她又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来…… 于是转身盯着郭锦儿,轻道,“锦儿,我记得大一的时候,你假借我的名字给二哥写情书那会儿我就跟你说过,我跟二哥之间没有可能,所以,你真的犯不着这样,我现在重申一次,无论我跟穆川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妨碍你跟二哥的,你大可以放心。” 郭锦儿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憋出一句,十分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清禾,你怎么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是真心为你好,为你着想啊?” 叶清禾看着她,觉得无奈而又好笑,“锦儿,谢谢你为我着想,真的,谢谢,也谢谢你连tt都让我洗!” 郭锦儿呆住了,这一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呵……”叶清禾笑了笑,“不明白没关系,这世上有的是明白人!就比如你上次冒我名写情书试探那次吧,你可以一直装不明白,我也可以帮你装下去,可是你亲爱的二哥呢,你难道不了解他吗?他可从来不是一个糊涂人……锦儿,你知不知道,我的书法是拿过大赛金奖的,二哥的是银奖,我和他一起练字练了那么多年,我的字体他闭着眼睛靠摸的,都能摸出来……” “所以,你告诉他了?”分明是秋日艳阳高照,郭锦儿却感到凉意阵阵袭背,眼眸里也浮出极大的惊恐。 叶清禾缓缓摇头,“你说的是哪次呢?告诉他情书的事?还是tt的事?” 郭锦儿咬着唇不吭声,她不会承认tt的事与她有关,可是又迫切地想知道叶清禾是否真的把tt的事告诉萧伊庭了,心里盘算着。 叶清禾却没这个耐心等,收拾着书包准备出门了,“锦儿,在这个世界上,你真的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小看我不要紧,可是,千万别小看二哥了……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这些小动作的……” 她背上书包准备走。 郭锦儿却急切地拦住她,“清禾,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二哥?” 叶清禾定定地看着她,笑了笑,“锦儿,我说过,不要小看二哥了,我说和不说,没那么重要……” 说完,不理郭锦儿,绕过她,出了房间。 郭锦儿随即追了出来,她也没理,经过客厅时,撞上萧伊庭,他瞪着她,问,“去哪?” 她淡然从他身边越过,“去图书馆。” “你事情做完了?”他喝问。 她没答话,人已至玄关,换鞋。 身后,郭锦儿软得发腻的声音在说,“二哥,就让清禾妹妹去图书馆吧,学习重要啊!” “你真是去图书馆?!”萧伊庭不依不饶地喝问。 叶清禾已经换好了鞋,头也不回地道,“你管不着!” 她很少这样硬朗地和他对他,除了当年逼迫他学习的时候,萧伊庭很不适应,立即喝道,“你说什么?” “别呀!”郭锦儿似乎很怕他们吵起来似的,“别为一点小事吵啊!妹妹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错,何况妹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随便她去哪里,她自己有分寸的,你就别闹了……” 叶清禾微微一笑,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这人的个性,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更非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 理性点儿来说,无论萧伊庭和郭锦儿之间爱到何种程度,着实都跟她没有太多关系,她只是希望平静一点,少点是非而已。 而她,一直都是一个理性的人…… tt那件事,最初她也是当头一棒深信不疑的,后来,屡屡被指尖的黏腻感而恶心,难免就屡屡去想此事,才渐渐理出些头绪来: 第一,萧伊庭的衣服洗完澡之后从来都是在他自己浴室里乱扔了一地,她每天屁颠屁 颠去收拾来的,这会儿怎么会主动出现在她的浴室,并且盆装了? 第二,云阿姨后来对她说,那天她买菜回来,萧伊庭也去图书馆看书了,就教了郭锦 儿一会儿,后来都是郭锦儿自己在练,而他没在图书馆找到她……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老说她没去图书馆…… 再后来,细细一琢磨,第三第四第五也就全出来了…… 若之前只是推断和猜测,到了此刻,她完全可以肯定以及确定,那tt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看得出来,郭锦儿是很紧张也很爱萧伊庭的,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把一切的人都设想成假想敌。 也怪不了郭锦儿,她和萧伊庭毕竟是异性兄妹,而且这一路走来,很多方面都过于亲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自审。萧伊庭是男生,自然大大咧咧有些,行事也不拘小节,可是,她是女生,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有所距离感才是…… 所以,还是庆幸云阿姨住了进来,尽管很多时候萧伊庭仍然表现得亲密无间,比如毫无顾忌吃她的东西喝她的水,看恐怖片的时候非搂着她一起看,但是,她自己,却小心谨慎了许多,这样,才好…… 骑着车,一路思索着到了学校家属区,她把车停好,上楼,去了穆川家里。 手机短信仍然在响:小荷,你怎么还没到?我在等你。 她回了个信息:师兄,我上午要先在图书馆看一上午书,下午才能来。 发送出去以后,她进了电梯。 当电梯到穆川家所在楼层后,她的手机再一次震了一震,又一条短信来了:小荷,为什么不能来我家看书?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叶清禾鸡皮疙瘩麻了一麻,已来到穆川家门前。 按了门铃,穆妈妈来开的门,一见她便堆了笑,刚要说话,叶清禾轻轻示意,让穆妈妈别出声。 进门后,又遇到穆川,同样的方法示意穆川不要发出声音来。 而后,直奔小果子房间。 推开门,一阵风铃声之后,便看见小果子手里拿着手机在看,听得声音抬头,见是她,顿时吓着了,赶紧把手机往身后藏。 她快步走过去,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穆川和穆妈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紧随而来。 在三个大人咄咄逼人重重压力的目光之下,小果子只好怯怯地把手机交给了叶清禾。 于是,今天上午发给叶清禾一连串肉麻短信的内容全部出现在眼前…… 叶清禾把手机交给穆川,让穆川过目。 穆川看了,脸色都变了,黑着脸问小果子,“你不是拿我手机玩游戏吗?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 小果子发给叶清禾的短信,一句一诗,条条经典啊! 小果子捂住屁股跳开,指了指书桌上一张纸,“百度来的……” 穆川拿起纸一看,竟然全都是古代爱情诗…… 穆川气疯了,“上课做笔记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功?” 说完,拎起他就是一顿好打…… 小果子哇哇大哭,“我还不是替你的终生大事着想啊!我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女人啊!那个跳舞的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像妈妈!简直就像狐狸精!” 穆川的巴掌,在听到“一点也不像妈妈”的时候停住了,将他往地上一扔,“给我面壁!写检查!不写满一千字今天不要吃饭了!” 叶清禾听着小果子口口声声操心穆川的终生大事,口口声声要给穆川找个好女人,不觉又想笑,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滑稽…… 穆川将小果子关了禁/闭,领着叶清禾去了书房,再三对叶清禾表示了歉意。 叶清禾倒是挺坦然的,原本就觉得这一个星期以来的诡异行动都不是穆川的作风,心中一直存有疑惑,今天总算逮了个正着。 正因为心中坦荡,所以,此刻面对穆川也无尴尬,反安慰他,“没关系啊!小孩子不懂事,师兄道什么歉呀!再说,小果子的心情我也理解,他需要一个妈妈,而且是他喜欢的妈妈,这点倒是很重要的,那个跳舞蹈的姑娘师兄看着怎么样呢?” 穆川反有些难为情,摇摇头,“这种事,还是随缘吧!”末了,又故作恼火道,“话说你们两个小萝卜头,管大人的闲事管得挺起劲啊!” 叶清禾大笑,“师兄,我可不是小萝卜头!” 如此一笑,将那么一丝丝因小果子捣蛋而产生的隔阂和尴尬也消除得干干净净了…… 小果子一直被关到吃晚饭才放出来,拿着他写好的一千字的检查,里面将他这一星期以来送花写诗的事也交代得祥祥实实。 穆川讽刺他,“倒是写得挺详细深刻……” 小果子扁了扁嘴,不 详细能凑满一千字吗? “我说谁教你的这些啊?”穆川感叹。儿子这一套一套的追女孩宝典,他可是一样也不会…… 小果子本来想把萧少供出来,看了眼叶清禾,忍住了!他才不要说!萧少也在游戏里追姑姑呢,还想要姑姑当他老婆,说了是不是帮萧少了呀? “网上看的!”他说。 穆川将他的检查搁置一边,哼了哼,让他先吃饭。 吃完饭后小果子被拎去了书房继续接受教育,叶清禾便告辞回家。 到家里时,郭锦儿和平常一样,已经走了,云阿姨来跟她汇报,“伊庭今天好像病了,晚饭也没吃。” ———————————————————————————————————————— 各位亲亲,端午节快乐~!! 第163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良心这东西 “是吗?我去看看!”早上还生龙活虎中气十足地跟她吼,现在就病了?怎么搞的?教二胡也能教出病来? 来到卧室,他正躺在床上,好在这一次记得脱鞋了。 “二哥?”她叫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孤。 不说话?真不舒服了? “二哥,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医生?还是通知萧伯母啊?”她在他床边坐下来,想要摸摸他的额头,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在自审的事,手在半空停住,收了回来。 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含恨看着她,“这么大人,一点小事还叫妈妈来,你当我是孩子呢?” “……”她想说,你不是孩子,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那我给你买点药来吃。”出于人道主义,她必须得附和他这副表情。 “不要!”他急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瞪着他,又病了,又不肯吃药,这不是小孩是什么呢? 他也露出隐隐理亏的样子,躺了回去,变脸一般,可怜兮兮的表情又换了回来,“我想喝粥。” 嗯!病人大多胃口不好,消化功能也欠佳,吃点清淡的确有益处。 “我去熬。”她站起身来。 “不用!云阿姨熬好了,你去盛来!”他躺在床上说。 “嗯。” 云阿姨果然已经熬好了小米粥,还在锅里热着保温,她盛了一碗,给他端去卧室。 “起来喝了……”她柔声唤着他。 他却懒懒地歪在床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水亮水亮的,“累,不想动……” “那你怎么喝?”她盯着他,皱眉,感冒真有这么严重了?话说他的身体好得跟头牛似的,这几年还没见他生过病呢!莫非越是这样壮实的人生起病来更严重些? 他依然懒懒地靠着,张开了嘴,“啊——” “……”这是要喂?二哥,你真不是孩子,真的…… 可偏偏的,他这番模样,不知是否有些发热还是怎么的,白皙的皮肤,两腮泛着淡淡红晕,如此白里透红的,一双眸子里水雾重重的,煞是惹人怜爱…… “二哥,你是发烧还是怎么的?”她有些担心地问。 他摇摇头,“饿……”其实,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不是发烧,可是若把这第二字改成平舌音,或许就找到这病的根源了…… 听得他如此说,只好给他喂粥。 汤匙送至他嘴边时,他却说了句,“烫啊,吹吹……” “……”真的还可以娇弱一点……她手端着碗底都没感觉到烫……可是,病人为大,她只好又吹了吹,才算给了喂了这第一口。 在吃了大半碗之后,他却摇了摇头,叹息,“没你煮的好吃……” “怎么可能!”她瞪他一眼,都是一样的锅,一样的火候时长,怎么就熬出两个味儿来了? “不信你试试!”他笃定地说。 碗里还剩下一小半,她低头看了看,没搭理他。 “你试试啊!”他多了些气恼,“你嫌弃我吃过的?会传染病给你?” “不是……”她有心解释些什么,可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还是试了一口。 “怎样?”他问。 “我觉得一样啊……”她不知道这家伙仗着生病到底要闹些什么。 “你再试!” “……”最后,倒是将那一小半碗给吃完了,也没吃出什么不同来。 “反正我觉得不一样,你明天不要出去了,在家给我熬粥,哦,我还要吃你做的沙拉,云阿姨做的少了什么味儿……”他打了个呵欠,往下滑了滑。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起身去放碗。 刚站起来,他就道,“去哪儿?” “去厨房啊!”她端着碗向他示意。 “你就搁这吧!我想看书了,又特别累,你给我念……”他指指床头柜上的《法理学》 。 这家伙如今真是用功了……拼了命在念书呢…… 思忖间,他却以为她不愿意给他念,不免气恼,拿话激她,“你从前生病的时候我给你念英语课文念了一宿,你忘记了?” “……”那时她是害怕,而不是因为想学英语…… 可终究还是回到了他身边,捧起了书,说出自己的疑问,“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努力了?” 他却道,“大四就参加司法考试!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准备了!不努力不行!你也得准备啊!和我一起参加!所以给我念书也是你学习的机会!” 叶清禾不同他狡辩,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无法涌泉,怎么地也要还他一小杯,所以,坐在他身边开始给他念。 他闭着眼,认认真真地听着,也不知道念了多久,叶清禾感到肩膀越来越沉重,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而且靠在她肩膀上,很舒适的样子…… “二哥……”她轻轻推他。 “嗯……”他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就像一只大宠物…… 萧伊庭这一病,差不多病了快一个星期,她就像从前他照顾她一样,衣不解带地随身伺候,最主要是每日里给他念书,常常一念就到后半夜,直到他枕着她肩膀睡着为止。 这家伙唯独倔强的,就是不肯吃药,更不肯看医生,无论她怎么说,他也坚持自己体质好,并且罗列出大量的理论和事实依据证明一个人的感冒周期是一个星期,无论吃药不吃药,一个星期都会好,而且事实依据还追溯到了他两岁的时候,还把云阿姨搬出来作证,他两岁时那场感冒他就是没吃药! 于是,她只好作罢,常给他熬浓姜汤喝,他不知从网上哪个旮旯里找出来偏方,说姜水洗脚有好处,然后,她又给他熬水洗脚,不敢有半点马虎,因为他常常提起她扭伤腿那次,他背着她上学放学毫无怨言,每次说完,必然还要痛心疾首地猛咳一阵…… 就这么瞎折腾,他的感冒果然奇迹般地好了,大抵真的是他体质好吧,她挺佩服的,因为,她记得自己幼时生病,一旦咳嗽的话,就很痊愈得很慢,尽管吃着药,甚至打着针,到完全好彻底也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若不是糖浆的味道很好,她是特别憎恶这个周期的,而他,能不治而愈,这让她不得不佩服他的体质…… 因为她的体质从来没有好过,所以她不知道体质好的人生病是个什么过程,所以,倒是也没去怀疑,或者应该说,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去怀疑他什么…… 他病好以后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再没有人坐在床头给他念书,也没人给他烧姜水洗脚,突然之间不适应了,晚饭过后,坐在那儿轻轻嘀咕了一句,“我怎么不说我的感冒痊愈周期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呢?” 叶清禾没听真切,追问,“你说什么?” “啊?”他猛摇头,“没!没什么!我说……妹妹,感冒刚好,可否仍请你剥个橙,补补维生素c?” 叶清禾听了,觉得这是个合理要求,于是很耐心地给他剥了一个橙,并且分成了两半以后才递给他。 他幽怨地看着面前这双小小素手,还是很懊悔,为什么不说半个月呢?他还可不可以说,他的胳膊酸软无力,请妹妹给他喂着吃? 可是,一看妹妹那副对他深信不疑的表情,有些不忍心了,骗了她那么久,再骗下去是不是有点良心不安? 但他自己一瓣一瓣吃着橙子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良心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能太照顾它的感受…… 譬如现在,若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妹妹一瓣一瓣橙子喂给他吃是多么惬意的享受…… “你怎么了?”叶清禾瞧着他吃橙子还一脸沮丧的模样,问,“很酸吗?” 他的良心和着橙子被他吞了,点点头,“嗯!酸!你喂着吃甜多了!” 这句明显昧着良心的话,只换来叶清禾一个白眼,他决定再昧一次良心,把橙子喂她嘴里,“你试试!” 叶清禾就着他手吃了,明明很甜…… “我看书去了。”叶清禾懒得跟他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浪费时间。 “嗯!就在这看!我们一起学!你不懂的我教你!”他说,决定在某些人面前完全不顾及良心是个什么东西了。 < “……”她回头看他,唷,出息了…… 他嘿嘿一笑,“我不懂的你也可以教我!相互学习效率快!” 她就不明白,他们在一块学效率快在哪里了!一会儿给他倒水喝,一会儿让给他捏捏肩,一会儿又要吃水果,一会儿饿了要吃夜宵…… 她忙前忙后地,哪里有效率了?他这是睁眼说瞎话吗? 在这样的目光里,他继续傻笑,“我快!你想啊,我要自己倒水,自己煮吃的,自己削水果,那得耽误我多少时间?” 叶清禾很无语,“那我的时间不是时间?” “……你……是学霸啊……我学渣……学霸一个小时学到的东西学渣要两个小时,你剩下的一个小时就可以帮我做点儿事不是吗?”他非但不照顾良心的感受,连无耻这俩字也从他的字典里抠出去了,其实他潜在的,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是想说:我努力就行,你考不考上没关系…… “……”学渣?他现在还是学渣吗?学渣刚才为何还大言不惭地要教她? 这样的事情在生活中挺多的。 他们仍旧一起上课,一起晚自习,或者一起在家里复习,总有那么几个时刻,他抛弃良心,忘了无耻这俩字咋写,博取些被重视的感觉,尤其周末。 周末她会去图书馆,郭锦儿还是会来学二胡,有时候,她真在图书馆的时候,他没过多久也回来凑热闹,对于此,他一脸正气地说:即将到来的司法考试已经到了冲刺阶段…… 可是,有时候她去穆川家,回来后,他就格外指使她多些,还挑些水冷水热的毛病…… 付真言偶尔还会来蹭饭,而且很快跟云阿姨相处融洽,云阿姨颇喜欢这个孩子,叮嘱他来之前打招呼,她得多备些菜。 萧伊庭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的,可付真言来得理所当然,因为人家交了搭伙费…… 自从认识云阿姨之后,又还常给云阿姨买礼物来,把云阿姨哄得乐呵呵的…… 圣诞节那天,付真言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来和他们过节,当然,花一进门就被萧伊庭给扔了,叶清禾只好再一次抱歉地解释,“云阿姨花粉过敏……” “是吗?”付真言远远看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云阿姨。 幸好云阿姨在忙碌,萧伊庭不用又找个什么借口来打断云阿姨的话…… “那这个送给你,清禾!”付真言坦率的性子,从不藏着掖着,当着萧伊庭的面就把圣诞礼物送给了叶清禾,好大一个娃娃…… 娃娃这个东西不甚贵重,叶清禾也喜欢,似乎这几年还没人送过娃娃给她呢…… 叶清禾抱着娃娃回了自己房间,听见萧伊庭阴阳怪气地在身后说:“幼稚!” “云阿姨也有礼物!”付真言又说,直奔厨房去了。 付真言给云阿姨买了一件适合她穿的衣服,谢谢云阿姨在他每回来的时候都盛情款待,云阿姨当天晚上就试穿了,挺合适,付真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是给妈妈买了一件一样的,云阿姨和妈妈身材差不多…… 家里两个女人都被付真言哄得团团转,萧伊庭很不开心,一个晚上都酸溜溜的,还酸溜溜地说了句,“中国人过什么洋节!好好儿的把老祖宗的传统都忘记了……”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效果,当晚的圣诞节大餐可谓其乐融融,当然,得除了他…… 晚上睡觉前,叶清禾把娃娃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自己躺在了娃娃身边。 刚躺下,门就被人撞开了。 萧伊庭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的娃娃给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躺在被子里问。 “我抱去跟我睡!”他理直气壮地说。 “你……一个大男生抱娃娃睡?”她睡觉没戴眼镜,不然一定会惊讶地大跌眼镜…… “……我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打雷!今晚可能有雷阵雨!”他理不直的时候,气也很撞……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娃娃给拿走了……耳边依稀响起吃晚饭时,他对这个礼物的评价:幼稚。 她忽然就不太懂幼稚这个词的意思了…… < 事实上,当晚没有打雷…… 后来的很多个晚上都没有打雷…… 话说这是叶清禾十六岁以后的人生里收到的唯一一个娃娃,就此常伴在萧伊庭床/榻…… 很久以后说起这事,萧伊庭厚颜无耻地说,他怎么没送娃娃给她?他送的可是全真娃娃!此娃娃功能颇多,赚钱养家,洗衣做饭,刷碗扫地,无所不能,最重要的,还能暖/床……末了,又补充,如果她还嫌不够的话,他不介意再送几个小娃娃给她玩…… 当然,此时的叶清禾自然不会预见这些,只觉得这孩子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比如,他笑叶清禾幼稚,他自己却抱着娃娃睡,这是一桩。他分明鄙夷过洋节,情人节来的时候,他却大加庆祝,不过,那天不得不庆祝,因为他农历生日转来转去,那年竟转到了情人节那天…… 第164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不一样的情人节 情人节那天,哦,不,萧伊庭生日那天,一大早的就有电话打到萧家来。 叶清禾在房间里也能听见姜渔晚在走廊一路叫萧伊庭听电话的声音,是郭锦儿从南方打来的阙。 学校还有几天才开学,郭锦儿还没返校,作为女朋友,当然要以电话的形式第一个祝萧伊庭生日快乐。 不管是萧伊庭还是萧家其他人,都在这几年里养成了一个习惯,在这一天为他俩同时庆祝生日。 所以,她的生日改期了孤。 当然,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每年,萧家的每一个人都会准备两份,一份给萧伊庭,一份给她,而且,给她的那一份往往比萧伊庭的更好。 而萧伊庭自己,也不会忘记略表心意,当然,以他毫不知耻的本性,他必然会直接问她要礼物,通常在生日到来之前一个星期就让她准备了…… 不过,他要的东西很奇特,绝不会是什么价格昂贵的东西,看上一本工具书,拉着她去买,扉页上要她提上字;花园里桂花开的时候,他秋天就让她去收集了来,做成干花,冬天给他泡茶,生日那天做桂花糕给他吃;辰远大哥的餐厅有diy蛋糕和饼干的项目,他带着去做饼干,每一块饼干上都写字,连起来就是二哥是最好最好的人…… 总之,他的奇思妙想不断…… 至于今年,他要的礼物又是在秋天的时候就定好了:他要一双手套,而且是清禾定制手工版…… 她不会织,平日里功课又忙,还要照顾他,放寒假了才开始照着书本学着织,可她这学霸,在这件事上天赋平平,她戳得手指都疼了,也没学会一个花样,偏偏的,他还充当了监工,每日里追问她进度,如今那副手套总算完工,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几个洞? 她已经把它装在礼物盒里,犹豫一早上了要不要送给他,实在拿不出手啊…… 在她蒙头纠结的时候,某人接完电话敲门验货来了…… 她磨磨蹭蹭起床,打开门的瞬间,鲜见地在他面前有些萎靡和忸怩,“二哥……” “妹妹!我的手套呢?!”他满面春风充满期待的样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可以不可以假装忘记了这件事呢? “快点啊!外面天气冷着呢!待会儿我们出去我得戴!”他搓了搓手,如此重大的日子,他刚才已经顺便出去打探了一番天气,以确定他安排的活动可以顺利进行。 “出去干什么呀?”她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希望可以把话题引开。 “玩啊!我们的生日活动!”他眨了眨眼。 她注意到他今天打扮得很出色,天蓝色毛衣衬得他的脸干净明朗,这类似于卖弄风情的一个眨眼,刹那间有阳春白雪的感觉…… 只是,她此刻心系那副倒霉的手套,完全无心去细细感受,忙故作喜悦状,“那好啊!走吧!我们玩去!” 她从来没有对玩一事表现得如此积极…… 倒是让萧伊庭怔了一怔,不过,他很高兴她今天如此热衷跟他出去…… 可是……“手套呢?快把手套给我啊!”他是这般执着于那双手套…… 叶清禾毫无办法,只好指了指书桌上那个盒子…… 他大喜,跨步过去,打开礼物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双浅蓝色的手套,跟他今天的毛衣还真搭…… 毛茸茸的质感,让人一见就喜欢得心痒痒,他不懂针法,只觉得这果真是一双手套而不是其它,就足以让他开心了,尤其让他心动的,还是她的别具匠心,在手套上错落地贴了几张小小的贴纸,星星的图案…… 蓝天,星星,想着都是绝佳的组合…… “真好看!”他赞道,迫不及待地拿起来试戴。 然而,这手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五个指头差不多齐?他的大拇指和小指倒是能够完全被温暖呵护,可还有三个指头完全无法伸直…… 不过,当他试戴另一只时发现,伸不直这种情况实在好太多,因为,他的手指努力了几次都没能顺利进/入指套…… 他试着稍稍用点力,惨剧却发生了…… 针织之物上贴的贴纸,原 本就不那么牢靠,这一个用力,贴纸们都纷纷掉落,然后,露出了手套上的几个洞来…… 原来,这星星贴纸不是为了完美的图案组合,而是为了遮丑…… 哦!不!他怎么能说丑呢? 妹妹织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丑?! 他马上否定了自己!并且强烈谴责自己! 这分明是另一种美好吗?! 独创的美!残缺的美!艺术的美! 而它的最美之处在于,他的手指伸不进去的原因,是因为妹妹织的时候,把指套给织合了…… “不要了!扔掉它!我重新织!”织出这样一幅作品来,还要将之作为礼物送人,叶清禾自己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他却看着她笑,“挺好的啊!很漂亮!别具一格!” 话说他所言的别具一格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可她却听成了反话,无地自容跑上前来争夺,这副手套送出去,她一世英名都得给毁掉!她刚才一定是脑子短路了才答应把它送给他…… 到手的礼物,而且还是温暖牌处/女作,萧伊庭怎舍得还给她? 于是一拉一扯之间,他发誓,真的只是一拉一扯,这手套就莫名其妙地开线了…… 他手里拿着手套的残骸,她的手里则牵着几根线,没错,是几根!不知是从哪个小洞里出来的,总之,那几个洞是越来越大了…… 他心口也开了个洞,而且越来越大…… 急得他大喊,“别动!别动啊!别再拉了!” 她就是要拉!偏偏要拉!她要将它“毁尸灭迹”! 随着她坚定一用力,某个洞又大了一些,眼看手套将完全没有手套该有的外形,他抱着她就开始从她手里抠毛线,一边急得哀求,“妹妹!好妹妹!再拉它就坏了!听话啊,别拉了……” 看他是真着急,她不由自主松了手,冲着他不解地问,“一副失败的破手套,你要来干嘛?” 他微微一顿,而后再嘿嘿一笑,举着手套在她眼前晃了晃,“留作证据啊!原来我们不可一世专横跋扈不讲道理的学霸同学也有如此失败的时候,嗯,我要一直保存!保存一辈子!等你老了,我还可以拿着它嘲笑你!你再骂我,我还可以把它拿出来示威,再凶,再凶我就拿出去展览给所有人看!” 说完之后,他很想抽自己嘴巴…… “你……”叶清禾暗呼上当,早知如此,真不该一时心软松了手。 不过,现在的他,哪里还用得着她来鞭策呢?她再也不会有骂他的时候了,他爱留着就留着呗…… 如此一想,又淡薄下来。 他宝贝似的把手套重新收进盒子里,“等等!”而后,便跑去了自己房间。 再回来时,他已经穿上了外套,兴冲冲地对她说,“走!我们玩去!” 户外虽然气温低,可是太阳却透过厚厚的云层拥抱着大地,她并不排斥在这样的日子里外出。 两人刚走出房间,准备下楼,就有个人影跟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萧伊庭退后一步,压低声音对萧城卓龇牙咧嘴的。 萧城卓很无辜地看着他,“跟你们去玩啊!”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恨不得把萧城卓给扔回去。 萧城卓点点头,“嗯!知道!” “知道你还去?”他瞪着眼睛,希望能把不识趣的萧城卓给瞪回去。 萧城卓却因为被他瞪习惯了,完全不明白今天这瞪眼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去?你们每年过生日我都跟你们出去玩的啊!我还有礼物给姐姐呢!” “今天除了是我们生日,还是……”他说到这里卡住了,看了看走在前面已经下楼的叶清禾。 他停住了脚步,决定在楼梯上,在叶清禾听不见的地方,把萧城卓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还是情人节?”他挡在萧城卓身前问。 萧城卓一脸迷惘,“我知道啊,可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他心口如同有一只猫爪在挠一样,难受极了,最后搭住了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情人节你不去约你们班女生玩吗?就上次那个,还打电话来我们家的那个……” 萧城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没原则吗?” 说完,他越过萧伊庭,追叶清禾去了,“姐姐姐姐,等等我,我有礼物给你!” 萧伊庭眼睁睁看着萧城卓把一个礼物盒交给叶清禾,然后挽着叶清禾的手臂出门了,心里顿时哽了一口气,堵得他慌! “生日快乐,伊庭!”萧伊朋赶着出去,在他肩上一拍就走了。 他在那干怄气,快乐?他一点也不快乐了好吗? “萧伊庭!你不去了吗?那我们搭大哥的车走了哦!”萧城卓回过头来招呼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他心口的堵又添了三分,话说他和妹妹生日,这家伙飞什么眉?舞什么色? 可是,要他就此不去,他也是不甘心的,只不过,他有预感,他今天计划的一切全泡汤…… 而事情的结果总是朝着他预计的那般发展…… 当他急步走到外面时,叶清禾头上多了一个发箍,粉色水晶,小小蝴蝶结,配着她今天的粉色羽绒服,让她原本清冷的气质大减,微笑间尽是少女的可爱。 “姐姐,真好看!”萧城卓满面喜色的赞扬。 萧城卓明白了,这发箍是萧城卓送的…… 他冷着脸,哼了哼,“土!” “你说谁土?谁土了?”萧城卓极不服气,跟他反驳。 “不过这么土的发箍,配这么土的人,倒是相得益彰!”他没好气地蹦出来一句,进驾驶室开车去了。在这个重大的日子里,萧城兴准许他开家里的车,他策划得容易吗?可恨的萧城卓! 谁都听明白他所说的“这么土的人”指谁,萧城卓气呼呼地,安慰叶清禾,“姐姐,别理他,你戴这个可好看了,刚才伊朋大哥都说好看!他是嫉妒呢!我没给他送礼物!走,我们上车吧!” 叶清禾对于这些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和萧城卓一起上了车。 萧伊庭气得一踩油门,是!他嫉妒! 只是,更让他闹心的还在后头,以致,他后来怀疑今天到底是谁的生日?他?还是萧城卓? 到电影院之后,萧城卓面对琳琅的零食,立马拉着叶清禾挑去了,而且,他那双发亮的眼睛,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收归囊中来,结果,萧伊庭排队排得几乎两眼发昏才买好票,出来却发现两人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吃爆米花…… “走了!进去了!”他黑着脸吼了一句,他的白色新羽绒服袖子上还在排队的时候被人蹭了一坨冰淇林…… 到这里,不得不说一说萧二少爷的计划…… 他原本是打算带叶清禾来看一场爱情文艺片。 今天情人节嘛,整个电影院都双双对对的,也是冲着爱情片来的,在浪漫的爱情氛围里,先让叶清禾受一下熏陶,起到一个铺垫作用,为之后的餐厅计划做准备…… 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萧城卓的魔爪之下…… 别人都成双成对,就他俩带了个拖油瓶,这样也就罢了,这拖油瓶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和叶清禾的中间…… 事情是这样的,他手里拿着三张票,走在最后一个给检票员检票,当他赶到座位时,他俩已经坐好了…… 他有心跟萧城卓商量,“我们俩换个座儿呗?” 萧伊庭正拿着薯片往嘴里塞,反问他,“为什么?” “我……”他总不能说怕了吧?这又不是恐怖片……而且就算是恐怖片,也不能在萧城卓面前说…… 还没等他想出更好的理由来,萧城卓便坚决告诉他,“不换!” 而后,他只好在萧城卓身边坐下来,整场电影,就听着萧城卓从头吃到尾,时不时问叶清禾,“姐姐,你吃这个吗?姐姐,你吃那个吗?” 萧伊庭忍无可忍的时候,轻吼他一句,“好好看电影不行吗?” 萧城卓白了他一眼,也轻声回答他,“那也得有好电影看啊!就 看这亲来亲去的电影有什么营养?你别把姐姐带坏了!” 然后,萧城卓便开始在吃的时候忙里偷闲,跟叶清禾评点这电影有多糟糕,里面的男女演员演技有多差,最后,得出结论,只有萧伊庭这么无脑的人才会来看这种电影,还不如一起去溜冰玩儿! 萧伊庭忍字当头,决定不再说话! 忍到电影散场,一副如同便秘的表情。 到外面光线好的地方,萧城卓终于发现他侄儿脸色太糟糕,深深地反省了一番,心中还是颇为歉意的,把剩下的零食给了他,“萧伊庭,不好意思啊,看电影的时候只顾着给姐姐吃,忘记你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 萧伊庭捧着那一大袋子,脸色发青,有种把这一袋连同萧城卓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只是此刻,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的活动——午餐。 按照他的计划,午餐才是重头戏,但今天这情形,还能顺利进行吗? —————————————————————————————————————————————— 二哥要珍惜这样的日子啊!别犯二拉啊!!无力ing……二哥,吉祥剧透给你知道,你和妹妹没几章好日子过了……呜呜呜…… 第165章 暮卷朝舒 相思不露:为情所困 这已经是左辰远第三家连锁店了,餐厅今天的生意好到爆棚,幸而萧伊庭有预定,三人才有座,而且,定的是情侣卡座。 可是,这情侣卡座却定得如此不明显阙。 当服务员问他们是否有预定时,萧伊庭只说,“姓萧,请你们预留座位了。” 于是,服务员便把他们带到了情侣卡座……一个南瓜造型的小房子。 此刻,萧城卓正积极地捧着菜单跟叶清禾商量吃什么菜,尤其眼花缭乱的甜点让萧城卓两眼放光,以致,谁都没注意到这是情侣座儿,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又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萧伊庭坐在他们对面,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对面的两人发呆,神情萎靡孤。 南瓜小房子的拱形门打开,老板娘陆恩慈亲自来了,笑着说,“二子,小叔叔,清禾,你们也来过情人节吗?” 忙碌中的萧城卓忙里偷闲,“弯弯姐姐,我们小孩子不过情人节,是萧伊庭和清禾姐姐生日。” 小叔叔同学通常的习惯,在女生面前一般自动忽略自己的辈分,比自己年纪大的一律叫姐姐,只有在男生面前才想起自己原来是叔叔…… 萧伊庭脸色黑了好几黑…… 谁是小孩子? 萧城卓同学基本忽视了萧伊庭的存在,和叶清禾商量着把菜点好了,结束之后,叶清禾觉得今儿怎么着也是二哥生日,所以把菜单给他,“你要点什么?” 萧伊庭拉长的脸隐着一层青气,“不用!” 萧城卓也附和着,“就是!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点菜吗?听女士的就好!” 萧伊庭极度不爽,“萧城卓,你点冰淇林蛋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是女士的生日?有没有想过是冬天?” 萧城卓眨了眨眼,“我和姐姐商量过的呀,她也说想吃弯弯姐家的新品种冰淇林?弯弯姐,怎么你们家老能开发出新品种来?” “是你想吃吧?她今天能吃冰的?!”如果不是隔着桌子,他真想在萧城卓头上敲个爆栗! “为……为什么不能吃?”萧城卓不太明白…… 萧伊庭欲言又止,加之弯弯在这里,他也不便说什么,只瞪了一眼叶清禾。 陆恩慈是女生,自然是明白的,便笑问萧城卓,“上次新口味的冰淇林好吃吗?” 那次也是周末,应该是萧家老大被逼迫出来相亲,地点就在他们店,跟了个拖油瓶小叔叔,正巧也是他们推出新品种冰淇林的时候,小叔叔至少吃了三份,最后老大不让他吃了,他意犹未尽老大不乐意,所以她作为老板娘就赠送了他一大箱让他带着回去吃。 可这小叔叔还挺惦记他们家的清禾姐姐,一见有这么多冰淇林,提出了要分给姐姐一半,只是,人家大哥来相亲的,要照顾女孩子,还有别的节目呢,总不能扔下女孩给姐姐送东西去了吧?于是,她好人做到底,正好等会儿要出去有事,会经过他们学校,答应小叔叔顺路再给姐姐也送一箱去…… “好吃啊!弯弯姐,我觉得你太幸福了,嫁给辰远是多明智的选择,永远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萧城卓大为感叹,末了,又对叶清禾说,“姐姐,以后你也嫁给开美食店的吧,多美好的人生啊……” 叶清禾不是第一次被萧伊庭在大庭广众下提到自己的生理期问题,此刻正默然无语…… 陆恩慈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和自己一样具有吃货本色的小胖子,“小叔叔,那你以后长大了是不是要娶个开美食店的姑娘啊?” 萧城卓眨巴了几下眼睛,“我要开美食店!” “……”萧伊庭终于忍不住长手一伸,一巴掌拍了过去,“给我消停点!” 弯弯笑了,“好了,今天的冰淇林蛋糕真的不错,小叔叔可以尝尝,另外,我再送你们一个生日蛋糕好了,玩得开心点!” “弯弯姐,辰安明天要返校?”萧伊庭问。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老三明天要返校他都没叫老三出来聚,可是这小叔叔…… 心中再度愤然…… “是啊!对了,辰安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弯弯八卦起来。 萧伊庭想了想,“这个……真没提过……” 弯弯表示很失望,“左伯母 说他一大早出去了,还以为他有女朋友过情人节去了呢……真是……辰曦都有男朋友了啊!” “辰曦姐有男朋友了?”萧伊庭很是惊讶,他印象里的辰曦姐还是当初那个穿着美丽的公主裙和小皮鞋的雪精灵一样的小女孩儿,那个明明比他还小那么一丁点,却说辈分比他大,辰安叫姐姐他也要叫姐姐的小女孩儿,原来,不知不觉间,时光真的已经走远,大家都成长了呀…… “是啊!叫宋楚!挺帅的!当然没有我家左胖帅!可是比你帅!”弯弯笑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她的左胖更帅了!帅,而且还会做吃的! 但凡提到“帅”字,萧伊庭都要争上一争的,强烈表示了自己的不服,“是吗?下次辰曦姐要牵出来让我看看,我就不信比我还帅了!” 陆恩慈也想起了从前一群小萝卜头在院里一起长大的情形,不禁打趣他,“小二子,你不会是念念不忘你辰曦姐,在这酸吧?” 小时候辰曦总逼着他叫姐姐,他个熊孩子却说不要姐姐,要老婆…… 萧伊庭看了眼叶清禾,有些腼腆地笑,“弯弯姐别乱说了……我只是觉得,辰曦姐那么美好,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她……” 弯弯听了,佯装生气,“这话说得,辰曦姐仙女一样好,弯弯姐就不好了?” 萧伊庭嘿嘿一笑,“弯弯姐不是把世界第一帅的辰远大哥给占去了吗?世界第二的就都配不上了!” “这还差不多!”陆恩慈笑着给他们下单,走了。 按照他的设定,接下来的节目应该有人推鲜花出来,并且乐手还会为他们拉一首曲子。这个节目他想了很久的,就连送什么花儿他也费了一番神,自然不能送那些庸草俗花,得高雅别致,还要意义特别好…… 只是,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却对这一幕已经完全没有了憧憬,萧城卓杵在这里,要他怎么把余下的环节浪漫地进行下去? “咳咳……萧城卓,你要不要去洗手间?”他问。求去洗手间!哪怕去几分钟也好! 萧城卓瞪着他摇摇头,“不要啊!” “……”他只好又生一计,“萧城卓,你去楼上的儿童区玩玩呗!” “……”萧城卓打算生气了,“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 也对……萧伊庭点头,他现在这吨位去楼上一闹腾,只怕把人家的弹跳床给跳坏了…… 终于,在他还没想出对策来的时候,小花车已经推来了…… 南瓜门外,小花车里满满的,一车红掌,开得火热耀眼,小提琴手奏着欢乐浪漫的经典曲目来了:爱之喜悦。 可是,叶清禾在音律这一块实在很寒酸,而小叔叔更不懂风情,两人听完后没有应该有的反应,只叶清禾问了一句,“这花……是弯弯姐送我们的……” “……不是。”萧伊庭尽管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气血还是涌了涌,“是我……” “哦……”叶清禾点点头,这之后也没什么了…… 小叔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红掌的花瓣,“咦,这花是真的呀!我以为是假的!” 萧伊庭的脑袋往下重重一载,“萧城卓!别告诉我你没见过这花!” 萧城卓很无辜地继续摸着那花瓣,“我见过呀!二哥三哥家都有,可我一直以为是假的!别人家的我也不好摸不是?”他一脸“这能怪我吗的”表情……“这叫什么名字呀?这假花!” “这是真的!”萧伊庭想用力捏的胖脸了! “好吧,真的……”萧城卓认可地点点头,“那叫什么名字呢?” “红掌……”他已经无力回答萧城卓的提问了…… “红掌?这花你送给谁的啊?你们俩?还是给清禾姐姐啊?今天是清禾姐姐生日,你一个男生不会给自己送花,应该是送给姐姐的吧?”萧城卓一连串的问题。 萧伊庭点点头,看着对面的叶清禾,红掌的花语,天长地久,他真的想了很久才决定送这种花,大红分明是喜庆的颜色却开得如此雅致,她历来都太清冷了,如果能多一点点暖色温暖她该多好…… “红掌……红掌……怎么叫这个名字呀……不太美……像玫瑰百合的,多好听……”萧城卓喃喃道。 “你就是 个俗物!”萧伊庭怎么能容忍他如此用言语践踏他的美好设想! 不过,再美好的设想如今也全变成了空想…… 萧城卓扁扁嘴,“不过,你倒是挺能排场的,这么多,有多少朵?” “九十九朵……”萧伊庭说。他的心思,是想着天长地久的,一种意味着天长地久的花再加上天长地久的意思,那就是比天长地久更久…… 萧城卓瞪大眼睛,十个手指头在那比划了半天,“二哥,单数的……人家说送礼不都要送双数吗?单的……单的……红掌……孤掌难鸣?” “……”萧伊庭要吐血了……血已经全部涌上来了……那种气血翻滚不断冲击的力量无法阻挡……终于,他憋着满腔的热血,说,“不……我是用来纪念……” “纪念什么?”小叔叔很配合地问。 “红掌,不就是辣手吗?我用来纪念我的青春被妹妹这只辣手摧/残得体无完肤,并且由衷地希望妹妹继续摧/残下去……”他一双红眼,不知道到底是充血了还是怎么了,可是,他想说的,她能懂吗? 对面的两人面面相觑…… 叶清禾对于他的“不正常”早习以为常,小叔叔则摇头叹息,他这侄儿的良心被狗吃了,清禾姐姐这么努力地帮他,他没有清禾姐姐根本就考不上大学,可他居然好意思说他的青春被姐姐摧/残…… 萧伊庭欲哭无泪…… 偏巧小提琴手躬身问他们还要听什么曲目,萧伊庭如霜打的茄子,“二泉映月……单曲循环……” “……”小提琴手默默无言。 顷刻间,心酸的乐声如泣如诉地响起,旁的人纷纷寻找这乐曲的来源,不得不揣测,莫非卡座里坐了一失恋之人? 只是,今日来用餐的全是一对对情侣,或者是打算在今天跟女神表白的男孩,听了这曲子,顿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于是,尽快地吃完买单,后来进来的客人,听了这曲子,马上掉头就走…… 陆恩慈风风火火跑来看是怎么回事,萧伊庭幽然喝了一口二锅头,“一把辛酸泪,满腔苦难言……” 话说他容易吗?他原本准备的是红酒!红酒! “我的二祖宗!”陆恩慈扶额,“你这是要来闹场子的啊!客人全跑光了!” “哦……那你可以撤了……”萧伊庭对小提琴手说。 小提琴手走了,用餐继续…… 叶清禾始终还是觉得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大正常,可今天特别不正常,于是问,“二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萧城卓的吃了一大口冰淇林蛋糕,装大人似的深沉叹息,“为情所困……” 他原本只是瞎说,可却一语道中萧伊庭心事,他不是为情所困是什么?脸色更加灰暗起来…… 叶清禾想了想,或者也是吧,好不容易生日在情人节这天,正牌女友却不在身边…… 于是,不再探寻他的心事,低头吃饭了…… 这一顿饭,终于在《二泉映月》的余韵中吃完,萧伊庭面色灰败,一路萎靡不振地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听见清脆的一声,“二哥!生日快乐!” 恍惚状态的他被狠狠地惊吓到了,几乎如同电击般往后退了一步,只见萧家的客厅里,俏生生地立着郭锦儿…… “二哥!惊喜吗?我早上特意不告诉你,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生日快乐二哥,这是送给你的!”郭锦儿来到他面前,把礼物交给他。 萧伊庭呵呵…… 真是惊到了…… “清禾,小叔叔,你们好!一个寒假没见,好想你们!”郭锦儿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叶清禾和萧城卓问候他之后向内走去。 姜渔晚很开心地走过来说,“伊庭啊,锦儿可是特意提前返校给你庆祝生日!你啊,偷着乐吧!” 叶清禾牵着萧城卓跟姜渔晚问候过以后,便上楼换衣服去了,两人都觉得,萧伊庭的春天终于来到了,刚才在餐厅里就跟这天气似的,萧瑟寒冷,冻得死人,这不,郭锦儿一出现,他那模样,都乐傻了 …… 冬天总会过去的,情人节后不久就开学了,天气渐渐转暖,人们一件件褪去厚重的衣服愈穿愈单薄的时候,花草树木却反行其道,随着温度一月高似一月,曾经在秋冬抖落的一身花衣叶裳又一点点地穿了回来,并且日渐繁冗雍容。 今年就要参加司法考试,研究生报名的时间随之而近,萧伊庭和叶清禾两人是发了奋地在念书,萧伊庭没有再提过别的事,有的话,在很冲动想说的时候没有说,过了那个时刻,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说了,总给自己一个借口再过一两天,再过一两天,可不知不觉便过了很多天,而后,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竟让这一个耽搁,就成了转身…… 第166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没有你,我怎么办? 或者,尚在校园里的他潜意识地认为,他和清禾之间的时间还很长,他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没有分开的缘由,至少,暂时不会有阙。 可是,当他知道,那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无论他怎么挽留,也无力了…… 这一年,辰安传来噩耗,因突发事故眼睛失明了…… 身为兄弟的萧伊庭,在没有课的时候,总去陪他,回来情绪也很低落,然后闷头看书。 叶清禾虽然并没有跟他的发小们一同长大,可这几年在一起玩游戏,也曾偶尔跟着萧伊庭和他们聚在一起,眼看着曾经鲜活的那么一个人,如今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无论你跟他说多少话他也不愿意回答,要么躁乱不堪,要么死一般宁静,萧伊庭心中那份沉痛,她感同身受,可是,也更加感觉到人生无常…… 在他们兄弟三人中,左辰安是最与叶清禾性子接近的一个,因与萧伊庭及宁震谦是开裆裤时就玩在一起的兄弟,所以才会显得略略跳脱些,但在外人面前,亦是十分清冷寡淡的,这样的一个人,往往十分执拗,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旦封闭起来,就很难走出来孤。 对于这样的辰安,萧伊庭做不了什么,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 对于这样的萧伊庭,她也给不了什么,唯一能给的,也只有陪伴…… 他伴着他的时候,她伴着他,尽管这样的陪伴对于辰安的康复并无多大成效,可是,他们都在做自己能做的。 然而,还没能等左辰安走出黑暗,宁震谦也发生了几具毁灭性的大事…… 这件事,萧伊庭没让叶清禾参与进来,只他自己跑去宁家,可是,却连宁震谦的面也没见到…… 很快,便是大四的学生毕业以及分配,叶清禾一直不知道宁震谦那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毕业和分配又会受怎样的影响,相比左辰安而言,宁震谦更让她觉得亲和,虽然他很少说话,甚至有时候还被两个弟弟“欺负”,可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稳重感,然而,这么稳重的大哥却发生这么不稳重的事,她完全没有想到…… 直到有一天,萧伊庭忙忙碌碌地回来,终于带回了宁震谦的消息,说他去云南了,今晚的火车,他去送过了…… 云南两个字将她生生击中,她呆在原地,被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骤然间复苏,像一只魔爪开始不停地抓挠撕扯她的心口,旧创揭开的疼痛,使她无法自抑,以致,后来萧伊庭跟她说回来拿点东西,去左家看辰安她也没听见,脑中只有三个字:去云南……去云南…… 这么多年了,也许,有些东西她从来就没放弃过…… “怎么了?”萧伊庭发现她有些异样,“去左家吗?”辰安已经出院了,雇了护士在家里看护,回家后萧伊庭还没去看过他的。 叶清禾恍恍惚惚地摇摇头。 “那好,你在家里看书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出门了,以为她只是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他初听时也是十分震惊的。 他走了以后,叶清禾耳边回荡的魔音始终没有消退,云阿姨见她怔怔地站着,叫了她一声,问她,付真言说好了今天来吃饭的,怎么还没来? 她才恍然醒悟,可是哪里顾得上付真言是否来吃饭,看着外面初将的夜色,她猛然想起萧伊庭刚才说的,今晚的火车…… 也就是说,现在还来得及……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或者要干什么,冲出门,便朝小区外奔去。 到了小区门口,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 适逢此时,付真言的车开进来了,她伸臂拦住,完全忽略了付真言是来吃饭的,只急着赶去火车站,希望能追上,否则,小区外是很难打到车的,至于追上之后,能怎么样,她也没想过…… “快,去火车站!”她钻进车里,急切地对付真言说。 付真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她的话,于他而言就是决不可违抗的指令,于是调头,马上往火车站而去。 买了站台票进去,她飞快穿过地道,往开往云南的火车所停月台飞奔,付真言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只在人潮涌动中始终紧随她身侧护着她。 当他发现她的目标是那趟开往云南的列车时,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好像抓住了某种异样的东西,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们 一路疾驰而来,还是没有充足的时间了…… 那么长的列车,那么多的人,她冲破一切阻碍,强行登上火车,在一截又一截车厢里穿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像一个小疯子,横冲直撞…… 直到列车员一再赶她下车,警告她火车马上要开了的时候,她才终于看见了宁震谦…… 他瘦了很多,因为瘦,更加显得黑了…… 可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在他撞入她眼帘时,突然地就泪崩了…… “大哥!”她大喊了他一声,咬着唇,任凭眼泪簌簌而落。 宁震谦从没想过她会来送他,而且还是这样一幅情形…… “小妹……”他惊诧地站了起来。 她的脚步止住,汹涌澎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云南!” “带我去云南!”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能帮我吗?” 这是她胸中在澎湃的声音,可是,她却只能咬紧了唇,无法言语,只有眼泪,一幕又一幕往下淌……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被列车员和付真言给提下了车。 火车开动了,她流着眼泪疯了一般追着火车跑,宁震谦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在窗口扶着窗户一直凝视她,直到她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 可是,她还在傻傻地奔跑,最后,付真言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喝问,“清禾,你到底在干什么?” 叶清禾脸上泪痕斑斑,终于停止了脚步,却如没听见付真言的话一般,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心忽然空了…… 她真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这么疯这么疯地跑这一趟,是要干什么? 付真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心疼得纠结在一起,轻揽了她肩膀,用力握住,“清禾,回去吧……” 他不懂此刻的她,不懂她为何会见了那个男孩哭成这样,是因为他要走吗? 可是,为什么,他觉得不像?在他心里,她是清冷的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即便是真的对那个男孩有情,依着她的性格,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 究竟是为什么? 叶清禾颓然随着付真言往回走,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殇…… 付真言送她回了家,在云阿姨的招待下吃了饭,始终不放心她。 叶清禾适才固然情绪失控而崩溃,可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原本也极强,这一路回来的自审和自责,已经让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清禾……”付真言在她身边坐下,轻叫她的名字。 她已洗过脸,泪痕一干,此时脸上清清爽爽的,已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没事,刚才吓着你了。” “真的没事?”付真言有些不相信。 “嗯……宁大哥……对我还不错……突然这么走了……我有些舍不得……”叶清禾不甚流利地说。 是吗?付真言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的心门就像铜墙铁壁,任谁也敲不开,甚至,连句多话都不愿讲,更别说情绪的流露了,今天让他撞见她这样,已是奇迹…… 问不出什么来,付真言陪了她一会儿,觉得她真的自己熬过去了,天色也晚,怕耽误她休息,便告辞离去了。 有一点他还是了解的,这个女孩,无比坚强,更甚男子…… 付真言刚走不久,萧伊庭就回来了。 一进家门,顾不上换鞋,就直奔她而来,“妹妹,你去送宁子了?” 看来她的样子把大哥也吓坏了,打电话给他了吧…… 她没否认,点点头。 “哭了?”他手指伸到她脸上,干爽滑腻的一片,并无湿意。 她略略躲了躲,却也知道抵赖是没用的,仍旧点点头,“是……” “你怎么了?”接到老大电 话的他真是吓坏了,这丫头几年里哭过几次呀!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惊得立刻马不停蹄往回赶。 叶清禾的说法和刚才告诉付真言的一样,只说自己有些舍不得大哥,并且把前几年大哥瞒着他陪着她玩游戏,给了她很多帮助的事也坦白了,甚至于,还告诉他,她曾跟大哥达成协议,为了改造他这二哥,但凡他有任何举动大哥都会告知她,否则,当年她怎么能在网吧将他逮个正着? 此外,还对萧伊庭说,他们三个打篮球挣钱的事她也老早就知道了,打第一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也是大哥说的,只不过她没吭声罢了…… 她说,所以,其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大哥一直像真正的大哥一样让她有信任感和安全感,大哥走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她难过…… 萧伊庭顿时无语,不知道该恼恨宁子和她的“狼狈为奸”还是为她和宁子之间有他不了解的情感而冒酸意…… 最后,哼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这么走了,你会哭成这样吗?” 她微微一怔,而后轻轻道,“不会……” “你……”萧伊庭豁地站了起来,“你这小没良心的!” 叶清禾看着他,唇角微微翘了翘,那么小的弧度,几乎看不出来,声音却愈发柔软起来,“因为我知道,二哥不会走啊……” 分明是如此柔软的声音,却莫名透着一丝丝的哀凉…… 只是,萧伊庭的心此刻如一团奶酪,被她这柔软一包围,瞬间便融化了,什么也没听出来,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这还差不多……” 宁震谦走了,左辰安的眼睛虽然还没能复明,可是心情却比从前大有好转,萧伊庭和叶清禾看着,心里终于稍稍安慰,暑假也能静下心来念书了。 大四上期,两人一起参加了司法考试,接踵而来的便是研究生考试报名。 司法考试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叶清禾去了穆川家,穆妈妈早说过,考试结束了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她买了些水果,去看望穆家的人。 穆川和那个跳舞的姑娘最终没能成,小果子不喜欢,穆川自己也没有心动吧…… 在他的心里住了一个祖祖,那是谁也无法再替代的位置…… 不过,叶清禾还是虔诚地希望,师兄能再遇上一个和祖祖一般善良并且挚爱他的女子,可以幸福地一起牵手走到最后。 照例在穆家吃的晚饭,晚饭后照例会跟穆川谈谈文学和历史,在这个领域,穆川的层次自然比她深许多,每每都能让她获益匪浅。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亦即她即将回家之前,穆川突然说,“过些日子我不在北京的时候,你也可以常常来家里,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妈妈很疼你的。” 叶清禾听了不由一惊,“不在北京?师兄你要去哪里?” 穆川停了停,终道,“云南……” 她脑子里再度轰然一声,便了脸色,急问,“去云南干什么?” 穆川陷入了沉默,最后斟酌着词句道,“我想做个课题,研究少数民族文化历史和语言,所以去采风和调研,可能以后会常常去……” 叶清禾经历过一次山崩地裂般的失态了,那一次,是事出突然,也是因为她压抑得到了极致,以致爆发一次也到了极致,这一次,虽然心中亦震惊不已,可是,却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完全像疯子一般无法思考。 所以,思忖下便明白,师兄是有云南情节的吧,因为祖祖喜爱那里,更因为,祖祖是在那里去世的,祖祖的遗骸,也埋在了那一片她热爱的土地…… 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有了打算…… 很快,研究生报名。 她不声不响买了许许多多的书,全是中文研究生的备考书籍。 当她正在整理新买的书籍,并为备考做计划的时候,她的房间门被萧伊庭一脚踢开了…… 一声巨响,既让她惊吓,可似乎,也是她意料之中。 她的手腕被他抓住,并且整个人也被他提了起来,单薄的身体如一张纸,被他一甩,便翻转了方向,和他正面相对了。 “你报了中文研究生?!”他已然知道了消息,愤怒让他俊俏的脸有些变形, 额头青筋明显地突起。 这一刻迟早要面对的,她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冷静,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是他早就知道了的,可是,看着她亲自点头,看着她冷静而清淡的表情,他还是听见心中某处轰然倒塌的声音,他很清楚地知道,倒塌的,是他的信仰,他的整个世界…… “你想读穆川的研究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沙哑,那不是他的声音,不是……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他的妹妹,不是…… 叶清禾没有言语,再一次沉静而坚定地点头。 “你……”萧伊庭狂躁不已,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一起念法律的呢?说好了不会离开的呢?” 她知道,他所谓的说好了不离开,是指的宁震谦走那晚,她对他说的:因为她知道,二哥是不会离开的…… 可是,她没有告诉他后半句,二哥不会离开,但清禾会离开呀…… “不准考中文!”他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目光如孩子般,固执、委屈、愤恨…… 她垂下头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她曾凝望了何曾上千次,可是,却从没有一次如此刻般…… “不准!” “不准低头!” 房间里充斥着他的怒吼声,只要他说不准,她一定会用她轻轻柔柔的声音说“好”…… 可是,为什么今天没有回音? “不准!不准考中文!不准读穆川的研究生!不准!不准!听见了没有?!” 他对着她的耳朵大喊!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她是没听见吗?为什么不回答? “看着我!回答我!”他讨厌她这样低着头!他看不见她厚厚的刘海薄薄的唇,他会慌,会害怕…… 他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可是他仍然感到讨厌,讨厌她那副遮挡了她眼睛的黑框眼镜,一如多年前一样,看不清她心里的想法…… 他摘下她的眼镜,往地上用力一扔,仍不解气,双脚还狠狠踩之,仿似,促使她要“叛变”的,隔阂在他们之间的是这副眼镜…… 那副遮住了她数年的眼镜终于在他脚下应声而碎,“咯吱”一声,不知何处,谁的心,也裂开了巨大的扣子…… 她澄澈的双眼,无遮无拦地裸/露在灯光下,从没如此清晰,可是,又从不曾如此陌生…… 他忽然,很想让那副眼镜再戴架回她鼻梁上去,那才是他认识的妹妹,是会听他话的妹妹,是不会离开他的妹妹…… 鼻尖一酸,眼眶便随之热热地痛,他一把抱住她瘦小的身体,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是不是很用力地抱着,她就没办法走开了呢? “妹妹,不要读中文好不好?没有你陪我念书,我怎么办?”他埋首于她丝缎一般的发间,哽咽。 柔软的,微微沙哑的声音随着他的唇在她发丝上的嚅动时潮湿的暖意入丝入扣般渗入她头皮每一个细胞里…… 她全身微微一颤,温热瞬间浸润了眼眶,下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服,“二哥,对不起,我……” 她说不出余下的话来,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对不起,二哥,妹妹这一次不能听你的了…… 二哥,你很棒,没有了妹妹,你一样会是最出色的男子…… “你什么?!”他忽然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琥珀色的类似于希望的光晕在灯光下氤氲成辉,“你不念中文是不是?你陪我读法律是不是?” 叶清禾微闭了眼,不敢睁开,眼里的湿意如潮水一般渐渐汹涌,很努力很努力地,又让它如潮水一般渐渐回落…… “看着我啊!”他大吼,“回答我!” 她倏然睁开眼,眸子里清亮一片。 “我什么?说!”他咄咄逼人地在她鼻梁上方说着话,唇几乎贴到了她鼻尖。 她一动也不动,任他的手捧着她的脸,任他的十指捏痛了她的脸,终是硬了声音道,“二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念了……” “为什么?因为穆川是不是?你喜欢他是不是?”他被彻底 击垮,那个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从他的暴怒声里吼了出来,吼完,他心里便如刀锋划过…… 叶清禾紧抿了唇,不言,亦不语…… “叶清禾!你太狠了!不准喜欢穆川!”他无力地喊着,自己都觉得,这是多么幼稚而毫无意义的口号…… 喊完,心里也空了,空得就像站在群山之巅,任天地浩渺,也填不满…… “好……”他屈服,他让步,只要在她身边就好……“你念中文,我也念中文,这样总行了吧?我想办法去改志愿,今年如果改不了,那我明年再考,你等着我……” 叶清禾大惊,一个“不”字脱口而出,“不要!二哥!不要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不值得!” 他笑了,充满讥讽,“所以呢,你绝不会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是不是?更何况,还有爱情?” 由始至终,都是他压迫着她在选择,她高三时就想念中文,是他,逼着她选了法律,而今,她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追逐梦想了,所以,再也不会听他的话了…… 办不到! 强烈的,要将她绑在身边想法左右着他,哪怕不折手段!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决断,声音也变得冷硬,“叶清禾!想念中文?没门!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拥有的!如果没有我萧家,你就是个可怜虫!连书都没法念下去,别说在名牌大学里念到毕业!你的一切,都是我萧家的施舍!你以后的人生就是为这一段施舍报恩!你不是说,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吗?那现在就报恩给我看!我要你当我的陪读!一直当下去!所以,继续陪我读法律!” 叶清禾淡淡地看着他,这样的话,听了好几次,如今,再也不会生气了,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生气过,而且早已经想好了应对,如今,便是报恩的时候了…… 第167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你不是要报恩吗? “二哥,我也说过,我会还,现在我就还……”她的脸,在他十指的蹂/躏下变了形,她费力地挤出这句话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水漫雾缠的黑眸,“还”这个字,她亦说过不止一次了,这一次,倒是与从前都不一样…阙… 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还了,就想两清了是吗? 他笑,哑了声音,“我不要你还!我要你一直欠着!” 叶清禾的脸被他揉得生疼,然而,那重重压迫的,不是他的手在她脸上挤压的痛楚,而是他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说着那样的话…… 不要她还…孤… 永远欠着…… 这话,就像浓浓云霭,厚厚地笼罩着她的天空,让她喘不过气来,又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她心头…… 她用力在他掌中挣扎,用力地说着话,“不!我会还给你!我说过的,我一定会还!” 两人在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云阿姨。 门上响起了云阿姨敲门的声音,伴着询问,“伊庭,清禾,你们在干什么?开开门!” “云阿姨,没什么,我们在争论一道题。”萧伊庭如是答道,目光却如针芒,针针刺着她那张皎白如月的脸庞,也忽然的来了兴趣,想知道她到底打算怎么还…… 他没有开门,却松开了手,“你说,你怎么还?你打算怎么还?” 叶清禾两腮泛着酸疼,她下意识地揉了一下,萧伊庭便注意到她两颊红红的指印,全是自己的杰作…… 心中难免懊悔,可是,看到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开来的时候,脸色却更加阴沉起来…… “这是什么?还钱给我?!”他笑出了声来,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算不上还吧,只是我替你做的小投资,王哲那个店,我们也有股份,如今快四年了,有一笔不小的分红……”她把银行卡放在了桌上,等他自己去取。 他站在那里,不曾移动分毫,只是笑,冷笑,嘲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投资?分红?你真行啊!你的本金哪里来的?” 她稍稍沉吟,道,“高中三年,萧伯伯给我们的零用钱攒起来有很大一笔,每年逢年过节过生日我们的钱也很多……” 萧伊庭点点头,眼睛里是死一般的灰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萧家的那么多年那般节省,她自己几乎没有多花一分钱,就连一块钱一瓶的小矿泉水也舍不得买…… 只是,这代表什么?代表了她从走进萧家的那天起,就准备好了要还恩离开吗? 果然是冰雪聪明的女子…… 冰雪一般的冷血…… 他灰暗至极点的瞳孔里,讥讽和愤怒狂涌而来,顺手拿过那张卡,一扔,便扔进了垃圾桶,而后握住了她的肩膀,逼近她的脸庞,“呵!钱?!我们家缺钱吗?你以为用钱就可以还清一切了吗?叶清禾!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爸对你的恩,你就只用钱来衡量吗?呵!那我们家还不如养只小猫小狗!至少,他们不会背弃主人!” 他的,打篮球的,充满了力量的手,几乎将她瘦小的肩膀给捏碎了,可她挺直了背,不曾生气,甚至,大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别样的情绪,幽而深的瞳孔里,死水无澜…… “二哥……”唯一的,只是她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我没想过这是报恩,我知道,萧家于我恩重如山,终我一生的时间,也是报答不尽的,或者,我以前说过一些傻话,可那只是傻话和气话,就像现在二哥也再说着傻话和气话一样……二哥,你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只是想留住我,可是二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我们,最后总是要走向各自不同的路的……” “我不!”他讨厌她这番冷静的模样,仿佛看透了他,看透了世间的一切!没错,他是太害怕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来,其实,那正是他无力而又无助的表现,他要她时时刻刻记得萧家的恩德,他要以此来束缚她!他希望她为此而烦恼,为此纠结,甚至为此愤怒或者哭泣,那么,这萧家的恩典于她,都有可能成为一张网,网住她无法逃离,可是,她却如此通透,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让他黔驴技穷…… “知道恩重如山是吗?知道报答不了是吗?那就不要读穆川的研究生!”他捏着她的肩膀,十指坚硬,掷出来的话也硬到了极点。 < 她沉默…… 说了这么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也变得无力,无力再多做解释,在他强硬的态度下,一切的借口都毫无用处…… 他双臂收拢,将她再度收回怀里,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好了……就这么说好了……不念穆川的研究生……你要读中文也可以,但是导师不可以是穆川,行了吧?” 这已是他最后的退让,即便不念同样的专业,至少他们还是住在一个家里的,只是上课的地方不同了而已。 “嗯,就这么定了!你答应了啊!其它的我不管了!”他惯用的一招——耍赖。 可是,他知道,耍赖也是没用的了…… 她的身体,小小地,嵌在他怀里,安静如厮,那便是在用沉默告诉她,她再也不会像高考那年,分明自己的意愿是中文,最后却因为他的耍赖而不声不响跟着他念了法律…… 怀抱又收紧了一些,垂下头来,在她耳边低声呢哝,“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她身体微微一僵,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啊,她真没有看错他…… 只是,“师父……你不是把我踢出师门了吗?”她安然若素地说。 “我收你回来!马上!”他立刻又激动起来,把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紧握她的肩膀看着她。 在她那深不见底的清泓里,他看到了类似于决绝的东西…… 一切,既像巧合,又像注定…… 他将她踢出师门,却没能娶到她,反而划清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而今,她一张银行卡,又企图划清现实里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和她的六年,又岂能如此轻易就划得干干净净? 十八岁张扬的岁月里,她闯入他的生活,指点他的人生,扭转他的思想,让他整个的人生都朝着她的方式而前进,他终于走到她这条路上来了,她却要叛逃? 怒意使然,他热血一涌,竟然做出了他不该做的事…… 叶清禾只觉得全身一轻,竟被他整个抱了起来,而后,便被他压倒在床上,他的重量,他的呼吸让她惊慌,让她害怕,而他的唇,在她脖子上噬咬,他的手,更撕扯着她的睡衣…… “二哥……你疯了……不要……”她抵抗着,挣扎着,打着他的肩和背。 她那么弱小,拳头打在他背上完全没有感觉,他略略喘着气,在她肩窝里硬声道,“你不是要报恩吗?那就报吧!就从这样开始报!” “……”叶清禾不再说话,所有抵抗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只是仰望着天花板,任他为所欲为,任皮肤上刺痛的感觉一处一处漫开…… 门锁突然一响,门开了,云阿姨不知从哪里取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伊庭,你们……”云阿姨大惊失色。 萧伊庭的动作僵住,从她身上爬起来,面上是赤红之色,却对床上的她冷笑了一声,“就算是报恩,本少爷也对发育不全的豆芽菜不感兴趣!” 说完,他便甩门而去…… “清禾!”云阿姨心疼地用被子遮住她。 叶清禾的衣服已经完全敞开了,纤细的身体躺在床上薄薄的,小得可怜…… “云阿姨,我没事……”她在被子底下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扣好,发育不全这四个字她一向记忆深刻…… “清禾,你们这是……”云阿姨担心地看着她。 ———————————————————————————— 今天更了一万字哈~! 第168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我想要的生活 叶清禾已然坐了起来,理了理被萧伊庭弄得凌乱的头发,下床,恢复了常态,“云阿姨,我们真的没什么,二哥他……只不过闹着玩而已……阙” 其实她很清楚,云阿姨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类似于今天的事情发生,云阿姨来这里必然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否则,萧伯母怎么会放心他俩一直住在一起? 只不过,云阿姨特别良善,待她和萧伊庭尽心尽力,也从不在萧伯母面前多言多舌,所以,这一年以来,日子是过得十分平顺的。 云阿姨看着此刻的她,依然那么平静,倒是更觉得这个女孩值得怜悯,不禁叹息,“清禾,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伊庭从小娇惯的脾气,你从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挺好,如今你们大了……” 叶清禾仿似猜到她要说什么,立即说,“云阿姨,我明白,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云阿姨点到即止,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只是仍旧怜她,多说了两句,“清禾,可能云阿姨多嘴了,可是,云阿姨看着你们俩到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说说。清禾啊,伊庭这孩子虽然调皮,可天生一副热心肠,最爱帮助人,你更是个好孩子,懂事知礼本分不说,样样儿拔尖优秀,还让伊庭完全变了一个人,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如果真的在一起,云阿姨看着也是挺登对的一对儿,可是,这家里的事,不是那么容易,不管怎么样,云阿姨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无论以后和伊庭怎么样,现如今定要把握好自己,可别做错事,那吃亏的可就是女孩儿自己!孤” 云阿姨自住进这屋里,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两人的亲密无间似兄妹又非兄妹,她虽然没有在姜渔晚那里打小报告,可也为叶清禾担心,若这两人没男女之情也就罢了,倘若真生了别样的心,姜渔晚那一关却是不好过的,她总认为,作为女生,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轻易让自己受伤害了,特别是叶清禾这样的情况,又没个家人可以为她做主的,但愿叶清禾这么聪慧的女子不要误解她的意思了…… 叶清禾却是温婉而笑,只是,那样的笑容有些空洞,眼眸里,也如笼了一层薄灰,“云阿姨,您误会了,我跟二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将来,都不会发生任何事,我对二哥,只有感恩和兄妹之情,并无其它……” 云阿姨听了,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这个女孩,总归是让人心疼的,自她进萧家那天起就让人有此种感觉……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清禾……” 云阿姨总觉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尤其,在一个女孩经历了这种事之后,可是,凝视着她沉静的模样,安宁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样的女孩,又给人一种距离感,就好像,此刻别人所有的关心都属多余,她压根不需要…… 终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只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好好休息吧,孩子……” 而后,便缓缓转身,开门出去了。 打开门的瞬间,却看见萧伊庭急速离去的背影,似乎,来不及撤离的侧脸,还泛着红色…… 房内,叶清禾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卡,拭了拭,还是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面对着墙壁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静静地发呆,最后,眼里淡淡的尘埃渐渐沉落下来,回复到最初清明的样子,她打开了考研书目中的一本,按照自己规划的那样开始复习。 因为是突然起意报的中文类研究生,而今离考试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虽然十六岁以前她在爸爸的熏陶下这方面的基础相当不错,十六岁以后也从没放下过学习,可是,兴趣和考试毕竟是两回事,她不敢有半点马虎和大意,在这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她必须全力以赴冲刺考试,不能给自己任何借口考不上! 那天晚上,她念书至深夜。 只是,第二天,她便念不下去了…… 只因,萧伊庭叫了一大帮子人来家里玩,激昂嘈杂的电子音乐放得震天响,她只能关着门塞着耳在房间里读书。 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得咚咚直响,那帮同学来叫她了。 这些年,他们生活轨迹完全相同,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也是她的同学和朋友,这样始终闭门不出似乎也不太像话,她只好取下耳塞打开门。 同学们便把她拉了出去,非要她一起玩。 她是可以在球场的喧闹中平心静气地看书的人,可是,这样的环境,她却无法捧着一本书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玩疯 了的一群人,也看着他。 整整一天了,他一句话也没对她说过,此刻,他在同学中笑得张扬,目光也没有一刻落在她身上…… 她不是个热络的人,虽然这些同学她都认识,可是,要她像他们一样疯狂喝啤酒,疯狂玩骰子,疯狂吼歌,她完全做不到。 所以,始终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大伙都玩得很投入的时候,她好几次起身想走回房间去,都会被人按着坐下来,再陪着他们玩儿。 如此几番,她便放弃了,陪着他们坐了一个晚上。 他们一直玩到深夜过了才回去,家里充满着啤酒和宵夜的味道,桌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啤酒瓶和啤酒罐,剩菜残汁洒了满地满桌。 他喝多了,送走了同学之后,便进了房间没了声息,她只好来收拾残局。 云阿姨见人都走了,也出来,催她去睡觉,把剩下的事交给她。 可是,这么乱的“战场”,云阿姨一个人打扫得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呀! 她不忍心,也做不到,坚持和云阿姨一起把家里清理得干干净净才回的房间。 许是过了睡眠的最佳时间,她并没觉得困倦,本想再看一会儿书,可是云阿姨也住在她房间,开着灯不睡的话势必影响云阿姨休息,还是作罢了。 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却不曾想,自那之后,连续四五天,每晚如此。 他一波一波的朋友,大学的闹玩,中学的来闹,高中的闹完初中的来闹,之后小学的,大院的,接二连三在家里开起了聚会。 她便明白,原来不是意外,他是蓄意的。 每晚喧闹之至,而他,每晚喝得大醉。 她以为,等他把所有的同学和朋友都请完,他便能消停了吧? 可是她错了,没有人来,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电子乐强烈的节奏如同敲打在她心口一样,极度难受,无法集中精神。 其实她明白,乱的不是环境,而是心。 当年能在球场边上看书的人,已和现在不是同样的心境了…… 终于,在某个他还算清醒的早晨,在餐桌边,她堵住了他。 这些天来的情况是:只要她出现他必然消失。 她若从房间出来得早,他必然锁了门在房间里不出来; 她若出来得晚,他则早已上课去了。 “二哥,我们……要不要谈谈?”她堵住他,诚恳地说。他心里的结始终没有打开,他这般闹,自然是闹得她无法复习,可他自己呢,也不打算好好考了吗?他原本就是个性情中人,这些年若不是她鞭策,完全会随性而任意妄为,所以,她希望能把他心上的这根儿给拔掉。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从她身旁走过,再次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其实于他俩而言,关门对彼此都不是阻碍,只要想,便可以直接打开对方的房门。 而叶清禾此刻是想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推开了。 却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傻了眼…… 在她和他相处的历史上,她是勇猛的,淡定的,小小的身体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可是,却没有能量来支撑这一刻的尴尬。 他,是全/裸的…… 而且,正面对着门,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据说看了会长针眼的东西,粉红的颜色…… 她的脚步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退出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仍旧是这几天里所维持的冷淡的脸色,对于她的闯入,视若无睹,也并没有一丝慌乱…… 凌乱中,她竟然想起了高中那次闯入他的房间,和萧家人一起窥见他的秘密时,他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如今,他却如此淡然了…… 男生长大了,心理也练得强大,并着脸皮也厚了吗? 竟然就这样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从容不迫地走进了浴室,而后,浴室里便传来水声。 她站在原地,听着水声淅淅沥沥 ,渐渐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看见了,就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如此一想,反而淡定了。 地上散乱着他刚刚脱下的衣服,从外到内,乱七八糟,一如他平日的作为。 她一件件拾起,搁在椅子上,等她出来。 不多时,水声停了,浴室门响。 这一会儿,她学乖了,没有正面面对浴室。 可是,他从浴室去衣柜拿衣服,还是得从她面前经过。 于是,她眼睁睁地,再一次看着他完全坦承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圆挺的翘/臀,无法直视的正面…… 她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乱,若表现出一点点慌乱,这谈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所以,“麻烦你出来的时候裹上浴巾好吗”这句话,在她舌尖打了个转儿,恁是被她憋回去了,任那满室chun.se荡漾,坐等他慢吞吞地找衣服,再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 等他终于穿好了一切之后,她开口了,“二哥,我们谈谈吧。” 他提起了书包,准备走人了。 她立马抓住了他书包带子,“二哥!” 他终于停住了,嗤笑,低低的一声,淡淡的冷意和嘲讽,“原来你看得见我啊?我还以为你眼中没有我呢……” 她微微一窘,此话的意思,便是他刚才所有的行为都是故意? 心中却是暗暗摇头,他们之间还真是亲密无间到了极致,真正是一点男女之防都不必顾及了…… “二哥,我们能好好说说话吗?”她尽量放低了姿态。 他却硬生生地给拒绝了,“不能!” “……”她抓着他的书包带子不放,柔声道,“二哥……” “你是想要给我背书包吗?”他说。 他的书包,她背了那么多年,再给他背,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这样的他,又是何必? 她暗暗叹息,“二哥,今晚,你还打算继续吗?” “继续什么?”他反问她。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索性把话给挑明了,“二哥,你每晚这么闹,固然是让我无法学习,可是你自己呢?也不要学习了吗?不要考试了吗?不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吗?”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好笑,“梦想?我的亲妹子!你可真懂我啊!我的梦想是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我的梦想,就是,吃喝玩乐泡妹子!你以为我还有多么崇高的梦想?念书考研?说白了,那是你们的事!” “……”她脸色微微一白。 他眼中却闪过凌厉的快意,松了手,书包干脆扔给了她,“你喜欢,你就拿着呗!这装备对我来说,非但没用,还是个负担!” “二哥!”她转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二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赌气是小孩子行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小孩子?”他哈哈笑起来,“我本来就是这样一种人!我也不需要解决任何问题!更没有跟谁在赌气!我只是在回归本来的自我,你懂吗?现在这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怎么,你不喜欢?看不顺眼?你忘了,我本来就是渣人一个!” “不是的!二哥,你不要这样!”眼看他又要走,她抓住他的衣服不放,“二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优秀的!聪明的!善学的!上进的!” 他呵呵一笑,“不,妹妹,你错了!我倒想问问你,什么叫优秀的?什么叫上进的?什么又叫聪明的?那只是你们眼中的评判规则罢了!没错,我仍然是优秀的,上进的,聪明的!我是优秀的泡妹子高手!是上进的赛车手!是聪明的纨绔子弟一个!曾经在某个懵懂的年龄阶段,上了你和老爹的当,按照你们的生活规则生活了几年,每天把自己泡在枯燥的书海里,当一个读书的机器,还按照你们的规则树立什么破远大理想,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多么荒唐而可笑的事情!” “二哥……”听着这话,听着他的笑声,心如同被一只手狠狠地蹂/躏着,挤压着,不疼,不痛,可是,却喘不过气来,声音亦 如挤出来的一般,“二哥……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怎么说?你要我怎么说啊?像那只傻乌龟一样被你们摆布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他长手一伸,手指指着乌龟一一所待之处,而后长舒一口气,“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的生活有多么开心,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有多么开心!别再跟我提那些大道理!我不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孩子,随便被你糊弄!我完全懂得了自己要什么样的生活!自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也别跟我提什么理想和前途!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钱!我哥已经自己创业了,我老爸的事业不给我继承难道送给你?呵!妹妹,别再说笑话了哈!我老子的钱,我孙子辈都够花了!” ———————————————————————— 这几天家里有事,所以更新不按时不稳定,抱歉啊~!亲们可以屯一屯,嘻嘻。 第169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了电话,一脸的春风得意,“马上就出来!等我!” 她一只手捧着他的书包,另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衣服阙。 他低头看着,目光扫过她捏着他衣角的手指,笑道,“这是要干什么?抓住我不准我出去吗?上课要迟到了,妹妹……我倒是无所谓的……你可是学霸呀……” 末了,却恍悟似的点点头,“噢……我错了……你现在也是不稀罕去上法律课了……好了,别闹了,我还有事呢,乖……” 他说着“别闹了,乖”的时候,还笑着摸摸她的头,许是刚刚沐浴过,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额,微凉孤。 她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指,这样的二哥是不会跟她好好说话的,一如他所说,他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不再是那个她让他写字他就写字,她让他扮乌龟,他就扮乌龟的二哥了…… 提着他的书包,也背着自己的书包,循着他的影子下楼。 这几天以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骑车上学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去学校的呢?走路吗? 刚到楼下,便看见有车进来,而且,还是机车…… “伊庭!快来!”机车上的人清脆悦耳的声音,竟是个女孩! 那女孩跳下车,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浅褐色卷发,五官十分明丽,化了淡淡的妆,这样的一张脸蛋,倒是十分符合他的审美习惯,只是,女孩那一身颇具金属感的穿着不是淑女的风范…… “你来开!我坐你后面!”女孩递给他一个头盔,笑盈盈地说。 萧伊庭也没反对,顺手接了头盔往头上一套,朗朗的一声,“走了!” 他跨上机车,女孩则跳上后座,搂着他的腰,轰鸣声后,机车风驰电掣般离去。 她快步从楼道里出来,猛然想起,这个路段,是不准机车上路的啊…… 可是,他和机车,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默然提着两个书包,最后只好骑着她的自行车去了学校。 谁知,他竟然还没到教室,不是分明比她快许多吗?他会旷课? 微皱了眉,找了个座位坐下,顺手把他的书包放在旁边。 马上,钟佳宜也坐了过来,这妞儿,八卦的特质四年不改…… “清禾,你家二哥有外遇了?”钟佳宜神秘兮兮地来问。 外遇?什么叫外遇?来问她又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真的啊!连续好几天了吧,我们都看见他骑着机车带着一个穿奇装异服的女孩在校园里狂奔,那个车速啊,吓死人了!被学校保安说过一次,他还横冲直撞的!有时候又是姑娘带着他……”钟佳宜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她倒是相信的,那个女孩她今早也看见了,只是,他俩是什么关系她倒不清楚。 “清禾,那姑娘是谁啊?现在班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怎么你二哥口味现在变了?跟他之前那个女朋友完全不是一个味儿,他们分手了吗?”钟佳宜的眼神又转为好奇。 萧伊庭跟郭锦儿到底怎么样了,她一点也不清楚,可能这几天见到的还没钟佳宜见到的多,所以,对于钟佳宜的八卦精神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钟佳宜失望地从座位上离开,一会儿之后,萧伊庭终于来了,早上新换上的白色t恤右肩的位置,几根浅褐色长发…… 中午的时候,那女孩又来了,于是,她亲眼看见了他俩骑车机车在校园里狂飙风范,甚至,因为吓到过往学生,而招来学生的怒斥,对于此,他们都无所谓,尤其萧伊庭,反而一声长笑,张扬而去。 他中午没有回家,她倒是清静了一个中午,好好看了会儿书。 不知道他中午去了哪里,下午上课的时候一坐下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 她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几行字,把他推醒。 他睁开一双泛红的眼睛,睡眼惺忪地瞟了她一眼,红血丝便分外明显了。 她指指作业本,要他看,这个曾经在大一时玩过的游戏,到了大四,又来重温。她觉得,兜兜转转一大圈,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他漫不经心地 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不要骑机车,不安全。 看完后,本子一推,也没给她回话,闭上眼睛又睡了。 她还是有些生气的,就好像看着自己亲手培育,倾注无数心血的一颗树苗,眼看着开花结果,就要收获了,却因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其拦腰折断…… 她写了句话,又把他给推醒。 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显然老被打扰瞌睡不高兴了,拿起本子一看,上面写着:去哪了?为什么这么瞌睡? 他斜睨了她一眼,不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好笑,然后伸了个懒腰起身,算是愿意陪她玩这场无聊的游戏,懒懒地在本子上写:妹妹,这个你就管不着了……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眉梢那抹懒洋洋的浑不在意的意味,回想当初是怎么让他服服帖帖的,一时,竟然再也找不到感觉了…… 她想说:你再这样,我告诉萧伯伯! 可是,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二十四岁的萧伊庭区别于十八岁的萧伊庭之处,便是二十四的他只会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来回应她这句话…… 是啊,一个二十四的成年人,名牌大学法律专业毕业生,怎么还会是当年那个怕老爸胖揍的男生? 或者,她还把之前的三十条搬出来?或者威胁他,如果不照她的话做,她就把他当小乌龟的事告诉全班甚至全校? 这么幼稚的行为,她自己都不屑于做了…… 那会儿还有凑效的一条,就是自己不理他吧?他那爱炸毛的性子,一旦没人跟他说话,他就急了…… 可是现在呢,不愿意理人的,是他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如果她初遇他,是在他的二十四岁,而不是十八岁,可能她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还是提笔在本子上写:二哥,不要骑机车,这是违反规定的你不是不知道,如果被警察抓到你就麻烦了! 他看了她一眼,露出淡淡笑容来,在纸上写:被抓了你就来领我呗!你不是喜欢管我吗?你不是给我赚了很多钱吗?那就来交罚金好了! 如果出事故了呢?!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写这几个字的时候笔力很重,脸色也很沉重。 而他,只看了一眼本子,又不理她了…… 她不想就此放弃,还要写什么,他一把抢过本子来,刷刷写了几笔,又趴下睡了。 她拿过本子一看,写的是:别闹好不好?我昨晚玩一个通宵游戏,累死了! “……”真能! 他们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了,他似乎,又睡着了…… 只是,他的生物钟倒是挺准时,快要下课的时候,他就自然醒了,又是极放肆的一个懒腰,开始收拾他的书包…… 刚收拾好,下课铃响。他背着书包就往外奔。 她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在教学楼外的路道上,停着那辆机车,还放着震天响的摇滚音乐…… 当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出来,机车上的姑娘下车来,在人群中找到萧伊庭,大声地说着,“快!等你半天了!他们已经买好东西去你家了!就差我们俩了呢!” 萧伊庭由她拽着,笑着从她手里拿过头盔,扣在头上,便一起上了车。 不知什么时候,钟佳宜和叶清禾走到了并排,轻轻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她,话说你也不提醒你二哥一下?这么嚣张要被学校逮住就麻烦了!” 这些天来,一放学他都马上就冲出教室了,从不等她,她想着家里总是很闹,干脆在教室里多留一个小时,看看书再回去吃饭,所以,从来不知道,原来每天下午放学他都是这么风光地回家的……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她口中的他们又是谁?她隐隐觉得,不是学生…… 至少,是她不认识的,是问题青年吗?她没有把握……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扔下钟佳宜奔向车棚,骑上自行车就抄另一条路走了。 几个拐弯后,果然赶在了萧伊庭的前面,她在路的正中间踩了刹车。 依然跨骑在车座上,两手握着车龙头,双脚点地,如一个斗士一般,等着那辆唱着摇滚的机车驶近。 终于。来了。 那风驰电掣而来的机车骑手在看见她以后死命地踩刹车,在和她自行车龙头相距不过几厘米的地方随着一声刺耳的刮擦声而停住。 机车后座的女孩跳下车来,音乐的喧闹声中大声质问她,“姑娘!你这是在玩什么啊?!玩命么?” 她的目光完全不在这个女孩身上,只盯着机车上那个戴着头盔的男孩,冷声道,“把音乐关了!” 他的头盔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此刻他是怎样的神色,只那双握着机车龙头的手,还在剧烈发抖,为了让它们抖得不那么明显,他只有握得更紧更用力…… “你谁啊?”机车女孩对于她疯子一样莫名其妙地当众拦车已是恼火,自己玩命不要紧,不要把她和萧伊庭的命也给搭上! 叶清禾根本没理她,目光死死盯着萧伊庭,一字一句,声音柔和,却咬字坚定,“把音乐关了!” 他胸口起伏着,头盔遮蔽后的眼睛也死死回瞪着她,终是一咬牙,关掉了音乐。 她骑在车上,倒不显得比他矮多少,跨骑的姿态,纵然骑的只是自行车,可配着她那冷冽的表情,倒也显得气势磅礴,“萧伊庭,你给我听着!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挡你的道!从今往后都不会再阻止你了!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你可以继续开着音乐飙车!你只记住,在你飙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你的车轮前始终有一个我!就像今天一样!往前一厘米就能撞到!有本事就从我的身上轧过去!别像这次,当了孬种!” 她说完,踩着自行车往前驶去,再也不理那两人…… 飞快地转了个弯,至他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她甚至没有刹车,便扔下单车跳了下来,跌倒在地,自行车继续往前滑了几米,哐当倒地…… 她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其实,并非她不愿刹车,而是刚才那一场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当摩托车朝着她疾驰而来剑拔弩张的时刻,她已经紧绷到了顶点,车终于停住时,她分明已经感觉到全身的力气散尽,一身大汗淋漓。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如此铿锵有力地说完最后那一段话,更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骑着车逃离他们的视线,唯一的感觉便是,手足全是酸软的…… 拐过这个弯以后,终于撑不住了,她大脑皮层给运动神经末梢的指令是刹车停车下车休息,可是,酸软的手,没能执行这个命令,那刹车竟然按不住,而直接执行了下车的命令…… 于是,她便躺在地上休息了…… 而在事发之地,萧伊庭的双手依然在颤抖,全身的大汗捂住来的蒸汽甚至迷蒙了头盔面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颤抖的手去取头盔,那个结,他解了又解,活结被他弄成了死结也没能解开,手指头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怎么了?还好有惊无险。”女孩对他说,帮他解开了头盔,摘了下来。 凉风一吹,他顿感清明,看见机车后视镜里的自己,嘴唇一片灰白…… “你没事吧?吓着了?都怪那个姑娘,她是你什么人呀?”女孩问。 他没回答,只下了车,对她说,“你来开吧!”下地的时候,双脚一软,扶住机车才没有摔倒…… “不要开音乐,慢点!”他又叮嘱她。 女孩骑着车带着他走了,车行驶时带起的凉风一阵阵吹在身上,大汗过后,阵阵发冷,可脑子里却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清楚…… 叶清禾在地上躺了好一阵,来往的学生多了,有人诧异地看着她,也有人上来关心她,问她是不是骑车摔倒了,要不要紧。 起初,她都无视了,看热闹的,就当不是在看自己,关心她的,她摇摇头。 最后,在傍晚的凉风中自己渐渐平复下来,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了,才爬起,却不再骑车,推着,慢慢行走。 绕了一大圈,才让混混沌沌的心绪渐渐明朗。 家里是不用回去的,定然又是一片混乱,她便改了道,去了穆川家里。 她必须去找穆川,因为 ,考试时间迫近,她跨学科报考,有很多的问题要请教穆川,而穆川下个月可能就要去云南一趟,这个月,她得抓紧时间了…… 穆川已经知道了她改报了中文研究生,初时十分惊讶,问她为什么。 她只是说,想继承父亲的事业。这和她本科报的法律又起了冲突…… 穆川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在她有问题来求助时全力以赴地指点她,而她这个学生,实在太灵透,一点就通尚不足以形容她,她极出色的领悟力和本省在文学方面深厚的基础,有时候真的可以达到不点也通的地步,常常有这样的时候,她一个问题问出来,结果两人同时说出答案…… 第170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痛 从穆川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几日以来,跟着穆川学习,感觉收获颇多,对于为时不远的考试,也多了几分信心。 一个人在临近深夜的风里骑车回家,越是接近小区,心中的压迫感越多了几重,家里最近夜夜笙歌,她已经刻意一天比一天晚回家,可是,每次到了家里面对的还是那一派喧哗,甚至颓靡…… 自那次当路拦车事件后,他就没有再骑过机车,可是,这荒唐的日子却一直没有结束,甚至,除了那机车女孩,他似乎还跟别的女孩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以致,某日郭锦儿来此,还找她打听:二哥到底跟那谁谁谁,谁谁谁是多亲密的关系孤? 她觉得郭锦儿也挺能耐的,她至今都还搞不清楚他身边到底有几个谁,郭锦儿却已经把人家的姓名都打听来了…… 郭锦儿的求助她自然爱莫能助,可是,云阿姨担忧的眼神她一直看在眼里。 今早,萧伊庭又比她先走,谁谁谁来接的他,她没见着,云阿姨却从窗户里看到了,一脸忧心地在她面前叹息,“又换了一个!清禾!又换了!” 云阿姨的意思是,又换了一个姑娘吧…… “哎!清禾,伊庭怎么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呢?如果让萧先生知道了,不知得多生气,可是,这样子下去不告诉萧先生和萧夫人也不行啊!清禾,你也看见了,每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云阿姨转着圈地唠叨,十分忧急。 萧伊庭如今交往的人她确实都不认识,而且穿着打扮也不像学生。在这一点上,她和云阿姨的观点倒是不同的,她不是一个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不上学的朋友或者穿着打扮乃至行为脱离常轨的朋友并不代表此人的品性一定有问题,只是,此种颠三倒四夜夜酒醉的日子确实不该…… “清禾,有时候我在想,要不要告诉萧先生,就算告诉了,萧先生顶多给伊庭一顿打,可伊庭想要怎么样,萧先生还是无能为力的,不然,教育了十几年也没把伊庭教育过来,还是你出现了,伊庭才改变的,清禾,你有什么办法吗?” 叶清禾还在思考,云阿姨又唠叨开了。 她有办法吗?她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了…… 思考中,已经进了小区,到了楼下。 上楼,开门。 酒味、夜宵味扑面而来,狂躁的音乐震得人头皮发麻,太阳穴阵阵发紧…… 连续几日了,她都是硬着头皮在一片混乱中穿行而过,忍受着那些穿着紧身衣披着长卷发女子身上的香水味,忍受着地板上油和酒的污垢黏腻地黏在鞋上的感觉,忍受着那些陌生人放纵的笑声和斗酒声,忍受着他,纵情这一切而对她的归来完全无视的冷漠,背心发麻地抵达她的房间。 此刻,她站在玄关,目光所及处,是他举着一瓶白酒对着嘴喝,没错,是白酒,她没看错!茶几上,还摆着至少十瓶一模一样的!而且,已经全部打开了瓶盖! 一瓶酒,边喝边漏,被他一口气就给干掉了! 他对面的女孩,就是那个机车女孩,已经脱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吊带裙,带头鼓掌叫好,还嚷着,来,继续玩! 原来,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之前就是他玩输了,选了大冒险,所以喝掉一瓶酒…… 叶清禾的脚,还停驻在原地,下一轮又开始了。 这一回,输的又是他…… “伊庭,你还能喝一瓶吗?” “我劝你还是真心话吧!” 这种游戏,真心话的问题太坑人!萧伊庭还是选了大冒险。 叶清禾终于忍耐不住,迈步朝他们走近,还要喝是吗? 当她即将走到萧伊庭身边时,机车女孩看见了她,眼神诡异地一笑,指着她对萧伊庭说,“伊庭,你选的啊,大冒险!现在,你吻你妹妹!五分钟!必须舌wen!” 她大惊,还没来得及退开,便被一只手紧搂住了腰,同时,满含着酒味的唇覆盖了下来,后脑勺也被人托住,而后,尖叫和起哄声响起,还有人喊,“萧伊庭!你真够禽/兽的!妹妹也能亲下去?!爽!够味!”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吻。 她能感觉到他的胡茬在她下巴和唇际摩擦的刺痛,能感觉到他的舌混着 酒味在她齿内纵横的粗犷,更能感觉到的,是随着那些尖叫声在她心里奔腾的怒火和耻辱感…… 直到有人大笑着说,“萧伊庭!停!停下来!如果你敢吻过你妹之后马上吻小咪,这十瓶酒我们全喝了!” 她脑中轰然一响,如一颗炸弹爆开,激起的力量使她爆发,用力推开了他,并且挥掌打过去,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那力量反震回来,震得她手心发麻…… 所有的嬉笑声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只有那狂躁的音乐还在疯狂地唱着…… 她铁青着脸,捡起掉到地上的音响遥控器,关了音乐,家里,便死一般寂静。 他喝多了,连眼睛都是红的,不认识她似的看着她。 那个叫小咪的机车女孩是见识过她的煞气的,凝视着这样的她,竟然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叶清禾凌厉的目光在茶几上那一排白酒上扫过,双拳紧紧一握,横了声音低哑地道,“喝酒是吗?好!喝!” 她握住其中一只瓶子的瓶颈,咬了咬唇,仰头,便将那一瓶酒对着嘴咕嘟咕嘟往里灌…… “你疯了!”他的声音在旁边怒吼。 立时,他上来夺她的酒瓶。 那瓶酒,她已经灌进了三分之一。她没有他力气大,他一抢,酒瓶便偏离了嘴唇,酒液沥沥地淋在她脸上、脖子上…… 那些清凉的液体洒在皮肤上,却无法使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与他共执着酒瓶,洒满酒液的脸上带着沉沉的冷,“你不是要我跟你一样吗?好!你喝酒我也喝酒!你玩得起我也玩得起!” 她松开酒瓶,拿起桌上的笔一转,笔尖指向了另一个男生。 她冲着那男生冷笑,“怎么样?你现在是选择吻我,还是喝掉这一瓶!”她将一瓶酒重重地顿在那人面前。 那人早已经被她惊傻了。 萧伊庭脸色一黑,将手中的酒瓶随手一扔,酒瓶没摆稳,掉落在地上,碎裂…… 他上前揪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掀,吼道,“玩够了没有?!给我回房间去!” 她冷冷得盯着他,“不够!我不是你们游戏的筹码吗?你不是要玩吗?那我奉陪到底!” 说完,她另一只手抓起茶几上一瓶酒,冲着那男生道,“你不敢喝,我喝!” 只见她手腕一扬,整瓶酒又开始往嘴里灌。 “给我!”萧伊庭的怒喝声如雷震,下一瞬,便和她争夺这只酒瓶。 这一次,她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他极为震怒,一个用力,酒瓶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而她,却被这力道一拖,整个人向一侧倒去。 地面,是刚才的酒瓶破裂的碎片,她一掌撑在碎片上,钻心地疼,而后受不住身体触地,碎玻璃片儿扎进她的胳膊,和体侧……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均呆住,就连萧伊庭,也瞪大了眼睛,一时失去了反应…… 血,自她掌下缓缓流出…… 那刺目的颜色,才终于让萧伊庭恍然醒悟过来,想叫她的名字,喉咙如同卡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他默然蹲下身来,将她抱起,视线里,地板上那刺目的颜色已经变得模糊而扩散开来…… “现在,我算是还清你了吗?”她若游丝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响。 他脚步一个趔趄,侧过脸,泪终于滴落下来,在她看不见的方向…… 有人给他打开了门,再不敢耽搁,抱着她疯一般冲进了夜色里,往医院而去。 凌晨的急诊科治疗室,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叶清禾身体左侧从腋下到腰部,好几处扎了玻璃,胳膊和掌心也有多处伤口,几处缝针,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 这一个晚上,仅仅只在出家门的那一刻,叶清禾说了那一句话。 之后,她便紧闭了嘴,再也没开过口,甚至,也没看过他一眼。 他坐在她床前,正对着她左侧,她白色薄羊毛衫上血迹斑斑,那些刺目的红颜色已经转暗,耳边又回响起她那句话:现在,我算是还清你了吗? 最后的余音,带着回声,不算在耳边回旋…… 他用力摇摇头,把这句话从耳际甩开,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深吸了一口气,暗哑的声音说着,“妹妹,我们以后可以去做……” 他原本想说,我们以后可以去做去疤痕的手术…… 可是,说了一半,这余下的字却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眼前是她瘦削的手臂,和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那些红和白交错的颜色,在他眼前不断地晃动,他忽然伸出手去,想去握住她纤细的手,可是,她的手掌也被纱布缠了厚厚的一圈…… 终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若想牵她的手,必然先把她弄疼…… 大拇指用力抵在眉心,那一刻,却是连对不起三个字,也无法再开口,甚至,他一直想问她的,疼不疼?也始终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再问…… 她默默地,右臂支撑着起了身。 他慌忙去扶她,“再休息一会儿呗……” 她并没抗拒他的搀扶,只默然摇头,而后,不顾他,慢慢地往外走。 不小心扯动腰际刚缝合的伤口,她微微停了停,继续前行。 他绕到她右侧,紧紧随行,不敢大意。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一句话也没有,沉闷的空气,如阴云,重重压在头顶,挤压着胸口,就像是对他的判决…… 她的目光从未转到他脸上来过,他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她,过往明亮的车灯,街道两侧华丽的霓虹,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的光影,如玉石折射出斑驳陆离的流彩,她在那样的辉煌里,仿佛一尊玉雕,冰冷,而难以靠近……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还亮着灯,那些人都走了,云阿姨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着,地上已经打扫干净,客厅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这是要干什么呀!”云阿姨忧急了一晚上,一见他俩便迎上来,看见叶清禾的模样,脸色更是着急。 叶清禾轻轻扬了扬唇,低声道,“云阿姨,我没事了,不小心而已。” “哎……”云阿姨只能重重地叹息一声。 “我累了,先睡了。”她慢慢朝房间走去。 云阿姨原本和她就在一处,想着她要换衣服,要洗浴,便扶着她一起进去了。 房间门缓缓关闭,合上的那一瞬间,分明是轻微的一声响,却沉重地撞在他胸口,“砰”地一声巨响…… 他脱了力一般,倒在了沙发上,歪在那里发愣。 地面有东西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骤然间注意到了,俯身一看,是刺伤她的罪魁祸首——碎玻璃一小块,云阿姨打扫的时候遗漏掉了…… 他拾起,捏在拇指和食指指尖。 很小的一块玻璃,边缘却很锋利…… 他两指用力,鲜血忽然间便从指间涌出。手指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心尖上,却“嘶拉”一声,痛得划开一道伤口,血,喷薄而出…… 他静静地看着鲜血在指间不断地流淌,流过虎口,流至手腕,流至他的衣袖,浅蓝色的衣袖被染成暗红,随着那暗红的范围不断扩大,心口某种疼痛的快意也不断放大…… 那就不要停止流淌了吧,不要…… 第二天早上,云阿姨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右手血迹斑斑的,袖子上也好多血,吓了一大跳,走近唤他,“伊庭?” 他猛然间激灵,似乎才醒过来,恍惚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却没有反应。 云阿姨叹道,“伊庭!别怪阿姨多嘴!你啊!快长大吧,别再任性了!” 一个晚上没有说话的他,似乎连喉咙都封锁了,吞咽了一下,只觉得咽喉疼痛。 依然是恍恍惚惚的样子,凝视着眼前云阿姨的脸,他开了口,“对不起……”却是沙哑至近乎无声。 云阿姨一听,便觉不对,皱了眉,“伊庭啊,你昨晚一直在这里坐着?是不是受凉了啊?” 他摇摇头,飞快地起身,回房间,进浴室。 脱下身上的衣服正准备扔 到地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衣服折叠好,洗完了澡以后,把这件带血的衣服收进了衣柜里,放好。 而后,才重新换了清爽的一身,出了卧室。 叶清禾已经起床了,也换了干净的衣服,端坐在餐桌边,没有受伤的右手正在轻轻拌着一碗粥。 她的书包,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他他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书包,犹豫了一阵,道,“我今天去给你请假吧。” 她摇摇头,低头喝粥。 她平时吃得就不算多,只吃了一小碗,便背着书包要出门。 他还没吃饱,只好跟了上去,看着她小小的身体下楼,看着她取了单车,看着她缠着纱布的手握着龙头准备骑上去…… —————————————————————————— 这时候更希望还有人审核啊啊啊!!呜呜 第171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路人甲 他奔过去,一把抢过她的车龙头,“上来吧。”声音僵着,如化不开的泥,模糊、拧稠。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坐上了后座阙。 而后,见他熟练地上了车,带着她往学校而去。 她知道,他是会机车的,所以,是先会自行车,还是先会机车? 蓦地,眼眶一热,街边的街景皆成模糊一片…孤…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原本好一个晴朗清爽的早晨,湛蓝碧空下,他新换的白色外套顺着风,淡淡洗衣液野菊花的清香,只是,这一切却让她觉得头晕目眩,自行车加速的瞬间,甚至有呕吐的冲动。 这,源于昨晚不计后果的拼酒,她原本就不是擅酒之人。 不过,所有的痛楚和不适都会过去,就像那些玻璃渣扎入她身体里一样,会一粒一粒地被挑出来,伤口缝合,最终结成一个疤。 她摸着左臂下的疤痕,皮肤上只是一个印记而已,再无痛感…… 那日起,生活终于恢复了表面的正常,之所以说是表面的正常,是因为萧伊庭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叫人来家里狂欢,这个家总算恢复了清明,可是,她和他,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是她刻意,而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他们的目光,再也不会碰触在一起,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他会骑车载她去上学,可是,她却只是坐在他背后,从不曾伸出手来环抱他的腰;他们会像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听课,他也不再睡觉,认真得目不斜视,更不会看他身边的她;即便是一起吃饭,那也仅仅只是吃饭罢了,吃完,他就回了房间,有时候关门,有时候门是敞开的,他在里面或看书,或玩游戏,并没有刻意瞒着她。 而那个游戏,她再也没有上线玩过…… 至于他后来结交的那些朋友,小咪之流,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跟他们有联系,或者有吧,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只不过,从来没在她眼皮底下再出现过…… 她的伤十余天后拆了线,果然留下了好几个疤痕。胳膊上两道,肋下一道,还有……左乳外侧那一道最长…… 萧伊庭只看见她胳膊上的,可是,目光却扫过她的身体,应是猜到了衣服的遮蔽之下还有怎样的伤痕吧…… 她听见他咨询医生,这样的疤痕是否可以做美容,可是,她没有听医生的回答就起身出来了,他自然追了出来,这个话题就此被她揭过…… 秋,渐渐深了,穆川马上就要去云南,临走之前,叶清禾最后一个晚上去他家上课,上完课回家的路上,接到他一个电话。 这是那日之后他们之间第一个电话。 她接了,他在那端问她,她游戏的账号和密码是什么。 她一怔,其实很早以前他就问过她的账号,她没有说是因为她不想他知道她就是一一风荷,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虽然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让他看出来,可再继续保密是没什么意义的了…… 只是,这账号…… 她犹豫了一下,终道,“账号是……拼音的yiyifenghe,密码是拼音和数字erge250……” 原本是很好笑的一个密码,这会儿,却一点也不好笑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说,“知道了。” 而后,电话便中断了…… 她骑着单车驻留了一会儿,夜的风里,飘来桂花馥郁的香味,她所停的地方,正是大一那年,她扶着喝醉的他所经桂花树处…… 又是一年仲秋至…… 碾过地面落英一层又一层,她往家的方向而去。 至家中,衣角仍携了桂花的香,轻轻一抖,星子一般黄色的小花瓣悠然飘落,却发现,自行车的车轮上还滚了一圈小花儿,虽为尘土所污,依然暗香徐徐…… 这个季节,该收集桂花儿了…… 做桂花糕,泡桂花茶,很浓甚至几近俗气的香味,在冬天里,却会有着特别的温暖感,他喜欢的,往年也赖着她做的,只是…… 呵,人世间最到位的分别,是彻底断了念想…… 抖落衣角 零星的花瓣,她上了楼回家。 云阿姨已经睡了,客厅餐厅均已熄了灯,只留了玄关处的一盏,米色藤编的灯罩,橘色的灯光从内流淌出来,盈盈暖辉里,笼着夜的熙暖和静谧。 这房子最初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必备的家具和电器,后来她和萧伊庭有时候去超市或者小区附近的精品店看到好看的玩意儿便会买回来,一点一点地充实着这个家。 这个小灯就是他一眼看中的,并且坚持要放在玄关之处。按他所说的装上去之后,她也很喜欢。 这盏灯和别的灯发出的光不一样,因是磨砂灯泡的关系,光线极其柔和,橘色的灯光漫射出来烘托在灯泡周围,仿似暖暖轻云围绕,每次她一进家门,便会感觉到这微弱的不那么明亮的光晕足足地温暖一室黑暗,即便到了如今,到了此刻,她立在玄关,一投手,玄关的镜子里隐隐约约映出她手臂的疤痕之时,被灯光所包围的她,仍然觉得暖意一点一点的,在皮肤上漫爬而过,从指尖到肩膀,从鼻尖到胸口,最后,尽数渗透沉积于心口最敏感的位置,暖暖的,于是,那一路携来的仲秋清冷之气也烟消云散了…… 除去这一盏,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寂静的夜里,间或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他低沉地,说着话的声音。 房门并没有关。 她从他房间门口经过,听见他在玩游戏,似乎在语音指挥人过副本。 “真是够笨的!到底会不会玩花啊?没见过比你更笨的花!要灭队了!” “初玩?初玩怎么了?花本来就是最手残的职业!有技术可言?” “算了!别糟蹋号了你!”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一通牢***,在斥责队伍里的治疗。 花,是她的专长,她算得上全区数一数二的花了。 然而,别糟蹋号是什么意思? 联想他刚才找她要号,心里还是微微沉了一下,不过,既然已经给了出去,也就不打算再要了…… 只是经过而已,她随之进了自己房间。 穆川走了之后,她去穆川家便少了,晚上有时候去图书馆查资料上晚自习,有时候就窝在家里。 尤其,天凉了以后,吃了晚饭便不再想出门。 再过几天就要供暖了,可供暖前几天这天气却这么的冷,就像她和他之间如今这氛围,分明共住在一个屋檐下,分明日日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可彼此之间就像隔了一道透明的冰墙,还未走近,就先被冷气给侵袭到了…… 她是适合冷的。 在这样的冷天里,她的心,反而日渐落定。 某天晚上,她睡到后半夜,不知为何突然醒来,觉得口渴,轻轻开了门打算去餐厅找水喝。 他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他依然在游戏,在语音说着话。 “都来参加我婚礼!哥的婚礼全区盛况空前!” 这一句话,生生阻止了她的脚步,将她钉在她和他房间之间的地方不动了。 他是戴着耳机的,不知道语音里其他人说了什么,他在解释:“是的,一一不玩了,号我拿给别人玩了!” 她默默地转身,回了房间,不再喝水…… 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眼前浮动的全是游戏里那些曾经唯美的画面,她的白衣胜雪,他的英姿临风…… 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继续睡觉,可是,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刻,说好听点,便是冲动战胜了理智,说难听点就是手贱…… 她打开了电脑。打开了游戏。 游戏登陆界面上一片空白,这是她历来的习惯。 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是谁,从来都在下线时将登陆记录删得干干净净。 她脑子里想着登陆小号,可是莫名其妙地,输入的却是yiyfenghe这个账号,待要输密码时,骤然间发现,赶紧换了号。 每一个玩生活的玩家,谁没有几个小号?没有小号怎么够挖材料?怎么够赚钱? 她登陆了一个男号,角色名是极不起眼烂大街的“路人甲”。 一登陆,就收到来自系统的请帖,帮主萧少和护法一一风荷举行婚礼,诚邀各门各派朋友参加。 她点了确定,被传入婚礼礼堂。 婚礼已经开始了。 她看见了自己——那个和他一起站在礼堂的女子,那个叫一一风荷的女子,脱去了最爱的白裳,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戴着凤冠霞帔,正和他夫妻对拜,凤冠垂下长长的金流苏,在鞠躬的时候轻轻晃动,闪着耀眼的金光。 他亦一身大红,胸配一朵大红花,若云端高人突然跌落凡尘,和他平日里踏雪不留痕的侠士风范极为不同…… 大半夜的,玩游戏的人远没有平时多,他所说的盛况空前自然也远没有他们曾经参加过的婚礼热闹,可是,也的的确确是空前了…… 他选的是游戏里最高级别的豪华婚礼,来参加婚礼的每一位宾客打开的每一颗糖果喝下的每一杯酒,都有着最丰厚的礼物。 他也选了最豪华的婚礼巡游,他和一一风荷坐着豪华马车,在人潮并不拥挤的大街环游一圈,一路撒落的红包只要捡了就能获取元宝。 她操纵着那个路人甲的小号,喝酒吃糖,一直到系统提示次数已满; 她和人群一起跟着婚车环城而跑,只要是他扔下的红包,她都去捡,一直捡到不能再捡。 有些人捡红包次数满了以后,就不再跟着婚车跑了,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从头陪着他们巡游到最后…… 亲眼看着,在婚礼开始的地方,他送给她一千三百一十四朵玫瑰花,天空下起了玫瑰花雨,系统用绯红色的大字滚动播报着:萧少送给一一风荷1314朵玫瑰,寓意着一生一世不变的爱情。 于是,尚在线的朋友开始纷纷致贺词,祝他们新婚快乐云云…… 一片祝福声中,萧少醒目的字体颜色说:老婆,我爱你。 而后,一一风荷回应他:老公,我也爱你。 她默默地看着,随着那些祝福的声音,用路人甲的号敲出了几个字:祝帮主和护法永远幸福…… 屏幕上依然是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她关了电脑,让画面定格在这最美丽的一幕…… 电脑里,萧少和一一风荷的幸福或许还在继续,而她,只是路人甲…… 还是觉得口渴,她开门,这一次是真的去喝水,轻手轻脚,即将经过他房间门口时,听见他用低沉柔软的声音对着耳麦说:老婆,我爱你。 果断前行,脚步不停。却听当啷一声脆响,他们房间之间那只花架上摆放的花瓶坠落,是她衣袖过宽了吗? 一只荷花状的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干花。 这花瓶亦是她和他偶然发现而抱回家来的…… 听见声音,他跑出来了,打开了客厅的灯,银亮的灯光下,他的眸子清幽幽的,看着那一地碎片和站立在碎片边的她。 “怎么了?”他问,朝她走过来,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 “没什么,我出来喝水,不小心碰到了。”她蹲下来,收拾碎片。 他也蹲了下来,对她说,“我来吧,你去喝水。” 他抢去她手里的碎片,指尖不经意和她的相碰,彼此的手,似乎都和瓷片一般的凉…… 看着他拾起碎片和干花往垃圾桶扔,看着他松垮的衣服空荡荡的,忽然很想说一句:天凉,还是早点睡觉…… 可是,只嚅了嚅唇,便什么也没说,低头去餐厅了。 喝完水回来,他已经收拾完重回电脑前了,且重新带了耳机,对彼端的人说:“我妹妹,打碎了东西。” 她回房,关了门。 想起她初见那只花瓶时的情景,几十块钱很便宜的东西,可造型十分可爱,她脑子里一下就蹦出那句“一一风荷举”来。 到底,还是被她打碎了。 花瓶碎了,那个一身嫁衣的一一风荷也不再是她,这样,算是一个句点,在故事应该标注这个标点的时候。 几次大幅度的降温之后,天真的变冷了,穆川也从云南回来。 叶清禾得知,捧着书本前去拜访。 穆川给她带来了孔雀的羽毛,很美,她很喜欢,决定回去把它插在花架上。花瓶打碎的花架上,云阿姨不知从哪里找了只玻璃瓶来摆着,从另一个花瓶里分了几支干花来插在里面,她脑子里比了比,觉得插孔雀羽毛会更好看。 小果子今天是有话要跟她说的,自她进门就一直看着她,几次想插话进来,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在叶清禾打算告辞的时候,小果子憋不住了,把她拽进了自己房间。 “姑姑!你号被人糟蹋了!”小果子气鼓鼓地说。 那个一一风荷吗?呵,她已经不想再知道关于它的任何消息了,只是,小果子怎么知道那是她的号呢? “谁告诉你那是我的号?”她笑问。 “哎哟,你别管这个了!”小果子的重点不在这里,急道,“姑姑,你是不是把号给萧哥哥玩了?他又送给另一个女人玩了!还在里面结了婚!那女的,可讨厌了!一点也不照顾我!还老抢我东西!还帮着别人抢我的boss!我找她理论,她还说不认识我!我算哪根葱!” 第172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冬 “气死我了!姑姑!你把号拿回来吧!你不玩我也不玩了!我就是跟着你才来玩这个游戏的!我是阿祖!我就是阿祖啊!姑姑!”小果子在游戏里没有了依托的人,和萧少不知为何也有了隔阂,玩得极为不顺。 叶清禾默然听着,他是阿祖,她早已经知道了…… 良久,才说,“小果子,不玩,就不玩了吧……阙” 小果子扁了扁嘴,眼露不舍,“姑姑,我们玩了那么久啊……孤” “小果子,没有什么舍不掉的东西……”她幽然,目光落在空白的墙壁上,似在对小果子说,也似,在对自己说……“小果子,那个游戏,我再也不会玩了……” “为什么?玩儿得好好儿的……是因为要考试了吗?”小果子心里终究是不甘的,搭拉着脸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小果子惆怅地叹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姑姑,我会继续玩的,我要在游戏里看着你的号,看着她还能怎么得瑟!哼!” 叶清禾拍拍他的头,“小果子,你也不要太贪玩了,你爸爸一个人带着你很辛苦的,你是小小男子汉,要照顾爸爸呀!不要让爸爸总是操心你!” “我知道!”小果子虽然爱玩,可是本性却是十分善良的孩子,“我不会让爸爸操心的,我都学习完了才玩儿呢!” 叶清禾点点头,这点她还是了解小果子的,不是一个无度的孩子,学习成绩也确实优秀。 拒绝了小果子要她再回游戏的要求,她拿着穆川给她的孔雀羽毛回了家。 透明的玻璃瓶子,白色墙壁,蓝绿色的羽毛嵌着金、黑、绿相间的环,在那般极致简单的颜色背景下,在灯光的照射里,每一种颜色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很是漂亮。 应该说,理论上来说,漂亮极了。 可是,为什么却和她之前想象的有差距?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之前那个小荷花造型的花瓶插几支干花更合心意? 她站在花瓶边看着,暗暗嘲笑自己,人,大抵如此…… 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人靠近。 她身体微微一紧,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他,端了一杯热茶,在她身后看着孔雀羽毛。 头发微微散乱,垂在前额,休闲毛衣随意挂在身上,锁骨较从前突出了些,这段日子,他是真的瘦了…… 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是,他却仅仅只看了看,喝了一口茶,回房间去了。 她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亦转身回房。 云阿姨此时应该还没睡着,每回,云阿姨都是等她回来才能睡着的,所以,隔着门,她问,“云阿姨,天冷了,是不是伙食可以稍补一些,不那么清淡?” 其实,她倒是偏爱清淡的…… 云阿姨果然还是醒着的,应了她,“好,你们两个啊,确实该好好补一补,两个人都是这样,大半夜地不睡。清禾啊,念书勤奋当然好,可睡得太晚,再怎么补也无济于事啊!” 叶清禾听着,也只是听着罢了…… 窗外,风飒飒而过,惊起枝叶哗啦作响,明日清晨,院子里定然又是落叶层层…… 不知道树上的叶子几时黄透,亦不知落叶到底铺展了多少层,某一天忽然发现,那些落叶植物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了,时光转瞬又从指缝里溜走了不少。 厚厚的考研书目一本一本地被她啃完,冬天匆匆地来临,仿佛只蜻蜓点水一般,又飞快地将要离去。 这样的日子,无知无觉,那些在别人眼里重要的节日,诸如圣诞元旦,都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待她醒悟过来,已是新的一年,考试在即。 这是她来北京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气温极低,干干地冷,却一颗雪花也不曾落下来。 也是在北京过得最安静的一个冬天,完全将自己封闭在书的世界里,封闭在图书馆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就连付真言来吃了好几回饭,也没遇上她,至于其他人等,她更没有见着面。 考试那天,她刻意起了个早,如高考那天那般,细致地做了考前检查,确认无误以后,提着书包出了房间。 云阿姨已经准备好早餐,她刚在餐桌边坐下,他也出来了,微低了头,单 手提着包,在她对面坐下。 她记得,高考那天,是她给他整理的考试用品,是她检查他的准考证,那年,他二十,她十八。 如今,他已经二十四了…… 可是,就在昨晚,她亲耳听见的,他还玩了一晚上游戏…… 即便是他十八岁时,高考前一晚他也能乖乖喝杯牛奶,好好睡觉…… 坐在他对面的她,看见的,是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和泛青的眼圈,分明熬夜的症状…… “走了,考试顺利。”他忽然放下筷子,对她说,眉心舒展,淡淡的微笑。 整整一个冬天,都跟她不怎么说话的他,这是随着冬融的脚步而破冰吗? 她刚想回答,他已经起身,提着书包,大步而去…… 原来,只是假象,即便是真的到了春天,早春也还有一大段的寒冷。 —————————————————————————————————————— 考试终于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她松一口气,自我感觉应该没有问题,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虽然明知他不会出现在她考场外,还是习惯性地张望了一下,望到的却是付真言。 微黑的皮肤,在冬日的阳光下发亮,冲着她咧嘴而笑,牙齿尤其洁白。 “终于考完了!这半年我都不敢来吃饭!只怕打扰你们学习!”付真言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她,也看着她身后的教学楼,叹息,“每次来这种地方,都只能感到深深的自卑啊……” 付真言的意思,她明白,学历,是他的硬伤。 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从他们那一年去云南到现在,他已经自己创业五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股子猛劲的愣头青了。 不由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息,“付总来到这里,又让多少人感到自卑呢?付总在招聘员工的时候,又成为多少怀揣着红本毕业证的我们奋斗的目标呢?” 付真言便大笑起来,是那种会当凌绝顶的大笑,他的气质,已跟从前完全不同了…… “清禾,你这样的才女会怀揣着毕业证来我们公司应聘?别逗我了!只要你愿意来,我的座位给你坐!”他是多想她来公司,跟她共分天下,可是,他知道她不会来…… “你也别逗了!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别把你公司给败了!”她随着他往停车场走。 “难道我是吗?我可是什么专业都没学!”付真言给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叶清禾不以为然,没错,他的确没上正规的大学,可他这五年没闲着,自学建筑类的考试已经过了本科了,他自己都不止一次地感叹,他这五年,把之前十二年没读的书全读完了…… “说真的,清禾,你这准法学硕士有没有想过给公司当法律顾问什么的?”付真言问。他提起公司的时候从来是直接说公司,不会说“我公司”。 车启动,叶清禾看着前方,道,“我研究生不是念法律了。” “哦?”付真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也没关系,你本科就已经够用了!而且不是还过了司法考试,有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啊!真厉害,都可以当法官检察官了的!” 在付真言眼里,叶清禾就是女神,这几年不止一次yy过她威风凛凛当女法官和女检察官的样子,每每倾佩不已。 当然,能当法官和检察官的她又怎么会来公司当顾问?他也就随口说着玩儿罢了。 叶清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付真言开着车,去了她和萧伊庭的家,“我已经跟云阿姨报餐了,今晚要来祝贺你们考试结束,可以喝点儿吧?”付真言从后座提了酒,冲她示意。 她笑笑,喝酒?不是不可以,而是得有人喝,如今这家里,是酒精也点不起火的…… 不过,付真言和萧伊庭的关系也很怪,每一次都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可是,每一次付真言却能安安稳稳坐下来吃完他的饭,碰到某些时候,还能和萧伊庭喝上两杯。 只是,萧伊庭今天却还没回来,在家坐着等候的,是姜渔晚和郭锦儿。 叶清禾进门后,两人拼命往她身后看,只等来付真言,没 见萧伊庭,脸上颇现失望之色。 “清禾,伊庭呢?”姜渔晚问。 叶清禾只能摇头,“萧伯母,我跟他没在一块考,不知道呢……” 这番说辞,倒并没有让姜渔晚不开心,她就是希望叶清禾不知道,如果叶清禾事事知道,那才叫糟糕。 “我打电话问问吧。”姜渔晚拿出手机来。 通完话之后似宽慰似的对郭锦儿说,“伊庭不回来吃饭了,和朋友一起庆祝考试结束呢!我们吃吧,别等了!” 说完,又对叶清禾温和地笑道,“清禾,准备吃饭吧,你们今天考完,我刻意过来陪你们的。” “好,谢谢伯母。”叶清禾回房间去放包,洗手什么的。 无论姜渔晚是来陪他们俩,还是只是冲着萧伊庭来的,那都不重要,这种感觉还是很美好的,就像当年她初中毕业会考考完的那天一样,妈妈做了她最爱吃的菜刻意给她庆祝…… 妈妈…… 心中默念这个称呼,女儿终于长大了…… 回到餐厅时,姜渔晚当然没有忽视和她一同归来的付真言,早已经和他攀谈了起来。 因为是萧伊庭的母亲,叶清禾的恩人,付真言也分外客气,有问必答。 好在姜渔晚到底惯于交际,并不会问什么出格的话,句句都在点儿上,更是问一声赞一声,特别得知他还和自己的大儿子熟识,并且有合作关系时,表现得更为欢喜了。 碍于长辈在此,付真言吃完饭便有礼貌地告辞了,其实于他而言,每次来吃饭不仅仅是看叶清禾的,专程来找萧伊庭抬杠也别有一番意思,这世上,能和他纯粹抬杠并且抬得这么无害又过瘾的,也只有他了,这和事业上的对手可是完全不同的,总能让他想到数年前的时代,那时,他还是个二五八万似的愣小子,青葱得泛着酸涩的气息,在如今紧张而不断前行的生活节奏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调剂和享受…… 家里只剩了四个女人,萧伊庭迟迟不归来。 这种时刻,叶清禾总不能龟缩到自己房间里去,只好勉强陪着聊天。 从考研聊到穆川,再聊到付真言,姜渔晚思忖着点头,“清禾,如今长大了,多接触几个男孩子是不错的,多一些选择的余地,现如今二十二了吧,也该进入社交圈了,伯母知道你爱念书,不喜欢这些,可是,女孩儿啊,成日缩在家里,就算是块美玉,也没人发现呢!” 叶清禾只是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好了!伯母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可是你想啊,等你研究生毕业都二十五了,你自己不急,萧伯伯和萧伯母着急啊,不把你交给一个放心的人,萧伯伯怎么对得起你爸妈?”姜渔晚语重心长地说。 叶清禾终于点了头,“谢谢萧伯母这么关心清禾,清禾明白的。” “明白就好!”得到她的认可,姜渔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又谈及她的专业,她的未来,并且表示了疑惑,“清禾,你研究生选的中文是为什么呢?说实话,我和萧伯伯原本都在给你做打算了,读到本科毕业就可以,然后去法院和检察院工作,你却又改了主意,真是让我和萧伯伯始料不及,不过,女生念中文倒是好的,女法官和女检察官太凌厉了。只是,我和萧伯伯又要重新给你规划了!念中文的话,留在大学任教是最好的,女孩子当老师好。” 叶清禾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道,“萧伯母,还早着呢,还有三年时间。” “也是,我这不是为你们俩忧心吗?”姜渔晚喝了一口茶,道。 而后,又谈起了郭锦儿毕业的问题,郭锦儿没有考研,姜渔晚已经在给她联系工作了,决定留在北京。 “干妈,您对我真好,真的,锦儿很感激干妈。”郭锦儿亲昵地对姜渔晚说。 姜渔晚温柔地对郭锦儿笑,“傻孩子,你都叫我干妈了,不就跟自己女儿一样吗?”说完又看着叶清禾,“清禾,你也是一样的。” “是,清禾有伯母疼爱,是清禾的福气。”她亦笑着。 门锁一响,萧伊庭终于回来了。携一身清冷之气,混着些许酒味。 “伊庭!又喝酒了?”姜渔晚一闻酒味就蹙眉道,转头问叶清禾,“他常常喝吗?” “这个……”她看了眼萧 伊庭,低声道,“萧伯母,我并不知道……我常常在图书馆,很少见他……” 这样的回答,却是最让姜渔晚省心的,她听了之后,略为生气地指责儿子,“你啊!该找个人好好管你了!你大哥马上要订婚了,你也准备吧!都二十四了!” 萧伊庭喝得微醺,过来搂着妈妈的肩膀呵呵一笑,“妈,您着急什么呀?担心你儿子没人要吗?别着急,争着嫁给你儿子的人数不胜数啊!” 第173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天?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瞟过叶清禾,叶清禾倒是始终淡然的表情,郭锦儿却脸色灰暗下去。 姜渔晚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喝醉了瞎说!还不去洗个脸,我得回去了!等你一晚上呢!” “恭送母后……”他索性卖酒疯,嬉皮笑脸阙。 姜渔晚对这个是疼爱到了极点的,尤其,别人家的儿子大了都耍酷卖帅,跟妈妈不黏不亲,就算她家大儿子也总是彬彬有礼有距离感,唯独这二子,高兴的时候嘴甜如蜜,哄得人心里甜滋滋的孤。 所以,对他这样子完全无法生气,发而生出几分宠爱的心来,点着他的额头,轻斥,“你啊,这么大了还皮!给你爸看见又得训你!得了,喝成这样,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跟锦儿走了!云阿姨?云阿姨?给伊庭弄点醒酒的。” 关于醒酒的东西,一贯是叶清禾弄的,也惯出了他的脾气,他就爱在酒后喝蜂蜜茶,吃些水果,只不过,此刻,叶清禾是知道的,自己断不要动手,在萧伯母眼里,那不是自己该做的事…… 而订婚的事,姜渔晚也就是那么一提,家里老大的事儿还没办,自然还不会那么早轮到老二,所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和郭锦儿走了。 他是真的有些醉了,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双眼透着一层迷蒙的光晕,整个身体往沙发上一倒,打开电视,笑了一声,“订婚?”而后看着她,“大哥要订婚了,你知道吗?跟那个女孩只见了一面……” “……”那个温润得如伦敦海洋气候的男子,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吗?如海纳百川一般,无论生活中遭遇什么,都沉默地容纳了?包括,只见过一面就能定下来的婚姻? 电视机的声音响起,清冷的屋子里多了些许声音,他调至体育频道,里面热热闹闹地,响着喝彩的声音,他呵呵的笑声便穿透那些喝彩传了出来,“你说结婚是什么呢?你说大哥爱过谁吗?爱,和不爱,又有什么区别?是不是,爱,反而不如不爱呢?” 他问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出来,甚至,觉得他这话不是在问自己……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该离去还是留下…… “你说,我也订婚,好不好呢?”他幽然说着,阖上了眼睑,唇角微微翘着,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泛青的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唱着独角戏的热闹。 她站了一会儿,进去他的房间,给他把被子拿了出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灯光下的他,表情安宁而平静,上翘的唇角始终凝着那一缕淡淡微笑…… 云阿姨给他冲了醒酒茶来,搁在茶几上,她想了想,还是去厨房切了一些水果,摆在醒酒茶旁边。 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微微睁开了眼,那一缕微笑也随之隐去…… ———————————————————————————————— 寒假、春节接踵而来,农历新年一到,才觉得是真正的新年,尤其萧家,在姜渔晚每日笑逐颜开的渲染里,完全一派新气象。 姜渔晚之所以这么高兴,最主要的原因是家里要办喜事了,萧伊朋是真的要订婚了。 那个传说中只见过一面的女孩,也在寒假来萧家玩过,和她的父母一起。 女孩叫程荟微,是姜渔晚朋友的女儿,才从国外回来,形象一如她的名字和家世,端庄典雅,连笑容都仿佛用尺量过一般恰到好处。 可是,叶清禾却亲眼见到了她不敢相信的一幕,这个外表如此高雅的女孩,在花园里和萧伊朋独处的时候,竟然随意坐在木桩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抖脚,还对着萧伊朋竖中指骂“fuck”…… 她被震惊了,如窥视到不该窥视的秘密一般,赶紧进了家门。 这样的女孩,是萧伯母中意的儿媳妇? 而萧大哥自己也没有异议? 怀着这份狐疑,反复思索着萧伊庭曾经在考试结束那晚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终于还是在某天和萧伊朋偶然在走廊擦肩时忍不住叫住了他,“大哥。” “清禾。”萧伊朋始终那样一副笑容,淡淡的阳光,淡淡的雾。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不关她的事,而且,如果让萧伯母知道,她还要搅和萧 大哥的婚姻,不烦死她才怪…… 萧伊朋笑了,“既然这么说,必定是你很想说的,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也对,越这么说的人,其实越有想说的欲/望。 “大哥,你确定你要订婚了吗?和微微?你们不是才接触没多久吗?你了解她?或者,你爱她?结婚不是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幸福吗?”她索性说了,他们都叫那个女孩微微,她也跟着叫微微。 萧伊朋蕴着淡淡笑意的眸子里,渗出讶异的光来,他倒是真的惊讶了,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小妹子,是第一个问他是否真的要娶微微的人…… 他含笑点头,“是啊!真的要娶她。”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够慎重?”婚姻,在她年轻的憧憬里,应该是神圣的,而不是这么草率只见一面就决定。 萧伊朋却道,“什么叫慎重呢?你的意思是要相处很久吗?还是要非常相爱?可是,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啊,有的人,明明很爱很爱,却最终会从生命里消失,有的人,爱了她三百六十天,甚至三个四个三百六十五天,也注定只有一千天的缘分,后来的很多个三百六十天,都属于别人来陪的……” 叶清禾听着,魔怔了一般,痴痴的,忘了回应…… 萧伊朋是个稳重而内敛的人,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内心的想法和情感,订婚在即,被这个小妹妹问起,一时倒多言了…… 说完,亦觉轻松了不少,一笑,准备回房。 叶清禾猛然醒悟过来,叫他,“大哥!” 他回首,“嗯?” “大哥!你一定爱过人的,对不对?而且很爱她?”她追问。 萧伊朋没有说话,柔光随着唇角的弧度漫延,而后,微微点头。 “那……你舍得?”她颤声问。 萧伊朋再度一笑,“清禾,每个人的经历和想法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舍得,可是,如果舍了,那必定有舍得的理由。而且,舍不舍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负相逢,不负离别。” “不负相逢?不负离别?”她喃喃地念着这两句话。 “是,不负相逢,不负离别。相遇的时候,倾尽所有,离开以后,看着她没有你却更美好,同时,在自己的天空里不负她的祝福。” 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楚,她却在这酸楚里扬唇而笑,“大哥,说得真好,每一次跟大哥说话,总能受益匪浅。” 萧伊朋低头笑了,“傻姑娘,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大哥,祝你幸福!”她摇头微笑。 “呵呵!谢谢!小姑娘考上研究生想要什么礼物?大哥送给你!嗯,驾照考了吗?”萧伊朋笑问。 这是要送她车吗?她赶紧摇手,“不要!大哥!我不会开!也不敢开!还是饶了我吧!” 萧伊朋笑容扩大了些,“别这么拘谨,有时间去学一下,伊庭考上我会给他买一辆,你自然也是一样的!” “还是……不要了……谢谢大哥……大哥晚安!”她溜之大吉,一头钻进自己房里。 她想起萧伊庭曾经说过的话,他根本不需要为他的未来努力奋斗,家里的事业除了他还有谁能继承?他天生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如今更有一个优质大哥宠着他,他的确有资本吃喝玩乐…… 所以,她所作的一切有意义吗? 呵,好一个不负相逢…… 萧伊朋看着她缩头乌龟一般缩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笑着摇头,也回房去了。 而他们站着说话的地方,却是萧伊庭房门口,在那扇虚掩的门背后,萧伊庭亦怔怔的,耳边回响着萧伊朋的话:不负相逢,不负离别……离开以后,看着她美好……在自己的天空里不负她的祝福…… 眼眶渐渐泛了红,我陪你走了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天了呢? —————————————————————————————— 每年春节叶清禾必定要去江家的,通常都是萧伊庭陪着去,今年该去江家那天,他却老早出去了,叶清禾便自己一个人准备了东西过去。 临出门,因为没人陪,萧城卓自告奋勇和她一起, 萧城兴也应允了,两人便由萧家的司机送去了江家。 江家和往年过年一样,总是有很多的人,一年一度的大相逢,面上都待叶清禾极为客气,即便是曾经和她有过矛盾的熊孩子江之恭一家也因为江之恭年岁的逐渐增长而一年比一年更谦和。 江之永比上一次见面又壮实了些,只是,在见着她的时候,远远地打了声招呼,便沉默了。 这几年,他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江之永了…… 比较活络的人,倒是萧城卓,江家作为主人,自然待这位萧家第一次来他们家的小客人十分热忱,更何况,这小客人还是萧城兴的同辈。 在江家待了一天,萧城卓收获颇丰,收了一叠的红包,还和江家的几个孩子玩熟了,晚饭后,江铎江冀等人离开的时候,江家的孩子还要跟他玩,最后,被家长给拉走的。 每年,在人都走了以后,叶清禾总要陪着江荀和于小嫚说说话的,此刻安静下来,于小嫚轻拉着叶清禾的手坐于自己身边,眉梢眼角都透着对叶清禾的喜爱。 “研究生考试考过了?”于小嫚慈爱地笑着问。 “嗯。”叶清禾点点头。 “考得怎样?” 叶清禾略略谦虚了一下,“不知道呢,过阵子就能出来分数了。” 于小嫚骄傲地看着她,笑眯眯的,“肯定没问题!我们清禾大才女考不上的话,谁还能考上?” “姨婆,不至于……”虽然她对自己考上有把握,可这话赞得太满了,大抵老人眼里的孩子,自己的都是最好的吧…… 不管江家如何,于小嫚对她,真是真心疼爱的…… 于小嫚朝江荀招了招手,笑道,“拿来。” 江荀便把一个古香古色的紫檀盒子拿了出来,从盒子本身京式雕刻的花纹来看,有些年头了…… 于小嫚把盒子打开,灯光下叶清禾只觉得目光一炫,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玉镯。 羊脂白玉。 色白如羊脂,晶莹剔透,细腻温润,就这么看去,无一丝玉络,更无一粒杂质,纯粹的白,细润的白,难得的是,这白玉之中却杂有一条琥珀色的斑痕,让羊脂玉原本敛然素雅的光华多了几分妖艳之气…… 玉中上品便是这羊脂白玉,而这个镯子,又是上品中的上品,能有琥珀色斑痕的上品,更加珍贵…… 这个镯子是给她的。 于小嫚合上盒子,交于她手中,笑道,“考上研究生了,我们家的女状元啊,没什么可以奖励你的,不嫌这镯子老土,就收下吧。” “这个……姨婆,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这个东西捧在她手里,她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于小嫚却宠溺地嗔了她一眼,“怎么不能要?这是我们于家的东西,你是真正嫡出的,本来就该给你,难不成,你要我带进棺材里去?” 这年头,谁还讲究什么嫡出庶出?叶清禾只觉手里千斤重…… 于小嫚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假意生气,“怎么?还真嫌弃它老土?” “不是……姨婆,我……这东西在我手里,我得时刻担心它摔碎了!”叶清禾捧着盒子,当真是为难了。 “碎了就碎了呗,也就是一个物件而已,喜欢的时候戴戴,不喜欢,它也就是一个镯子!”于小嫚道,“这东西,也有典故的,还有个名字,还算好听,叫问情。有兴趣听?” 于小嫚瞧着她,笑问。 叶清禾不忍拂了她的兴致,点点头。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最喜给人讲故事,回忆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那我就说下去。”于小嫚满意地笑了,“这也就是个传说。传说这镯子是乾隆年间传下来的。当年乾隆皇帝收复了新疆,回族就给清朝皇帝进贡了和田羊脂玉,有雕刻好的成品,也有整料。其中有一块上好的大块籽玉,乾隆将它赏给了最宠爱的妃子,原本打算刻一尊妃子的雕像,却不料,在皇宫内院被妃子自己给打碎了,这妃子生自己的气啊,整整一天没吃饭,后来,便用这碎了的籽玉就着能用的材料给雕出了四样东西,一个镯子,一个扳指,一个玉坠,还有一个玉佩。乾隆附庸风雅,他的妃子也爱这调调,给每件东西取了个名字,分别为:问情、问世、问心,问三生。”</ 叶清禾听着这个故事,愣住。 于小嫚看着她的样子,笑道,“这孩子,还真听入神了!也就是个故事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这其中的破绽太多,我都不信你还信?不过,这四件东西真有却是属实的,不知为何怎么演变的,后来便不在一起了,我们家有这个问情,其它三个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要喜欢这个故事,就把它收下吧!” ———————————————————————————————————————————— 更了一万了哦~!! 第174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对不起 这个故事谈不上美好,叶清禾也不喜欢,只是,问情、问世、问心、问三生吗? “好,那清禾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姨婆。”她收下了。 江荀很是高兴,笑道,“这就对了!这丫头,就是太见外了,别忘了,我们是你真正的亲人。阙” 于小嫚更是高兴,当即就把镯子取出来,给她戴上了。 她的皮肤原本极白,气质清雅,端端地坐着,便是浑然陌上人如玉的感觉,天生,便适合玉石翡翠之类的饰物,那镯子扣住她的皓腕,只一个相得益彰可以形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腕太瘦,镯子略显大了孤。 “好看……真好看!”于小嫚连连称赞,对江荀笑道,“比戴在我这老枯骨上好看多了!” 江荀却满目温柔地看着老伴,“你戴也好看。”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怎么都好看。” 当着小辈的面,于小嫚很是窘迫,瞪了江荀一眼,“老头子,你瞎说什么呢?让清禾笑话!” 叶清禾含笑,低下头来。 她不会笑话。 江荀和于小嫚,是所有相爱之人期待的永远,是大哥所说的,可以彼此陪伴度过每一个三百六十五天的典范。 萧城卓一直插不上话来,坐在一边很是无聊,后来看着她戴镯子,眼睛才亮闪了几下,喜悦地赞,“真的好看。” 于小嫚听了自是十分高兴,和他俩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渐晚,才恋恋不舍地让司机送他们俩回去。 回去的路上,叶清禾把手镯取下来放回盒子里收好。 萧城卓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笃定地道,“姐姐,我不会说出去的。” 叶清禾目光微凝,转瞬明白,萧城卓说的是这个镯子的事,他不会告诉萧家的人…… 这个孩子,越来越懂事和敏感,不,其实,小叔叔一直都很敏锐的,也许,寄人篱下的孩子格外谨慎吧…… 每到这时候,她就摸他的头,可是,她伸出手去的时候,才发现,小叔叔的坐高,已经比她高了…… 她笑了,收回了手,“小叔叔,再过几年真的要踮脚尖才能打到你头了!” 萧城卓也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现在是我们班篮球主力!姐姐,等你踮脚尖的时候我就真的可以保护你了,谁也别想欺负你!” 叶清禾笑笑,小叔叔总是这么维护她的…… 这样的语气,也总是让她想起小叔叔为她打抱不平要离家出走那次,那会儿他就愤愤不平,不懂她为什么能忍。 她要怎么样才能告诉小叔叔,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欺负得了谁,也没有谁能伤害得了谁,能伤人的,通常是自己的心。因为心在乎了,它才会伤,才会觉得疼,若不在乎,管他谁谁? 春节里总是热闹的,今年春节又不一般。 因为,萧家和程家将订婚的日子定了下来,就定在春节过后,元宵节。 而这期间,萧伊庭和叶清禾还过了一个生日,一个中规中矩的生日。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了丰盛的一顿,开了红酒,姜渔晚刻意定了一个大蛋糕,第一块水果最多的那份给了小寿星叶清禾。 这种感觉,叫做被重视,其实,她在萧家一直能享受到,这也是萧家最温暖的地方,让她最感恩的地方。 她还是把这第一块给了姜渔晚,无论怎样,她都会感激,这个别人的妈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遮蔽之所。 然而,给萧城兴也切了一块,这是她终生要感激的恩人。 生日宴上的萧伊庭始终笑意盈盈,给爸爸妈妈敬酒,并致以感激之词。 姜渔晚很感动,直道儿子长大了,就连萧城兴,也露出难得的欣慰的笑。 叶清禾低头咬了一口水果,面前的杯子里便注入了果汁,一只盛了红酒的高脚杯和她的轻轻一撞,温和的声音响起,“妹妹,我还要谢谢你的,我能变成你面前如今的样子,你功不可没,谢谢你,几乎等同于再造了一个我。” 她握着杯子,凝视着橙汁里浮浮沉沉的果肉渣儿,凝视着红酒鲜艳的颜色,始终不曾抬眸。 他的杯子抽离,腕子一扬。 </p 她方抬起头来,看着他一饮而尽的模样,看着他微闭的眼睛,脑海里依然是他琥珀色瞳孔笼着的光晕,此刻,却看不见他眼里的流光…… 家人都在看着她微笑,她只好举起了果汁,柔和的声音缓缓轻道,“其实,要说谢谢的人是我,萧伯伯,萧伯母,大哥,二哥,小叔叔,还有云阿姨,谢谢家里所有的人,让清禾在这几年里感受到最厚重的温暖,让清禾……深感无以为报……” 说着,便哽住。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开开心心吃蛋糕,吃菜!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报答不报答的!”萧伊朋把这局面打破。 那顿饭吃了很久,当真称得上其乐融融,融洽得绝无仅有…… 她和萧伊庭都收获了生日礼物,他也备了一份给她,她不知道是什么,没当场打开,但是看着形状,应该是字画,其实,她也有礼物给他的,放在房间里。 去年给他织的手套很糟糕,而她又不擅长这种活儿,所以,今年买了一双。 回房间的时候,她准备叫住他给他,可是,他走得好快,她追着他的背影,转瞬,他就进房间,并且关上门了…… 她只好进了自己房间,拆开他送给她的礼物,果然是字画卷轴。 她展开,崭新的书画卷,熟悉的字体——《苏幕遮》。 字的落款,是他的名字,熟悉的篆体字“萧伊庭印”,那是她的“杰作”,那个小乌龟木印章……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青涩得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倒是这字,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努力在模仿爸爸的字体,虽然无法神似,和爸爸的也还有一定距离,可是,在形上,已经像了七八分……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它重新卷起来,放回长形的小盒子里去,可是,却无法全部放入了。 她摇了摇,里面有东西。 倒出来一看,是一张薄薄的小卡片,只两指大小,上面仅三个字:对不起。 一时,痴了…… 第二日,她听见萧伊庭从房间出来的声音,心中记挂着送他的礼物,急忙打开门,叫住了他,“二哥……” 他站住,在她面前浅浅地笑,浅灰色的毛衣,衬得他的笑容几分迷蒙,“有事?” “我……还没送你礼物……”她说。 他呵呵一笑,“哥哥哪能要妹妹的礼物?我有事出去了,需要带什么回来给吃吗?” 她沉默了,摇摇头。 “那我走了。”他手上挽着外套,往楼梯走去,边走边对楼下的姜渔晚说,“妈,我出去给宁子办点事,晚上回来吃饭,等我。” 叶清禾轻轻合上门,将桌上的手套收进了抽屉里,人,有时候总是容易受情绪的鼓动,而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来,其实,这样不好…… 晚上他果然按时回来,带着笑容,向每一个人宣布:他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这样的他,好似依然开朗,依然爱笑,可是,分明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后来的日子,便如飞一般急逝。 元宵节,萧伊朋和程荟微订婚,作为妹妹,叶清禾没有忘记送上一份称得上的贺礼,尽管,她不送也无不合礼仪之处。 订婚宴上,程荟微中规中矩,尽管笑容如刻上去一般职业,可是,订婚宴终是在两家人的期盼中圆满得以完成。 随即,结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今年夏天…… 若不是准备时间要这么长,叶清禾觉得两家大人恨不得明天就将他们送入洞房。 夏天,她不知道还在不在萧家,大哥那么好,她真的希望这个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姑娘,能给大哥幸福…… 可是,偏偏的,却还要让她不小心听见阳台上大哥和程荟微的窘对话: “喂,这是订婚了啊?你不能反悔了呢?” “嗯……” “你娶了我可别后悔!我可跟你说,我不是处/女!我在国外至少跟这么多男人xxoo过!” 叶清禾听到这里想走了,太窘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多少个, 程荟微应该是比了个手势…… 可没想到大哥给的回应还是一句: “嗯……” 程荟微估计也吃惊了,停了一下,才又说,“所以,我很可能婚后还会出墙!你知道的,习惯了老外的尺寸,中国人的,你懂的……” “嗯……” 叶清禾真的听不下去了,飞跑逃离…… 她无法想象,大哥和这个叫程荟微的女孩能有怎样的婚姻,而这一点,她即便想关心,也轮不到她…… 当月下旬,考研成绩出来了,她的分数比前几年本校录取线高出一大截,所以,被录取已经是稳当当的事。 然而,萧伊庭的分数却不理想,较之去年的录取线,竟然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叶清禾想起了他那些疯狂玩游戏的日子…… 萧家的人唯恐他受不住,气氛顿时灰暗下来,今时今日的萧伊庭毕竟不是当初的小学渣了,人人都看着他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萧伊庭却哈哈一笑,“都这副表情干什么?好像我挂了似的!这有啥!哥我挂车尾挂了十年,这点事儿它算事吗?何况,分数线还没划出来呢!” 于是,姜渔晚便安慰儿子,“也对,分数线没出来急什么!”同时,盘算着要去找找人,看能不能在录取的时候有变通的余地,她暗恼萧城兴,原本为了实现儿子的梦想就想争取一个报送名额,儿子本身就是优秀的,又不是不够格,可萧城兴偏偏不肯去。 萧伊庭却了解自己的母亲,上楼后,单独找到姜渔晚,对她说,“妈,在这件事情上你别为我去费心做任何努力,考不上我不觉得耻辱,若那样上了,我会瞧不起自己,爸爸也会不高兴。” 姜渔晚自然不高兴了,自己一番好意,儿子丈夫都当驴肝肺,可儿子这么坚持,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儿子真以她为耻…… 萧伊庭和母亲说完话便回了房间,电脑还是开着的,游戏也登着。 他站在雪花飘飘的洛阳城里,一身碧蓝长衫。 上了坐骑,飞至云霄,飞向新手村的彩虹桥,在彩虹的最中央落下,俯视群山,回起那个叫一一风荷的小号,骑着一只小笨鸟,扑棱着翅膀来叫他师父…… 打开自己的人物界面,在心情处写道:那么努力地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可是你…… 写到这里,耳边又想起哥哥的话:看着她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美好,同时,在自己的天空下不负她的祝福…… 电脑屏幕渐渐变得模糊…… 默默地,把那一行字又删去…… 三月,初试分数线划定,叶清禾没有悬念地上了线,而萧伊庭,果真没上…… 这一回,萧家是真的笼上愁云了。 萧城卓,这个死对头叔叔都对他表示了同情和安慰,“萧伊庭,没关系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年再来呗!” 姜渔晚更是说话都小心翼翼,唯恐惹萧伊庭不高兴,就连萧城兴都道,“没事,儿子,尽力了就好!结果不重要!是男人就打起精神再来一次!” 唯独萧伊庭自己,笑得没心没肺,“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那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这个时候,难道你们不该恭喜妹妹吗?在我这浪费什么表情?话说你们难道真的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会因为考不好而难过?那还是我萧伊庭吗?” 他在家人面前大笑着,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张扬地说着“看来我优秀太久,你们忘记我的抗打压能力了”! 面对这样的他,她好几次,很想说声:对不起…… 可是,他从来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每一次见面都匆匆而过,他笑呵呵地冲着她挥手,叫声“妹妹”,而后必然就飞速消失了,好似,他非常忙碌一般…… 家人都鼓动他再考,可是,他却打着哈哈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大好青春不要浪费在周而复始的考试里!人生贵在经历,这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于是,姜渔晚便和萧城兴商量着,到底是给他想办法进检察院还是法院,也问过他自己,是想当法官还是检察官。 他却很拽地说,他的未来他自己负责!不要爸爸妈妈再给他操心!并且反问萧城兴:爸,当初你怎么说的你 忘记了吗? 萧城兴是有说过,他的一切靠他自己去闯,作为父亲,不会给他半点帮助! 可那也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并未当真,然而,此刻听到儿子的豪言壮语,还是倍感欣慰,马上同意他的要求,让他自己去闯! 虽然姜渔晚对此颇有微词,可萧城兴决定的事,她也不能改变,反被萧城兴斥了一句:慈母多败儿!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该放他出去闯!哪怕闯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命回来! 四月,叶清禾复试通过。 六月,进入毕业季。 叶清禾顺利收到录取通知书,而萧伊庭最终也以优异的成绩本科毕业。 凤凰花开,离别季来。 ———————————————————————————————— 一万五了哦~!!! 第175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 :loving you 人人只道他果真抗打击力强,人人只道他全然无所谓,只有她,在他那些没心没肺的笑容里,看到了无法靠近的距离。 那样的笑容,浮光淡影,如同在云端,纵然看得真切,却无法再触及阙。 各分东西的季节,有的同学已经提前返回了家乡,有的奔赴工作之地,也有同学要留在北京追逐自己的梦想。 叶清禾从来就没有问过,拒绝了进法院和检察院他打算做什么,他既学的法律,那是要当律师吗? 想起那个曾经大半夜的不睡觉,事无巨细发短信给她汇报,甚至和她商量给女朋友送什么花的二哥,如今的他,也许,真的算是长大了…孤… 无端的,竟然有一种奇怪的心理,看着这样的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孩子茁壮成长了一般,悄然的欣慰感,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淡淡失落…… 可是,他分明比她年长…… 最终,她是笑着的,为这样一段相逢…… 留在学校还没走的同学几乎每天都在聚会,珍惜着这最后的相聚时刻,他们俩作为当地人是被邀请的常客,叶清禾这个不喜热闹的人,此时也从不拒绝。 最后一晚,十几个同学一起去唱歌。 学校附近的ktv里,男生女生一起,至少喝了两件啤酒。 酒至酣处,情至殇处。 包间里播放的歌曲已经成了背景音乐,没有人唱,只有酒,和浓浓的别情。 彼此问着离开的时间,陷入沉默。 “我送你们!一个一个地送!”萧伊庭作为地主,承诺。 一男生笑了,几分豪气,几分怅然,拍着他的肩膀,“不!不要送!谁也不要送!” “对!不要送!就到这里吧!”男生们纷纷附和。 有女生忍不住,第一个哭了,而后,便有更多的女生哭起来。 钟佳宜抱着叶清禾的肩膀,泪湿了她的衬衫,“清禾,要走了,好舍不得你们……” 叶清禾微微僵直着身体,目光落在萧伊庭的侧脸上,昏暗的光线里,他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感伤,睫毛微垂,长长的。 “佳宜,总会再见的,有时间来北京玩。”她轻轻地说着,钟佳宜虽然八卦,虽然总是一惊一乍的,跟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可是,到底是她大学生活里走得最近的女生。 别离,总是伤感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能体会林黛玉不若不聚的心理,或者,她曾经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如今,却是改变了,聚散依依,若不曾聚过,便是连依依之情也体会不到的…… 忽的,风子吼了起来,“各位兄弟姐妹们!明天就要走了!今儿在这里发什么闷啊!high起来啊!都别哭丧着脸!是要我们走得不安心吗?” “对!唱歌啊你们!不是来唱歌的吗?都在干什么呢?” “萧伊庭,来唱首歌!你二胡拉得那么好,却很少听你唱歌!” 萧伊庭靠在椅背上,微醉,凝视着屏幕轻轻摇头,大屏幕的光一片片投射在他脸上,色彩变幻,他的眼睛,水亮一片。 “不太会唱,你们唱!我听!”他说。 适逢换了一首歌,女声的《loving/you》。 “钟佳宜,这是你的歌!”风子揽着身边女朋友的腰喊道。 钟佳宜喜欢唱这首歌,每次出来唱k的必唱曲目。 她也没推让,拿起麦克风站了起来,同时,拉叶清禾的手,“清禾,一起唱吧!我从来就没听你唱过歌!我知道你会唱这个!同学一场,就当陪我一曲送我!” 学唱英文歌,那是叶清禾读初中时的爱好了,主要的目的是学英语,后来,便听得很少,偶有几次,她应是抽风了,听了几回这首歌,却被钟佳宜发现,还将她引为知音,认为她也喜欢这首,面对钟佳宜的热情,她只好答以前唱过…… 诚如钟佳宜所说,她在生活中几乎不唱歌,可是此刻…… 好吧,就此一曲,权当送你…… 她站了起来,拿过另一只麦克风。 钟佳宜很开心,“你先唱!我唱第二段!” 音乐已经不能等,叶清禾开始唱歌。 她不擅长唱歌,起初的两句没有跟上节奏,但是第三句开始,慢慢进入状态: loving/you/is/more/than/just/a/dreae/true, and/everything/that/i/do/is/out/of/loving/you. no/one/else/can/make/me/feel/the/colors/that/you/bring. …… 她唱歌,气息不长,中气也不足,甚至,声音还很轻柔,钟佳宜为了配合她的声音,把伴奏音都给调小了,让她柔和的歌声穿透伴奏而得以清晰明朗。 可是,这样的歌声却很是悦耳。 就像喧闹的红尘,突然注入天籁之音;就像微雨的清晨,扑面而来携着青草香味的轻风;就像,黄昏的暮色里,走在水汀边,忽而传来的浅唱低吟…… 至少,所有人的人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就连说好唱第二段的钟佳宜也没唱了,整首歌都让她唱完…… 还是,有人哭了,在这样的歌声里…… 甚至,沙发的角落,风子和女朋友已经情不自禁拥吻——混着眼泪的吻,诀别的吻。毕业,就意味着各安天涯…… 很多时候,分开,并不是不爱…… 唱完,有人感叹,唱得真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叶清禾知道,只是太伤感…… 她自己也不明白,一首深情的透着幸福的情歌,被自己唱成了这样…… 坐下的时候,觉得很抱歉,大伙儿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气氛,又被她给搞砸了…… “来!我们来唱吧!别矫情了!笑的!哭的!吼的!都唱起来!过瘾就好!不必强颜欢笑!”钟佳宜也被她唱哭了,谁,没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爱过人呢? 那一晚,终是尽兴。 哭的、笑的、唱的、吼的…… 淋漓尽致…… 唯独叶清禾和萧伊庭,不曾加入到那疯狂中去。 叶清禾是本性使然,而萧伊庭,不知是否喝醉了,始终靠在沙发上,双眸凝光流彩,看着那些人,看着屏幕,仿佛出脱至另一个世界…… 最后一晚,疯了个通宵。 第二天,有人直接去了火车站,有人萧然回去拿行李。 履行昨晚的约定,没有人去送别,各自走向各自的旅程,而叶清禾则和萧伊庭一同回了家——萧家。 回去,萧伊庭就把自己关进房里,整整一天,大约是补昨晚的眠…… 暑假来到了,萧伊庭找了个律师事务所实习,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 刚入行的新手,又完全是他自己找的律所,没有利用家里半点的帮助和照顾,所以特别忙,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甚至通宵不回家。 他很勤奋,她看在眼里。 郭锦儿留在了北京,工作却一直还悬着。 姜渔晚为了她倒是费了很多心,认为大学老师或者各机关单位对女孩说比较合适,没有什么压力,但是郭锦儿却不太喜欢,对商场更感兴趣一些。 郭家迟迟没从南方迁过来,郭锦儿大哥的公司却终于开起来了,但郭宏宇做的那一行郭锦儿也不喜欢,最后,姜渔晚便安排郭锦儿进了萧家的公司,同时,再一次地住进了萧家,因为,郭宏宇的那房子,实在不方便郭锦儿住,来来往往的女人,多,而且杂。别说郭锦儿自己烦,姜渔晚也不愿意她住在那样的环境里。 郭锦儿不是第一次住在萧家了,叶清禾已经习惯,也早已形成和她的相处模式,再者,从此种情况来看,郭锦儿才是最后在萧家常住的人,她自己,才是过客…… 那只叫一一的小乌龟被萧伊庭带了回来,因为他如今要上班,所以乌龟放在她浴室里养着,如果他回来的早,会来浴室里逗乌龟玩玩。 每每这时候,叶清禾总是会想起很久以前的早上,那个遛乌龟的小男孩, 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吧?不知道那只叫小二的小乌龟可还好? 暑假快结束的某天,萧伊庭回来得还算早,一回家就来逗一一,一一自然不会理他,他自问自答了一会儿,来到她身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笔盒来。 “这个给你吧,我拿着没什么用。”他递给她。 是支派克笔。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 “哦!这个是辰安姐姐公司客户送的礼品,一堆呢,我今天到辰安那里,她正好回来,发福利似的人手一支。”他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自己留着用呗!”她说。 “你不是还要上学吗?你拿着!我上班了,用笔的时候少多了!”他放下笔盒,不再多说,直接走了…… 叶清禾看着他的背影,把笔盒收进了抽屉。 不久,回学校报到,正式成为穆川的学生。 其实她去念穆川的研究生,穆川本人最初也是不太愿意收的,因为他现在的研究方向开始走偏了,对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和历史更感兴趣一些,他认为,这样的方向并不适合叶清禾,也不适合大多数有志来读他研究生的学生,可是,叶清禾却执意要跟着他,他最后也没了办法。 开学以后,她住回了学校的研究生宿舍,既没住萧家,也没住她和萧伊庭之前的房子,那只小乌龟便不适合带来了,她把它留在了家里,还有那张银行卡,写了密码,在萧伊庭上班以后,塞进了他的门缝。 付真言来看她,请她吃饭,还是从前那个情侣餐厅,老板娘也还记得他们,一见他们便往他们身后看,这是萧伊庭来闹场后的后遗症吗? 叶清禾被老板娘逗笑了。 这件事付真言也早已知晓,并且对此颇为不服,曾当着萧伊庭的面说,如果当时他在,他会让萧伊庭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闹场! “清禾,真快,一晃我们认识六年了,还记得那次去云南,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付真言感叹,“那时候我还叫你姑姑呢!” 叶清禾轻笑,“是啊,好快……”六年,真正走过时才觉得,原来如此短暂…… “你怎么住学校了呢?原来那房子不住了?”付真言问。 她摇摇头,“不住了!” 付真言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年,心思愈发敏捷,猜测是不是因为那是萧家的房子,萧伊庭不住了,她住着也不心安?便道,“清禾,要不另外置一套吧,你在我这的钱,你总得花点出去不是?” “不要!真不要!”叶清禾赶紧拒绝,“付真言,那是你的钱,你的公司我没有参与,我无功不受禄,真的!” 付真言也是个倔强的性子,横了心,“我不管,我给你买,给你装好,落你的名字,你住不住都得住!” 叶清禾无语了,只好道,“付真言!千万别啊!你给我买了装了我也用不着!我得去云南了!” 付真言握筷子的手一僵,眼前无端闪过她流着泪追着火车跑的画面,有意识地问,“去找那个兵哥哥?” 兵哥哥? 叶清禾不免错愕,而后才反应过来是指宁震谦,不觉好笑,“不是!我们导师要去云南调研,我跟着一起去。” 付真言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可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特别奇怪。 他没再说什么,只问她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下个月吧,快了……”这一天,她真的等太久了……“至于去多久,我也不清楚,也许几个月,也许断断续续一年,几年……或者……不知道……” 他点点头,“吃饭,多吃点菜!” 叶清禾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下个月的到来。 然而,出发的日子倒是终于近了,她竟然还等来了付真言的妹妹——付真真。 付真真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的,来找她有什么事呢? “你可以把哥哥还给我吗?”付真真这个率真的女孩,够直截了当。 只是,什么叫把哥哥还给她?怎么听不明白? “真真,我并没有见着你哥哥啊!”自从上一次吃饭,她就 没有见过付真言,只通过几次电话,付真言问她具体什么时候走。 “他去云南了!”付真真说,一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叶清禾当头一棒,震撼不已,付真言去云南干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付真真见她这样,眼神里闪过欣喜,可是马上又灰暗下去,“就算你不知道,那他也是为你去的!能够让他放弃公司放弃前途放弃所有的家人,抛下北京的一切去云南的人只有你!” 付真言去云南跟她有关,这一点她是相信的,此刻的她,心里也极难受,不仅仅是震撼,反而觉得沉重,正如付真真所说的,他抛下一切远赴他乡,只为了她的一句话,这让她心里犹如压了块巨石,实在透不过气来…… “真真,你别急,先把情况给我说说,也许他只是暂去云南呢?过一阵子就回来了。”她这样安慰付真真,也安慰着自己。 第176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我舍不得你 付真真摇头,再度泪流,“不是!他这个月去了三次云南,我们本来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出差,没想到,他在这一个月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移交,公司股份转给了我和田简,所有的工程全权交给田简,所有银行存款改成了我爸妈的名字,不要我,不要爸妈,不要跟他一起创业的兄弟,就为了你,因为你要去云南,他就一个人去了云南!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吗?” 叶清禾觉得奇怪,如果说付真言只是为了喜欢她而去的云南,完全没有这么破釜沉舟的必要,她自问行为言语还算严谨,没在付真言面前有什么不当的行为,更没有泄露过自己半点心事,那他这么做,难道是对她心中所想有了解?还是,他有其它目的去云南,而与自己无关阙? 心中疑惑重重,却不得不安抚眼下的付真真,“真真,我现在和你一样,什么情况也不明白,我只能答应你,如果有你哥哥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再说,你哥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不会真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也许,他去云南有他自己的事吧,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回去照顾好爸爸妈妈,别让他们担心,你哥哥一定嘱托过你,他不在的时候对爸爸妈妈好,是不是?” 付真真没有说话了,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按哥哥说的去做,还是那句话,相信哥哥,他不会置你们不管的,他会跟家里联系。”她对付真真道,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慌乱感。 “嗯……”付真真看着她,年轻的脸庞泪痕未干,迟疑的眼神,几度欲言又止孤。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付真真吞吞吐吐的,“清禾姐,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生气?付真真会说什么?也许自己的脸色太严肃吓着她了,于是缓了缓,柔声道,“你说吧。”她什么话没听过?又怎么会轻易生气? “清禾姐,我知道哥哥是因为你去的云南,他自己没什么事,我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付真真咬了咬唇,盈盈泪光在眼中闪动,“清禾姐,请你好好照顾哥哥好吗?他那么爱你……” “……”她和付真真接触不多,这样的话,从付真真口里说出来,是叶清禾没有想到的,一时错愕…… “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人,请你善待他。他喜欢吃猪肉炖粉条,五花肉肥的要多一些的,肉皮别太软,要有点qq的,可是他工作起来就记性不好,会常常忘记吃饭;他不讲究穿着,衣服磨毛了也不会买一件,可是,他会记得给我和爸爸妈妈买,但是,如果给他买休闲的夹克他会很喜欢穿;他……高兴的时候会喝点小酒,可是别让他喝多,因为他老不按时吃饭有胃病了……还有,挺重要的一点……他自己从不注意身体,要给他常备胃药,不知哪天就犯了……”付真真说着,眼泪哗哗而下。 叶清禾忍不住打断他了,“真真……” “清禾姐……别骂我……”付真真终于哽得说不出话来,而后,捂着脸,转身跑了…… 叶清禾看着她的背影,陷入忧思。她怎么会生付真真的气?她想说的只是,付真真,是爱付真言的吧…… 付真真搭车走了,她立刻打电话联系付真言,可是,他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 后来,她一直没放弃过联系他,这家伙,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再难接通。 直到她出发前一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对她说,他在云南等她。 “付真言!你在干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家人……” “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在那边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叶清禾震住,老半天耳边还在回想着他那句“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待她想起要问问他,到底他知道什么的时候,耳边已经只剩下嘟嘟声了。 他,究竟知道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想不明白…… 把宿舍里的东西做了最后的清理,打了个小包,背着回家,明天,打算直接从萧家出发,这些年在萧家成长,萧家该是她的第二个家,所以,已经跟萧家说过了。 在跟萧伯伯谈论她要去云南调研这件事时,萧伯伯听得很认真,真真把它当成了一个事来考虑,她当时便觉得,萧伯伯并不赞成她去。 可是,她并非来跟萧伯伯商量的,她意已决。 当然,最后萧伯伯这一关到底还是过了,萧 伊庭那里,他也是知道的吧,前两天就连郭锦儿见到她时都显得兴致勃勃,“去云南啊?那是个好地方!很美很美!” 是啊!很美…… 她提着背包,站住脚步,林荫道的另一头走来穿白衬衫的男子,夏末初秋的阳光将叶子漂上了淡淡的黄,在即将到来的暮色里金边泛着光,而挺拔而颀长的他,走在这样金光凌乱的林荫里,不逊于他身后任何一棵树…… “我来接你回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洒在他脸上、身上,他白衬衫的每一个纤维空隙里都有着微小的远星一般的光芒…… 他一手接过她的背包,一手提着公文包,“走吧。” 她默默无言地走在他身侧,低头,踩着林荫道上方块的石板,一块一块地,在心里默数。 偶尔,会有风过,飘来他身上熟悉的野菊花清香,那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她已经闻了六年了。 曾记得,从前妈妈是喜欢用薰衣草香味洗衣液的,那是怎样一种味道呢? 她仔细地回忆着,又是一阵风过,想到的,居然还是野菊花清冽的气息,眼前的树影,林径,还有穿过枝叶的光影都变成模糊一片…… “真的要去云南?” 迷蒙中,忽然传入的对话,让眼前的景重新变得清晰。她目色一怔,点点头,“嗯……” 他便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她,那一瞬,阳光将他琥珀色的眸子染成了金色,“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吗?如果我说,我舍不得你,你是否会为了我不去?” 他的声音,就像此刻淡金色的阳光,不热,不冷,略略金属的意味。 “……”她随即低下头,不看他的眼,入目,是她和他的鞋子,站成相对的样子。 他左脚的鞋带有些松了,她蹲下来,正要给他系,听得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动,如果你能留下来,就给我系,如果不能,就不要动它……” 她伸出去的手僵住。 而后,默默垂下,站起身,轻盈地往前走。 是,既然无法保证可以给你系一辈子鞋带,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改掉某些习惯…… 他那镀着金光的眸子,刹那间死灰一片,凝视着她的背影远去,恰如一片轻叶一般飘远…… 其实,早知是这样的答案,只是有最后那么一丝不甘心…… 萧家的人今天回来得挺齐,也挺早,算是为她饯行。 萧城兴呵呵笑道,“小鸟长大了总要出去飞翔见识外面的世界的,我们的小清禾终于长大了,不过,萧伯伯可舍不得这只小鸟飞走,要早点回来啊!” “是啊!去调研嘛!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别去太久!那边日照强,可别晒黑了!”萧伊朋说话一改平日的一板一眼,开了个小小玩笑。 叶清禾笑着应承,饯行宴,她亦不喜悲切。 姜渔晚像妈妈那样,交代了她许多自己一个人生活要注意的事情,还不忘嘱咐她,如果在外面觉得辛苦了就赶紧回家来。 家…… 这个词,总是让叶清禾感到窝心的,这一刻,她是真心诚意感激姜渔晚。 郭锦儿是喜欢用礼物来表达自己祝福和心意的女子,临行,送了个小礼物给她,她亦谢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融洽和温暖,就如,她果真是远行游学,或者桂花飘香的季节就会回来。 萧城卓更是这么认为,甚至深表遗憾,“如果能晚去一点点就好了,萧伊朋马上要结婚呢!” “是啊!好可惜不能参加大哥的婚礼,大哥不会怪我吧?”叶清禾想起那个微微,略略地,替大哥头疼了一下。 在阳台那次神对话之后,她“不幸”又见过微微几次,每一次,都能让她有不同程度的“惊喜”…… 她着实认为,大哥婚后的生活会无比“精彩”…… 可是,她还是要祝福大哥的…… “当然不会!”大哥还是笑得那么温润,“如果我们蜜月去云南,就来看你,到时候为你单办一次宴席。” 原本定在夏天的婚礼,因为新房等事宜没有按时准备好,于是改在了十月这个 结婚的黄金季。 叶清禾抿唇而笑,不幸中的大幸,便是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好…… 晚饭后,姜渔晚要出去,大约是太太们之间的应酬吧,要萧伊庭给她开车,顺带着还叫上了郭锦儿,于是,三人便出去了。 萧城卓在叶清禾房间里腻了很久,若不是如今大了,懂得男女有别,只怕又像从前那样,在她床上一赖就睡着了…… 临回他自己房间时,还是依恋地说,“姐姐,你要早点回来,不然的话,你的房间被别人占了……” 什么叫被别人占呢? 叶清禾明白过来…… 萧城卓果然道,“你不知道啊,几天前我就听郭锦儿跟大嫂说,等你走了以后,她可不可以改住到你房间来……” “……”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些不舒服,可是,郭锦儿的请求原本也没什么错,她人都要走了,何必还占着地方呢?她淡然笑道,“如果她喜欢的话,没什么不可以啊……” “大嫂没答应啊!肯定是大哥不同意吧!你又不是去了不回来!”萧城卓嘀咕着,末了,又道,“不过你去太久可就说不定了!所以你早点回来!我就不吵你休息了,你明天要赶飞机!姐姐晚安!” “晚安!” 萧城卓走后,她又将行李清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打算早点休息,然而,此时,却有人敲门。 心中预感到是谁,今晚,只有一个人是始终没有和她说话的。 她打开门,真的是他…… “睡了?”他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的睡衣。 “没有……”她将门敞开,让他进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轻轻放于她桌上。 对于这张卡,这般推来让去,她已经有些累了,刚要说话,被他抢了先,“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要和我算,好吧,那我们就算清楚。我去查了账,这张卡里的钱,已经远远超过我们家给予你的。昨晚我粗粗算了下账,把这几年我家花在你身上的钱汇了下总,今天去转了账,那现在卡里剩下的就全是你的钱了。” “二哥,这钱……” “这钱不是我的!我萧伊庭还没落到要用女人钱的地步!如果你真的要算账,那么我们就要算得清清楚楚!否则,凭什么你要走得清白,却要我接受一笔糊涂账?”他问道。 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再有,你就算是欠,也是欠我爸的,你还有什么不服,就去跟我爸说吧!看怎么能跟他算清楚!”他又道。 于是,她终于不吭声了,也没了力气再继续在那张卡上纠结。 两人短暂的沉默。 “明天几点的飞机?”他又问。 “九点。”她记得,好像吃晚饭的时候萧伯伯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他微微点头,“我明天有个案子,要跟师父上庭,可能没时间送你了。” “嗯……不必送。” “呵……妹妹……”他轻轻地笑着,叫着她,好像很多个寻常的夜晚那样,他们还在读着高中,生活中最大的烦恼是他怎么躲过她的“魔爪”,而她则要想方设法地怎么一击击中他要害…… “嗯?”忽然就带了鼻音。 “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他缓缓地说着,尾音脱得老长老长的。 “……”她沉默着,酸酸的,想再“嗯”一声,声音没发出来。 “什么时候回家来?” “不……知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略略颤抖。 “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我是你哥呀……” “嗯……”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一样。 “到地儿记得打电话报平安。” “嗯……” “要好好的……” “嗯……” “要常常打电话回家,别让我爸担心……” “嗯……” < “如果……我说如果……觉得不快乐了,记得北京的家里,还有我……和家人……”这个“我”和“家人”之间的停顿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出来…… “嗯……” 灯光下,他静静地看着她,而后张开怀抱,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了抱,“妹妹,晚安。” “嗯……”她被他压在怀里,除了“嗯”字,不会说其它。 一抱之后,他迅速出了她的房间,并且给她把门关上,门内,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而她不曾知道的是,回了房间了的他,几乎一夜没睡,手机开着,反复播放的,是她那晚在ktv所唱的《loving/you》的录音…… loving/you/is/more/than/just/a/dreae/true, and/everything/that/i/do/is/out/of/loving/you. 第177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他乡相遇故知 l市是云南边境小城,气候宜人,满城都是三角梅,还未到花开的季节,枝繁叶茂的,一派荣盛。 这个一半人口是少数民族的小城,也是赌石的热门之地,叶清禾得知这里最近新开了个赌石场,此刻,她已经在围观赌石的人群里阙。 离开了北京的她,不再是之前的打扮,虽然穿着依然朴素简单,可是,一头长发梳了起来,在脑后随意绾成了一个髻,刘海更是用发箍全部往后箍住,她标志性的大框眼镜也取掉了,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不再做任何的遮饰,素面朝天,自有一番远山横黛蘸秋波的美丽,在男人居多的赌石围观者中,是相当惹人注目的。 偶尔,耳际的鬓发会滑落一两根下来,她抬起右腕,将它们捋回耳后去,右腕上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便会不经意露出来,淡辉莹然。 这个东西,云南本地并没有,云南出的是缅甸翡翠,但识货的行家还是能看出这是玉石里上品中的上品。 来云南已经有段日子了,大部分的时间跟着穆川学习,深入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做语言学方面的调查和研究,了解少数民族文化,收集资料,有时候则拒绝了穆川的陪伴,独自一人在几个重要赌石城转悠孤。 凭着她的功底和运气,也会不大不小地赌几次,只不过,每次开出来后转手就将料给直接卖掉了。 她到云南的第一天,是付真言去接的机,她那天便和付真言做了一次深谈,要他立刻回北京去。 可是付真言那样的人,又岂是她能左右的? 若在几年前,可能还会在某些事情上听她的话,但如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的他,行事愈加果断坚决,也愈加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直陪着她和穆川到了住所,也安安静静听她说了几近半小时为人子女为人兄长为一家主心骨的大道理,甚至于帮他痛忆过去、分析现状、展望未来,着着实实再一次领教了她的口才。 待她说得唇干舌燥时,他笑了笑,“说得很好。“ 很好?然后呢? 叶清禾看着他,他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走了,还笑着扔给她一句“回见“…… 走了! 还回见? 那他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这回见的意思是回头见,还是回北京见? 后来,她便没再见过付真言,三天两头的会有电话通话,可是,她问他在哪,在干什么,他都在那打哈哈,避重就轻。 于是她知道,他必然还在云南,没有回北京,并且,还躲着她……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家伙现在在鼓捣些什么…… 新开的赌石店大液晶屏滚动播放着赌石文化,她的目光在赌石店那些闷头料上流连,表现出对闷头料更多的兴趣,之前她押的那几个不大不小的赌也全是闷头料,风险极大,可是她都小有收获。 一名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这位小姐您好,我们店还有更好的料,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vip室看看。” 这种情况,叶清禾还真没遇上过,vip室? 不过,她原本就是来遇那些不该遇的…… “好!”她毫不犹豫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内室。 房间里空空的,并没有人,工作人员关上门,便出去了。 叶清禾打量着这个房间,办公桌、电脑、会客椅,显然是个办公室,只是空无一人的,是唱什么戏? 她的目光落在办公椅的椅背上…… 忽的,身后一声轻响,有人擒住了她的臂膀,手也被人反手拧住,她欲转身,却被一只胳膊一环,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她挣了挣,没能挣脱,就放弃了。 身后那人却松开了她,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嚷,“你说你瞎胡闹什么?就刚才,如果不是我是坏人,你怎么办?你早尸骨无存了!” 她根本就转过身去,看着椅背上搭着的那件外套,镇定地说,“付真言,下次玩这种游戏要把我认得的东西收起来!” 她承认,最初进入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她还有些紧张,可看见这件外套以后便暗自呵呵了一声。付真真不是说吗?她哥哥不讲究穿着打扮,衣服磨毛了也不会买一件,可是,如果给他买休闲 的夹克他会很喜欢穿…… 所以,这件就是他喜欢穿的夹克了?她记得这衣服的扣子在她和萧伊庭的萧家里就掉过一粒,他也找不到扣子掉哪了,云阿姨看不过去,让他脱了外套,把全套的扣子都给换了下来,这夹克上钉着的可不就是云阿姨给缝上去的扣子吗? 付真言错愕,也发现了自己的外套,可是仍然觉得是她错了,怒气冲冲地抓着她的手腕一扬,让那只叫做问情的镯子在他俩之间辉泽夺目,“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再看看你的样子!” 他把她推到文件柜前,发亮的漆面印出她此时的容颜。 “你的眼镜呢?头发怎么梳成这样?还戴这么个镯子来四处张扬?你是唯恐别人不对你起歹心是吗?”他劈头盖脸地冲着她骂。 她盯着柜面映射出的她和他的影子,亦不甘示弱,“你是在干什么?你告诉我你不回北京在这里干什么?” 他松开她,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吗?他才是真正的瞎闹!“付真言!你什么都不了解!你给我回家去!” 他上手撑在桌上,笑了笑,“要喝水吗?” 这是又玩起了老一套,顾左右而言它…… 叶清禾皱着眉,“付真言!少给我来这套!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情况!我做什么事跟你没有关系!这赌石场不是你玩得起的!你回家!听见没有!” 付真言摇摇头,“我玩不起,难道是你玩得起的?我不了解?你不说我怎么了解?那我只能这么做了!” 遇到这个比石头还硬的人,叶清禾只觉得无奈,这种时候的感觉,就好像用锤子去砸,也砸不开这块顽石…… 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坐下来,问他,“付真言,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觉得你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付真言漆黑的眸子笃定地看着她,却又生出丝丝迷茫之气来,“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我又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至于它的意义……我相信你会懂。” 若说,此时此刻,叶清禾没有感动,那是假的,但是,比感动更多的,却是浓厚的负重感。 当一个人抛弃了所有并且冒着倾家荡产甚至生命安全的危险来为你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所背负的全部重担也变成了一种心理负担,会转移到你身上,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付真言……”她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说服他,眼前的他,皮肤黑沉,鼻梁坚.挺,目光锐利,唇线坚硬,下颌也棱角分明。这样的人,只能给人一个感觉,那就是“硬”…… 太坚硬的人,对于她来说,有些疲于应对了…… “付真言……”她垂下头来,用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思考着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很让你为难吗?”他问。 “是的!”她坦然承认,“你这真的让我很为难!” 他挥挥手,“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做我的事!你搞你的研究!我们装作不认识!你看,如果我今天不请你来,你压根就不知道我开了这么个赌石场!” “……”原来,这赌石店还真是他开的!之前她只是疑惑罢了…… 那种无力感和压迫感再度沉沉地压在她心头,“付真言!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你承诺过的,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再也不参与跟赌石有关的任何事情!结果你现在在干什么?开赌石店?你知不知道这很可能是条不归路!你现在有钱了是吗?有钱不是这么折腾的!你想过你北京的家人、事业和朋友没有?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每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都听得很认真,跟多年前那个聆听她“教诲”的不良少年一样,只是,也就是听罢了,当年的不良少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行事方法,静静地听完之后,对她说,“事业?我的事业是从你这儿开始的,没有你,我的一切都是零!家人和朋友?我当然考虑过!公司已经给了真真和田简,留下了足以他们生活的钱,然后,我才来等你,你在天涯,我在天涯。” “钱?!你以为有钱就够了吗?你是父母的儿子!是真真的哥哥!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爸妈会多么担心!还有真真!真真她那么爱你,你知道吗?”想起真真在她面前哭红的眼睛,她就觉得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她,付家一家人会拥有多么美好的生活!</p 提起真真,付真言眼里闪过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原来你也知道了……真真这傻丫头,跟你说什么……” “你不要责怪真真!你突然这么消失了,真真除了来找我,在我面前哭,一筹莫展,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你的,你怎么可以辜负她!”她是太急于劝说付真言回去了,所以没经仔细思考,该说的不该说了都往外说。 付真言听了,脸色便有几分暗沉,“这件事和真真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你心里只把我当普通朋友,可能因为我出现得太频繁,还会给你造成一些烦恼,可是,你也没有必要把我推给别人!我早对她说过,她在我心里只是妹妹,我永远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妹妹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所以,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要把我跟真真扯在一起,我是她哥哥,姓同一个姓的!而且,清禾,人一生中有太多人羁绊和选择,没错,爸爸妈妈和妹妹,还有公司和朋友都是我的责任,我也知道,有的责任不是靠钱来完成的,但是,人总要面临选择的,你对我来说是我的家人一样重要的人,没有因为时间的长短和彼此姓什而有不同,现在我只陪一个,那我当然只能选择陪你!因为只有你是孤苦无依的!这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谁在你身边?你要把我推给真真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过我来陪你,就要你以身相许了吗?我付真言有这么龌龊吗?” 叶清禾一时语结,意识到自己说过了…… “清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这么多年了,你看看我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没有?我从不掩藏我的心思,我喜欢你,可是,随着这些年年岁的增长,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尽量地减少自己在你身边出现的次数,只希望我的每一次出现带给你不会是烦恼,如果,我们一直在北京这么生活下去,你念你的书,我做我的生意,我的锅里永远有一半你吃的饭,也许,你并不稀罕我这锅饭,但是,我还是要努力给你留着,万一有一天,我说的是万一,我当然不希望有这么一天。万一有一天,你失去所有了,我这里还有你可以依靠的半锅饭。但是,你却莫名其妙不要北京安定的生活了,跑到这里来冒险,那很抱歉,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看着你只身涉险。清禾,你也不要有压力,我这么做,你不需要想着欠我什么,我只是做着我开心的事,你要明白,有些事你一个女孩去做,几乎是不可能做好的!” 有些事? “你知道是什么事?”她反问,她自认,她的事没有任何人知晓。 付真言低笑了一声,“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当年我要来赌石,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铁了心要跟我来,那时候的我年幼无知,没去细想为什么,只道你也好这口。经历了这些年,也看懂了些人情世故,再回想来,你那时确实表现得很突兀。后来,你小疯子一样去追那个云南的火车,我就在想,那个兵哥哥跟你好像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犯不着你哭成那样,焦点只怕扔在云南这两字上。再后来,便是现在了,我记得去你家吃饭时你都已经准备报法律专业的研究生了,突然改了方向,而且还是在临报名前,这不太合乎常理啊!我当时只道你们文化人的思维我们不能理解,可能你想挑战另一个难度吧,你总喜欢这样,直到你告诉我你要来云南。又是云南……清禾,我不得不认为,你和云南有不解的渊源,而且,这渊源还来自于玉石,对吗?” 叶清禾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了?”他接着道,“那么,证明我的感觉很好。清禾,有时候我很相信我的感觉的。那年在大街上和萧伊庭打架,第一次和正面说话,我就有一种感觉,很震感的感觉,这个女孩,会是让我记忆深刻的人……果然如此。后来,你陪着我南下,我又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因为这个女孩的加入,我必然不虚此行!结果,仍然证实了我的感觉。再后来……清禾,所以我相信我的感觉,你的人生跟赌石有着必然的联系,而且,那是一个悲剧。”他微微一笑,把再后来的那件事例给省略了。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回家了?”她怔怔地听着,怔怔地问。 “会啊!我会和你一起回家!可是,如果你觉得在云南我不便和你同进同出,那么我们就装不认识,我开这个店,会慢慢摸清这个圈子里所有的渠道和人脉,你需要什么,我借着这个店取得比你自己瞎闯便利。”他说。 良久,叶清禾还是摇头,她始终不希望他人管她的闲事,而且,她也知道,付真言这里是说不通了,他爱开赌石店就开呗,就像他说的,他们不认识…… 她提起包包,准备离开。 第178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谁把你长发盘起 付真言没有阻止她。 原本想警告一下她别这么张扬,也忍住了。她某些方面的特质就像他自己一样,固执坚硬得可怕,如果她能听他的话,那她也就不叫叶清禾了…… 于是,只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对她说,“别一个人瞎扛着,有事来店里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孤” 叶清禾只顿了顿脚步,便走了阙。 付真言便唤了人来,“陈定,我交代你的事你可一定要办好了,一点差错也不能出,最好你自己亲自时时盯着。” “知道的,付哥,只不过……”陈定略略停顿。 “什么?有话直说。”付真言蹙起了眉头。陈定是他高中起就一起混的朋友,跟田简一样,都是铁哥们了,但是田简比他历练多一些,这些年做生意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公司交给田简也还算放心,陈定和另一个兄弟则被他带来了云南。 “付哥,好像不止我们跟着她。有好几次,我们都发现过……不知道是敌是友……”陈定道。 付真言深思,而后微微点头,“嗯,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能出乱子。” “是,付哥,就算我丢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陈定向他承诺。 付真言则不满地瞪着他,“瞎说什么呢?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那时候跟着我们一起打架吗?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的命得好好留着,给你老爹老妈!给你未来媳妇儿!凡是多动脑筋,别瞎冲动!” “是……”陈定绷紧的脸笑了笑。 “快去吧。”他挥挥手。 —————————————————————————————— 机场。 叶清禾和穆川在候机,准备返回北京。 这一次的调研结束,叶清禾不得不跟着穆川回学校,在云南一月余,除了在各个场口展现了她眼光准,获得一片惊叹之声之外,似乎没有其它的收获。 她有些焦躁,可是,也告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六年都过来了,不是吗? 让她忧心的是付真言,她已经告知他,她即将回北京,请他结束一切跟她回去,他倒是应了,但那个赌石店却没有关闭。 她也知道,付真言将他这些年的资产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留给了父母和妹妹,一部分留着不动,据说,是属于她的,另一部分则全部用来开这个赌石店,既然开了,就骑虎难下了…… 而且,估计付真言也不想结束,因为他了解,她不会轻易放弃…… 他这么执着,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她的负担,但是,她怎么会没有负担呢?她承不起他这么大的恩…… 心中装着事,手机却响了。 是萧伊庭打来的电话。 她去云南这段日子,和他联系得并不多,她自然鲜少主动联系他,而他,也是好几天才给她打一次电话,他似乎总是很忙,电话里寒暄几句就作罢,并且总是以“要工作了”这句话而结束…… 知道他忙于工作,身在云南的她那颗浮乱的心,总算有一些些安宁。 接听,他低柔的声音那么近地贴着她的耳朵,“妹妹,这期要期末考试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她记得,那日送别,他对她说过,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他去接她……“我……在机场了……”她支吾着,还是说了。 “真的吗?”依然是淡淡的轻柔的语气,听不出惊喜也听不出愤怒,“几点到呢?我去接你。” “你不是挺忙的吗?算了……”她握紧手机。他这样的声音,倒真的不像从前的他了,若是从前,只怕他早就炸毛了吧…… 是他真的成熟了?还是学会了矫饰? 他“呵”地一笑,“不忙,再忙也要来接妹妹啊!” 她便说了时间。 登机时间转瞬到了,她关了机,登上飞机。 从云南到北京,不过三小时的时间,三小时后,重又站在了熟悉的北京机场里。 所谓,万水千山,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说过的,来接她,固然不会食言,在 出口,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在接机的人群里,个子尤显高挑的那个,月余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他许多,除了身上那件职业化的风衣,这是他工作后的第一个冬天吧,从来没见过他穿过这样正儿八经的风衣…… 不过,真的很好看,他曾经那么自负于他的“美貌”,并且誓与范仲比高低的雄心壮志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样的他,多了几分男子气呢…… 可是,他却没有认出她来,目光越过她,在她身后的人群里探寻。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了,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二哥”。 他才恍然醒悟,眼前这个同样穿着风衣,头发一丝不乱,清丽绝伦的女孩是他的妹妹…… 他眼神有些乱了,几许尴尬,他在寻找的,一直是他那个戴眼镜,刘海遮额的丑小鸭呢…… 不是没见过她美丽的样子,只是,每一次见,就好像跟上一次所见不同,到底是他记忆里不好,还是她总是在变化?又或者,都不是…… “小荷,既然你二哥来接你,那你回家吧。”穆川在一边笑道。 萧伊庭这才注意到,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怎么就把穆川给忘了呢…… 再不是那个宿舍楼下和老师较手劲的男孩,萧伊庭微微笑着颔首,伸出右手来,“穆老师。”这一次,是真的握手。 “你好,我就先回学校了,清禾就麻烦你带回去。”穆川和他右手轻轻一握,便跟叶清禾道别,“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明天学校再见。” “明天见!穆老师!”叶清禾已经改口叫他穆老师了。 穆川拖着行李先离开,萧伊庭则从她手里接过箱子,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肩膀,低低的一声,“走吧。”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记得,她可是结结实实给他背了好几年书包呢!后来骑车上学,他坐在她后座,给她拎书包,可那也是因为他要蹭车啊!他背着俩书包在上坡路给她喊加油的画面她至今还记得……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真正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自然而然接过她的东西,用沉稳的声音对她说“走吧”呢? 好像是那次在林荫道上吧? 又或者,是更早以前? 他握着她纤细的肩膀,有些不习惯,只因手边感觉不到她头发丝缎一般的触感了…… 这么多年,只要他搂着肩膀的时候,她垂下的头发便会在他手背上或者指尖滑动,凉凉的,滑滑的,如同活物一般。 无端的,他就想起了一句歌词:谁把你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 她固然还没披上嫁衣,可是,她如今这最美丽的样子是为了谁而绽放?至少,他就没那个福分见到她此般模样,他记忆里的她,永远停留在初见的那个夏天,瘦瘦小小的她坐在客厅里,穿着半旧不新的朴素衣服,戴着黑框眼镜,刘海和头发遮住她的脸颊,他几乎看不出她长得什么样子…… 其实,她长什么模样一点儿也不重要,私心里,有时候他还真的希望,她就是一只丑小鸭…… 他开了车来,是家里的车,目前的他,凭自己的实力还买不了车。 她坐进副驾驶里,系上安全带,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莲花挂件来,给他,“我在云南的时候淘到的,叫步步生莲,给你,保个平安吧!不过,你现在还没买车,挂哪呢?” 他眸光一亮,立刻接了,“给我的?!能挂的!能挂的!” “嗯……”她应道,“给其他人的都装在箱子里,回去再给。” “哦……”他眼里的亮光落下去,发动…… 萧伊庭应是通知了家里,家里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她,萧伊朋已经结婚了,说好的去云南度蜜月,请她一个人吃婚宴,可是却没有兑现。 大哥大嫂并没有在家里住,今晚也没能赶回来给她接风,在家的,就只有萧城兴夫妇,萧城卓,郭锦儿,云阿姨,当然,还有他。 把具有云南当地特色的礼物分发完毕,全家人便陪着她在客厅说着话,问她那边的少数民族可有什么有趣的风土人情,她挑一些好玩的说了,又彼此道了别来情况,她难得地说了好些话,只是,她在说着,曾经那个最爱说话的人却静静的,手里拿了个案卷,在沙发的一角坐着,默默地看 着她,听着她说。 “咦?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清禾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呢!”郭锦儿笑问。 萧伊庭举了举手里的案卷,“我看案子。” “二哥,你真是越来越努力了!”郭锦儿由衷地赞叹,并且对叶清禾道,“清禾,尤其你不在这段时间,二哥简直就成工作狂了!努力地干妈都心疼了!” 姜渔晚笑得很是欣慰,“男孩子大了,自然就把玩心收起来了,现在这样啊,我看可以娶老婆了!正好,伊朋的婚事办了,我们可以办伊庭的了!” 萧伊庭听了突然站起来,“我明天有案子,得上去做准备!你们慢慢聊!” 说完,便直接上楼了。 萧城卓是说话说得最多的,十万个为什么般一直问个不停,这会儿也累了,打起呵欠来,萧城兴便做主散了,“好了,清禾刚回来,也要休息,都散了吧。” 叶清禾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打开门,便看见那扇熟悉的木窗,还有夜风中飘展的窗帘,跟她第一次来时一样…… 细细重温着这房间里的一切,却发现,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比如,书柜里的书,她是按照她自己的习惯来分门别类的,可是,现如今这摆放顺序却变了,而且变动很大,就像把里面的书全部倒空了重新放的一样…… 再者,衣柜里衣服,也不是她原来折叠的样子…… 这些也就罢了,当她拉开抽屉一看,才愣住了,她和爸爸妈妈的合影怎么也被殃及了?相框一定是碎裂了,重新装了个新的,重要的是,照片脏了,泼了墨在上面?虽然有人小心地处理过,可那些墨迹是不能完全去除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第一个反应就想要去问萧伊庭。 可是,却马上冷静了下来。似乎,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是客人,这个家原本就是别人的,这个房间也是别人的房间,从来就称不上是她的私人领地,人家要打扫,要整理,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完全没有权力说什么,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更能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 拆开那张合影的相框,把里面的照片取出来,唯一的两件和父母有关的东西,全都残缺了…… 第178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之前是那副字,如今是这张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却平静若水,完全不像上次字被撕毁时那般声嘶力竭,可能,自己真的经历多了吧…… 思考着,手机却震动了。 屏幕上显示着“二哥”两个字孤。 电话?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不来房间说要打电话? “喂?”她低语。 “妹妹,是我……”他亦低低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却分外清晰,连同他的呼吸,仿佛都在耳际一般,热热的气流,在她皮肤上爬行。 她固然知道是他…… 将手机稍稍远离自己的耳朵,让那热气不那么明显,“二哥……这么晚,有事吗?” “唔……”他略略的迟疑,“妹妹,有件事跟你道歉……” “什么?”她隐约地,想到了他为什么而道歉,难道这照片和他有关? “我……不小心把你的照片弄坏了……对不起……” “……”还真是这样,可是,居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非但没有,反而有莫名的庆幸,还好是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犹记,那年夏天他撕毁父亲遗作的时候,她恨不能与他拼命…… 或者,这也是因为彼此长大了吧…… 她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话,那边的人料想她在生气,“妹妹,对不起,我总是这样……这些年就没好好当过哥哥,我……真的很惭愧……” “二哥……”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看见照片了……不过,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真的?”他心中发怵,如此平静的她还是她吗?他想到的也是那个夏天,她哭着喊着来和自己抢那副字的事,也是那时起,他才明白,这两件东西对她的重要性…… “真的,二哥,一张照片也不能代表什么……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吧……”她曾经尖声嘶喊着,如果他撕毁了她的字,她会恨他一辈子,可事实上,她却是从来不曾恨过他…… 她堵过,痛过,可那些,都与他无关,而到了最后,对父母的怀念和爱并不曾因为那副字的毁去而有半分减少,方觉得,人总喜欢把感情这东西物化,所谓睹物思人,有时候并非是那样的,有的人,即便抹去他在你生活里的所有痕迹,他仍然那么顽强地存在于你的记忆里,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人……真的可以做到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在那端问,声音飘飘浮浮的…… 她喉间微哽,“可以……的吧……只要自己想……” “呵呵……”他笑了,“好……” “好?”她倒是不明白这个“好”字是何意义,“那……好……晚安,二哥。” “妹妹……”他轻呼。 “嗯?” 他愈加犹豫了,“妹妹……如果……我结婚的话……”他吞吞吐吐的,最后,却掐住了自己的话,“算了,晚安。” 她笑了,“二哥,如果你结婚的话,我一定会来,不管我在哪里……”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见一阵“嘟嘟嘟嘟”的声音,这个“晚安”,好快…… 叶清禾没再去整理书柜和衣橱,就只在家里住一晚,也没什么好折腾的。 第二天,她便回学校住宿舍了,要准备期末考试,基础课程她还得加油,泡图书馆的日子又回来了。 去学校的时候,还是萧伊庭送她的,在车上,萧伊庭问她,“是不是回我们自己小家去住?比学校宿舍舒服。” 她摇摇头,“还是别了,就住宿舍吧,更方便。” 他也没坚持,只笑了笑,“好。” 而后,便注视着前方,认真地开车,只是,琥珀色的瞳孔里,无奈的灰暗沉落…… 叶清禾全身心地投入到期末复习中,某天傍晚,看书看得累了,决定四处走走,再回来继续努力。 她走出学校,一直绕到学校后门,王哲的店已经没开在这里了,四年小有成就的他,去了位置更好的地段,而苏芷珊也已毕业,没有工作,也没去苏家自己的公司帮忙, 而是留在家里,当起了王哲的全职准太太。 尽管苏父仍然对此颇有微词,但女儿执意如此,他也无力回天,毕竟女儿已经是王哲的人,只能随了她去。 虽然叶清禾对苏芷珊的选择也不太赞成,可苏父都拿女儿没办法,她又能怎么样呢? 经过王哲曾经开店的店址,已经变成了一家精品店,卖各种小礼物,想着曾经在里面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想得多了,难免感怀也多,一时竟不想那么早回去看书,慢慢走着,离学校渐渐远了,竟不知不觉离“家”近了——那个被某人称为“他们的小家”的地方。 包里还有这个家的钥匙,大学时在这里三年的点点滴滴分镜头一个个闪过,她没有停止脚步,一直走进了小区。 站在大楼的正面往上看,只看见一片漆黑,忽然就想到了玄关处那盏温暖的灯,毫不犹豫上了楼。 用钥匙轻轻打开门,一丝橘色的柔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并且,一股暖意迎面而来,她心中一惊,脚步停住了,钥匙也插在锁里,不敢再转动…… “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声音略略发紧,她抽出钥匙,大门全开,玄关处那盏藤编的灯,果然是亮着的,微弱而温暖的光,笼着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她从前穿过的拖鞋就摆在门口的地垫上…… 客厅、餐厅等各处的灯都关着,只有他卧室门口,白亮亮的灯光一片。 长长的影子出现在门口,而后,便是他,依然是那件宽松的旧毛衣,随意挂在他身上,浅灰色运动裤,亦显得异常宽大。 他穿这一套时,总让人感觉他很瘦,瘦得骨感。 他站在卧室门口凝望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笔,“你怎么来了?” “我……来取一本书。”她说。为了掩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她指了指自己书房。 他点点头。 “你……住这里?”她疑惑,并没有听他提起过,她一直以为他住萧家主宅的。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偶尔来这里住,明天要赶早去见一个当事人,离这边近,就过来住了。” “哦……”她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不是要取书吗?”他问。 “哦!是的!”她恍然醒悟一般,脱了鞋,穿上自己的拖鞋,往自己房间走去。 打开灯,她的房间倒是整整齐齐的,而且一尘不染,跟她离去时相比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是有人维护的。 他跟了过来,在她身后说,“因为我偶尔来住,所以云阿姨定时会来打扫。” “哦……”她点点头,手指在书柜的一排排书上滑过,假意在找书,而后随意抽出一本,“找到了。” 他看了眼封面,眼里闪过讶异和一丁点的喜悦,“你……要看法律书?” 她眼神一晃,这才看清楚她随意抽出的一本是法律专业书…… 她背对着他,僵硬着,没能转过来,笑了一声,略干,“不是……我一个朋友找我借……” 他便不吭声。 她拿着书装进书包里,低头准备走。 “这就走吗?”他靠在门框上,问。 “嗯……怎么了?”她按了按书包,按到了那本法律书的菱角。 “哦……没什么……”他笑,手握着笔,笔头在头发里擦了擦,“我……肚子有点饿,如果不急的话,给我煮点吃的?” “好啊!”她二话没说,放下书包,往厨房走去,“要吃什么?家里有什么?” 他听见“家”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痴了,看着她的背影,鼻尖酸酸的,忘了答话。 “二哥?”她回过头来,再次问他。 “哦!”这一回恍然回神的人是他,“随便吧,家里只有饺子和面条……” “有瘦肉吗?”她已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 他再次跟了过去,“有吧,我不知道,你看看冷冻箱……” <她依言,冷冻箱里果然是有瘦肉的,又找到些大蒜子儿,调味料什么的也还有,她便笑了,“运气挺好,虽然材料不齐全,也可以勉强做一顿杂酱面了,你去等着吧。” “好……”他答应着,却没动。 看着她从储物柜里拿出面粉来和面,他提醒道,“有干面条呢!” 她倒着面粉,头也不回地说,“手擀吧,比干面好吃些。” 他便不言语了,拿着笔静静地看她忙碌。 等她和好面了,回头一看,他居然还站在这里,不免诧异,“你不用忙吗?材料准备好了?” 他笑了笑,摇头,“我想学学,以后指不定单独住,自己可以煮给自己吃。” “是吗?”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萧家二少爷要学擀面条?真是奇迹啊…… 不过,却没有再赶他走,让他在那一直杵着,直到一锅热腾腾的面条出锅,加了她适才临时做好的肉酱以及蒜泥。 两人都想起的事情,是她初来萧家的时候,她做的那碗蒜泥白肉,遭到姜渔晚嫌弃被倾倒进垃圾桶以后,他极力地维护着她,以及,为了去除他嘴里的酒味,她教他的好方法…… 那些所有与蒜有关的回忆…… 他绷不住,先流露了淡淡的笑意。 “过来帮忙端一下,傻笑什么呢?”她做了两大碗,十分烫手,对于他傻站着不知道帮一把的行为表示不解。 “来了!”他赶紧搭手,把两碗面条端到了餐桌上。 对于他为什么傻笑,他也给出了解释,“我只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她坐下来,筷子轻轻搅拌着面条,其实她晚饭吃得很饱,只是既然给他煮了,她自己的食欲也给勾起来了。 他不答,吃了一大口面条,连同没有和匀的蒜泥一起,而后,对着她用力呼了一口气,笑问,“这个,挺好笑的!” 叶清禾也笑了,“这个方法管用不?” “管用!要不要再试试?”他作势再呵气。 她躲开了,捂住鼻子,“臭死了!”他也就敢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不顾形象吧…… 他呵呵一笑,开始认认真真吃面条。 她看着自己那一碗,觉得自己吃不了,去厨房又拿了个小碗来,盛了一些出来,其它的搁在一边,打算自己打包带去宿舍,明天早上可以吃。 “这些是干什么呢?”他问。 “我打包等会儿带回去明早吃。”她吹了吹还烫嘴的面条,说。 “别啊,给我,留给我明早吃!”他顺势把那一碗给拨到了自己这一边。 她从没有跟他争东西的习惯,眼前他这模样,倒有些像从前二少的样子了,笑了笑,“那就留着呗!” 他满意了,两人一起把面条吃完。 而后,他回房间看书,她则去厨房洗碗。 把厨房整理干净之后,便去和他道别,准备回学校去,走进他卧室一看,有些乱…… 床上的衣服到处都是……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不由自主开始收拾。 他头也不抬地答,“哦,只是偶尔来住一天嘛,衣服换了就没洗,全搁在这里呢。” “这些……全是要洗的?”她一件一件地收着,已经抱了一大堆了。 “是啊!” 她叹了一声,只好去给他洗衣服。 家里想起熟悉的,她活动的声音,倏然间,这空荡的空间里,便充实了,满满的…… 他埋头,开始认认真真整理材料。 一个小时以后,总算把衣服洗完了,她双手微红,前来告辞,“二哥,我回学校去了啊……” “我送你……”他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还是放下了笔。 她知道他在忙着,赶紧拒绝,“不用了!你忙着呢!” “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回去我不放心。”他拿起外套,随意往身上套。 “可是你工作……?”她看了看窗外,了解他必然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走,于是无奈地道,“那算了吧,我就在这住一晚,明早再回学校。” “这样……那也好。”他微微笑道。 她没再影响他工作,回了自己房间,连续多日复习到很晚,既然今晚没法好好复习,不如早早睡觉。 洗漱了一番,发现,就连洗护用品都还保留着原样,连牙膏都还停留在她走时的位置,没有多挤掉一点,她这房间,倒是再没住过人的…… 略显疲惫,她钻进被子里,野菊花清香便一丝丝钻进鼻子里,一种莫名的安宁将她包围,让她想起了在云南的日子,每日如一根绷紧的弦,真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她渐渐的眼皮沉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回了学校,没有要他陪,在小区门口便分道了,临走时,他对她说,期末考试完如果有时间就叫王哲出来聚一聚,苏芷珊老是提起她,很挂念她。 她应承了。 只是,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既然放假,她仍然会继续去云南的,而且,现在有了正当的理由,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萧伊庭。 第180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我在等你回来 和王哲及苏芷珊见面那天下着雪,她没让萧伊庭来接,自己去的餐厅,穿得像个棉球,头发塞进帽子里,一张脸清清爽爽的。 进了餐厅,另外三人已经到了,四人的座位,萧伊庭身边空了一个阙。 一见她进来,萧伊庭便朝她招手,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脱下外套来。 苏芷珊却是看呆了,老半天才说,“清禾,你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这样打扮挺好啊,不要再改了!” 叶清禾笑笑,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来很久了吗?” “没有,才来。”萧伊庭在她身边说,目光落在她帽子上,白色的帽子毛茸茸的,上面沾了几朵未曾融化的雪花,她的侧脸,冻得微红,鼻头翘翘的,说话的时候,唇际微扬,那样的弧度,让人的心不自主地便化开了孤。 下意识地,便伸出手去,给她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她也不曾躲避,他们之间这样的小动作原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彼此都没有注意到,萧伊庭眼里那一瞬的温柔,如水一般柔软…… 坐在他们对面的苏芷珊到底是女孩,虽然跟他们同学多年,也见惯了萧伊庭护妹妹的各种表现,可是,这一刹那的目光还是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些些不寻常…… “萧伊庭,清禾,我说你们俩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兄妹啊,倒像多年的老夫老妻!比我和王哲还有默契呢!”她忍不住说,那一刻,她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两人如果都没有另一半,倒是可以凑成一对的啊!不过转念一想,萧伊庭不是有个至爱郭锦儿吗? 这种话叶清禾固然不会回应的,萧伊庭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怎么?你这是在变相地控诉王哲对你不好吗?” 王哲手一伸,揉了揉苏芷珊的头发,低头温柔一笑,“是不是?” 苏芷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温顺得跟只宠物小猫儿似的,对外,却舞起了小爪子,“萧伊庭,你敢说我家王哲不好,你不想活了你!” 萧伊庭笑,“有你这么护男人的吗?” “我男人就是我的命!你说我护不护?”苏芷珊从不吝啬表露对王哲的爱,好友面前,尤其如此。 萧伊庭看着,有些酸酸的,强笑,“王哲真是烧了高香了!” 叶清禾看了他一眼,确实是王哲烧了高香了,要知道,苏芷珊最初喜欢的人可是他萧伊庭…… 不过,这一段往事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也好…… 后来,萧伊庭便拿他俩的婚事打趣,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说着便开着些带颜色的玩笑了。 王哲和苏芷珊住到一起的事也没瞒着谁,两人很是坦然地接受萧伊庭的调笑,不过,苏芷珊却有些沮丧,“都怪我爸,不同意我们结婚!” 王哲握住了她的手,带着歉意和温柔看着她,“芷珊,我会努力的,会证明我是有能力给你幸福的人。” 虽然这样的承诺,王哲私底下也给过她,可每一次听,她还是会同样感动,和他的手相握,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因为父亲始终不同意,她一气之下搬出来和王哲一起住,父亲拿她没办法,封了她的银行卡,扬言要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去了。 王哲心疼她,屡次劝她回家去,她都不肯,为此还生王哲的气,王哲感动之余,对她更加疼爱,其实,这样就够了,她要的幸福并不是王哲赚多少钱,而是他们彼此爱着,然后一直在一起…… 叶清禾看着这两人,终是相信,他们会幸福的。回想当初,身为班花的苏芷珊不顾一切地去爱那个学渣王哲,陪着他经历着成长中一切的伤和痛,哪怕全世界反对,她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那样的苏苏,怎么可以不幸福? 她不喜多言,吃饭的过程一直是他们三个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她当着听众,可是,最后结束的时候,苏芷珊去了洗手间,萧伊庭去买单,饭桌上只剩他们两人,她郑重其事地对王哲说,“王哲,你一定要给苏苏幸福!” 作为曾经的工作伙伴,王哲和叶清禾比较熟悉,知道她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必然是十分慎重的,于是诚恳地答道,“当然!一定!” “王哲,承诺不是光用嘴说的,要用行动!你应该明白,苏苏只有你了……如果你以后辜负了她,我第一个不原谅你!”她再一次强调。 眼下的苏芷珊,离开了家人放弃了前途一无所有地跟着王哲,并 非说她的身边只有王哲,若有一天她和王哲真的不能走到头,她的家人必然会拥抱她回去,只是,王哲是她生命中之最重,是她全部的精神世界,若真有那一天,只怕她会崩溃…… 其实,叶清禾也并非涉世太深的人,感情经历更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觉得,爱一个人爱到放弃了一切过于盲目,这样的爱容易失衡,虽然不求回报足够伟大,可一方面,如果从对方那里感受不到同等的重视就易胡思乱想,另一方面,会给对方过多的压力,让对方感动之余,承受太多的心理压力…… 这个道理,她自己也有些许体会,付真言所做的一切就让她既感动,又负荷深重…… 当然,苏芷珊和王哲的情况又和她不同,他俩是相爱的,所以,大概是自己精神过敏想多了吧…… 而王哲听了她的话,再一次郑重向她承诺,此生一定不负苏芷珊…… 此时,萧伊庭和苏芷珊也回来了,叶清禾没再多说,看着王哲给苏芷珊穿上外套,心里又说服自己安了安。 这次聚会之后,她跟穆川再次去了云南。 不同于上一次离开,萧伊庭千叮万嘱万般不舍的,好似她去了就不回来了一般,这回倒是轻轻易易就让她去了。 只是,穆川只待到春节前夕就要返回北京,而她,却执意不肯回京,坚持要留在云南,并且对穆川说,她一直憧憬和喜欢这样的生活,游历和学习,脚步永不停息,而且,她喜欢云南的天气,她怕冷…… 穆川拿这样的她没有办法,只好单独返京。 没有了穆川的管束,她更加自由地穿梭于各大赌石场,也一如之前付真言说好的,从不去找付真言,就当跟他从不相识。 不是她绝情,而是她这档子事,真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春节,付真言也没有回去,她没有劝,因为知道劝没有用。 他发信息来,请她一起过年,她没有答应,就当她冷漠好了,她原本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夕前一天,穆川来电,问她在哪里,他回云南来了…… 她不敢说自己在l市,只说在大理玩,穆川却让她不要乱跑,他正好也要来大理,叫她就在大理等着…… 她慌乱之余马上买了去大理的票,赶去了大理。在穆川下一个电话到来之前,住进了大理的宾馆。 之后,穆川寻她而来,谁知,来的不仅仅是穆川,还有穆妈妈和小果子。 异地见到他们,尤其见到穆妈妈,她惊讶且感动,结结实实和穆妈妈拥抱了一会儿,“穆妈妈,您怎么来了?” 穆妈妈笑着点她的额头,“怎么?不许穆妈妈来云南旅游?不是都说云南四季如春吗?我也来享受一下暖冬!”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穆川回到北京,穆妈妈得知叶清禾没有回来,被穆川一个人抛在云南,便将他结结实实一顿好骂,心中对叶清禾十分放不下。从前虽然叶清禾也从不在穆家过春节,可萧家也待叶清禾很好,那儿到底是一个家,如今,一个人在云南算什么?老人家又是十分看重过年的,所以,没给穆川好脸色好。 后来,还是小果子提议,既然这样,不如全家都去云南过年吧,现在旅游过年也开始流行了。 小果子的提议还真得到了老太太的赞赏,于是,一家人就来云南了…… 穆家人的到来,打乱了叶清禾的计划,虽然春节大部分的赌石场也休息,但是,她原本打算在中缅边境走走的,如今,只好陪着穆妈妈游大理…… 叶清禾住的是当地人开的一家家庭旅馆,除夕的时候,旅馆老板娘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过春节。 大理的早晚有些冷,到了下午,他们便不出门了,和老板娘一起吃饭。 老板娘做了当地的特色美食给他们吃,乳扇、生皮、黑山羊火锅、还有洱海里的鱼等等,十分丰盛,而穆妈妈则按照北方的习俗,包了一大锅饺子。 过节的气氛随着那诱人的香味儿瞬间高涨起来。 开饭的时候,叶清禾的手机响了,是萧伊庭的北京来电。 她前两天就跟萧伯伯打过电话,说要在云南一边玩一边过年,就不回北京了,今天早上,也赶早地给萧伯伯萧伯母拜了年,只不过, 没跟这位二少爷说话…… “二哥,新年快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快些。 “新年快乐!”他在那头笑着说,“在哪呢?” “我在大理!”这一回她不用隐瞒了,她是真正在玩! “是吗?真惬意!”他说,“好玩吗?” “嗯……好玩呢……很多好吃的……”这样的节日里,一个来自远方的电话,就像眼前这一桌热气腾腾冒着蒸汽的菜肴一样,让人觉得暖心。 她按压着胸口,让这一份暖意不那么躁乱不安。 小果子和老板娘家的孩子闹了起来,发出些喧哗的声音,穆川觉得小果子太能闹,呵斥了他,这声音通过叶清禾的手机,混着电视机的声音,尽数传进了萧伊庭的耳里。 萧伊庭的声音便有些僵硬了,“还有谁在呢?” “穆老师啊,还有小果子和穆妈妈。我们在旅店老板娘这里一起过年呢。”她如实说道。 “他们……也在云南过年?”他顿了顿。 “是啊!你在哪呢?回家了吗?”她侧耳一听,他那边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电视机的喧哗,也没有萧城卓的声音,若是从前过年,萧城卓必然是最能闹腾的那一个。 “哦……我马上就到家了,想起你,跟你说声新年快乐!”他轻松地说着,笑。 “嗯!新年快乐!” “好了!不多说了,我到了!再见!” “好的!拜拜!”她挂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端的他,握着手机,久久地听着耳边的忙音,久久地站立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没错,他此刻已经拖着行李站立在昆明机场内,准备转机前往大理,飞往她身边…… 今天是除夕,前两天她打电话回家跟爸爸说,她一个人在洱海边,洱海的风景很美…… 他当时便定了机票,今天上午,做完最后的工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提着昨晚胡乱收拾的行李,便直赴机场,登上了飞赴云南的飞机…… 却原来,她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是他…… 偌大的机场,突然变得如此空阔…… 他打算马上返回北京,纵然心中落寞不堪,既然自己是多余之人,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只是,最快一班还有余票回去的飞机是晚上九点的,和飞往大理的差不多时间,买或者不买?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启动,便看见了桌面上的游戏图标。 不由自主地点开,登陆。 上线后,马上有人和他说话:萧少,除夕也玩游戏? 他淡淡的一声“嗯”,而后,便再也不想说话,一个人穿过大理去了洱海。 青山碧水,云烟飘渺,美得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可惜,这地图杳无人烟,更无任务,只他一个人,临湖而望。 碧幽幽的湖水,淡淡地笼着一层烟,他手指覆上去,不曾触到,指尖便错觉般的感受到了一阵冰寒,那样的洱海,终是太冷…… 他缩回了手,切换出去,飞快地登陆了另一个账号——yiyifenghe。 操纵着她的号来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她一身红衣,总算给这冰冷的苍翠之色添了几许暖意。 切换回自己的号,默默地陪她站着,心底轻道:老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登机时间到,他手里握着前往大理的机票,毅然登机。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到达洱海边的客栈,客栈的窗户望出去,黑夜里的洱海如泛着微光的巨大墨蓝色宝石…… 怎么也无法入睡,几个小时后,他索性外出,黑暗中坐在了洱海边上。 凌晨的洱海,固然如他预感的那样,手指伸出去,指尖冻得冰人,这真实的洱海,原来比游戏里的更冰冷…… 在岸边坐了许久许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冰人了,岸边才多了些行人,是出来看洱海日出的。 天高树低, 阳光拨开烟云缭绕,一点一点在云霭层叠中清晰起来,如梦境一般,世界仿佛也在这一瞬舒展开来。 身边的人都为这不同一般的美丽日出而惊叹欢呼,只有他,静静地坐着,不曾感动半分。 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日出,他曾看过,在他看来,再不会有哪个地方的日出比那一年香山的更美…… 很多时候,我们因美景而感动,并不全因为景色的美,恰恰的,是因为和我们一同看美景的人…… —————————————————————————————————————————— 不小心睡着……所以超过12点了……哎…… 第181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你回家好不好? 当整轮红日跃出最远的那条山脊线,天地间透亮起来。 他站起身,双腿有些僵,一走动,膝盖骨麻麻地痛,是冷太久,也坐太久,血液不畅了吧…… 他站着,缓了好一阵,才觉得血液重新流淌,慢慢地挪开了步子。 地面有些浮动,头有些闷闷地痛,鲜少生病的他对生病的感觉比较迟钝,没在意,回到客栈,倒是真的觉得很疲倦了,于是倒头就睡孤。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醒来,有种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感觉,口中淡然无味,舔了舔唇,只觉嘴唇异常干燥。 想要起来,刚坐起,便感到头晕目眩,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者是感冒了…… 一贯身体倍儿棒的他,怎么会把小小感冒放在心上? 收拾东西去了机场,准备回北京。 洱海的风光,他已领略,不过尔尔…… 到了机场,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还粒米未进,不过,也没有饥饿感,直接进安检登机了。 大年初一,全家必然去爷爷家了,四世同堂,不知多热闹,生平最喜聚喜闹的他这会儿却有些厌倦那些喧哗,搭了个车,直奔学校后的小家了。 尽管是白天,他还是习惯性进门就打开了玄关处的灯,橘暖灯光的笼罩下,愈加觉得头晕。 一头扎进卧室里,头刚挨到枕头,便觉得困意袭来,于是放任自己继续睡了下去。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律所同事打电话来,先跟他说新年好,然后找他问另一个同事的号码,说是有急事找却没存对方的号。 他迷迷糊糊的,也记不得,让他等等,他查一查。 查到之后,头昏脑涨地默默念着,回拨电话告诉同事,带着浓重的鼻音,“喂,记好,13xxxxxxxxx……” 那边却传来清清脆脆的一声疑问,“二哥?” “嗯?”这声音……是妹妹!他皱着眉头,知道自己糊里糊涂拨错号码了,“妹妹,我打错了……” “你怎么了?声音好像不对?”她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鼻音,还有他嗓子的嘶哑。 混沌中,她的声音宛若一泓清泉,从遥远的天边倾泻而下,让此刻处于灼热中的他沁心的甘凉…… 他微哽,没有吭声。 “二哥?”她静听,没有听见他的声响。 “在呢……我没事……一点小感冒而已……”他嗓音嘶哑地说,鼻尖略略地酸楚,反愈加显得鼻音厚重了。 那一端的她,便想起了他鲜有的一次生病,赖着要她喂吃的,要她给他念书,从说话的声音来判断,那次远没有此次严重…… 是不是病得越厉害反而越逞强? “二哥,你在哪里?吃过药了没?”她问。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倾听着她的声音,那清润的,来自远方的声音,他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二哥?你说话!睡着了?病得很严重?”她急了。 “没有……没怎么严重……我听着呢……”他翻了个身,头疼欲裂,还真从没这么病过……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她和他形影不离这么多年,太熟悉他的声音了,熟悉到哪怕他掩概矫饰,她也能凭着那一丁点儿的变化来判断他的喜怒哀乐,如今这么明显的病状她能听不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吃药?你在哪?” “我……在我们自己家……”被她这样逼问着,习惯成自然地说了实话。 我们自己家? 她想,这应该是指学校后那套房子了…… 他一个病人,大年初一地住在那里干什么? “二哥?今天不是过年吗?你待那儿干嘛呀?” “……年后马上有个案子要开庭,家里人太多太吵……”他漫无边际地编着谎话,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已经能想到他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一个人!没吃药!也没人给他做饭! “二哥,你起来,在我房间壁柜的中间抽屉里有一 支体温表,拿出来给自己量量体温!如果没发烧的话,就在抽屉里找感冒药吃!如果发烧就马上去医院!或者打电话给家里,让人来照顾你!”她是个善于未雨绸缪的人,虽然两人并不常生病,但是常备的医药箱还是有的,而且她有一个习惯,药买回来一定先看生产日期,并能瞬间记住,并且定期排查过期的药物,上次她回房间的时候还顺便看了下药,如今还在保质期内。 “唔……”他敷衍地应着。 “别呜呜的了!赶紧给我起来!”她在那头轻声吼起来了。 “嗯,已经起来了……”他继续躺着,而后,那边便断线了,“嘟嘟嘟”的忙音响起来…… 他心里那根弦也随之断掉,怔然间想起给同事回电话的事,这一回,他看准了才回拨,说完后,手机一扔,继续懒在床上。 年纪小的时候也曾感冒过,那会儿的经验,睡一觉就好了,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不多时,又睡着了。 这一回,却开始做梦。 梦杂乱而无章,唯一贯穿始终的线索,是他和妹妹。只是时间和片段全是跳跃性的。 一会儿是她蹲下来给他系鞋带,一会儿是和她的初次见面;一会儿是他撕碎了她父亲的遗作,一会儿是她扳着脸要他趴下扮小乌龟;一会儿是他独自一人坐在洱海边上,一会儿,他又回到游戏里跟她结婚…… 她都不知道啊,没有她在他身边,游戏里的任何一个花他都搭不顺手,就连全区第一的花弃玩之后把号扔给帮里某人,那人拿着那号也玩成了渣渣,渣得他忍不住在yy里骂人,那人还敢说自己是第一次玩花…… 她也不知道,没有了她,他宁可自己拿着她的号在游戏里瞎逛,也不想再将就任何一个花…… 她更不知道,全区所有人都道他和另一个玩着一一风荷号的女孩结成了夫妻,而事实上,那一场婚礼是他一个人独角戏…… 他对着身披嫁衣的她说“爱你”,再切换过去对自己说“爱你”,就好像,他们是真的相爱一样…… 梦境反反复复在结婚那一段浮沉,眼前一一风荷一身嫁衣的模样,忽然鲜活起来,变成了妹妹的样子,亦是一身红装,刘海齐眉,戴一副大眼镜,可是,却笑得那么甜美…… 然而,画面一转,他坠入一片乌黑的深渊,到底,却变成他独身一人坐在了洱海边,冷得冰人,冷得发抖…… 前方若隐若现的,似乎是妹妹的背影,他追上去,她的身边却出现好几个人:穆川、小果子、穆妈妈…… 小果子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穆川走在中间,那画面,如此和谐…… 他想叫一声“妹妹”,却叫不出口,骤然间她回眸,明丽无比的脸是她最美的样子,冲他一笑,叫了声“二哥”…… “妹妹……”他在冰冷的空气里微笑,连唇角都是冷的…… 手机声音再一次响起,他迷迷糊糊找到手机,还沉浸在梦里,只觉得这一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喂”一声后,听见那边传来脆生生女声“二哥……” 瞬间被冻冰的心柔软起来,沙哑的声音哽道,“我病了……我想要你……想喝粥……你回家好不好?” 那边一片静谧…… 他迷糊中又明白了一件事,她在云南呢,在和穆川一家过年,怎么可能回家? 于是,挂了电话,索性将手机用力一扔,扔得远远的,放任自己继续昏睡下去…… 首都机场。 叶清禾拖着行李小跑着往出口奔,穆川一家人紧随其后。 “别着急,清禾,慢点儿,别摔倒了!”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在人/流中穿梭,穆川忍不住提醒道。 叶清禾也觉得自己失态了,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可是,她却无法抑制自己这发疯的行为…… 分明在陪着穆妈妈游大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来,病恹恹地跟她说着话,她就完全无法再静下心来,尽管叮嘱他吃药叮嘱他量体温,可是想着他曾经烧掉厨房的壮举,她收了电话马上就奔回旅店收拾东西…… 穆川和穆妈妈都莫名其妙,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和穆家人一起的,忙道,“穆妈妈,穆老师,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们玩了,家里有点事,我得马上回去!” “出了什 么事?需要帮忙吗?我们也马上回去吧!”穆妈妈也替她着急起来。 “不用!穆妈妈,你们继续在这玩吧,别因为我扫了兴,只是家里有人病了而已。”她行李收拾完毕,刻不容缓期待出发。 穆家人原本就是为了她而来,她要回去,他们也没有玩下去的心情,于是,到底还是一起返京了。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穆川取了车先送她。 当听得她报出要去的地址时,他便知道,这个生病的人是谁了,年少痴狂的岁月谁都曾有过啊…… 把她送到楼下,他便带着自家人返回了,叶清禾对于此次旅行深觉歉意,此刻冷静下来,也深觉自己过于冲动,可是,如果一切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冲动…… 终于到家了…… 从机场到这里,这一路上她都不停地打着他的电话,想告诉他,她回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接,她心中便愈加焦躁,不知道是不是病得连电话都没法接了?还是睡得太沉听不到? 她拖着箱子快步进了楼道。 熟悉的家门前,她掏出钥匙迅速开门,玄关内暖灯依旧,屋内暖气热烘烘的,从南到北的差距就这么体现出来了。 “二……”她刚要叫他,却愣在了原地。 从他卧室里走出来的人竟然郭锦儿…… 穿着他日常最爱穿的那件半旧毛衣,穿在他身上时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显大,穿在郭锦儿身上则更加了,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好看的锁骨,完美的胸线在灯光下漂亮极了…… 而且,她仅穿着这件毛衣而已,因为衣服穿在她身上很长,所以遮住了tun部,往下,便是修长的美腿,惹人遐想无限…… 目光一直往下,她便注意到,郭锦儿脚上穿着的,是她从前穿的拖鞋,上次回来摆在玄关地垫上的…… 郭锦儿见是她,初初惊讶了一番,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努力把毛衣往下扯,似乎要遮住自己的大腿,可是,这么一扯,上面的风光又露出来了…… “啊,清禾,不好意思,我先进去一下。”郭锦儿说话的声音很小,近似耳语,应是怕吵到了正在生病的萧伊庭。 叶清禾想着,是否可以不必再等下去?应该要转身走人才是。 这念头一动,便果真这么做了,然而,才打开门,郭锦儿又出来了,跑过来拉住她,依然悄声说,“清禾,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再回去吧!二哥病了,正在睡觉,不能起来迎接你。” 郭锦儿说话的样子和语气都很像“二嫂”,叶清禾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很无聊,人家本来就是二嫂啊…… 看着郭锦儿进去这一趟穿出来的裤子,也是萧伊庭平日里最喜欢穿的那条旧运动裤,她穿着实在很长,裤脚卷了起来…… “不用了,我顺路来看看有没有人在这里,既然你们在我就走了。”她环视了一周,是暖气的缘故吗?这个叫做家的地方,空气里似乎多了别的成分,呼吸起来没有从前舒畅了…… “这……也好吧,干妈他们也该回家了,你回家去也好,不过,回去之前你先来帮我看看这粥……”郭锦儿拉着她来到厨房,揭开碗盖,碗里盛着一碗粥,郭锦儿便说开了,“我本来也在自己家里过年呢,二哥打个电话来给我说他病了,想要我过来,想喝粥,我就来了,煮了一大锅,可是二哥只吃了小碗,剩下的我想着是不是等会给他热着吃,清禾,我不太懂,怎么热粥才不破坏它原来的味道啊……” 叶清禾想起来,郭锦儿的爸妈好像终于迁回北京来了…… “没事儿,这白粥只要不烧糊你怎么热也不会破坏的,火别太大,如果有瘦肉和蔬菜什么的加点进去就更好了……”她的心飘飘浮浮的,答话也答得心不在焉。 “这样啊……那谢谢你……我懂了!”郭锦儿笑着。 她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郭锦儿也笑着祝福她,末了,犹犹豫豫地又道,“清禾……对不起……” “嗯?什么?”她倒是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以前……不太懂事……做了一些傻事……让你见笑了……那只是因为……因为我太爱二哥的缘故……”郭锦儿微显忸怩,脸上还染上一层红晕。 < 经她这么一说,叶清禾才明白过来,笑了笑,“没什么,那些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这也是她第一次从郭锦儿口中听到“爱“这个字。 真好…… 能这么无所畏惧地把爱说出来无论怎样都是一件美好的事…… “清禾,你真是太好了,聪明又大度,能和你成为姐妹,我真的好开心!”郭锦儿还轻轻抱了抱她。 她始终微笑着,直到郭锦儿松开她。 “我真的该走了……”她说。 “好,我送你出去。” 两个人的对话如此轻柔,就像郭锦儿所说的好姐妹…… 叶清禾走出了门外,如来时那般,拖着行李,走入冬天的夜里。 北方冬天的户外,真冷啊…… 她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冻僵了,稍稍动一下,就酸酸的痛…… 第184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之子于归,妆罢画眉。 “那是自然!毕竟这是大事!叶小姐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不迟。”瑞达放下一张钞票买了单,起身准备离开,目光却再一次落在她的手镯上,笑道,“叶小姐的镯子是个好东西,在l市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还是不要轻易露财的好,或者……叶小姐有恃无恐?” 叶清禾波澜不惊,微笑,“谢谢瑞先生提醒。” 瑞达走了,车亦驶远,叶清禾坐在咖啡厅里,左手手指不经意地摸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陷入沉思,耳边,一个声音在回荡…… 第二天离开l市,回到大理。 最近穆川在大理撰写课题论文,她这个学生似乎在学业上懒惰了些…… 正月刚过,大理的花灯歌舞会才结束不久,走在d学院的校园里,似乎还能感受到花灯歌舞会那日的热闹喧腾,在l市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下来。 因为调研的关系,穆川通过在学院执教的朋友在学院长期租了宿舍,以便在云南时有个固定的落脚点孤。 叶清禾毕业在即,论文答辩的内容就是穆川的课题,可是,她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通融的对象。 她的宿舍在穆川隔壁,打算先去穆川宿舍问声好,再回自己处整理论文资料。 敲开了门,穆川见了她便微笑,“回来了?你啊,对玉石太痴迷了些!” 她流露出天真的模样,“我爸痴迷啊!我受爸爸影响太深了!”对于自己一次又一次前往l市的行为,她给穆川的解释是喜欢玉,喜欢透过原石的表象看穿其价值的心跳的感觉,并且发誓,她只小玩怡情,绝不会大玩。 穆川对她沉稳的性格一向了解,也曾陪她去玩过多次,发现她果然都是小玩,也就相信了她。 “这一次有什么收获?”穆川笑问她。 “一无所获!有块料我看得不太准,没敢投,被别人押走了,结果开出来是个极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丝毫没有错过极品的痛心疾首感。 穆川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中更安,她这样不计利益和得失,才让人放心,否则,玩玉石这种事风险实在太大。 叶清禾和穆川聊了些这次去l市石场的见闻,刚准备回隔壁去,门口出现一道亮丽的影子。 穆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着门的,所以来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清禾,同时,清脆的声音响起,“清禾,我正好找你呢,你宿舍门关着,我就想是不是在穆老师这儿啊,果然呢!” 这个脆生生的声音唱歌很好听,尤其唱《蝴蝶泉边》,唱出来的意境生生就是一副大理三月的风景,这声音的主人是d学院艺术专业声乐老师王雪。 “王老师好。”叶清禾温文有礼地跟王雪问好,同时冲穆川眨了眨眼睛,王雪说来找她,是真的吗?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穆川是个面子极薄的人,在叶清禾这个学生面前,当即面色就有些泛红,对王雪道,“清禾在这里呢,你找她有什么事?” 哎哟!叶清禾暗暗替穆川着急,有这么问的吗?穆老师原来有时候也木得厉害…… 她决定还是识趣点吧…… “那个……王老师,我得准备论文去了,不然穆老师答辩不让我过可怎么办呀!”她故意挤挤眼睛,飞快地出了穆川房间。 “这鬼丫头!”穆川在她身后笑斥。 如今这情形,叶清禾很为穆川高兴。自从祖祖离开以后,穆川始终不能从怀念中走出来,最近穆妈妈托人安排的相亲越来越频繁了,只要一回北京必然有一波又一波的相亲等着,穆川已经怕回北京了。 这种情况,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有所改变,王雪虽然是声音老师,可是舞蹈也极佳,犹记d学院新年汇演,王雪一支孔雀舞,惊若天人…… 逝者如斯,总有一个人会承载着天上之人的祝福,接替她继续爱下去…… 她虔诚地希望,她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幸福着并且永远幸福下去……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登陆qq,习惯性地便去找那个嘴熟悉的头像,习惯性地去读他的签名是否改变。 只是,这两年他的签名就没变过,始终写的是:之子于归,妆罢画眉。 这两句,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每次看到,眼前便浮现出女子出嫁,丈夫俯身为其画眉的画面。 当然,这画面里的丈夫是他,至于女子……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极美的一副画面了…… 然而,两年前就听姜渔晚把他和郭锦儿的婚事提上了日程,上次回家据姜渔晚言,似乎是在办订婚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办了,想来离这妆罢画眉的日子不远了吧…… 邮箱弹出来件提醒,自然也是他发来的邮件,话说,如果不是隔那么十天半月他写封邮件来,就凭着这几年不动的签名,她真要怀疑他的qq是不是从来没登陆过。 点开邮件,“妹妹”两字称呼跃入眼帘,她微微一笑,如清风扑面,继续读下去。 长长的一封信,写了他最近的情况,已经离开之前的律所了,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律所,事业刚刚起步,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忙碌,可是,并没有忘记好好照顾自己,而后,便向她汇报了每天的作息。 她那些话语,微笑始终不曾离开过唇际。 她知道,他从不会让她失望…… 说完他自己,他又提到小三子。辰安的眼睛早已经复明了,这是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是,小三子开了个娱乐公司,也以不可小觑的势头迅猛发展起来。 真好啊…… 最爱的,便是读这样的文字,看着每个人都幸福的文字…… 最后,他问她近况如何,南方的水土有没有将她养胖一点?穆川对她好不好?快毕业了,工作有什么打算?下次回家别越长越像宁子了! 像大哥?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去年九月,在云南晒了一个夏天的她,回到北京肤色深了好几个层次,当时一见面,他就错愕了,是认不出她了吧?而后便幸灾乐祸地叫她“黑妞”…… 两人同时笑了,黑妞是他们念书时小卖部卖的一种软糖呢…… 后来,她便住校,今年寒假出来,过年也没回去,这大半年的,就没见着了…… 她和他之间如今这样的状况,真的很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曾经有过的痛楚,那些自认为痛到极点的伤,在时间的流里,渐渐治愈,不见时,或可挂念,偶尔见面,相逢一笑,一切都淡淡的,知道彼此原来都可以过得这么好……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写回信。 她的回信一贯简单,就跟写便条似的,远没有他的这么长篇幅。 二哥: 见信安好。 在云南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停留的时间越长,我越喜欢这个地方了,喜欢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花一叶,喜欢这里终年的阳光,干净的空气。所以,关于毕业打算,我会将云南作为长久居住之地。 二哥,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云南的饮食很符合我的胃口,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吃了两碗饭呢!上次见我,你不是说我黑了吗?黑了,其实也健康了,对不对?而且你都没发现,我不仅黑了,而且胖了,如今,我还在想着减肥呢,因为去年的衣服穿不了了…… 至于穆老师,他一直对我很好,现在对我更是照顾有加,有他在我身边,二哥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最后,祝二哥的事业蒸蒸日上,清禾等着二哥成为京城第一律师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写到这里,就是结束了…… 她重重地按下惊叹号的键,然后点了发送。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在伏案工作,还是在外奔走,这封邮件发出去,他能马上收到吗?无论怎样,她和他,终于是越来越远了,可是,却并不悲伤,真的…… —————————————————————————————————————— 期末,真是忙死了啊啊啊啊! 第182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相片 她忽然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了…… 七年,宛若一个轮回,她又独自一人站了街道上,一如十六岁那年,她站在自家门口发呆一样,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她的感觉,茫然而无措…… 只是,七年前,会有一个萧伯伯保护神一样地降临,对她说,带她回家,七年后,已然长大的她,又能期待谁给自己保护呢孤? 萧家是她的第二个家,纵然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却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所在之一,然而,这样的时候,回去好像也有些哽…阙… 想了许久,她还是选择了回家,毕竟,萧家是对她有恩的,大过年的,回来了却不回家,萧伯伯知道会怎么想? 这个时间点,大家确实已经从萧爷爷那里回来了,萧城卓第一个冲出来欢呼着给她接行李,其余人也都十分惊喜,原以为她会在云南过春节…… 云阿姨没有回家过年,萧城兴马上让云阿姨给她做吃的,萧伊朋和微微也在家里,就连姜渔晚也温和地笑着,对她说,“清禾,欢迎回家,新年快乐。” 欢迎回家…… 多么温暖的短语…… 云阿姨慈爱地笑着接去她脱下来的外套,暖暖的空气包围着她,其实,这样的氛围真的很暖心,萧家的这七年,她充满感激,平心而论,虽然她向来渴望着成长和独立,但这份温暖也是值得珍藏和期待的,如果可以,谁不想在这温暖的地方一直待下去? 一家人重又坐了下来,萧城卓坐在了叶清禾身边,让叶清禾觉得意外的是,程荟微也坐在了她另一侧。 她的目光在大哥和微微之间游移,大哥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对于这桩婚姻他到底是享受还是别的,真一点看不出,而微微却从来不曾看过大哥一眼…… 她算是明白了一些,微微婚后第一次在婆家过年,跟家里的男人没什么话好说,和婆婆之间的关系也不如郭锦儿跟姜渔晚那么亲密,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同龄女生了,所以坐了她的身边。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微微和大哥的相处……应该堪忧吧?不然,不是应该挨着大哥坐吗? 她好意地冲微微笑了笑,叫了声,“大嫂。” 微微坐姿端正,笑容优雅,“别这么客气,叫我微微就好了。” 她脑中再度浮现那个比着中指骂fuck的微微,跟眼前的人儿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 “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真这么狠心在外面过年了呢!怎么?想家了?”萧城兴对于她的回家显然很开心,咧着嘴笑着问。 叶清禾不忍泼萧城兴冷水,更不能道出回来的真相,顺从地笑道,“是啊,想家了,想萧伯伯萧伯母。” 顺带着把姜渔晚也带上,虽然彼此知道这不过是客套,但这番客套还是要做的,萧城兴听了定然会高兴,谁不喜欢懂事的孩子呢? “姐姐,你不想我啊……”萧城卓在一边插不上话来,在那满脸不高兴地争宠。 叶清禾笑了,“小叔叔,你比我高一大截了,还这么孩子气!” “谁是孩子?谁孩子气?”萧城卓更不高兴了。 不过,到底是孩子,一会儿之后,因为电视里的一个喜剧节目,又呵呵直乐,并且和叶清禾分享起来。 大年初一的夜晚,萧家欢腾而温馨,全然过新年的气象。 而在大学附近的小区内,却极其安静。 萧伊庭这一次果真病得严重了,一直昏睡着,甚至不知道叶清禾来了又去。 郭锦儿穿着他的衣服,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脸庞,亦十分担忧,怎么吃了这么久的药,还没有退烧的迹象? 今天是大年初一,她打电话来原本只是祝他新年快乐的,虽然昨晚年三十的时候给他发过祝福短信了,可是他不是没有回吗? 谁知道,她才叫了一声二哥,他就对她说,他病了,想要她,想喝她煮的粥…… 她听到这里,原本一阵狂喜,可是后面那句,却让她跌入冰窖,他说:你回家来好不好? 于是她明白,他口中的这个“你”指的不是她了…… 然而,她知道,叶清禾此时在云南,怎么可能赶回他身边? 想到他说的那句回家? 也就是说他在家里?可是干妈不是说他出门调查一个案子去了吗?但,如果真的在家里怎么会想喝粥都没有? 不,她不放心!想到他可能在某个角落里一个人生着病,她的心都是痛的…… 她赶紧回拨电话给他,他却没有再接。 她只好给干妈打电话,证实他真的没在家里,那他会在哪生病? 担忧中,她把情况跟干妈说了,干妈听了也很是着急,叫上她一起前往小区。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小区的,也一块上了楼,按门铃,门铃是坏的,敲门,也没人开。 干妈便用钥匙开了门,看见的,便是二哥昏睡成现在的模样…… 干妈当时都要哭了,说,幸好从云阿姨那里拿了钥匙来,不然这门都进不了,病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 马上请医生来给二哥看了病,开了药,干妈亲自给他喂下去的,还熬了粥。 好在医生说,二哥只是感冒发烧,虽然有点严重,但二哥平时体质好,按时服药会好得比较快。 干妈这才放下心来,又待了一会儿,应是过年,家里事儿也多吧,就把他托给她照顾,自己先走了。 粥煮好以后,她盛了一大碗出来,给二哥端去。 可他那么睡着,怎么吃?她也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更不会喂饭,但她还是尝试着给他喂粥,许是粥有些烫吧,他躲开了,还随手一挥,把粥碗给打翻,白粥泼了一身,衣服裤子全脏了,还烫伤了皮肤…… 她原本想去叶清禾的房间换她的衣服的,可是…… 她不敢。 去年下半年还住在萧家的时候,她曾发现他总是喜欢去叶清禾的房间里待着,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甚至整晚整晚地待在那里。 她曾偷偷/窥视过,他不是在写毛笔字就是在看案卷,有时候也在玩电脑。 有时候,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会进叶清禾房间里去,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是莫名其妙吧,存心找不自在,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明白,这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能如此吸引他? 空气格外好吗?光线格外亮吗?还是其它? 她也只是想感受而已…… 说实话,她真的很羡慕叶清禾和萧伊庭之间的关系,他们是真正的只有兄妹之情吗?如果是,那样的亲密和默契程度实在太让人嫉妒…… 她不明白,叶清禾有什么呢?会让萧伊庭如此重视? 是的,她能感觉到萧伊庭对叶清禾的不同,说不上来为什么,至少,叶清禾是离萧伊庭最近的女生…… 她翻过叶清禾的衣柜,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都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过,对那些一副是在不敢恭维,对于叶清禾的打扮她也一向不以为意。叶清禾的五官是长得非常漂亮的,虽然瘦了点,但是好好打扮的话别有一番风味,可是她平时的穿着打扮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糟蹋了她一副好皮相。 她也翻过叶清禾的书柜,想知道叶清禾有着怎样的灵魂,可以从她看的书里了解到吧?可是,那些书她一本本抽出来翻过,却没有几本是她能看懂或者说看进去的。从这些书里,也只能总结出一条来:叶清禾是个无趣的人…… 可偏偏这个无趣的人,却离她所爱如此之近,近到令她嫉妒…… 那晚,她正捧着一本书的时候,萧伊庭却回来了,站在门口,冷着个脸,对她说了两个字:放下。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过话,虽然一直客客气气的,也清清淡淡的,但是不会冰冷…… 她这七年里,也有无数的委屈…… 捧着书,傻傻地看着他,却听他更严厉的一声,“放下书!”那神态,很凶,语气,就跟训斥一样。 她倒是被吓着了,傻傻地把书放了回去。 “出去。”他走进来,又说了一句。 那一刻,她好想哭。 “出去!以后不准进这个房间!”他走进来,走到书桌边,整个脸色,到眼睛最深处,都是冷的…… 她忍着眼泪,默默往外走,越走越不甘心。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家里,她是爸爸妈妈和哥 哥的宝贝,谁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这七年来,因为爱他,不知受了多少气…… 忍不住回头,却见他没事人似的,铺开了纸,匀开了墨,准备开始写字了。 她气头之上,恼恨不已,回头就将桌上铺好的纸用力一掀,大声地哭了出来,只是哭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张纸被掀起来的时候却碰翻了已经揭开瓶盖的墨汁,黑色的墨顺着桌面流了下来,饶是他急忙找东西来擦来堵,那条墨流还是流进了抽屉里…… 她看见他脸色变了…… 看见他立刻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来,相框上已经积了一堆的墨汁,不知道是否有墨浸润进去了,弄脏了相片。 她看见相片里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清禾的样子,大约明白了这张照片的意义,心也慌了,并且一阵凉意伴随着害怕爬上背脊。 她知道,她闯祸了…… 恐惧地看向萧伊庭,他眼睛里怒火跳动,似乎要将她烧了燃成灰一般…… 她想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也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而后,便看见他扬起手,好像要打她的样子,她相信那一刻自己的脸色都吓白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可是,他那一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却从他口中挤出一个比冰还寒,比铁还硬的一个字——“滚”…… 听见滚字的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她宁可他打她一巴掌,她或者还好过些,一个滚字,带有多么深的侮辱? 她既伤心又愤怒,更愤恨的是曾经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 那一刻,她情绪爆发了,似乎要将挤压多年的愤恨和委屈都发泄一尽般,挥手就砸掉了他手里的镜框。 镜框掉在地上破碎了…… 地板上的墨汁也染在了照片上…… 她再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了火焰一般狂烧的愤怒…… 可是那又如何?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什么也不怕了!她就是讨厌叶清禾!憎恨叶清禾!讨厌叶清禾和他之间那插不进去的空间! 她要破坏!要毁灭这一切! 她大哭着,也说不出话来,只在叶清禾房间里发疯,拿着叶清禾的东西撒气,把书柜里的书全都扔了出来,把衣柜里的衣服也全扔在地上,还愤恨地用脚踩…… 她是被萧伊庭拎出房间的,差点把她胳膊都扭断了…… 彼时的她也不怕,只哭喊着,“你打我啊!你有种就打我啊!” 吵闹声惊动了家里人,干妈和萧伯伯都出来劝,才使得这个夜晚宁静下来…… 这一晚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是,在她脑海里却记忆犹新。 那一晚之后,她也生了他很久的气的,可是,后来也渐渐缓了过去,毕竟那晚是自己不对,最重要的是,自己依然那么爱他啊…… 今天接到电话,他沙哑的声音和那一句“我病了”就让她忘记了过去所有,立刻飞奔而来了…… 只是,她再也不敢碰叶清禾的东西…… 所以,没有衣服可换的她,又怎么敢动叶清禾的衣服呢? 最后看见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想着他从前在家时就喜欢穿这些半旧不新的衣服,这衣服上一定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吧? 所以,穿一次,无论后果是什么她也满足了…… 此刻,她就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他床边,他怎么就不醒呢?为什么不醒来看看,最爱你的人是谁?在你病了的时候陪伴你的人是谁?谁才是真正可以跟你同甘共苦的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转眼已是大年初八,春节假期已过,上班的上班,上学的飞速补寒假作业,春节的气氛渐渐淡了下来。 叶清禾在萧家住了两天,而后去给江荀和于小嫚拜年,于小嫚的身体今年差些了,愈加舍不得叶清禾,叶清禾便留在江家住了几日,两位老人对她慈爱有加,虽然这份亲情来得太迟甚至有些别扭,但是两位老人的真心她能体会得到,所以,在江家陪了二老几日,算是尽尽孝道。 < 这几天里,她都不曾见过萧伊庭,有郭锦儿照顾着,他应该好得很快吧…… 初八那天晚上,萧家刚吃过晚饭,门响,萧伊庭进来了。 于他而言,这场感冒也算是一场大病了,大病之后的他,又瘦了些,脱去外套之后,穿着毛衣的他,肩膀处甚至可以看出骨头的形状了…… 她错开了眼神,不再看他。 眼前却无端浮现出郭锦儿穿着他毛衣的画面…… 当然,他今天穿的,不是那件旧毛衣…… 她很为自己的联想而恼火,自己没有去惦记这点事儿的权力,可人总是那么矛盾,说白点,她这就叫矫情…… 叶清禾,你可是连矫情的权力也没有的,你知道吗? 第185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我们以为我们不会分开 穆川要返京,叶清禾这一回没有跟着一起去,她已经决定,答应瑞达,进成徽公司。 穆川对于她的决定表示了纵容,笑着摇头,“你啊,最终还是选择了玉石,你这样多才多艺的一个人,无论是书画,还是文学,以及你自己念了四年的法律,都足以成为最专业的人才,哪一项都足够你谋生,我一直都在替你犯愁,毕业要选择职业了,你会不会有选择困难?如今倒好,你轻轻易易就做出了选择,还哪样都不是,我说你这七年,算不算白学了?阙” “怎么会是白学呢?我在穆老师这儿不知道学到多少东西!穆老师曾经说过,学习是为了丰富自己的人生升华自己的灵魂,不是吗?”叶清禾笑道。 穆川也笑了,叮嘱她,“一个人在云南要好好照顾自己。” 王雪一起来送他,听后笑着承诺,“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清禾的。孤” 穆川在两个女人的目光中离开,叶清禾和王雪回了d学院,可是,并没有让王雪来照顾自己,而是很快搬到了公司附近一所她事先找好的房子里。 穆川和王雪都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潜心研究,专注专业,对外界的事自然不那么敏感。叶清禾想,这是他们比较容易相信自己的原因之一吧,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把所做的一切当成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不希望牵扯任何人进来,包括付真言,可是,付真言却…… 在成徽公司转眼就工作两个月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地进展,更无法接触到成徽公司高层和内部的信息。 成徽公司算是做得比较成功的玉石公司,有它旗下的数个赌石场,也出售石料给全国其它城市的赌石场和玉石商,自己公司还有玉石加工厂,出售玉石成品。 她的工作,就是给玉石做鉴定,鉴定玉石的品质和价值。这样的工作,所见到的全是正规的程序和能上台面的东西,如果不是付真言给过她资料,她甚至要怀疑,她盯错目标了…… 不过,她历来是个沉稳的人,如果真相那么容易接近,那么也就不能称之为真相了。 她一如既往地像平时一样工作,跟每一个同事都友好相处,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渐渐地熟悉着仓库、市场、发货、财务等等相关方面的同事,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甚至,连宋成徽的面也没见过。 只是,她始终觉得,这世间的人和事,无论它多么强大,它都会有弱点。就好像小时候看武侠小说,无论多么绝顶的高手,都会有命门,只要找到命门所在,那销毁这高手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所以,她得静静等待。除非这成徽公司真的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毫无问题可言,但,只要有问题,就一定会有它的死穴存在。 她的等待倒是没有错的,瑞达再一次来找她,亲自光临她的鉴定办公室。 “怎样?叶小姐对工作环境还满意吗?”瑞达没有上司的架子,和她说话还算和蔼可亲。 “还行,不错。”她笑着回答。 “实习期快要过了,等过了实习期还会给你涨薪水,好好干!”瑞达表现出对她的工作十分满意的态度。 她不动声色,“谢谢瑞助理。” 瑞达,是成徽公司老大宋成徽的助理。 瑞达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手腕,而后笑道,“叶小姐今天没戴镯子?” 叶清禾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镇定地道,“那东西我原本也不爱戴,只不过我从小有点儿迷信,相信玉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戴上了便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轻易取得,不过,斟酌再三,觉得上回瑞助理的提醒很有道理,加之如今在这工作,难免在车间敲敲打打的,怕毁坏了,就没再戴。” 瑞达呵呵一笑,“玉有灵性?我从前倒也听过这说法,尤其像叶小姐那个羊脂白玉镯,如此极品,定然是叶小姐最爱,我倒有些担心我今天要失望而归了……” 叶清禾眼皮微微一跳,微笑自若,放慢了语速,“瑞助理的意思是……” “我想买叶小姐的玉镯,价钱好商量。”瑞达面色平静地,却抛出一句惊人之语。 叶清禾心中闪过一丝冷笑,表面却极度吃惊的样子,“瑞助理……” 瑞达微笑点头,“没错,我要买,我也知道这个镯子的价值,知道它的意义,叶小姐可以考虑考虑,不急着给我答复。” </p 瑞达给了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请她吃饭,问起镯子的事。 这个镯子,原本叶清禾就是用来做文章的,三天,不过是想演得更像一点…… 所以,瑞达问起时,她仍然是不舍而为难的表情。 “叶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瑞达似乎对这个镯子存了势在必得之心。 叶清禾便道,“瑞助理既然对这个镯子如此看重,那么必然也知道这个镯子的故事……” “故事?”瑞达微微一愕。 只这微微的一个错愕,叶清禾便明白,真正想买这个镯子的人,不是瑞达…… 她微微一笑,“是的,故事。” “是的……故事……”瑞达重复着她的话,恢复了自然,“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怀着满腔诚意来跟叶小姐谈,希望叶小姐能割爱。” “我是爱玉的人,深谙爱玉者的心,这东西单单的一件放在我这里,也体现不出它存在的意义,若真有赏识它之人,我愿意让出,不过,我有要求。”她道。 “什么要求?”瑞达眼里升起欣喜之光。 “我要和真正的买主谈。”她盯着瑞达道。 “叶小姐……”瑞达本想说,他就是真正的买主,可是,对上叶清禾的眼睛,便知这姑娘虽然年轻,但是聪明异常,不是那么好欺骗,显然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真正买主才会这么说…… 于是改了口,“既然这样,叶小姐先用餐吧,我们改日再谈。” 叶清禾知他做不了主,也不急在这一时,安安心心开始用餐。 当天,瑞达亲自送她回到她所居住的地方,很礼貌地告辞,无半点失礼之处。 晚上,她一时难以入眠,上了会网,苏芷珊给她留了言:清禾,你真的留在云南了吗?下月回不回来? 她想起,自己留在云南的事只跟萧家人说过,还真没告诉以前的朋友,苏芷珊问她下月回去是有事吗?或者,她和王哲要结婚?毕竟,这毕业都快三年了…… 于是她回道:有事儿吗?是不是终于要和王哲办喜事儿了? 没想到,苏芷珊却是在线的,马上就回复了:不是啊!你不知道?你二哥要订婚了!都登报了! 登报?她在云南,若没人告诉她,她上哪去看北京的报纸?不过,二哥和郭锦儿也确实该结婚了!只是,她觉得意外,萧伊庭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啊……更何况,他也不是明星名人,结个婚登什么报? 然而,转念一想,二哥不是这样的人,不代表别人不是,结婚乃人生大事,一辈子一次,张扬点也无可厚非。 她发了个微笑过去,假装早已知道:哦,你说二哥啊!我还以为你和王哲结婚呢!可能我不会回来,刚工作就请假不好,他们正式结婚的时候我再回来吧。 她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个微笑,忽然觉得很傻很假,有一种人,就是在难过的时候还死磕着要微笑的人,说得好听点叫假装坚强,说得难听点是不是叫作呢? 可是,笑也好,难过也好,作也好,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不管怎样,她在云彩之南的地方祝福他…… 而后,苏芷珊就发了个悲伤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 苏芷珊唉声叹息:清禾,还记得高中那会儿吗?那时候的我,以为我们四个人永远也不会分开…… 但凡叶清禾迟钝一点点,她或者会认为苏芷珊的叹息是为她的远居云南,因为苏芷珊所说的四人只有她远离了…… 可是,她偏生是一个感觉灵敏还有那么一点点聪明的人,马上意识到,苏芷珊这个感叹只怕与王哲有关…… 难道,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吗? “苏苏,是不是你和王哲出问题了?”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苏苏连续发来两个表情,一个滴汗,一个是哭泣…… “清禾,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对我跟从前不一样了,我不想去求证什么,我怕求证出来的结果我承受不了,我宁愿糊涂着……” 叶清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清楚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哲是否真的辜负了苏芷珊?不清楚事实真相之前她不敢妄言,但是,她始终相信王哲的人品和他们之间那么多年感情,如果苏苏和王哲之间还经不起考验,爱情这二字真让人不敢再相信了…… 她还在犹豫着怎么说,苏芷珊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清禾,我不想待在家里当煮饭婆了,我想走出去。 这点,叶清禾是绝对赞成的。 从一开始,她就反对苏芷珊放弃了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关进只有王哲的狭小圈子里。 于是马上回道:苏苏,这个想法很好,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女孩,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女子,不管你和王哲怎么样,拥有自己的生活就什么都不怕。另外,还是不要轻易怀疑王哲吧,你们这么多年的经历,谁能超越?谁能取代他心中的你? 苏芷珊听了她的话似乎心情好些了,两人又谈了许多,大多都是叶清禾给她分析她的生活和感情,然后鼓励她。 和苏苏谈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马上给王哲打电话,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k歌的声音,和王哲模糊不清的一声,“喂?” “王哲,我是清禾。”她说。 “等等,我出来接,好吵。”王哲说着,不多时,歌声便消停了,寂静一片。 “王哲,你在哪?”她问。 “在外面应酬呢,跟客户。清禾,你还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亏得芷珊成天念着你。”王哲在那端说。 叶清禾心中略安,能把苏苏时时挂在嘴上,或者还不至于像苏芷珊说得那么糟糕,于是道,“我刚刚还在q上跟苏苏聊了呢,她好像不太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没给我打电话呀?还是我没听到?你等等,我查下记录。”王哲说着就要挂电话。 叶清禾心里又安定了几分,王哲还是很紧张苏芷珊的,或者,真是苏芷珊敏感了吧…… “王哲,她没打你电话,就是跟我聊的时候提了下,也没什么大事儿,她怕影响你工作。”她替苏芷珊“体贴”了一把。 “哦!那我也得回去看看!你没啥事儿了吧?” 叶清禾笑了,王哲这是急着挂电话了呢,分明还是从前那个苏芷珊一打喷嚏就会紧张得四处买药的王哲啊…… “没事儿了,下回再聊!”这个小小的试探,算是达到心中所愿了吧…… 王哲和苏苏,一定会好好的!她这么坚信着!眼前又浮现出苏芷珊发过来的那行字:我以为我们四个人永远也不会分开…… 呵,还是那句老话,天底下怎么会有不散的宴席呢? 坐在电脑前,陷入神游的状态,窗外是浓墨一般的黑夜,“之子于归,妆罢画眉”八个字黏住了她的目光…… 忽的,那个灰暗的头像突然亮了! 她心头突突一阵狂跳,这可是近三年以来,他的头像第一次亮…… 她握住鼠标,放在了头像上,可是,她没有点开。 她屏住了呼吸,这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跟他如此贴近,尽管隔着千山万水,可是,她知道他在,就在电脑那一端,隔着的,仿佛只有一次呼吸的距离…… 而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的头像又迅速灰暗下去…… 她憋着的那一口气,也缓缓呼了出来,心绪恢复宁静…… “笃笃笃”,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她背心一寒,快速地关了电脑站起。 透过猫眼往外一看,楼道的灯亮着,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萧伯伯?! 她赶紧开门让他进来,萧城兴身后并没有人,他是独自一人来的。 “萧伯伯,您怎么来了?”她略略有些紧张,给他沏茶。 “丫头,你别忙,用不着!”萧城兴坐下来,打量着这房子。 叶清禾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笑道,“萧伯伯,我是个俗人,不懂品茶,所以可没有家里那么好的茶叶招待您,您就将就着吧……” “家?”萧城兴笑了笑,“你倒还记得你的家在北京呢!?” 怎么听着有些幽怨的味道? 叶清 禾忙道,“萧伯伯,清禾可是一直把北京当成家的,清禾要谢谢萧伯伯成全清禾的任性,放任清禾在喜欢地方做想做的事,可是,这里终究只是他乡啊,清禾哪天玩累了,还是要回家的……” 萧城兴看着她,似在深思,而后果断地道,“嗯!是吗?萧伯伯没那么好!今天就是来终结你的任性的!马上跟我回家去!” “……”叶清禾没料到萧城兴是为这而来,“萧伯伯,不要啊……清禾还没玩够呢……” “清禾,你说你是在玩吗?喜欢玉石,想做跟玉石有关的工作,萧伯伯很高兴!你来咱们自己家啊!你难道不知道咱自己家就是做玉器的吗?还不够你折腾?” 第183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两年后 他自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远远地站着,叫了她一声,淡淡的笑容,掩去了眼里一惊一沉的交替,“妹妹,回来了?阙” 她亦笑了一笑,“二哥,新年好。” “新年好。”说完,他便直接往楼上走了,再无多的眼神和言语…… 萧城兴有些不高兴,“消失了这几天,回来也没个话就进房间了?” 姜渔晚马上劝自己的丈夫,“老萧,你就少说两句吧,儿子生病了,这不才好吗?”说完,追着萧伊庭问,“儿子,好全了没?” “嗯。”萧伊庭答完,还是回过头来,“让爸妈担心了,对不起。孤” “傻儿子!有什么对不起的?病才好,别再熬夜工作了,好好休息啊!”姜渔晚心疼儿子的病,更心疼儿子这一回头懂事的道歉,难免心里又怪责丈夫对儿子太苛责。 萧伊庭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姜渔晚的目光收了回来,叹道,“幸好这几天有锦儿帮忙照顾儿子,不然儿子病昏了在那边房子也没人知道!我说锦儿啊,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对儿子又好,老萧,如今郭家也回来了,找个时间把这事儿给定了吧?不枉锦儿这些年对儿子的苦心。” ———————————————————————————————— 寒假就这么结束了,新学期伊始,她搬回了学校。和萧伊庭的见面更加少了,学校和云南来回跑的,这半年,几乎就没再碰到过他。 没有人告诉他,她曾经因为他一次感冒而千里迢迢从云南飞回北京来看他,她亦不希望他知道,让一切就这样在时光的流里慢慢地沉淀,只留下淡淡的印记,风起时,荡起小小的涟漪,漾开一湖春光明媚的回忆,就足够…… 她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终于拥有了现状:圈内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眼光很准,她看中的原石,一赌必中。 她也曾在最近的几个石场里做了几件让人惊心的事,居然在别人赌石的时候,当场告诉别人,这是假石,不要赌。 有好心人暗地里提醒她,这么做很危险,也破坏了规矩,就算知道是假石也不要出声,自己不赌就行了…… 她没听,继续一意孤行。 直到某天,她再度被人当街拦住,并且给弄上了车。 对于付真言身边这几个人她已经很熟悉也很淡定了,所以豪不抗拒地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到了付真言身边。 她有一种感觉,每次被带过来就像被带进教导处一样,必然是来挨训的…… 虽然她从小到大进教导处挨训的次数寥寥无几,可怎么应对她还是清楚的…… 果然,一进付真言办公室,她就感到了压抑的气场,付真言穿着一身黑衣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虎视眈眈。 门一关,他的脾气就爆发了,“清禾,你到底在干什么?越来越过分!你要出风头,你要显摆,那也就算了!你要揭穿假玉,你通过别的途径不行吗?这样赤.裸裸地公然跟别人作对,你是不是嫌你命太长?” 叶清禾淡定地听着,一言不发。 “你现在已经成为焦点了!n多人等着看你怎么死!”他火大地一拍桌子。 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任你发再大的火,她也泰然如常,相反地,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而且是冷水,放至他面前,“喝杯水,消消气。” 付真言瞪着她,着实拿她没办法,拍着胸口,“你也知道我气?你能消停点吗?” 她沉默,言下之意是当然不能…… 付真言无语,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干,然后气呼呼地从抽屉里甩出一份文件来,啪的甩在了桌上,“你看看,对你是不是有用!我不知道你到底跟制假玉的有什么仇,但是你能不能把你心中想的说出来?让我也不至于像没头苍蝇那样去乱撞?” 叶清禾拿起那本资料,随手翻了几翻,不得不佩服付真言,这个人,像一只黑鹰,有着极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也有着极强的韧性,仿佛只要他努力,就能做好任何事。 比如,这本资料,就罗列了好几个制假玉的集团,她在那些名字和照片上浏览,为他的能力而惊叹。 “这些资料全部属实,可是没有证据,赌石是这个地方的文化和特色,假石的存在有它根深蒂固的各种因 素,不是你一个弱女子就能拔掉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付真言恨不得弄个笼子把她囚起来,以免她再如此地不安分下去! 叶清禾默然听着,她当然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也没有颠覆整个赌石市场的能力,更没有清楚假石现象的能力,她比谁都清楚她处于什么境地,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而已,调查不清真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付真言,谢谢你,如果没什么其它事情的话,我就走了。”她站起身来,把资料还给他。无论这资料是否有用,她都不会告诉他,她始终不希望无辜之人被牵涉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你……”付真言被她给气到了,拳头在桌子上一捶,“清禾!我现在警告你,还有最后半年你就要毕业,你给我好好念书,好好拿毕业证!好好嫁人!别再整这些破事!两年了,你不是什么都没做成吗?你还不甘心?” 她脚步只略略一停,继续她往外的步伐。 “清禾!”付真言又急又怒,冲着她背影警告,“叶清禾!我只要再看见你在赌石场里乱说一次话,我马上把你关起来!绝不放你出来!” 付真言的咆哮声一直回荡在耳侧,她却坚定地走出了他的赌石店。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付真言的赌石店还算经营得不错,这两年并没有亏损。 脑子里盘算着一些事情,打算慢慢走回住所去,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她身边,有人从车上下来,礼貌地对她说,“叶小姐,久闻大名,我们老板有意和你一谈。” 叶清禾看了下车牌,交谈,也是她想要的,只不过谈话的地点…… 她环顾四周,“去那边那家咖啡厅吧。” “行!”对方爽快地答应。 她先进去,选了个座儿坐下来。 而后,便有穿着考究的男子在一干人的陪同下进来了。 她笑了,“这位先生真是高看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要先生出动这许多人来防卫?事实上,要防卫的人是我吧?” 那人手一挥,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 叶清禾打量着这个人,三十四五年纪,精干讲究,头发纹丝不乱,衣服更是没有一丝褶皱,若非她知他不是善类,倒是挺符合钟佳宜口中那些小说里多金大叔的形象…… “叶小姐你好,在下姓瑞达,能与叶小姐结识,实属荣幸。”瑞达在她对面坐下,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叶清禾接过,脑中闪过一行字,来自付真言刚刚给的资料:瑞达,成徽公司二把手,玉石界行家,老板宋成徽。 “你好。”她不畏不惧地说。既然来找她,必然已经了解她,所以自我介绍什么的她直接给省去了。 那人笑了,“叶小姐如今可是我们这小城的风云人物了,眼光只准瑞某佩服之至。”他说着话,目光却在她腕子上的镯子一扫而过。 叶清禾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哪里,我只是个小辈,而且还是女流,要跟前辈们学的很多很多,不知道瑞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瑞达呵呵一笑,“瑞某是以一颗求教的虔诚之心来找拜访叶小姐的,同时,对于年轻一辈中出现如此之人才也十分爱惜,听闻叶小姐的专业是中文,可瑞某倒是觉得叶小姐对玉石更有兴趣不是吗?所以,瑞某便没有自知之明地来求才了,不知道叶小姐毕业以后可有心来本公司?我们一起来探讨这玉石的奥秘,叶小姐意下如何?” 叶清禾盯着名片,而后抬头一笑,“这个……未来如何我还没有深思熟虑过,对于玉石我也只是一时有兴趣而已,是否将它作为以后从事的职业,我还真要好好考虑一番。” ———————————————————————————————— 今天一整天监考~~~呜呜呜 第184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之子于归,妆罢画眉。 “那是自然!毕竟这是大事!叶小姐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不迟。”瑞达放下一张钞票买了单,起身准备离开,目光却再一次落在她的手镯上,笑道,“叶小姐的镯子是个好东西,在l市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还是不要轻易露财的好,或者……叶小姐有恃无恐?” 叶清禾波澜不惊,微笑,“谢谢瑞先生提醒。” 瑞达走了,车亦驶远,叶清禾坐在咖啡厅里,左手手指不经意地摸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陷入沉思,耳边,一个声音在回荡…… 第二天离开l市,回到大理。 最近穆川在大理撰写课题论文,她这个学生似乎在学业上懒惰了些…… 正月刚过,大理的花灯歌舞会才结束不久,走在d学院的校园里,似乎还能感受到花灯歌舞会那日的热闹喧腾,在l市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下来。 因为调研的关系,穆川通过在学院执教的朋友在学院长期租了宿舍,以便在云南时有个固定的落脚点孤。 叶清禾毕业在即,论文答辩的内容就是穆川的课题,可是,她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通融的对象。 她的宿舍在穆川隔壁,打算先去穆川宿舍问声好,再回自己处整理论文资料。 敲开了门,穆川见了她便微笑,“回来了?你啊,对玉石太痴迷了些!” 她流露出天真的模样,“我爸痴迷啊!我受爸爸影响太深了!”对于自己一次又一次前往l市的行为,她给穆川的解释是喜欢玉,喜欢透过原石的表象看穿其价值的心跳的感觉,并且发誓,她只小玩怡情,绝不会大玩。 穆川对她沉稳的性格一向了解,也曾陪她去玩过多次,发现她果然都是小玩,也就相信了她。 “这一次有什么收获?”穆川笑问她。 “一无所获!有块料我看得不太准,没敢投,被别人押走了,结果开出来是个极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丝毫没有错过极品的痛心疾首感。 穆川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中更安,她这样不计利益和得失,才让人放心,否则,玩玉石这种事风险实在太大。 叶清禾和穆川聊了些这次去l市石场的见闻,刚准备回隔壁去,门口出现一道亮丽的影子。 穆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着门的,所以来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清禾,同时,清脆的声音响起,“清禾,我正好找你呢,你宿舍门关着,我就想是不是在穆老师这儿啊,果然呢!” 这个脆生生的声音唱歌很好听,尤其唱《蝴蝶泉边》,唱出来的意境生生就是一副大理三月的风景,这声音的主人是d学院艺术专业声乐老师王雪。 “王老师好。”叶清禾温文有礼地跟王雪问好,同时冲穆川眨了眨眼睛,王雪说来找她,是真的吗?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穆川是个面子极薄的人,在叶清禾这个学生面前,当即面色就有些泛红,对王雪道,“清禾在这里呢,你找她有什么事?” 哎哟!叶清禾暗暗替穆川着急,有这么问的吗?穆老师原来有时候也木得厉害…… 她决定还是识趣点吧…… “那个……王老师,我得准备论文去了,不然穆老师答辩不让我过可怎么办呀!”她故意挤挤眼睛,飞快地出了穆川房间。 “这鬼丫头!”穆川在她身后笑斥。 如今这情形,叶清禾很为穆川高兴。自从祖祖离开以后,穆川始终不能从怀念中走出来,最近穆妈妈托人安排的相亲越来越频繁了,只要一回北京必然有一波又一波的相亲等着,穆川已经怕回北京了。 这种情况,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有所改变,王雪虽然是声音老师,可是舞蹈也极佳,犹记d学院新年汇演,王雪一支孔雀舞,惊若天人…… 逝者如斯,总有一个人会承载着天上之人的祝福,接替她继续爱下去…… 她虔诚地希望,她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幸福着并且永远幸福下去……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登陆qq,习惯性地便去找那个嘴熟悉的头像,习惯性地去读他的签名是否改变。 只是,这两年他的签名就没变过,始终写的是:之子于归,妆罢画眉。 这两句,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每次看到,眼前便浮现出女子出嫁,丈夫俯身为其画眉的画面。 当然,这画面里的丈夫是他,至于女子……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极美的一副画面了…… 然而,两年前就听姜渔晚把他和郭锦儿的婚事提上了日程,上次回家据姜渔晚言,似乎是在办订婚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办了,想来离这妆罢画眉的日子不远了吧…… 邮箱弹出来件提醒,自然也是他发来的邮件,话说,如果不是隔那么十天半月他写封邮件来,就凭着这几年不动的签名,她真要怀疑他的qq是不是从来没登陆过。 点开邮件,“妹妹”两字称呼跃入眼帘,她微微一笑,如清风扑面,继续读下去。 长长的一封信,写了他最近的情况,已经离开之前的律所了,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律所,事业刚刚起步,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忙碌,可是,并没有忘记好好照顾自己,而后,便向她汇报了每天的作息。 她那些话语,微笑始终不曾离开过唇际。 她知道,他从不会让她失望…… 说完他自己,他又提到小三子。辰安的眼睛早已经复明了,这是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是,小三子开了个娱乐公司,也以不可小觑的势头迅猛发展起来。 真好啊…… 最爱的,便是读这样的文字,看着每个人都幸福的文字…… 最后,他问她近况如何,南方的水土有没有将她养胖一点?穆川对她好不好?快毕业了,工作有什么打算?下次回家别越长越像宁子了! 像大哥?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去年九月,在云南晒了一个夏天的她,回到北京肤色深了好几个层次,当时一见面,他就错愕了,是认不出她了吧?而后便幸灾乐祸地叫她“黑妞”…… 两人同时笑了,黑妞是他们念书时小卖部卖的一种软糖呢…… 后来,她便住校,今年寒假出来,过年也没回去,这大半年的,就没见着了…… 她和他之间如今这样的状况,真的很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曾经有过的痛楚,那些自认为痛到极点的伤,在时间的流里,渐渐治愈,不见时,或可挂念,偶尔见面,相逢一笑,一切都淡淡的,知道彼此原来都可以过得这么好……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写回信。 她的回信一贯简单,就跟写便条似的,远没有他的这么长篇幅。 二哥: 见信安好。 在云南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停留的时间越长,我越喜欢这个地方了,喜欢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花一叶,喜欢这里终年的阳光,干净的空气。所以,关于毕业打算,我会将云南作为长久居住之地。 二哥,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云南的饮食很符合我的胃口,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吃了两碗饭呢!上次见我,你不是说我黑了吗?黑了,其实也健康了,对不对?而且你都没发现,我不仅黑了,而且胖了,如今,我还在想着减肥呢,因为去年的衣服穿不了了…… 至于穆老师,他一直对我很好,现在对我更是照顾有加,有他在我身边,二哥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最后,祝二哥的事业蒸蒸日上,清禾等着二哥成为京城第一律师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写到这里,就是结束了…… 她重重地按下惊叹号的键,然后点了发送。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在伏案工作,还是在外奔走,这封邮件发出去,他能马上收到吗?无论怎样,她和他,终于是越来越远了,可是,却并不悲伤,真的…… —————————————————————————————————————— 期末,真是忙死了啊啊啊啊! 第186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 “……”叶清禾自然知道萧家就是做玉石生意的,可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跟萧家的玉石有半点瓜葛,就连她当年十六岁的时候陪着江之永去选个小小玉章,都没有去萧家的玉石商场…… 不是她要和萧家撇清关系,而是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不想连累到萧家任何一个人,更不想萧家因她而损失一分一厘…阙… “怎么?瞧不起萧伯伯的公司?不够你折腾?”萧城兴故作不高兴。 “不是……”叶清禾完全没想到萧城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l市,近三年来,萧城兴给了她最大的自由空间,任她云南北京飞来飞去都不过问,这会儿怎么会插手管她的事呢?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管怎样,到了这个关头,就是绑,她也不能被绑回去…孤… “萧伯伯,我不想回去……我真的很喜欢云南……这里的气候和风景让我无法离开,还有我爱玉石,可是不仅仅爱萧伯伯店里那些成品,我更爱玉石从原石开出来时的那种心跳,萧伯伯,让清禾在云南在留几年好不好?”她努力地游说着萧城兴,只是,看着萧城兴的脸色,好像不太那么容易被说服。 果不出所料,萧城兴听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不好!云南的空气和风景?玉石开出来的心跳感?这些都如此重要吗?比萧伯伯这么多年对你的恩情还重要?你是这么不感恩的人吗?” “不是……”叶清禾惊讶地看着他,她来萧家第九个年头了,萧城兴一直如他所说的那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从不提恩情两个字,她相信萧城兴的为人,绝不是施恩求回报,而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带回去的手段…… 萧伯伯为什么这么坚决?她愈加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只是事到如今,她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回头,同时心中亦被深深感动。 她身子一矮,轻轻地跪在了萧城兴面前,“萧伯伯,清禾斗胆了,这一次无论萧伯伯说什么清禾都不会回去,就算萧伯伯将清禾带回去了,除非将清禾关起来,否则清禾还是会跑回来的,不,关起来也没用,除非打断清禾的腿,那样清禾就安分了……” 萧城兴没想到她会跪下,一时也愣住,几分忙乱地扶住她,“你这孩子!快起来!好好地跪什么跪!” “不!萧伯伯!跪天跪地跪父母,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伯伯是清禾的父亲,清禾该跪的,谢谢萧伯伯这些年对清禾的宠爱,可是,清禾贪心了,还想请萧伯伯在宠一次清禾,只此一次!待清禾玩够以后,一定回北京好好侍奉萧伯伯,一天也不离开萧伯伯,像真正的女儿那样敬孝道,无论萧伯伯说什么清禾都遵从,再也不违背萧伯伯的话,行吗?”叶清禾在萧城兴面前说得真情流露,楚楚可怜。 萧城兴一个大男人,被这样的她说得实为动容,脸转向一边。 叶清禾见他有所松动,又拉了拉他的裤管,快要哭出来了,“萧伯伯……” 萧城兴皱了皱眉,“什么一天也不离开我!诳我呢?不嫁人了吗?一辈子守着我这糟老头子?” 叶清禾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心中一松,抹去眼角的泪,“谢谢萧伯伯!清禾不嫁人!一辈子陪着萧伯伯!” 萧城兴听着,眼神微微一晃,“这可是你说的!一辈子不离开萧家!” “嗯!我说的!”她猛烈点头。 萧城兴看着她这般坚决的模样,眼睛里又暗了暗,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 说完把她拉了起来,自己也起身准备离开。 “萧伯伯,谢谢您成全清禾……可是……别告诉二哥……”她不知道萧城兴是否听得懂她这句话,如果听懂了,那就代表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而萧城兴扳着脸,僵硬地点头,“嗯……” 她眼泪一涌,差点又哭了,这么厚重的父爱啊…… 情不自禁倚进萧城兴怀里,“谢谢萧伯伯……”她相信萧伯伯不会跟二哥说的,因为,保护一个人,是她和萧伯伯共同所想之事吧…… 萧城兴扬起巴掌,似乎要用力在她头上拍一巴掌,可是,落下来,却轻轻地,在她头发上一碰,恨声道,“我真想要把你绑回去!” 叶清禾在萧家多年,从来不声不响,尤其在 长辈面前,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几乎从没和人有过这么亲昵的时候,萧城兴一时不习惯,可是也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父女间情感的交流,轻轻抱了抱她。 短暂的温馨之后,萧城兴走了。 临走,叶清禾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说,“萧伯伯,帮我……祝福二哥,订婚快乐。”后来一想,萧伊庭未必知道萧城兴来云南了,这话原是多余…… 萧城兴听了,却只是叹息了一声,点点头,便真的离开了…… 叶清禾正常在成徽上班,闲暇的时候仍然会去各个赌石场玩,偶尔还是会戳穿别人场里的假原石,直到瑞达也看不下去了,某天叫住她警告,“叶小姐,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去干那糊涂事呢?” “呃?”叶清禾故意装着不明白。 “你这是断人财路,要遭人恨的!你就不怕人报复?” 叶清禾眨了眨眼,很是天真的样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这么赚黑心钱的财路,断了也罢!” 瑞达捏了捏太阳穴,“言尽于此,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去了!” “……”叶清禾笑了笑,“瑞先生来找我,不仅仅是来劝的吧?” 瑞达放下捏额头的手,笑道,“你倒是灵透,就是有点迂!走吧,我带你去见玉镯的真正买主!” 来了…… 叶清禾暗暗心跳,双手搁在办公桌上,下意识地玩着手腕上的手表,“好!是不是我们公司老大?” “去了就知道了!”瑞达没给她回答,转身领路。 叶清禾跟了上去,可是瑞达并没有带她出公司,而是往着更高层办公室而去,她心中知自己没猜错,很有可能就是去见老板的。 在总裁办门口,瑞达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去,对立面的人说,“老板,叶小姐带来了。” 叶清禾细细地听着“老板”这两个字,有些失望…… 而后门大开,瑞达请她进去。 她稳了稳心神,步入。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总裁办公室,平时是无法靠近的……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十指交错,搁在办公桌上,她第一眼便去看这个男人的手…… 没有…… “叶清禾小姐?”那人说。 叶清禾洗耳聆听,“是。”这人的声音……倒有些特别…… “请坐。”那人朝办公桌前的椅子伸手。 叶清禾端坐了下来,瑞达亲自上了茶水,叶清禾闻着那茶香,不打算轻易喝…… “在下宋成徽。”那人道。 叶清禾莞尔,“原来是老板,久仰。”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也微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可久仰的?倒是叶清禾小姐手里那个玉镯,我仰慕已久,真心求购,价格上叶小姐不必担心,宋某绝不会欺负小朋友。不知叶小姐回去,跟家人商量过没有?这个玉镯打算转让否?若有此意,出让的价格又是多少呢?” 叶清禾目光微敛,注视着宋成徽,“宋先生,我并没有家人……” 宋成徽倒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仍然高深莫测的笑着,看不透底细。 “那么叶小姐自己的估价多少呢?”宋成徽又问。 叶清禾笑着摇头,“这么笃定就问估价?看来宋先生认为我一定会出让?” 宋成徽笑笑,没有否认,“说你的条件吧,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 叶清禾微微点头,“好,既然宋先生爽快,我也不拐着弯儿了,镯子我可以给个价转让给你,但是,宋先生必定知道这个镯子的故事。” “当然!若不知道,我也不会愿意出高价甚至天价来收购这个镯子了。”宋成徽十指松开,换了个姿势,右手五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瑞达,你也来给我听着,免得下次有人问起你,你给我丢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妄称于是专家了!” “是。瑞达认识浅薄。”瑞达虚心地低头倾听。 “这镯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问情。跟这镯子一套的还有另外三件,分别叫 问心、问世、问三生……”宋成徽不急不缓地,把乾隆那个故事讲了一遍。 叶清禾略显惊讶,“原来这个故事还真有其事?” 宋成徽看着她笑,“若不把这镯子的来历说出来,你会答应把它转让给我?” “呵呵,宋先生果然睿智至极……”叶清禾赞道,“那么,我也就说说我的条件吧。宋先生既然知道这个故事,那么同为爱玉之人,想必能理解我一个文艺范的女子对这种浪漫主义故事完全没有抵抗力,对这套玉饰也充满了好奇心,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要转让可以,我想亲眼见一见另外三件,以满足我对这套玉饰的向往……” 宋成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的深意又多了几层,而后笑道,“叶小姐,这个条件……” “这个条件应该不算过分吧?”叶清禾截住了他的话,道。 宋成徽笑了,“还真是……有点过分了……” “那……宋先生随意。”她淡淡的笑着,她不急着卖镯子,至于对方急不急着买镯子,她也不确定…… “这样吧,吃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宋成徽道。 “现在就走吗?”叶清禾故意问了一句,而后倾听他的回答。 “走吧!叶小姐请!”宋成徽答道。 走吧……走吧……走吧…… 这个声音,在叶清禾脑海里不断回放…… 和记忆中某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走吧,老板……” 走吧…… 那个声音太深刻太深刻,以致于刻入了她的灵魂,让她永生难忘…… 办公桌的遮挡下,她轻握了拳,脑海里嗡嗡直响,连心口都有电波似的,一波一波往外扩散,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莞尔的微笑自她唇边漫开,“好,那先走吧……” 宋成徽诚心买玉,倒是尊重她的意思意见,问她想去哪里吃饭。 她提议去某个西餐厅,说自己更偏爱西餐。 一行三人便来到叶清禾所说的西餐厅,要了一间单独的包间。 宋成徽算是盛情款待她,点了丰盛的一顿,还开了一瓶红酒。 叶清禾说自己不胜酒力,只举杯和他喝了小小的一口。 整个用餐的过程,宋成徽便不再提玉镯的事,只说些云南的风土,谈吐甚是幽默,这顿饭吃得看似十分轻松愉快。 最后,瑞达买单,有服务员拿了评价器过来,对宋成徽说,“先生您好,麻烦您对我们餐厅的服务做个评价。” 宋成徽虽然不太乐意做这事,不过,还是很有风度地在评价器上按了一下。 用完餐后,宋成徽还是把叶清禾送了回去,最后对她说,“叶小姐的镯子,我真的很有诚意买,这东西算是有点儿宝贝,我也没那么幸运全部拥有,你要看另外三件,我也办不到,叶小姐不妨将价格定高点,钱,无所谓。” 叶清禾听了,笑道,“正如您所说,钱,真是无所谓的。可是,这羊脂白玉原是一套,我特想一睹整套是怎样的,而且,所有爱玉的人都会爱上它们,我那么喜欢它,没有卖掉它的理由,若非说理由的话,只有一个,那就是能让这四个凑成一套,而我自己此生是没有这个能力了,所以,若别人有两件或者三件,我倒是愿意成人之美,也算全了我自己的心愿,若宋先生没有,那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宋成徽脸色微微一暗。 “宋先生,再见。”叶清禾下了车。 瑞达将车开远,宋成徽坐在车内打电话,那边传来悠远的声音,“见过了?” “见了。” “谈得怎样?” “她要见另外三件才肯卖。” “理由?” “她说,她自己很喜欢,不在乎钱,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四件凑成一整套,如果她要卖,只会卖给拥有其它三件的人。” 那边传来短暂的沉默,而后响起慢悠悠的声音,“嗯……封一诺的女儿,萧城兴的养女……确实不缺钱……” “那……怎么办? ” “稍安勿躁,跑不了……” 宋成徽收了手机,对开着车的瑞达说,“瑞达,我怎么有点不安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板,您多虑了吧?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瑞达回答。 宋成徽没再说话,眉心凝成一个结,陷入沉思。 —————————————————————————————— 夜,浓墨一般黑。 成徽公司的大楼里,进入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该公司的保安系统堪称严密,可是,并没有难住这两天,高的那个手中持有的磁卡一路进门禁电梯,畅行无阻,直到最后的总裁办公室门前,他不再用磁卡,而是伸出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随着轻微的感应声,门开。 矮个儿眼睛一亮,闪身进入。 第185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我们以为我们不会分开 穆川要返京,叶清禾这一回没有跟着一起去,她已经决定,答应瑞达,进成徽公司。 穆川对于她的决定表示了纵容,笑着摇头,“你啊,最终还是选择了玉石,你这样多才多艺的一个人,无论是书画,还是文学,以及你自己念了四年的法律,都足以成为最专业的人才,哪一项都足够你谋生,我一直都在替你犯愁,毕业要选择职业了,你会不会有选择困难?如今倒好,你轻轻易易就做出了选择,还哪样都不是,我说你这七年,算不算白学了?阙” “怎么会是白学呢?我在穆老师这儿不知道学到多少东西!穆老师曾经说过,学习是为了丰富自己的人生升华自己的灵魂,不是吗?”叶清禾笑道。 穆川也笑了,叮嘱她,“一个人在云南要好好照顾自己。” 王雪一起来送他,听后笑着承诺,“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清禾的。孤” 穆川在两个女人的目光中离开,叶清禾和王雪回了d学院,可是,并没有让王雪来照顾自己,而是很快搬到了公司附近一所她事先找好的房子里。 穆川和王雪都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潜心研究,专注专业,对外界的事自然不那么敏感。叶清禾想,这是他们比较容易相信自己的原因之一吧,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把所做的一切当成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不希望牵扯任何人进来,包括付真言,可是,付真言却…… 在成徽公司转眼就工作两个月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地进展,更无法接触到成徽公司高层和内部的信息。 成徽公司算是做得比较成功的玉石公司,有它旗下的数个赌石场,也出售石料给全国其它城市的赌石场和玉石商,自己公司还有玉石加工厂,出售玉石成品。 她的工作,就是给玉石做鉴定,鉴定玉石的品质和价值。这样的工作,所见到的全是正规的程序和能上台面的东西,如果不是付真言给过她资料,她甚至要怀疑,她盯错目标了…… 不过,她历来是个沉稳的人,如果真相那么容易接近,那么也就不能称之为真相了。 她一如既往地像平时一样工作,跟每一个同事都友好相处,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渐渐地熟悉着仓库、市场、发货、财务等等相关方面的同事,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甚至,连宋成徽的面也没见过。 只是,她始终觉得,这世间的人和事,无论它多么强大,它都会有弱点。就好像小时候看武侠小说,无论多么绝顶的高手,都会有命门,只要找到命门所在,那销毁这高手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所以,她得静静等待。除非这成徽公司真的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毫无问题可言,但,只要有问题,就一定会有它的死穴存在。 她的等待倒是没有错的,瑞达再一次来找她,亲自光临她的鉴定办公室。 “怎样?叶小姐对工作环境还满意吗?”瑞达没有上司的架子,和她说话还算和蔼可亲。 “还行,不错。”她笑着回答。 “实习期快要过了,等过了实习期还会给你涨薪水,好好干!”瑞达表现出对她的工作十分满意的态度。 她不动声色,“谢谢瑞助理。” 瑞达,是成徽公司老大宋成徽的助理。 瑞达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手腕,而后笑道,“叶小姐今天没戴镯子?” 叶清禾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镇定地道,“那东西我原本也不爱戴,只不过我从小有点儿迷信,相信玉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戴上了便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轻易取得,不过,斟酌再三,觉得上回瑞助理的提醒很有道理,加之如今在这工作,难免在车间敲敲打打的,怕毁坏了,就没再戴。” 瑞达呵呵一笑,“玉有灵性?我从前倒也听过这说法,尤其像叶小姐那个羊脂白玉镯,如此极品,定然是叶小姐最爱,我倒有些担心我今天要失望而归了……” 叶清禾眼皮微微一跳,微笑自若,放慢了语速,“瑞助理的意思是……” “我想买叶小姐的玉镯,价钱好商量。”瑞达面色平静地,却抛出一句惊人之语。 叶清禾心中闪过一丝冷笑,表面却极度吃惊的样子,“瑞助理……” 瑞达微笑点头,“没错,我要买,我也知道这个镯子的价值,知道它的意义,叶小姐可以考虑考虑,不急着给我答复。” </p 瑞达给了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请她吃饭,问起镯子的事。 这个镯子,原本叶清禾就是用来做文章的,三天,不过是想演得更像一点…… 所以,瑞达问起时,她仍然是不舍而为难的表情。 “叶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瑞达似乎对这个镯子存了势在必得之心。 叶清禾便道,“瑞助理既然对这个镯子如此看重,那么必然也知道这个镯子的故事……” “故事?”瑞达微微一愕。 只这微微的一个错愕,叶清禾便明白,真正想买这个镯子的人,不是瑞达…… 她微微一笑,“是的,故事。” “是的……故事……”瑞达重复着她的话,恢复了自然,“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怀着满腔诚意来跟叶小姐谈,希望叶小姐能割爱。” “我是爱玉的人,深谙爱玉者的心,这东西单单的一件放在我这里,也体现不出它存在的意义,若真有赏识它之人,我愿意让出,不过,我有要求。”她道。 “什么要求?”瑞达眼里升起欣喜之光。 “我要和真正的买主谈。”她盯着瑞达道。 “叶小姐……”瑞达本想说,他就是真正的买主,可是,对上叶清禾的眼睛,便知这姑娘虽然年轻,但是聪明异常,不是那么好欺骗,显然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真正买主才会这么说…… 于是改了口,“既然这样,叶小姐先用餐吧,我们改日再谈。” 叶清禾知他做不了主,也不急在这一时,安安心心开始用餐。 当天,瑞达亲自送她回到她所居住的地方,很礼貌地告辞,无半点失礼之处。 晚上,她一时难以入眠,上了会网,苏芷珊给她留了言:清禾,你真的留在云南了吗?下月回不回来? 她想起,自己留在云南的事只跟萧家人说过,还真没告诉以前的朋友,苏芷珊问她下月回去是有事吗?或者,她和王哲要结婚?毕竟,这毕业都快三年了…… 于是她回道:有事儿吗?是不是终于要和王哲办喜事儿了? 没想到,苏芷珊却是在线的,马上就回复了:不是啊!你不知道?你二哥要订婚了!都登报了! 登报?她在云南,若没人告诉她,她上哪去看北京的报纸?不过,二哥和郭锦儿也确实该结婚了!只是,她觉得意外,萧伊庭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啊……更何况,他也不是明星名人,结个婚登什么报? 然而,转念一想,二哥不是这样的人,不代表别人不是,结婚乃人生大事,一辈子一次,张扬点也无可厚非。 她发了个微笑过去,假装早已知道:哦,你说二哥啊!我还以为你和王哲结婚呢!可能我不会回来,刚工作就请假不好,他们正式结婚的时候我再回来吧。 她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个微笑,忽然觉得很傻很假,有一种人,就是在难过的时候还死磕着要微笑的人,说得好听点叫假装坚强,说得难听点是不是叫作呢? 可是,笑也好,难过也好,作也好,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不管怎样,她在云彩之南的地方祝福他…… 而后,苏芷珊就发了个悲伤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 苏芷珊唉声叹息:清禾,还记得高中那会儿吗?那时候的我,以为我们四个人永远也不会分开…… 但凡叶清禾迟钝一点点,她或者会认为苏芷珊的叹息是为她的远居云南,因为苏芷珊所说的四人只有她远离了…… 可是,她偏生是一个感觉灵敏还有那么一点点聪明的人,马上意识到,苏芷珊这个感叹只怕与王哲有关…… 难道,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吗? “苏苏,是不是你和王哲出问题了?”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苏苏连续发来两个表情,一个滴汗,一个是哭泣…… “清禾,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对我跟从前不一样了,我不想去求证什么,我怕求证出来的结果我承受不了,我宁愿糊涂着……” 叶清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清楚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哲是否真的辜负了苏芷珊?不清楚事实真相之前她不敢妄言,但是,她始终相信王哲的人品和他们之间那么多年感情,如果苏苏和王哲之间还经不起考验,爱情这二字真让人不敢再相信了…… 她还在犹豫着怎么说,苏芷珊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清禾,我不想待在家里当煮饭婆了,我想走出去。 这点,叶清禾是绝对赞成的。 从一开始,她就反对苏芷珊放弃了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关进只有王哲的狭小圈子里。 于是马上回道:苏苏,这个想法很好,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女孩,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女子,不管你和王哲怎么样,拥有自己的生活就什么都不怕。另外,还是不要轻易怀疑王哲吧,你们这么多年的经历,谁能超越?谁能取代他心中的你? 苏芷珊听了她的话似乎心情好些了,两人又谈了许多,大多都是叶清禾给她分析她的生活和感情,然后鼓励她。 和苏苏谈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马上给王哲打电话,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k歌的声音,和王哲模糊不清的一声,“喂?” “王哲,我是清禾。”她说。 “等等,我出来接,好吵。”王哲说着,不多时,歌声便消停了,寂静一片。 “王哲,你在哪?”她问。 “在外面应酬呢,跟客户。清禾,你还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亏得芷珊成天念着你。”王哲在那端说。 叶清禾心中略安,能把苏苏时时挂在嘴上,或者还不至于像苏芷珊说得那么糟糕,于是道,“我刚刚还在q上跟苏苏聊了呢,她好像不太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没给我打电话呀?还是我没听到?你等等,我查下记录。”王哲说着就要挂电话。 叶清禾心里又安定了几分,王哲还是很紧张苏芷珊的,或者,真是苏芷珊敏感了吧…… “王哲,她没打你电话,就是跟我聊的时候提了下,也没什么大事儿,她怕影响你工作。”她替苏芷珊“体贴”了一把。 “哦!那我也得回去看看!你没啥事儿了吧?” 叶清禾笑了,王哲这是急着挂电话了呢,分明还是从前那个苏芷珊一打喷嚏就会紧张得四处买药的王哲啊…… “没事儿了,下回再聊!”这个小小的试探,算是达到心中所愿了吧…… 王哲和苏苏,一定会好好的!她这么坚信着!眼前又浮现出苏芷珊发过来的那行字:我以为我们四个人永远也不会分开…… 呵,还是那句老话,天底下怎么会有不散的宴席呢? 坐在电脑前,陷入神游的状态,窗外是浓墨一般的黑夜,“之子于归,妆罢画眉”八个字黏住了她的目光…… 忽的,那个灰暗的头像突然亮了! 她心头突突一阵狂跳,这可是近三年以来,他的头像第一次亮…… 她握住鼠标,放在了头像上,可是,她没有点开。 她屏住了呼吸,这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跟他如此贴近,尽管隔着千山万水,可是,她知道他在,就在电脑那一端,隔着的,仿佛只有一次呼吸的距离…… 而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的头像又迅速灰暗下去…… 她憋着的那一口气,也缓缓呼了出来,心绪恢复宁静…… “笃笃笃”,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她背心一寒,快速地关了电脑站起。 透过猫眼往外一看,楼道的灯亮着,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萧伯伯?! 她赶紧开门让他进来,萧城兴身后并没有人,他是独自一人来的。 “萧伯伯,您怎么来了?”她略略有些紧张,给他沏茶。 “丫头,你别忙,用不着!”萧城兴坐下来,打量着这房子。 叶清禾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笑道,“萧伯伯,我是个俗人,不懂品茶,所以可没有家里那么好的茶叶招待您,您就将就着吧……” “家?”萧城兴笑了笑,“你倒还记得你的家在北京呢!?” 怎么听着有些幽怨的味道? 叶清 禾忙道,“萧伯伯,清禾可是一直把北京当成家的,清禾要谢谢萧伯伯成全清禾的任性,放任清禾在喜欢地方做想做的事,可是,这里终究只是他乡啊,清禾哪天玩累了,还是要回家的……” 萧城兴看着她,似在深思,而后果断地道,“嗯!是吗?萧伯伯没那么好!今天就是来终结你的任性的!马上跟我回家去!” “……”叶清禾没料到萧城兴是为这而来,“萧伯伯,不要啊……清禾还没玩够呢……” “清禾,你说你是在玩吗?喜欢玉石,想做跟玉石有关的工作,萧伯伯很高兴!你来咱们自己家啊!你难道不知道咱自己家就是做玉器的吗?还不够你折腾?” 第186章 不负相逢 不负别离: “……”叶清禾自然知道萧家就是做玉石生意的,可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跟萧家的玉石有半点瓜葛,就连她当年十六岁的时候陪着江之永去选个小小玉章,都没有去萧家的玉石商场…… 不是她要和萧家撇清关系,而是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不想连累到萧家任何一个人,更不想萧家因她而损失一分一厘…阙… “怎么?瞧不起萧伯伯的公司?不够你折腾?”萧城兴故作不高兴。 “不是……”叶清禾完全没想到萧城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l市,近三年来,萧城兴给了她最大的自由空间,任她云南北京飞来飞去都不过问,这会儿怎么会插手管她的事呢?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管怎样,到了这个关头,就是绑,她也不能被绑回去…孤… “萧伯伯,我不想回去……我真的很喜欢云南……这里的气候和风景让我无法离开,还有我爱玉石,可是不仅仅爱萧伯伯店里那些成品,我更爱玉石从原石开出来时的那种心跳,萧伯伯,让清禾在云南在留几年好不好?”她努力地游说着萧城兴,只是,看着萧城兴的脸色,好像不太那么容易被说服。 果不出所料,萧城兴听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不好!云南的空气和风景?玉石开出来的心跳感?这些都如此重要吗?比萧伯伯这么多年对你的恩情还重要?你是这么不感恩的人吗?” “不是……”叶清禾惊讶地看着他,她来萧家第九个年头了,萧城兴一直如他所说的那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从不提恩情两个字,她相信萧城兴的为人,绝不是施恩求回报,而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带回去的手段…… 萧伯伯为什么这么坚决?她愈加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只是事到如今,她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回头,同时心中亦被深深感动。 她身子一矮,轻轻地跪在了萧城兴面前,“萧伯伯,清禾斗胆了,这一次无论萧伯伯说什么清禾都不会回去,就算萧伯伯将清禾带回去了,除非将清禾关起来,否则清禾还是会跑回来的,不,关起来也没用,除非打断清禾的腿,那样清禾就安分了……” 萧城兴没想到她会跪下,一时也愣住,几分忙乱地扶住她,“你这孩子!快起来!好好地跪什么跪!” “不!萧伯伯!跪天跪地跪父母,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伯伯是清禾的父亲,清禾该跪的,谢谢萧伯伯这些年对清禾的宠爱,可是,清禾贪心了,还想请萧伯伯在宠一次清禾,只此一次!待清禾玩够以后,一定回北京好好侍奉萧伯伯,一天也不离开萧伯伯,像真正的女儿那样敬孝道,无论萧伯伯说什么清禾都遵从,再也不违背萧伯伯的话,行吗?”叶清禾在萧城兴面前说得真情流露,楚楚可怜。 萧城兴一个大男人,被这样的她说得实为动容,脸转向一边。 叶清禾见他有所松动,又拉了拉他的裤管,快要哭出来了,“萧伯伯……” 萧城兴皱了皱眉,“什么一天也不离开我!诳我呢?不嫁人了吗?一辈子守着我这糟老头子?” 叶清禾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心中一松,抹去眼角的泪,“谢谢萧伯伯!清禾不嫁人!一辈子陪着萧伯伯!” 萧城兴听着,眼神微微一晃,“这可是你说的!一辈子不离开萧家!” “嗯!我说的!”她猛烈点头。 萧城兴看着她这般坚决的模样,眼睛里又暗了暗,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 说完把她拉了起来,自己也起身准备离开。 “萧伯伯,谢谢您成全清禾……可是……别告诉二哥……”她不知道萧城兴是否听得懂她这句话,如果听懂了,那就代表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而萧城兴扳着脸,僵硬地点头,“嗯……” 她眼泪一涌,差点又哭了,这么厚重的父爱啊…… 情不自禁倚进萧城兴怀里,“谢谢萧伯伯……”她相信萧伯伯不会跟二哥说的,因为,保护一个人,是她和萧伯伯共同所想之事吧…… 萧城兴扬起巴掌,似乎要用力在她头上拍一巴掌,可是,落下来,却轻轻地,在她头发上一碰,恨声道,“我真想要把你绑回去!” 叶清禾在萧家多年,从来不声不响,尤其在 长辈面前,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几乎从没和人有过这么亲昵的时候,萧城兴一时不习惯,可是也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父女间情感的交流,轻轻抱了抱她。 短暂的温馨之后,萧城兴走了。 临走,叶清禾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说,“萧伯伯,帮我……祝福二哥,订婚快乐。”后来一想,萧伊庭未必知道萧城兴来云南了,这话原是多余…… 萧城兴听了,却只是叹息了一声,点点头,便真的离开了…… 叶清禾正常在成徽上班,闲暇的时候仍然会去各个赌石场玩,偶尔还是会戳穿别人场里的假原石,直到瑞达也看不下去了,某天叫住她警告,“叶小姐,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去干那糊涂事呢?” “呃?”叶清禾故意装着不明白。 “你这是断人财路,要遭人恨的!你就不怕人报复?” 叶清禾眨了眨眼,很是天真的样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这么赚黑心钱的财路,断了也罢!” 瑞达捏了捏太阳穴,“言尽于此,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去了!” “……”叶清禾笑了笑,“瑞先生来找我,不仅仅是来劝的吧?” 瑞达放下捏额头的手,笑道,“你倒是灵透,就是有点迂!走吧,我带你去见玉镯的真正买主!” 来了…… 叶清禾暗暗心跳,双手搁在办公桌上,下意识地玩着手腕上的手表,“好!是不是我们公司老大?” “去了就知道了!”瑞达没给她回答,转身领路。 叶清禾跟了上去,可是瑞达并没有带她出公司,而是往着更高层办公室而去,她心中知自己没猜错,很有可能就是去见老板的。 在总裁办门口,瑞达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去,对立面的人说,“老板,叶小姐带来了。” 叶清禾细细地听着“老板”这两个字,有些失望…… 而后门大开,瑞达请她进去。 她稳了稳心神,步入。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总裁办公室,平时是无法靠近的……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十指交错,搁在办公桌上,她第一眼便去看这个男人的手…… 没有…… “叶清禾小姐?”那人说。 叶清禾洗耳聆听,“是。”这人的声音……倒有些特别…… “请坐。”那人朝办公桌前的椅子伸手。 叶清禾端坐了下来,瑞达亲自上了茶水,叶清禾闻着那茶香,不打算轻易喝…… “在下宋成徽。”那人道。 叶清禾莞尔,“原来是老板,久仰。”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也微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可久仰的?倒是叶清禾小姐手里那个玉镯,我仰慕已久,真心求购,价格上叶小姐不必担心,宋某绝不会欺负小朋友。不知叶小姐回去,跟家人商量过没有?这个玉镯打算转让否?若有此意,出让的价格又是多少呢?” 叶清禾目光微敛,注视着宋成徽,“宋先生,我并没有家人……” 宋成徽倒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仍然高深莫测的笑着,看不透底细。 “那么叶小姐自己的估价多少呢?”宋成徽又问。 叶清禾笑着摇头,“这么笃定就问估价?看来宋先生认为我一定会出让?” 宋成徽笑笑,没有否认,“说你的条件吧,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 叶清禾微微点头,“好,既然宋先生爽快,我也不拐着弯儿了,镯子我可以给个价转让给你,但是,宋先生必定知道这个镯子的故事。” “当然!若不知道,我也不会愿意出高价甚至天价来收购这个镯子了。”宋成徽十指松开,换了个姿势,右手五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瑞达,你也来给我听着,免得下次有人问起你,你给我丢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妄称于是专家了!” “是。瑞达认识浅薄。”瑞达虚心地低头倾听。 “这镯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问情。跟这镯子一套的还有另外三件,分别叫 问心、问世、问三生……”宋成徽不急不缓地,把乾隆那个故事讲了一遍。 叶清禾略显惊讶,“原来这个故事还真有其事?” 宋成徽看着她笑,“若不把这镯子的来历说出来,你会答应把它转让给我?” “呵呵,宋先生果然睿智至极……”叶清禾赞道,“那么,我也就说说我的条件吧。宋先生既然知道这个故事,那么同为爱玉之人,想必能理解我一个文艺范的女子对这种浪漫主义故事完全没有抵抗力,对这套玉饰也充满了好奇心,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要转让可以,我想亲眼见一见另外三件,以满足我对这套玉饰的向往……” 宋成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的深意又多了几层,而后笑道,“叶小姐,这个条件……” “这个条件应该不算过分吧?”叶清禾截住了他的话,道。 宋成徽笑了,“还真是……有点过分了……” “那……宋先生随意。”她淡淡的笑着,她不急着卖镯子,至于对方急不急着买镯子,她也不确定…… “这样吧,吃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宋成徽道。 “现在就走吗?”叶清禾故意问了一句,而后倾听他的回答。 “走吧!叶小姐请!”宋成徽答道。 走吧……走吧……走吧…… 这个声音,在叶清禾脑海里不断回放…… 和记忆中某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走吧,老板……” 走吧…… 那个声音太深刻太深刻,以致于刻入了她的灵魂,让她永生难忘…… 办公桌的遮挡下,她轻握了拳,脑海里嗡嗡直响,连心口都有电波似的,一波一波往外扩散,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莞尔的微笑自她唇边漫开,“好,那先走吧……” 宋成徽诚心买玉,倒是尊重她的意思意见,问她想去哪里吃饭。 她提议去某个西餐厅,说自己更偏爱西餐。 一行三人便来到叶清禾所说的西餐厅,要了一间单独的包间。 宋成徽算是盛情款待她,点了丰盛的一顿,还开了一瓶红酒。 叶清禾说自己不胜酒力,只举杯和他喝了小小的一口。 整个用餐的过程,宋成徽便不再提玉镯的事,只说些云南的风土,谈吐甚是幽默,这顿饭吃得看似十分轻松愉快。 最后,瑞达买单,有服务员拿了评价器过来,对宋成徽说,“先生您好,麻烦您对我们餐厅的服务做个评价。” 宋成徽虽然不太乐意做这事,不过,还是很有风度地在评价器上按了一下。 用完餐后,宋成徽还是把叶清禾送了回去,最后对她说,“叶小姐的镯子,我真的很有诚意买,这东西算是有点儿宝贝,我也没那么幸运全部拥有,你要看另外三件,我也办不到,叶小姐不妨将价格定高点,钱,无所谓。” 叶清禾听了,笑道,“正如您所说,钱,真是无所谓的。可是,这羊脂白玉原是一套,我特想一睹整套是怎样的,而且,所有爱玉的人都会爱上它们,我那么喜欢它,没有卖掉它的理由,若非说理由的话,只有一个,那就是能让这四个凑成一套,而我自己此生是没有这个能力了,所以,若别人有两件或者三件,我倒是愿意成人之美,也算全了我自己的心愿,若宋先生没有,那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宋成徽脸色微微一暗。 “宋先生,再见。”叶清禾下了车。 瑞达将车开远,宋成徽坐在车内打电话,那边传来悠远的声音,“见过了?” “见了。” “谈得怎样?” “她要见另外三件才肯卖。” “理由?” “她说,她自己很喜欢,不在乎钱,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四件凑成一整套,如果她要卖,只会卖给拥有其它三件的人。” 那边传来短暂的沉默,而后响起慢悠悠的声音,“嗯……封一诺的女儿,萧城兴的养女……确实不缺钱……” “那……怎么办? ” “稍安勿躁,跑不了……” 宋成徽收了手机,对开着车的瑞达说,“瑞达,我怎么有点不安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板,您多虑了吧?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瑞达回答。 宋成徽没再说话,眉心凝成一个结,陷入沉思。 —————————————————————————————— 夜,浓墨一般黑。 成徽公司的大楼里,进入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该公司的保安系统堪称严密,可是,并没有难住这两天,高的那个手中持有的磁卡一路进门禁电梯,畅行无阻,直到最后的总裁办公室门前,他不再用磁卡,而是伸出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随着轻微的感应声,门开。 矮个儿眼睛一亮,闪身进入。 第187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跟我结婚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这指纹锁挡住了他们的路。 也不是没办法开这锁,可宋成徽这个老狐狸这锁别有蹊跷,但凡不是正常方式开锁,警报器都会响,所以他们来过,但是放弃了…… 今天,终于有了宋成徽的指模,他才能顺利进入办公室。 矮个儿迅速跑到了办公桌后,启动了电脑孤。 电脑有密码,可是并没有难倒他们,矮个儿飞快在电脑上操作着,一番努力之后,密码被清除。 文件一个个被拷了出来,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她欣喜而兴奋,“陈警官!成功了!” 高个子的陈警官也很开心,不过比她沉稳许多,轻声道,“快!” “嗯!马上就好!”她看着电脑显示的剩余时间,压低了声音,同时,一颗心砰砰乱跳。 终于,进度条到了最后,满格! 她飞快抽出u盘,交于身边的人,“陈警官,给你!走吧!” “嗯!”陈警官拉着她的手,飞快撤离。 沿着来时的原路,两人乘电梯急速下楼,即将到来的完美结束让两人又紧张又激动。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时,两人的心跳静止了片刻,寒意,扑面而来…… 大厅里站着的,是以瑞达为首,许许多多壮实的男人…… “窃取商业机密?”瑞达哼了一声,“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瑞达说出的居然还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叶清禾看了眼陈溢,只见他双唇紧抿,淡定如常,初时的慌乱有所平息。 而后,她看见,从大厅外涌进来许多警察,将厅内所有人包围。 瑞达一个眼色,所有成徽的人都向叶清禾和陈溢围过来,他们的目标是他俩手中的东西…… 警察围上来跟成徽的人展开了搏斗,一片混乱中,陈溢领着她从侧面逃,瑞达亲自上前来堵住了他们,陈溢要和瑞达搏斗,还要保护她,于是低声对她说,“找机会跑!” 叶清禾在陈溢身后躲来躲去,可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忽的,片刻的迟钝,没有跟上陈溢的身法,她被瑞达给踢中,并且踢翻在地,叮铃一声清响,她的手表断裂,掉落在地。 “叶清禾!”陈溢扶起她。 她忍不住去看地上的手表。 陈溢拖着她继续跑,“别看了!坏了!” 是的,她也知道这块手表没用了,可是,她戴了这么久啊,突然就这么坏掉了,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这么久以来,全靠这块手表,才让她这么勇敢…… 其实它就是一个定位仪,无论她去了哪里,陈溢都能知道…… 这,也就是之前瑞达曾揣测过的,她有恃无恐吧…… 因为有陈溢做后盾,所以她才敢那么张扬地出入各个赌石场…… 说起陈溢,跟他的相识要追溯到爸爸去世那年了…… 对于十六岁的她来说,爸爸是她心中的天,她从不相信爸爸会跟见不得光的事有关。那一晚,躲在床底下瞥见混乱的一角,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有蹊跷,而她所看见和听见的,也是唯一的线索。 天亮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公安局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和怀疑的报案。 她一个一个地,问到主管这个案子的警察,那会儿的她,身材瘦小,十六岁看起来却只有十三岁一样,但是,警察还是公事公办地接待了她,并且把她说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就让她回家。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让警察进一步调查下去,她觉得自己提供的证据那么微小那么渺茫,而且完全不具高辨识度的特征,即便警察真的去查,也像大海捞针一样…… 她在公安局门口久久地蹲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在此时,一辆警车开了出来,还在她面前停下了,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察,也是她刚才见过的警察之一,好像是l市来的警察。 他看见了她,还把车停了下来,问她,“小妹妹,怎么还在这里?” l市是案发地,那 么他一定更能查清此案! 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手,求他再彻查此案。 那会儿的他,是准备和上级以及同事回l市了,被她这么拉着,已有不知发生什么事的群众驻足围观了……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无奈地答应下来。 这一次,她不想让自己再像刚才在公安局里那样轻易就出来了,她想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承诺,于是,仍然紧紧抓着他不放手,“警察叔叔,那您要多久能查出来呢?多久可以给我回音呢?” 尽管,她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傻,查案哪能给限定时间的?可是,她只是不想失去这最后的希望而已。 那会儿的陈溢或者是因她的固执而无奈,又或者是被她的执着打动了吧,给她写了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小妹妹,我答应你会继续查这个案子,可是,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时候查出来,你有什么要咨询的可以打这几个电话找我,我叫陈溢。” 这样,算陈警官有诚意了吧…… 叶清禾拿着电话,终于松开了手…… 后来,陈溢回了l市,而她,则被萧城兴带去了北京,这么多年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当年家乡公安局接待她的那些警察大多已不在原来的工作岗位,她也无从去找那些人。 再后来,她来到云南l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的陈溢。 当年开车的年轻警官,经过几年的锻炼,已经是刑侦副大队长,对于当年给这个小姑娘许下的承诺,他有些汗颜。 小姑娘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并没有证据来证明,当年的案子已经告破,或者更多的人相信的是案卷上的结论,但是,这个姑娘却是纯洁而无害的,他答应过她的事,他似乎没有办到…… 这几年的工作非常繁忙,他忙得常常连睡觉都是奢望,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忘记这个承诺,只不过,他没有尽全力去做而已,毕竟,除了这件事,他还有太多的在他看来更紧迫的案子要办理,所以,对于她的事,他也只顺带着查查,却一直无果…… 而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非但出落得楚楚动人,还如此的勇敢和智慧,居然在他这个破案能手面前列出了她破案的方案。 看着这姑娘执着的眼神,他竟然情感战胜理智地相信了她的话,不管怎么样,既然这案子有疑点,那么他就该弄个水落石出吧,而且,凭他的感觉,这姑娘性子这么倔强,只怕他如果不帮她,她也会自己单独去实施她的方案,所以,他答应了她,并且给她戴上了一块手表,以让他随时得以知道她的所在。 她居住的房子,其实也是他找人给租的,她的家里、楼道、小区,都装有监控,他希望她在她自己制定的这个以她自己为饵的方案里,她是安全的…… 甚至,她出入赌石场的时候,他也派了便衣保护她…… 就如此刻,在瑞达领着人围堵她和他的时候,他仍然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清禾!”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往大厅门口一看,只见付真言也领了好些人冲进来了…… 她暗暗叫苦,她千方百计的不想让过多的人牵涉进来,可偏偏的,总是避不了…… 而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似乎不仅仅只有付真言的人了,其中有些,她在赌石场见过,陈溢也曾拍下照片来给她看过,问她:跟着她的人有两批,其中一批是付真言的人,另一批她可知道底细? 那时候,她不知道,后来,她猜测,是不是萧伯伯? 那晚,萧伯伯来出租屋找她,她便确定,必然是萧伯伯了…… 她的心愈加沉重,到底还是连累了那么多人,唯一略略感到欣慰的人,她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始终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虽然付真言和萧伯伯的卷入已经足以让她的心不堪负荷…… 付真言穿过混乱厮打的人群朝她奔来,陈溢用力将她一推,“跟他走!” 为了不成为陈溢的负担,她必然会跟付真言走的,只是,她很担心他身上的证据,会不会被抢走?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u盘,假意不小心掉在地上,而后飞快地拾起,适逢付真言护住了她,带着她在他兄弟们的保护下,一路打出一条生路,终于艰难地出了大厅。 <后面有人追来,也有人如人墙般不断上去阻挡,付真言迅速将她塞进车里,自己进了驾驶室,而后开始狂飙。 “去哪里?”她问。 “大理!机场!”他毫不犹豫地说,“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你一分钟也别再多待了!” 她没有再说话,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的,她和陈溢找到的,只是成徽公司不法的证据,至于父亲的事,她还是没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也知道,如今的她,至少在此时,她是无法在l市待下去的了…… 车,在通往大理的路上疾驰,她想起了那些被他留在成徽的人,急问,“那他们呢?你的那些兄弟呢?” 他横了她一眼,“这会儿想起来了?”只是,这一眼之后,看见她的眼神,态度又强硬不下去,缓了眼神,“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叶清禾,你瞒着我太多事了!” 是的!她什么都瞒着他……也瞒着所有人…… 就是不想任何人因她而受伤害…… 只差了一点点…… 如果她动作再快那么一点点,那么就谁也不用连累了,但愿留在成徽的那些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宋成徽的反应真够快的。 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可陈溢说,不出今晚,宋成徽一定会反应过来,果然不出陈溢所料…… 既然要谈买卖,那中国人生意场上的习惯,定然是要吃饭的,就算宋成徽不主动提出,她也会想办法提出来,而她是女子,再加上宋成徽真有诚意要买她的镯子,一定会让她选地方,那她选的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地方。 红酒杯上有他的指纹,此其一。其二,为了双保险,后来的评价器根本不是评价器,就是用来录入宋成徽指纹的,甚至,来给宋成徽录指纹的服务员也是女警察假扮的…… 她想唯一的破绽就是评价器上吧,它不是按钮的,而是平面的,这个跟指纹录入仪一模一样,没法改变。当时宋成徽懵住了,可过后真如陈溢所说,反应过来了…… 两人都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车窗外的夜色如墨一般,付真言的车驶上了山道,路面不宽,路况也复杂起来。 前方有车驶来,没响喇叭,也没有打灯,付真言快速地开着车,根本就没注意到,那车却忽然开了远灯,明晃晃地照过来,付真言眼神一花,这才看见有车以不亚于他的速度驶来,急速中拼命打方向,差点撞上环山护栏,幸而一个紧急刹车踩住了。 付真言没敢大意,欲继续开车行驶,却发现那车斜跨整条车道,并且已然再次发动…… 他心中暗叫不好,似乎,唯一的退路就是调头开回去…… 他尝试着倒车,然而,前面那辆车却朝他的车冲过来,他知道,再无退路。 将一个包甩给身边的叶清禾,快速地一句,“拿好!” 话音未落,车门被他打开,他抱着叶清禾飞身朝外扑出去,身体跃出车的瞬间,他翻转身体,自己的背重重撞在护栏上,叶清禾则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而后,动作敏捷地连续翻滚,当他们终于站定时,看见的已是付真言的车被对面驶来那辆用力撞过之后,撞断了护栏,正朝山崖下坠去情形,而那辆肇事的车,车头也已经撞坏…… “快走!”付真言把包交给她,将她用力往后一推,推出去很远,推得她脚步趔趄,差点摔倒,而他自己在,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那辆车的继续挑衅。 那车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尽管车头已毁,却仍然不遗余力地朝付真言冲撞过来。 付真言幸而身手还算敏捷,就地一滚躲过,那车并没有停止,也没有再以付真言为目标,反而朝着叶清禾驶去。 滚倒在地上的付真言大喊着“小心”,再一次从地上起来,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头,用力扔过去,正好砸到车玻璃,车窗破裂,如蛛网一般裂开无数条缝,玻璃却没掉落。 叶清禾在车前拼命地跑,同时从裤兜里拿出那个u盘来,对着身后的车一扬,用力往山崖下一扔,大声喊,“你去捡吧!” 那车里的司机显然被惊到了,车微微一停。 借着 这一缓的瞬间,付真言奋力跳上车顶,一手扳着车窗的边缘,一手拿着一块石头用力砸碎裂的玻璃,车仍然在歪歪扭扭地行驶,司机极力想把付真言甩下来,付真言也几度差点掉落,可最后都被他稳住。 握住车窗边缘的手渐渐渗出血来,车窗玻璃终于被他砸穿,他伸出胳膊进去,和里面的司机纠缠。 一旦分力,他便稳不住重心了,被司机甩落车顶,可是,他仍然扳着车窗不松手,被车拖着往前行。 车窗上残余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腕,血大片大片染红了他的衣袖。 疼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流血,他也视若无睹…… 唯独坚持不下去的,便是自己的速度怎么赶得上车?被车这样拖着,他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在司机一次大甩方向之后,他被甩掉了,一时,血在黑夜里四溅,他倒在了地上。 这一番搏斗,司机也无暇顾及一旁的叶清禾,叶清禾瞅准了时机,从付真言给她的包里翻出他的手机来,并且迅速给110打电话,她原本是想打给陈溢的,可是不知道陈溢在成徽公司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敢乱打。 甩掉付真言的司机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叶清禾,红了眼的他不顾一切又朝叶清禾冲过去,趴在地上的付真言见了,再度奋力而起,又一次跃上车顶,血糊糊的手伸进车窗去,这一次,被他把车门弄开了。 他把握好重心,翻身挤进了驾驶室,和司机抢起来方向盘。 那司机见他如此猛,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见车开回之前护栏断裂处,猛地一踩油门,车朝山崖驶过去,他自己则将另一侧门打开,拟从这边跳出车去,让付真言和车一起坠毁,他对付叶清禾一个女人就简单了。 可是,付真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心,也知道这时候再扭转方向是不可能的了,手一伸,用力地搂紧了司机。 于是,两个人,连同一台车,飞出车道,往山崖下滚落…… 从踩油门到坠崖,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静谧的山间,顿时回荡着叶清禾凄厉的呼喊,“付真言——”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果吗?她最不想的,却偏偏要发生…… 叶清禾傻站了一瞬,脑海里刹那间闪过无数付真言的样子,十六岁那年陪着他南下赌石,他把她从上铺抱下时有力的臂膀,她生病时他给她披上的外套,他信誓旦旦要给她分享他成功的一半,他把他俩的名字写在了情侣墙上,他义无反顾地舍弃一切来云南帮她,他无数次冲着她发脾气斥责她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做的这一切,她从来都是冷漠以对,就像一个冷血动物…… 可是,付真言,你知不知道?我的血也是热的,你做的一切我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感动,只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所以,不如把你推远,推得越远越好,然而,你为什么比我还固执?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反应过来,哭着冲向崖边。 她生平,最恨生离死别,最怕生离死别,所以,付真言,你一定要活着,我来救你,我来带你回家…… 她不顾一切地一步一步往山崖下爬去。 夜晚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山崖则更加难行,下山崖则是难上加难。 她深一脚浅一脚,加之心潮起伏,天色又暗,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是山石也好,荆棘也好,胡乱地凭感觉乱踩,她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连滚带爬地一截路一截路地滚落,鞋子滚掉了一只,再也找不着了,她就光着脚走,手心里黏糊糊的,是流血了吧,她不知道,顾不得了,也感觉不到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滚爬了多久,后来,山崖上响起了呜呜呜的警笛声,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她在崖下拼命的回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是,崖上的人听不见…… 后来,大约是他们发现肇事时断裂的护栏了,有手电筒的光渐渐往下移,也就是说,有警察也下来了…… 她眼泪哗哗直流,继续慢慢往下走,不,是往下边走边滚…… 终于,她滚到了底,躺在了两辆汽车的中间。 爬起来,找到付真言所在,翻转的车里,那两 个人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付真言……”她哭着轻轻叫他。 他没有反应,仍旧一动不动…… 借着月光,大概看得出来他满脸的血,颤抖着用手去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流喷在她手指上,让她不禁泪如雨下…… 车门本来就是敞着的,她搀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可他瘫软在方向盘上,无法拖动他分毫。 她躬下身来,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颈上,架着他,哭着说,“付真言,我们回北京去了,我扶你出来,你醒醒好不好?”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里拖出来,可是弱小的她,终究无法驾着他走更远的路,连抱带拖,让他们俩稍稍远离那两辆车,只是因为害怕车会爆炸…… 当她再没有力气的时候,和他一起躺倒在地上,静静地等着警察的到来,他的头搁在她胸口,更清晰地看见他那满头满身的血了…… 她有心想擦一擦,可是,又害怕动到不该动的伤处,一时无措,再一次哭了起来 当陈溢和其他警察到达山崖底下时,看见的便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她,和她身边血肉模糊的付真言…… 在警察的帮助下,她和付真言以及欲害他们的司机都被弄上了山崖,山崖上,有警车,有急救车,还有萧城兴也在夜风里站着,看见她的模样,萧城兴心疼地叫了声,“丫头。”而后,上下打量她的伤。 “萧伯伯,我没事,只是……”她看着付真言被抬上急救车,掩面而泣,血糊糊的手捂住脸颊的此刻,她才感觉到痛。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萧城兴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已是一片殷红…… 他不忍再多说,只道,“先去医院吧!” 她看起来很狼狈,衣服被划破,脸上、手臂上到处是伤,到处流着血,尤其掌心里,好几处肉都翻出来了,可是,都是些皮外伤,处理后也无大碍,只是付真言,进了抢救室,紧接着便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直没有醒过来。 而那辆车的司机,却伤得更重,经抢救无效,死了。 成徽公司的相关人等,全部被抓获,经审问,对公司表面做正规生意,暗地里却以假玉谋取暴利的事实供认不讳,然而,却没有问出当年封一诺一案的真相…… 所有的证据,也丝毫显示不出成徽公司和当年的封一诺有关系…… 叶清禾再一次陷入无边的迷惘中…… 萧城兴要带叶清禾回北京,可是,付真言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安心回北京? 第一时间通知了付真真,当天,付真真就赶来了l市。 可惜,来的时候并非探视时间,她只能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大哥。 而叶清禾,对于泣不成声的付真真,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真的,无法说出口。 看着这样的付真真,她亦心痛难忍,曾经以为,十六岁那场经历是她人生之最痛,之后,定然是一颗麻木的心,可是,付真言于付真真,正如爸爸妈妈于她,痛何如哉? 她对付真真唯一的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可是,付真真没有理她。 她想,付真真是埋怨她的吧…… 她理解,她自己也埋怨自己…… 付真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里,萧城兴也仍然逗留在l市,并没有回去。 在又一个探视时间到来的时候,付真真对坐在一边等待的她说,“拜托你别进去了吧,多留点时间让我和哥哥说话。” 叶清禾一愣,缓缓点头。 可是,她并没有离去,依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直到付真真从里面出来,看见她还在,脸色更冷淡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把我哥托付给你,请你好好照顾他,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我代表我们付家谢谢你了!” 叶清禾任由她说着,一声不吭。 “你还是回北京去吧!我看见你就会心情不好,真的,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助我哥事业起步,也不是因为你让我哥改头换面变了一个人,而是因为,你能 让我哥笑。可是现在,我宁愿我哥从来没遇上过你,对于我来说,他成功与否不重要,他是否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无所谓,那都是只爱护我一个人的哥哥,是我无忧无虑的哥哥,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今,他在哪呢?请你把我无忧无虑的哥哥还给我!”付真真激愤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叶清禾看着她,也不语,只是拿了张纸巾给她。 付真真却把纸巾拍落在地,哭道,“别假惺惺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不喜欢我们家的人,既然这样,你就该离我哥远远的,为什么又要让她为你冒险?为什么要利用他让他为你送命?” 付真真原本并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警察来来往往的,终于了解到大概了,对叶清禾充满了怨恨。 叶清禾想解释她没有不喜欢付家的人,也没有利用付真言要他来卖命,可是,想到监护室里一动不动的付真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无论她怎么解释,结局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付家人的视线范围内,你走吧!我哥以后无论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害他倒下去,我要凭自己的力量让他醒过来!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段话,一直在叶清禾耳边回荡盘旋。 直到后来,陈溢带来消息,付真言的赌石场发生了爆炸,真正应了那一个词:玉石俱焚…… 而宋成徽已经被抓了呀…… 陈溢说,嫌疑人已经被抓获,是成徽公司的人,据审核,一来为报复,二来,是因为付真言那里有一份不利于成徽公司的证据。 是吗?据她所知,付真言那里也就只一份名单而已,她早已过目…… 她对陈溢说了自己的疑虑,她一直知道的,除了宋成徽之外还有人,十六岁那晚在床底,她分明听得宋成徽说:走吧,老板。而那人却只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陈溢自然记得她曾说过的往事,和她的看法也相同,所以,赶来的目的是希望她马上回北京去,不要再留在此地了,至于另一个人,他会继续把这案子跟下去。 她缓缓点头,要回去的,不止她一人啊…… 她在陈溢的陪同下去了医院,付真真已经知道赌石场的事,叶清禾内疚地面对着她,这一场爆炸,付真言这两年在赌石场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了…… 付真真冷眼对着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不要觉得内疚,我说过,我哥有没有钱我不在乎,有时候我宁可我们一家回到穷日子的时候,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别人。” 叶清禾知道,付真真对她的成见无论如何消除不掉了,眼下付真言的情况又不能出监护室回北京,她只能拜托陈溢多保护付真言。 “这个不用你说,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你自己还是回北京吧,你在这也无济于事,对他的病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目标,更乱。”陈溢如是交代她。 叶清禾这次,终于没有反对——在陈溢的劝说和付真真的驱赶下,和萧城兴一起返回了北京,临走,把一张银行卡留给了付真真,那是她在这两年里赌石的全部收入…… 然而,银行卡却被付真真扔了出来,并且极尽嘲笑和挖苦:你的意思是我哥的命就值这点钱?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逻辑?用钱买命对吗?我告诉你,我们不稀罕!我哥的命也不会再卖给你!你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就是对我们的恩德了! 叶清禾拿着银行卡,默默离开,第一次有种灰溜溜的感觉……她真的不是像付真真想的那样,用钱来买付真言的命…… 从云南到北京,短短几个小时的飞机,却如大梦一场,云南的一切,都仿似一个噩梦,如今梦醒,繁华遍地,她的心,却遗留在了梦里,打捞不起…… 当萧城兴带着叶清禾进入家门的时候,家里灯火亮堂,只姜渔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听见门响,姜渔晚回头来看,一眼看到萧城兴,喜形于色,再看到萧城兴后的叶清禾,脸色才微微一沉,不过,转瞬便笑意融融的,“哎呀!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可把人给惦念的!” “萧伯母好。”她站在萧城兴身侧,脸上脖子上血痕结了痂,大大小小的数条,很是醒目。 姜渔晚见了不由大叹,“这是怎么了?这脸上脖子上的,你们爷儿俩是到哪儿呀?弄成这样回来?会不会留下疤痕破相啊!赶紧的,用疤 痕灵什么的涂涂!” 叶清禾没吭声,低下头来。 萧城兴开了口,“好了,别啰嗦了!先给弄点吃的,再让清禾好好休息,其它的以后再说!” “看我,真是糊涂了!云姐,云姐!”她轻柔地喊了起来,“给萧先生和清禾弄点吃的!” 云阿姨听见叶清禾回来了,开心极了,长长地答应了一声,还刻意出来看了看她。 “萧伯伯,萧伯母,我先上去换件衣服。”叶清禾提着自己的箱子轻轻地说。 “嗯,去吧!”萧城兴道。 她提着箱子上楼,并没有想过会遇到其他人,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思索过了,大哥和微微不在家里住,萧城卓应该是在上晚自习,至于萧伊庭……或者也搬出去和郭锦儿一起了吧? 然而,当她上完最后一级台阶,一转身,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正着…… 她没有抬头,只看着眼前白色长袖t恤v领的尖,微热的气息自她头顶徐徐地飘落下来,她屏住了呼吸…… 他,居然在家? 忽的,她的下巴被手指捏住,她被强迫抬头,仰视间,看入他琥珀色的最深处,里面写着疑惑和恼怒,“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跟人打架?!还是穆川打你啊?” 说完,又用手摸她脖子上的血痂,越摸他的脸色越差,“说话呀?!” “我没事,放开我,我……摔的……”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挣脱他的手。 “摔的?摔成这样?怎么不摔成猪头!?”他显然不信,扳着她的肩膀来看。 她偏不让,挣扎间,他抱住她的身体,手臂还有些用力…… 要知道,她从山崖上一路滚下去,一身青紫无数,他这么用力地一抱,她不疼才怪…… 忍不住便哼出了声来,他便知自己弄疼了她,立刻松了手。 她逃也似的,箱子也不拎了,直接逃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看着她紧闭的房门,一脸疑惑,转身下楼。 叶清禾进门也没沐浴换衣,反锁门之后直接躺倒在床上,身体陷进松软的床垫里,这辈子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敲门。 她惊醒过来,以为是他,不想开。 “清禾,吃饭了。”门外响起的却是云阿姨的声音。 “来了。”她答应了一声,开门。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云阿姨,可是,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高出云阿姨一大截,面色凝重,神情危然。 云阿姨进门,把饭菜搁在她桌上,笑道,“萧先生怕你累着了,让把饭送进你房里来吃。” 萧伊庭手里还端着一碗汤,也给搁在了桌上。 云阿姨送完饭就走了,他则默默站在一侧,盯着她看,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许不自在,低头默默数着饭粒。 忽的,他转身出去了,砰地将门关得巨响,她心头一跳,被饭粒呛到,咳了半天。 不过,他出去了也好,否则这房里的低气压让人受不了…… 只是,她始终没有饿感,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再也吃不下,此时也不想下楼,不想去想门外或者楼下有着怎样的脸孔需要去面对…… 依然躺回了床上,斜靠着床头,想事情,想的却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毫无逻辑…… 半小时后,门再一次被砰的撞开,有人旋风般的进来了,直冲她而来,坐在她床侧,直瞪瞪地盯着她,那目光,好似要在她身上刺个千疮百孔…… 她低下头来。 被子猛然被他给掀开,毫无准备的,被他掀起了她的衣服,那一团团,一圈圈的青紫袒露在眼前…… 她惊吓之下,忘了遮蔽,想起男女之别时,他已经将她看光光……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可从前那时小,现在他都订婚了,还对她这样,他就没想过不合适吗? 她扯下衣服,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许许多多的情感,那纠 结的眉头,喷火的眼神,都在表明他怒火正盛,他要发脾气了…… 她舔了舔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他下楼去,是问了萧伯伯什么吗?萧伯伯告诉他所有的事了?若他真知道了,必然是会生气的,她做好准备讨骂了…… 然而,身上一暖,却被一双手臂给拥在了怀里,很轻很轻,唯恐碰疼了她…… 而后,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梦幻般的迷蒙,“跟我结婚。” 她真的被吓着了,鲜见的傻傻的表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旧t恤,他在家里总是喜欢穿半旧不新的衣服,衣服上总是有野菊花的清香,混着他特有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出去这一趟,却在呼气间又多了些烟的味道,原来,这半个小时,他是抽烟去了…… “明天,我们去登记!”他语气坚决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郭锦儿……”她的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不可躲避的他的味道,有点令人窒息。 他有些恼了,“跟我结婚!关郭锦儿什么事?她嫁给范仲了!” 是这样…… 她觉得,他的命和范仲真是有点犯冲…… 鼻端的烟味又浓了一些…… 她依然在发呆,一些事情在她心中衡量。 他的侧脸轻轻在她耳际摩挲,胡茬扎扎地,刺着她的皮肤,很痒,很暖和。 “我到底是有多失败,才会在你们心中是这么没用的窝囊废!你瞒着我!我爸瞒着我!就连付真言去了云南,我哥也瞒着我!你们是串通好的吗?看扁我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看扁我就是一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他既悲愤,又伤感,“不过,这不怪你们,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够好,你们才觉得我没用,原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听见重症监护室五个字,她赶紧直起身子来,捂住了他的嘴,拼命摇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想起付真言,难受的劲儿一浪一浪在心里翻滚,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你没有看见……付真言的样子……满脸都是血……我现在闭上眼睛那一幕还会浮现出来,好清晰,连血腥味儿都还能闻到……一个付真言,已经让我难受极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地流露真感情,除了那些起冲突的时候她还这么对着他哭过吗? 可是记不记得她都控制不住了,泪流不止…… “我怎么不可以?付真言可以做的一切,我都能做!只是……”他眼中充满了懊恼,只是他到底还是不如付真言罢了!付真言竟然会如此了解她的内心,她什么都没说,就能一发中的跑去云南,在她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候去陪了她两年! 而他这两年在做什么?在做着自认为伟大的成全和祝福! 原来什么穆川什么研究生都是幌子!可这傻姑娘,竟然还要在他问起穆川的时候故意误导他?说什么穆川对她很好会好好照顾她,这回信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告诉他,穆川就是她陪伴她终生的那个人! 她这故意为之的误导就是为了让他离得远远的吧! 他才是傻蛋! 听着他的话,她另一只手也捂上来了,“不许说!不要再说了!一个付真言已经够了!不要……不要你也变成这样!我们不是瞧不起你,是因为……因为你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啊……绝不要你变成那样……” 刹那间,她听见自己的心“嗡”一声轻响,如琴弦波动。就因这一句: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是的,再也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那一瞬,眼泪再度涌然,滚烫滚烫的,是她这九年里压抑的所有…… 她的手依然捂在他嘴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一幕一幕如雨帘覆盖,一层层冲刷着她脸上那些结痂的血痕,却怎么样也冲不干净,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那一句,“跟我结婚。” 他要跟她结婚,参与她的一切,再也不做蒙在鼓里的傻子,再也不迟到…… 他这个所谓的体育健将,在她的人生里,却总是迟到的那一个,难道不是吗?她那么美丽 的容貌,他不是第一个看见的!她的过往,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她的第一束玫瑰花,不是他送的!她的名字第一次上情侣墙,也不是和他!她带着人第一次回家扫墓,那个人也不是他!她经历了她人生中如此危险的一幕,陪着她的人仍然不是他!而他分明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最蠢的那一个!只是,他不愿意再继续蠢下去! 泪眼朦胧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见他模糊的语句自她血痂斑驳的指尖传出来,不那么真切,她却肯定自己听清了…… 她哭得开不了口说话,只点点头,用力地点头…… 从十六岁来到他身边,从不曾违背过他任何的话,唯一的一次,便是考研…… 那是她的心魔,是她的关卡,是她冲不破的网…… 如今,心内那一声琴弦的波动,轻而易举便瓦解了那个关卡,解除了魔咒,撕毁了网,她依然是那个听他话的清禾,他要她怎样,她便一路陪同,和郭锦儿、穆川、姜渔晚等等人,都没有关系…… 她甚至可以忽略他心中所想,忽略一切外界的声音,她都十分明白,他们是最默契的一同走下去的伙伴。 她亦不想去猜测他的内心世界,因为,她就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存在着…… 而那个世界,不管是哪一种性质的世界,都只有她和他,她比谁都清楚…… “明天就去登记?” 他的唇微微地动着,触着她的手指,热热的,软软的,有什么东西一直窜到心里,心尖上也痒得厉害,她收回了手,渐止了哭泣,点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要再瞎说什么保护我的话,我是男人!” 她没说话,心底却有声音在说:不会了……因为,什么都放下了…… 他凝视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那些疤痕处一一抚摸,末了,手又钻进她衣服里去,摸着她光洁的皮肤上那些细细的粗糙的印记,终是忍不住掀起她的衣服来看,那些青紫的淤痕再一次暴露出来。 她的脸渐渐红了,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和坦诚,扭动着要遮掩,他皱起眉来,“真丑!以后怎么带得出去!” 她倒是笑了,泪光闪动中,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皱起的眉,她在他身边的日子,从来就没美过,再丑一点又何妨? “擦药了没?”他真是难得的享受,她什么时候这么摸过他?痒痒的,不舍得离开她的指尖。 “嗯,有开药。”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了。 “我给你擦擦!”他站起身,去她的箱子里找药,一找还真给找着了。 “不擦!待会儿洗澡又得重擦!”她从云南回来就躺着,还没沐浴,总觉得一身都是灰尘。 “那你洗澡。”其实他想说的是,那我先给你洗澡,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不敢如此造次…… 她忸怩着不愿意,他火了,“脏死了!别把新换的被子睡脏了!要我把你扔进浴缸里吗?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想起来了,曾经某个夏天,不肯洗澡的他,被她几乎剥了个光,然后一桶冷水淋上去…… 那,还是不要了吧…… 她一身酸痛,没那个力气和他打架…… 她老老实实起床,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她的睡衣上,也飘出来野菊花的清香,淡淡的,很怡人。 “躺下。”他指指床铺。 “……”她坐着,“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啧!”他不耐烦的样子,“小样!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就你这身板!脱了还没我大,我还能对你怎样?” “……”她无语,脱了没他大那是历史了……是她十六岁的时候……现在已经过了快九年了!九年时间,绿豆可以变成小笼包了…… 最终还是被他按倒在床上,就算是小笼包,也是有尊严的,她遮遮掩掩地趴着,把小笼包暂时藏着,任他从背后把衣服掀起来。 清凉的喷雾喷在背上,他还给轻轻地揉着,房间的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淡淡的药味。 床垫很软,枕头很柔,洗完澡之后的身体轻松无比,她 趴在床上,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渐渐变得模糊,包括云南的一切,包括付真言付真真,包括记忆里剧烈的咳嗽声…… 最后,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给她揉完背,他才发现她睡得很安稳,于是轻轻地抱了起来,翻个身,再给她接着擦,躺着的她,仍然是一马平川的样子,只是那些伤痕触目惊心,让他不断在脑中勾勒她如何受伤的画面,心痛之余,却也没有功夫想其它,只轻柔而来利落地把她全身都喷了药。 那晚,他没有回房间睡觉,坐在床侧看了她许久,她的刘海这几年都没剪,已经长长了,垂在脸颊两侧,将她的脸完美地烘托成一颗杏子的形状,如她自己所说的,确实有了点点肉,脸看起来稍稍圆润了一些,不过,在他眼里还是那么瘦,给她擦药的时候,身形更是瘦小得让人心疼…… 他今晚注定失眠,就这么看着她,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一幕是否是真的,轻握着她的手,轻触着她的唇,那属于真人的体温传来,他才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叶清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沉的睡眠了,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担,轻轻松松地,如同躺在云朵里,飘飘忽忽,温暖舒适。 只是,这一朵云会漂浮多久? 下一个雨天来临之际,便会变成雨点落下去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剧烈地下沉,脚底是黑暗一片,忽然,她又乘坐在车里,那车也在一直下坠,最后一声巨响坠落在地,一直血手抓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是付真言,满脸血污地看着她…… ———————————————————————————————————————— 1w5~~~~~~~加更完毕~!!!!通宵,头昏脑涨的了啊,马上要去赶火车,来不及检查了,如果有bug,亲们原谅~! 第187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一念山水不相同 “付真言!”她惊惧中一声大喊。 睁开眼,只看见黑暗一片,那些血污的、恐惧的画面还在眼前飘来飘去,一时错乱了时空,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一双胳膊轻搂了她,无声地孤。 淡淡的,熟悉的野菊花香味儿就在鼻侧,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着的,亦是软绵绵的被子,就如梦里的白云一样,而她的额头所抵之处,是肌肉坚实的胸膛…阙… 她呼出一口气来,是个梦而已,却又,不是梦…… 黑暗中,她看见的只有付真言血肉模糊的样子…… 她忍不住地,缩了缩身体。 拥着她的那双手臂微微紧了紧,热气喷在她头顶,耳语般轻柔的声音,“睡吧……” 昨晚的事一点一点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她回家了……她没有在云南……他给她擦药……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所以,现在,她是睡在他怀里? 蓦然再度想起:他昨晚要跟她结婚…… 结婚呵…… 她略略动了动,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她便整个地贴着他的身体了。 她的手隔在他们之间,掌心隔着他的衣服也能感觉到他肌肉的韧性和力量…… 时光荏苒,九年一梦,初见时那个转着篮球笑容如盛夏骄阳的少年已经二十七了…… 合上眼,那一年阳光的味道在淡淡野菊花清香里一丝丝渗透回来。 贾宝玉之初遇林黛玉,说,这个妹妹原是我见过的。所谓一见如故,转世重逢,便是如此。 然,人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种相遇,其中或有一种,时光惊艳,岁月停滞,那一瞬,竟会让人无法言语…… 恰如此刻,她如此近地贴在他怀里,手心里有节奏地振动着他的心跳一般,她眼眶湿润,哽住了呼吸…… “好好睡,什么都不要想了……”他的手移到她后脑勺,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细若蚊蝇般的声音,短短的一个字,鼻子已经塞住。 鼻子堵得严重,严重得呼吸不过来,可是,心上压着的那块很重很重的石头,却在这一瞬轻了许多许多。 原来,有些冥顽的执着,辛苦的坚持,揪心的迷惘,不是不能放下的,放下了,竟会一念山水不相同…… 浑浑噩噩思虑重重中,她终究还是睡着了。这一夜,失眠的是他。 反反复复,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脑中不断涌现,她的过去,她的一切,她这九年承受得那么多,他都是今天去逼问父亲时才知道,深悔那个幼稚和愚蠢的自己,更在思考以后该怎么陪她走下去。她已经答应跟他结婚了不是吗?虽然,顺利得让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此刻真真切切拥她在怀,他仍然那么害怕,害怕这个夜晚会和从前许多个夜晚一样,一醒来,发觉所有的欢喜不过是梦一场…… 她睡得还算酣沉,到后来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他不禁要怀疑,在云南三年的她,是否好好睡过一觉? 以致,他竟然终夜不敢动,守护着她的睡眠,如同,愿意这样抱着她,守护着她以后的人生一样…… 到了清晨,该起的时候,她自然醒了。惊觉屋内亮光一片,这与夜晚和他贴面相拥时相比又是另一个时空了…… 这炽亮的白光也让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从他怀抱里坐了起来,用力推他,“你快起来!起来呀!回你自己房间去!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一觉醒得太迟,这会儿姜渔晚定然已经起了,而且家里也打理好了,只怕要来叫萧伊庭吃早餐呢…… 他微闭着眼,其实根本就是装睡,一夜未眠的他感觉到她醒来,马上闭上眼睛装睡,被她一推,佯装初醒,惺忪着睡眼,把她继续扳倒在床上,脸埋进她颈窝里,“你是我老婆,看见又怎么了?” 叶清禾一愣,从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刻,陪着他看恐怖片给他念着书,他就这样窝在她颈窝里睡着了,但是今儿忽然换了这个身份,还真是太陌生了…… 没听得她有反应,他忽而就害怕了,抬起头来,惊慌地看着她,“你后悔了?” 她默默坐起来,下了床。 这下他真的急了,也跟着跳下床,“真的反悔了?” 她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一件崭新的连衣裙,红色,真真实实从未穿过,是好几年前苏苏生日之后,苏苏送给她的,说什么每次她过生日都没能给她庆祝,定要补件礼物,便是这件同款不同色的裙子,苏苏还说这是闺蜜裙。 这显然不是她的颜色和款式,所以搁在柜子里过了时,不过,她今天很想穿这件…… “你说话呀!”他快急死了,她却这么淡定。 她回头,眸色一片如水清波,“你不换衣服吗?”说完便拿着裙子进了浴室。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对着浴室乐了老半天,直到她换好衣服,洗漱出来了,他还站在那。 她诧异地,“你怎么还在这?” “哦!我这就去!马上!”他打开门。 叶清禾也打算下楼,跟在他身后。 门开的瞬间,对面的门也打开了,萧城卓从里面出来,正好遇上,看见萧伊庭从她房里出来,眼神暗了暗,转瞬又笑了,“姐姐回来了,我昨晚都没见着呢……” 昨晚,他上晚自习去了。 “小叔叔。”叶清禾一身红衣,从萧伊庭高大的背影里走了出来。 “姐姐,好久不见。”萧城卓好听的男中音道,目光有一瞬间的惊艳,笑,“真漂亮。” 昔日那个清脆童音的胖男孩,经历了粗噶的变声期,已经成长为声音磁感,长身临风的大男生,幼时的日光黑褪尽,婴儿肥瘦完,典型萧家翩翩少年郎一个。 已然长大的他,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扑过来就熊抱,倒是隔了些距离,这距离,便叫成长吧。 叶清禾浅浅一笑,“小叔叔,长大了!” 萧城卓展齿而笑,“是啊,可以交女朋友了!” “你混吧?想挨你爸揍?”萧伊庭对他凶了一句,这小子高中呢,想交女朋友?不是找死吗? 萧城卓则眨了眨眼,“我可是记得,你幼儿园开始交女朋友的,我比你晚了多少年啊!” “你少给我胡说!”萧伊庭下意识看了叶清禾一眼。 叶清禾只是微微的,似笑非笑,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光…… 萧城卓要赶去上课,马上要迟到了,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匆匆就和叶清禾道别,下楼了。 叶清禾则等着萧伊庭换了衣服出来再一起下去。 几分钟后,他出来了,居然穿了件红色正装衬衫。 红色…… 这么张扬的颜色,她看得眼珠都没法转了,见过他穿红色羽绒服,可是,这红色衬衫,真是太过了,艳丽得太过了…… 他吹了声口哨,在她面前站定,几分嬉笑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她收回了眼神,嗫嗫的,“帅……红皮蟋蟀……”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我不是为了配合你吗?” “别发傻了,我们……是不是先跟萧伯伯萧伯母说说?”她眼里浮现出迟疑。 “说什么?”他眼里露出好笑的神情,故意问。 她怎么会上他的当?瞪了他一眼,“不说拉倒!” “好好好!我错了!你放心,不用说!”他说,“带身份证户口本了没?” “……”她忘了。 “我就知道!”他进了她屋,给她拿了东西出来,牵着她的手,“走吧。” 她挣了出来,“别啊,还是先跟萧伯母说说!” 她想,在结婚这件事上,如果没有经过长辈的同意,终究是不尊重他们的吧?尤其是姜渔晚,警告还回荡在耳边呢。 他站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她,再度牵起她的手,点头,“好!” 叶清禾便被他连拖带拽弄下了楼,因他走得太快,在楼梯上她差点还摔了,最终跌跌撞撞的站在了萧城兴和姜渔晚面前。 姜渔晚的目光先是因为他俩的红衣服而起了惊天波澜,然后,再落在他俩的 手上,微微笑着说,“正打算上去叫你们俩吃早餐,可不就来了……” 叶清禾觉得有一阵凉意爬上背脊,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来,被萧伊庭给拽紧了。 “爸,妈,我们有件事情想宣布。”萧伊庭笑着道。 “什么?”姜渔晚明显变了脸色,手中的杯子也搁在了桌上。 “我们不在家吃早餐了……”他说。 姜渔晚脸色一松,俨然“我还以为什么呢”的表情,慢悠悠地又开始去端酒杯。 而萧伊庭接着说道,“因为我们今天去登记结婚,争取排前面!爸妈再见!” 说完,便牵着叶清禾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叶清禾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甚至没看到萧城兴和姜渔晚听了这话的表情。 “你这样不好吧?”她跟着他一路瞎跑着,忍不住问。 “怎么不好?”他跑得兴起,带着她钻进了一辆车里,而后唯恐人追上来似的,立刻就发动了。 这是一辆新车,车内悬挂着的,是她从云南带给他的“步步生莲”。 她有些忧心,“你就这么瞎闹,萧伯母会不会不高兴?” 他一边开车一边大气地说了句,“你放心了!谁的女人谁搞定!” “什么意思啊?”她一时没想明白,皱着眉瞪他。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的女人我搞定,我爸的女人他自己去搞定,懂了吗?” 她无语的,可是已经上了他的车,再没有跳下去的道理…… 步步生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玉光。前世,谁的步履轻盈,踩出朵朵莲花,指引今世,谁的相逢之路? 他们走后的萧家餐厅里,姜渔晚手中的玻璃杯终究碰倒,豆浆撒了满桌。 姜渔晚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一边发怒,“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啊?儿大不由娘了吗?结婚这么大的事有事先跟我们商量吗?” 萧城兴听着,悠悠点头,“跟我说过。” “什么时候?”姜渔晚用力地擦着衣服上洒落的豆浆,真丝料子快被她擦出洞来了。 “很早……”萧城兴拎起了餐桌上被殃及的报纸,豆浆顺势流下,一滴一滴,低落在地板上。 “你这样滴不是把地板又给弄脏了吗?还四处全滴的是!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呢?”姜渔晚发起了脾气,豆浆被迁怒了。“不行!你赶紧打电话让他们俩回来!不准登记!” 眼看这张报纸废了,萧城兴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啊?你不是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吗?你不是说儿子不小了,都吃27的饭了,该结婚了吗?现在儿子去结婚了,你反而不准了?” “不是我不准他结婚,而是……”她能说她不准儿子和清禾结婚吗?且不说就凭那些纠葛,她就不准儿子和清禾结婚,就清禾本人也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冷淡无情,不善交际,固执任性,一个人跑去云南能几个月不回来一次,这样的女人能照顾好儿子?可是,她不能这么说,因为萧城兴是中意清禾的,她知道…… 所以,她只能用女人的方式抱怨,“你们爷俩这是串通好了吗?故意瞒着我是吗?还把我当妻子当妈妈吗?害我一人在那瞎折腾,结果,最后却弄得灰头灰脸脸面全无!” 萧城兴眼看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好叹道,“谁让你灰头灰脸来着?也怨不上谁啊?儿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订婚!不会和锦儿订婚!你偏要一头热登什么报!渔晚,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搞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强行逼婚?” 姜渔晚气得瞪他,“媒妁之言父母之约有什么不好?强行逼婚又怎么了?我和你不就是这样走到一起的吗?还不是一样幸福?还有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呀?” 萧城兴摇摇头,“好好好。没什么不好,可是这说不订婚的也不是我们家啊,是人家锦儿不愿意嫁伊庭了!” “就是这样我才气!”姜渔晚说起来气呼呼的,“我们儿子多优秀啊!居然还被退婚!我们家比郭家强了多少倍了!只有我们退他们的!他们凭什么退我们的婚?” 萧城兴不免觉得好笑,起初最看重郭家的人是她,现在把郭家贬得一文不值的也是她,这就是女人吧?不管怎么样, 姜渔晚这辈子一颗心还真全在儿子和他身上,凡是侵犯和有损他和儿子的人和事,哪怕是爹娘老子,她也要踩,可既然这样,为什么就不愿意遂了儿子的心愿,让他顺顺利利娶了清禾?难道女人的妒性竟然如此持久? “渔晚啊!听我的吧!让儿子安安稳稳娶了清禾,你多一个儿媳妇多一个女儿,在我看来,这没有二心的儿媳妇除了清禾还真难再找到第二个,毕竟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然后呢,过两年再多个孙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难道你非要闹得水火不容的?若闹起来你能阻止儿子娶清禾也就罢了,可你还是阻止不了,那不是平白无故还丢了个儿子?以后孙子也不带来给你玩儿,你这单生意可就亏得血本无归啊!为什么这么说呢?儿子不就是你身上的血肉吗?”萧城兴劝道。 —————————————————————————————————————— 在北京办事,一下午快跑断腿了,所以晚上才码字~!! 第187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跟我结婚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这指纹锁挡住了他们的路。 也不是没办法开这锁,可宋成徽这个老狐狸这锁别有蹊跷,但凡不是正常方式开锁,警报器都会响,所以他们来过,但是放弃了…… 今天,终于有了宋成徽的指模,他才能顺利进入办公室。 矮个儿迅速跑到了办公桌后,启动了电脑孤。 电脑有密码,可是并没有难倒他们,矮个儿飞快在电脑上操作着,一番努力之后,密码被清除。 文件一个个被拷了出来,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她欣喜而兴奋,“陈警官!成功了!” 高个子的陈警官也很开心,不过比她沉稳许多,轻声道,“快!” “嗯!马上就好!”她看着电脑显示的剩余时间,压低了声音,同时,一颗心砰砰乱跳。 终于,进度条到了最后,满格! 她飞快抽出u盘,交于身边的人,“陈警官,给你!走吧!” “嗯!”陈警官拉着她的手,飞快撤离。 沿着来时的原路,两人乘电梯急速下楼,即将到来的完美结束让两人又紧张又激动。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时,两人的心跳静止了片刻,寒意,扑面而来…… 大厅里站着的,是以瑞达为首,许许多多壮实的男人…… “窃取商业机密?”瑞达哼了一声,“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瑞达说出的居然还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叶清禾看了眼陈溢,只见他双唇紧抿,淡定如常,初时的慌乱有所平息。 而后,她看见,从大厅外涌进来许多警察,将厅内所有人包围。 瑞达一个眼色,所有成徽的人都向叶清禾和陈溢围过来,他们的目标是他俩手中的东西…… 警察围上来跟成徽的人展开了搏斗,一片混乱中,陈溢领着她从侧面逃,瑞达亲自上前来堵住了他们,陈溢要和瑞达搏斗,还要保护她,于是低声对她说,“找机会跑!” 叶清禾在陈溢身后躲来躲去,可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忽的,片刻的迟钝,没有跟上陈溢的身法,她被瑞达给踢中,并且踢翻在地,叮铃一声清响,她的手表断裂,掉落在地。 “叶清禾!”陈溢扶起她。 她忍不住去看地上的手表。 陈溢拖着她继续跑,“别看了!坏了!” 是的,她也知道这块手表没用了,可是,她戴了这么久啊,突然就这么坏掉了,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这么久以来,全靠这块手表,才让她这么勇敢…… 其实它就是一个定位仪,无论她去了哪里,陈溢都能知道…… 这,也就是之前瑞达曾揣测过的,她有恃无恐吧…… 因为有陈溢做后盾,所以她才敢那么张扬地出入各个赌石场…… 说起陈溢,跟他的相识要追溯到爸爸去世那年了…… 对于十六岁的她来说,爸爸是她心中的天,她从不相信爸爸会跟见不得光的事有关。那一晚,躲在床底下瞥见混乱的一角,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有蹊跷,而她所看见和听见的,也是唯一的线索。 天亮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公安局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和怀疑的报案。 她一个一个地,问到主管这个案子的警察,那会儿的她,身材瘦小,十六岁看起来却只有十三岁一样,但是,警察还是公事公办地接待了她,并且把她说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就让她回家。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让警察进一步调查下去,她觉得自己提供的证据那么微小那么渺茫,而且完全不具高辨识度的特征,即便警察真的去查,也像大海捞针一样…… 她在公安局门口久久地蹲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在此时,一辆警车开了出来,还在她面前停下了,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察,也是她刚才见过的警察之一,好像是l市来的警察。 他看见了她,还把车停了下来,问她,“小妹妹,怎么还在这里?” l市是案发地,那 么他一定更能查清此案! 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手,求他再彻查此案。 那会儿的他,是准备和上级以及同事回l市了,被她这么拉着,已有不知发生什么事的群众驻足围观了……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无奈地答应下来。 这一次,她不想让自己再像刚才在公安局里那样轻易就出来了,她想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承诺,于是,仍然紧紧抓着他不放手,“警察叔叔,那您要多久能查出来呢?多久可以给我回音呢?” 尽管,她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傻,查案哪能给限定时间的?可是,她只是不想失去这最后的希望而已。 那会儿的陈溢或者是因她的固执而无奈,又或者是被她的执着打动了吧,给她写了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小妹妹,我答应你会继续查这个案子,可是,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时候查出来,你有什么要咨询的可以打这几个电话找我,我叫陈溢。” 这样,算陈警官有诚意了吧…… 叶清禾拿着电话,终于松开了手…… 后来,陈溢回了l市,而她,则被萧城兴带去了北京,这么多年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当年家乡公安局接待她的那些警察大多已不在原来的工作岗位,她也无从去找那些人。 再后来,她来到云南l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的陈溢。 当年开车的年轻警官,经过几年的锻炼,已经是刑侦副大队长,对于当年给这个小姑娘许下的承诺,他有些汗颜。 小姑娘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并没有证据来证明,当年的案子已经告破,或者更多的人相信的是案卷上的结论,但是,这个姑娘却是纯洁而无害的,他答应过她的事,他似乎没有办到…… 这几年的工作非常繁忙,他忙得常常连睡觉都是奢望,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忘记这个承诺,只不过,他没有尽全力去做而已,毕竟,除了这件事,他还有太多的在他看来更紧迫的案子要办理,所以,对于她的事,他也只顺带着查查,却一直无果…… 而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非但出落得楚楚动人,还如此的勇敢和智慧,居然在他这个破案能手面前列出了她破案的方案。 看着这姑娘执着的眼神,他竟然情感战胜理智地相信了她的话,不管怎么样,既然这案子有疑点,那么他就该弄个水落石出吧,而且,凭他的感觉,这姑娘性子这么倔强,只怕他如果不帮她,她也会自己单独去实施她的方案,所以,他答应了她,并且给她戴上了一块手表,以让他随时得以知道她的所在。 她居住的房子,其实也是他找人给租的,她的家里、楼道、小区,都装有监控,他希望她在她自己制定的这个以她自己为饵的方案里,她是安全的…… 甚至,她出入赌石场的时候,他也派了便衣保护她…… 就如此刻,在瑞达领着人围堵她和他的时候,他仍然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清禾!”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往大厅门口一看,只见付真言也领了好些人冲进来了…… 她暗暗叫苦,她千方百计的不想让过多的人牵涉进来,可偏偏的,总是避不了…… 而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似乎不仅仅只有付真言的人了,其中有些,她在赌石场见过,陈溢也曾拍下照片来给她看过,问她:跟着她的人有两批,其中一批是付真言的人,另一批她可知道底细? 那时候,她不知道,后来,她猜测,是不是萧伯伯? 那晚,萧伯伯来出租屋找她,她便确定,必然是萧伯伯了…… 她的心愈加沉重,到底还是连累了那么多人,唯一略略感到欣慰的人,她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始终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虽然付真言和萧伯伯的卷入已经足以让她的心不堪负荷…… 付真言穿过混乱厮打的人群朝她奔来,陈溢用力将她一推,“跟他走!” 为了不成为陈溢的负担,她必然会跟付真言走的,只是,她很担心他身上的证据,会不会被抢走?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u盘,假意不小心掉在地上,而后飞快地拾起,适逢付真言护住了她,带着她在他兄弟们的保护下,一路打出一条生路,终于艰难地出了大厅。 <后面有人追来,也有人如人墙般不断上去阻挡,付真言迅速将她塞进车里,自己进了驾驶室,而后开始狂飙。 “去哪里?”她问。 “大理!机场!”他毫不犹豫地说,“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你一分钟也别再多待了!” 她没有再说话,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的,她和陈溢找到的,只是成徽公司不法的证据,至于父亲的事,她还是没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也知道,如今的她,至少在此时,她是无法在l市待下去的了…… 车,在通往大理的路上疾驰,她想起了那些被他留在成徽的人,急问,“那他们呢?你的那些兄弟呢?” 他横了她一眼,“这会儿想起来了?”只是,这一眼之后,看见她的眼神,态度又强硬不下去,缓了眼神,“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叶清禾,你瞒着我太多事了!” 是的!她什么都瞒着他……也瞒着所有人…… 就是不想任何人因她而受伤害…… 只差了一点点…… 如果她动作再快那么一点点,那么就谁也不用连累了,但愿留在成徽的那些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宋成徽的反应真够快的。 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可陈溢说,不出今晚,宋成徽一定会反应过来,果然不出陈溢所料…… 既然要谈买卖,那中国人生意场上的习惯,定然是要吃饭的,就算宋成徽不主动提出,她也会想办法提出来,而她是女子,再加上宋成徽真有诚意要买她的镯子,一定会让她选地方,那她选的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地方。 红酒杯上有他的指纹,此其一。其二,为了双保险,后来的评价器根本不是评价器,就是用来录入宋成徽指纹的,甚至,来给宋成徽录指纹的服务员也是女警察假扮的…… 她想唯一的破绽就是评价器上吧,它不是按钮的,而是平面的,这个跟指纹录入仪一模一样,没法改变。当时宋成徽懵住了,可过后真如陈溢所说,反应过来了…… 两人都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车窗外的夜色如墨一般,付真言的车驶上了山道,路面不宽,路况也复杂起来。 前方有车驶来,没响喇叭,也没有打灯,付真言快速地开着车,根本就没注意到,那车却忽然开了远灯,明晃晃地照过来,付真言眼神一花,这才看见有车以不亚于他的速度驶来,急速中拼命打方向,差点撞上环山护栏,幸而一个紧急刹车踩住了。 付真言没敢大意,欲继续开车行驶,却发现那车斜跨整条车道,并且已然再次发动…… 他心中暗叫不好,似乎,唯一的退路就是调头开回去…… 他尝试着倒车,然而,前面那辆车却朝他的车冲过来,他知道,再无退路。 将一个包甩给身边的叶清禾,快速地一句,“拿好!” 话音未落,车门被他打开,他抱着叶清禾飞身朝外扑出去,身体跃出车的瞬间,他翻转身体,自己的背重重撞在护栏上,叶清禾则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而后,动作敏捷地连续翻滚,当他们终于站定时,看见的已是付真言的车被对面驶来那辆用力撞过之后,撞断了护栏,正朝山崖下坠去情形,而那辆肇事的车,车头也已经撞坏…… “快走!”付真言把包交给她,将她用力往后一推,推出去很远,推得她脚步趔趄,差点摔倒,而他自己在,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那辆车的继续挑衅。 那车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尽管车头已毁,却仍然不遗余力地朝付真言冲撞过来。 付真言幸而身手还算敏捷,就地一滚躲过,那车并没有停止,也没有再以付真言为目标,反而朝着叶清禾驶去。 滚倒在地上的付真言大喊着“小心”,再一次从地上起来,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头,用力扔过去,正好砸到车玻璃,车窗破裂,如蛛网一般裂开无数条缝,玻璃却没掉落。 叶清禾在车前拼命地跑,同时从裤兜里拿出那个u盘来,对着身后的车一扬,用力往山崖下一扔,大声喊,“你去捡吧!” 那车里的司机显然被惊到了,车微微一停。 借着 这一缓的瞬间,付真言奋力跳上车顶,一手扳着车窗的边缘,一手拿着一块石头用力砸碎裂的玻璃,车仍然在歪歪扭扭地行驶,司机极力想把付真言甩下来,付真言也几度差点掉落,可最后都被他稳住。 握住车窗边缘的手渐渐渗出血来,车窗玻璃终于被他砸穿,他伸出胳膊进去,和里面的司机纠缠。 一旦分力,他便稳不住重心了,被司机甩落车顶,可是,他仍然扳着车窗不松手,被车拖着往前行。 车窗上残余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腕,血大片大片染红了他的衣袖。 疼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流血,他也视若无睹…… 唯独坚持不下去的,便是自己的速度怎么赶得上车?被车这样拖着,他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在司机一次大甩方向之后,他被甩掉了,一时,血在黑夜里四溅,他倒在了地上。 这一番搏斗,司机也无暇顾及一旁的叶清禾,叶清禾瞅准了时机,从付真言给她的包里翻出他的手机来,并且迅速给110打电话,她原本是想打给陈溢的,可是不知道陈溢在成徽公司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敢乱打。 甩掉付真言的司机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叶清禾,红了眼的他不顾一切又朝叶清禾冲过去,趴在地上的付真言见了,再度奋力而起,又一次跃上车顶,血糊糊的手伸进车窗去,这一次,被他把车门弄开了。 他把握好重心,翻身挤进了驾驶室,和司机抢起来方向盘。 那司机见他如此猛,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见车开回之前护栏断裂处,猛地一踩油门,车朝山崖驶过去,他自己则将另一侧门打开,拟从这边跳出车去,让付真言和车一起坠毁,他对付叶清禾一个女人就简单了。 可是,付真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心,也知道这时候再扭转方向是不可能的了,手一伸,用力地搂紧了司机。 于是,两个人,连同一台车,飞出车道,往山崖下滚落…… 从踩油门到坠崖,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静谧的山间,顿时回荡着叶清禾凄厉的呼喊,“付真言——”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果吗?她最不想的,却偏偏要发生…… 叶清禾傻站了一瞬,脑海里刹那间闪过无数付真言的样子,十六岁那年陪着他南下赌石,他把她从上铺抱下时有力的臂膀,她生病时他给她披上的外套,他信誓旦旦要给她分享他成功的一半,他把他俩的名字写在了情侣墙上,他义无反顾地舍弃一切来云南帮她,他无数次冲着她发脾气斥责她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做的这一切,她从来都是冷漠以对,就像一个冷血动物…… 可是,付真言,你知不知道?我的血也是热的,你做的一切我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感动,只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所以,不如把你推远,推得越远越好,然而,你为什么比我还固执?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反应过来,哭着冲向崖边。 她生平,最恨生离死别,最怕生离死别,所以,付真言,你一定要活着,我来救你,我来带你回家…… 她不顾一切地一步一步往山崖下爬去。 夜晚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山崖则更加难行,下山崖则是难上加难。 她深一脚浅一脚,加之心潮起伏,天色又暗,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是山石也好,荆棘也好,胡乱地凭感觉乱踩,她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连滚带爬地一截路一截路地滚落,鞋子滚掉了一只,再也找不着了,她就光着脚走,手心里黏糊糊的,是流血了吧,她不知道,顾不得了,也感觉不到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滚爬了多久,后来,山崖上响起了呜呜呜的警笛声,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她在崖下拼命的回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是,崖上的人听不见…… 后来,大约是他们发现肇事时断裂的护栏了,有手电筒的光渐渐往下移,也就是说,有警察也下来了…… 她眼泪哗哗直流,继续慢慢往下走,不,是往下边走边滚…… 终于,她滚到了底,躺在了两辆汽车的中间。 爬起来,找到付真言所在,翻转的车里,那两 个人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付真言……”她哭着轻轻叫他。 他没有反应,仍旧一动不动…… 借着月光,大概看得出来他满脸的血,颤抖着用手去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流喷在她手指上,让她不禁泪如雨下…… 车门本来就是敞着的,她搀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可他瘫软在方向盘上,无法拖动他分毫。 她躬下身来,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颈上,架着他,哭着说,“付真言,我们回北京去了,我扶你出来,你醒醒好不好?”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里拖出来,可是弱小的她,终究无法驾着他走更远的路,连抱带拖,让他们俩稍稍远离那两辆车,只是因为害怕车会爆炸…… 当她再没有力气的时候,和他一起躺倒在地上,静静地等着警察的到来,他的头搁在她胸口,更清晰地看见他那满头满身的血了…… 她有心想擦一擦,可是,又害怕动到不该动的伤处,一时无措,再一次哭了起来 当陈溢和其他警察到达山崖底下时,看见的便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她,和她身边血肉模糊的付真言…… 在警察的帮助下,她和付真言以及欲害他们的司机都被弄上了山崖,山崖上,有警车,有急救车,还有萧城兴也在夜风里站着,看见她的模样,萧城兴心疼地叫了声,“丫头。”而后,上下打量她的伤。 “萧伯伯,我没事,只是……”她看着付真言被抬上急救车,掩面而泣,血糊糊的手捂住脸颊的此刻,她才感觉到痛。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萧城兴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已是一片殷红…… 他不忍再多说,只道,“先去医院吧!” 她看起来很狼狈,衣服被划破,脸上、手臂上到处是伤,到处流着血,尤其掌心里,好几处肉都翻出来了,可是,都是些皮外伤,处理后也无大碍,只是付真言,进了抢救室,紧接着便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直没有醒过来。 而那辆车的司机,却伤得更重,经抢救无效,死了。 成徽公司的相关人等,全部被抓获,经审问,对公司表面做正规生意,暗地里却以假玉谋取暴利的事实供认不讳,然而,却没有问出当年封一诺一案的真相…… 所有的证据,也丝毫显示不出成徽公司和当年的封一诺有关系…… 叶清禾再一次陷入无边的迷惘中…… 萧城兴要带叶清禾回北京,可是,付真言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安心回北京? 第一时间通知了付真真,当天,付真真就赶来了l市。 可惜,来的时候并非探视时间,她只能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大哥。 而叶清禾,对于泣不成声的付真真,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真的,无法说出口。 看着这样的付真真,她亦心痛难忍,曾经以为,十六岁那场经历是她人生之最痛,之后,定然是一颗麻木的心,可是,付真言于付真真,正如爸爸妈妈于她,痛何如哉? 她对付真真唯一的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可是,付真真没有理她。 她想,付真真是埋怨她的吧…… 她理解,她自己也埋怨自己…… 付真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里,萧城兴也仍然逗留在l市,并没有回去。 在又一个探视时间到来的时候,付真真对坐在一边等待的她说,“拜托你别进去了吧,多留点时间让我和哥哥说话。” 叶清禾一愣,缓缓点头。 可是,她并没有离去,依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直到付真真从里面出来,看见她还在,脸色更冷淡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把我哥托付给你,请你好好照顾他,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我代表我们付家谢谢你了!” 叶清禾任由她说着,一声不吭。 “你还是回北京去吧!我看见你就会心情不好,真的,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助我哥事业起步,也不是因为你让我哥改头换面变了一个人,而是因为,你能 让我哥笑。可是现在,我宁愿我哥从来没遇上过你,对于我来说,他成功与否不重要,他是否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无所谓,那都是只爱护我一个人的哥哥,是我无忧无虑的哥哥,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今,他在哪呢?请你把我无忧无虑的哥哥还给我!”付真真激愤之下,眼泪夺眶而出。 叶清禾看着她,也不语,只是拿了张纸巾给她。 付真真却把纸巾拍落在地,哭道,“别假惺惺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不喜欢我们家的人,既然这样,你就该离我哥远远的,为什么又要让她为你冒险?为什么要利用他让他为你送命?” 付真真原本并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警察来来往往的,终于了解到大概了,对叶清禾充满了怨恨。 叶清禾想解释她没有不喜欢付家的人,也没有利用付真言要他来卖命,可是,想到监护室里一动不动的付真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无论她怎么解释,结局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付家人的视线范围内,你走吧!我哥以后无论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害他倒下去,我要凭自己的力量让他醒过来!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段话,一直在叶清禾耳边回荡盘旋。 直到后来,陈溢带来消息,付真言的赌石场发生了爆炸,真正应了那一个词:玉石俱焚…… 而宋成徽已经被抓了呀…… 陈溢说,嫌疑人已经被抓获,是成徽公司的人,据审核,一来为报复,二来,是因为付真言那里有一份不利于成徽公司的证据。 是吗?据她所知,付真言那里也就只一份名单而已,她早已过目…… 她对陈溢说了自己的疑虑,她一直知道的,除了宋成徽之外还有人,十六岁那晚在床底,她分明听得宋成徽说:走吧,老板。而那人却只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陈溢自然记得她曾说过的往事,和她的看法也相同,所以,赶来的目的是希望她马上回北京去,不要再留在此地了,至于另一个人,他会继续把这案子跟下去。 她缓缓点头,要回去的,不止她一人啊…… 她在陈溢的陪同下去了医院,付真真已经知道赌石场的事,叶清禾内疚地面对着她,这一场爆炸,付真言这两年在赌石场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了…… 付真真冷眼对着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不要觉得内疚,我说过,我哥有没有钱我不在乎,有时候我宁可我们一家回到穷日子的时候,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别人。” 叶清禾知道,付真真对她的成见无论如何消除不掉了,眼下付真言的情况又不能出监护室回北京,她只能拜托陈溢多保护付真言。 “这个不用你说,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你自己还是回北京吧,你在这也无济于事,对他的病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目标,更乱。”陈溢如是交代她。 叶清禾这次,终于没有反对——在陈溢的劝说和付真真的驱赶下,和萧城兴一起返回了北京,临走,把一张银行卡留给了付真真,那是她在这两年里赌石的全部收入…… 然而,银行卡却被付真真扔了出来,并且极尽嘲笑和挖苦:你的意思是我哥的命就值这点钱?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逻辑?用钱买命对吗?我告诉你,我们不稀罕!我哥的命也不会再卖给你!你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就是对我们的恩德了! 叶清禾拿着银行卡,默默离开,第一次有种灰溜溜的感觉……她真的不是像付真真想的那样,用钱来买付真言的命…… 从云南到北京,短短几个小时的飞机,却如大梦一场,云南的一切,都仿似一个噩梦,如今梦醒,繁华遍地,她的心,却遗留在了梦里,打捞不起…… 当萧城兴带着叶清禾进入家门的时候,家里灯火亮堂,只姜渔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听见门响,姜渔晚回头来看,一眼看到萧城兴,喜形于色,再看到萧城兴后的叶清禾,脸色才微微一沉,不过,转瞬便笑意融融的,“哎呀!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可把人给惦念的!” “萧伯母好。”她站在萧城兴身侧,脸上脖子上血痕结了痂,大大小小的数条,很是醒目。 姜渔晚见了不由大叹,“这是怎么了?这脸上脖子上的,你们爷儿俩是到哪儿呀?弄成这样回来?会不会留下疤痕破相啊!赶紧的,用疤 痕灵什么的涂涂!” 叶清禾没吭声,低下头来。 萧城兴开了口,“好了,别啰嗦了!先给弄点吃的,再让清禾好好休息,其它的以后再说!” “看我,真是糊涂了!云姐,云姐!”她轻柔地喊了起来,“给萧先生和清禾弄点吃的!” 云阿姨听见叶清禾回来了,开心极了,长长地答应了一声,还刻意出来看了看她。 “萧伯伯,萧伯母,我先上去换件衣服。”叶清禾提着自己的箱子轻轻地说。 “嗯,去吧!”萧城兴道。 她提着箱子上楼,并没有想过会遇到其他人,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思索过了,大哥和微微不在家里住,萧城卓应该是在上晚自习,至于萧伊庭……或者也搬出去和郭锦儿一起了吧? 然而,当她上完最后一级台阶,一转身,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正着…… 她没有抬头,只看着眼前白色长袖t恤v领的尖,微热的气息自她头顶徐徐地飘落下来,她屏住了呼吸…… 他,居然在家? 忽的,她的下巴被手指捏住,她被强迫抬头,仰视间,看入他琥珀色的最深处,里面写着疑惑和恼怒,“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跟人打架?!还是穆川打你啊?” 说完,又用手摸她脖子上的血痂,越摸他的脸色越差,“说话呀?!” “我没事,放开我,我……摔的……”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挣脱他的手。 “摔的?摔成这样?怎么不摔成猪头!?”他显然不信,扳着她的肩膀来看。 她偏不让,挣扎间,他抱住她的身体,手臂还有些用力…… 要知道,她从山崖上一路滚下去,一身青紫无数,他这么用力地一抱,她不疼才怪…… 忍不住便哼出了声来,他便知自己弄疼了她,立刻松了手。 她逃也似的,箱子也不拎了,直接逃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看着她紧闭的房门,一脸疑惑,转身下楼。 叶清禾进门也没沐浴换衣,反锁门之后直接躺倒在床上,身体陷进松软的床垫里,这辈子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敲门。 她惊醒过来,以为是他,不想开。 “清禾,吃饭了。”门外响起的却是云阿姨的声音。 “来了。”她答应了一声,开门。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云阿姨,可是,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高出云阿姨一大截,面色凝重,神情危然。 云阿姨进门,把饭菜搁在她桌上,笑道,“萧先生怕你累着了,让把饭送进你房里来吃。” 萧伊庭手里还端着一碗汤,也给搁在了桌上。 云阿姨送完饭就走了,他则默默站在一侧,盯着她看,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许不自在,低头默默数着饭粒。 忽的,他转身出去了,砰地将门关得巨响,她心头一跳,被饭粒呛到,咳了半天。 不过,他出去了也好,否则这房里的低气压让人受不了…… 只是,她始终没有饿感,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再也吃不下,此时也不想下楼,不想去想门外或者楼下有着怎样的脸孔需要去面对…… 依然躺回了床上,斜靠着床头,想事情,想的却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毫无逻辑…… 半小时后,门再一次被砰的撞开,有人旋风般的进来了,直冲她而来,坐在她床侧,直瞪瞪地盯着她,那目光,好似要在她身上刺个千疮百孔…… 她低下头来。 被子猛然被他给掀开,毫无准备的,被他掀起了她的衣服,那一团团,一圈圈的青紫袒露在眼前…… 她惊吓之下,忘了遮蔽,想起男女之别时,他已经将她看光光……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可从前那时小,现在他都订婚了,还对她这样,他就没想过不合适吗? 她扯下衣服,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许许多多的情感,那纠 结的眉头,喷火的眼神,都在表明他怒火正盛,他要发脾气了…… 她舔了舔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他下楼去,是问了萧伯伯什么吗?萧伯伯告诉他所有的事了?若他真知道了,必然是会生气的,她做好准备讨骂了…… 然而,身上一暖,却被一双手臂给拥在了怀里,很轻很轻,唯恐碰疼了她…… 而后,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梦幻般的迷蒙,“跟我结婚。” 她真的被吓着了,鲜见的傻傻的表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旧t恤,他在家里总是喜欢穿半旧不新的衣服,衣服上总是有野菊花的清香,混着他特有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出去这一趟,却在呼气间又多了些烟的味道,原来,这半个小时,他是抽烟去了…… “明天,我们去登记!”他语气坚决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郭锦儿……”她的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不可躲避的他的味道,有点令人窒息。 他有些恼了,“跟我结婚!关郭锦儿什么事?她嫁给范仲了!” 是这样…… 她觉得,他的命和范仲真是有点犯冲…… 鼻端的烟味又浓了一些…… 她依然在发呆,一些事情在她心中衡量。 他的侧脸轻轻在她耳际摩挲,胡茬扎扎地,刺着她的皮肤,很痒,很暖和。 “我到底是有多失败,才会在你们心中是这么没用的窝囊废!你瞒着我!我爸瞒着我!就连付真言去了云南,我哥也瞒着我!你们是串通好的吗?看扁我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看扁我就是一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他既悲愤,又伤感,“不过,这不怪你们,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够好,你们才觉得我没用,原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听见重症监护室五个字,她赶紧直起身子来,捂住了他的嘴,拼命摇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想起付真言,难受的劲儿一浪一浪在心里翻滚,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你没有看见……付真言的样子……满脸都是血……我现在闭上眼睛那一幕还会浮现出来,好清晰,连血腥味儿都还能闻到……一个付真言,已经让我难受极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地流露真感情,除了那些起冲突的时候她还这么对着他哭过吗? 可是记不记得她都控制不住了,泪流不止…… “我怎么不可以?付真言可以做的一切,我都能做!只是……”他眼中充满了懊恼,只是他到底还是不如付真言罢了!付真言竟然会如此了解她的内心,她什么都没说,就能一发中的跑去云南,在她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候去陪了她两年! 而他这两年在做什么?在做着自认为伟大的成全和祝福! 原来什么穆川什么研究生都是幌子!可这傻姑娘,竟然还要在他问起穆川的时候故意误导他?说什么穆川对她很好会好好照顾她,这回信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告诉他,穆川就是她陪伴她终生的那个人! 她这故意为之的误导就是为了让他离得远远的吧! 他才是傻蛋! 听着他的话,她另一只手也捂上来了,“不许说!不要再说了!一个付真言已经够了!不要……不要你也变成这样!我们不是瞧不起你,是因为……因为你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啊……绝不要你变成那样……” 刹那间,她听见自己的心“嗡”一声轻响,如琴弦波动。就因这一句: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是的,再也不要你也变成这样…… 那一瞬,眼泪再度涌然,滚烫滚烫的,是她这九年里压抑的所有…… 她的手依然捂在他嘴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一幕一幕如雨帘覆盖,一层层冲刷着她脸上那些结痂的血痕,却怎么样也冲不干净,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那一句,“跟我结婚。” 他要跟她结婚,参与她的一切,再也不做蒙在鼓里的傻子,再也不迟到…… 他这个所谓的体育健将,在她的人生里,却总是迟到的那一个,难道不是吗?她那么美丽 的容貌,他不是第一个看见的!她的过往,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她的第一束玫瑰花,不是他送的!她的名字第一次上情侣墙,也不是和他!她带着人第一次回家扫墓,那个人也不是他!她经历了她人生中如此危险的一幕,陪着她的人仍然不是他!而他分明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最蠢的那一个!只是,他不愿意再继续蠢下去! 泪眼朦胧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见他模糊的语句自她血痂斑驳的指尖传出来,不那么真切,她却肯定自己听清了…… 她哭得开不了口说话,只点点头,用力地点头…… 从十六岁来到他身边,从不曾违背过他任何的话,唯一的一次,便是考研…… 那是她的心魔,是她的关卡,是她冲不破的网…… 如今,心内那一声琴弦的波动,轻而易举便瓦解了那个关卡,解除了魔咒,撕毁了网,她依然是那个听他话的清禾,他要她怎样,她便一路陪同,和郭锦儿、穆川、姜渔晚等等人,都没有关系…… 她甚至可以忽略他心中所想,忽略一切外界的声音,她都十分明白,他们是最默契的一同走下去的伙伴。 她亦不想去猜测他的内心世界,因为,她就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存在着…… 而那个世界,不管是哪一种性质的世界,都只有她和他,她比谁都清楚…… “明天就去登记?” 他的唇微微地动着,触着她的手指,热热的,软软的,有什么东西一直窜到心里,心尖上也痒得厉害,她收回了手,渐止了哭泣,点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要再瞎说什么保护我的话,我是男人!” 她没说话,心底却有声音在说:不会了……因为,什么都放下了…… 他凝视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那些疤痕处一一抚摸,末了,手又钻进她衣服里去,摸着她光洁的皮肤上那些细细的粗糙的印记,终是忍不住掀起她的衣服来看,那些青紫的淤痕再一次暴露出来。 她的脸渐渐红了,到底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和坦诚,扭动着要遮掩,他皱起眉来,“真丑!以后怎么带得出去!” 她倒是笑了,泪光闪动中,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皱起的眉,她在他身边的日子,从来就没美过,再丑一点又何妨? “擦药了没?”他真是难得的享受,她什么时候这么摸过他?痒痒的,不舍得离开她的指尖。 “嗯,有开药。”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了。 “我给你擦擦!”他站起身,去她的箱子里找药,一找还真给找着了。 “不擦!待会儿洗澡又得重擦!”她从云南回来就躺着,还没沐浴,总觉得一身都是灰尘。 “那你洗澡。”其实他想说的是,那我先给你洗澡,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不敢如此造次…… 她忸怩着不愿意,他火了,“脏死了!别把新换的被子睡脏了!要我把你扔进浴缸里吗?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想起来了,曾经某个夏天,不肯洗澡的他,被她几乎剥了个光,然后一桶冷水淋上去…… 那,还是不要了吧…… 她一身酸痛,没那个力气和他打架…… 她老老实实起床,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她的睡衣上,也飘出来野菊花的清香,淡淡的,很怡人。 “躺下。”他指指床铺。 “……”她坐着,“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啧!”他不耐烦的样子,“小样!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就你这身板!脱了还没我大,我还能对你怎样?” “……”她无语,脱了没他大那是历史了……是她十六岁的时候……现在已经过了快九年了!九年时间,绿豆可以变成小笼包了…… 最终还是被他按倒在床上,就算是小笼包,也是有尊严的,她遮遮掩掩地趴着,把小笼包暂时藏着,任他从背后把衣服掀起来。 清凉的喷雾喷在背上,他还给轻轻地揉着,房间的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淡淡的药味。 床垫很软,枕头很柔,洗完澡之后的身体轻松无比,她 趴在床上,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渐渐变得模糊,包括云南的一切,包括付真言付真真,包括记忆里剧烈的咳嗽声…… 最后,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给她揉完背,他才发现她睡得很安稳,于是轻轻地抱了起来,翻个身,再给她接着擦,躺着的她,仍然是一马平川的样子,只是那些伤痕触目惊心,让他不断在脑中勾勒她如何受伤的画面,心痛之余,却也没有功夫想其它,只轻柔而来利落地把她全身都喷了药。 那晚,他没有回房间睡觉,坐在床侧看了她许久,她的刘海这几年都没剪,已经长长了,垂在脸颊两侧,将她的脸完美地烘托成一颗杏子的形状,如她自己所说的,确实有了点点肉,脸看起来稍稍圆润了一些,不过,在他眼里还是那么瘦,给她擦药的时候,身形更是瘦小得让人心疼…… 他今晚注定失眠,就这么看着她,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一幕是否是真的,轻握着她的手,轻触着她的唇,那属于真人的体温传来,他才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叶清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沉的睡眠了,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担,轻轻松松地,如同躺在云朵里,飘飘忽忽,温暖舒适。 只是,这一朵云会漂浮多久? 下一个雨天来临之际,便会变成雨点落下去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剧烈地下沉,脚底是黑暗一片,忽然,她又乘坐在车里,那车也在一直下坠,最后一声巨响坠落在地,一直血手抓住了她,她回头一看,是付真言,满脸血污地看着她…… ———————————————————————————————————————— 1w5~~~~~~~加更完毕~!!!!通宵,头昏脑涨的了啊,马上要去赶火车,来不及检查了,如果有bug,亲们原谅~! 第189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帮规 “我不同意!就不同意!”姜渔晚的思想还是转不过弯来。“我把儿子拉拔这么大容易吗?凭什么把我儿子拐走了跟我作对?” 这话有几分孩子气,萧城兴听了不免一笑,“渔晚,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这个家交给你辛苦你了,也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安安心心在外工作,你的好,你付出的一切,我看得到的,渔晚,我并不后悔娶了你。现在儿子大了,我们年级老了,就请你把这最后一项工作做好,把儿子的婚事给办完了,我们的任务就算全部完成了,我们也游山玩水,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姜渔晚听着,初时痴了,后来,便红了眼眶,却是什么也没再说了孤。 萧城兴呵呵笑道,“走吧,今天我们不让云姐辛苦,我陪你,我们俩自己去买一回菜,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回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祝贺领证回来的儿子和清禾。阙” 姜渔晚眼眶一热,扭向一边,这可是头一遭啊,自结婚以来,快一辈子的时间了,萧城兴从来没陪她买过菜逛过街…… “我只希望,清禾能好好对儿子。”她嘀咕着,却上楼换衣服去了。 萧伊庭将车停在路边,一身***包的红色衬衫,一下车就吸引了诸多人的关注。 她生平最喜欢的便是在人群中隐匿自己,最不习惯的,就是成为焦点,可是,这样走在他身边,能不成为焦点吗? 她觉得来往行人的目光快要把他俩给点着了…… “要不,你去买件衣服换了吧?”她轻轻地说,几乎抬不起头来。 “不好!”他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拉着她进了一家大商场,直奔首饰柜台,在钻戒那柜看了起来。“你来选个。” 叶清禾倒是没有推拒,目光在一排排钻戒上扫过。 他知道她是个极节省的人,轻声在她耳边叮嘱道,“挑你喜欢的。”就怕她挑便宜的…… 导购来给他俩当参谋,问他们,“先生是要给女士买戒指吗?” 萧伊庭神采飞扬地一笑,“是,我们结婚。” 叶清禾无语,有必要告诉每个人他们结婚吗? 导购便推荐了好几款钻戒给他们,“这几款都是今年的最新款,也是最受年轻人追捧的,时尚显钻,价格还不贵。” “咱不提价格。”萧伊庭道。 叶清禾便瞪他,能不这么张扬吗?平时他也没这么显摆钱啊! 萧伊庭却笑了笑,还极认真地对她重复了一遍,“咱今天真的不提价格!你老公我现在养得起你。” 谁会要你养?叶清禾继续瞪他,目光转向另一个柜台,那里,陈列着的是红宝石首饰。 眼前闪过游戏里一一风荷穿嫁衣的画面,那夺目耀眼象征着吉利的中国红,还有那大红的凤冠,长长的金流苏,在眼前闪着金碧辉煌的光芒。 如同在成长的岁月里曾醉心过桂花浓郁温暖的香味一样,她亦喜欢上这浓重并同样温暖的中国红,否则,她今天也不会穿上红色。歌词中唱到的,谁为你披的嫁衣,那嫁衣就得是中国红。 所以,她不顾导购小姐跟他们说的什么钻石恒久远,直接走向了那个柜台,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戒指吸引了她的目光。 黄金的指环,红宝石的托是一朵小小莲花的形状,花瓣烘托着一颗圆满的红宝石,不大,却十分精致,红宝石古朴厚重的光透着极致华贵和瑰丽。 留意到她的目光,萧伊庭笑容浮起,对导购说,“拿这个出来看看。” “这个吗?”导购有些惊讶,“一般没谁买这种当结婚戒指的。” “就这个。”他笑意融融。没谁?他家的这位就和那寻常的谁谁不同。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所悦之物来,这原本是他俩多年的默契。尽管她平日清淡寡言,也鲜少表露自己的喜好,可是,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时刻得防着不期而至的各类惩罚,当然得揣摩她的颜色,免得给自己召来不利。 所以,当他准确无误地找出她要的戒指,两人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导购将那枚戒指取了出来,他亲手捻了,小心翼翼,而后立时抓起她的左手,迅速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其实,他也想过,是不是要在戴戒指之前 ,再正式求次婚,说句“你愿意嫁给我吗?”之类的话,这样别人有的她也都有了,别人经历的她也经历了,才不算亏了她,可是转念一想,别,还是别多生事端了,好不容易趁她之危她脑袋一懵答应了,别这么一问清醒了,又反悔怎么办?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她套牢了再说…… “给我看看!”他托着她的手,展开来细看。 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朵金莲初绽,莲心红蕊,若滴血,若朱丹,沉沉红辉敛而不散,贵而不俗,衬着她的手,便是一件极致的艺术品,倒不知是这手衬了这宝石,还是这宝石衬了她的手了…… “真漂亮!”之前建议她买钻戒的导购也惊叹,“真适合她!” 他唇角莞转,眉目间皆是满足和自豪,“她一贯都是眼光最好的!” 如此毫不掩饰地在外人面前夸她,就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吗?她脸色微绯。 导购听了他的话,也抿唇而笑,极应景地说了句,“眼光好才会挑中这么帅的老公啊!” 萧伊庭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冻住,“赶紧开单吧!” 导购也不知自己这句话怎么得罪这位先生了,不敢再多说话,马上开单。 萧伊庭拿着单准备去付款,导购便问叶清禾,“小姐,是不是给您包起来?” “不用!”已经转身的萧伊庭回头大声说了句,几分急迫的语气。 导购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于是再也不说废话,只低头开质保单。 待他付了款回来,提过导购给的袋子,一声不吭地牵着她的手出去了。 一直到车上了,他才莫名其妙说了句,“戴上了就别瞎取!” “……”她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这是针对导购那句“是否包起来”的回应吗? 之后的事儿十分顺利,民政局填表,办手续,当两本户口本交给负责登记的大姐时,萧伊庭感觉父亲的道行太深了,否则,今儿这一关就通不过,那又得耽搁多少时间,谁知道这过程中会不会有变故? 此刻,他的心情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尤其,当大姐要他们签字的时候,他让叶清禾先签,叶清禾却停了一停,那一瞬,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干什么?” “没,我仔细看看!”她说。 “有什么了可看的!签了就完!”他说。 “不是……下次再填……” “什么下次?你能不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忽然就炸毛了。 她闭了嘴,这么激动干什么……她不过是想看看仔细,免得填错了,再填不折腾吗? 不免嘀咕了一句,“我不是第一次吗?有点儿……” “什么叫第一次?你还想几次呢?”他一听毛炸得要竖起来了…… “……”她只是想说,她第一次,所以也紧张好吗?她也会说错话好吗?索性闭了嘴,默默签上名字,把表格推给他。 看着她的笔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还在那愤愤不平的,绷着个脸。 不过,总算是签完了,他赶紧拿过笔来,一挥而就! 然后顺利领到红本本,大姐对他们说了一堆吉利话,他牵着她出去了。 楼梯上走来一对离婚的,在那吵得脸红脖子粗,他见了,搂着她肩膀,避之不及的唯恐她受了影响一般,几乎是拎着她出民政局的。 车上,他又教育了她一顿,“你是学法的,请你说话严谨一点好不好?” “……”她怎么了? 他把红本本交给她一本,“一人一本,保存好!” 说完,他忽又道,“把我们帮规背一遍。” 帮规?她已经不玩游戏好多年……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个她还是记得的。 “嗯!与此等同!”他指指她手中的红本本。 那就是本在人在,本亡人亡了? 她把红本本给收进了包里。 领完证,一个上午时间差不多也过去了,本来他寻思着在外吃个 饭庆祝一下,可家里打电话回来,让他们早回去,今天饭开得早,两三点就准备吃晚饭。 萧伊庭便笑了,“回去吃饭!” 叶清禾心里还担忧着姜渔晚那一关,不知到底怎样了,他却舒心一笑,“回吧!丑媳妇不仅要见公婆,今天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要见了!”家里这么早吃饭,必然有大家族聚会,那不是为他的婚事还是为了什么? 叶清禾心中是忐忑不安的,回到萧家门口,一反常态地踌躇起来。 萧伊庭见她不走了,也觉好笑,“也有你怕的?” 她这种时候他还笑她?她怕不也是因为他吗?他啊……他就是……就是一切的根源…… “有我呢!”他笑,牵着她的手,还用力握了握,把她给拽进了屋。 家里果然热闹,萧家爷爷奶奶,姜家外公外婆都来了,却独不见姜渔晚。 “我妈呢?”萧伊庭叫了一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之后,问萧城兴。 萧城兴示意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表情,眼中却暗含了笑。“在厨房呢!” 萧伊庭听了立刻捏捏她的手,并且回头灿然一笑,好像在说,你看,我爸出马,一个顶俩…… “萧伯伯……”叶清禾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现在萧城兴面前,多少有些别扭,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萧城兴却笑道,“叫什么呢?我没怎么听清。” 萧伊庭捏着她的手,笑,“傻呀?该叫什么?” 叶清禾才恍误,这可真不习惯…… 不过,还是轻轻叫了,“爸爸……” “哎!这还差不多!”萧城兴乐歪了嘴,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来,“按礼,得明天才给,不过,爸爸我高兴!明儿再给!去看看你妈去!” 叶清禾倒是没那么利落,萧伊庭快手快脚的,两个都给接了,塞给她,他的钱不一直都是她在管吗? 两人牵着去往厨房,叶清禾清晰地听得萧城兴在跟四位老人说,“我盼这天了盼了许久了!真好!终于把这儿媳妇给娶进来了!别说多给个红包,就是天天给我也愿意啊!我给得高兴!我真是太中意这儿媳妇了!” 叶清禾心头一暖,萧伯伯这是在给她撑场呢!虽然刚才已经见过四位老人了,可是还没说上多话,萧伯伯这是怕老人给她颜色看吧,所以老早就给表了个态,意思是这儿媳妇他是看中了,你们反对也没用…… 萧伯伯待她,真是太好了…… 姜渔晚果真在亲自下厨,萧伊庭夸张地叫了声妈,笑嘻嘻的样子十分讨喜。 姜渔晚却只是回头看了眼他们,也没吭声。 叶清禾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上阵”,哪怕迎头而来的是枪林弹雨,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只是在叫什么的问题上,纠结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选择,干干脆脆的一声,“妈。” 明显的,姜渔晚正在炒菜,身体却明显一震,而后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你倒是叫得顺溜,谁是你妈?” 叶清禾抿了抿唇,也没有觉得多可气,这原本就是她意料中的,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叫“妈”没错,无论她叫什么,姜渔晚都会不满意,都会拿话挤兑她,而叫妈了,至少是没错的。 她在这自个淡定着,身边的某人却为她报不平了,“妈,我是您儿子不?” 姜渔晚瞪了他一眼,“你想怎样?” “我是您儿子,她是我媳妇儿,她不叫您妈,那不是得逼着我不叫您妈吗?”他嬉皮笑脸,可是又透着无比的坚决,若叶清禾不能叫她妈,他也就不叫了…… 姜渔晚气得差点拿锅铲打他,“我怎么就养你这么个闹心的儿子?” “妈,我爱你!”萧伊庭给气个半死之后再给个甜枣,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姜渔晚又气又笑,哭笑不得。 最后,只好板着脸训斥,“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别在这给我碍事儿!” “嗻!”他笑着拥了叶清禾出去。 刚回到客厅里,萧奶奶就朝她招手了,笑咪咪的,慈眉善目,有着和萧伊庭一样的眼睛,“来,给我看看!让我仔细看看我的孙媳妇儿!” 这四位老人,叶清禾早就认识的,自十六岁初入萧家,每年大节大寿,都得去见两家的祖屋团聚祝贺。因为叶清禾一直都沉默地存在着,两家人口又多,孩子也多,她又如此的平凡,所以,几乎没谁会格外注意她,只当她是萧城兴朋友的女儿,捡回来收养的,萧家家境殷实,只当是萧城兴做善事了。唯一对她略加关心的也就是萧奶奶了,每每去,会给她比别人分量厚点的红包,说上一句“可怜见儿的”,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如今,成了萧伊庭妻子,只怕要倍受瞩目了。 “过去!奶奶叫你呢!”萧伊庭推了一把。 来时,他就给她吃了定心丸,因他是长房孙子,大哥出去得早,没怎么亲近家里,他又生就一张讨喜的嘴,所以是最得这几位长辈疼爱的,让她大可以放心。 ———————————————————————————————— 这几天一直在奔波中,所以更新很不稳定,就这章还是在车上用手机写了回来发的,很抱歉,亲们要不屯几章,过几天我不忙了再追吧~~ 第187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一念山水不相同 “付真言!”她惊惧中一声大喊。 睁开眼,只看见黑暗一片,那些血污的、恐惧的画面还在眼前飘来飘去,一时错乱了时空,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一双胳膊轻搂了她,无声地孤。 淡淡的,熟悉的野菊花香味儿就在鼻侧,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着的,亦是软绵绵的被子,就如梦里的白云一样,而她的额头所抵之处,是肌肉坚实的胸膛…阙… 她呼出一口气来,是个梦而已,却又,不是梦…… 黑暗中,她看见的只有付真言血肉模糊的样子…… 她忍不住地,缩了缩身体。 拥着她的那双手臂微微紧了紧,热气喷在她头顶,耳语般轻柔的声音,“睡吧……” 昨晚的事一点一点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她回家了……她没有在云南……他给她擦药……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所以,现在,她是睡在他怀里? 蓦然再度想起:他昨晚要跟她结婚…… 结婚呵…… 她略略动了动,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她便整个地贴着他的身体了。 她的手隔在他们之间,掌心隔着他的衣服也能感觉到他肌肉的韧性和力量…… 时光荏苒,九年一梦,初见时那个转着篮球笑容如盛夏骄阳的少年已经二十七了…… 合上眼,那一年阳光的味道在淡淡野菊花清香里一丝丝渗透回来。 贾宝玉之初遇林黛玉,说,这个妹妹原是我见过的。所谓一见如故,转世重逢,便是如此。 然,人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种相遇,其中或有一种,时光惊艳,岁月停滞,那一瞬,竟会让人无法言语…… 恰如此刻,她如此近地贴在他怀里,手心里有节奏地振动着他的心跳一般,她眼眶湿润,哽住了呼吸…… “好好睡,什么都不要想了……”他的手移到她后脑勺,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细若蚊蝇般的声音,短短的一个字,鼻子已经塞住。 鼻子堵得严重,严重得呼吸不过来,可是,心上压着的那块很重很重的石头,却在这一瞬轻了许多许多。 原来,有些冥顽的执着,辛苦的坚持,揪心的迷惘,不是不能放下的,放下了,竟会一念山水不相同…… 浑浑噩噩思虑重重中,她终究还是睡着了。这一夜,失眠的是他。 反反复复,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脑中不断涌现,她的过去,她的一切,她这九年承受得那么多,他都是今天去逼问父亲时才知道,深悔那个幼稚和愚蠢的自己,更在思考以后该怎么陪她走下去。她已经答应跟他结婚了不是吗?虽然,顺利得让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此刻真真切切拥她在怀,他仍然那么害怕,害怕这个夜晚会和从前许多个夜晚一样,一醒来,发觉所有的欢喜不过是梦一场…… 她睡得还算酣沉,到后来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他不禁要怀疑,在云南三年的她,是否好好睡过一觉? 以致,他竟然终夜不敢动,守护着她的睡眠,如同,愿意这样抱着她,守护着她以后的人生一样…… 到了清晨,该起的时候,她自然醒了。惊觉屋内亮光一片,这与夜晚和他贴面相拥时相比又是另一个时空了…… 这炽亮的白光也让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从他怀抱里坐了起来,用力推他,“你快起来!起来呀!回你自己房间去!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一觉醒得太迟,这会儿姜渔晚定然已经起了,而且家里也打理好了,只怕要来叫萧伊庭吃早餐呢…… 他微闭着眼,其实根本就是装睡,一夜未眠的他感觉到她醒来,马上闭上眼睛装睡,被她一推,佯装初醒,惺忪着睡眼,把她继续扳倒在床上,脸埋进她颈窝里,“你是我老婆,看见又怎么了?” 叶清禾一愣,从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刻,陪着他看恐怖片给他念着书,他就这样窝在她颈窝里睡着了,但是今儿忽然换了这个身份,还真是太陌生了…… 没听得她有反应,他忽而就害怕了,抬起头来,惊慌地看着她,“你后悔了?” 她默默坐起来,下了床。 这下他真的急了,也跟着跳下床,“真的反悔了?” 她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一件崭新的连衣裙,红色,真真实实从未穿过,是好几年前苏苏生日之后,苏苏送给她的,说什么每次她过生日都没能给她庆祝,定要补件礼物,便是这件同款不同色的裙子,苏苏还说这是闺蜜裙。 这显然不是她的颜色和款式,所以搁在柜子里过了时,不过,她今天很想穿这件…… “你说话呀!”他快急死了,她却这么淡定。 她回头,眸色一片如水清波,“你不换衣服吗?”说完便拿着裙子进了浴室。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对着浴室乐了老半天,直到她换好衣服,洗漱出来了,他还站在那。 她诧异地,“你怎么还在这?” “哦!我这就去!马上!”他打开门。 叶清禾也打算下楼,跟在他身后。 门开的瞬间,对面的门也打开了,萧城卓从里面出来,正好遇上,看见萧伊庭从她房里出来,眼神暗了暗,转瞬又笑了,“姐姐回来了,我昨晚都没见着呢……” 昨晚,他上晚自习去了。 “小叔叔。”叶清禾一身红衣,从萧伊庭高大的背影里走了出来。 “姐姐,好久不见。”萧城卓好听的男中音道,目光有一瞬间的惊艳,笑,“真漂亮。” 昔日那个清脆童音的胖男孩,经历了粗噶的变声期,已经成长为声音磁感,长身临风的大男生,幼时的日光黑褪尽,婴儿肥瘦完,典型萧家翩翩少年郎一个。 已然长大的他,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扑过来就熊抱,倒是隔了些距离,这距离,便叫成长吧。 叶清禾浅浅一笑,“小叔叔,长大了!” 萧城卓展齿而笑,“是啊,可以交女朋友了!” “你混吧?想挨你爸揍?”萧伊庭对他凶了一句,这小子高中呢,想交女朋友?不是找死吗? 萧城卓则眨了眨眼,“我可是记得,你幼儿园开始交女朋友的,我比你晚了多少年啊!” “你少给我胡说!”萧伊庭下意识看了叶清禾一眼。 叶清禾只是微微的,似笑非笑,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光…… 萧城卓要赶去上课,马上要迟到了,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匆匆就和叶清禾道别,下楼了。 叶清禾则等着萧伊庭换了衣服出来再一起下去。 几分钟后,他出来了,居然穿了件红色正装衬衫。 红色…… 这么张扬的颜色,她看得眼珠都没法转了,见过他穿红色羽绒服,可是,这红色衬衫,真是太过了,艳丽得太过了…… 他吹了声口哨,在她面前站定,几分嬉笑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她收回了眼神,嗫嗫的,“帅……红皮蟋蟀……”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我不是为了配合你吗?” “别发傻了,我们……是不是先跟萧伯伯萧伯母说说?”她眼里浮现出迟疑。 “说什么?”他眼里露出好笑的神情,故意问。 她怎么会上他的当?瞪了他一眼,“不说拉倒!” “好好好!我错了!你放心,不用说!”他说,“带身份证户口本了没?” “……”她忘了。 “我就知道!”他进了她屋,给她拿了东西出来,牵着她的手,“走吧。” 她挣了出来,“别啊,还是先跟萧伯母说说!” 她想,在结婚这件事上,如果没有经过长辈的同意,终究是不尊重他们的吧?尤其是姜渔晚,警告还回荡在耳边呢。 他站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她,再度牵起她的手,点头,“好!” 叶清禾便被他连拖带拽弄下了楼,因他走得太快,在楼梯上她差点还摔了,最终跌跌撞撞的站在了萧城兴和姜渔晚面前。 姜渔晚的目光先是因为他俩的红衣服而起了惊天波澜,然后,再落在他俩的 手上,微微笑着说,“正打算上去叫你们俩吃早餐,可不就来了……” 叶清禾觉得有一阵凉意爬上背脊,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来,被萧伊庭给拽紧了。 “爸,妈,我们有件事情想宣布。”萧伊庭笑着道。 “什么?”姜渔晚明显变了脸色,手中的杯子也搁在了桌上。 “我们不在家吃早餐了……”他说。 姜渔晚脸色一松,俨然“我还以为什么呢”的表情,慢悠悠地又开始去端酒杯。 而萧伊庭接着说道,“因为我们今天去登记结婚,争取排前面!爸妈再见!” 说完,便牵着叶清禾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叶清禾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甚至没看到萧城兴和姜渔晚听了这话的表情。 “你这样不好吧?”她跟着他一路瞎跑着,忍不住问。 “怎么不好?”他跑得兴起,带着她钻进了一辆车里,而后唯恐人追上来似的,立刻就发动了。 这是一辆新车,车内悬挂着的,是她从云南带给他的“步步生莲”。 她有些忧心,“你就这么瞎闹,萧伯母会不会不高兴?” 他一边开车一边大气地说了句,“你放心了!谁的女人谁搞定!” “什么意思啊?”她一时没想明白,皱着眉瞪他。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的女人我搞定,我爸的女人他自己去搞定,懂了吗?” 她无语的,可是已经上了他的车,再没有跳下去的道理…… 步步生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玉光。前世,谁的步履轻盈,踩出朵朵莲花,指引今世,谁的相逢之路? 他们走后的萧家餐厅里,姜渔晚手中的玻璃杯终究碰倒,豆浆撒了满桌。 姜渔晚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一边发怒,“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啊?儿大不由娘了吗?结婚这么大的事有事先跟我们商量吗?” 萧城兴听着,悠悠点头,“跟我说过。” “什么时候?”姜渔晚用力地擦着衣服上洒落的豆浆,真丝料子快被她擦出洞来了。 “很早……”萧城兴拎起了餐桌上被殃及的报纸,豆浆顺势流下,一滴一滴,低落在地板上。 “你这样滴不是把地板又给弄脏了吗?还四处全滴的是!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呢?”姜渔晚发起了脾气,豆浆被迁怒了。“不行!你赶紧打电话让他们俩回来!不准登记!” 眼看这张报纸废了,萧城兴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啊?你不是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吗?你不是说儿子不小了,都吃27的饭了,该结婚了吗?现在儿子去结婚了,你反而不准了?” “不是我不准他结婚,而是……”她能说她不准儿子和清禾结婚吗?且不说就凭那些纠葛,她就不准儿子和清禾结婚,就清禾本人也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冷淡无情,不善交际,固执任性,一个人跑去云南能几个月不回来一次,这样的女人能照顾好儿子?可是,她不能这么说,因为萧城兴是中意清禾的,她知道…… 所以,她只能用女人的方式抱怨,“你们爷俩这是串通好了吗?故意瞒着我是吗?还把我当妻子当妈妈吗?害我一人在那瞎折腾,结果,最后却弄得灰头灰脸脸面全无!” 萧城兴眼看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好叹道,“谁让你灰头灰脸来着?也怨不上谁啊?儿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订婚!不会和锦儿订婚!你偏要一头热登什么报!渔晚,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搞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强行逼婚?” 姜渔晚气得瞪他,“媒妁之言父母之约有什么不好?强行逼婚又怎么了?我和你不就是这样走到一起的吗?还不是一样幸福?还有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呀?” 萧城兴摇摇头,“好好好。没什么不好,可是这说不订婚的也不是我们家啊,是人家锦儿不愿意嫁伊庭了!” “就是这样我才气!”姜渔晚说起来气呼呼的,“我们儿子多优秀啊!居然还被退婚!我们家比郭家强了多少倍了!只有我们退他们的!他们凭什么退我们的婚?” 萧城兴不免觉得好笑,起初最看重郭家的人是她,现在把郭家贬得一文不值的也是她,这就是女人吧?不管怎么样, 姜渔晚这辈子一颗心还真全在儿子和他身上,凡是侵犯和有损他和儿子的人和事,哪怕是爹娘老子,她也要踩,可既然这样,为什么就不愿意遂了儿子的心愿,让他顺顺利利娶了清禾?难道女人的妒性竟然如此持久? “渔晚啊!听我的吧!让儿子安安稳稳娶了清禾,你多一个儿媳妇多一个女儿,在我看来,这没有二心的儿媳妇除了清禾还真难再找到第二个,毕竟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然后呢,过两年再多个孙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难道你非要闹得水火不容的?若闹起来你能阻止儿子娶清禾也就罢了,可你还是阻止不了,那不是平白无故还丢了个儿子?以后孙子也不带来给你玩儿,你这单生意可就亏得血本无归啊!为什么这么说呢?儿子不就是你身上的血肉吗?”萧城兴劝道。 —————————————————————————————————————— 在北京办事,一下午快跑断腿了,所以晚上才码字~!! 第190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叶清禾乖巧地走了过去,又叫了声奶奶,便落落大方让萧奶奶看。 萧奶奶把她转着圈儿看了几圈后点头称赞,“真漂亮!女大十八变可不变成大美人了吗?只是瘦了点!渔晚得给她好好调理调理。” “我们渔晚可是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对待!没亏着她!”姜渔晚的母亲,萧伊庭的姥姥马上道阙。 叶清禾得体地笑着,“是的,妈妈……一直对清禾很好,清禾很感激爸妈这么多年的照顾!”改叫妈妈,还是停顿了一下孤。 “嗯?这倒是照顾得真好!跟养童养媳似的!”姜渔晚的父亲姜琮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若是句玩笑话也就罢了,可是这话听着,怎么有种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萧伊庭正要说话,被萧城兴一个眼光止住,叶清禾也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冲动,没错,跟长辈起冲突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而姜琮文又是姜渔晚的父亲,之所以会这样,应该也是姜渔晚在父母面前诉说过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意。 可是,她并不介意。那些她成长过程里的人言人语,她早已经学会让它们全都随风而去,甚至,有些是他从不知道的,而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萧城兴原本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的,却被萧爷爷萧白羽抢了先,“童养媳?挺好!还好从小养着了!” 萧白羽话儿不多,平素就十分严肃,行事说话一板一眼的,可是每说句出来,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一句,绝不含糊。 萧奶奶拉着叶清禾的手,笑眯眯地,进一步诠释萧家老爷子的话,“可不是嘛,还好先养着了,不然这么好的孙媳妇儿,落别人家里去了,我们上哪寻去!” 萧伊庭的脸上终于浮出了笑容,表情沉静下来。 萧白羽这态度,让姜家二老不好再说什么,纵然听了女儿的话对叶清禾有了些成见,但他们毕竟是外家,他们宠爱的外孙是姓萧的,按旧例,外孙的婚事是轮不到他们做主的!更何况,这证也领了,已成事实,再改变不了。 然而姜老太太被萧家二老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没忍住,多了句嘴,“既然嫁进来了,可就得相夫教子,再别天南海北地跑,人影儿也见不着……” 这话和姜渔晚之前在萧城兴面前的抱怨是异曲同工的,萧城兴微微皱眉,他这位夫人跟丈母娘说的话还真是太多了…… 不过,这回倒不用他来做什么,宠爱萧伊庭的萧老太太就不乐意了,当即就给了回应,“老姐妹,谢谢您的担忧了,我们萧家的孙媳妇儿我们自个儿会教的。” 姜老太太无话可说,却被噎得难受。 萧城兴眉头皱得更紧了,萧家和姜家结亲,关系倒是一向友好,只是姜老太太和自己母亲总爱拌个嘴儿什么的,个子不服谁,现如今这好日子又拌上了…… 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请父母们一同入座,准备吃饭。 看来这桩婚事,是整个萧家和姜家站在了对立面……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对里面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已经成定局…… 萧城兴想着,又宽了心,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心下甚安。 参与这顿饭的数人,姜琮文和姜老太太是外家的人,说到此时,已不会再多说别的话,萧白羽才是这座儿上的权威之最,加之他生来严肃,一张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饶是姜渔晚心里还有疙瘩,也绝不敢在公公婆婆面前有半点逾矩的。 所以,这顿饭吃得算是和睦,红酒白酒,各取所需,各自尽欢。就算是见证了萧伊庭和叶清禾的婚事。 这样的见证其实是叶清禾比较中意的,她这样的性子就喜自在简单,一场盛大的婚礼她固然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是,她会觉得累。 只是,萧家娶孙媳妇儿,自然不能如此简单了事,后来萧奶奶便开始问姜渔晚打算如何操办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这二人的婚事对姜渔晚来说,是今日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何曾盘算过怎么操办?更不知婚礼具体定在何时,还没来得及看日子呢。只好如实说了,心中还有些担忧婆婆会不会怪自己办事不利。 不过,萧奶奶却兴致勃勃的,完全没有任何怪责的意思,和她一起开始看日子,准备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商议之后,将日子定在了今年十月。毕竟得准备充分, 萧奶奶还想着叶清禾无父无母,更不能亏了她,这婚礼的场面不能比大孙的小。 叶清禾听着,感动之余,再无它话,萧伊庭则搂住了她的肩膀,对她低头一笑,轻声对她道,“十月,会不会太晚?” 她摇摇头,日期是长辈定的,自然是长辈说了算,而且,下半年举行也不错,若近期婚礼的话,她还得忙着毕业答辩呢。 而后,长辈们便一起商量婚礼的细节,她和萧伊庭没什么事儿,坐在一旁陪着,之前和萧奶奶有过口角的姜老太太在一边没趣儿,也慢慢加入讨论的圈子,一起说了起来。 萧家其他人也相继回来了。 最初的萧城卓,后来的萧伊朋夫妇。 萧城卓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篮球,一如当年的萧伊庭,进门时,得知发生的事情,展齿一笑,“恭喜。” 而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晚饭也只匆匆几口,便声称要复习功课,钻进了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了。 和萧伊朋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嫂微微。 这是叶清禾这次回来第一次见他们,微微脸色并不好,眼皮红肿,明显哭过的样子,看到叶清禾的瞬间,面色微微一僵。 不过,马上就有人向他俩报喜,说叶清禾和萧伊庭今天登记结婚了。 微微的脸色顿时极度难看,萧伊朋还下意识地握住了微微的手,微微才勉强挤出了笑容来,说了声,“恭喜。” 然后便称累,也回房去了。 萧伊朋自然也跟去了,只叶清禾,不知微微这一变化是为何,她记得,从前的微微可是对自己比较亲近的…… 时间渐晚,长辈便先回去了,约好下次再谈,萧家也各自散了,回自己房。 叶清禾跟萧伊庭并排走着,还想着微微刚才的脸色。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她习惯性地进去了,萧伊庭也尾随了进来。 轻微的关门声,让她回头一看。那扇关着的门,将她和他与外面的一切阻隔开来。 她忽然想到,今晚或者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中难免微微一紧,可是,很快却释然,只是,这空气里,却莫名地缺了氧,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微微……怎么了?”为了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她问道。 他从身后将她拥住,“别管这么多,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他越这么说,倒越让她起了疑心,虽然在他怀里柔顺地不做反抗,可是,却坚持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他了解她的性子,若不跟她说清楚,她一晚上都不罢休,只好松开了环抱她的手,扶住她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对着他,“答应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才说。” 这话说得,分明是跟她有关了,她愈加迷惑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叹了声,“你不知道,宋城徽……是大嫂的舅舅……” “舅舅?”叶清禾震惊极了,她从没想过,宋城徽会跟北京这边的人有关系,她所能联系的一切,全都是云南,而且,微微的舅舅,她好像在微微订婚宴上见过的,不是宋城徽啊! 萧伊庭无奈地笑了笑,“是大嫂的亲舅舅。大嫂的父母很早以前就离婚了,你后来见到的是大嫂的继母和继母家的亲人。” 叶清禾愣住,并且马上反应过来,全家除了她,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件事的,可还是好心的瞒住了她,并且毫无芥蒂地接纳了她。 “其实……没有必要瞒着我的……”她呐呐地道。 “我们只是好意,而且你才回家……” “我知道。”她轻声打断他,她和他之间何曾需要解释?她自诩是最知他的人,一字一行,如读一本敞开的书。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大嫂她不是不知理的人,只是毕竟是她的亲人,她……有个过程。”他低柔的声音轻轻荡漾在她心间的感觉,就如此刻,他小心地捻去她额边一根凌乱的头发,再轻柔地将其归入脑后一般,就好像柔柔暖风,拂过心尖。 她微一扬唇,她并没有觉得宋成徽的入狱她做错了,她是学法的人,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只是,失去亲人的感觉她是懂的,而且,微微家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复杂,她和微微如今又是妯娌… … 太混乱…… “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嗯?”他的拇指在她脸上刮了刮。 “嗯。”她点点头。 “我洗澡,去给我把衣服拿过来。”他笑着说,很理所当然的,就像当初他们还住在他们自己的小家时一样,随意地指使着她做任何事。 “嗯。”仍是很平和地应承。 走出房间,便看见二楼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微微和萧伊朋并肩而立。 她停了停脚步,还是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进了萧伊庭房间。 取了他日常喜爱穿的半旧t恤和运动裤,反悔房间来,门口,却听见他对着窗户在打电话。 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在静静地听着,而后,说了一句,“我今天结婚了。” 那样的语气,凭第六感,她便感觉那一端的人是和范仲闪婚的郭锦儿…… 而后,他又陷入了沉默和倾听。 她也静静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片刻以后,听得他的声音响起,“她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你怎么看她也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于是,这是在说她了? 她扶住了门框,侧身轻倚,好一个“你怎么看她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还有没有人知道,这原本是她这九年来全部的意义? 那端的人应是激动了吧,声音变得很大,她在门口也能感受到那样的分贝,很是嘈杂,却听不完全真切。 她看见他把手机拿得稍稍远离自己的耳朵,说了句,“你好好跟他过吧,今天我结婚。” 再然后,他就把电话给挂了,回头,看见她倚在门扉处,灯光下,如水般的眸子漾出笑来,“拿来了?给我。” 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她,则进屋,在屋内踱了几圈,听得浴室里水沥沥而响响,心跳有些快,坐了下来,试图用平静的表象来调节自己的内心。 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来一看,北京的号,可号码并不熟悉,而且这个号是她在云南时用着的,知道的人不多。 她下意识接了,那边传来郭锦儿的声音,“清禾。” “你好。”虽然惊讶,虽然这样的时刻接到这样的电话,并不是一件令人逾越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保持了她一贯的冷静和风度。 “清禾……”对面的人未语先泣,十分悲切,“求求你,把二哥还给我好不好?我……我只是和他赌气,才嫁给范仲的,我爱的人始终是他,我们都登报要订婚了,是我一时冲动,我不该跟他赌气的,我知道错了,你把他还给我行吗?他爱的不是你,你们不会幸福的……” 范仲和萧伊庭的过往种种,她也算是了解,没想到,范仲一回国,历史再度重演,并且还演得如此激烈,而且,就连结局都和每一个故事如此相似,每一个投奔范仲而去的前女友总是回头来找萧伊庭,郭锦儿也不例外。 只是,萧伊庭从来不吃回头草,郭锦儿呢?有没有跟过往那些各色小花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她静静地听郭锦儿说完,淡然一句,“可是,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郭锦儿语塞,哭声又大了些,末了,哭着说,“我可以离婚的!我可以为了二哥做一切的事情!我可以的!我跟范仲结婚真的只是一时之气!” 叶清禾无声地笑了,为了二哥付出一切?也包括因为赌气嫁给范仲吗?就算她说的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郭锦儿没听到她的回答,更是着急,“我……我跟范仲什么都没发生!我的第一次还在!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检查!” “……”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劲爆了,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不是最适合和郭锦儿讨论这个问题的人呢? 恰好,萧伊庭洗完澡出来了,一头的水,出来就嚷着,“给我吹头发!” 叶清禾把手机递给他,“找你的。” 本来就是如此,不管郭锦儿要干什么,这个解铃人都不该是她,不是吗?管它萧伊庭还是范仲,都和她没关系! “我的?”萧伊庭微觉诧异,接了手机,在 她的梳妆台椅子上一坐,指指自己的头发,示意她给他吹吹。 叶清禾找出吹风来,打开凉风档,手指为梳,给他慢慢地吹着,湿漉漉的发微凉,在她指尖纠缠,不经意,手指会划过他耳背的那颗小痣,她眼前浮现的便是登香山那晚,他背着她,在凌晨含着枫叶秋霜味儿的雾里健步如飞的画面。 ------------------------------------------------------- 我在返程途中,明天才能到家,明天的更新还是会很晚。 第189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帮规 “我不同意!就不同意!”姜渔晚的思想还是转不过弯来。“我把儿子拉拔这么大容易吗?凭什么把我儿子拐走了跟我作对?” 这话有几分孩子气,萧城兴听了不免一笑,“渔晚,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这个家交给你辛苦你了,也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安安心心在外工作,你的好,你付出的一切,我看得到的,渔晚,我并不后悔娶了你。现在儿子大了,我们年级老了,就请你把这最后一项工作做好,把儿子的婚事给办完了,我们的任务就算全部完成了,我们也游山玩水,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姜渔晚听着,初时痴了,后来,便红了眼眶,却是什么也没再说了孤。 萧城兴呵呵笑道,“走吧,今天我们不让云姐辛苦,我陪你,我们俩自己去买一回菜,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回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祝贺领证回来的儿子和清禾。阙” 姜渔晚眼眶一热,扭向一边,这可是头一遭啊,自结婚以来,快一辈子的时间了,萧城兴从来没陪她买过菜逛过街…… “我只希望,清禾能好好对儿子。”她嘀咕着,却上楼换衣服去了。 萧伊庭将车停在路边,一身***包的红色衬衫,一下车就吸引了诸多人的关注。 她生平最喜欢的便是在人群中隐匿自己,最不习惯的,就是成为焦点,可是,这样走在他身边,能不成为焦点吗? 她觉得来往行人的目光快要把他俩给点着了…… “要不,你去买件衣服换了吧?”她轻轻地说,几乎抬不起头来。 “不好!”他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拉着她进了一家大商场,直奔首饰柜台,在钻戒那柜看了起来。“你来选个。” 叶清禾倒是没有推拒,目光在一排排钻戒上扫过。 他知道她是个极节省的人,轻声在她耳边叮嘱道,“挑你喜欢的。”就怕她挑便宜的…… 导购来给他俩当参谋,问他们,“先生是要给女士买戒指吗?” 萧伊庭神采飞扬地一笑,“是,我们结婚。” 叶清禾无语,有必要告诉每个人他们结婚吗? 导购便推荐了好几款钻戒给他们,“这几款都是今年的最新款,也是最受年轻人追捧的,时尚显钻,价格还不贵。” “咱不提价格。”萧伊庭道。 叶清禾便瞪他,能不这么张扬吗?平时他也没这么显摆钱啊! 萧伊庭却笑了笑,还极认真地对她重复了一遍,“咱今天真的不提价格!你老公我现在养得起你。” 谁会要你养?叶清禾继续瞪他,目光转向另一个柜台,那里,陈列着的是红宝石首饰。 眼前闪过游戏里一一风荷穿嫁衣的画面,那夺目耀眼象征着吉利的中国红,还有那大红的凤冠,长长的金流苏,在眼前闪着金碧辉煌的光芒。 如同在成长的岁月里曾醉心过桂花浓郁温暖的香味一样,她亦喜欢上这浓重并同样温暖的中国红,否则,她今天也不会穿上红色。歌词中唱到的,谁为你披的嫁衣,那嫁衣就得是中国红。 所以,她不顾导购小姐跟他们说的什么钻石恒久远,直接走向了那个柜台,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戒指吸引了她的目光。 黄金的指环,红宝石的托是一朵小小莲花的形状,花瓣烘托着一颗圆满的红宝石,不大,却十分精致,红宝石古朴厚重的光透着极致华贵和瑰丽。 留意到她的目光,萧伊庭笑容浮起,对导购说,“拿这个出来看看。” “这个吗?”导购有些惊讶,“一般没谁买这种当结婚戒指的。” “就这个。”他笑意融融。没谁?他家的这位就和那寻常的谁谁不同。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所悦之物来,这原本是他俩多年的默契。尽管她平日清淡寡言,也鲜少表露自己的喜好,可是,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时刻得防着不期而至的各类惩罚,当然得揣摩她的颜色,免得给自己召来不利。 所以,当他准确无误地找出她要的戒指,两人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导购将那枚戒指取了出来,他亲手捻了,小心翼翼,而后立时抓起她的左手,迅速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其实,他也想过,是不是要在戴戒指之前 ,再正式求次婚,说句“你愿意嫁给我吗?”之类的话,这样别人有的她也都有了,别人经历的她也经历了,才不算亏了她,可是转念一想,别,还是别多生事端了,好不容易趁她之危她脑袋一懵答应了,别这么一问清醒了,又反悔怎么办?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她套牢了再说…… “给我看看!”他托着她的手,展开来细看。 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朵金莲初绽,莲心红蕊,若滴血,若朱丹,沉沉红辉敛而不散,贵而不俗,衬着她的手,便是一件极致的艺术品,倒不知是这手衬了这宝石,还是这宝石衬了她的手了…… “真漂亮!”之前建议她买钻戒的导购也惊叹,“真适合她!” 他唇角莞转,眉目间皆是满足和自豪,“她一贯都是眼光最好的!” 如此毫不掩饰地在外人面前夸她,就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吗?她脸色微绯。 导购听了他的话,也抿唇而笑,极应景地说了句,“眼光好才会挑中这么帅的老公啊!” 萧伊庭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冻住,“赶紧开单吧!” 导购也不知自己这句话怎么得罪这位先生了,不敢再多说话,马上开单。 萧伊庭拿着单准备去付款,导购便问叶清禾,“小姐,是不是给您包起来?” “不用!”已经转身的萧伊庭回头大声说了句,几分急迫的语气。 导购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于是再也不说废话,只低头开质保单。 待他付了款回来,提过导购给的袋子,一声不吭地牵着她的手出去了。 一直到车上了,他才莫名其妙说了句,“戴上了就别瞎取!” “……”她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这是针对导购那句“是否包起来”的回应吗? 之后的事儿十分顺利,民政局填表,办手续,当两本户口本交给负责登记的大姐时,萧伊庭感觉父亲的道行太深了,否则,今儿这一关就通不过,那又得耽搁多少时间,谁知道这过程中会不会有变故? 此刻,他的心情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尤其,当大姐要他们签字的时候,他让叶清禾先签,叶清禾却停了一停,那一瞬,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干什么?” “没,我仔细看看!”她说。 “有什么了可看的!签了就完!”他说。 “不是……下次再填……” “什么下次?你能不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忽然就炸毛了。 她闭了嘴,这么激动干什么……她不过是想看看仔细,免得填错了,再填不折腾吗? 不免嘀咕了一句,“我不是第一次吗?有点儿……” “什么叫第一次?你还想几次呢?”他一听毛炸得要竖起来了…… “……”她只是想说,她第一次,所以也紧张好吗?她也会说错话好吗?索性闭了嘴,默默签上名字,把表格推给他。 看着她的笔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还在那愤愤不平的,绷着个脸。 不过,总算是签完了,他赶紧拿过笔来,一挥而就! 然后顺利领到红本本,大姐对他们说了一堆吉利话,他牵着她出去了。 楼梯上走来一对离婚的,在那吵得脸红脖子粗,他见了,搂着她肩膀,避之不及的唯恐她受了影响一般,几乎是拎着她出民政局的。 车上,他又教育了她一顿,“你是学法的,请你说话严谨一点好不好?” “……”她怎么了? 他把红本本交给她一本,“一人一本,保存好!” 说完,他忽又道,“把我们帮规背一遍。” 帮规?她已经不玩游戏好多年……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个她还是记得的。 “嗯!与此等同!”他指指她手中的红本本。 那就是本在人在,本亡人亡了? 她把红本本给收进了包里。 领完证,一个上午时间差不多也过去了,本来他寻思着在外吃个 饭庆祝一下,可家里打电话回来,让他们早回去,今天饭开得早,两三点就准备吃晚饭。 萧伊庭便笑了,“回去吃饭!” 叶清禾心里还担忧着姜渔晚那一关,不知到底怎样了,他却舒心一笑,“回吧!丑媳妇不仅要见公婆,今天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要见了!”家里这么早吃饭,必然有大家族聚会,那不是为他的婚事还是为了什么? 叶清禾心中是忐忑不安的,回到萧家门口,一反常态地踌躇起来。 萧伊庭见她不走了,也觉好笑,“也有你怕的?” 她这种时候他还笑她?她怕不也是因为他吗?他啊……他就是……就是一切的根源…… “有我呢!”他笑,牵着她的手,还用力握了握,把她给拽进了屋。 家里果然热闹,萧家爷爷奶奶,姜家外公外婆都来了,却独不见姜渔晚。 “我妈呢?”萧伊庭叫了一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之后,问萧城兴。 萧城兴示意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表情,眼中却暗含了笑。“在厨房呢!” 萧伊庭听了立刻捏捏她的手,并且回头灿然一笑,好像在说,你看,我爸出马,一个顶俩…… “萧伯伯……”叶清禾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现在萧城兴面前,多少有些别扭,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萧城兴却笑道,“叫什么呢?我没怎么听清。” 萧伊庭捏着她的手,笑,“傻呀?该叫什么?” 叶清禾才恍误,这可真不习惯…… 不过,还是轻轻叫了,“爸爸……” “哎!这还差不多!”萧城兴乐歪了嘴,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来,“按礼,得明天才给,不过,爸爸我高兴!明儿再给!去看看你妈去!” 叶清禾倒是没那么利落,萧伊庭快手快脚的,两个都给接了,塞给她,他的钱不一直都是她在管吗? 两人牵着去往厨房,叶清禾清晰地听得萧城兴在跟四位老人说,“我盼这天了盼了许久了!真好!终于把这儿媳妇给娶进来了!别说多给个红包,就是天天给我也愿意啊!我给得高兴!我真是太中意这儿媳妇了!” 叶清禾心头一暖,萧伯伯这是在给她撑场呢!虽然刚才已经见过四位老人了,可是还没说上多话,萧伯伯这是怕老人给她颜色看吧,所以老早就给表了个态,意思是这儿媳妇他是看中了,你们反对也没用…… 萧伯伯待她,真是太好了…… 姜渔晚果真在亲自下厨,萧伊庭夸张地叫了声妈,笑嘻嘻的样子十分讨喜。 姜渔晚却只是回头看了眼他们,也没吭声。 叶清禾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上阵”,哪怕迎头而来的是枪林弹雨,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只是在叫什么的问题上,纠结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选择,干干脆脆的一声,“妈。” 明显的,姜渔晚正在炒菜,身体却明显一震,而后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你倒是叫得顺溜,谁是你妈?” 叶清禾抿了抿唇,也没有觉得多可气,这原本就是她意料中的,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叫“妈”没错,无论她叫什么,姜渔晚都会不满意,都会拿话挤兑她,而叫妈了,至少是没错的。 她在这自个淡定着,身边的某人却为她报不平了,“妈,我是您儿子不?” 姜渔晚瞪了他一眼,“你想怎样?” “我是您儿子,她是我媳妇儿,她不叫您妈,那不是得逼着我不叫您妈吗?”他嬉皮笑脸,可是又透着无比的坚决,若叶清禾不能叫她妈,他也就不叫了…… 姜渔晚气得差点拿锅铲打他,“我怎么就养你这么个闹心的儿子?” “妈,我爱你!”萧伊庭给气个半死之后再给个甜枣,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姜渔晚又气又笑,哭笑不得。 最后,只好板着脸训斥,“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别在这给我碍事儿!” “嗻!”他笑着拥了叶清禾出去。 刚回到客厅里,萧奶奶就朝她招手了,笑咪咪的,慈眉善目,有着和萧伊庭一样的眼睛,“来,给我看看!让我仔细看看我的孙媳妇儿!” 这四位老人,叶清禾早就认识的,自十六岁初入萧家,每年大节大寿,都得去见两家的祖屋团聚祝贺。因为叶清禾一直都沉默地存在着,两家人口又多,孩子也多,她又如此的平凡,所以,几乎没谁会格外注意她,只当她是萧城兴朋友的女儿,捡回来收养的,萧家家境殷实,只当是萧城兴做善事了。唯一对她略加关心的也就是萧奶奶了,每每去,会给她比别人分量厚点的红包,说上一句“可怜见儿的”,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如今,成了萧伊庭妻子,只怕要倍受瞩目了。 “过去!奶奶叫你呢!”萧伊庭推了一把。 来时,他就给她吃了定心丸,因他是长房孙子,大哥出去得早,没怎么亲近家里,他又生就一张讨喜的嘴,所以是最得这几位长辈疼爱的,让她大可以放心。 ———————————————————————————————— 这几天一直在奔波中,所以更新很不稳定,就这章还是在车上用手机写了回来发的,很抱歉,亲们要不屯几章,过几天我不忙了再追吧~~ 第190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叶清禾乖巧地走了过去,又叫了声奶奶,便落落大方让萧奶奶看。 萧奶奶把她转着圈儿看了几圈后点头称赞,“真漂亮!女大十八变可不变成大美人了吗?只是瘦了点!渔晚得给她好好调理调理。” “我们渔晚可是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对待!没亏着她!”姜渔晚的母亲,萧伊庭的姥姥马上道阙。 叶清禾得体地笑着,“是的,妈妈……一直对清禾很好,清禾很感激爸妈这么多年的照顾!”改叫妈妈,还是停顿了一下孤。 “嗯?这倒是照顾得真好!跟养童养媳似的!”姜渔晚的父亲姜琮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若是句玩笑话也就罢了,可是这话听着,怎么有种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萧伊庭正要说话,被萧城兴一个眼光止住,叶清禾也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冲动,没错,跟长辈起冲突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而姜琮文又是姜渔晚的父亲,之所以会这样,应该也是姜渔晚在父母面前诉说过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意。 可是,她并不介意。那些她成长过程里的人言人语,她早已经学会让它们全都随风而去,甚至,有些是他从不知道的,而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萧城兴原本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的,却被萧爷爷萧白羽抢了先,“童养媳?挺好!还好从小养着了!” 萧白羽话儿不多,平素就十分严肃,行事说话一板一眼的,可是每说句出来,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一句,绝不含糊。 萧奶奶拉着叶清禾的手,笑眯眯地,进一步诠释萧家老爷子的话,“可不是嘛,还好先养着了,不然这么好的孙媳妇儿,落别人家里去了,我们上哪寻去!” 萧伊庭的脸上终于浮出了笑容,表情沉静下来。 萧白羽这态度,让姜家二老不好再说什么,纵然听了女儿的话对叶清禾有了些成见,但他们毕竟是外家,他们宠爱的外孙是姓萧的,按旧例,外孙的婚事是轮不到他们做主的!更何况,这证也领了,已成事实,再改变不了。 然而姜老太太被萧家二老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没忍住,多了句嘴,“既然嫁进来了,可就得相夫教子,再别天南海北地跑,人影儿也见不着……” 这话和姜渔晚之前在萧城兴面前的抱怨是异曲同工的,萧城兴微微皱眉,他这位夫人跟丈母娘说的话还真是太多了…… 不过,这回倒不用他来做什么,宠爱萧伊庭的萧老太太就不乐意了,当即就给了回应,“老姐妹,谢谢您的担忧了,我们萧家的孙媳妇儿我们自个儿会教的。” 姜老太太无话可说,却被噎得难受。 萧城兴眉头皱得更紧了,萧家和姜家结亲,关系倒是一向友好,只是姜老太太和自己母亲总爱拌个嘴儿什么的,个子不服谁,现如今这好日子又拌上了…… 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请父母们一同入座,准备吃饭。 看来这桩婚事,是整个萧家和姜家站在了对立面……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对里面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已经成定局…… 萧城兴想着,又宽了心,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心下甚安。 参与这顿饭的数人,姜琮文和姜老太太是外家的人,说到此时,已不会再多说别的话,萧白羽才是这座儿上的权威之最,加之他生来严肃,一张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饶是姜渔晚心里还有疙瘩,也绝不敢在公公婆婆面前有半点逾矩的。 所以,这顿饭吃得算是和睦,红酒白酒,各取所需,各自尽欢。就算是见证了萧伊庭和叶清禾的婚事。 这样的见证其实是叶清禾比较中意的,她这样的性子就喜自在简单,一场盛大的婚礼她固然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是,她会觉得累。 只是,萧家娶孙媳妇儿,自然不能如此简单了事,后来萧奶奶便开始问姜渔晚打算如何操办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这二人的婚事对姜渔晚来说,是今日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何曾盘算过怎么操办?更不知婚礼具体定在何时,还没来得及看日子呢。只好如实说了,心中还有些担忧婆婆会不会怪自己办事不利。 不过,萧奶奶却兴致勃勃的,完全没有任何怪责的意思,和她一起开始看日子,准备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商议之后,将日子定在了今年十月。毕竟得准备充分, 萧奶奶还想着叶清禾无父无母,更不能亏了她,这婚礼的场面不能比大孙的小。 叶清禾听着,感动之余,再无它话,萧伊庭则搂住了她的肩膀,对她低头一笑,轻声对她道,“十月,会不会太晚?” 她摇摇头,日期是长辈定的,自然是长辈说了算,而且,下半年举行也不错,若近期婚礼的话,她还得忙着毕业答辩呢。 而后,长辈们便一起商量婚礼的细节,她和萧伊庭没什么事儿,坐在一旁陪着,之前和萧奶奶有过口角的姜老太太在一边没趣儿,也慢慢加入讨论的圈子,一起说了起来。 萧家其他人也相继回来了。 最初的萧城卓,后来的萧伊朋夫妇。 萧城卓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篮球,一如当年的萧伊庭,进门时,得知发生的事情,展齿一笑,“恭喜。” 而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晚饭也只匆匆几口,便声称要复习功课,钻进了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了。 和萧伊朋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嫂微微。 这是叶清禾这次回来第一次见他们,微微脸色并不好,眼皮红肿,明显哭过的样子,看到叶清禾的瞬间,面色微微一僵。 不过,马上就有人向他俩报喜,说叶清禾和萧伊庭今天登记结婚了。 微微的脸色顿时极度难看,萧伊朋还下意识地握住了微微的手,微微才勉强挤出了笑容来,说了声,“恭喜。” 然后便称累,也回房去了。 萧伊朋自然也跟去了,只叶清禾,不知微微这一变化是为何,她记得,从前的微微可是对自己比较亲近的…… 时间渐晚,长辈便先回去了,约好下次再谈,萧家也各自散了,回自己房。 叶清禾跟萧伊庭并排走着,还想着微微刚才的脸色。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她习惯性地进去了,萧伊庭也尾随了进来。 轻微的关门声,让她回头一看。那扇关着的门,将她和他与外面的一切阻隔开来。 她忽然想到,今晚或者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中难免微微一紧,可是,很快却释然,只是,这空气里,却莫名地缺了氧,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微微……怎么了?”为了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她问道。 他从身后将她拥住,“别管这么多,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他越这么说,倒越让她起了疑心,虽然在他怀里柔顺地不做反抗,可是,却坚持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他了解她的性子,若不跟她说清楚,她一晚上都不罢休,只好松开了环抱她的手,扶住她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对着他,“答应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才说。” 这话说得,分明是跟她有关了,她愈加迷惑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叹了声,“你不知道,宋城徽……是大嫂的舅舅……” “舅舅?”叶清禾震惊极了,她从没想过,宋城徽会跟北京这边的人有关系,她所能联系的一切,全都是云南,而且,微微的舅舅,她好像在微微订婚宴上见过的,不是宋城徽啊! 萧伊庭无奈地笑了笑,“是大嫂的亲舅舅。大嫂的父母很早以前就离婚了,你后来见到的是大嫂的继母和继母家的亲人。” 叶清禾愣住,并且马上反应过来,全家除了她,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件事的,可还是好心的瞒住了她,并且毫无芥蒂地接纳了她。 “其实……没有必要瞒着我的……”她呐呐地道。 “我们只是好意,而且你才回家……” “我知道。”她轻声打断他,她和他之间何曾需要解释?她自诩是最知他的人,一字一行,如读一本敞开的书。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大嫂她不是不知理的人,只是毕竟是她的亲人,她……有个过程。”他低柔的声音轻轻荡漾在她心间的感觉,就如此刻,他小心地捻去她额边一根凌乱的头发,再轻柔地将其归入脑后一般,就好像柔柔暖风,拂过心尖。 她微一扬唇,她并没有觉得宋成徽的入狱她做错了,她是学法的人,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只是,失去亲人的感觉她是懂的,而且,微微家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复杂,她和微微如今又是妯娌… … 太混乱…… “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嗯?”他的拇指在她脸上刮了刮。 “嗯。”她点点头。 “我洗澡,去给我把衣服拿过来。”他笑着说,很理所当然的,就像当初他们还住在他们自己的小家时一样,随意地指使着她做任何事。 “嗯。”仍是很平和地应承。 走出房间,便看见二楼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微微和萧伊朋并肩而立。 她停了停脚步,还是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进了萧伊庭房间。 取了他日常喜爱穿的半旧t恤和运动裤,反悔房间来,门口,却听见他对着窗户在打电话。 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在静静地听着,而后,说了一句,“我今天结婚了。” 那样的语气,凭第六感,她便感觉那一端的人是和范仲闪婚的郭锦儿…… 而后,他又陷入了沉默和倾听。 她也静静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片刻以后,听得他的声音响起,“她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你怎么看她也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于是,这是在说她了? 她扶住了门框,侧身轻倚,好一个“你怎么看她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还有没有人知道,这原本是她这九年来全部的意义? 那端的人应是激动了吧,声音变得很大,她在门口也能感受到那样的分贝,很是嘈杂,却听不完全真切。 她看见他把手机拿得稍稍远离自己的耳朵,说了句,“你好好跟他过吧,今天我结婚。” 再然后,他就把电话给挂了,回头,看见她倚在门扉处,灯光下,如水般的眸子漾出笑来,“拿来了?给我。” 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她,则进屋,在屋内踱了几圈,听得浴室里水沥沥而响响,心跳有些快,坐了下来,试图用平静的表象来调节自己的内心。 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来一看,北京的号,可号码并不熟悉,而且这个号是她在云南时用着的,知道的人不多。 她下意识接了,那边传来郭锦儿的声音,“清禾。” “你好。”虽然惊讶,虽然这样的时刻接到这样的电话,并不是一件令人逾越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保持了她一贯的冷静和风度。 “清禾……”对面的人未语先泣,十分悲切,“求求你,把二哥还给我好不好?我……我只是和他赌气,才嫁给范仲的,我爱的人始终是他,我们都登报要订婚了,是我一时冲动,我不该跟他赌气的,我知道错了,你把他还给我行吗?他爱的不是你,你们不会幸福的……” 范仲和萧伊庭的过往种种,她也算是了解,没想到,范仲一回国,历史再度重演,并且还演得如此激烈,而且,就连结局都和每一个故事如此相似,每一个投奔范仲而去的前女友总是回头来找萧伊庭,郭锦儿也不例外。 只是,萧伊庭从来不吃回头草,郭锦儿呢?有没有跟过往那些各色小花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她静静地听郭锦儿说完,淡然一句,“可是,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郭锦儿语塞,哭声又大了些,末了,哭着说,“我可以离婚的!我可以为了二哥做一切的事情!我可以的!我跟范仲结婚真的只是一时之气!” 叶清禾无声地笑了,为了二哥付出一切?也包括因为赌气嫁给范仲吗?就算她说的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郭锦儿没听到她的回答,更是着急,“我……我跟范仲什么都没发生!我的第一次还在!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检查!” “……”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劲爆了,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不是最适合和郭锦儿讨论这个问题的人呢? 恰好,萧伊庭洗完澡出来了,一头的水,出来就嚷着,“给我吹头发!” 叶清禾把手机递给他,“找你的。” 本来就是如此,不管郭锦儿要干什么,这个解铃人都不该是她,不是吗?管它萧伊庭还是范仲,都和她没关系! “我的?”萧伊庭微觉诧异,接了手机,在 她的梳妆台椅子上一坐,指指自己的头发,示意她给他吹吹。 叶清禾找出吹风来,打开凉风档,手指为梳,给他慢慢地吹着,湿漉漉的发微凉,在她指尖纠缠,不经意,手指会划过他耳背的那颗小痣,她眼前浮现的便是登香山那晚,他背着她,在凌晨含着枫叶秋霜味儿的雾里健步如飞的画面。 ------------------------------------------------------- 我在返程途中,明天才能到家,明天的更新还是会很晚。 第191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来日方长 他拿着手机,轻轻“喂了”一声,却没听见对方有说话声,而后,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他回头对她说,“谁呀?已经挂断了?阙” 她微微偏了偏头,极亮的眼神闪闪烁烁,却不说是谁。 他自己看了一眼来电,发现是这个号码后脸色有点难看,将手机搁置一旁,注视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便避开他的眼神,继续给他吹头发,目光也盯在他短短的头发上孤。 但凡是女人,对于新婚夜其他女人打来的***/扰来电,都不该是这个反应…… 他心中暗叹,还是伸出手去,在她腮帮子上轻轻碰了碰,“萧太太,我只有你一个人,其他闲杂人等,你以后不要理。” 闲杂人等…… 她手指用力,把他的头扭回去,吹风的嗡鸣声里,说了一句,“我从来就没有。” 从来就没有? 是从来就没有搭理过闲杂人等吗?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她倒是有资格有这份自信的…… 头发在她手底下一点一点吹干,她轻轻一句“好了”,转身拿了自己衣服进浴室。 一切都那么淡定从容,仿似跟无数个平常的夜晚一样。 直到进了浴室,她才用手按住自己心口,试图按住那狂跳的节奏,无论如何,今晚之后,一切都将不同了…… 褪去衣裳,镜子里的她,浑身青紫,用手轻轻一触,还是很疼,脸上脖子上那些被石头和草木划伤的细小伤痕仍然明显。这,终究是有些遗憾的,这样的日子,偏生是这样不完美的自己。就这样一个她,萧奶奶还一个劲地夸她好看来着…… 萧?萧太太…… 耳边又响起他适才呼唤她萧太太时的声音,淡淡的红晕漫上脸颊,心头某处也有些热了起来,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沐浴。 夏微醺的夜晚,窗幕紧合,将帘外盛花浓香和虫鸣起伏尽数阻隔,而窗内,一室的清芬,早乱了这空气,这空气里的人…… 她趴在床上,一头刚吹干的乌发绸缎一般铺展开来,灯光下泛着亮光,衣服已除,青丝掩映下,冰肌半遮半隐,而那青丝,隐住的又何止是身体?还有她酡红的脸颊。 今夜,是不同的。 所以,他褪去她衣服给她涂药时,她无半分不愿,若女子是一生只开一次的花,今晚,便是为他彻底开放之时。 通常美景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里更加吸引人,这样的她,长发逶迤,雪肤如脂,淡红的唇,在发丝间一抹朱色,如一枚浅绯桃花,艳了这夏夜的时光…… “忍忍啊,还会有点痛。”他撩开她的长发,露出整个背来,却不觉声已哑,血已燃…… 喷了清凉的药在她背上,给她轻轻的揉。 手底沾了药水,她皮肤的触感愈加滑腻,瞬间,他鼻子里,脑子里,满心满肺里,全是药水和她身上自然清分的香味,一时混沌失神,手底下的力道也不知轻重了。 感觉到她的微微一缩,他便知道,自己用力大了,低头一看,果见侧着脸的她眉头微蹙。 立刻收了心神,专心致志地给她擦药,从肩背,到胸腹,再到腿足…… 待擦完,给她披上睡衣,“好了。” 而后收拾了药瓶,进浴室洗手。 叶清禾默默穿上衣服,听得里面水声淅沥地,又响了十几分钟。 他再出来时,熄了灯,躺上.床,轻轻搂住她腰,头搁在她肩膀,“睡吧。” 她身体僵直。 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动静,才略略放松,低唤他,“二哥……” “嗯……”他声音已生朦胧之意。 所以,他今晚的“睡吧”,就单纯只是睡觉? 合上眼来,却情不自禁握了握拳,身体再一次有些僵硬。 “怎么?”他忽而笑了,胳膊支起来,撑着头,从上而下地俯视她,“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她纵是淡然惯了,还是觉得窘迫。 到底是姑娘家,有胆子鼓起勇气在盛怒之下剥去他的衣服,也没那脸面在被他道破心事后继续保持归然不动的心态,“谁期待呀?”言语间多了她不曾有过的羞怯和娇慵。 洞/房花烛夜啊,即便是清水也会升温,自水底冒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泡泡…… 他更乐了,“你知道我说的期待是什么?” “……”更窘,这家伙是故意逗她……她缩了缩,脸埋进铺展开来的黑发里,“不知道……” 他笑出声来,“别啊!这一回可是你在当小乌龟了!一一这个名字再适合小乌龟不过!” “……”她被他说话的气息喷得浑浑噩噩的,隐约觉得这孩子其实不是她平素看起来那么透明,小乌龟的名字他早有预谋,她早该想到的,只是,这数年来太乱了…… 他把她的头发扒开,一双眼睛在她上方,融光晕韵,而后,他的头便低了下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温热的潮湿感在额头漫开,她全身绷得更紧了,那唇,便落至了鼻尖,再至唇。 轻柔的辗转,如碾开了一.夜星光。 却在光华璀璨之时退开了,她若桃花一般的唇初启情迷,颜色更绯,微张着,莹润欲滴,如等待雨露的再次承恩。 他心中一动,下腹紧得难受,仍是强忍了,躺了回来,轻拥着她,脸钻进她浓密的乌发里,贴着她的耳朵,轻道,“来日方长……” 她怔怔地,半晌回过神来,这话说得,好像是她急于和他怎么着似的…… 极难有机会看到学霸姐发傻的表情,他有心捉弄她,感叹,“不能欺负未成年少女……” “……”她知道他的意思,在发育这个问题上她一直是他嘲笑的对象,现在的她,跟从前已经大不同了,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服的,一时冲动,忍不住辩了一句,“我已经二……” 只是,她是叶清禾,咋咋呼呼不是她的风格,更不能这么沉不不住气,所以,半句话说出口,已是懊悔不已,赶紧打住,生生吞了没出口的“十五”两个字。 而他,却极喜她这不那么淡定的模样,一只手也覆于她胸口,笑,“等小笼包长成大肉包的时候吧……” 说完笑倒在枕头上,终是换来她用力一踢。 以她的力气,固然没能把他给踢下床,转瞬,他还黏了上来,四只皆缠住了她,很是享受地枕在了她肩头。 她是处子,情/欲未开,只这般相缠也甚是安宁,不久,便进入梦乡。 而他,再次难以入眠,一位新郎官的心情谁能理解? 看着她微开的睡衣里,隐约可见的斑驳青紫,稍稍用力就会碰疼她,又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进行他们的第一次? 他始终认为,来日方长…… 第二日,便是周末了,他的计划,是利用这个周末陪她回老家去看看亲人,从今天起,他就正式接管她的人生,怎么着也要去见见岳父岳母。 然后,叶清禾进入她最后论文答辩的阶段,而他,则去办一些该办的事…… 于是,跟萧城兴和姜渔晚说明之后,两人便一起踏上了归途。 她不会知道,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她老家了。 那年,她和穆川回家,他并没有去广州,找了个借口敷衍妈妈,自己便尾随着,也跟她去了。 陪她去过她父母墓前,陪着她在水边放河灯,陪着她走遍老家的每一条路,甚至陪着她临岸喝冷饮,陪着她走街作画,只是,这一切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着…… 曾在河中放走一盏叫做天佑的河灯,佑的是她的幸福和平安; 也曾调皮地打过捉弄她的电话,彼时的他,坐在对岸,正好可以看见窗前的她; 她走街窜巷,临街作画时,他也曾委托一小孩求了她一幅画,原本只是任性地想要一个她的签名,却让他无意发现惊天秘密……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 彼时的他,只是痛心,那个陪着她放河灯,伴着她临窗而坐,给她背着画架的男人不是自己,而今故地重游,心境情境尽数改变,这城的阳光,愈加明媚了…… 当天,他们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 上山看封一诺和叶知秋,墓前,他紧握她的手,对墓中之人说,“爸,妈,我叫萧伊庭,我又来了,这一次是以你们半个儿子的身份,我会照顾好清禾的,一辈子,你们放心。” 并没有惊天动地华丽辞藻,平时的语句,听在叶清禾耳里,倒是别有一番感动之处。照顾。一生最重的承诺其实就是照顾两字。 照顾,意味着主动地体恤一人的喜怒哀乐,温饱饥寒,并用许许多多的时间来填补对方所缺,喜时添花,怒时抚平,哀时分担,冷时加衣,饿时给食。 这样的照顾,她曾做过的。 若不用心,这是很累人的一件事,而若用心,却累并悄然欢喜着。 而这所谓的照顾一辈子,是连她,都没有想过的一件事…… 她从来不认为除了爸爸妈妈谁还有义务照顾自己,所以,萧伯伯对她一切的照顾她都视为极致的恩宠,并且努力成长着,尽量不给萧伯伯增加过多的麻烦,尽量让萧伯伯少照顾一点…… 而今,她是有了一个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被照顾的人了吗?纵然,他是一个会把厨房烧掉的人…… 她眼眶微润,凝视着墓碑,心中一个声音默默低语,“爸爸,妈妈,嗯……放心吧……” 当天,他领着她把城里转了个遍,脚步涉及她那年暑假和穆川走过的每一寸地方,甚至,还去了她曾留下“吾心”两个字的小店。 她下意识地在墙上寻找自己写下的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便利贴里,却再也找不到了。 “在找什么?”他问。 “嗯……没什么。” 他目光在墙上扫过,“骗我?找留言吧?” 也是,这么明显的,他能看不出来,她老实点了点头。 “三年前留的?” 她再次点头。 “这么久了,早掉了吧!”他不假思索地说,“都写了什么?” “……”她想了想,“不告诉你。” 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这样的笑容里充满了诡异…… 后来,他们又步行经过她家的旧址,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还跟他指指点点,她曾在什么地方坐着看书,哪扇窗是她曾经的房间,又是如何对窗练字的,幼时的她,甚至还有过爬窗的经历,妈妈逼着她跳舞,她不肯,就被妈妈关起来不准出去,她就偷偷地爬窗出去了…… 这些小故事,他从没听过,听得津津有味,也从不曾想到,严肃稳重的她,竟然也有过和他一样的童年,难怪她网游这么厉害,若是乖乖宝,一定会听父母的话,那东西是沾也不能沾的,只是,那样的她,却被磨练成现在的样子,她的经历,又有多么令人怜惜? 院子里,有好几棵大桃树,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桃子已挂了果,向阳的果子都已成熟,红红的,煞是惹人爱。 “这些桃树是从前就有的吗?”他问。 “嗯。很早就有了,桃花开的时候,粉粉的一片,很漂亮。”她回忆着,眼睛里星星点点。 “有没有爬到树上摘桃子?”他笑问,意欲除去她眼里那些星点的,因回忆而起的忧郁。 “有啊!我人小,可是灵活,爬树可快了!不过,我妈说,摔下来也很快……”提起妈妈,她浮起笑容,也为童年的自己而自嘲。 他唯恐她因此而难过,想带她离开,“走吧,不是说还要去河边划船吗?” “不,让我再待会儿,我想再待会儿。”她站在如今已是别人家的院外,浮动着梦幻般的微笑,“二哥,我不难过,你别瞎担心了,回忆,尽管会伤感,可是,更多的,却是温暖的一件事。” 说完,她又指着另一处,“看那里,以前是一个小池塘的,我爸亲手挖的,种了荷花,我出生的那年,院里的荷花持续开到了十月,我爸就给我起名叫封荷了……” 想起萧伊庭还不知道这个名字,便补充道,“我以前叫封荷,去北京的时候改名叫叶清禾了。” 萧伊庭看着她所指那处,早已经不是荷塘,已经被填平,停着车…… “可惜了。”他道。这样的意境,这般有纪念意义 的地方,竟然变成了停车场…… “没什么,荷花没了,记忆还在啊,那谁也夺不去!知道吗?我还下池塘去挖过莲藕呢,结果陷在泥泞里出不来,被我爸拔萝卜似的给拔出来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笑语盈盈的,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只是,看在他眼里,心中某处却隐隐作痛,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妹妹……” “嗯?”她抬头来看他,眸子里倒映着蓝天白云,纯澈见底。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希望他有能力能让她再回到从前的自己,那个和他一样调皮过的自己,太坚强隐忍的女孩,更容易让人疼…… “妹妹……”他牵着她的手,另一只轻抚她的发,“这些话你都没对我说过,这太不公平,以后要什么都告诉我!我在你面前可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 她笑了笑,确实,他也太透明了些,追过那些女孩,曾有过的劣迹斑斑,她都了如指掌,甚至连遗/精这种事,她也亲眼见证…… “妹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以后要快快乐乐的……”他说,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 终于回来了~!!!更新会正常了~!!! 第192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你是我最重要的责任 那天,他陪着她,像两个傻瓜一样在别人院子外一直坐到快天黑,听她说着她过去的故事。 他为她而心疼的同时,也终于感叹,他一点一点地可以朝着最隐秘的她接近。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开始阙。 他相信。 她曾经缺失的,他会努力地填充;他曾错过的,他会努力去弥补;她放不下的,那是他该去完成的责任孤。 而他要照顾她,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责任。 晚上,乘了船,就临岸找了个装修古朴的小店儿,两人还是挑了临窗的座位,吹着河风,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铮曲,窗外夜来香开了一丛又一丛。 点了家乡的菜肴点心,他兴致高涨,还要了当地人自家酿的米酒,眯着眼睛跟她求情,“就喝一点点。” 如今都已成人,她何时还那么苛刻了? 只莞尔,允了。 清风白月,美酒伊人。如此良辰,若不是萧伊庭手机响,他们可真不想这么早回酒店去,偶尔随性,伴明月一宿也未尝不是快事,无论身置何处,有对方在眼前就已足够。 只是,这个事业在不断冲刺的人周末出来也带了电脑,一个电话打来,大约是手中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电话是他助理打来的,接完电话,他继续坐着那儿,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她主动提出来,“我们该回酒店去了,不早了。” 他才恋恋不舍地买了单,然后说,“这边真是舒服,妹妹,等我们老了,搬回这边来度晚年好吗?” 两人正好携手迈出店门,裹着水汽的江南河风迎面而来,夹着不知从哪里沾惹来的各种清香,包含着潮湿和暖意,全身的皮肤都在这样的风里浸润了。 “好。”她轻轻地说,点头。 回到酒店,他先给她喷了药,然后打开电脑,一心投入了工作。 她一直就是个安静的人,绝不会闹他,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看累了的时候,头一歪就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几天这样,如此容易睡着。 工作中的他,想起她的时候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已经入梦的她,一本书盖在脸上,睡得安详。 不禁一笑,走过去给她把书拿了下来,凝视她的睡颜,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而后才返回去,继续工作,继续思考。 叶清禾感觉到身边有人贴近并且搂住了她的时候,迷迷糊糊睁眼,酒店窗外已有微亮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渗进来了,他这是工作了一整晚吗? 陪着他又睡了会,天大亮的时候起了床,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他。 其实,她今天原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外公外婆坟上拜祭的。外公去世得早,那时候的条件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安葬了,后来外婆去世,遵照外婆临终的遗言,才迁了墓,将两人葬在一起,离父母的墓地有较远的距离。 萧伊庭才刚入睡没多久,她自然是舍不得把他叫醒的,下午又已订了票要返回北京去,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她记忆中的外公,只是相片上的容貌,年轻时也是极英俊的一个人,尤其老照片上身穿军装的样子帅气十足。 小时候偶尔听母亲说起过,外婆和外公感情非常好,就外形来看,一个英气逼人,一个古典婉约,想象中年轻的外婆倚在外公身边,就如一株清荷伴之以参天大树,似乎不那么协调,可是,这样的搭配,往往却是最佳互补,外公定然是将外婆疼到了骨子里的,否则,外婆后来的人生,怎会一直痴念着这个人而再未嫁? 母亲说,外公喜酒,外婆爱茶,所以,她背包里装了酒和茶以及一些点心,上了山。 九年了,清明节从来就没回来过,最初几年是不敢,后来是不能。 可她记得,外婆的生日大约是在六月的,虽然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天。 今天的天气有些变化,不再似昨日那么阳光明媚,阴凉有风,可这么一路上来,还是出了薄汗。 她在墓碑前一边擦汗一边看外婆的出生年月,果然是六月,细一对比农历公历,那么巧的,竟然就是今天…… 她不信阴阳两世,这墓中之人或早已化骨,可若真有两世之说,那今日陪在外婆身边为她祝生辰的 又是谁? 她凝视着两人合碑上“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寻寻觅觅,永不相离”这十六个字,一时痴了。 后来,便又嘲笑自己还真是个痴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人伴对方一世已是前世修太多的因,才有后世这一果,哪有生生世世永不相离这福分?再者,这人一转世,自然生辰之日也变更了,现世的外婆又怎会还在今日生辰? 想到这里,更觉自己魔障了,不是不信前生来世的吗? 呵……女子一旦感性化,倒是太容易钻牛角尖。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钻进林子去寻找小树枝去了。 原本是清明节的习俗,来拜山之后得挂个清纸在树枝,然后插在墓上,表示有后人来过。可是,清明节没来拜,她也得证明外公外婆是有后人的,也不去想这时候来挂纸和不和习俗,表达自己心意就好。 在树林里找了根合适的树枝,正准备钻出来,却见有人上山来了,领头那人的身影竟然还有几分熟悉……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一丛灌木之后,透过缝隙往外看。 人群越走越近了,一共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他…… 居然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来此地?和她一样拜祭故人吗?可今天不是清明节啊?她有种直觉,他定然和她一样,是冲着外公外婆来的…… 她的直觉没有错。 在走到外公和外婆墓地边的时候,他手一扬,制止了后面的人继续往前,自己从身后那人手中接过一束花来,径直走到了墓前,将花放在碑前的地上。 而后,便一直伫立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谨慎地蹲着,也不敢随意动一动。 终于,他伸出手来,搁在墓碑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寂静的山里,这声冷哼,倒是十分明显。 可是,让她震惊的倒不是这冷哼,而是他的手! 他的大拇指上竟然戴着那枚扳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就是传说中的“问世”!和她十六岁那年躲在床底看见的一模一样! 她脑中乱极了,哄哄作响…… 而就在此时,却起风了,站在墓前那人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咳”的声音如此熟悉…… 一段她已深刻在脑子里的对话再度响在耳侧:“老板,走吧……” “嗯。咳咳咳咳……” 她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立在墓边小道上的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件外衣,“您看,这山上风大,我们是不是先下山?” 说话人小心翼翼的,似乎唯恐惊怒了他。 他接了衣服,“嗯。咳咳咳咳……” 她捂住嘴,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她苦苦寻觅的,殚精力竭为之努力的,在她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这样天翻地覆地昭然在她眼前,命运这是在捉弄她吗? 那一瞬,她真的听见了天塌下来的声音…… 她的心,再一次绞痛起来,仿佛十六岁的一切全部重演,而今更多加了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划着那些旧伤痕,如凌迟一般,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刻更加疼痛…… 她看着他离去,盯着他的下半身,双脚行走的方式,鞋的大小,手在裤缝处摆动的样子,还有那一枚问世…… 一切,都和缠绕在她记忆和梦魇中多年的画面如此吻合,还有那渐渐远去的咳嗽声…… 其实,这个人,她原是熟识的,只是一直没把他和那个人联系起来,也无法去联系,怎么取联系?若不是今日在此地巧遇,若不是那枚问世横空现身,她仍然不会在平日里去注意他的走路姿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灌木林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跌跌撞撞去了墓前,怎么扑倒在地上,抱着墓碑哭,“外婆,你告诉我不是他,告诉我该怎么办?外婆,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向果断坚忍的她,第一次感到了迷惘和无助。她瘦小的身体可是接受任何风雨的洗礼,独独不能承受的,是类似于这样的结果… … 她失魂落魄。 她茫然无措。 她趴在墓前,将那束花用力扔了出去,这样,是否可以假装,这个人从来没来过? 可是,花扔了,这一幕却在脑海里升了根,再也擦不去,那“咳咳咳”的咳嗽声,如魔咒一般,在她耳边缠绕不停…… 她忘了,她原本背来的背包里面装有祭品,是该把祭品拿出来祭奠的…… 她忘了一切,只记得这悲痛,和所有牵扯进这悲痛里的人…… 没有人可以陪着她哭,除了天上的父母和这墓里的外公外婆…… 她抱着墓碑流泪,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在外婆的怀里抱着外婆的脖子一般,可是,那冰冷的石碑和外婆温暖的怀抱天差地别,再不会有人用温言软语哄她,再不会有人抱着她轻轻地摇,她九年艰难,在好不容易看见曙光的时候,那一抹光,又生生被命运掐灭了…… 她不知道自己抱着墓碑哭了多久,直到她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擦去眼泪,她打开包包取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二哥”那两个字,那种近似于崩溃的痛再一次决堤。 她很努力地,才让自己抑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接了电话,“喂。” “妹妹,你去哪里了?已经中午了呢,我们是不是准备回去了?”他在那端说着。 “嗯,我就回来。”她可以强制自己不哭,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已经变了腔调的声音。 这个细微的异常没有瞒过他,“你怎么了?声音不对?” “昨晚……吹了河风……今早有些感冒了……”她胡乱说着。 “你啊,你那小身板确实弱了些,这么些年要把你养扎实了也没见多少成效,看来我得继续努力才行!”他笑说,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在哪呢?我来接你。” “不用……你找不着的,我马上就回来了,很快。”她没有说自己在外婆墓前。 “那好,你小心点,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她挂了电话,抑制不住地,又是一阵哭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她才开始往回走。 到酒店的时候,她神情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没发现。直到他刻意挡住了她,再无路可去的时候,她才定睛看他,只一眼,又把目光错开了。 “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被你无视掉了?看来真的病得不轻。”他开着玩笑,用手去摸她的额头。 在他指尖差点触到的时候,她一个激灵,赶紧避开了,也不管他,直接往房间走去。 他不明所以,也尾随了去。 “你怎么了?”进房间后,他帮着她把背包取下来,发现她身上鞋底全是泥土,就连头发上也有。 她摇摇头,“没什么,有点累。” 他听她如此说,也不再追问,自己一个人开始默默收拾行李。 然而,打开她背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祭品,甚至还有清明的挂纸…… “你又去墓地了?怎么都背了回来?”他凝视着她头发上那些泥土问。 她忽然有些焦躁起来,“要你管?” 她从来都不会这样…… 就算她真的生气,她也只是扳着脸一句话不说,这样的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妹妹,到底怎么了?心里难过了吗?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什么也不能瞒着我的?”他放下背包,将她拥入怀里。 听着他如此柔软的言语,她愈加悲戚起来,眼泪也忍不住簌簌而落,偎在他胸口,泣声,“对不起二哥,我不该凶你,我只是……想起爸爸妈妈……心里难过……” “我明白……我明白……”他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你可以凶我的,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大声凶我,骂我,打我也成,凶完了打完了就舒畅了。” 听他这话,她更加难过了,眼泪倾泻而出,止也止不住。 其实,他什么也不明白…… 他的怀抱很温暖,贴着他胸膛的时候,比贴在墓碑上舒适多了,如果没有 今早的事,她会以为,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这个坚实的胸膛上一直倚靠下去,可是…… 她忽然全身一凛,将他用力推开。 他错愕,“你怎么了?” 她流着泪,自己轻轻擦去,强笑,“没事,时间快到了,麻烦你一个人收拾一下东西吧,我……我不想动……”她在椅子上坐下来,转瞬便看着窗帘发呆,唯独不愿正视的,就是他的双眼。 尽管她如此古怪,他还是听了她的话,默默把行李整理好,至于背包里那些祭品和挂纸,他倒了出来,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些……”他问。 她瞟了一眼,马上又把视线转开了,“扔了吧。” 他默然不语,将那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走吧,去退房。” —————————————————————————————————————————— 各位亲亲,吉祥在这里播报一个重要通知,请在追扑倒时答题中奖的同学在近期内用任何你能找到吉祥的方式联系吉祥或者vian,微博私信,群里找人,qq私聊,或者评论区留言都可以,报上亲的红袖vip账户名,吉祥原本有存获奖名单的,但是一次手机格式化不小心全掉了,所以务必请亲们主动联系,之前答应赠送的《夏未晚》或者其他书,因为种种原因还没能出来,所以统一全部赠送《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签名版,亲们谅解。 第193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踏上了归途。 只是,这回程之路和来时全然不同,她似变了一个人,心事重重,对他更是不理不睬,过会儿之后,想起什么来,又向他道歉…… 他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愿勉强她,只陪着小心守护在她身边孤。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到微微提了煲汤盒要出去,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只跟他两人略略点头,便擦身而过了阙。 姜渔晚在客厅,萧伊庭没见到老大,便问,“妈,大哥呢?” 姜渔晚叹了声,“生病住院了!微微这两天情绪不好,你大哥整天陪着,倒把你大哥给累病了。” 说着,又看了叶清禾一眼。 叶清禾并没有从姜渔晚眼睛里看到怪责,不过,这事多少跟自己脱不开干系,她不免低了头。 萧伊庭有意开解她,便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道,“宋成徽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他是犯了法,咎由自取。” 姜渔晚便不乐意了,瞪了儿子一眼,“你们学法的人当然这么说,可站在家属的角度,却是宋家倒了根顶梁柱。微微妈妈很早就跟她爸离婚了,一个女人当了那么久的全职太太,就靠着离婚那点钱吃老本,人又脆弱,全是宋成徽帮撑着,宋成徽也非常疼爱微微,虽然这些年来基本都在云南,但微微小时候,宋成徽这个舅舅是尽父职的,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微微总得要时间去消化,毕竟是至亲,一个人倒了,便是这个家散了,这亲人心里能好受吗?” 她说话的时候,叶清禾始终是低着头的,听见“毕竟是至亲,一个人倒了,便是这个家散了”的时候,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坐于她身侧,明显感觉到了,轻问,“怎么了?” “没……事……这空调有点冷,我先上楼了。”说完,她站起便去了楼上。 姜渔晚看着她的背影,略显诧异,嘀咕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没礼貌?” “妈!清禾也感冒了,这两天又想起父母,心情有点低落,您就别指责她了!”萧伊庭也起身追了上去。 姜渔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被儿子抢白以后愣愣的,半晌才怒气冲冲,“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着这季节也易感冒,家里多出俩病人来,得让云姐煮点防感冒的茶了,又去了厨房。 萧伊庭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出发去办事的,也跟叶清禾说过要去出差,可见她这番模样,倒生了推迟之意。 尾随她进了房,发现她又蜷缩在椅子里,坐在窗前发呆。 他走过去,俯下身来,想摸她的额头,神情恍然的她,在他靠近的时候突然就闪开了,像躲避瘟疫一样。 他莫名其妙,横下心来握住了她肩膀,逼她对着自己,“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讨厌我了还是怎么的?” 她凝视着他,眼眶忽然就红了,转向一边,硬撑着没让眼泪流下来,“没有……” “还说没有?今儿一天你对我都是不冷不淡的,我说过,有情绪全发在我身上我很高兴,可是我也很着急,你能告诉是为什么吗?” 她的目光,穿过窗户的玻璃,看着那些桂花树,这一季的桂花,还没到花开的季节。 花开九年,年年相同,年年不同,然,繁花终有枯竭时,是今年抑或是残喘的数年之后? 她轻轻摇着头,“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 “你自己怎么了?总得让我知道是不是?”他性子原本张狂暴躁,若在从前,已经炸毛跳脚地不耐烦了,这几年的历练,加上对她一日胜似一日的疼惜,此刻却是无比温柔的。 她闭上眼来,脸贴在自己膝盖上,悠悠长出了一口气,“我想一个人待着,让我静一下。” 他无助地放开了她,站在她对面久久的凝视。 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而作为她最亲密的人,他却不知道她的伤在哪里,他是否太无用? 他和她一起生活了九年,形影不离,不止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甚至见证过彼此青春期最尴尬的事,他摸过她发育不良的胸,见过她生理期的样子,也在这两天亲手褪下她全部衣服的遮蔽,可是,他从来就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忽然想到有这么一首歌,这歌名还真真贴切。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了解的,无论她心里装着多么悲伤的往事,也无论她内心里是否有脆弱的一角,可她,从来都是那么坚定顽强永不言败的,小小的身体,巨大的能量,昂着头的样子,就像一个斗士,即便受了伤,也会像猫咪一样,舔舐完自己的伤口后又充满勇气和力量…… 她,不需要他…… 有些伤感,可还是退出了房间,没有关门,便于自己随时可以看得到她。 晚上,她没有下楼吃饭,就连萧城兴来叫她,她也只推说不舒服,不想吃。 于是,萧伊庭给她送了饭上来,这一次,发现她入了魔怔在练字,写着那首《苏幕遮》,一遍又一遍…… 她没有吃晚饭。 后来,他照例给她擦药,也被她拒绝,那样的神情,他不忍再和她犟下去。 当晚,他也没能顺利在她房间睡觉,而且,房门后来紧闭了。 他焦躁不安,一个晚上折腾不停,一会儿来她房间门口听动静,一会儿回自己房间躺着,躺着也睡不着,又来她房间门口听。 第二天一早,她打开门,他靠在门扉上,差点栽了进去…… 她背着背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儿?”他站稳了,问。一颗心悬了起来。 “要论文答辩了,这些天我想去学校住,好好准备一下。”一夜之后,她再一次变回那个冷静的她,看不出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陪你去吧,住我们原来的地方?”他怎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感冒好些了吗?” 她点点头,“睡一觉没事了,你不是要出差吗?还是去出差吧,不用陪我。” “我可以不去……” “不,你还是去吧,我也不想在校外住,查资料不方便。”她轻轻淡淡地,拒绝了他。 他沉默。 最终无助地笑了笑,“好,那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律所最近很忙,我理解的。”说完,她就越过他,往楼下而去了。 他凝视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忽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叶清禾回到学校宿舍,换回了北京的手机卡,联系穆川,专心准备毕业答辩。 期间,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江家打来的,说是江之永要结婚了,请她去参加婚礼;另一个,则来自苏芷珊,她和王哲终于分手了…… 苏苏的结局,让她挂了电话以后很久都没有缓过劲来,终是没有一对能走到头吗?曾经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到底还是天真年少时的妄言罢了…… 她约王哲见面,可是,王哲却在外地,电话里,她把王哲痛骂了一通,誓言呢?不是答应她要好好照顾苏苏的吗? 王哲在电话那头的沉痛却不亚于苏苏,“清禾,我知道你要骂我,我没有照顾好她。” 如今的王哲,早已不是当年在学校附近开小店的小老板了,公司风生水起,在电脑热的如今,资产已不是她可以估量的了…… “为什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负了她?”听多了穷相守富背离的故事,而这样的故事里,大多是男人得志而左拥右抱,王哲也是这样吗?苏苏并没有对她说得很清楚…… 王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清禾,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从没有想过跟她分开,真的,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可是……就这么分了……” “既然这样,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你有没有对不起她?”她听着王哲无奈而苍凉的声音,心中也极不好受,她历历在目的,依然是苏苏为了爱他,不顾一切的模样。 王哲的苦笑声传来,“是吧,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他这是在模糊什么概念? 王哲那边有了声音,应是有人和他说话了,他便道,“清禾,我这儿来人了,不方便说,回来我再找你,找你训我吧。” 人生之中,能有几个可以袒露一切见不得人的隐私主动求骂的朋友?叶清禾握着手机,对王哲和 苏苏这份感情,倒是痛心多过愤怒了…… 放下电话,她立刻去赴苏苏的约。 较之上一次见面,苏苏精干了许多,脱下了小女人化的浪漫长裙,换上了职业装,头发也盘得一丝不乱,倒是她自己,还停留在学生阶段,衣着随意。 “清禾,还是你最好,这么多年还保持着本色不变,我们……”她苦笑着,搅拌了一下咖啡,“我们都已经走得太远了……” 叶清禾到现在为止,仍然弄不清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的过错导致的分手,两个人说话都含含糊糊,约她出来也似乎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咦,清禾,你结婚了?”她还没和苏苏谈王哲,苏苏却已经发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下意识地把手指藏了起来,“没有……只是生日礼物……我喜欢就戴起来了……你见过结婚戴红宝石戒指的吗?” “也对……”苏苏相信了她的话,叹了声,“清禾,你有男朋友了吗?你也不小了啊,别读书读傻了!不会还要考博吧?” 叶清禾微微一笑,前路如何,她第一次迷茫了…… “别说我了,你最近还好吗?”不敢直接问她和王哲的感情,来了个俗套的开始。 苏芷珊叫她出来,自然就是来谈感情问题的,九年深情,一朝分手,谁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 苏芷珊红了眼眶,“清禾,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的话吗?我现在才真正领会到其中的意义,我和王哲爱得太早了,也太轻易地交付了彼此,爱情这东西,就如一棵树,抽芽长叶,开花结果,只有经历了青涩的成长期再去品尝成熟的果子,才会领略到它的甘甜,我们这莽莽撞撞一路走来,彼此成长后,才发现原来对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苏苏……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表现的特征和追求的目标都是不同的,由此而导致的生活方式也是不同的,最关键的,是珍惜对方,就能一起走下去啊……”她觉得,这两人好像都还是爱着对方的,可是为什么要分手? 苏芷珊摇摇头,“清禾,你别劝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一段感情结束,我比谁都痛,可是我在试着走出来,我约你,也只是想要你陪陪我,像从前那样,不是要你开解我的,感情的事,冷暖只有自己知道,所以,清禾,把你今天的宝贵时间给我好不好?你的二哥不会又跟屁虫似的跟着来吧?” 她微怔,笑着摇头,“不会……” 那天,她陪着苏芷珊逛街吃饭,一如从前某些时刻,苏苏和王哲吵架,也是这么拉着她去发泄的…… 苏芷珊是家里的宝贝女儿,一有不顺心就用购物和美食来化解她的悲愤,有条件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件好的发泄方式,往往钱包空了,气也就消了…… 可是,这一回,苏芷珊的卡哗哗地刷了出去,也没有刷走她眼里的悲伤。 成熟时的分手和年少时的吵架,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啊…… 尽管如此,在晚上分别时,苏苏还是对她说了谢谢,只为这些年全心全意为王哲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还有叶清禾这一个朋友…… 江之永的婚礼,她必然要去参加的。 那晚,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扮得确实像要去参加婚礼的样子,这也是对主人家起码的尊重。 结果刚出校门,就看见萧伊庭的车开了过来,看见她以后,停靠在路边,等她。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也没有上车,最后,他下车了,走过来迎她。 她便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穿着半高跟鞋的脚尖。 “很漂亮。”他赞她,低头想亲她的侧脸。 她再次躲开了,还有些仓惶。 他深吸了口气,“真的这么讨厌我了?” “不是……这是在外面……”她承认,这是她的借口,可是,她该怎么说?大拇指轻轻去触那颗红宝石戒指,心,却倏然疼了一下。 “好!那上车,我送你去。”他说。想去牵她的手,看她说着话又退了一步,和自己保持着距离,这手也没敢伸出去。已经受了一次打击了,不是吗?几日不见,她没找他,应该也更没想过要对他说什么,他想佯装一切都没发生过,轻松欢乐地再聚首,她却如避蛇蝎…… 她知 不知道,其实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出差,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跟着她。这样的她,让他匪夷所思,也担心焦虑,很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跟了她好几天,她除了泡图书馆以及出去见了一次苏芷珊,什么也没干…… 她看了眼他的车,捋起垂落的头发,迟疑着,“我是要去江家参加婚礼的……” “我知道!我也是!上车吧!”他说。 ———————————————————————————————————— 通知:1.解读清禾活动到今天就结束了,吉祥读了所有亲的评论,为亲们才华叹服的同时也深深感动,有那么多认真品读清禾的亲,是清禾的幸运也是吉祥的幸运,真的谢谢大家的参与,可是,之前说好的只有一本赠送,这让吉祥真是纠结了老久啊,忍痛取舍后,选中了“小微雨燕双飞”同学的,虽然不完全和吉祥心中所想契合,可是却是最接近的一个,所以恭喜小微,可以得到《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签名书一套,请注意和吉祥联系哦~!微博私信和q群都可以。 2.《扑倒》在连载的时候,吉祥举行过竞猜活动,有一大批的亲获奖的,现在是兑奖的时候,可是为什么没有亲们来报名呢?所以只好辛苦vian同学重新去查,查出以下亲亲是有签名书赠送的:vian-li、刘恒园、15101521909、xiaohu99、honey果果、糖果嘟嘟、雪儿18033、ss433、锦夏安年、zhajs请这些亲,如果还在跟新文,如果看见这个通知,在群里就在群里呼吉祥和vian,如果不在,请速去评论区置顶贴报名,等待吉祥把签名书寄给你们。 第194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那些花儿 江家的婚礼是令人震惊的,因为这新娘子让叶清禾吃惊不小,竟然会是张萌…… 作为高中同学,张萌和叶清禾有过不愉快的交集,上大学后,彼此就再没联系过。什么时候和江之永走到了一起? “你不知道吧,张萌一直都喜欢江之永。”萧伊庭在她身边说阙。 是吗?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张萌一开始就为难她吧,原来还有这一层在里面…孤… 江家的宴席并不算铺排,只邀了些至亲,叶清禾和萧伊庭便被安排在主宾的小辈那一桌。 江之恭如今也大了,虽然依然张扬,但是礼数还是懂的,居然也知道叫“姐姐,哥哥”的。 若是之前,萧伊庭定然会说:不是哥哥,是姐夫了。 可是,他看了眼叶清禾的脸色,这句话却是没敢再说出口。 江老爷子和于小嫚刻意从另一桌来和叶清禾说话,问起叶清禾毕业以后的打算。 萧伊庭听了,别样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她。 她面色淡淡的,桌下的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裙摆,“我……暂时还没想好,毕业了再说吧……” “有男朋友了吗?”这是于小嫚最关心的问题,这可都二十五了,再不交男朋友,剩女这个现下最流行的词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叶清禾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握着裙摆的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怎么了?”于小嫚却不知就里,笑道,“是不是平时念书太用功了,根本没留心个人问题啊?这样可是不行的,清禾,姨婆给你张罗着,留心哪家孩子好,给你留着。” 于小嫚是一番真心关心的好意,可这也是这几日第二个关心她终生大事的人了,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萧伊庭的手,搁在餐桌上,轻握着茶杯,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他的手,不觉得烫吗? “不!不用了!姨婆……”她笑着拒绝。 “那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带来给我看看!”于小嫚说着笑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叶清禾略显尴尬和慌乱,求饶,“姨婆,今天是表哥的好日子,就别说我了吧!” 江荀也道,“可不是吗?你呀,是糊涂了吗?当着大伙儿问这个问题,清禾女孩子家不会害羞?” 于小嫚笑了,“也是,可不是老糊涂了吗?清禾,可别怪姨婆。” “怎么会?姨婆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在着呢!”还有好些亲戚要招待,叶清禾了解的。 “那我们先过去了。”于小嫚一脸慈爱的笑,和江荀走了。 萧伊庭喝着茶,一句话也没再说…… 江之永后来带着新娘来敬酒,叶清禾近距离地见了张萌。高中时的一切,早已成为往事,对于这个成为自己表嫂的人,她也没有去记恨,确切地说,根本就自动忽略掉这个人了,如果不是成为表嫂,或者她以为她们根本不会再见面。 张萌原本就长得不错,属于发育良好那种类型,跟她截然相反,五官也长得大气,按相书上说,是旺夫相。 再次见面,张萌也将从前那些事给丢掉了,对她说,“清禾,以后就是亲戚了,多走动哦!” 叶清禾恬淡自如地举杯,“恭喜你。” 同时,也把酒杯朝着江之永的方向微微一扬,“恭喜,永远幸福。。” 张萌倒是爽快地把酒给喝了,江之永却如痴了一般,一直看着她,手中端着的酒杯更被他忘却…… 张萌皱了皱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他才恍然,对叶清禾微微点头,酒也没喝,跟张萌去了下一桌。 她坐下来,耳边却传来萧伊庭轻轻的一声“哼”,而她,没有转过头去看他,更不想了解这一声哼是为什么。 而后,两人便不再说话,直到宴席结束,他送她回去,车上,他终忍不住问了句,“毕业以后打算干什么?” 这个问题,于小嫚才问过她,她心口一阵阵地紧,毕业打算,她也曾经有过的,只是现在…… 她茫然摇头,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他看了她一眼,那茫然的模样,让他把原本的话吞了回去,说,“你是有职业资格 证的,来我律所帮我吧,我现在很需要人。” 她身体坐得僵直,看着远方,思维已飘远,“我……三年没接触,忘得差不多了……可能干不了……” 他凝视着她,忽而一声冷笑,“是不是硕士研究生不屑于来我这小律所?” 他的话,如一声霹雳,在她头顶哗然一击。 她情不自禁去看他,他的侧脸,僵硬得如一尊石膏…… 垂下头来,借着长发的掩饰轻轻按了按额角,这几天,每晚的噩梦让她寝食难安,头疼得要炸开一般…… 他没有把她送去学校,而是来到了他们曾经的家。 “我……要回去。”她惊诧地看着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带她来了这里。 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很严肃地转过头来问她,“今天的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可婚礼怎么样她也没留意,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喜宴上…… “还……行吧……”她胡乱答。 “妈妈今天问我,我们俩要请哪些朋友,给她个数,她好定酒席,还有写请帖,你要请的人有哪些呢?” “……”婚宴……请帖……她的脑袋更疼了,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膨胀,要爆炸了一般。她撑住额头,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火了,“你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要干什么?后悔了吗?后悔了就告诉我!” 她扬起头来,有些颤抖,“其实……” “好了!别说了!下车!”他猛然打断了她。其实,其实什么?其实不爱他,根本不想跟他结婚?这个答案,还是别说出来算了! 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已黑。 搁在胸前的手,下意识地扣紧,或者,有些事,可以尝试…… 她提了包,默默下车。 刚关上车门,便听见发动机的声音,而后便见他利落地倒车,起步,扬长而去…… 她一袭长裙,在夜幕里独自站着,夜风吹着她的裙摆和长发,许久,她才上楼去,这间房子的钥匙,她始终挂在她的钥匙圈上,不曾丢弃…… 或者一个人的时候,她更有勇气尝试…… 进屋,扭开那只藤编灯,里面的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这屋子的空气都透着几分熟悉。 她按着胸口,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沉闷感一点一点压抑着她的呼吸,索性闭上了眼,凭感觉走进卧室。 而后,直接倒在了床上,祈祷,今夜给她一次好眠。 然而,她错了,二十五年往事齐齐涌入她的脑海里,如这些天每一个夜晚一般,搅得她无法安眠。 好不容易,在后半夜的时候,迷糊了一阵,梦魇也光顾来了。 梦见爸爸妈妈陪着她在荷花池边散步,梦见她背一一风荷举的诗句,梦见她和他一起上学的很多个日子…… 蓦地,咳嗽声响起,划破一切宁静的画面,爸爸和妈妈变成了两具灵柩,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那只手的拇指上,戴着问世…… 血,从那人的唇角流了出来,流了很多很多,好似流不尽一般,很快,满脸满身都是血,那个人,是付真言…… 她好似是看剧的观众,又好似是剧中的演员,她喊着付真言的名字努力跑过去,骤然之间,付真言的面容又变成了萧伊庭的…… 咳嗽声,再次魔音一般萦绕,像紧箍咒,咒得她头疼欲裂…… 她尖声叫着,从梦里醒来,一身冷汗。 黑暗中,那魔音依然在盘旋,不知名的黑暗里,好似隐匿着鲜血和魔鬼,从没有过的恐惧阴森森地包裹着她,她无法呼吸,无法再继续待下去…… 她终于明白,她做不到…… 可是,她又什么都不能做…… 她随手一摸,摸到自己的包包,赤着脚就跑出了房子,深夜里,朝着小区外奔去…… 耳边,除了萦绕着那可怖的咳嗽声,还有姜渔晚的声音:一个家就散了……一个家就散了…… 她加速跑起来,仿佛跑得越快,便可以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抛掉一般。 一口气跑回了学校宿舍,扑在门上,全身无力地滑落在地。 脚底被砂砾划出了血,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缩在门口,抱着双膝,哭出了声来…… ———————————————————————————————————————— 答辩结束,毕业在即,在她不得不思考何去何从的时候,付真真带着付真言回来了,住在某所医院里。 接到电话,她立刻就赶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才得知,其实他们已经好几天了,只是一直没告诉她而已。 付真真依然是怨她的,她明白,可是,她并不介意。 付真言还是没有醒来,昔日健硕的他,瘦了整整一大圈。 叶清禾看在眼里,想起昨日种种,恸楚依然…… “北京的医院怎么说?”她忍着泪问付真真。 “医生说要醒过来不仅靠药物和医院,家属的努力也至关重要。”付真真自己也瘦了许多,可见照顾付真言的日子相当不容易。 “你辛苦了,其实……”她想说,其实,她是十分愿意帮付真真一起照顾的,可是付真真不喜欢她,她知道,只好改了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付真真眼圈一红,“我哥是为了你变成这样的,你一句帮忙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了吗?”言语间竟是十分悲愤。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清禾解释,她真希望,躺在这的人是她,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一了百了了,难道不是吗?后来发生的事她不会知道,那个人她也不会撞见,付真言回来还可以好好地继续他的事业……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的事跟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要我哥哥为你付出这么多?要我们全家因为你而落到现在的样子?” 面对付真真咄咄逼人的模样,她难受得哽住,“对不起……” 她确确实实亏欠付真言,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会变成这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一句对不起能让我哥醒来吗?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躺下来的人不是你?”付真真哭出声来,捂住嘴,眼泪哗哗直流。 她的心情,叶清禾完全理解,她自己也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不禁轻轻拥住了付真真的肩,亦难受至极,“真真,我跟你一样希望你哥哥早点醒来,只要他能醒来,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豁出一切去努力,对不起,真真。” 以前的付真真其实还挺喜欢她,现在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对付真言的担心,这点,她完全明白,所以,无论付真真说什么,她都不会介意。 付真真抬起泪眼看她,“真的吗?” “真的!”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付真言有希望醒来,她愿意尽她最大的努力。 “清禾姐,我查了很多成功的例子,大多数病人能醒来都是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一直陪伴着不离不弃,给他说最能刺激他的话,帮他回忆最美好的往事。我以为,我可以是她最亲的人,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一点成效也没有,清禾姐,我认输了,我哥他最在乎的人是你,所以,请你帮帮哥好不好?”付真真眼里充满着无奈和绝望,对自己满腔爱情的绝望,对哥哥现今这模样的无奈,其中,又有着最后的,恳求的光芒。 “好。”叶清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原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可是,清禾姐……我打算带我哥去美国,我有一个学长,介绍他老师的老师给我,是这方面的专家,远在美国,清禾姐,陪我哥一起去美国治病,好不好?” “美国……”她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苦笑溢然,最后点了点头,“好……” 她并不确定付真言这种情况是否真要赴美才有方法治疗,可是,付真真的心情她懂,总是想要给心爱之人最好的,所以,只要有人说有更好的医生和条件,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尝试的。 她也不清楚,付家到底还有没有能力支付远去美国的费用,她此刻已下了决心,她自己会全额负担这笔本就该由她来支付的钱。 至于她自己…… 也许,这是上天给她指的路吧…… <比如幼时跟着妈妈学插花,第二天早起,原本极美的一个作品,却因为其中一朵小花枯掉了,而使整盆花黯然失色。 妈妈会把那支花给取出来扔掉,纵然缺了那么一小块看起来不顺眼,但是经过妈妈的巧手整理整理,又会变回极和谐极美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它缺了一朵小花。 至于小花儿,它终究只是一朵小花儿啊…… 连她自己,都会把那朵扔弃在垃圾桶里的花儿给忘记了…… 所以,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她是恍恍惚惚走出医院的,恍恍惚惚在街上晃荡,不知道哪里传来飘飘飘忽忽的歌曲: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那些花儿。 第195章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讲不出再见(上部完) 叶清禾回了萧家。 到家的时候,奶奶和姥姥都在,跟姜渔晚在商量着婚宴的事情,萧伊庭也坐在一旁,看见她进来,他眼神一亮,闪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只不过,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以致没发现。 她是回来拿护照的,当然,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孤。 萧奶奶见到她最是热情,立刻拉着她要她一同坐下,想知道她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清禾啊,我们的思想都太老旧了,只怕安排的不合你意,结婚这事儿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可不能有遗憾。阙” 她坐在奶奶身边,对面是萧伊庭直视过来的眼神,身边还有姜渔晚和姥姥等着她的回答,她的手放在身体两侧,触摸着木质沙发光滑的边缘,低着头,萧奶奶慈爱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晃动,那些话,哽在喉咙里,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 “奶奶,她刚答辩完毕业论文,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语言,您跟她说话她转不过弯来,也没时间想婚礼怎么办呢,让她再想几天吧。”萧伊庭盯着她垂下的眼睑,那两弯长长的睫毛下隐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也对。那你们俩再好好商量商量。”萧奶奶笑道。 “好的,奶奶。”萧伊庭答应着,唇边始终如一的笑容僵硬而酸软。 叶清禾站了起来,很努力地,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正常一些,“奶奶,姥姥……萧……伯母,我……先上去了……” “萧伯母”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尤其萧伊庭,整张脸都变成了灰白色。 直到她上了楼,姜渔晚才反应过来,对自己母亲说,“她……她刚才叫我什么?” 萧奶奶虽然也觉得不对,可马上帮着打圆场,“可能是一下不习惯,没改过口来……” 萧伊庭再无法维持他原本就勉强的笑容,跟着冲上楼去,闯进了她的房间。 她正在收拾东西,整理签证所需要的相关材料。 当他看到桌上的护照时,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你这是要干什么?出国吗?” 原本,就是来交代这件事的…… 她身体坐得笔直,声音也僵硬着,“是。” 他笑了,苦涩而充满嘲讽,“叶清禾,你真行!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有没想过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从来都是如此!一个人甩手走了,然后闹得天下大乱!” 她坐了下来,默默听着他的话,还是打开电脑,调出文档来,修改出国需要提供的资料。 他火大,上前将电脑直接关机,“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从前也就算了,现在我是你丈夫,你也不跟先跟我说,就自作主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你把我们的婚事又当什么?是不是打算不结婚了?” 电脑显示器已是一片黑屏,她在黑屏里看见自己的眼睛,模糊而空洞,什么也看不清。 他就站在她身后,半旧的t恤松垮地挂在他身上,有些凌乱,可他顾不得整理,正愤然地指责她。 呵,她心里有没有这个家?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啊…… 她眼眶热热的,觉得有东西要掉出来,所以,死也不能回头,不能…… “二哥,对……不起……”她艰涩地说。 他终于明白这对不起三个字隐含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心中总有那么一丝希望,压下所有的怒气,他告诉自己要克制,要理智。 “什么时候走?”他问她。 “……签证下来就走。” 他忽然觉得累了,很累很累,九年,就像一次没有尽头的长跑,他持续冲刺,从不停止,眼看终于要到终点,却有人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所以他反笑了,笑自己,“明白了,所以,所谓十月的婚礼就不复存在了是吗?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出去告诉我妈、我家人,我们俩只是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什么婚纱礼服新房家具婚礼宴席宾客名单,都可以停下来了,对吗?” 她握着鼠标,一动不动,手心里全是汗,鼠标滑湿湿的。 她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将会是什么,从此以后,她便再难见萧家人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原本,走了,就不打算 再回来…… “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他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便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叶清禾伸出左手,红宝石戒指的光芒比买那日更加莹亮,刺得她眼睛发疼。 闭上眼,睫毛间晶亮的液体涌出,缓缓俯下身来,头搁在键盘上,泪水流进键盘里…… 最终还是强打精神,把材料整理齐全,第二天一早,准备去学校办理相关证明,然后申请签证。 他和她一起出门,送她。 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上了他的车,算是……做个了断。 一路,都无话,直到她要下车了,他才缓缓说了句,“昨天我说的话,收回……你还是要顺顺利利的,不要失踪。” 她微微点头,“嗯。” 多好笑的一句话,可是,谁能笑得出来? “还有……能不能告诉我,出国是为了什么?” “付真言回来了……还没醒过来,要去国外治病……”她低哑地说。 “所以……这是你这段时间异常的原因?”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那些汹涌澎湃的痛楚里掀起绝望的浪潮。 她透过玻璃,凝视着前方那棵树,直到它变成一团模糊的影,“是……”就算是吧…… 他点头,轻得几乎看不出他的头在动,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的投射里裂成斑驳碎影,“好……你去吧……” 她坐了一会儿,打算下车,听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我想听真话。” 她的手握在门把上,无力而迟疑,最终,用力推开了门,“你说过的,萧家对我有恩,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答应,包括,给你当创可贴。即便我起初铁了心要去云南,可只要我有命回来,只要你让我回来,我还是会回来……还有,那时候我很害怕,所以……也有情绪上的冲动……” 害怕?冲动?所以,现在冷静了,就想明白了?终于,还是不爱的……心,就像电视广告里那一颗饱满的汤圆,裂开一个孔,浓浓的馅儿流淌出来,只是,又烫又苦…… 紧握住方向盘,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控,仍存了最后的希望,“那这次呢?你铁了心要出国,若我要你回来,你还会回来吗?” 她已转身,背对着他,乌亮的头发被窗外的风吹得四散扬开。 沉默,而后果断地摇头。 他凝视着,好像刚才她那一个摇头是他的错觉,只是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而已…… 然而,再定睛,车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长裙及踝的她,一步一步,走向学校,沉稳,而不乱。 只是,眼前的世界,却早已凌乱不堪…… 他调转车头,疾驰而去,不再有方向,不再有目的,就这样,一直到天尽头吧…… —————————————————————————————————— 连续数晚,萧伊庭都没有回来。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在他忙于案子的时候,常常也会不回家,或者在那边住,或者就住了办公室。 姜渔晚固然心疼拼命的他,可萧城兴却认为男儿当自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所以,萧家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 然而,不寻常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某天早晨,和萧家所订报纸一起出现在萧家邮箱里的,还有一个信封,写有萧城兴先生亲启。 云阿姨将信封和报纸一起拿给了在吃早餐的萧城兴。 而姜渔晚则在教导叶清禾怎么为人/妻,“伊庭昨晚又没回来?既然结婚了就不能让他老在外面过夜……” 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听着,确是为他们小夫妻好的言语,只是,叶清禾很想告诉她,这个婚,结不了了…… 这也是她这几日以来一直想说的,然而,几度艰难,都无法开口。 今天,必须找个时间说了,趁着萧城兴也在家里…… 萧城兴先启开那封信,一看之后,顿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打 电话把那小子给我叫回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能让萧城兴这么动怒,还“小子小子”的,只有萧伊庭一个人…… 萧城卓原本准备去上学的,停住了脚步,姜渔晚则战战兢兢地开始打电话。 叶清禾看了眼信封,被报纸压着的露出来一角的东西应该是几张照片…… 不知道萧伊庭在哪里,姜渔晚躲到一边给他说了一大通,才来回萧城兴,“儿子说马上回来。” 扭头,又见萧城卓还杵在那儿,轻声驱赶他,“还不快去上学?” 萧城卓看着叶清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背着书包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萧伊庭回来,甩着车钥匙,精神抖擞,笑容满面,这画面,竟和九年前她第一次坐在萧家客厅里时重叠…… 他进来,先给了姜渔晚一个拥抱,咧嘴笑道,“妈咪,叫我回来什么事?” 姜渔晚轻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焦急地道,“小祖宗,你到底又犯了什么事,把你爸给气成这样?你爸在书房等着你呢,快去吧!” “那我去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上了楼。 姜渔晚自是焦虑不安,早餐也无法好好吃了,勉强吃了点,让云姐收拾。 叶清禾见状,也进了厨房帮云阿姨。 清理完毕之后,又帮着云阿姨把午饭菜拾掇了出来才出去,却在隔断处听见萧伊庭正在和姜渔晚说话,好像是才从书房出来。 “哎哟,儿子,你爸这是干什么呀?又打你?你都二十七了!还打!真是!”姜渔晚心疼的语气毫不掩饰。 “妈,没啥!”他说着,好像是从茶几上拿了个水果,啃了起来。 “这还没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爸生气?” 他咬了几口后,道,“还不是今早那封信!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几张我和她的床.照寄给爸爸,威胁爸爸给她主持公道,要我跟她结婚。” “你……”姜渔晚显然也被气到了,“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混蛋了!马上要结婚,不,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怎么还这么荒唐!难怪你爸揍你!” “妈,放心吧,没事儿,我会搞定的!那个女人以后不会再出现了!您儿子这么多年的本事您又不是没见过,幼儿园开始谈恋爱,什么时候出个纰漏?”他完全无所谓地说着。 事已至此,姜渔晚也没了办法,只好苦口婆心劝他,“儿子,过去的就算了,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和清禾结婚,可是,既然你自己非要结,就得好好过日子,别再惹你爸生气,我们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妈……我现在苦恼着呢……”萧伊庭道,“我又不想结婚了……” “你胡说些什么?证也领了!房子也看好了!我在这准备大张旗鼓给你筹备,你又不想结了?” “妈……不结了行吗?我想起妹妹都觉得害怕。”他说。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去登记?我本来就觉得她不适合你!你从小被她管着,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还跟她结婚!不是送上门难受吗?”看来这话还真说到姜渔晚心里去了。 “对啊……”萧伊庭为难地说,“我不就想着以后跟妹妹在一起再没有自由随便玩耍,我这心里焦得不想回家了,这不,混了几天,想来个最后的疯狂,谁知道被那人拍了照……妈,妹妹知道这事儿了吗?会不会劈了我?我还是先在外躲一躲!” “这点出息!”姜渔晚的语气倒是怒了,“瞧你这怂样!既然这么难受何必结婚啊?” “不是爸爸让我娶她的吗?”萧伊庭委屈地说,“我今天跟爸爸说不想结婚了,这才挨了这一棍子,疼的我……妈,我真不想结婚了,您跟爸爸说说……” “哎……”这段对话,终是以姜渔晚的一声叹息而结束。 ———————————————————————————————————— 后来,她还是见到了那些张照片。 在她去书房找萧城兴,并且想跟萧城兴说明去美国之意的时候。 彼时,萧城卓也在书房里,正跟萧城兴谈论他想去美国念书一事。 她便站在一边等 ,不经意看见那个信封,还有搁在信封上的照片,大尺度,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只是,那照片的背景,竟然是她和他曾经的家? 萧城兴觉察到这点,立即将照片收了起来,可是,她已经看见了…… “你的事我和你爸爸商量后再说,你先出去吧。”萧城兴把这个最小的弟弟打发出去了。 她向萧城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萧城兴问她,“丫头,你想做的事,爸爸从来不拦着你,你想出国散心,爸爸也支持,去吧,放心。” 萧城兴依然自称爸爸…… 她以为,姜渔晚已经把萧伊庭的话跟他谈妥,看来,这儿的工作还没作通啊…… “我……可能不止是去散心。”她轻声说。 “行!不管丫头你是去干什么,爸爸都支持你,玩累了就回来,这个家永远是你的,至于其它,你不要多想,爸爸会为你做主,离婚的事,那臭小子想都别想!” “……”其实,想离婚的她也是一个……“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耽误了二哥……”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萧城兴大手一挥,“我还说他耽误了你!你安安心心去美国玩,就这么定了啊!这小子要敢再有半点对不起你,我打折他的腿!” 叶清禾知道,无法说服萧城兴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告辞了出来,回到房间,萧城卓在里面等她。 初长成的男子汉笑容满面,“姐姐,你先去美国等我,我马上就来!” 她还没在家里跟每一个人宣布她要去美国,萧城卓是怎么知道的?勉强笑了笑,她没有权力左右别人的未来,可是,难道去了美国,还是要面对吗? 此时,萧伊庭却出现在房间门口,沉着脸看了他们一会儿,道,“萧城卓,你先出去一下。” 萧城卓到底懂事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也有所知晓,站在叶清禾身边,道,“姐姐,那我先出去了,咱们美国见。” “你也去美国?”萧伊庭皱起眉头。 “是啊!萧伊庭,想想怎么为我们饯行吧!”萧城卓拍拍他侄儿的肩膀,走了。 萧伊庭缓缓走到她面前,停住,“办好了吗?” “快了……”她觉得气压有点低,索性坐了下来,两手交错,无名指相抵,那颗红宝石的戒指有些扎手。 “嗯……”他说,而后,便无话。 “对了,我们抽个时间去把手续办了吧……”终于,还是她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 “暂时缓缓吧……”他说,“我不想被我老子再打成包子……” 她住了口,其实他进来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很大一块淤青,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鼓起勇气出去的。 “没关系……其实也就是个形式,老头子是想给我套个缰绳,让我不至于太野,也好,有这个缰绳做幌子,我们彼此可能更方便些。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你一心要嫁的人了,再回来办也不迟……”他淡淡地说着,看着窗外的桂花树。 “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不来送你了,马上要出差,晚上的飞机,可惜了,这桂花没开,不然你给我晒点桂花茶再走啊,或者,做次桂花糕儿什么的,这些年吃惯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妹一场呢,是不是?”他又道。 她默默地听着,不语。没错儿,这些年她确实每年都晒桂花茶,也会做桂花糕,就连她在云南北京往返那三年,只要当季回来,也不会忘记这几件事,只是,万事都有结束的时候,不是吗? “对了,你见过桂花树结果吗?”他忽然问。 她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其实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想过,但这么多年了,她真没见过窗外的桂花结果。 她摇摇头,茫然。 他呵呵一笑,说了声,“再见,妹妹。” 她嗓子哽住,那一句再见,哽得说不出来…… 他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很快,提着皮箱从她门前走过,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再也听不到。 她正前方的墙壁上,那只小乌龟依然还在,九年了,始终不变的, 只有它…… 前几日写了字的笔还搁在那里,她也没心情收拾,此刻提起,沾了墨,描了几个童拙体的字:二哥,要好好的…… 而后,把它贴在小乌龟的上方,小乌龟仿似还在冲着她笑…… 她想起了那只叫做一一的小乌龟,自从她去云南,他便把它搬去了自己浴室养,她,要不要去说一声“一一再见”呢? 她展开手来,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灼灼生辉,她握住了,用力一扯,随着心口某个地方“嗤拉”一声,戒指扯落下来,指上一圈,深深的戒痕…… 数日后,签证办下来,她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付真言和付真真的签证比她的先办好,已经先行去了美国,而她,是萧城兴亲自送去的机场。 对于这个视她如亲生女儿的人,她终是没能硬下心来说一声不。 萧城兴一直看着她进安检,直到她进去很远,再回头时,还能看见他在人群的最后向她挥手…… 萧伊庭果真出差在外没有回来,很多时候,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都会萦绕在耳侧,“妹妹,再见”……“妹妹,再见”…… 那声音,如细雨敲窗,如落叶飒飒,淡淡的,却始终挥之不去…… 而她,终是没有机会亲口跟他说声“再见”了,一如,她始终没有勇气去和一一说再见一样…… 很久以后,在美国被人问起是否后悔这么多年在萧家的生活,她没有回答。 当晚在唐人街陪亚洲朋友玩的时候,听朋友唱了一首歌神的歌,其中一句歌词,却让她突然泪雨阑珊: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 上部完结了哦,明天开始下部~@@ 第196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锦绣 美国j市有一家茶庄,不大,装修得古香古色,很是考究,且不说一色的红木桌椅,中国风的木雕窗,单单店里那些陈设,每幅字、每张画、每个花瓶,甚至细到每一个茶垫,都独具匠心。 这样的茶庄在快节奏的美国生活里,生意算不上火爆,可开在中国城,也总迎来那些怀着浓烈故乡情结的新老顾客青睐,所以这家店非但维持了下来,还小有盈利。 盛夏的黄昏,穿着轻便旅行装的女子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进了茶庄。取下遮阳帽,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明眸闪烁,“hello,joyce,我回来了!孤” 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出来,比她高,五官秀气,也单单瘦瘦的,一样的长发垂腰,站在这中国风的茶庄里,娴静美好,眼睛很亮,尤其见到她的时候,热情的光芒溢出来,“清禾,终于回来了,给我带什么礼物没有?” “短裙啊!要不要?”叶清禾眨了眨眼,爱尔兰这趟旅行,让她的皮肤看起来红润了不少阙。 “想这么就打发我?没那么容易!”叫joyce的女孩佯嗔了她一眼,终是一笑,帮着她把行李拖到楼上她的房间。 叶清禾打开皮箱,整理着东西,其中一个精美小盒子里装的是爱尔兰手工制作的绿色三叶草别针,也是给joyce礼物,“这个给你,不过,我眼光不怎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眼光还不好?别谦虚了!你眼光不好我就饿死街头了!”joyce开心地接了礼物,打开来一看,果然惊喜不已,“真漂亮!” 叶清禾一笑。 joyce说这话也是有来历的。 一年前,她申请了留学,来到j市。joyce是她的同学,有绿卡的华人,其父亲在中国城开有一个茶庄。 叶清禾是个慢热的人,但可能是因为她和joyce有些许相似之处的原因,两人倒是熟络得比较快。 叶清禾要租房子,而joyce家的茶庄有空房出租,于是,她便成了joyce家的房客,关系愈加亲密起来。 只是,joyce家的咖啡厅生意一直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出租房子来赚钱了,后来,joyce父亲去世,茶庄便更加惨淡,一度,joyce想把店给卖掉。 叶清禾给她出了些主意,店面重新装潢,营销也做了改变,除了单纯的茶以外,增加了和茶相辅的其它小食品,还请了个店长,不至于让joyce完不成学业,当然,joyce资金不够的时候,她也主动借了些给joyce。 这之后,店里的生意渐渐有了些改善,虽然达不到日进斗金,可是那些盈利也足以让两位女孩高兴了。 joyce在物质上原本也没有太多的追求,骨子里跟叶清禾一样是个清淡的人,所以,这样的生活,能自给自足,还有小小结余,就让她很满足了。 叶清禾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开司米披肩,也交给她,“顺道去了苏格兰,这个你应该喜欢。” 喜欢穿长裙的joyce捧着开司米在脸上蹭了蹭,赞道,“好舒服,天凉的时候穿裙子,正好可以用。” 说完,却在叶清禾的箱子里发现了一副手套,“这个呢?怎么是男式的?清禾,有情况了哦!” joyce脸上洋溢着揶揄的笑。 那是一副纯白色的手套,在苏格兰羊绒制品店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副手套第一个跳入了她的眼帘…… “呵,买错了,我之前以为是女式手套的,回酒店才发现买错,只好算了。”她快速合上箱子,将那副手套关在了箱子里。 “谁信啊!”joyce在镜子前试着披肩,嘴上说不信,心里却是信了的,她们俩人吃饭睡觉天天黏在一起,从来就没见清禾有过异性朋友,连男人打来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想到这里,joyce忽然道,“清禾,那个棉花帅哥每天来店里找你,问你是否回来了。” 提起这个就让叶清禾头疼,所谓的棉花帅哥是个地道美国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对她展开了攻势,并且无论她多么冷淡还依然锲而不舍。 某日,她文艺范爆发,跑去寻找《飘》的足迹,拉着joyce去农场种植园体验摘棉花的感觉,结果那家伙不知怎么也出现在种植园里,而且满身沾着棉花絮儿…… 于是,棉花帅哥的称呼由此而来。 可是,叶清禾对棉花帅哥完全没有兴趣,就连坐在一块都觉得不自在,所以连连对joyce讨饶,“求你别再提这个名字……” joyce叹道,“清禾,就算你对棉花帅哥没有感觉,可你总得交别的男朋友吧?成天和我混在一起,你不怕别人以为我们俩有同性倾向?” “如果你怕的话,你赶紧嫁人吧!”叶清禾漫不经心地说。 “我……我当然不怕!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呢,有没有想过以后?定居?申请绿卡?” 叶清禾对此,一片茫然。 “清禾,你自己说过,你不打算再回国了,那你的留学签证到期以后怎么办?你没想过以后吗?这个茶庄,其实也有你的份,我想给你一半你都接受不了。” 叶清禾从衣柜里找了睡衣出来,笑着推开joyce,“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洗个澡,然后美美睡一觉,你啊,赶紧打扮打扮约会去吧!” joyce看着她,只能暗暗摇头。 这不是joyce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以后怎么办?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想以后怎么办。 十六岁开始,她就有着明确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她努力成长,坚定不移,可是,在努力了九年之后,她却将这个目标放弃了,也放弃了所有二十五年生命里跟她有关系的人,她的以后,意义在哪里呢? 付真言来美国大半年之后终于醒了过来,而她,却在他醒后留下一封信消失了,她做了她能做的,之后的康复治疗有付真真陪着她,或者,即便不是付真真,还有别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陪他走完以后的人生,但她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所以,不如决绝…… 而后,付真言应是回国了吧?她也不知道……再也没有了消息,确切地说,是没有了任何人的消息,包括萧城卓。 萧城卓果然跟着她的脚步来到美国,和她同一个城市,常常出乎意料地就出现在她身边,然而,萧城卓估计也没想到,她忽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从北方,来到南部,改了留学签证,随意找了所大学念比较学,也只是给自己的漂泊找一片可以依托的叶。 孓然一人,她完全没有奋斗的信念,因为,她不知道,奋斗的最后是什么…… 她计算过自己的积蓄,和王哲四年合作加上她在云南赌石的小小收入,虽然不是大富,可是,支撑她过完留学的生活还是勉强可以的,至于以后怎么办,她没有想过,总是给自己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至于joyce说的绿卡,她不想办。 joyce总是说,有了身份的认可,就可以安定下来,就能有个家了。她承认joyce说得没错,然而,她一个人,安定的意义在哪里?家的意义又在哪里? 相反,莫名其妙的,她内心里对绿卡这个东西,还有些不知名的恐惧,一想到从此要在美国定居下来,心中那种无根的慌乱会更甚,她,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不过,她对自己的现状仍然是满足的,一日三顿,或中或西,她都能食之有味,睡眠在最初的时候差一些,后来渐渐地,也趋于正常。 有个很好的朋友,有落脚的地方,有书可以念,或者,毕业以后也会有工作可以做吧,又或者,那时候会想要绿卡了呢?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定……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不是吗? 有时候,她仍然会想起她从前在萧家的生活,这是她生命里抹不掉的记忆,就像她前十六年经历一样,不管心里有着怎样一根刺,那些画面都会在某个时刻悄然浮现,尤其是在中国新年的时候,萧姜两家过年那种热闹和繁华就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青鸟飞过,痕迹会有抹去的时候;菡蕖谢过,来年复有繁盛的时候。 只要青鸟继续飞翔,只要菡蕖年年复开,就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会明白女儿的,对吗? 她洗完澡梳着长发出来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楼去找joyce吃晚餐。 刚到楼下,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桂花茶香,这是她久违的味道了,不禁一愣。 <poyce见了她,笑着唤她,“过来,试试我的新花茶。” 花茶?她走过去,看见joyce的茶桌上,一小袋晒干的桂花茶,不过,却是陈的,她一眼便能看出来,当然,今年的桂花还没开呢。 “怎样?好香!你去旅行的时候我新进的花茶,试了很多种,这桂花的是最香的,有顾客说太浓太腻,我却最喜欢这个,是不是跟我的形象反差很大。”joyce笑问。 叶清禾也笑了,难怪他们俩能成为朋友…… “笑什么?你也嘲笑我?”joyce盖住了茶杯,“那不给你喝了!待会儿师傅做出桂花糕来也不给你吃。” 茶庄里有专门做中国点心的师父,大多与茶有关,叶清禾还给每种糕点取了个好听的中文名字,店里的客人非常喜欢,还说什么读店里的茶单就像读着中国古诗词。 叶清禾微微一笑,望着未曾散尽的茶烟,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不给就不给,我自己会做呢!” “真的?”joyce诧异极了,“清禾,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她却是痴了,没有听到joyce的问话。 而此时,刚好桂花糕做好了,做糕点的靳师傅端了来,让她们两个尝鲜,joyce碰碰叶清禾的胳膊,把她从痴呆状态惊醒过来。 “清禾,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呀?”joyce把桂花糕碟子放到她面前。 “嗯……做得不错。”她敷衍着,靳师傅的桂花糕还参考了西式做法,一层桂花糕一层乳酪。 “谁让你夸自己家店里的东西?你给想个名字呀。” 叶清禾凝视着那层层交叠的乳酪和桂花儿,怔然,“叫……锦绣吧。” “锦绣?这么简单?”joyce一时不适应,按她的套路,每一个名字必然出自诗词,必然有着典故的。她也是喜欢中国迷,尤其叶清禾来了以后,对中国诗词更喜欢到了极点,每每叶清禾取一个名字,念一首诗出来,都醉心不已,连称汉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所以,锦绣这两个字显然不满她的意了…… 叶清禾呵地一声轻笑,“非要说个出处的话,那也是有的,陆游有首诗是这么写的,丹葩间绿叶,锦绣相叠重,咏的就是桂花。” “这样啊,那为什么不叫锦绣相叠重呢?你看正好这个也是乳酪和桂花糕交叠的,多合适……”joyce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现叶清禾在发呆,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清禾?清禾!”老半天,她才觉察到,再一次将其推醒,“你今天怎么了?在爱尔兰遇到帅哥了?失魂落魄的!” 叶清禾恍然,“啊?什么?随便吧,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 北京。 萧伊庭律师事务所。 萧伊庭下车,风尘仆仆地回来。 进所,一路有人打招呼,“萧律,回来了。” 他逐一点头,进了办公室。 助理随之进来,端了杯黑咖啡,“萧律,您的咖啡。” “谢谢。”他点点头,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顺手打开了空调,疲惫,而燥热。 “萧律,云南比北京更热吧?” 助理是萧伊庭朋友介绍过来的,从底层做起,已经在他这儿一年多了,办事能力相当不错,而且吃苦耐劳,比男人更勤奋,兼之细心稳重,今年提她上来当他的助理。 只不过,此刻,她送咖啡之余,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他解开的衬衫领口以内,男性的锁骨线条在女人眼里其实也是致命诱/惑……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的一声,随着电脑启动,眼睛便盯着电脑屏幕了。 助理站了会儿,又道,“萧律,明天开庭,您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他眼睛也没抬一下。 助理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只是,在门口的地方,她回身一望,他仍然在专注工作,咖啡却一口喝尽了。 < 她来这里一年多了,初次见他,就是在这个办公室,他正在认真地工作。曾听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具魅力,她从不曾体会过,可是,只那一眼,她便相信,所有的过往,都不及此刻惊鸿一瞥。 然而,她却始终摸不透这个男人,没有固定女朋友,也没有绯闻,最多就是一个偶尔来找他的所谓世交之女的郭锦儿,还是个已婚妇女,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他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97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 梦不完的你 他可以严肃谨然地慷慨陈词,可以大气恢弘地反击对手,也可以毒舌狠辣地训斥下属,私下里,还可以笑容阳光地和同事打成一片,可是,总让人感觉和他有着难以接近的距离。就如她,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有时候他分明是笑着和她说话的,她却觉得那样的笑容背后,是萧瑟的寒凉…… 也许,是因为他是boss吧…… 助理轻轻关上了门,掩去眼底的落寞和失意孤。 萧伊庭把电脑里他想要看的资料全阅读了一遍,这些东西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也下云南好几次,有些新的想法,却始终没有新的发现阙。 第一次去云南就找到陈溢,陈溢把当年的案子也翻出来给他看了,相关线索他也存了下来,想到一定还有一个人,跟此事有关,可是这个人,却像隐了身或者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一点迹象。每次一想这个案子,就感觉一团乱麻,丝毫没有头绪。 他端起咖啡杯,想再喝一口提提神,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一口喝完了…… 想再叫助理添一杯,手机却响了。 是家里打来的,他有些头疼,最近母亲的碎碎念越来越严重了…… “喂,妈。”他捏了捏眉心,接了电话,准备好又一次和母亲唇枪舌战论相亲。 “伊庭,出差回来了?”姜渔晚的声音在那端响起。 “嗯,刚回来。” “在哪呢?怎么不回家?” “在律所呢!” “咦,才回来又去律所,你是把律所当家了啊!”姜渔晚起了埋怨之意,“长大了,翅膀硬了,妈妈见你一面要预约了?” “妈……”萧伊庭服了软,“我没有这个意思,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我得回来准备一下呢。” “嗯……又拿工作来搪塞!工作总要吃饭吧?完了今晚回来吃饭吗?” “当然回来,肯定回来!”母亲都这么说了,他能不回去吗? 姜渔晚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关了电脑,已经完全能够想象晚上回去妈妈怎么唠叨他的,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还没有离婚,不能给他张罗相亲的事,这是犯法的,可是,母亲却一直锲而不舍地在遍洒渔网捕捞预备儿媳妇,并且对他一直不离婚以及清禾的失踪抱极其不满的态度。 他也站在母亲的立场思考过,这样的儿子和儿媳妇确实让她接受不了,所以他只能用“躲”字决和“推”字决来抵挡。躲,躲得远远的,躲进工作里;推,推给父亲,只说是父亲不准离婚。 这样,母亲不敢当着父亲的面说什么,他可以在龟壳里缩着脑袋过日子…… 小乌龟…… 这是上天给他判的吗? 眼前出现一张小乌龟的画,好似始终在冲着他笑,嘲笑他那段青春时光里的荒唐和痴傻,还有,画上的那几个字:二哥,好好的…… 所以,他一直都好好的…… 眼眶里,还是会涌上来热热的感觉,他捂住脸,用力搓了搓,才把这热度搓了下去,再次把助理叫了进来,让她添咖啡。 助理想说,萧律,您咖啡喝得太多了,可是,看着他铁青的脸,却不敢说出口,转身给他拿进来的,却是一杯牛奶。 他瞟了一眼,皱眉。 助理唯恐挨骂,赶紧说,“萧律,咖啡那东西喝多了不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当没日没夜奋战在工作中时,靠的就是这个东西,而且渐渐依赖上了它。 牛奶,他喝过。 睡前曾经有人亲手捧给他,甚至喂过他,牛奶的温度总是不烫不凉刚刚好,那样的时光…… 耳边无端又响起了一个人声音,轻的,淡的,怒的,嗔的,一声声叫着“二哥”…… 助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看着那杯牛奶看出了神,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如化了水一般,柔软而温润……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这一杯牛奶终于感动了boss,心也暖烘烘的,忍不住有几分情意绵绵,“萧律……” 被她一唤,萧伊庭凛了凛, 神色如笼了一层霜,“换咖啡。”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换咖啡!”他强调了一句。 “哦,是……”她慌慌张张地去拿那杯牛奶,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把牛奶杯打泼了,满桌都流了牛奶,“对不起,萧律,我……” 从来没做错过事的她,急得快哭了,“萧律,我……我马上收拾,对不起……” 萧伊庭看着那一桌的混乱,也没心情再工作了,收起电脑,拿了包就走,“清理干净吧!明天直接上庭!资料带齐,别迟到!” “是,萧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伊庭开车回了家,衬衫的扣子又解开了一颗,下摆扎在皮带里的部分也松松散散的,凌乱之下,整个人显出些疲惫态来,却也多了些慵懒的男人味。 进门,他如卷入一汪深海,巨浪劈头盖脸打来…… 坐在客厅里的那个人,她是谁? 清瘦单薄,长发垂散,白色长裙及踝,纤细的手指拂开遮住侧脸的发…… 他的心,刹那停止了跳动。 直到她的指挑开长发,露出侧脸来,他才沉入海底,浮不起来…… 不是她…… 怎会是她…… “咦,伊庭回来了!快过来!”姜渔晚笑眯眯地把他拉进屋。 那女孩也站了起来,斯文秀气,笑容清浅。 “这就是二哥,萧伊庭。伊庭啊,这是浅浅,上次那个吕姨的女儿,今天陪我逛一天街,还把我送回来,我留她顺便吃个饭。”姜渔晚忙着介绍。 “二哥,你好。”浅浅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也跟某个人,很像。 他点点头,“你好。” 而后,便提着公文包上楼去了。 这,又是一个吗?不得不佩服妈妈的思维,越来越有创意了,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招来,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定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所以找了个相似的出来? 姜渔晚跟着也上来了,进了他房间,还把门掩上,轻声对他说,“儿子,浅浅是个很乖的女孩,从小也是习着琴棋书画长大的,刚和母亲从国外回来,极具古典气质,尤其啊,古筝谈得相当好。” “她也要拜师学二胡吗?”他把电脑拿出来,开机。 “……”姜渔晚瞪了他一眼,“学什么二胡啊!你们年轻人,多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总没错,你是男孩子,人家小姑娘,对北京也不熟悉,你有时间带着她转转,尽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萧伊庭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妈,每一个对北京不熟的姑娘我都去陪的话,您把您儿子当成什么了?” “……”姜渔晚有些许气恼了,耐着性子道,“儿子,你不小了,快三十了!别人家儿子三十岁孙子都可以满地跑了,你拖着这么个不成婚的婚,要到什么时候啊!你当初不是不想结婚的吗?现在好了,可以跟你爸提离婚这件事了,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申请离婚,你们从结婚开始就分开,到现在已经两年零三个月了!完全达到离婚的条件!你爸反对也没有用!这是婚姻法上写着的,你爸难道还要干涉司法了?” 萧伊庭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忽然搂着妈妈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千万别说去……” 姜渔晚被他唬住了,“什……么?” 他诡异地一笑,“其实……我之所以迟迟不离婚,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变了,我喜欢男人……有这个结婚证在,就是个掩护,爸不会扁我……” “……你……”姜渔晚吓得面容失色,抓着他胳膊,指甲都掐进他肉里去了,“你说什么?真的吗?” 他哈哈大笑,“妈,您再逼我,就成真的了。” “你!我快被你气死了!”姜渔晚甩下他,狠狠一瞪,下楼去了。 萧伊庭一笑,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浴室里,一一在悉悉索索地爬着,他蹲下来,挠了挠它的龟壳,“一一,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你个没良 心的混蛋,除了吃就会睡,肯定不会想我!” 他站起来,轻轻地笑,无论跟一一说什么,它都是这样一声不吭…… 浴缸里放了水,将自己漫入水中,热水的温度,钻进了每一个毛孔,疲惫后终于有些微的舒适和轻松,他索性彻底放松下来,枕在浴缸上闭目养神。 而后,竟然做起了梦,梦里有人的长发飘啊飘的,在阳光下闪着亮灿灿的光泽,他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却怎么样也追不上那个女子,好几次,他都要抓住她的头发了,那滑溜溜的,光灿灿的发丝又绸缎般从他手里溜走。 他是被冷醒的,醒来时还睡在浴缸里,水已凉,梦未完…… 这样的梦,做过好多次,他没有一次抓住过那个女子,甚至,连她在梦里,是什么样子,他也没见过…… 草草冲了一下,出浴室,才发现,这一个澡,他竟然泡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天有案子要开庭,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把材料又仔细过目了一遍,并且依照他一向的习惯,把对方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才睡觉。 睡到半夜,他的手机狂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助理有什么新发现,起来接了,哪知,却是美国来电,除了萧城卓这个混蛋还有谁? “萧伊庭!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在如此这般中国的午夜,萧城卓在地球的另一端鬼哭狼嚎。 他火大,“萧城卓!麻烦你用你装满食物的脑袋算算清楚,中国现在是几点!” “……你个白痴!”萧城卓在那边骂他,“我找到她了!我见到她了!真的啊!我托了好多人啊!好不容易找到!你个白痴不接电话!” 他脑中轰然一响,如烟花爆破,这个她…… “她人呢?”他全身绷紧,声音突然破了。 “刚走!刚走啊!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听听!你个白痴这么久才接!”那边的人气急败坏地骂。 “你才白痴!你不会去追啊!?”他对着电话吼。 “她……她不见了啊!我想办法去找她的电话号码!”瞬间,电话又断线…… 他握着手机,再无睡意,伴着他的,是空洞而漫长的夜…… 忽然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失控,这还是那个放她走的自己吗?既然放了手,又何必再如此激动? 他苦笑,这一切,源于她的失踪吧…… 最初那些日子,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即便隔着海洋,隔着半个地球,因为知道她存在,所以,即便是放手,心中总有个依托,有那么一丁点星火般的希望。 然而,当付真真仅携付真言回国,当萧城卓告诉她,叶清禾失踪,那一刻,他才感觉心中那一处依托终于彻底垮了,那一丁点的星火也完全熄灭…… 他乱过,比今晚还乱,他甚至收拾了行李准备去美国,可是,最终只开着车一路狂飞去她的家乡,从北京,到江南,跨越数省千山,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可是,他却知道,她这是要与他、与整个世界完完全全的决离…… 如果,她觉得这样她能更快乐,那他便放她决离,一如这么多年来,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样,从最初的鸡血石,到后来的一一,历经种种,再到最后的红宝石,纵然他总是在索取,可那也是因为,他想给予,那种给予的渴望,甚至于他自己,也曾后知后觉…… 所以,找到又如何?有了手机号码又如何? 他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在黑暗中幻觉般隔出各种图像,一直到天亮。 闹钟响的时候,短信也随之而来,仍然是萧城卓:萧伊庭,姐姐电话号码你记好了,来之不易啊! 随后,便附着她的新号码。 他盯着那几个简单的数字组合,手中的手机忽然像坨烙铁一般发烫,最终,还是将那个号码存了起来,不管是否还有拨过去的机会…… 而此时的美国,已是黄昏,萧城卓郁闷地看着自己刚刚发过去的信息,很厌憎自己的不争气,这是为什么?分明是他找到的姐姐,也是他找来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这么贱贱地第一个通知萧伊庭啊!那时候一激动,脑子堵住了还是怎么的?看来萧伊庭说得没错,他脑子里小时候装的食物太多了…… 他也找到了姐姐的住所,甚至,此刻就站在茶庄门口,但是姐姐不似乎对他不像从前了,这点,他在国内的时候就有感觉…… 最终,他还是走进了茶庄,叶清禾就在店里,执了一个紫砂壶,在表演茶道艺术,古筝曲在店内缓缓流淌,她穿一件烟绿色丝质长裙,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胸前,肤色如玉,就像画里的女子…… 他没有打扰她,找了一处座椅,静悄悄坐了下来,一直等她表演完。 她到底是看见了他的,远远的,仿似在叹息,而后,才轻轻曼曼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姐姐……”他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找了两年,才终于找到,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 呃,又更了一更~! 第196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锦绣 美国j市有一家茶庄,不大,装修得古香古色,很是考究,且不说一色的红木桌椅,中国风的木雕窗,单单店里那些陈设,每幅字、每张画、每个花瓶,甚至细到每一个茶垫,都独具匠心。 这样的茶庄在快节奏的美国生活里,生意算不上火爆,可开在中国城,也总迎来那些怀着浓烈故乡情结的新老顾客青睐,所以这家店非但维持了下来,还小有盈利。 盛夏的黄昏,穿着轻便旅行装的女子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进了茶庄。取下遮阳帽,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明眸闪烁,“hello,joyce,我回来了!孤” 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出来,比她高,五官秀气,也单单瘦瘦的,一样的长发垂腰,站在这中国风的茶庄里,娴静美好,眼睛很亮,尤其见到她的时候,热情的光芒溢出来,“清禾,终于回来了,给我带什么礼物没有?” “短裙啊!要不要?”叶清禾眨了眨眼,爱尔兰这趟旅行,让她的皮肤看起来红润了不少阙。 “想这么就打发我?没那么容易!”叫joyce的女孩佯嗔了她一眼,终是一笑,帮着她把行李拖到楼上她的房间。 叶清禾打开皮箱,整理着东西,其中一个精美小盒子里装的是爱尔兰手工制作的绿色三叶草别针,也是给joyce礼物,“这个给你,不过,我眼光不怎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眼光还不好?别谦虚了!你眼光不好我就饿死街头了!”joyce开心地接了礼物,打开来一看,果然惊喜不已,“真漂亮!” 叶清禾一笑。 joyce说这话也是有来历的。 一年前,她申请了留学,来到j市。joyce是她的同学,有绿卡的华人,其父亲在中国城开有一个茶庄。 叶清禾是个慢热的人,但可能是因为她和joyce有些许相似之处的原因,两人倒是熟络得比较快。 叶清禾要租房子,而joyce家的茶庄有空房出租,于是,她便成了joyce家的房客,关系愈加亲密起来。 只是,joyce家的咖啡厅生意一直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出租房子来赚钱了,后来,joyce父亲去世,茶庄便更加惨淡,一度,joyce想把店给卖掉。 叶清禾给她出了些主意,店面重新装潢,营销也做了改变,除了单纯的茶以外,增加了和茶相辅的其它小食品,还请了个店长,不至于让joyce完不成学业,当然,joyce资金不够的时候,她也主动借了些给joyce。 这之后,店里的生意渐渐有了些改善,虽然达不到日进斗金,可是那些盈利也足以让两位女孩高兴了。 joyce在物质上原本也没有太多的追求,骨子里跟叶清禾一样是个清淡的人,所以,这样的生活,能自给自足,还有小小结余,就让她很满足了。 叶清禾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开司米披肩,也交给她,“顺道去了苏格兰,这个你应该喜欢。” 喜欢穿长裙的joyce捧着开司米在脸上蹭了蹭,赞道,“好舒服,天凉的时候穿裙子,正好可以用。” 说完,却在叶清禾的箱子里发现了一副手套,“这个呢?怎么是男式的?清禾,有情况了哦!” joyce脸上洋溢着揶揄的笑。 那是一副纯白色的手套,在苏格兰羊绒制品店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副手套第一个跳入了她的眼帘…… “呵,买错了,我之前以为是女式手套的,回酒店才发现买错,只好算了。”她快速合上箱子,将那副手套关在了箱子里。 “谁信啊!”joyce在镜子前试着披肩,嘴上说不信,心里却是信了的,她们俩人吃饭睡觉天天黏在一起,从来就没见清禾有过异性朋友,连男人打来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想到这里,joyce忽然道,“清禾,那个棉花帅哥每天来店里找你,问你是否回来了。” 提起这个就让叶清禾头疼,所谓的棉花帅哥是个地道美国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对她展开了攻势,并且无论她多么冷淡还依然锲而不舍。 某日,她文艺范爆发,跑去寻找《飘》的足迹,拉着joyce去农场种植园体验摘棉花的感觉,结果那家伙不知怎么也出现在种植园里,而且满身沾着棉花絮儿…… 于是,棉花帅哥的称呼由此而来。 可是,叶清禾对棉花帅哥完全没有兴趣,就连坐在一块都觉得不自在,所以连连对joyce讨饶,“求你别再提这个名字……” joyce叹道,“清禾,就算你对棉花帅哥没有感觉,可你总得交别的男朋友吧?成天和我混在一起,你不怕别人以为我们俩有同性倾向?” “如果你怕的话,你赶紧嫁人吧!”叶清禾漫不经心地说。 “我……我当然不怕!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呢,有没有想过以后?定居?申请绿卡?” 叶清禾对此,一片茫然。 “清禾,你自己说过,你不打算再回国了,那你的留学签证到期以后怎么办?你没想过以后吗?这个茶庄,其实也有你的份,我想给你一半你都接受不了。” 叶清禾从衣柜里找了睡衣出来,笑着推开joyce,“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洗个澡,然后美美睡一觉,你啊,赶紧打扮打扮约会去吧!” joyce看着她,只能暗暗摇头。 这不是joyce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以后怎么办?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想以后怎么办。 十六岁开始,她就有着明确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她努力成长,坚定不移,可是,在努力了九年之后,她却将这个目标放弃了,也放弃了所有二十五年生命里跟她有关系的人,她的以后,意义在哪里呢? 付真言来美国大半年之后终于醒了过来,而她,却在他醒后留下一封信消失了,她做了她能做的,之后的康复治疗有付真真陪着她,或者,即便不是付真真,还有别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陪他走完以后的人生,但她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所以,不如决绝…… 而后,付真言应是回国了吧?她也不知道……再也没有了消息,确切地说,是没有了任何人的消息,包括萧城卓。 萧城卓果然跟着她的脚步来到美国,和她同一个城市,常常出乎意料地就出现在她身边,然而,萧城卓估计也没想到,她忽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从北方,来到南部,改了留学签证,随意找了所大学念比较学,也只是给自己的漂泊找一片可以依托的叶。 孓然一人,她完全没有奋斗的信念,因为,她不知道,奋斗的最后是什么…… 她计算过自己的积蓄,和王哲四年合作加上她在云南赌石的小小收入,虽然不是大富,可是,支撑她过完留学的生活还是勉强可以的,至于以后怎么办,她没有想过,总是给自己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至于joyce说的绿卡,她不想办。 joyce总是说,有了身份的认可,就可以安定下来,就能有个家了。她承认joyce说得没错,然而,她一个人,安定的意义在哪里?家的意义又在哪里? 相反,莫名其妙的,她内心里对绿卡这个东西,还有些不知名的恐惧,一想到从此要在美国定居下来,心中那种无根的慌乱会更甚,她,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不过,她对自己的现状仍然是满足的,一日三顿,或中或西,她都能食之有味,睡眠在最初的时候差一些,后来渐渐地,也趋于正常。 有个很好的朋友,有落脚的地方,有书可以念,或者,毕业以后也会有工作可以做吧,又或者,那时候会想要绿卡了呢?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定……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不是吗? 有时候,她仍然会想起她从前在萧家的生活,这是她生命里抹不掉的记忆,就像她前十六年经历一样,不管心里有着怎样一根刺,那些画面都会在某个时刻悄然浮现,尤其是在中国新年的时候,萧姜两家过年那种热闹和繁华就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青鸟飞过,痕迹会有抹去的时候;菡蕖谢过,来年复有繁盛的时候。 只要青鸟继续飞翔,只要菡蕖年年复开,就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会明白女儿的,对吗? 她洗完澡梳着长发出来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楼去找joyce吃晚餐。 刚到楼下,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桂花茶香,这是她久违的味道了,不禁一愣。 <poyce见了她,笑着唤她,“过来,试试我的新花茶。” 花茶?她走过去,看见joyce的茶桌上,一小袋晒干的桂花茶,不过,却是陈的,她一眼便能看出来,当然,今年的桂花还没开呢。 “怎样?好香!你去旅行的时候我新进的花茶,试了很多种,这桂花的是最香的,有顾客说太浓太腻,我却最喜欢这个,是不是跟我的形象反差很大。”joyce笑问。 叶清禾也笑了,难怪他们俩能成为朋友…… “笑什么?你也嘲笑我?”joyce盖住了茶杯,“那不给你喝了!待会儿师傅做出桂花糕来也不给你吃。” 茶庄里有专门做中国点心的师父,大多与茶有关,叶清禾还给每种糕点取了个好听的中文名字,店里的客人非常喜欢,还说什么读店里的茶单就像读着中国古诗词。 叶清禾微微一笑,望着未曾散尽的茶烟,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不给就不给,我自己会做呢!” “真的?”joyce诧异极了,“清禾,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她却是痴了,没有听到joyce的问话。 而此时,刚好桂花糕做好了,做糕点的靳师傅端了来,让她们两个尝鲜,joyce碰碰叶清禾的胳膊,把她从痴呆状态惊醒过来。 “清禾,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呀?”joyce把桂花糕碟子放到她面前。 “嗯……做得不错。”她敷衍着,靳师傅的桂花糕还参考了西式做法,一层桂花糕一层乳酪。 “谁让你夸自己家店里的东西?你给想个名字呀。” 叶清禾凝视着那层层交叠的乳酪和桂花儿,怔然,“叫……锦绣吧。” “锦绣?这么简单?”joyce一时不适应,按她的套路,每一个名字必然出自诗词,必然有着典故的。她也是喜欢中国迷,尤其叶清禾来了以后,对中国诗词更喜欢到了极点,每每叶清禾取一个名字,念一首诗出来,都醉心不已,连称汉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所以,锦绣这两个字显然不满她的意了…… 叶清禾呵地一声轻笑,“非要说个出处的话,那也是有的,陆游有首诗是这么写的,丹葩间绿叶,锦绣相叠重,咏的就是桂花。” “这样啊,那为什么不叫锦绣相叠重呢?你看正好这个也是乳酪和桂花糕交叠的,多合适……”joyce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现叶清禾在发呆,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清禾?清禾!”老半天,她才觉察到,再一次将其推醒,“你今天怎么了?在爱尔兰遇到帅哥了?失魂落魄的!” 叶清禾恍然,“啊?什么?随便吧,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 北京。 萧伊庭律师事务所。 萧伊庭下车,风尘仆仆地回来。 进所,一路有人打招呼,“萧律,回来了。” 他逐一点头,进了办公室。 助理随之进来,端了杯黑咖啡,“萧律,您的咖啡。” “谢谢。”他点点头,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顺手打开了空调,疲惫,而燥热。 “萧律,云南比北京更热吧?” 助理是萧伊庭朋友介绍过来的,从底层做起,已经在他这儿一年多了,办事能力相当不错,而且吃苦耐劳,比男人更勤奋,兼之细心稳重,今年提她上来当他的助理。 只不过,此刻,她送咖啡之余,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他解开的衬衫领口以内,男性的锁骨线条在女人眼里其实也是致命诱/惑……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的一声,随着电脑启动,眼睛便盯着电脑屏幕了。 助理站了会儿,又道,“萧律,明天开庭,您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他眼睛也没抬一下。 助理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只是,在门口的地方,她回身一望,他仍然在专注工作,咖啡却一口喝尽了。 < 她来这里一年多了,初次见他,就是在这个办公室,他正在认真地工作。曾听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具魅力,她从不曾体会过,可是,只那一眼,她便相信,所有的过往,都不及此刻惊鸿一瞥。 然而,她却始终摸不透这个男人,没有固定女朋友,也没有绯闻,最多就是一个偶尔来找他的所谓世交之女的郭锦儿,还是个已婚妇女,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他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98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问心 “姐姐,你不要我们了?”萧城卓看着这个眼神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清淡的人,忍不住还是湿了眼眶。 这真是他的姐姐吗?还是那个晚上会和他一起睡,给他讲故事的姐姐吗? 九年的朝夕相处,早已如亲人般接近,两年前不辞而别,他被萧伊庭在电话里臭骂,还捧着手机,他就冲出去满城市地找她,问每一个认识她的人,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阙。 找了很久。在他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萧伊庭却打个电话来,告诉他不要找了,她喜欢怎样,就让她怎样…孤… 可是,他从来不曾放弃…… 从小,爸爸给他的魔鬼式训练就告诉他,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能达到目标,所以,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 终于,还是被他给找到了,虽然,眼前这个人已不复当年…… 她看着他,疏离而无奈,“已经开学了,今天不是周末,你不用上课?” 他眼睛里面潮潮的,有着几分无赖的孩子气,“姐姐,你若再跑,我就天天不上课守着你!” “……”依稀,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小吃货赖皮而亲密的模样……“回去吧。”她站起来,要走。 他心焦地随之跟上,从身后抱住了她,“不走,不让你走。你走了,我也不上学了。” 她僵直地站着,眼神无可奈何地,略略柔软,“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有,你也有,不要再像小孩子了……” “我有!我要的生活就是和姐姐在一起!可是你不让!你分明答应过我的,等我长大!我好不容易长大了,你却跑了!”萧城卓的话里,仍然透着一股稚气的倔强,抱着她的手臂却不松开,仿似唯恐她跑了一样。 “你这样,我就生气了!”她端起了脸,“而且,我保证你下次再也找不到我!” 萧城卓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姐姐,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是萧伊庭做错了什么吗?可是,我没有错,为什么连我也不要了?” 那样的声音,让叶清禾心里酸软得发疼,双唇微颤,“不,你没有错,他也没错,是姐姐自己的问题,你听话,回去上学吧,长大了,就要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萧城卓仍然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为什么像男子汉就一定要分离,可是,从她身后凝视着她瘦小的肩膀,那突出的臂骨,端直的线条,都在向他表明着她的坚定。纵然难过,还是忍住了不去抱她,“那你答应我,不要再消失了,我就回去。” 她沉默着,终是点了头…… 门口,进来个金发男子,看见这两人,笑着走过来,“嗨,叶。” 叶清禾有些烦乱,一个没走,另一个又来了。 萧城卓却莫名对这人有了敌意,“姐姐,这是谁?” 他说的是英语,金发男子也听懂了,自我介绍,“我是叶的朋友,见到你很高兴。” “我一点也不高兴!”男人知男人,萧城卓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怀好意,当然,这句说的是中文,然后用英文补充了一句,“我是她的丈夫!” 金发男子错愕,不过还是很有风度地说,“见到你很高兴。” “清禾,我走了,下星期再来看你!”萧城卓霸气地抱了下她,连姐姐都没叫,直接叫了名字,还不顾中美友谊,用极不善的眼神瞪了下金发男子。 想打姐姐的主意,做梦!就算姐姐要嫁,也只能嫁给萧伊庭!虽然,这同样让他很闹心!而且,其实已经嫁了…… 金发男子就是传说中的棉花帅哥,看着萧城卓的背影,问她,“真的吗?” 对于金发男子的执着,叶清禾苦恼至极,甚至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他,她已经有丈夫了,可他总是不信。 如今算是给他眼见为实吧! 她点点头。 他眼神果然灰暗下去,“好吧,我信了……” 叶清禾便上楼去了,被joyce逮住,“清禾,怪不得瞧不上棉花帅哥,这个可是极品啊!”joyce脸上写着兴奋,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她摇头叹息,“不是……”萧城卓?疯了吧 ! 可joyce却明显对萧城卓感兴趣,最后叶清禾把她按下去坐端正,“拜托你的行为和你外表协调一点,你这样让人想起女se狼啊!人家比你小八岁!” “年龄不是问题,国界也不是问题……” 叶清禾听不下去了,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让她在外面絮絮叨叨,如果说,在她曾经的圈子里,萧城卓这样的,一抓一把,她会不会疯了? 曾经。 曾经就是过去了…… 她扑倒在床上,休息。 j市的秋天,萧城卓从北方跑过来,要走店里一大盒桂花糕。而joyce恨不得把整个店都包给他…… 冬天,萧城卓还是坐几个小时飞机过来,北京寄来的邮包,还没拆封,整包送给她,里面是寄给他的“过冬粮食”。 那个熟悉的地址,看在眼里,烫在心上,她甚至听见心口灼烧时“兹兹”的声音…… 中国年,他没有回去,陪她和joyce在茶庄里包饺子看春晚,看到赵本山的小品时,他笑得躺倒在地毯上。 而她看着他,终究只能是一声叹息…… 零点的时候,他打电话回国内拜年,叫“大哥”,人家问他可吃了饺子,他说,“我和姐姐在看电视……” 她心中一沉。 果然,手机递到了她面前,“大哥叫你听电话。” 她看着那手机,就像看着一枚定时炸弹。 或者,她该把粗暴地扔掉,再凶神恶煞地把萧城卓赶出门,就像她当年决然离开北京决然与过去划清界限一样坚定,可是,她是叶清禾。 “快啊,姐姐,长途很贵的!”他说。 她接了过来,搁在耳边,快三年了……她好像不会说话了…… 哑然一声,“喂……” “妹妹……”那边传来的,却是这样一声。隔山隔水隔了太平洋。 那一瞬,呼吸凝滞,心跳停止,手机亦从手中滑落,就连电视里那些欢欣鼓舞的声音都远远隔离,耳边如雷一般阵阵轰鸣的,只有那回声:妹妹,妹妹…… 这,就是她原本以为的忘记…… “我……去看看饺子……”她提起长裙的裙摆,慌慌张张去厨房,却在下楼的时候差点被裙裾绊倒。 这,就是她和joyce约好的优雅。在新年到来的时候,着长裙,化淡妆,以最优雅的姿态来迎接新年。 萧城卓拾起手机,听见那边的人在说,“妹妹,新年快乐……” joyce不明,看着她下楼的身影,讶异地嘀咕,“我们……不是刚刚吃了饺子吗?” 前后联系起来想了想,恍然明白状,“啊!终于知道了!大哥!清禾和你大哥!对了,你还有二哥没有?” 萧城卓完全没听懂她的胡言乱语…… ———————————————————————————————— 新年过去,萧城卓返校。 一切还是恢复了平静,恢复到她想要的样子,除夕夜那一声“妹妹”就像梦外来音,和她不是一个世界。 只是,有些事,还是不同了…… 这期,她去医院做义工,简单轻松的生活多了些内容,生离死别的场景也离她近了,每隔一段,她便目睹着他人的悲痛欲绝,再一次揭开她自己的伤痕,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自虐,还是自我治愈…… 黄昏回到茶庄,她躺在床上,累得不想起来。 望着天花板,她伸出手来,隔在自己的视线间,轻轻地,动着自己的手指。她有一双很美的手,她自己知道。 她忽然很想写字,生命中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想写字…… joyce上来了,见她又躺着,劝她,“清禾,我说你就别去医院做义工了,瞧把你给累的!茶庄本来就很辛苦了!” “joyce,我不累,真的,一点儿也不累。”她说,甚至强调。 “你啊!就爱逞强!下来吃饭吧!” “嗯……”她答应着,却没动。待joyce下去了,她却起了身,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个日记本来,打开,在扉页上写下几行字。 而后,便看着窗户,久久沉默着,那扇窗,渐渐变了模样,木质雕花,窗外几株丹桂,开得团团簇簇,层层点点。 她低头写下日期,开始记日记,美国春天的黄昏,却飘来盛夏太阳的味道。 “清禾,有人找你。” joyce上来叫她的时候,她刚合上日记本。 总会有不期而至的人来找她,这一次,又会是谁?如今,无论是谁,也都没有关系了…… 她下楼,等着她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依稀面熟。 “还记得我吗?”那人笑着说。 她一片茫然,她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十一年前,云南。毕范。”那人笑着说。 记忆的流光里火花一闪…… 总觉得,这样的相遇其中必有缘故,“您……知道我是谁?”她问。 毕范点点头,“封一诺的女儿。” 她震惊,那么云南那次赌石,他的出现并非偶然? “这个,给你。”他从包里拿出个盒子来,打开,里面一块羊脂白玉的坠子,一抹妖艳的红横穿期间。 “问心……”她低喃。心中仍然是震动的,只不过,不为这惊世骇俗的羊脂玉,为的是,它如此不期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个东西,早该给你,云南遇到你那次,纯属偶然,不敢确定,而且,你年纪尚幼,所以一直代为保管,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出国了,这件事一直放不下,现在,终于可以把它还给你。” 叶清禾完全一片迷茫,不过,她一生最想知道的答案,是否近了呢?问心为什么属于她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和爸爸的去世有关吗? 能把如此珍贵的东西还交还给她的人,或者是无害之人,而且,现在她这境况,还怕什么害不害呢?于是直接地问了,“毕先生,我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畏罪潜逃,车祸。 这几个字已经压在她心头十二年,她始终无法相信。 可惜,毕范也只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他在云南的朋友,但是,封先生人品端正出众,我也不相信他是畏罪潜逃。这个玉坠是他买来送给你母亲的,希望给病中的封夫人带来快乐。” 第197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 梦不完的你 他可以严肃谨然地慷慨陈词,可以大气恢弘地反击对手,也可以毒舌狠辣地训斥下属,私下里,还可以笑容阳光地和同事打成一片,可是,总让人感觉和他有着难以接近的距离。就如她,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有时候他分明是笑着和她说话的,她却觉得那样的笑容背后,是萧瑟的寒凉…… 也许,是因为他是boss吧…… 助理轻轻关上了门,掩去眼底的落寞和失意孤。 萧伊庭把电脑里他想要看的资料全阅读了一遍,这些东西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也下云南好几次,有些新的想法,却始终没有新的发现阙。 第一次去云南就找到陈溢,陈溢把当年的案子也翻出来给他看了,相关线索他也存了下来,想到一定还有一个人,跟此事有关,可是这个人,却像隐了身或者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一点迹象。每次一想这个案子,就感觉一团乱麻,丝毫没有头绪。 他端起咖啡杯,想再喝一口提提神,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一口喝完了…… 想再叫助理添一杯,手机却响了。 是家里打来的,他有些头疼,最近母亲的碎碎念越来越严重了…… “喂,妈。”他捏了捏眉心,接了电话,准备好又一次和母亲唇枪舌战论相亲。 “伊庭,出差回来了?”姜渔晚的声音在那端响起。 “嗯,刚回来。” “在哪呢?怎么不回家?” “在律所呢!” “咦,才回来又去律所,你是把律所当家了啊!”姜渔晚起了埋怨之意,“长大了,翅膀硬了,妈妈见你一面要预约了?” “妈……”萧伊庭服了软,“我没有这个意思,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我得回来准备一下呢。” “嗯……又拿工作来搪塞!工作总要吃饭吧?完了今晚回来吃饭吗?” “当然回来,肯定回来!”母亲都这么说了,他能不回去吗? 姜渔晚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关了电脑,已经完全能够想象晚上回去妈妈怎么唠叨他的,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还没有离婚,不能给他张罗相亲的事,这是犯法的,可是,母亲却一直锲而不舍地在遍洒渔网捕捞预备儿媳妇,并且对他一直不离婚以及清禾的失踪抱极其不满的态度。 他也站在母亲的立场思考过,这样的儿子和儿媳妇确实让她接受不了,所以他只能用“躲”字决和“推”字决来抵挡。躲,躲得远远的,躲进工作里;推,推给父亲,只说是父亲不准离婚。 这样,母亲不敢当着父亲的面说什么,他可以在龟壳里缩着脑袋过日子…… 小乌龟…… 这是上天给他判的吗? 眼前出现一张小乌龟的画,好似始终在冲着他笑,嘲笑他那段青春时光里的荒唐和痴傻,还有,画上的那几个字:二哥,好好的…… 所以,他一直都好好的…… 眼眶里,还是会涌上来热热的感觉,他捂住脸,用力搓了搓,才把这热度搓了下去,再次把助理叫了进来,让她添咖啡。 助理想说,萧律,您咖啡喝得太多了,可是,看着他铁青的脸,却不敢说出口,转身给他拿进来的,却是一杯牛奶。 他瞟了一眼,皱眉。 助理唯恐挨骂,赶紧说,“萧律,咖啡那东西喝多了不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当没日没夜奋战在工作中时,靠的就是这个东西,而且渐渐依赖上了它。 牛奶,他喝过。 睡前曾经有人亲手捧给他,甚至喂过他,牛奶的温度总是不烫不凉刚刚好,那样的时光…… 耳边无端又响起了一个人声音,轻的,淡的,怒的,嗔的,一声声叫着“二哥”…… 助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看着那杯牛奶看出了神,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如化了水一般,柔软而温润……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这一杯牛奶终于感动了boss,心也暖烘烘的,忍不住有几分情意绵绵,“萧律……” 被她一唤,萧伊庭凛了凛, 神色如笼了一层霜,“换咖啡。”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换咖啡!”他强调了一句。 “哦,是……”她慌慌张张地去拿那杯牛奶,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把牛奶杯打泼了,满桌都流了牛奶,“对不起,萧律,我……” 从来没做错过事的她,急得快哭了,“萧律,我……我马上收拾,对不起……” 萧伊庭看着那一桌的混乱,也没心情再工作了,收起电脑,拿了包就走,“清理干净吧!明天直接上庭!资料带齐,别迟到!” “是,萧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伊庭开车回了家,衬衫的扣子又解开了一颗,下摆扎在皮带里的部分也松松散散的,凌乱之下,整个人显出些疲惫态来,却也多了些慵懒的男人味。 进门,他如卷入一汪深海,巨浪劈头盖脸打来…… 坐在客厅里的那个人,她是谁? 清瘦单薄,长发垂散,白色长裙及踝,纤细的手指拂开遮住侧脸的发…… 他的心,刹那停止了跳动。 直到她的指挑开长发,露出侧脸来,他才沉入海底,浮不起来…… 不是她…… 怎会是她…… “咦,伊庭回来了!快过来!”姜渔晚笑眯眯地把他拉进屋。 那女孩也站了起来,斯文秀气,笑容清浅。 “这就是二哥,萧伊庭。伊庭啊,这是浅浅,上次那个吕姨的女儿,今天陪我逛一天街,还把我送回来,我留她顺便吃个饭。”姜渔晚忙着介绍。 “二哥,你好。”浅浅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也跟某个人,很像。 他点点头,“你好。” 而后,便提着公文包上楼去了。 这,又是一个吗?不得不佩服妈妈的思维,越来越有创意了,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招来,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定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所以找了个相似的出来? 姜渔晚跟着也上来了,进了他房间,还把门掩上,轻声对他说,“儿子,浅浅是个很乖的女孩,从小也是习着琴棋书画长大的,刚和母亲从国外回来,极具古典气质,尤其啊,古筝谈得相当好。” “她也要拜师学二胡吗?”他把电脑拿出来,开机。 “……”姜渔晚瞪了他一眼,“学什么二胡啊!你们年轻人,多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总没错,你是男孩子,人家小姑娘,对北京也不熟悉,你有时间带着她转转,尽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萧伊庭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妈,每一个对北京不熟的姑娘我都去陪的话,您把您儿子当成什么了?” “……”姜渔晚有些许气恼了,耐着性子道,“儿子,你不小了,快三十了!别人家儿子三十岁孙子都可以满地跑了,你拖着这么个不成婚的婚,要到什么时候啊!你当初不是不想结婚的吗?现在好了,可以跟你爸提离婚这件事了,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申请离婚,你们从结婚开始就分开,到现在已经两年零三个月了!完全达到离婚的条件!你爸反对也没有用!这是婚姻法上写着的,你爸难道还要干涉司法了?” 萧伊庭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忽然搂着妈妈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千万别说去……” 姜渔晚被他唬住了,“什……么?” 他诡异地一笑,“其实……我之所以迟迟不离婚,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变了,我喜欢男人……有这个结婚证在,就是个掩护,爸不会扁我……” “……你……”姜渔晚吓得面容失色,抓着他胳膊,指甲都掐进他肉里去了,“你说什么?真的吗?” 他哈哈大笑,“妈,您再逼我,就成真的了。” “你!我快被你气死了!”姜渔晚甩下他,狠狠一瞪,下楼去了。 萧伊庭一笑,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浴室里,一一在悉悉索索地爬着,他蹲下来,挠了挠它的龟壳,“一一,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你个没良 心的混蛋,除了吃就会睡,肯定不会想我!” 他站起来,轻轻地笑,无论跟一一说什么,它都是这样一声不吭…… 浴缸里放了水,将自己漫入水中,热水的温度,钻进了每一个毛孔,疲惫后终于有些微的舒适和轻松,他索性彻底放松下来,枕在浴缸上闭目养神。 而后,竟然做起了梦,梦里有人的长发飘啊飘的,在阳光下闪着亮灿灿的光泽,他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却怎么样也追不上那个女子,好几次,他都要抓住她的头发了,那滑溜溜的,光灿灿的发丝又绸缎般从他手里溜走。 他是被冷醒的,醒来时还睡在浴缸里,水已凉,梦未完…… 这样的梦,做过好多次,他没有一次抓住过那个女子,甚至,连她在梦里,是什么样子,他也没见过…… 草草冲了一下,出浴室,才发现,这一个澡,他竟然泡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天有案子要开庭,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把材料又仔细过目了一遍,并且依照他一向的习惯,把对方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才睡觉。 睡到半夜,他的手机狂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助理有什么新发现,起来接了,哪知,却是美国来电,除了萧城卓这个混蛋还有谁? “萧伊庭!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在如此这般中国的午夜,萧城卓在地球的另一端鬼哭狼嚎。 他火大,“萧城卓!麻烦你用你装满食物的脑袋算算清楚,中国现在是几点!” “……你个白痴!”萧城卓在那边骂他,“我找到她了!我见到她了!真的啊!我托了好多人啊!好不容易找到!你个白痴不接电话!” 他脑中轰然一响,如烟花爆破,这个她…… “她人呢?”他全身绷紧,声音突然破了。 “刚走!刚走啊!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听听!你个白痴这么久才接!”那边的人气急败坏地骂。 “你才白痴!你不会去追啊!?”他对着电话吼。 “她……她不见了啊!我想办法去找她的电话号码!”瞬间,电话又断线…… 他握着手机,再无睡意,伴着他的,是空洞而漫长的夜…… 忽然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失控,这还是那个放她走的自己吗?既然放了手,又何必再如此激动? 他苦笑,这一切,源于她的失踪吧…… 最初那些日子,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即便隔着海洋,隔着半个地球,因为知道她存在,所以,即便是放手,心中总有个依托,有那么一丁点星火般的希望。 然而,当付真真仅携付真言回国,当萧城卓告诉她,叶清禾失踪,那一刻,他才感觉心中那一处依托终于彻底垮了,那一丁点的星火也完全熄灭…… 他乱过,比今晚还乱,他甚至收拾了行李准备去美国,可是,最终只开着车一路狂飞去她的家乡,从北京,到江南,跨越数省千山,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可是,他却知道,她这是要与他、与整个世界完完全全的决离…… 如果,她觉得这样她能更快乐,那他便放她决离,一如这么多年来,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样,从最初的鸡血石,到后来的一一,历经种种,再到最后的红宝石,纵然他总是在索取,可那也是因为,他想给予,那种给予的渴望,甚至于他自己,也曾后知后觉…… 所以,找到又如何?有了手机号码又如何? 他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在黑暗中幻觉般隔出各种图像,一直到天亮。 闹钟响的时候,短信也随之而来,仍然是萧城卓:萧伊庭,姐姐电话号码你记好了,来之不易啊! 随后,便附着她的新号码。 他盯着那几个简单的数字组合,手中的手机忽然像坨烙铁一般发烫,最终,还是将那个号码存了起来,不管是否还有拨过去的机会…… 而此时的美国,已是黄昏,萧城卓郁闷地看着自己刚刚发过去的信息,很厌憎自己的不争气,这是为什么?分明是他找到的姐姐,也是他找来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这么贱贱地第一个通知萧伊庭啊!那时候一激动,脑子堵住了还是怎么的?看来萧伊庭说得没错,他脑子里小时候装的食物太多了…… 他也找到了姐姐的住所,甚至,此刻就站在茶庄门口,但是姐姐不似乎对他不像从前了,这点,他在国内的时候就有感觉…… 最终,他还是走进了茶庄,叶清禾就在店里,执了一个紫砂壶,在表演茶道艺术,古筝曲在店内缓缓流淌,她穿一件烟绿色丝质长裙,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胸前,肤色如玉,就像画里的女子…… 他没有打扰她,找了一处座椅,静悄悄坐了下来,一直等她表演完。 她到底是看见了他的,远远的,仿似在叹息,而后,才轻轻曼曼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姐姐……”他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找了两年,才终于找到,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 呃,又更了一更~! 第199章 一种相思 两处锦绣:回来 “我父亲从何处购得此玉?”她问。 “从一个玉器收藏爱好者那里,是一位老人,即将离世,放出消息来说要出售,且老人却有些古怪,只售于有缘人,价格倒是其次,最后和你父亲谈成,你父亲付了定金,约好下次见面付全款提货,可是,再次前往时,却因云南这边有事而不能亲去,打了款,请我代他前往,这玉,便到了我手中,而你父亲,这一去却没有能够再回来。” 仍是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叶清禾陷入了沉默,可是,父亲能让此人去提玉,可见对此人的绝对信任,也不知此人的话是真是假,可若是假,为什么又要把玉交还给她孤? “封荷小姐,你父亲是个对朋友极真诚的人,这玉终于能交还到你手上,于我,也算对得起你父亲这份信任了。”毕范又将玉往她面前推了推阙。 “只是……毕先生怎么认识我?又怎么找到我的呢?”父亲将她和母亲保护得很好,总想给她们一个单纯的生活环境,而且母亲的病也不容操劳,所以自从辞职开辟在云南的事业以后从没让母亲参与,更不会把生意上的事带回来,以致父亲生意上的朋友,她都不认识。 “照片啊!”毕范解释道,“你父亲的钱夹里有你母亲和你的照片,我曾见过的,十一年前你和那个小伙子来云南赌石我就发现你了,只是你并没有看见我,当时的我不敢确定,还查证了几天,才找到那个小伙子,买他的原石。至于这儿,再遇到你,则纯属偶然了,还好遇到了,不然,我得在有生之年再回国找你,将玉交给你。” “谢谢……”叶清禾怔怔地道。父亲待朋友极度真诚,这点她再清楚不过,否则,也不会在过身之后还会有萧伯伯这么好的朋友来帮他抚养遗孤,可是,有些事,也一定是父亲所不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把她托给萧伯伯? 她忽想起了一事,又问,“石家明您认识吗?” 毕范点点头,“认识,跟你父亲是同一种人。” “别的,没有更多了解了?”石家明是父亲的合伙人,那年,跟父亲在同一辆车上,车祸发生时,也和父亲一起遇难。 “有啊,云南本地人,跟你父亲是同学,跟你父亲合伙开公司,石家人一直还留在云南,只有他的妻子,后来带着年幼的儿子出国了。” 毕范说完,又出示了当年购玉时的相关手续,足以证明这玉坠确实是封一诺所购。 叶清禾再一次失望,毕范说的,她也都知道,她在云南的时候,甚至找到了石家的人,只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毕范完成了自己这次来找她的目的,作为长者,还关心地问了问她的生活,最后问她,是否打算申请绿卡,他可以给她提供帮助。 又是绿卡…… 她摇摇头,还是那两个字,“谢谢。”不过,不必…… 无端又拥有了“问心”,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只是妈妈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份礼物存在了。 有的人,是在找它吗? 可是,她分明听得很清楚的:封一诺死了,东西找不到了…… 要找的,真是这个吗? 越想,总是越乱…… 她便不去想了,这个问题,她早已告诉自己不再想了的,不是吗? 毕范走后,她把问心收了起来,玉这东西,也就是石头,即便四件凑齐,也不至于能让人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若以她所愿,宁愿终所有,来换取父母的生还,天伦的回归。即便是那时病重的母亲,可只要活着,就能给人欢欣和希望的。 再次浮现母亲最后的那些日子,她一有时间就会守在母亲身旁,可父亲的噩耗传来,母亲彼时已不能言语,却突然从床上下来,疾奔了出去,然而,终究是不能行之人,在楼梯口不可自控地滚了下去…… 两滴泪,从叶清禾眼角滚落。 妈妈,您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人,小荷也是,对吗? ———————————————————————————————— 即将到下班时间,萧伊庭设了闹钟,提醒他时间到,该下班了。 他开始收拾东西,鲜少的一次不加班。 助理敲门进来,准备给他订餐的,却看见他在做下班的准备,迟疑着,“萧律,今天不加班了?” “嗯,都下班吧,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他低沉着声音说,顺便,穿上了外套。 白色衬衫,藏蓝西装,非常普通的颜色搭配,可是,在助理眼里,却只有他能将如此普通的颜色穿得不同一般,举手投足间,都男人味十足…… 她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都出了汗,最终鼓足勇气,“萧律,既然不加班,就一起去吃个饭吧,正好我也是一个人,没地儿吃饭呢。” 萧伊庭听着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才发现,她的打扮有些异样…… 仍然是衬衫套裙,可是,裙子是不是包得太紧了?而且还这么短?两条大腿裹着丝袜明晃晃地露着。还有衬衫,买小了一号吗?紧紧掐着曲线,该突的地方绷得扣子快要开了…… 他继续收拾,也没再看她,“你最近长胖了吗?” “……”助理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被人说长胖,还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不免格外介意,开始反思近来是不是吃太多了…… 萧伊庭已经收拾好,提着电脑报往外走,在她身边停了一下,点明,“衣服太小了!还有,这么短的裙子不适合在我这上班,更不适合用脑子挣钱!” 说完,冷着脸了出了办公室,隐隐的,还带了几许嫌弃。 助理的脸又红又白,萧律说话一向犀利,而且毒舌的时候从不管男女,也不管人家是否能接受得了,可是,她是他的助理,别人再如何挨骂也从没轮到她头上,可今天这话的意思是,她这样适合用身体去赚钱吗? 再没有比这话更让人觉得羞辱了…… 眼眶一红,委屈地差点掉下泪来。 萧伊庭提着包离开律所,驱车前往妆美公司。今天之所以没加班,是因为老大回来,而且还弄了个小宴会,他和小安子都在被邀请之列。 什么宴会?他之前觉得很有可能是订婚之类的,严阿姨可是自成为老大的婚事快愁成儿媳妇综合症了,毕竟生日这种事不可能举办宴会,他们认识老大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尤其老大,连自己哪天生日都记不得…… 会场外遇到了小三子和他另一个朋友骆东勤,三人便一起入内。 远远地,便看见穿得前所未有的庄重的老大,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礼服皮肤白皙的女子,想必就是了…… 他暗想,和小安子低声打赌,那女子必然是老大未婚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老大居然铿锵有力地向他们宣布,那是他老婆,他们的嫂子…… 惊讶的这速度之余,开玩笑找老大要交代,甚至揶揄老大,要嫂子亲自下厨招待他们这俩小弟,被老大黑着脸呵斥了。 那会儿,他心里便明白,老大这颗石头心终于软化了,能让老大宝贝一个女人,实属不易…… 所以呢,到现在为止,小安子和老大的幸福都有着落了,唯独他一个人还单着? 那晚,满厅衣香鬓影,也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孩来跟他打招呼的,他一个也没搭理,坐在角落里喝酒。 他们兄弟三人,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什么情债造了什么情孽,这辈子情路坎坷,个个苦不堪言,可苦到尽头是蜜糖,老大和老三终于尘埃落定,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兄弟们高兴的,三个人,总得有两个是幸福的……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照这时间算来,他是最先结婚的一个,也是最早遇到心中所爱的一个,混混沌沌十几年,最后单的竟然还会是他…… 这话,他都不敢跟辰安和宁子说,那得是多可笑一个话柄…… 后来,宴会草草结束,因为大嫂的脚扭到了,宁子抱着她去的医院,那紧张的表情,他真的从来没在老大脸上见到过,即便老大曾经跟芊琪一块儿的时候,也没有…… 这还不是爱吗? 这样的紧张,这样的焦虑,这样的爱,他自己在十八岁就体验到了啊,那个逞能的丫头跑3000米的时候摔倒,那会儿他还不懂矫饰情绪,当时的脸色定然比宁子现在还难看十倍…… 苦笑。 一个蹉跎,居然过去十二年了,他从十八岁的小伙子变成吃三十饭的大叔,而她呢,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想念,开始疯狂地吞噬他的心 ,来得那么迅猛,纵然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灌下去,想浇灭这疯长的痛,也徒然无用。 思念这东西,原来是火,酒精一喷,只有越燃越猛的趋势,哪能熄灭? 只是,他已经依赖上这个东西了,即便是燃烧,他也愿意在这燃烧的痛楚里一点一点回味,那样的灼烧的,充实的感觉,总比虚空好很多…… 所以,宴会结束,他又拉着辰安,以招待小三子朋友为名,再度喝了个淋漓,终致大醉。 无法开车,三人唯独没喝酒的是辰安,有老婆的人,“家教”格外严些…… 于是辰安送他回去,家里还没人,估计姜渔晚在宴会结束后和太太团们继续活动去了,所以一直将他扛进卧室,扔到了床上…… 人醉,心里却是越来越清醒。 躺在床上,想起那些夜晚,他赖着她,依着她,她长长的头发,如绸缎一般铺展,柔软而舒适,纵然此刻头晕目眩,也厌憎这枕头的不舒服。 撑着爬了起来,扶着墙去了她的房间,在她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房间,依然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他不允许任何人移动里面物件一分一毫,小乌龟还在朝着他笑,窗帘床品都保持着原样,就连书桌上的砚台和笔,都搁在原位,就好像,昨天还有人拿着写过字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副被他撕毁,而又拼贴回来的字,他给贴在了墙上,这是唯一原本属于她,她却没有带走的东西…… 她不要的理由是什么呢?纵然拼好了,也是裂痕斑斑吗? 看着那些裂痕,便如他此刻的心,也一道一道裂着无法愈合的伤痕…… 他依然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她坐在这里,对他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呵……他当然不会同意。 不离婚,无论她飞多远,他始终觉得还有一根线牵在自己手上,尽管她走时坚定地摇头表示不会再回来,他仍然有着渺茫的希望,她总是要回来的…… 若离了…… 不,这个问题他不敢想…… 只要一想就会害怕…… 其实,他也有想过放弃,这几年不是没有女孩喜欢他,他自己深知这一点,在独孤无望的时候他尝试着去接受别人,可是,他倒是很想把每一个女人都当成是她,却偏偏的,每一个女人终究不是她…… 纵观他的恋爱史,他曾认为,女人如衣服,既然是扔掉的衣服断不会有捡回来的理。放下容易,喜欢自然也是容易的。 而她,却是天生改造灵魂和思想的高手,非但将他的人生观世界观行为方式彻底改观过来,也十几年的时间在给他做证明题,题目如下: 萧伊庭前n任女友长≥168cm,胸部周长≥34c(以高中成形后为准),属性温柔贤淑,或调皮可爱,在萧伊庭前十八年生命旅途中匀速经过,于他心口这一站停靠时间为人均不足一天。叶清禾,长≤162cm,胸部周长≤34a(以历史最高点为准),属性,冷淡严肃,有时野蛮,于萧伊庭十八岁开始以乌龟式速度慢爬,停在他心口这个站台时爬不动了,停留时间,一辈子。证明:叶清禾不是衣服,是他扔不掉的皮肤…… 呵,皮肤,皮肤……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切肤之痛啊…… 所以,他怎不害怕? 无论怎样,萧城卓都办了一件好事,找回了她的号码,害怕的时候,他就会把手机拿出来,翻出她的号来看。 这不是普通的数字组合,它是有生命力的。 看着它,他终能相信,地球的另一端还存在着他鲜活的皮肤,她没有消失,她曾在他生命里深刻地存在过,否则,让他怎么去相信,他结婚证上的另一个人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酒醉之下,手指不稳,无意中竟然拨了出去,而他浑浑噩噩的,尚不自知,直到那端人接了电话,轻轻的一声“喂”传来。 他如雷轰耳,一头冷汗,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看到手机屏幕上通话计时的双层数字,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幻觉…… 他唇干舌燥,无法言语。 “喂……”那边的人再度道,一如她从前在他身边时那样,叫他吃饭了,叫他温书了,也是这般轻 淡而柔软。 时隔三年,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听见她的声音,他眼眶发热,言语无措,恐失去这个说话的机会,脱口而出,“妹妹,是我。” “我知道,二哥……” 湿意刹那间涌进了他的眼眶,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吗?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仿佛亮起了一点星光,他未语先哽,多年在她面前养成的某种习性让他心生委屈,竟然不由自主地道,“妹妹,我……好害怕……” “二哥,怎么了?” “我……”他害怕很多事情,害怕她真的在大洋彼岸再不回来,害怕她会把他忘了,把他们的过去都给忘了,害怕……好在,她还记得他的声音,可是这些话都他无法说出口,最后,能言善辩的萧大律师傻乎乎地说了句,“我喝醉了,怕黑……睡不着……” “……” “妹妹,回来陪我好不好?”他是真的醉了,否则,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界骤然间沉寂下来,他听不到对方一丁点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懊悔,好不容易盼来的说话机会,又把她吓跑了吗? “嘟嘟嘟……”黑夜的另一头终于传来冷漠的忙音,他扔了手机,颓然无力,滑落在地板上,就此醉去,不要再醒来…… 他不曾知道的是,那端,有人行走在下课的路上,用力按下终止通话键,并随之泪如雨下。彼时,阳光明媚,路人瞩目…… —————————————————————————————— 是的,她回来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再一次回到这个房间,身边还睡着酣然的他……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许是不习惯吧。不习惯这床,不习惯身上肩上压着的重物,想翻身也无法自如,稍稍一动,此人便如树袋熊一般,睡梦中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压…… 记得他昨晚说过有案子要开庭,而他,却还枕在她肩上,酣睡不醒。 推了推他。 他“唔”了一声,把她当枕头似的揉了揉,脸也埋在了她耳际,温热湿润的唇贴在她的侧脸,是咬了一口还是亲了一下? 她立刻躲开了,用力推他的肩膀,大喊,“二哥!” 他终于被她叫醒,睁开眼,看着怀抱中的她也大惊,“妹妹?你怎么从美国飞回我床上了?” “……”他是装的,还是做梦? 而后,他自己恍然,拍了拍脑门,“我糊涂了……做梦呢……肚子饿,正好梦见一个大馒头,就咬了一大口……” 还真是做梦…… “你怎么不梦见大肉包子?”她拉着脸说。脸上湿乎乎的,还有他咬过的感觉,记忆中,他是喜欢吃肉包子的…… 听见肉包子这个词,他下意识地看了她身体某个部位,而后笑了。 她皱眉,想起他曾经说过的混话,诸如等小笼包变成大肉包的时候…… 立即起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望着她的背影,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每一次,她总是给他不期的大喜,而后是无法承担的大悲。 比如,不曾想过她会轻易答应嫁给他,她却答应了,而后,便一去三年无影无踪; 此次,不曾想过她会回来,她却一只箱子简简单单地回来了,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20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终生所有 浴室里,她对镜而立。 眼角下湿湿的一圈,还有浅浅的牙印,是他适才咬过的痕迹。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看着那湿润的一圈微红,呆呆地发怔,镜中那个瘦小的人儿映出双重的影子。 她捂住眼,想起自己那天接了电话之后的疯狂孤。 joyce看着她扫荡式地收拾着东西,简直无法相信她在做什么,绕着她不断转圈,不断问,“清禾,你疯了?” “清禾,你真的要回去?” “清禾,你不是说再也不回国了吗?” “清禾,你走了我和茶庄怎么办呀?” “清禾,你才念了两年,还没毕业呢!学位也不要了吗?” “清禾,你这是为什么呀?可以告诉我吗” “……”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一遍遍地问自己,耳边响起那个人的话:妹妹,我好害怕…… 她没有告诉joyce,其实,她也只是害怕而已…… 清冷的她,轻轻抱了抱joyce,对她说,“再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一个人…… 再见,亦是不见…… 如来时那般,仅一个箱子,她漂洋过海,穿云越雾,站在了北京飘着飞絮的空气里,一度,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在机场站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是如何的莽撞而冲动。扔下美国的一切,不曾办理请假或者休学手续,也没想过回国以后干什么,就这么回来了。呵,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轻笑…… 不过,她是叶清禾。 立于机场不过短短数秒,她就告诉自己没有做错,也想明白了接下去该怎么做…… 她要的,她期待的,不多…… 租了套不大的房子,给自己一个窝,至于工作,她选择了继续她大学的专业,学以致用,还好有职业资格证书,这几年也没耽误审核,缺了一年的,找之前学法律的同学帮忙,重新审核了,便进了天海做实习律师,而她所跟的师父也是之前学法时的学长白新,给了她极好的机会,新人而已,就让她一起跟他做这个案子…… 当然,她也明白,之所以会有这个机会,不过因为白新的对手是萧伊庭…… 浴室门敲响,他的声音随之在外面响起,“还没出来?” 她放下手来,睁开眼,“就出来!” 用冷水拍了拍脸,她才打开门,发现他已经回他自己房间梳洗穿戴好了,还是款式简洁的正装,黑外套,白衬衫。 他现在是偏爱这样的搭配了吗?昔日那个穿着张扬颜色走在时尚前端的大男孩,还真是长成男人了…… 她怔怔看着他的样子,让他笑了,“是不是更帅了?” 她移开眼睛,想起自己找他的正题,“二哥,我最后一次认真地问你,你可以放弃那个案子吗?” 他琥珀色的眸里,似笑非笑,“我也认真地回答你,我接的案子,从来没有放弃过,当然,也从来没有失败过,我能给你的唯一建议,是试着跟我一搏,下去吃早餐吧。” “你先去吧,我马上下来。”她低声道。 这第一个案子就跟他是对手? 从没失败过的萧大律师…… 她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来。 植树节在院子里种下一颗树,按时浇水,日日盼着它成长,十年之后,小树长大了,再也够不着它的枝叶,看着它枝繁叶茂迎风招展,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因为,毕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啊…… 她从包里拿了一副眼镜出来,仍然是黑色的框,不过,不像从前那么夸张,怎么说也是一副正常的眼镜。 戴上,下楼。 她再次地坐在了萧家的早餐桌上。 刚坐下,萧城兴就感叹,“终于回来了!这餐桌总算没那么冷清了!丫头,这回不走了吧?” 叶清禾想了想,点头,“不走了。” 姜渔晚听了,眼神朝她一斜,搁下筷子,施施然起 身去了厨房。 萧伊庭原本低头在吃东西,这三个字的回答让他握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却没动声色,只淡定地将那只小笼包给吞了下去。 云阿姨自厨房出来,见了她也是笑眯眯的,又道,“怎么把眼镜又给戴上了?不戴更好看。” 她一怔,笑了笑,有些牵强,“戴眼镜……会看起来知性些……当事人会更信任我……” 而后,便低头吃东西了。 萧城兴听了好笑,“我说丫头,你要当律师,不去你二哥律所,跑到别人家去是要干什么?” “我……”叶清禾瞥了萧伊庭一眼,“我……怕自己做不好,给他丢脸……” 萧城兴更乐了,“丢脸丢别人家难道比丢自己家更有脸?” 萧伊庭已经吃好了,搁了碗筷,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浅浅地笑,“爸,她可是从没丢过脸,也不想靠家里照顾,在我那,我忍不住要照顾她。” 叶清禾便不说话了,就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吧。 “吃好了吗?”萧伊庭显然是在等着她一起走。 她故意磨磨蹭蹭的,“没有,你先走吧,不是要开庭吗?” 他看着她,也只是笑笑,提起公文包走了。 之所以让他先走,是因为,她有话想跟萧城兴说。 吃完早餐,萧城兴出门,叫了她一起,顺便送她。 这原本也正和她意,于是,上了他的车,恰好,今天是萧城兴自己开车,没有外人。 开车的时候,她不便打扰他,直到他将她送到天海了,她才道,“萧伯伯……” “这孩子,怎么又是萧伯伯?”萧城兴笑道。 “我想……还是叫萧伯伯比较好……”她略略停了停,才继续道,“对不起,萧伯伯,清禾一点儿也不听话,辜负了您的疼爱,这三年,清禾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也耽误了二哥……” 赴美第一年,她消失之前,曾再一次提出解除这段婚姻,萧伊庭仍是没有同意,并且对她说,他是律师,若他真要离婚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会儿的她,并非赌气,只是真的打算就此隐匿在这个世界之外了,所以,尽管他不答应,她还是给他寄去了离婚协议,并请他如果答应签字就把协议寄回来。 她把邮箱的钥匙交给当时的房东保管,并告诉房东,若有来自中国北京萧先生的来信就转给她新的地址,当然,若是其他人来找,就一定替她保密。 然而,她终是没有等来他的回信,却等来了萧城卓…… 萧城卓这孩子,最终还是把房东那张严实的嘴给撬开了。 萧城兴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丫头,你啊,知道我疼你就好,你可知道,我多盼望你成为我儿媳妇儿,在我这儿,我也只认你是我儿媳妇儿!可是我也明白,这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你想要怎么做,我从来就不干涉你,因为我太清楚你的性格,你懂事,善解人意,如果不是你心里有特别的理由,你不会这么做,所以到了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凭着你们的心去解决,我不会插手,伊庭这孩子跟我说要娶你的时候就很认真,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从前幼稚任性,但这两年成熟了不少,也没再范那些荒唐的错误,至于他对你怎么样,你们一起长大,相伴十几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叶清禾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萧城兴待她,太好太好,心头交织着无法言喻的多重情感,热热的,烫在心尖尖上。 “那,我先上班了……”她下了车,回头,却还是叫了声,“爸爸,再见……”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媳妇,这一声爸爸都是她该叫的…… 一进律所,白新就问她,昨天去找萧律谈得怎么样。 她摇摇头,“我们全力以赴吧,帮潘悠然争取最大的利益。” 白新是个正直的人,对潘悠的遭遇十分同情,所以,这一次誓要为她讨回公道,可是,这件事取证很麻烦,潘宏宇本就是只狐狸,再多另一只狐狸萧大律师给他出谋划策,他有点担心这场官司不一定赢。 这是白新最为气愤的事,在这场婚姻里,分明郭宏宇才是过错方,潘悠然吃尽苦头,却偏偏抓不出郭宏宇的错。 “想不 到萧大律师还会为这种人辩护!他应该不缺钱吧!”白新的言语间带了嘲讽。 叶清禾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他不是爱钱之人。”这是她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的话,就如当初她被张萌等人欺负的时候,他能不假思索地站出来一样。 白新却只是一笑,“清禾,不要到时候在法庭上你突然倒戈了啊!” 她瞬间闭了嘴,而后道,“白老师,我不会的。”她只是个实习生而已,轮不到她说话,她倒什么戈? “我也相信你不会,你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高材生!来吧,我们再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取证。”白新把潘悠然的案卷拿了出来。 作为实习生,叶清禾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跑腿和打杂,再加上白新要她参与的这个案子,一天下来,工作量很大,下班时,已十分疲惫。 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出了律所,却见大马路上醒目的地方停着的,正是他的车。 她朝他走过去,车窗边自动落了下来,他探过头来,冲她笑,“上车。” 她依言,坐进了他的副驾驶室里。 柔软的车垫靠着,她觉得浑身都松软下来,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你怎么来了?” “庆祝我今天上庭,不小心又赢了一个官司,去吃饭呀!”夕阳下,他容光耀眼,意气风发,那双曾促狭而淘气的眼睛里,如今流淌着的全是成功男人的意味。 车窗开着,起步时,风吹进窗内,步步生莲挂饰穗子上吊着的几颗玉珠相撞,铮铮铃铃作响,心也跟着铮铃一声,回音荡漾开去。 靠在椅背上,头歪歪的,枕着车门,他的侧脸,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脸是今早刮过的,可是这才下午,又冒出青青的胡茬来,眼眶微陷,犹显眼尾上飘,直鼻,薄唇,这样一张脸,若在古代,配以轻袍缓带,就是翩翩如玉公子的模样…… 她盯着,渐失了神,直到视线中这张脸慢慢变得模糊,他的一声轻笑忽然打破了沉寂,“我怎么觉得你戴这眼镜别有用途?” “什么用途?”她仍然看着他,借着镜片的遮掩。 “肆无忌惮地看我,以为我不知道!”他笑起来,呵呵的笑声在车里回荡,“我明白了,难怪你那副傻啦吧唧的大黑框戴了那么多年也舍不得取!” 她立刻调整了视线,否认,“哪有看你?我累了!靠这呢!” 他仍然在笑,不停止,更不搭理她的解释。 “听音乐吧!”为了掩饰这窘迫,为了盖过他的笑声,她打开了车里的音乐。 并不知是哪个键,估摸着按的,却被她蒙对了,他神情一阵紧张,正要伸出手去关,歌声已经响起来了,居然是那首《loving/you》,大学毕业时她唱的现场版…… “loving/you/is/easy/cuz/you‘‘re/beautiful,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do……” 她愣住了。 最初的几句,气息不稳,小有走调,唱得不咋样,到了后来才渐入佳境…… “你……怎么录下来了?”她记得,他那一晚都没唱歌,闷不出声地在做这种事情? 他把音乐关掉,笑,“必须录下来啊!学霸妹妹百般武艺样样精通,总有一件是烂渣渣!我可是立了誓的,这首歌要保留一辈子,等你老了,再放给你听,让你自己回忆一下你年轻的时候唱歌多滥!” 等到老的时候吗? 她眼中闪过茫然,而后,却反而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平静地靠在座椅上,“还是放点音乐听吧……” 他于是打开收音机,主持人轻柔的声音传出来,点播了一首老歌: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她扭过脸去,闭上双眼,眼眶中的灼热感却无法抵御地漫延开来…… 煽情的歌曲,原是漩涡深海,稍不留神,便易沉溺其中…… “怎么了?”开车的他发现她有些异样,将车停在了 一边,扳着她的肩膀来看。 他的气息便果真如海一般向她涌来,将她包围拥抱。 “没事……就是累着了……”她支吾着,不肯面对他。 “我看看!”他固执地非要扳过她的身体。 她拗不过他,被他翻转,她便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在他衬衫上悄悄把睫毛边的湿润擦去,“别动,好累,让我靠一下……” 太难得的温存…… 他几乎受宠若惊,拥着她的手唯恐重了,一动也不动…… 良久,她才从他怀里起来,已是雨过天晴,重新戴上眼镜,“好了,走吧。” “还累的话就睡一下。”他帮她把椅子放倒了些,让她躺着休息。 这么躺着,就真是昏昏欲睡了,待她一觉醒来,才发觉天色已黑,而他们竟然不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去哪儿?”她一坐而已。 “还睡一个半小时估计都到了!”他说,眼睛注视着前方,一抹神秘的色彩。 “我没时间啊!”她还打算这个周末好好把工作上的事整理整理,而且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取证。 他笑了,笑容里更有着捉摸不定的意味,“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 今明两天都有事,更会晚~! 第20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度假 他把车开到了海边。 夜色下的海,被浓黑的天幕所盖,海浪自远天低鸣着而来,一浪一浪,踏着音律的节奏拍打着海岸,天地浑然一色。 她和他坐在临海的海鲜排挡,海风吹着她的头发,四散飞扬孤。 她眯了眼睛,用手拢住那些发,看着身穿黑色西装的他给她把面前水杯中的水斟满,看着他唇角始终噙着的那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怎么看也找不到从前那个遇事就炸毛的二哥的影子了…阙… 周末,海边人很多,基本一派休闲的打扮,独独他,西装革履,不合时宜,却恰恰的,应了绝世独立这四个字。 “又看我?”他笑。 她放下发来,又被风给吹得乱舞,只好烦恼地再一次绾住,“我只是觉得你穿成这样来海边怪怪的。” “是吗?”他反问一句,“那你放眼看看这海滩,还有谁比我更帅?” “……”她以为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哥,却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此种人,当然,她从来不会去和他辩论他是第几帅的问题,她关心的是,“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星期天吧!”他指指桌上的盘子,“给我把螃蟹剥一下。” “……”好吧,她再一次错了,他真的还是从前那只二哥…… 依言给他剥了,除去那些不能吃的,才交还至他的碟子里,“二哥,我想早点回去。”她心中挂着那件案子。 “你不吃吗?”他见她脱去了手套,问。 她不语,只凝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把一只螃蟹吃完了,才看着她叹道,“妹妹,别这样直瞪瞪地瞪着我,出来了就是享受的,深呼吸一口,闻到海风特有的气息了吗?” 她仍是瞪着他,“我只闻到大蒜的味道。” “……”好吧,他承认,他口味略重,蒜蓉蒸蟹里面的蒜蓉放多了些,可这不是她让他落下的毛病吗?要不要这么煞风景?“吃点吧,我给你剥?” 她摇摇头。 “妹妹,你何必呢?不吃东西要挟我回去?” 她暗叹,她并非此意…… “不想吃螃蟹。”她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点鱼肉吃。 他便作罢,只是微觉奇怪,她从前并非不吃螃蟹的人…… 她的饮食还跟从前一样,吃得很少,他的胃口却很好,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着他吃。 “再看我,把你也给吃掉!”他目光烵烁的,说了一句广告词。 她没有心情开玩笑,心中反有些烦乱,当然,并非因他没经过她同意把她带到此间。 “二哥,我们还是明早回去吧?”她说。已经晚上十点了,今晚是不可能返回北京了。 “别扫兴好不好?今天这个案子,我们律所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我心情大好,同时也很累,陪我休息两天不行吗?” 她知道他的能耐所在,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目前,她也处在不可能的阶段啊,怎样才能变成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郭宏宇那个案子嘛!我看你还是放宽心吧!”他小抿了一口酒,把酒杯还喂到她嘴边来,“喝一口。” 她闭着唇,不搭理。他说的放宽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松口了? “就一小口。”他说,“不要怕醉,有我在呢,醉了我背你回酒店。” 她哪里是怕醉来着?虽然她不胜酒力,可是小小一杯还是能的。 耳边回响起下午白新说的话:想不通萧伊庭为什么会接这个案子,他应该不缺钱吧!她于是明白自己烦乱的根源是什么。 心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的,凭着这口气,她抢过杯子,一口就把这杯酒给喝干了,辛辣的刺激从喉咙一直窜进胃里。 他略惊,眸光亮亮的,笑着赞,“好酒量!再来一杯!” 她明白他在笑她,她哪能有什么好酒量,如果她喝酒的话,他就肯放弃这个案子,那她喝好了,可他会吗? “什么叫放宽心呢?”她看着他兴致大涨,重拿了只酒杯,倒了酒,放在她面 前。 “放宽心的意思就是,反正你们是输的,那就放心地输去吧!别有心理负担了!”他庞旁若无人地大笑,说不出的骄傲和自得。 “……”她当真被噎着了,纵然心中太多不服,还是没有反驳。 他举着小玻璃杯,在她的杯沿上轻轻一碰,笑道,“别这样,输也要输得有风度,来,再喝一杯,就这一杯了,再多,你想喝我也不让,预祝我们夫妻俩首次交锋精彩纷呈怎么样?” 夫妻俩…… 这个称呼好不习惯…… 她看着他那样的笑容,再想着他说的那个词——风度,呵,她何曾在他面前没有过风度?难道一直以来爱炸毛的人不是他吗? 输? 她端起杯子,再次一口而干,空杯倒过来给他看,“未必。”说完,自己抢过酒瓶,在杯中倒满。 他十分意外,“真的还喝?傻丫头,别赌气!输官司正常,别输了身体!” 他一笑,“我说的,输了身体一事的意思是……今晚别喝醉了,酒后失品之类的事我自认是没这个自制力的。” “……” “当然,我不介意输给你,我说的是身体,不是官司……”他又补充,喝了酒后的眼睛愈加晶亮,仿佛那液体的光泽一点一点升蒸至瞳孔里,蕴着让人迷醉的光晕…… 叶清禾有些晕了,凝视着这样的眼,竟然差点栽倒,赶紧撑住桌子,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手忙脚乱地擦着,他也过来给她帮忙,她便停了手,任他在她衣服上擦拭。这究竟是酒醉人,还是那一眼乱人?抑或是他的胡言乱语扰了心? “至于吗?他在她耳边笑,开个玩笑就把水泼了一身,若你真吃了我,你还不泡进海里去了?”他给她收拾干净了,回到自己座位上,仍笑,“别啊,妹妹,这天还冷,那你还是输给我好了!” “我不会输!”被他一番言语上的调/戏,她渐转淡定,告诉他,她的想法,“我指的是官司!” “唔……说说,怎么能不输给我!”他倒是饶有兴趣地打算洗耳恭听。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输给他,这话有些幼稚,也只敢在他面前说,他这多问一句,她便不知该怎么答了。 他双手交错,搁在桌面上,仍然带了笑容,不过,却是谈公事的模样了,“妹妹,这可不像你,你从来有条不紊,心中有竹,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不靠谱的事。我们律师虽然是靠嘴巴吃饭的,但是,输或者赢,却不仅仅只靠这张嘴来定,得有证据啊,学霸妹妹。” 废话!难道她不知道吗?这话听着,还真像一个资深律师教育实习生的口吻,就连白新也没这么说过她呢…… “来,既然你心心念念挂着你的案子,我们就来谈一谈吧,彻底让你安下心来好好玩!”他说,“自古就有一个词,叫捉奸捉双。潘悠然是抓到郭宏宇在床了吗?还是拍到有说服力的照片或者录影了?就连她口中的小/三,她也仅仅只知道一个名字,至于小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早已经拿掉了,小三一口咬定她跟郭宏宇只是朋友关系,他们甚至从没有在酒店开/房的记录,你们手中有的是什么呢?一份三个月的通话详单而已,你觉得,就凭这,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据?” “废话……”这次她不是内心里嘀咕,而是说了出来,他说的一切她都明了,所以她才会犯愁不是吗? 他呵呵一笑,“不是我自信,而是你们根本不会有办法再找到别的证据,郭宏宇是个滴水不漏的人,要从他的人嘴里撬出话来是不可能的!” 叶清禾默默听着他的话,低垂的眼眸里静水不乱,微一沉吟,抬头而笑,举杯,“第三杯,二哥,什么也不说,只谢谢你带我来海边,我现在死心塌地陪你休闲。” “好!干杯!”他笑意吟吟,和她的杯子轻轻一撞。 之前烦乱的心骤然平静下来,饶是这海边人声喧哗,也若入一片净土,安然坐于他对面,听他说混话,陪他饮酒尝茶。 “听说你在美国显摆你的茶道?”他问。 “……”显摆这种词,难道不是他的专利?“没有,只是给朋友帮忙。” “嗯……还招了只喝茶的狼?”他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 一脸惊诧状,“萧大律师,您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 他笑了,“别叫我萧大律师,怪怪的,话说你怎么称呼那只狼?” “哪只?”她真不明白他说什么。 “那老外,叫什么来着?玉米王子?”他低头又浅抿了一口酒,还是那样的笑容。 “……”看来萧城卓是个很称职的二传,“人家叫棉花王子……” “哦……那就是王子……”他拖着声音,“听说个子很高?” “还……行……”反正比她高一大截。 “多高?具体点儿?别忘了,法律工作者要将就精准。” “……一米八七吧……”她哪知道,随便说了个。 他的脸色微微一黑,“那么高,你到人家肩膀了吗?小矮人!” “……”人家高,为什么要诋毁她矮? “他帅吗?眼睛好不好看?”某人又问。 “……帅啊……”棉花王子还真挺帅的,“眼睛……是蓝色的……”好像是吧,她没细看,joyce说他的眼睛像大海,“嗯……像大海……”她把joyce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脸色又黑了一点,“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大海没什么可看的…… “好!”正是她所想! “好什么好?!”他怒瞪她一眼,“买单!去酒店!” 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二哥还是那个二哥,这喜怒无常的脾气……话说人家棉花王子的眼睛惹他了?是他自己要问的啊…… 结了账,他拎着她就往酒店走,还大踏步的,她很艰难才跟上,头顶一个声音在炸毛,“你到底是不是傻的啊,在国外也对人不设防?随随便便叫人王子,世界上有那么多王子吗?真不知道你国外三年怎么过的,怎么没被人拐走啊?” “……”她过得很好啊…… 到酒店,他的脸色还沉着,证件往前台一扔,“开个房间。” “……”她本来想说开两间的,可是看着他的脸色,决定继续当包子,反正她一直是包子…… “大床还是双床?”前台问。 “大床!” “双……”她的双床没说完。 前台有些犹豫了,看着他俩,“请问到底大床还是双床?” 某人拉开皮箱,把一个红色的本本甩在了台面上,“你说大床还是双床?” 叶清禾和前台姑娘都被这个本本给震撼了:结婚证…… 于是前台飞快地给开了房间,眼光异样地看了叶清禾一眼,叶清禾不禁低下头,跟着他身后逃跑似的走了,谁出来玩还带着结婚证跑的? 进了电梯,他低着头,眼神不逊,“你不知道我认床吗?出来外面我自己睡会失眠啊!” “……”有吗?那以前在英国他是跟谁睡的啊?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她轻轻说了句,“那也没必要把结婚证摆出来吧,多丢人!” 他冷笑了一声,“堂堂正正货真价实的夫妻遵纪守法地住宿还叫丢人了?那你说什么叫不丢人?暗度陈仓出来混的就不叫丢人?” “……”好吧,她放弃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至少某人的世界观还是对的…… 可是,她已经闭嘴了,他还在那炫什么口才?痛斥了一番当下不正当的风气,好像要给她洗脑一样,她又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最后,她听得不耐烦了,回了句,“那你还帮郭宏宇?助纣为虐?” 他终于,也闭嘴了…… 进了房间,发现这是间海景房,落地窗,窗外是无垠的黑夜和大海,海浪声声,海风呜鸣,清晰可闻。 他关上窗帘,心情忽然又变好了,打开箱子,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有他的,也有她的,一色的休闲装,包括沙滩鞋,她的内/衣裤全都准备妥当。 所以,他这是一早上就预谋好了的周末?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他问。 “还是 你吧……”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在外面同住一屋和在家里又有些不一样…… 他也没和她客气,拿了衣服进浴室,里面随即传来淅沥的水声,她则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毯上,享受脚趾放松的舒适感。 很快,他出来了,衣服没穿,就一条内/裤,大秀身材。 他的体型跟三年前比一点变化也没有,略瘦,可是却也肌肉坚实,皮肤白皙,却因年少时的莽撞和顽劣而留有好些伤痕,破坏了这尊如雕像般的身体的完美,不过,却不影响视觉美感,大约,男人总要有些成长的痕迹才有味儿。 她凝视着那些顺着疤痕而往下流淌的小水珠,入了神。 他自己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透出碎星般的光泽,朝她咧嘴一笑,“去洗吧,衣服都给你收拾好了,还是三年前的,不知道内/衣还穿得了吗?” 他的目光在她胸口一扫而过,笑容更是怪异。 —————————————————————————————————————————— 各位亲,《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当当网已经火热上市了,销售活动证在火热举行,亲们可以去评论区看看活动贴,主要有两个系列的活动,1.在当当网购买此书前40名读者都会再得到一套签名书和明信片台历甚至《一念》或者《婚心计》签名书一本哦。2.转发有礼,微博转发并@五位好友将有10名幸运读者或者签名书一套。详情请去评论区看活动贴哦~! 第20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花事 她只觉得胸前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划过,因为喝了三杯严重超量的缘故,头也晕晕的,立刻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单在腰间,开着电视,神态很是悠然,就像从前晚自习归来他穿着大大的旧t恤,躺在沙发上一样,不同的是,此刻的他遮蔽物太少…… 她很疲倦,很想休息,眼下这状况,是要她主动爬到他身边躺下了阙? 她站在一旁,有些迟疑。 虽然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不止一次同床共枕,可是,好像没有一次是她主动的…孤… 而他,是真的看电视入神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一直让她这么站着…… 终于,她耐不住了,在床沿上坐下,而后侧身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再然后,电视机的声音就关掉了,灯也随之熄灭,床垫身后的位置微微一陷,他微凉的身体靠了过来,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酒味,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喂,这么就睡了?” “嗯……”她眼皮沉重,一旦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全身都松软了。 “过来。”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整个搂了过来,“这月白风高的,不正好说瞎话吗?” “……”谁要说瞎话,累得睁不开眼呀…… “妹妹,还记得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吗?”他搂着她,热热的呼吸混着酒气喷在她脸上。 她迷迷瞪瞪的,被酒味一熏,更觉晕乎了,下意识地推着他,“你刷牙了没有啊?好大的味儿……” “……能不煞风景吗?我能不刷牙吗?”他对着她,使劲呵了几口气。 黑暗中,浓浓的酒味熏得她无处可躲,往他怀中挤了挤,发出困倦的声音来,“嗯……” “嗯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念高二的时候,你教我功课,教我解题,帮我辅导英语?”他揉着她的头发,轻轻地问。 “嗯,记得……”她迷糊着回答他,怎么会忘记? “那妹妹,我问你个英语方面的问题啊……”他不顾她昏昏欲睡的样子,继续说。 “嗯……”这时候问什么英语问题?她快要睡着了…… “你唱的那首loving/you开头的两句歌词是什么?” “loving/you/is/easy/cuz/you‘re/beautiful,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do……”她晕晕乎乎出于本能地念着。 “什么意思啊?这两句?尤其第二句,中文意思给我翻一下……” 他会不懂意思? 这个问题在困倦和醉酒的她的脑中绕了个圈儿,但也仅仅只是绕了个圈儿而已,没有去想太多,她此刻的脑子无法想太多,心中默念了一遍第二句的歌词,顺着他的话就答了,“与你……” 在这紧要的关头,忽然之间她的脑袋有了瞬间清明,及时地打住了,话说,她真的从来没去想这首歌第二句的意思是什么…… 他抱着她,怀抱从最初裸/露的微凉变得温暖,厚实的胸腹,弹性柔软的肌肉,还有那将她层层包裹的混着酒味的沐浴香…… 她忍不住睁开眼来,对上的,便是黑暗中他的眸子,因为夜的映衬,他那双琥珀色总是带着桃花浮光的眼眸仿似吸入了这夜的浓黑,今夜没有星星,只因星光尽数融入他的眼眸里了…… 他如丝般的声音响起,如融化的酒心巧克力,自她心尖流淌开去,将她的心也融成一滩绵软的混着巧克力的酒,“妹妹,与我干什么呢?” “……”她眼睫轻颤,手指下意识地抠进他的肌肉里,心口滚烫,迷醉…… “妹妹,教我,mak.ing/love是什么意思?”他忽的翻身,伏在了她之上。 他那双眼睛,愈加璀亮了,如粲然银河,如神秘漩涡,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看不清他五官的颜色,眼前却无端浮现出他唇色绯然的样子,如桃花一瓣,温暖过的那些季节,那些时刻,那些夜晚和白日,潮水一般涌现,将她推进更深的漩涡里…… 她的思维早已停止了运转,浓墨般的黑夜里,指引着她的只有他唇色的方向,一抹 桃绯,黑暗中温暖而闪亮…… 她头晕目眩,他的脸和她贴得如此之近,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两个人呼吸里的酒味纠缠混合,周遭的空气都因为这酒精而燃烧起来了一般,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 她心头一颤,仿似巧克力的浓心喷薄而出,她在他满目的星光里闭上眼,而后,抬起下巴,终于靠近了那抹桃花的颜色,而后,浅尝…… mak.ing/love的意思,她说不出来,可是她明白怎么做…… 然而,她仅仅只是、只会、只能浅尝而已…… 之后,便如桃花蕊里那只蝶,浓稠的花蜜涌入,直至心尖、心底,太浓太重的甜美,承载不起,再无力飞翔…… mak.ing/love于是成了一场花事。 她原是那只偷偷饮蜜的蝶,被蜜所醉所累,而流连花间不止,却不知缘何骤然间雨打风吹起,花海沉浮,桃英缤纷,碾落成泥…… 疼痛。撕裂。昏阙。 风雨飘摇,蝴蝶折翼,支离破碎,花瓣纷飞中随风起伏,随雨飘零,随着那份疼痛化作粉尘…… 那是一场折磨,抑或是一次奉献,或者是凄风苦雨的繁华和谢幕? 她不知道…… 唯独知道的,是痛,贯穿所有…… 可是,她仍然放松了身体,展开了羽翼,任他折断,任他碾碎,任他将她抛诸于风雨,最后,随着落英,化为尘埃,终成就了他和她这场花事,即便开到荼蘼,亦是不渝…… 太阳早起,海潮退去。 海滩上拾贝的孩子,踏浪的女子,早已是一派热闹喧哗。 然而,这一切的声音都没能叫醒临海房间里的她,此刻,依然静静地睡在他臂弯里,长发缎子般散开来,遮住她泛着红晕的脸。 他早已醒来,只是一动不动,欣赏着她的睡颜。 若非她的手机来电将她吵醒,或者,她还要继续睡下去,熟悉的铃声一响,她条件反射地醒来,并且想立即起身去够手机。 然而,这一动,却痛如散架,她倒回了枕头上,才恍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惊愕,尴尬,脸红,最后慢慢平静。 也不去看身边的他,长而浓密的黑发给了她遮掩,她隐藏在黑发里,任手机铃声响彻,也不去接,继续闭上眼睛。 他看着她这般模样,不免好笑,这整个人都躲进长发里装淡定,不是跟一一小乌龟一个德性了吗? 伸臂过去把她手机取了过来,替她接了电话,“喂?” “萧伊庭?”那边的人倒是瞬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的,付真言。”他对对方也是相当熟悉,“找我妹?”说完他后悔不已,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该说找我老婆呀! “嗯,她回来了?”付真言问。 “是的,在睡觉呢。”他不客气地说,睡觉这两个字最能体现一个男人的主权! “好,不打扰,下次再聊。”付真言是个果断的人,也不跟他啰嗦,电话挂了。 萧伊庭把电话放下了,见她仍然躲在长发里,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是付真言吗?”她埋着头说。 “……”他傻了……继而一笑,“一一,你真是名符其实的一一啊……” “别闹,我睡觉……”她动了动身体,还是痛得难受。 “很累?”他趴在她肩膀上问,顺带着呵了口气。 “嗯……”确实累,而且痛…… 他便躺了下来,陪着她,看着天花板,“嗯,这种课确实废体力,妹妹,你辛苦了,也谢谢你教我这一课啊……” “……”什么?什么叫她教他? 她终于从黑发里露出脸来,难得的红扑扑,“我教你什么?别胡说……” “难道不是吗?”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昨天我问你,mak.ing/love是什么意思,你就用行动给我上了一课。” </p “……”她怎么想不起来?明明是他把她给碾碎了好吗?“我哪有啊……” “你忘了?妹妹!你不可以这样!这么重要的,我的第一次,你草菅了也就算了,还要推卸责任?”他瞪大眼睛,深邃的瞳孔里好笑的意味一闪而过。 他的第一次?说得好像她不是第一次一样!“我也是……” “对!你也是……”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到底是学霸,这种事情第一次也有模有样,妹妹老师,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我没有……” “又说没有?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他努力绷住笑意,“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对吗?然后我们回来洗澡,我躺在床上看电视,你主动躺在了我身边,然后,我很认真地请教你loving/you的歌词,提到mak.ing/love的时候,你怎么做的?你就像老虎看见肉一样,直瞪瞪地瞪着我,然后,就抬起下巴……吻我了……” 是她吻他……这点好像是没错……她有些记起来了……可是跟后面的事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她干的了…… “然后,你就把我……”他还在继续在那说着。 她立刻反驳,“我没把你怎么样!我不会那样!是你把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 分明就是个陷阱,再说就是往井里跳…… 他翻身贴在她后背,终于笑着承认,“好好好,你不会,我会……放心吧,你酒后失德而已,我不会笑你的……”可他明明在笑,笑完之后,又问她,“你真的不会?” 她无语了…… 没错儿,她确实是一个比较淡定的人,可也要分事情…… 她生气的时候把他衣服脱光,那完全是意气用事,跟情/色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两个人什么也没穿躺在被窝里,刚做完一件事,却来讨论会和不会的问题,这让她无法淡定,难道这种事不是只做不说的吗? “不会不会!”她索性趴在床上,整个脸都埋了起来,背对着他。 “好吧,不会就算了……” 她以为就是真的算了的意思,结果,他来了个转折,“不过,这些年,我对这件事倒是有些小小研究,你不会,我却是会的,不如我教教你,再来研讨一下,共同进步……” “……”他以为是学术研究吗?还开个研讨会,共同进步? “好不好?”他随之覆在了她背上,耳语。 那酥/痒的温热喷在脸上,她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地趴着,看不见他的脸和眼睛,他的心跳却贴着她的后背,被子里以及她的身体都干净且干燥,也不知他昨晚怎么收拾的,而窗外海浪阵阵,室内已是阳光正暖,现世安好,惟愿时光停留…… 没有回应他的玩笑,她只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他,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纵然昨夜的痛楚依然残留在体内。 他倒是被她这样的顺从给略略一惊,原以为她会拒绝,或者,至少有那么一些推拒或者小羞涩,这般的她,确实像从前那个听他话的妹妹,可又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散乱着,经过昨夜之后的她看起来虽然脸色红润,却疲惫而虚弱,尤其这般闭着眼,双唇娇嫩若凝露,睫毛轻颤如扑羽,他心中某个地方软软地一疼,倒不忍心再对她怎样了,她这身体,原本就单薄,怕也禁不住他一再折腾,这三十年都忍过来了,好歹昨晚已尝鲜,也就不必急在这一刻了,这一回,来日,是真的方长…… 于是,在她脸上亲了亲,轻道,“起来了,肚子饿不饿?” 她原是想,他要,她自然是给的,然而,他忽然起身了,却让她诧异,睁开眼来,看见他整个的后背,极美的线条。 他仿佛知道她睁开眼看他一样,忽的回头,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的脸瞬间一红,这,真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全部,可是,此时跟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他哈哈一笑,从容地拾起衣服,进了浴室。 这样的季节,早上的海滩,其实是极其美丽的。 太阳还不那么毒辣,不用打伞,甚至不用防晒霜,光脚踩在沙滩上,遥望金色的光芒渗透进每一寸海水里,寸寸泛金,寸寸粼粼。 < 只是,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异样。 “怎么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仍然感觉她跟不上。 她摇摇头,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昨夜的缘故,现在还十分不适,只道,“海水很美,慢些走,好好欣赏。” 时光的脚步,总是太快,不经意间一天又一天,就这么从指尖滑过了,一晃十二年,却仿佛初遇他时还是昨天一般…… 若人开始回忆,开始感叹时光的流逝,那,一定是在想挽留了,挽留那些曾经就在自己身边却不曾注意过的,哪怕细枝末节也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所以,时间的脚步,可否慢一点?再慢一点? —————————————————————————————————————————————— 《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售书活动第一天,前十位读者亲已经晒小票给吉祥了,恭喜这十位亲获得《重逢》签名书+《一念》签名书+木头囡囡限量明信片+木头囡囡结婚请柬+一念路向北纪念台历大礼包~~11——40位幸运读者奖品还在等着亲们,记得给吉祥晒收到书以后的电脑小票哦~活动详情请参看评论区帖子或者吉祥微博 第20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学而时习之…… 站在沙滩边缘,海水一***地,轻吻着她的脚趾。 她滞步不前,只是低头看着这海,这浪,这大海的颜色。 小时候读文章,总是有蔚蓝的大海之类的词云云,可实际上,蔚蓝这个词是专属于天空的,再透明的海水,也倒映不出天空的蓝,就像再明媚的生活,也成全不了一颗纯粹的心阙。 “怎么不下水走走?”他牵着她的手问孤。 她看着那一汪无边无际的墨蓝色,太阳的光在水中交织成片片金羽,人之于海的广袤,滴水不如…… 仰头凝视他,他眼里的棕褐色融入了海水的墨光金流,却远比这海水柔和温暖,就像一盏鎏金的旧灯,黑暗中,清曦里,一朵暖光,直入心田。 她略哽,移开了目光,眼角浅浅湿润,“二哥,我不敢。” “不敢?”她从来那么勇敢而坚强,什么时候有过不敢? “我也不知道……”她摇着头,“觉得海太广阔太深远,自然的力量有时候太可怕,如果它想摧毁这个世界,谁都抵挡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此类内心描白,说出来的还是和她平素为人截然相反的话,他震惊之余,也对她心生更多怜惜。 她如此瘦小,身世堪怜,原本确该如此般小女孩一样柔弱,可她却偏要做一枚劲草,强撑着风中颤抖的躯体去迎风抵抗,或者,这才是她真实的想法? 他在海水边拥住了她,“不喜欢,我们就回去吧……” 她贴在他胸口摇摇头,手指抓住他胸前的t恤,“不喜欢的事太多了,可是不能一一避开的,就像,我不喜欢没有爸爸妈妈,可爸爸妈妈还是会离开我,我不喜欢仇恨,可仇恨它实实在在存在,我不喜欢夜晚,我……” 说到这里,她止住了,头埋在他胸口,藏起了她眼里纭纭而生的悲戚。 他想要捧起她的脸,想要看清她镜片后的眼睛,她的额头却用力地顶着,不愿意抬头。 他想,她是在难过的…… 终是放弃了,只是抱紧她,“妹妹,你昨天说,很累,想靠一会儿,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早就不必那么辛苦,我这儿,这个地方……”他按着她的后脑勺,贴着他左胸口的位置,“这个地方,是给你依靠的,而且它足够强壮,完完全全可以承担你所有的不喜欢和你心中的恨,也可以在你没有爸爸妈妈的生活里,给你一个家,妹妹,我早不是从前的二哥了,你感觉不到吗?”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润湿,还是模糊了她的视线,越长大,反倒是越脆弱了,可见情之为物,最是柔肠…… “二哥……”她哽了嗓音唤他。 “妹妹,我在这儿。”他的声音愈加轻柔起来。 “我只是想……”她吞吞吐吐地,尝试着说一些以她的性子和过往完全不可能说出的话,“只是想……那些避不开,逃不掉的事可以有人一起走……” “所以,那个人是我,是吗?”他问,压抑不住的喜悦。 她终于抬起头来,镜片后微微泛红的眼睛,而后,用力点头。 没有言语可以用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狂喜吗?惊讶吗?欢腾吗?不,这些都不够!这句话带给他内心的充盈和膨胀甚至超过了昨晚的初花绽放。 昨夜原本无心摘花,却出乎意料达成所愿,清早大梦初醒,纵然拥她在怀,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均属事实,生生把自己大腿掐紫了,才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那一刻,得意、满足,只觉人生圆满不过至此。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他愿意用他的全部来换取她这一句话,于他而言,人生最重要的幸福,就是陪伴。 她伴了他九年,早已是他生命里剥离不开的部分,他曾比喻,是他的皮肤,他渴望与她继续相互陪伴下去,不愿意的人始终是她,而今,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妹妹,再也不走了,好吗?陪着我……”他曾听过的,她给父亲的承诺,再也不走了,可他必须听她在他面前再说一次,以求确认。 那年在学校的林荫道,他说:别走,我舍不得你…… 可是,她走了。 三年前,他送她到学校门口,对着她的背影问她:如果我让你回来,你 还回来吗? 她坚定地摇了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摇头了,轻轻吸了吸鼻子,告诉她,“二哥,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陪到不能陪的时候……” 他心中一烫,眼眶也随之发热,一生,只为这一刻…… 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睛,微微蹭红的鼻尖,还有她水润柔嫩的唇,他没有忍住自己的冲动,捧着她的脸,快速而准确地吻了下去。 初时,她是紧张而僵硬的,甚至有过一瞬的抗拒,毕竟,这是海滩上,人来人往。 可是,转瞬便释然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不是吗? 深长的拥吻,彼此都有些情不自禁,尤其初识人事滋味的萧伊庭,一番纠结难舍才离开她的唇,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感叹,“妹妹,你不喜欢夜晚,我可是相当喜欢……” 这话又隐着怎样的意思?但凡从他嘴里出来的,没一句是正经…… 海水清凉,一阵阵漫上她的脚背,她没有退后,反牵住了他的手,说,“二哥,走吧。” 他看着她笑,牵着她往海水里走,一直走到水没了膝盖,他停住了,笑她,“还走?你那半吊子游泳技术没救生圈行吗?” 她也微微一笑,“回去以后教我。”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教我游泳。”她又说了一遍。 “好……”他真的没有听错,这一次妹妹回来,真的变了…… 不过,这种变化,他很开心。 没到夏季,海水有些凉,她的裤子也打湿了,他不敢让她在水里待太久,怕她生病,拽着她上了岸,带她回酒店换裤子去。 她的纤足沾满了细细的沙子,出了沙滩,不便直接穿鞋,他便在她面前蹲下,让她趴上来,而后提了她的鞋子,背着她回酒店。 天空中的太阳,又爬高了一尺,无遮无拦地照耀着整个海滩,处处金光耀眼,乱人眼目。她眯起眼来,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背着她去教室,还曾背着她爬香山,那些画面,不知不觉,他的肩背愈加厚实,性格也愈加沉稳,人,总是在变化的啊,有人变得强大,也有人变得虚弱…… 不变的,是他耳背上的那颗痣,小小的,也没见长。 他的耳朵长得很好看,极端正。 相学上说,耳部轮廓生得极其端正的人很聪明,作任何事情都秩序井然,圆满而周到。不拘泥于小节,也不会受别人的影响而轻举妄动。这种人通常是非常幸运的。 而耳朵上长痣的男人通常经济优越,一生奢华,喜欢保守的女孩,幸福指数高。 她从前是不信这些的,即便有些相符,她也只当做是巧合,近来,却是有些信了…… 无论是真是假,幸福指数高这几个字她是比较喜欢的,其它都不重要,幸福却是一生最重要之事…… 她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耳朵,摸着他的那颗痣,一时痴迷。 软软的手指,轻轻的触摸,还是他耳朵的地方,让他不安分的心思有了些小萌芽,他如今不比寻常,刚刚过了花/烛/夜,所谓血气方刚就是说他这样的了,稍稍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热血沸腾,所以甩了甩头,“别闹!再闹我可不定能等到晚上!” 她本天资聪颖,在这方面的领悟力渐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缩回了手,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 不过,这个喜欢晚上的男人,终究没能等到晚上,回到酒店,以给她换衣服为名,再次享受了一顿耄耋大餐…… 也没有再继续留在海边过夜,她不喜欢海,便没有必要再留下。 待她休息好以后,退了房,开车回家。 她仍是困倦不堪,在车上一直睡,最后是快到家了,他把她给叫醒的,啼笑皆非,“这是怎么了?体力这么不济?就这么点儿运动量就睡成猪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以后?你还想怎样?”他这办事儿的频率,难道以后还会更甚?他能吃得消吗?不是说这事儿男人挺费力吗? 他笑,眸光闪亮,“妹妹,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你让我背的。”< “……”她让他背,她没让他用在这件事上,而且……说真的,两次了,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悦”。 “怎么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难道我没让你‘悦’吗?”他好笑地问。 她疲倦的,点了点头,真的没感到传说中所谓的愉悦。 他大大受挫的表情,“这是对我能力的否定啊……”他要不要检讨一下?或者今晚再学习? 她只是无心,没想到他心里那么多弯弯,眼看就要车就要开进小区了,她忙道,“停停,我下车。” “要干什么?”他把车停在路边。 “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走回来。”她开车门,下车。 “买什么呀?一起去!”他跟她一起下了车。 “不用!”她忙道,“你先回去吧,我买女人用的东西,你去多难为情!” 既然她这么说,他便顺着她了,“那我把车开进去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好……”她见他还不走,一直望着她,转身进了一家超市。 他这才一笑,把车开了进去。 她在超市转了一圈,买了些卫生用品,不见他的影子了,才又进了一家药店,还没有七十二个小时,吃药应该来得及…… 匆忙冲药店出来,把药片干吞了下去,这才进了小区。 他果然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等她,天色微黑,小区里好些孩子还在玩耍,他坐在那儿,跟一个小男孩说话,笑容满面的。 “二哥。”她走上去叫他。 他呵呵一笑,起身拉着她的手,跟男孩说再见,而后问她,“这孩子可爱不?” “嗯……”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圆溜溜,确实精灵可爱。 “居然拿钱请我当他爸!”他笑起来,“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啊!” “什么意思?”当雇佣爸爸? “嗯,一年级的小屁孩,在学校犯了错,老师要他回来写检查,家长签字,请我签字呢,十块钱一次!” 她推了推眼镜,“你签了?” “当然!而且没要他钱!助人为乐嘛!这就是帮助小时候的我自己!我太同情他了!”他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现在我身上还留着我爸揍我的疤呢,我一度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跑去问我妈,然后又被我爸揍了一顿……” “……”真没听过有这么助人为乐的……“那他以后会常常来找你这个爸爸……” 他听了之后,眼睛眯眯地笑,“妹妹,我真的想当爸爸了,我们生个孩子玩儿好不好?” “……”孩子……她喉咙涩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口的感觉还在呢…… “行不行啊?小三子都有依宸了,宁子估计也快了,我不能落后呀……”他揽着她的肩膀,语气有几分赖皮。 “好……”她轻轻地答应,下意识地抱着包,护紧了心口。 “太好了!这是你说的!我们今晚开始努力!”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来?” “呃……你不是说不‘悦’吗?那我们得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找出根源所在,你说呢?”他很认真的研究学术态度…… “……”她说不好可以吗?她走着路脚还是发软的…… “妹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开始憧憬自己的孩子,他都三十了,早该当爸爸了…… “……随便吧……”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我喜欢女孩,妹妹,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孩,得比辰安的依宸漂亮啊!让他显摆!”他已经在自己勾画他俩孩子的模样。 “男孩女孩又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漂不漂亮也不能由你定啊!”她提起兴致来,和他谈论孩子的话题,尽管那颗药,在肚子里很有可能已经扼杀了一个小生命。 “那我们可以一直生啊!生到有女儿为止!至于漂亮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是遗传决定的,我们家的一定比小三子家的好看!”他对自己的基因貌似信心满满。< “……”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自信心还真是爆棚。 “怎么?不信?”他明显看出她的意思来,摆证据给她,“你看,你比小三子媳妇儿漂亮对不对?” “……”哪有这样自以为是的啊……她瞪他,“胡说吧你!”虽然她还没见过辰安的老婆,可是依宸她是见过的,相当漂亮的小天使,可见妈妈一定也是大美人。 左家的事,回来便有所耳闻,很为这个家庭感到可惜,当初,也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啊…… “我没胡说!”在深知她的美丽,虽然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丑丑的样子,可那不是本质问题,她本质还是相当美的,只是品位问题罢了,于是道,“好吧,我承认,因为你,可能会拉低我们家孩子的品位,但是有我这么优异的天赋异禀的基因撑着,不至于太糟糕,勉强超过依宸还是可以的……” 第20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温故而知新 她瞟了他一眼,忍无可忍,“我怎么觉得辰安比你更好看些?” “……”这是伤自尊!绝对的伤自尊了!他在这世上活了三十年,有人质疑他的学习,有人质疑他的品德,有人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可是没有人质疑过他的美貌!那是板上钉钉,一目了然的事情啊! “左家才是真正的美人世家,左大哥,辰曦姐,你的兄弟小三子,个个美得出类拔萃,五官都是黄金比例的美,完全能跟雕塑的标准相比的……”她瞧着他臭美的样子,继续说着阙。 他不服!极度不服!她说辰曦美也就算了,辰曦的美和他的一样,没有人质疑过,可是凭什么把小三子拉上来孤? “什么叫五官标准?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是鼻子长歪了?还是眼睛不在一条线上?我怎么就不标准了?”他一张脸正对着她,非逼她看个清楚。 她摇头,此人幼稚的本性别说六年,不知道六十年能不能改……一个大男人如此注重外表干什么? 他们已经站在了自家的台阶下,四处无人,他拉着她胳膊,不准她上台阶,握着她肩膀,誓与辰安比高低,“你好好看看,我会不如小三子?” 他绷着脸的样子,让她愈加觉得此人还是从前那个赌气的孩子,她镜片后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叹道,“你们俩也没法比……都一个味道……我觉得吧……还是宁大哥最帅,尤其穿军装的样子啊,铁血男儿,这种男人最有魅力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被踩到了泥地了…… 他是连宁子都不如了吗? “他那么黑……”他气恼地叫了起来,然而,话却没能说完,眼前的小矮子,忽然绽唇一笑,扑上来,踮着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于是,他所有的话都吞回肚里去了,所有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小矮子亲完以后就开门溜进家里去了,他站在门口,如一个愣头小伙子一样抓着脑袋笑了半天,才想起追进去,脸热热的,居然脸红了…… 从幼儿园开始谈恋爱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脸红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外表,别人怎么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他在她心里是最好的呀,无论哪一方面,就像她打扮得丑丑的样子,可是,在他眼中依然是最好的一样…… 今天是周末,萧伊朋和微微也回来了,当初反差极大的两个人,竟然也在一起过了三年了…… 三年不见,微微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两人相互一笑,一切都过去了…… 她能放下的,微微也能吧…… 这是几年来最齐的一次家庭聚餐了,除了小叔叔,人人都在,萧城兴显然兴致很高。 饭吃到一半,微微就把筷子放下了,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姜渔晚便叮嘱她,“这个时候是要多吃的,就算吃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吃,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原来微微怀孕了? 叶清禾还是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依然平平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微微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而且很听话地拿起筷子,再一次开始吃,萧伊朋看她的眼神,也分外柔和,甚至,还有了一些父亲的慈爱,给她夹着各种有营养的菜。 这样的微微,和当初那个比中指的叛逆女孩,截然不同了…… “恭喜了,大哥大嫂。”她由衷地祝贺。有孩子了,当爸爸妈妈了,真好…… 她扬起的唇角,展开的笑颜,无一不在表达着她的艳羡。 萧伊朋笑了,“谢谢你,清禾,不用羡慕我们,加油!你们很快也会有的。” 叶清禾笑了笑,低头喝汤。 萧城兴也笑了,“丫头这是害羞呢?” “没有……”她脸色略略发烫。 微微忽然站起来,往洗手间奔去,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部转到了微微身上,总算解救了她的尴尬…… 饭后,所有的话题全都是围绕孩子的,孕妇的营养和保健,孩子的早教,大家围着微微,津津乐道。 当然,还不忘叮嘱叶清禾,要做哪些孕前准备。 叶清禾靠着沙发,听得昏昏欲睡的,听到被点名,便打起精神来应承。 萧城兴见了都不忍心了,笑道, “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到哪里疯,累成这样,早点去休息吧,别强迫自己在这陪着了。” 萧伊庭早想上楼了,听了之后毫不犹豫道了晚安,拉着叶清禾走了,到了楼上,搂着她的肩膀问,“今晚睡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她想了想,“还是你房间吧!” “好!”他兴致勃勃搂着她往房间走。 她却停下了脚步,“你先去,我洗完澡再过来。” 他听了,忽而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换来她一个白眼,“怎么成天都想着这些啊!别再跟我说学而时习之!”这练习得也太频繁了! 他眨眨眼,“那……温故而知新?” “……”她摇头,却是笑了,“孔子会被你气活……你怎么不说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成天把圣人的语录往这件事上套,你的德呢?” 他再度眨眼,“这跟德有关系吗?再说了,我们温习这件事,怎么就无德了?所谓食色性也,孔子也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啊!这不是圣人的话吗?” 她投降,“好吧,你歪理多,说不过你!” 她推开自己房门,要进去,被他拖住,“别啊!我可没说歪理,全是圣人语录啊!去我房间!” 她甩开他的手,“我总得拿衣服啊!” 他这才放了她,吹着口哨回自己房间了,虽然,他很想说:其实,衣服也不用拿,麻烦…… 她不仅仅是去拿衣服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杯牛奶,衣服里包着另一样东西。 一眼,她便看见了他桌上的咖啡杯,将牛奶塞进他手里,“喝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了?以后不要喝了。” “唔,那你监督我,天天给我牛奶喝,我就不喝了。”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她管这管那,他承认,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被她管出奴性来了。 他就是个妹管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如今上升为妻管严则更好!她不管他的时候,他才浑身不舒服,现在又回到这样的时光了,真好,他要上缴银行卡了,一分钱小金库也不留…… 第二眼,她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烟,眉头皱了起来,“又多了个不良嗜好?!”虽然每一个男孩在青春期的时候好奇加上装酷碰过那东西,后来偶尔情绪不好的时候也沾过那一么一丁点儿,但是他绝不会把它堂而皇之当成一个习惯而公开放出来。 “唔……有时候累了会抽一两根解解乏……”这些不良的习惯,全是她不在身边这三年泛滥的…… 她把烟盒捏成团,扔进了垃圾桶,小脸也板了起来,“不准!你要不要把三十条重新罚抄个几百遍?” 他喝光了牛奶,看着她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是在为生宝宝做准备吗?” 她面色一滞,想要说什么,却被他忽然低下来的唇给堵回去了。 头晕目眩之后,被他抱了起来,直奔浴室去了,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抓,把衣服抓在手里。 他笑她,“你还真不怕麻烦!” 她不是怕麻烦…… 浴缸里的水早已放好,蒸腾着浓浓的雾气,名曰洗澡,她早有思想准备,定然不可能是单纯的洗澡,而事实上,根本就没法洗…… 许是因为她之前说过,她并没有从两次的体验里感到过“悦”,所以他这次不再那么猴急,很有耐心,直到她满脸红晕无法自持的时候,才准备进行下一步,然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她却颤声阻止了他,“等等……” “怎么了?”他气喘吁吁的。 “用这个,好不好?”今天谈了太多孩子的话题,她一直很难开口说这件事,可是,总不能一直不说…… 他看见她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眼眸暗淡了下去,“你今天是去买这个的……” “嗯……”她把盒子给他,“对不起,二哥,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说好了的吗? “对不起,二哥,给我点时间,我才回来,工作也才刚刚开始……”她低声说着,眼睛里泛着亮光,眼镜被他摘掉了,双颊的酡红娇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她的处境和性格他还是了解的,一向好强的她,确实不适合在实习阶段要孩子,虽然这个小插曲让他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从她手里接了这盒子,对她说,“行,不过你要补偿我,以后生十个八个的……” “……”这也就是一句话罢了,现实吗? 不过,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升腾,无法言喻,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终于相信,传言不是骗人的,原来真有一件事,会让人有赴生赴死的感觉,会让人如云般漂浮,久久落不下来…… 昨夜,虽然疼痛,她仍然勇敢地认为自己可以承受两次。 但今晚,她却真的瘫软成泥…… 享受,比疼痛更让人虚软无力…… 最后,她趴在床上,他撩着她的头发问她,“悦否?” 她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后,又问,“有进步否?” 她想了想,勉强打起精神来,回复他,“你不是说你颇有研究吗?是怎么研究的?” “呃……”他在犹豫着,这种男人的话题怎么方便跟她说。 “是跟那个女孩吗?三年前照片上的?”她说的是三年前的艳照事件。 这下他急了,这是秋后算账了,“妹妹,那个是……” “我知道……”她望着他,目光温柔,“照片是你p的,对吗?” “你……看到了?这也能知道?”他有种被她看穿的尴尬。 她点点头,“你不会……” 他呵呵一笑,“难说,你再不回来,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她看着他,目光如波,柔光水一般流淌,什么都可能发生,即便他真的如此,那也是理所当然…… “二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的……”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她这么乖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不,她什么样子都可爱!凶巴巴的样子也可爱! “我?也会对你好的……” 她依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中柔肠百转,抱了她,吻再次落下,“那就好好疼我……” “……”他这是疯了,又来?感觉像将多年的压抑一次性爆发完?她真的承受不起了,“二哥,我真的累了,不行了……” “没事儿,明天你可以睡一天……” “……”可是,明天她真的能睡一天吗?她表示怀疑…… 事实上,她果真没能如他所说睡个懒觉,也不知为什么,明明筋疲力尽,第二天却醒来的很早,而他,还在酣睡。 他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仿佛初次尝到某种新奇糖果的甜美,一开吃就停不下来,非吃到实在吃不了才罢休,而后心满意足地睡觉。 此刻,他的睡颜就在说明着他的满足,虽然是在睡梦中,唇角依然是上翘的…… 她说辰安好看,说宁大哥帅,可是能让她目不转睛盯着看的,只有眼前这张脸,此刻没有曾经的淘气赖皮,没有穿正装时的严肃冷静,只有安详和宁静…… 她久久地看着,最后默默叹息,头靠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而后,轻轻坐了起来,准备起床。 忽的,却被一双手给抓住,转瞬又将她按在了被子里,一双闪亮的眼睛在她上方盯着她看,满是促狭的笑容,“你刚刚干什么了?” “……”原来是醒着的,真过分……“别闹了,起床吧……”她推着他。 “不是说好睡一天吗?这么早起来?”他低头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头发丝擦着她的下巴,痒痒的, 她缩了缩脖子,“睡不着了,你再睡会吧,我先起来,今天真的不准闹了啊。” 她真怕他蹭啊蹭的又蹭出什么想法来,折腾个上午什么的,让爸爸妈妈作何想法? 他抬头指指自己的唇,“再来一个,就放你起来。” 她无奈,只好顺了他,不过轻 轻一碰,却被他按住缠绵了老久,才放她起床,自己继续睡大觉,补充体力…… 这个回笼觉睡到自然醒,他睁开眼来,身边空空的,一度惊慌,后来看见昨夜的痕迹,一颗心才落了地。 然而,看不见她,心里始终悬着,迅速起床,也不曾梳洗,立即下楼找她。 客厅里遇到云阿姨在大嫂卫生,他问,“人都去哪儿了?”家里没人? “萧先生和萧夫人出去了,清禾在厨房里忙呢。”云阿姨笑着回答。 他只要后半句! 听完立即奔向厨房,看到系着围裙的她忙碌的背影,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走近她,从身后将她搂住,“在做什么?” 她仰头一笑,“给你做早餐。” “这么累,还做这些干什么?家里不是没人做!”他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是她煮出来的味道。 她靠着他的胸膛,轻道,“我想给你做,让我做。” ———————————————————————————————————— 《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售书活动11-21名出来了哦,她们是:一诺,小轩,cjm小宝贝,maggie,会知我已患懒癌,行者45,牛奶糖抹茶,容满儿,山村姑娘,汐颜醉ixu 奖品:《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签名书+木头囡囡限量明信片+木头和囡囡结婚请柬 还有19个名额,可以获得《重逢》的专属纪念品。另外,《一念路向北》红袖的网络版终于可以看了~~~~ 第20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人工加糖 她不是第一次给他做早餐,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他一直依赖她生活,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早这样,让他觉得格外不同——她,这是以妻子的身份在照顾他,对吗? 低头在她侧脸亲了亲,低柔的声音暖烘烘的,“老婆……” 她一愕,低下头来浅浅一笑,脸颊泛起了红晕。 “脸红了……”他笑她,却忘了自己昨天傍晚在门口被她一亲,也脸红了老半天。 这是恋爱的味道吗?他问自己。 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初次真正尝试到恋爱的味道,他觉得可笑,可是,更多的,却是甜蜜…… 小米粥已经熬熟,她还加了山药枸杞,香味扑鼻孤。 他吸了吸鼻子,俯下身来,下巴搭在她肩上,很是享受的模样,声音愈加柔软,“我要喝粥……” “你刷牙了没有?”她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萧大律师在家里能跟在外面一样吗? “没有。”他还答得理直气壮。 “先去刷牙……”她回头看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凌乱的头发,一看就是才从床上爬起来…… “不,你先喂我喝口……”他下巴在她肩膀蹭了蹭。 “……”这个人,无赖起来简直让人可气又好笑,“二哥,你到底几岁?”她要不要给他上堂卫生课? “几岁都要吃饭!啊……”他张开了嘴。 耍宝赖皮讨疼爱一直是他的特长…… 她无奈地舀了一小匙,还烫着呢,吹温了,才喂给他吃。 他尝了尝,“不甜啊……” “当然不甜,得等凉会儿才能加蜂蜜啊!”谁让他这么猴急。 “唔……”他抱着她摇了摇,“那……你人工加点糖……” 人工加糖?怎么加? 她扭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 却不料,他的唇在她唇上一吮,而后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笑,“现在甜了……好甜……” “……”她唇上黏黏的,还有他黏过来的小米粥糊糊……“去洗脸吧!少爷!早餐马上就好了!” 对于这种人,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把他赶走以后,唇边掩饰不住的,是上扬的微笑。 休闲的一天。 他穿着他最爱的家居装——半旧t恤和宽松舒适的棉质裤子,躺在沙发上揉肚子,“吃得太饱,很久没这么吃一顿了……” 云阿姨一边在一旁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是清禾做的你才吃这么饱吧?几年没见你这么好胃口。” 萧伊庭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其实倒并非云阿姨的厨艺不如妹妹,而是食欲这东西与心情有很大关系,于是,云阿姨回厨房以后,他黏了过去,靠在叶清禾身上,“妹妹……不对,老婆……” “……”称呼,还要改来改去? “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吃得多吗?”他眼睛里有着一种神乎其神的色彩。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吃得多,但是她知道,他嘴里断然吐不出好话来…… 是以摇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知道这个答案……” 可他完全不顾她的抗议,自顾自就说开了,“据我近来的研究,食欲这个东西跟另一种欲/望是成正比的,圣人曾曰:性涨,则食涨,饮食与性,二者共消长也。是以,性不调则饮食亏,所谓饱暖思淫/欲,其实人之常情也……” 她听了他也了半天,最后抓住了重点,“请问这是哪位圣人说的?” “唔……萧子是也……” “……”她就知道……“所以你现在吃饱了喝足了……”不是吧?她站起来想逃,照这么下去,她明天能去上班吗? 他仰躺在沙发上笑,“你跑什么呀?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想说,我吃饱了撑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她站得远远的,带着一种怨怨的神情看着他。 和平日清淡的她相比,此刻,她有种不曾 有过的女子娇态,虽然带着眼镜,仍然不影响她的女儿态流露出来。 他看得心中大动,不过,还是心疼她的,放任她远远站着,只问她,“你想去哪里走?” 她想了想,“我们……回学校去看看?” “学校?你想去看穆川?他已经调走了!”心中某种别扭的情绪,纵然知道她和穆川不是那么回事,仍然在那哽得他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穆川调走了,云南那个地方,埋葬着他最爱的人,而他又在那里邂逅了新的爱情,已经举家迁往云南了…… “不是……我想回中学看看,很久没去了。”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了……走吧!” “我去换衣服!”她转身欲上楼。 他及时跳起来把她拉住,“换什么衣服!就这么着吧!你穿哪件都差不多的品味……” “……”他的品味……她上下打量他的旧t恤和大裤子。 面对她这样的眼神,他呵呵一笑,“一般来说,有气质的人可以把麻袋穿成时装,反之,麻袋始终还是个麻袋。” 好吧,如果她还能因为他的自恋而感到惊诧,那她也就不是叶清禾了,更枉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 其实,这是一种完美的生活状态,两个人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无需假装,不必刻意。 彼此以最放松的姿态和对方在相处,因为早已熟悉,且洞悉对方所有最邋遢最糟糕的样子,心中全无负担,不必处心积虑想着该怎么打扮去取悦对方,更不会在乎对方今天脸上是否多了一颗痘,甚至,可以毫不顾忌地拿对方的某个缺点取乐,而谁都不会介怀,不会生气。 若遇到今日这么好的初夏的周日,便可以像现在这样,两人都穿着半旧的t恤,或开车,或不开车,去个宁静的所在,静静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周末的校园,有些来学校打球的男生,没有拉拉队,和平常的球场相比,没那么热闹。 站在篮球场边缘,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男生们,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阳光而帅气的他,在众多女生的欢呼声中,鹤立鸡群,是球场上最棒的那一个……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不爱运动的,更不爱看球,当年能在球场看书的历史也只有她这样的学霸才能创造,而此时,她却看那帮小子看得入了迷? “突然喜欢篮球了?”他问。 她摇摇头,微笑,有时候喜欢一样事物,并非喜欢这事物本身,而只是因为喜欢一段时光…… “还看?”他见她摇头,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啊,为什么不看?你给我说说。”她可是连篮球的规则都不懂的…… “好!”他很高兴她跟他有了共同的爱好,于是开始给她充当讲解员。 有几个男生发现了,对于他的指指点点很不服,上来围他,“喂,你懂很多吗?为什么说我们打不好?” 其实,他也没说他们打不好,只不过讲给叶清禾听,应该怎样怎样而已。 面对一群气血方刚的小男生的质问,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笑了笑,“懂得不太多,只不过也爱好而已。” “既然不懂就不要废话!既然废话了就上来比试比试!”男生们向他下达了战书。 “好啊!”他应了战,回过头看着她笑,“很久没练了,可能会出丑……” 她扬扬眉,言下之意是,你出的丑我还见少了吗? “给我当拉拉队!”他把t恤一脱,扔给她,赤膊上阵,加入了比分较弱的那一个队。 脱去上衣的他,体型非常好,肌肉线条流畅,却并非健身过度的猛男型,东方男子的优雅和健美便是他这样的,即便不穿衣服,也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人家是叫他出来秀球技的,又不是叫他秀肌肉的,他有必要脱光光吗? 加入战团的他,到底是成年人,身高就是场上最高的一个,再加上这么多年对篮球的酷爱,功底非同一般,在一群毛学生中潇洒自如。 只见他上场,就把球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而后运球连过三人,至自己半场,一个优美的三步上篮,球稳稳进 了篮筐。 场上欢呼声起,显然这个进球给输的这支球队鼓舞了士气。 比赛继续进行,他三分篮,擦板篮,后仰跳投,玩得不亦乐乎,对方队马上叫了暂停。 他朝她走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汗水更是沿着他肌肉的曲线不断下/流,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汗滴反射出晶莹的光。 篮球依然在他手中,他手指竖起来,球便在他指尖滴溜溜地转,他冲着她展齿一笑,“妹妹,怎么样?” 那一瞬,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她眼眶一涩,有温热之物涌进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他的模样,眼前却仍然浮现出他的影子,滴溜溜转着篮球,携了一身阳光,冲着她笑,“嗨,妹妹……” 这一声妹妹,便是十二年了…… “怎么了?这是?”阳光下,他发现了她眼中泛起的晶莹。 她的情潮,瞬间汹涌,想要忍住的泪,反而没法抑制,就这么哗哗地流淌下来,终是怪这阳光太耀眼…… “到底怎么了?”他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咬着唇摇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贴着他汗涔涔的胸口,贴着他光滑的皮肤,“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很多事……” “想起什么?后悔没早点嫁给我?”他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轻笑。 “……”沉默之后,她在他怀中点头,“嗯……” 说完,又补充,“二哥,我再也不走了……” 这句话,她已是第三遍说了,不过,每听一遍,他心里的甜蜜就多了一层,原来如此,吓了他一大跳…… “喂,还打不打?这儿是学校!少儿不宜啊!”几个高中生吹起了口哨,和他打球上瘾了…… “不打了吧?我们回去?”他征询她的意见。 她从他怀里出来,擦去眼泪,抿着唇笑,而后,坚决地说,“打!”她从来没有给他当过一次啦啦队…… “好,听你的!”他把他的队员叫在了一起,嘱咐了一遍战术上的问题,旋即,又投入了比赛。 后来的比赛,是他的个人秀。 篮球原本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运动,可是,却因为有他这位英雄的加入,而完全不同了,另一名前锋士气大涨,上篮率也大大增高,其他队员则死死记住他的话,严防紧守加掩护,很快把比分拉平。 她初时静静地观看,只觉得,原来他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过人,每一个投篮的动作都那么美,她曾经都错过了没有发现…… 后来,比赛越来越激烈,她的情绪也随之而紧张起来,他再进球时,忍不住也跟着欢呼跳跃。 一片男声中,她的声音是分外明显的,他听见了,回头一笑,给了她一个飞吻,她窘得红了脸。这么多小孩子在这里,他是干什么?教坏小孩吗?同时,也为自己的表现而难为情,她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而这样欢呼大叫过…… 比赛结束的时候,他的队毫无疑问赢了。 两支学生队伍,比赛的赌注就是赛完后输的一方请喝饮料,这也是萧伊庭他们从前常干的事。 他和王哲的技术,在学校固然是不会输的,可是遇到和小三子以及宁大哥打球,就不一定了,所以,请喝饮料这种事,他也时不时会摊上,然后讨好卖乖地来她这支钱。 今天他心情很好,汗水淋漓的,把她手里的t恤套上,然后挥挥手,“今天的饮料我请客了!” 学生们自然是高兴的,他转脸朝她嘿嘿一笑,“妹妹,没带钱,支点钱呗。” 那模样,浑然是从前的他啊…… 她扑哧一笑,“回去把书面申请补上!” 他也笑了,站得笔直,“是!” 十二年了,就连饮料冷饮的种类都多了不少,等学生们选完之后,他们两个选了最普通的汽水,就如十二年他们喝的一样,付了钱,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慢悠悠在学校里闲逛。 “咦,修了新的教学楼啊!我们从前的老教室还在吗?”学校变化挺大,她四处张望,还清楚地记得,学校的每一处在十二年前是什么样子。 “在,还 是教室,不过翻修过了,去看看!”他牵着她的手,往老教学楼走。 果然如他所说,非但外表重新贴了瓷砖,楼梯走廊窗户都改造过了,教室里全部都是液晶一体机,粉笔加黑板的简单模式,已经不复存在了…… “还记得吗?你就坐在那个座位,小矮人!”他们站在曾经的教室外,他拍拍她的头,指着教室里面第一排座位。 “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记?那时的他和王哲坐在最后,可是,只要她有什么事,他马上就会冲到最前面来,爆竹筒似的把她护在身后,和每一个欺负她的人挥舞他的拳头…… “二哥,拍几张照吧。”她把手机拿出来,对着教室。虽然,一切都变了模样,可记忆中的样子却是时光抹杀不去的…… “光拍桌子有什么意思,我给你拍几张吧。”他抢过她的手机。 “我们一起拍!” 这个提议……他为难地看着她,“有难度啊!你来看看镜头,你在哪里呢?” 故意的! 他故意把整个镜头对着他脸,她当然没那么高…… “你蹲一下!”她拽着他衣服,用力一拉。 他眸光诡异地一笑,顺着她的力道搂住她肩膀,而后转过脸在她脸上一吻,镜头随之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第26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周一,叶清禾是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的,萧伊庭亲自送她去的天海,眉飞色舞,精神状态和她的截然相反…… 看着她萎靡的样子,他得意的笑容完全藏匿不住,俯过身来问她,“要不要请假休息算了?阙” “不要……”她五指印在他脸上,把他推开。全是他惹的祸,现在说请假有什么用?昨晚缠着她非说“我之所欲必施与人,独欲欲不如众欲欲”的是谁? “好吧,那你累着的时候别强撑,偷着眯会儿觉,晚上回去让云阿姨给你加强营养。”他笑眯眯的,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才放她走,“晚上我来接你。” “嗯……”她打了个呵欠,下车孤。 实习生初始上班就要她偷懒?在他的律所他允许吗?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天海楼内,他才开车走,笑容满面,吹起了口哨。 这样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他自己律所,让一干同事吃惊不小,面面相觑,萧律今天是怎么了? 对于同事们的大眼小眼,他完全无查,还笑眯眯地跟每一个人说“早上好”,大家更觉诡异,天象异常啊…… 尤其助理,从没见过萧律这么温柔的眼神,虽然他也会和同事们玩笑,可是玩笑跟温柔是两码事,何况,他在办公室里一般都是严肃正经的…… 女助理给他把咖啡端进去的时候顺便还带了早餐,这是她每天的工作之一。 可他看了一眼,笑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以后不用再准备,还有,咖啡也拿走。以后不必送进来了。” 不喝咖啡了?莫非是她上周劝他喝牛奶起了作用? 虽然挨了他一顿骂,可他如果能把她的劝说放进心里,也是值得的了…… “那……改牛奶吗?”她柔声问。 “不用!”他这连续两晚都有妹妹给亲自端的牛奶,“白开水吧!” “好的。”助理把东西全拿了回去,倒了杯白开水来给他,“下周郭宏宇的离婚案开庭,萧律您是要亲自出庭辩护吗?” 这么小的案子,她总觉得萧律出庭是小题大做了…… “是的。”他埋头做自己的事,不再说多话了。 助理想想,可能是因为郭家跟萧律关系不一般吧…… 叶清禾在天海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十点多的时候,潘悠然来找她。 潘悠然不过三十来岁,当初风光嫁入郭家,曾经也是圈子里的宠儿,但一朝婚姻触礁,整个人老了至少五岁,不施粉黛,面色格外憔悴。 “叶律师,白律师不在吗?”潘悠然找的律师是白新,当然不会是她这个实习生。 作为白新的助手,她只好说,“白律师出去见当事人了,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潘悠然显然是有些不信任她的,但是为了这个案子她心中焦躁,每时每刻都感觉要被逼疯一样,所以,也时时想找人说话,排解心中的压抑,“叶律师,郭宏宇就是个混蛋,我们结婚半年,他就在外面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以为有了孩子他会收敛一些,可是,没想到变本加厉,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叶清禾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据很多人说,男人偷腥这种事情,只要有第一次,必然有第二次,婚姻的维系,绝不是靠忍可以延续下去的…… 潘悠然的苦水,她也曾经听过,她不介意再当一次听众,如果,潘悠然说出来会比较舒服的话。 “叶律师,我受够了,再多耗一天我觉得自己会疯,真的找不到证据吗?我自己去找私家侦探查行不行?”说着说着,潘悠然又开始流泪。 “你别急,白律师也跟你说过,取证的途径必须合法,所以不要冲动。” “怎么不冲动?白律师说的限制太多了,照他那么说,我唯一的证据就是他的通话详单,可白律师又说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这要我怎么办?郭宏宇那个人太隐秘,也从不去酒店厮混,酒店连开/房记录也没有,白律师给我的证据类别,我一样也抓不到,难道要我就这么放弃了吗?不是不可以,叶律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离婚的,可是我要孩子,我不能把孩子留给那个畜/生,我舍不得……可是,郭家不会把孩子给我的……”潘悠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清禾对潘悠然充 满了同情,这就是女人,善良柔弱的女人,可以退让到最后底线的女人…… “潘女士,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不要失去信心,有时候我们可以换个方法找证据……”叶清禾安慰她说。 “怎么找?”潘悠然擦着泪,问。 “这样……”叶清禾对她说了一番话,而后道,“这个只能你自己出面,比我们出面好,试试吧,总有有用的。” 潘悠然眼中燃起了希望,站起身来,“谢谢你,我这就去试试。” 白新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叶清禾把自己的想法跟白新一说,白新表示赞成,“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管怎样,只要证据合法就行。”说完,看着她笑,“不错啊,到底是新人,另劈新径,我们律所还没人这么做过。” 叶清禾微微一笑,心中却叹,郭家……怎么总是跟郭家撇不清关系呢?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付真言的电话,心中再起涟漪,这个当初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始终有些害怕面对…… “付真言,你好吗?”听到他的声音,那种恍若隔世的感动袭来,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啊……当初,他一醒,她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还没能说话呢…… “好,你呢?”他问,言语中带了颤抖。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说呢?” 悠悠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她默然,胸中感动凝结,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只要用心,不会找不到…… “清禾,不想见我?”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怅然和自嘲。 “不是,付真言……”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心尖酸软得发疼,无论她对付真言怎么冷淡,那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给不起付真言更多的…… “那今晚出来吃饭?见个面吧?” “好……”总要面对的。人之一世,千帆过尽,事事人人,总要做个了结…… “我来接你?”他又问。 “不必了,你说地点,我自己去吧。”下午萧伊庭要来接她,她还得跟这个炮仗请假呢,只要听到付真言的名字就炸毛的炮仗,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改了吧? “好。”付真言干脆利落地和她说定了地点,也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没多纠缠她一分钟的时间。 这样的付真言倒让她许久放不下电话。 她这一生,最怕欠人太多,偏偏的,却终究欠了太多…… 下班时间,很准时的,萧伊庭的电话来了。 看见那个号码,她唇角的微笑不由自主漫了出来,连说话都含着笑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啊…… “喂,二哥。” “老婆。”这回他可记住了,没有开口就叫妹妹,“下班了没?” “嗯,等你呢,你到了?” “没有,我这儿临时有点事,可能得晚点回家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好!”她不是一个黏人的人,也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不会为任何事情跟他闹小别扭,何况还是工作? “记得多吃点饭!养胖点啊!”他在那端笑着叮嘱。 “知道了!” “嗯,那晚上见!” “好。我……”她刚想说,她晚上要和付真言去见面,那边的他却把电话给挂了。 这么着急? 她对着手机笑了笑,收拾东西,打电话跟家里说他俩都要晚点回去,而后,自己打车去了和付真言所约之地。 付真言比她先到。 又是三年不见了…… 时隔三年的他,较之从前愈加成熟,甚至,还蓄起了胡须,下巴黑黑的一圈,短短的胡茬,颇具男人气,一双眼睛,尤为精光锐利。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笑,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成鲜明对比。 “没有……”她笑着坐下来,“只是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付真言让人开始上菜,泛起笑容的脸,显得线条柔和了许 多,“嗯,人总是在变化的嘛,谁像你?一辈子跟个学生似的!” 她看了看自己,她还像学生吗?她年纪也不小了,还刻意地穿着职业装。 “不服气?”他目光朝她一瞪,“还那么瘦,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不知道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付真言骨子里还是那个付真言啊…… 她笑笑,“我挺好的,真的,你们大家都好吗?真真呢?田简呢?还有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吧?” “都好都好!”他笑着点头,“下回见了田简可得叫田总,现在公司是他当老大。” “……”当初付真言一意孤行陪她赴云南,就把公司交给了田简,也就是说,后来一直是田简在做? 他倒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田简做得很好啊,我才完全康复没多久,没那个能耐去当领导,现在也在公司,慢慢再开始,再说,给田简也不亏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是自家人。” “自家人?”她不懂这话的意思。 “是啊!去年田简和真真结婚了。”他很平静地说。 “……”这真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田简和真真?付真真曾经那么爱付真言……看来,付真言真的指把真真当妹妹…… “怎么?又震惊了?” 她回复镇静,摇摇头,“不是……付真言,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全是因为我……” “打住打住!”付真言立刻叫停,“我现在怎么了?我现在挺好啊!公司的股份我一样持有,还不用做事,每天去办公室坐坐就能分红,没什么不好呀?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清禾,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也许,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你甚至觉得我厌烦,可是,对我自己来说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那是给我自己的心一个交代,你知道吗?不需要你给我任何回报。” “不是……”付真言这么说,让她很难过,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并且不在意对方是否知道,更不需要对方给予回报,这种感觉她感同身受……“付真言,不是没有意义,有的,你在云南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在,我心里至少是不害怕的……” “真的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这么执着。”他坦率而露骨地说。 他说话还真的一点儿也没改…… 她忙解释,“怎么会讨厌?付真言,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 “我明白的。”他再次止住她的话,“你只是不能对我以身相许呗!我不是你心里那个人是吗?” “……”真直接…… “我早知道啊!那又怎样?我付真言是怎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没什么才能,唯一的优点就是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绝不是假话,对你这样,对田简他们都一样,假如田简遇到和你一样的事,我也是这么做,毫不犹豫!”他说得豪放而铿锵有力。 叶清禾倒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不配付真言这么坦荡的胸怀…… “清禾,你怎么越长大越娘们?当初在云南的时候多豪气啊!”他摇着头皱眉。 这话说得……“……我本来就是……” “可你从前是个不同寻常的娘们!虽然文文弱弱的,可是不拘小节!真是越长大心眼越小了!还给我垫付医药费!行,你爱垫,你钱多,我就收了,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可不会跟钱过不去!可你现在呢,叫你出来吃顿饭也这么别扭!”如果,她觉得给他付了医药费,心里好过一点,那么,他就收了吧…… “哪有别扭啊……”她口是心非了,确实,她出来和他见面,心中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欠他太多。 “拜托,叶大小姐!我就是个粗人!粗人知道老朋友回来了,唯一会做的事就是酒肉相待!你以为我会怎样?清禾,你高贵优雅,可是和我在一起拉低下身份吧,我需要的就是个酒肉朋友!怎么说,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委屈你做我的酒肉朋友行不行啊?”他笑着说,同时启开一瓶啤酒,“来,这种高档餐厅的红酒我是喝不惯的,我让服务员刻意去外面买的啤酒,陪我喝点?” 叶清禾被他逗笑了,这家餐厅,还真没有啤酒出售…… 他给她满上,“来,不为别的,就为我的终生大事,你也 得敬我一杯,我三十岁了啊,再不带媳妇回去我爸头发快急得掉光了!你得祝我媳妇儿早点从天上掉下来!” 这么说,还真是不能不喝了,同时,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两杯相撞,啤酒在杯中不断涌着气泡,看着那些气泡,再看她安静的微笑,他觉得十分满足。经历了这么多,他深知,要得到她的心,已是不可能的事,可仍然希望是她最近的朋友,只要能看见她的笑容,便是他最开心的事,无需得到…… ———————————————————————————————————————— 今天已经寄出了一部分《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上市活动的奖品,可是,山村姑娘,亲,你没有把地址留给我哦,没法寄~~请速速微博私信或者q私聊给我留信息~!谢谢 第20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日积硅步 一次愉快的晚餐。 那种每次面对付真言都会有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也许是因为付真言的态度使然,也许又是因为到了此时此刻,确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吧…… 珍惜孤。 珍惜每一个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阙。 原本坐付真言的车回家,行到半途,忽然改变了主意,让他开去萧伊庭律所,接某人回去。 付真言只送她到门口,可是,却一直看着她进入大楼,良久都没有离开。 她下车时,脸上那抹欢喜和温柔的表情,是他在其它时候看不到的,想到那只遇事就炸毛的幼稚货,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合了她的眼缘了…… 虽然不服,却是事实,今生没有成为她哥哥,结果却是,注定只能如兄长一般远望并祝福她的幸福了…… 开车回去时,脑中不断回放的还是她温柔的笑容,和多年以前,她那双含泪的,亮莹莹的眸子,有个声音在耳畔回旋不绝:“付真言!你不想念书了吗?你疯了?!”“付真言!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要前途了!?” 呵呵,多少年了,这声音还那么清晰,那么清亮…… 付真言,付真言…… 这三个字,从来没有像那时那般好听过…… 律所已经下班了,一片安静。 叶清禾已经来过一次,对他的办公室熟门熟路,轻轻走进,只他的办公室还关着门,其他人都走光了。 他们之间,向来亲密无间。所以,没有想过避讳什么,门锁扭开,便直接进去了。 入室的瞬间,看见的是,郭锦儿伏在他胸口哭,而他的表情也充满怜惜…… 想过是否退出去,可是,已然站在这里了,再退,反而显得矫情。 两人见了她,自然分开了,郭锦儿还在擦眼泪,对她挤出一个笑容来,“清禾妹妹,你回来了。” 叶清禾点点头,“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吧,我……先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萧伊庭,眼泪哗然,扭头便离开了。 叶清禾站在原地,对他微微地笑,“二哥,我来接你回家。” 他眼中是有紧张之色的,站在窗前,试图解释,“妹妹,刚才……” “刚才我在外面吃完饭,顺便来接你回家……”她依然笑着,纤细的手指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原本紧张的他忽然逮住了一个信息:她在外面吃的饭? “和谁?”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解释的事。 “付真言……”她坦然。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收拾东西,硬邦邦两个字:“回家!” “……”这是什么意思?摆酷? 也不说话,跟着他出律所,悠然上了他的车,坐在他身边。 这一路,果然是摆酷的,自始至终没跟她说一句话,到了家里,嚷嚷着饿了,她便放了包包进厨房,跟云阿姨忙活了一阵,把他的晚饭重新给做了出来,并且端上餐桌。 他大老爷们似的老早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上餐。 萧城兴过来倒水喝,一眼看到这副场景,把他给训了一顿,“像什么样子?你也工作!清禾也工作!要她伺候你?像话吗?自己起来盛饭!云姐,都别管他!” “……”萧伊庭一口老血没吐出来,有这样的吗?到底谁才是老爸亲生的? “爸,没事,我来就好。”叶清禾一如既往乖巧而恬淡的笑容。 他豁地站起,“你给我坐下!我自己来!” 那气势,差点把她手里的汤碗给吓得打翻。 萧城兴火了,“你这是干什么?说你还不服气?男人大丈夫有手有脚,摆个大老爷们样给谁看?” 萧伊庭的气焰彻底被打压下来了,他要搬出去住!在这个家里安全无法呆了!他要管教管教老婆也没有自由! 憋着一口气盛了两碗饭出来,一碗给叶清禾,一碗给自己。 “二哥,我已经 吃过了。”她清清脆脆地说。 “那也吃!”他饿坏了,猛扒了一口饭,“你是我老婆,老婆的义务不是陪吃饭的吗?” 她拿着筷子,挑了几颗米饭,“请问萧律,这是《婚姻法》哪条规定的?” “……”他被堵得语塞,心中不舒服,“我萧氏婚姻法规定的!”说完,他还给她碗里夹了好些菜,催促,“快吃!吃完我要审你!” “……”哟,萧大律师是准备在家里模拟法庭了? 她看着他紧绷的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哥,你三十岁了,知道吗? 默默地陪着他勉强又吃了点。 不饿,只是因为挺享受这样的时光,一盏暖灯下,忙碌一天的两个人回到家中,无需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只需一锅热饭,几个小菜,便足以让幸福这两个字充盈在空气的每一处角落…… 似乎人生简单得就只剩下上班吃饭睡觉,可偏偏的,若能日日如此,即是满足…… 待他吃完,碗一摔,还是硬邦邦的两个字,“上楼!” 好吧……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跟着他往楼上走,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真的很好笑呢?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走在她前面,直接越过了她的房间,往他自己房间走去。 她脚步略顿,打开.房门,没搭理他,进房了,而且转瞬把门一关。 他还算警觉,听见开门声立刻返了回来,压住她的门,不让她关,“咦?你想逃避庭审?” “……”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萧大律师,若真当自己是大律师,就像个律师的样子吧…… “出来!”他在外低声道。 “不出来!”她实在忍不住笑了。 “……”她还笑!他这么生气她居然还笑!真治不了她了是吗?“你给我出来!”他伸手从门缝里去抓她。 两个人隔着门闹了起来,最终她不敌他力气,让他破门而入,一把揪住了她,并且勒令她在床沿上老老实实坐好,他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开始盘问,“付真言怎么知道你电话的?” 她捂住嘴笑,答不出话来。 “你给我严肃点!”他火大了。 好吧,她严肃…… 强忍住笑,问他,“请问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律师,是法官,还是警察呀?” “你管我?三合一!”他瞪着两只眼睛对着她。 嗯……不笑……她记着呢!一定要严肃……“那……你不做笔录?” “你少给我把话题岔开!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付真言怎么知道你电话的?你回北京主动联系他了是吗?他请你在哪吃饭?吃了什么?喝酒了吗?吃饭时跟你说些什么?你都得给我一一说清楚!不然的话!今天不准睡觉!” 一大堆的问题,轰炸一般抛过来,她微张了嘴,想答,更多的确实想笑。 他哼了一声,“答不出来了是吗?你,现在是我老婆!怎么可以主动联系别的男人?还跟其他人吃饭!?” 她无语了,只好笑着说,“二哥,你够了,你别幼稚了行嘛?” “……”他这辈子最恼的就是听到这句话!“我哪里幼稚了?我已经三十岁了!” “你也知道你三十岁了?你三十岁,付真言也三十岁,你们俩真是差太多……”付真言看起来比他成熟很多啊…… “什么?”某人彻底炸毛,“他比我强?他比我强!你气死我了!审不下去了!” “二哥……”他这么生气,她只好软软地叫他。 “干什么?”他气呼呼地,把领带扯掉,扔在地上。 她暗暗叹息,“付真言跟我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他还为你出生入死?!为你差点送了命!?”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其实也是最恼自己的地方,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拼死保护她的也不是他,这让他在付真言面前自觉低了一大截,所以,与其说他恼付真言,却不知,他真正恼的,是他自己…… “ 二哥……”她再度轻柔地唤,拉长的尾音,如剪剪柔风,自心尖略过。 他的脸再也绷不起来,线条自动松缓,可依然很酷的样子。 “二哥,审讯完毕?我要休息了。”她笑着说。 “不行!”她什么都没说呢! “二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固执,要怎样他才罢休啊?立字为据老死不和付真言往来? “少来!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他的心思我不懂?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不谈恋爱!不去相亲!不是gay就是……”就是和他一样,对一个人恋恋不忘……“反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心思了!” “你了解什么呀?人家才不是gay!对了,你律所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啊?付真言也该找个人照顾他了……”她灵机一动,这算是祸害付真言吗?也不算吧,今天他自己还说,希望他媳妇儿早点从天上掉下来,而且,付真言那么好的男人,她真的希望有一个配得上他的人来好好爱他…… 他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虽然他很不齿当红娘这种行为,但是为了肃清隐患,也不得不勉强为之了…… “下次去吃饭,要提前和我请假!”他心虽然松软下来,可依然扳着脸说。 “……”她倒是想和他说呀,他电话挂得够快……于是也学着他哼了哼,“我打算跟你说呢,可是你不急着跟别人说话吗?不,何止是说话呀……” 为什么突然不来接她了?还不是因为郭锦儿来找他…… 话题终于绕到这件事上来了,他的硬气一扫而光,马上过去,贴在她身上,“妹妹,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锦儿来找我,是来跟我咨询离婚的事……” “……”郭锦儿也离婚?他们家真跟离婚这事儿杠上了? 她不说话,他却以为她生气,抱着她继续解释,“妹妹!你别瞎猜!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她真的很不幸福,来找我,也是因为她当时嫁给范仲是一时赌气……” 还真是一时赌气啊…… 她想起了她和他领证那晚郭锦儿打来的电话…… “可是,我跟她绝对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妹妹,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啊……” “你不信的话我写保证书啊!签三十条啊!三百条都行……” “妹妹……”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她…… 好不容易停下来她可以插上话了,她才闷闷地说,“那我跟付真言吃顿饭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一听付真言这个名字,他又炸毛了,“那怎么一样?!付真言曾经喜欢过你啊!而且现在很有可能……”他把后面几个字吞下去了!傻子才会告诉自己老婆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忠贞不渝地爱着她…… 叶清禾斜着眼睛看着他,“是吗?不一样吗?”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你也曾经喜欢过她!她也曾经喜欢过你…… 他头大! 他当初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问自己未来老婆送别的女人什么花…… “不是,妹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早就跟她没关系了……我……” 他的唇,被一只小小的手指挡住,同时,也挡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她静静地靠了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低语,“二哥,我走了很远很远,才知道,自己要的世界很小很小,没有别人,时光太短,人一辈子,有几个十二年?” 他听着,渐渐呼了一口气,她的意思是,不需要他解释,她懂? 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娇俏的鼻尖,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我的世界也很小,所以,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吃饭……” “……”又来了,还是一根筋…… “今天吃了两顿,是不是撑着了?”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肚子。 “嗯……有点儿……”她躺在他怀里,几分慵懒的意味,一天的工作下来,总是这么的累…… “我们……想个法子消消食?不然睡觉后胃会不舒服的… …” “……”她隐约猜到是什么法子了…… 果然,他眼睛里流露出大灰狼看到小白兔时贪婪而不怀好意的光…… “二哥……我去找爸爸说点事儿……”她决定逃跑,这个消食的法子太频繁,她有些招架不住,腰酸背痛去上班的滋味不好受…… “我爸这时候没空理你!”他把她拖回来。 “……二哥,我们啥也不干,就这么像从前那样念念书,看看恐怖片什么的,不也挺温馨吗?”她挣了几下,好像没用。 “你看恐怖片温馨?”谁家的言论? “……不是,二哥……凡事都得有个度,不是吗?” “什么叫度?我只知道,日积硅步,方能致千里……这就跟打篮球一样的,一天不练手生……” “……”完全不一样好吗?她真后悔从前压着他背太多课文了! ———————————————————————————————————————— 在当当网购得《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的亲,记得近期还能联系吉祥领取奖励的~!!!名额还有哦~! 第20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度假 他把车开到了海边。 夜色下的海,被浓黑的天幕所盖,海浪自远天低鸣着而来,一浪一浪,踏着音律的节奏拍打着海岸,天地浑然一色。 她和他坐在临海的海鲜排挡,海风吹着她的头发,四散飞扬孤。 她眯了眼睛,用手拢住那些发,看着身穿黑色西装的他给她把面前水杯中的水斟满,看着他唇角始终噙着的那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怎么看也找不到从前那个遇事就炸毛的二哥的影子了…阙… 周末,海边人很多,基本一派休闲的打扮,独独他,西装革履,不合时宜,却恰恰的,应了绝世独立这四个字。 “又看我?”他笑。 她放下发来,又被风给吹得乱舞,只好烦恼地再一次绾住,“我只是觉得你穿成这样来海边怪怪的。” “是吗?”他反问一句,“那你放眼看看这海滩,还有谁比我更帅?” “……”她以为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哥,却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此种人,当然,她从来不会去和他辩论他是第几帅的问题,她关心的是,“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星期天吧!”他指指桌上的盘子,“给我把螃蟹剥一下。” “……”好吧,她再一次错了,他真的还是从前那只二哥…… 依言给他剥了,除去那些不能吃的,才交还至他的碟子里,“二哥,我想早点回去。”她心中挂着那件案子。 “你不吃吗?”他见她脱去了手套,问。 她不语,只凝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把一只螃蟹吃完了,才看着她叹道,“妹妹,别这样直瞪瞪地瞪着我,出来了就是享受的,深呼吸一口,闻到海风特有的气息了吗?” 她仍是瞪着他,“我只闻到大蒜的味道。” “……”好吧,他承认,他口味略重,蒜蓉蒸蟹里面的蒜蓉放多了些,可这不是她让他落下的毛病吗?要不要这么煞风景?“吃点吧,我给你剥?” 她摇摇头。 “妹妹,你何必呢?不吃东西要挟我回去?” 她暗叹,她并非此意…… “不想吃螃蟹。”她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点鱼肉吃。 他便作罢,只是微觉奇怪,她从前并非不吃螃蟹的人…… 她的饮食还跟从前一样,吃得很少,他的胃口却很好,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着他吃。 “再看我,把你也给吃掉!”他目光烵烁的,说了一句广告词。 她没有心情开玩笑,心中反有些烦乱,当然,并非因他没经过她同意把她带到此间。 “二哥,我们还是明早回去吧?”她说。已经晚上十点了,今晚是不可能返回北京了。 “别扫兴好不好?今天这个案子,我们律所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我心情大好,同时也很累,陪我休息两天不行吗?” 她知道他的能耐所在,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目前,她也处在不可能的阶段啊,怎样才能变成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郭宏宇那个案子嘛!我看你还是放宽心吧!”他小抿了一口酒,把酒杯还喂到她嘴边来,“喝一口。” 她闭着唇,不搭理。他说的放宽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松口了? “就一小口。”他说,“不要怕醉,有我在呢,醉了我背你回酒店。” 她哪里是怕醉来着?虽然她不胜酒力,可是小小一杯还是能的。 耳边回响起下午白新说的话:想不通萧伊庭为什么会接这个案子,他应该不缺钱吧!她于是明白自己烦乱的根源是什么。 心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的,凭着这口气,她抢过杯子,一口就把这杯酒给喝干了,辛辣的刺激从喉咙一直窜进胃里。 他略惊,眸光亮亮的,笑着赞,“好酒量!再来一杯!” 她明白他在笑她,她哪能有什么好酒量,如果她喝酒的话,他就肯放弃这个案子,那她喝好了,可他会吗? “什么叫放宽心呢?”她看着他兴致大涨,重拿了只酒杯,倒了酒,放在她面 前。 “放宽心的意思就是,反正你们是输的,那就放心地输去吧!别有心理负担了!”他庞旁若无人地大笑,说不出的骄傲和自得。 “……”她当真被噎着了,纵然心中太多不服,还是没有反驳。 他举着小玻璃杯,在她的杯沿上轻轻一碰,笑道,“别这样,输也要输得有风度,来,再喝一杯,就这一杯了,再多,你想喝我也不让,预祝我们夫妻俩首次交锋精彩纷呈怎么样?” 夫妻俩…… 这个称呼好不习惯…… 她看着他那样的笑容,再想着他说的那个词——风度,呵,她何曾在他面前没有过风度?难道一直以来爱炸毛的人不是他吗? 输? 她端起杯子,再次一口而干,空杯倒过来给他看,“未必。”说完,自己抢过酒瓶,在杯中倒满。 他十分意外,“真的还喝?傻丫头,别赌气!输官司正常,别输了身体!” 他一笑,“我说的,输了身体一事的意思是……今晚别喝醉了,酒后失品之类的事我自认是没这个自制力的。” “……” “当然,我不介意输给你,我说的是身体,不是官司……”他又补充,喝了酒后的眼睛愈加晶亮,仿佛那液体的光泽一点一点升蒸至瞳孔里,蕴着让人迷醉的光晕…… 叶清禾有些晕了,凝视着这样的眼,竟然差点栽倒,赶紧撑住桌子,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手忙脚乱地擦着,他也过来给她帮忙,她便停了手,任他在她衣服上擦拭。这究竟是酒醉人,还是那一眼乱人?抑或是他的胡言乱语扰了心? “至于吗?他在她耳边笑,开个玩笑就把水泼了一身,若你真吃了我,你还不泡进海里去了?”他给她收拾干净了,回到自己座位上,仍笑,“别啊,妹妹,这天还冷,那你还是输给我好了!” “我不会输!”被他一番言语上的调/戏,她渐转淡定,告诉他,她的想法,“我指的是官司!” “唔……说说,怎么能不输给我!”他倒是饶有兴趣地打算洗耳恭听。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输给他,这话有些幼稚,也只敢在他面前说,他这多问一句,她便不知该怎么答了。 他双手交错,搁在桌面上,仍然带了笑容,不过,却是谈公事的模样了,“妹妹,这可不像你,你从来有条不紊,心中有竹,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不靠谱的事。我们律师虽然是靠嘴巴吃饭的,但是,输或者赢,却不仅仅只靠这张嘴来定,得有证据啊,学霸妹妹。” 废话!难道她不知道吗?这话听着,还真像一个资深律师教育实习生的口吻,就连白新也没这么说过她呢…… “来,既然你心心念念挂着你的案子,我们就来谈一谈吧,彻底让你安下心来好好玩!”他说,“自古就有一个词,叫捉奸捉双。潘悠然是抓到郭宏宇在床了吗?还是拍到有说服力的照片或者录影了?就连她口中的小/三,她也仅仅只知道一个名字,至于小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早已经拿掉了,小三一口咬定她跟郭宏宇只是朋友关系,他们甚至从没有在酒店开/房的记录,你们手中有的是什么呢?一份三个月的通话详单而已,你觉得,就凭这,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据?” “废话……”这次她不是内心里嘀咕,而是说了出来,他说的一切她都明了,所以她才会犯愁不是吗? 他呵呵一笑,“不是我自信,而是你们根本不会有办法再找到别的证据,郭宏宇是个滴水不漏的人,要从他的人嘴里撬出话来是不可能的!” 叶清禾默默听着他的话,低垂的眼眸里静水不乱,微一沉吟,抬头而笑,举杯,“第三杯,二哥,什么也不说,只谢谢你带我来海边,我现在死心塌地陪你休闲。” “好!干杯!”他笑意吟吟,和她的杯子轻轻一撞。 之前烦乱的心骤然平静下来,饶是这海边人声喧哗,也若入一片净土,安然坐于他对面,听他说混话,陪他饮酒尝茶。 “听说你在美国显摆你的茶道?”他问。 “……”显摆这种词,难道不是他的专利?“没有,只是给朋友帮忙。” “嗯……还招了只喝茶的狼?”他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 一脸惊诧状,“萧大律师,您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 他笑了,“别叫我萧大律师,怪怪的,话说你怎么称呼那只狼?” “哪只?”她真不明白他说什么。 “那老外,叫什么来着?玉米王子?”他低头又浅抿了一口酒,还是那样的笑容。 “……”看来萧城卓是个很称职的二传,“人家叫棉花王子……” “哦……那就是王子……”他拖着声音,“听说个子很高?” “还……行……”反正比她高一大截。 “多高?具体点儿?别忘了,法律工作者要将就精准。” “……一米八七吧……”她哪知道,随便说了个。 他的脸色微微一黑,“那么高,你到人家肩膀了吗?小矮人!” “……”人家高,为什么要诋毁她矮? “他帅吗?眼睛好不好看?”某人又问。 “……帅啊……”棉花王子还真挺帅的,“眼睛……是蓝色的……”好像是吧,她没细看,joyce说他的眼睛像大海,“嗯……像大海……”她把joyce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脸色又黑了一点,“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大海没什么可看的…… “好!”正是她所想! “好什么好?!”他怒瞪她一眼,“买单!去酒店!” 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二哥还是那个二哥,这喜怒无常的脾气……话说人家棉花王子的眼睛惹他了?是他自己要问的啊…… 结了账,他拎着她就往酒店走,还大踏步的,她很艰难才跟上,头顶一个声音在炸毛,“你到底是不是傻的啊,在国外也对人不设防?随随便便叫人王子,世界上有那么多王子吗?真不知道你国外三年怎么过的,怎么没被人拐走啊?” “……”她过得很好啊…… 到酒店,他的脸色还沉着,证件往前台一扔,“开个房间。” “……”她本来想说开两间的,可是看着他的脸色,决定继续当包子,反正她一直是包子…… “大床还是双床?”前台问。 “大床!” “双……”她的双床没说完。 前台有些犹豫了,看着他俩,“请问到底大床还是双床?” 某人拉开皮箱,把一个红色的本本甩在了台面上,“你说大床还是双床?” 叶清禾和前台姑娘都被这个本本给震撼了:结婚证…… 于是前台飞快地给开了房间,眼光异样地看了叶清禾一眼,叶清禾不禁低下头,跟着他身后逃跑似的走了,谁出来玩还带着结婚证跑的? 进了电梯,他低着头,眼神不逊,“你不知道我认床吗?出来外面我自己睡会失眠啊!” “……”有吗?那以前在英国他是跟谁睡的啊?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她轻轻说了句,“那也没必要把结婚证摆出来吧,多丢人!” 他冷笑了一声,“堂堂正正货真价实的夫妻遵纪守法地住宿还叫丢人了?那你说什么叫不丢人?暗度陈仓出来混的就不叫丢人?” “……”好吧,她放弃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至少某人的世界观还是对的…… 可是,她已经闭嘴了,他还在那炫什么口才?痛斥了一番当下不正当的风气,好像要给她洗脑一样,她又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最后,她听得不耐烦了,回了句,“那你还帮郭宏宇?助纣为虐?” 他终于,也闭嘴了…… 进了房间,发现这是间海景房,落地窗,窗外是无垠的黑夜和大海,海浪声声,海风呜鸣,清晰可闻。 他关上窗帘,心情忽然又变好了,打开箱子,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有他的,也有她的,一色的休闲装,包括沙滩鞋,她的内/衣裤全都准备妥当。 所以,他这是一早上就预谋好了的周末?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他问。 “还是 你吧……”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在外面同住一屋和在家里又有些不一样…… 他也没和她客气,拿了衣服进浴室,里面随即传来淅沥的水声,她则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毯上,享受脚趾放松的舒适感。 很快,他出来了,衣服没穿,就一条内/裤,大秀身材。 他的体型跟三年前比一点变化也没有,略瘦,可是却也肌肉坚实,皮肤白皙,却因年少时的莽撞和顽劣而留有好些伤痕,破坏了这尊如雕像般的身体的完美,不过,却不影响视觉美感,大约,男人总要有些成长的痕迹才有味儿。 她凝视着那些顺着疤痕而往下流淌的小水珠,入了神。 他自己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透出碎星般的光泽,朝她咧嘴一笑,“去洗吧,衣服都给你收拾好了,还是三年前的,不知道内/衣还穿得了吗?” 他的目光在她胸口一扫而过,笑容更是怪异。 —————————————————————————————————————————— 各位亲,《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当当网已经火热上市了,销售活动证在火热举行,亲们可以去评论区看看活动贴,主要有两个系列的活动,1.在当当网购买此书前40名读者都会再得到一套签名书和明信片台历甚至《一念》或者《婚心计》签名书一本哦。2.转发有礼,微博转发并@五位好友将有10名幸运读者或者签名书一套。详情请去评论区看活动贴哦~! 第20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花事 她只觉得胸前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划过,因为喝了三杯严重超量的缘故,头也晕晕的,立刻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单在腰间,开着电视,神态很是悠然,就像从前晚自习归来他穿着大大的旧t恤,躺在沙发上一样,不同的是,此刻的他遮蔽物太少…… 她很疲倦,很想休息,眼下这状况,是要她主动爬到他身边躺下了阙? 她站在一旁,有些迟疑。 虽然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不止一次同床共枕,可是,好像没有一次是她主动的…孤… 而他,是真的看电视入神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一直让她这么站着…… 终于,她耐不住了,在床沿上坐下,而后侧身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再然后,电视机的声音就关掉了,灯也随之熄灭,床垫身后的位置微微一陷,他微凉的身体靠了过来,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酒味,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喂,这么就睡了?” “嗯……”她眼皮沉重,一旦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全身都松软了。 “过来。”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整个搂了过来,“这月白风高的,不正好说瞎话吗?” “……”谁要说瞎话,累得睁不开眼呀…… “妹妹,还记得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吗?”他搂着她,热热的呼吸混着酒气喷在她脸上。 她迷迷瞪瞪的,被酒味一熏,更觉晕乎了,下意识地推着他,“你刷牙了没有啊?好大的味儿……” “……能不煞风景吗?我能不刷牙吗?”他对着她,使劲呵了几口气。 黑暗中,浓浓的酒味熏得她无处可躲,往他怀中挤了挤,发出困倦的声音来,“嗯……” “嗯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念高二的时候,你教我功课,教我解题,帮我辅导英语?”他揉着她的头发,轻轻地问。 “嗯,记得……”她迷糊着回答他,怎么会忘记? “那妹妹,我问你个英语方面的问题啊……”他不顾她昏昏欲睡的样子,继续说。 “嗯……”这时候问什么英语问题?她快要睡着了…… “你唱的那首loving/you开头的两句歌词是什么?” “loving/you/is/easy/cuz/you‘re/beautiful,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do……”她晕晕乎乎出于本能地念着。 “什么意思啊?这两句?尤其第二句,中文意思给我翻一下……” 他会不懂意思? 这个问题在困倦和醉酒的她的脑中绕了个圈儿,但也仅仅只是绕了个圈儿而已,没有去想太多,她此刻的脑子无法想太多,心中默念了一遍第二句的歌词,顺着他的话就答了,“与你……” 在这紧要的关头,忽然之间她的脑袋有了瞬间清明,及时地打住了,话说,她真的从来没去想这首歌第二句的意思是什么…… 他抱着她,怀抱从最初裸/露的微凉变得温暖,厚实的胸腹,弹性柔软的肌肉,还有那将她层层包裹的混着酒味的沐浴香…… 她忍不住睁开眼来,对上的,便是黑暗中他的眸子,因为夜的映衬,他那双琥珀色总是带着桃花浮光的眼眸仿似吸入了这夜的浓黑,今夜没有星星,只因星光尽数融入他的眼眸里了…… 他如丝般的声音响起,如融化的酒心巧克力,自她心尖流淌开去,将她的心也融成一滩绵软的混着巧克力的酒,“妹妹,与我干什么呢?” “……”她眼睫轻颤,手指下意识地抠进他的肌肉里,心口滚烫,迷醉…… “妹妹,教我,mak.ing/love是什么意思?”他忽的翻身,伏在了她之上。 他那双眼睛,愈加璀亮了,如粲然银河,如神秘漩涡,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看不清他五官的颜色,眼前却无端浮现出他唇色绯然的样子,如桃花一瓣,温暖过的那些季节,那些时刻,那些夜晚和白日,潮水一般涌现,将她推进更深的漩涡里…… 她的思维早已停止了运转,浓墨般的黑夜里,指引着她的只有他唇色的方向,一抹 桃绯,黑暗中温暖而闪亮…… 她头晕目眩,他的脸和她贴得如此之近,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两个人呼吸里的酒味纠缠混合,周遭的空气都因为这酒精而燃烧起来了一般,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 她心头一颤,仿似巧克力的浓心喷薄而出,她在他满目的星光里闭上眼,而后,抬起下巴,终于靠近了那抹桃花的颜色,而后,浅尝…… mak.ing/love的意思,她说不出来,可是她明白怎么做…… 然而,她仅仅只是、只会、只能浅尝而已…… 之后,便如桃花蕊里那只蝶,浓稠的花蜜涌入,直至心尖、心底,太浓太重的甜美,承载不起,再无力飞翔…… mak.ing/love于是成了一场花事。 她原是那只偷偷饮蜜的蝶,被蜜所醉所累,而流连花间不止,却不知缘何骤然间雨打风吹起,花海沉浮,桃英缤纷,碾落成泥…… 疼痛。撕裂。昏阙。 风雨飘摇,蝴蝶折翼,支离破碎,花瓣纷飞中随风起伏,随雨飘零,随着那份疼痛化作粉尘…… 那是一场折磨,抑或是一次奉献,或者是凄风苦雨的繁华和谢幕? 她不知道…… 唯独知道的,是痛,贯穿所有…… 可是,她仍然放松了身体,展开了羽翼,任他折断,任他碾碎,任他将她抛诸于风雨,最后,随着落英,化为尘埃,终成就了他和她这场花事,即便开到荼蘼,亦是不渝…… 太阳早起,海潮退去。 海滩上拾贝的孩子,踏浪的女子,早已是一派热闹喧哗。 然而,这一切的声音都没能叫醒临海房间里的她,此刻,依然静静地睡在他臂弯里,长发缎子般散开来,遮住她泛着红晕的脸。 他早已醒来,只是一动不动,欣赏着她的睡颜。 若非她的手机来电将她吵醒,或者,她还要继续睡下去,熟悉的铃声一响,她条件反射地醒来,并且想立即起身去够手机。 然而,这一动,却痛如散架,她倒回了枕头上,才恍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惊愕,尴尬,脸红,最后慢慢平静。 也不去看身边的他,长而浓密的黑发给了她遮掩,她隐藏在黑发里,任手机铃声响彻,也不去接,继续闭上眼睛。 他看着她这般模样,不免好笑,这整个人都躲进长发里装淡定,不是跟一一小乌龟一个德性了吗? 伸臂过去把她手机取了过来,替她接了电话,“喂?” “萧伊庭?”那边的人倒是瞬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的,付真言。”他对对方也是相当熟悉,“找我妹?”说完他后悔不已,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该说找我老婆呀! “嗯,她回来了?”付真言问。 “是的,在睡觉呢。”他不客气地说,睡觉这两个字最能体现一个男人的主权! “好,不打扰,下次再聊。”付真言是个果断的人,也不跟他啰嗦,电话挂了。 萧伊庭把电话放下了,见她仍然躲在长发里,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是付真言吗?”她埋着头说。 “……”他傻了……继而一笑,“一一,你真是名符其实的一一啊……” “别闹,我睡觉……”她动了动身体,还是痛得难受。 “很累?”他趴在她肩膀上问,顺带着呵了口气。 “嗯……”确实累,而且痛…… 他便躺了下来,陪着她,看着天花板,“嗯,这种课确实废体力,妹妹,你辛苦了,也谢谢你教我这一课啊……” “……”什么?什么叫她教他? 她终于从黑发里露出脸来,难得的红扑扑,“我教你什么?别胡说……” “难道不是吗?”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昨天我问你,mak.ing/love是什么意思,你就用行动给我上了一课。” </p “……”她怎么想不起来?明明是他把她给碾碎了好吗?“我哪有啊……” “你忘了?妹妹!你不可以这样!这么重要的,我的第一次,你草菅了也就算了,还要推卸责任?”他瞪大眼睛,深邃的瞳孔里好笑的意味一闪而过。 他的第一次?说得好像她不是第一次一样!“我也是……” “对!你也是……”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到底是学霸,这种事情第一次也有模有样,妹妹老师,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我没有……” “又说没有?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他努力绷住笑意,“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对吗?然后我们回来洗澡,我躺在床上看电视,你主动躺在了我身边,然后,我很认真地请教你loving/you的歌词,提到mak.ing/love的时候,你怎么做的?你就像老虎看见肉一样,直瞪瞪地瞪着我,然后,就抬起下巴……吻我了……” 是她吻他……这点好像是没错……她有些记起来了……可是跟后面的事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她干的了…… “然后,你就把我……”他还在继续在那说着。 她立刻反驳,“我没把你怎么样!我不会那样!是你把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 分明就是个陷阱,再说就是往井里跳…… 他翻身贴在她后背,终于笑着承认,“好好好,你不会,我会……放心吧,你酒后失德而已,我不会笑你的……”可他明明在笑,笑完之后,又问她,“你真的不会?” 她无语了…… 没错儿,她确实是一个比较淡定的人,可也要分事情…… 她生气的时候把他衣服脱光,那完全是意气用事,跟情/色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两个人什么也没穿躺在被窝里,刚做完一件事,却来讨论会和不会的问题,这让她无法淡定,难道这种事不是只做不说的吗? “不会不会!”她索性趴在床上,整个脸都埋了起来,背对着他。 “好吧,不会就算了……” 她以为就是真的算了的意思,结果,他来了个转折,“不过,这些年,我对这件事倒是有些小小研究,你不会,我却是会的,不如我教教你,再来研讨一下,共同进步……” “……”他以为是学术研究吗?还开个研讨会,共同进步? “好不好?”他随之覆在了她背上,耳语。 那酥/痒的温热喷在脸上,她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地趴着,看不见他的脸和眼睛,他的心跳却贴着她的后背,被子里以及她的身体都干净且干燥,也不知他昨晚怎么收拾的,而窗外海浪阵阵,室内已是阳光正暖,现世安好,惟愿时光停留…… 没有回应他的玩笑,她只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他,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纵然昨夜的痛楚依然残留在体内。 他倒是被她这样的顺从给略略一惊,原以为她会拒绝,或者,至少有那么一些推拒或者小羞涩,这般的她,确实像从前那个听他话的妹妹,可又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散乱着,经过昨夜之后的她看起来虽然脸色红润,却疲惫而虚弱,尤其这般闭着眼,双唇娇嫩若凝露,睫毛轻颤如扑羽,他心中某个地方软软地一疼,倒不忍心再对她怎样了,她这身体,原本就单薄,怕也禁不住他一再折腾,这三十年都忍过来了,好歹昨晚已尝鲜,也就不必急在这一刻了,这一回,来日,是真的方长…… 于是,在她脸上亲了亲,轻道,“起来了,肚子饿不饿?” 她原是想,他要,她自然是给的,然而,他忽然起身了,却让她诧异,睁开眼来,看见他整个的后背,极美的线条。 他仿佛知道她睁开眼看他一样,忽的回头,正好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的脸瞬间一红,这,真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全部,可是,此时跟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他哈哈一笑,从容地拾起衣服,进了浴室。 这样的季节,早上的海滩,其实是极其美丽的。 太阳还不那么毒辣,不用打伞,甚至不用防晒霜,光脚踩在沙滩上,遥望金色的光芒渗透进每一寸海水里,寸寸泛金,寸寸粼粼。 < 只是,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异样。 “怎么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仍然感觉她跟不上。 她摇摇头,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昨夜的缘故,现在还十分不适,只道,“海水很美,慢些走,好好欣赏。” 时光的脚步,总是太快,不经意间一天又一天,就这么从指尖滑过了,一晃十二年,却仿佛初遇他时还是昨天一般…… 若人开始回忆,开始感叹时光的流逝,那,一定是在想挽留了,挽留那些曾经就在自己身边却不曾注意过的,哪怕细枝末节也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所以,时间的脚步,可否慢一点?再慢一点? —————————————————————————————————————————————— 《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售书活动第一天,前十位读者亲已经晒小票给吉祥了,恭喜这十位亲获得《重逢》签名书+《一念》签名书+木头囡囡限量明信片+木头囡囡结婚请柬+一念路向北纪念台历大礼包~~11——40位幸运读者奖品还在等着亲们,记得给吉祥晒收到书以后的电脑小票哦~活动详情请参看评论区帖子或者吉祥微博 第208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离婚案 郭宏宇的离婚案开审在即。 前一晚,在他的房间里,叶清禾在默默整理着资料,而他却在玩游戏…… 她知道他胸有成竹,可是也不至于轻敌至此吧?而且,他不是已经三十岁了吗?在外浑然成熟稳重的大律师,在家里抱着电脑和小年轻们打排位孤? “妹妹,这把你帮我!快!”他手机在响,急着去接阙。 “……”她瞟了他一眼,“不会。” “你不是高手吗?怎么会呢?”他的手机还在响,他的身体却钉在椅子上。 “……”她是高手,可那是从前,谁快三十岁了还玩儿?也只有他这个老顽童了…… “那给我接电话!快点!” “……”萧律!如果是业务上的电话她也接吗?他们可是不同律所的律师!她把他手机拾起来一看,来电却是……郭锦儿…… 她没有听,接了,给他听。 听不到锦儿说什么,只听见他的回答,“嗯?我在家呢!”“没干什么,跟我老婆打游戏!” “……”叶清禾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谁跟他打游戏来着? 然后,就不知道郭锦儿说什么了,他沉默地听着,最后说,“放心,你哥哥的官司我会尽心的。好,再见。” 电话算是说完了,他示意ok,她帮他把手机放下,什么也没问。 “锦儿找我说她哥明天离婚官司的事。”他说,似乎是在解释。 “嗯。”她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你准备好了没有啊?亲爱的妹妹?”他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微微一笑,不搭理他。 “别这样啊,妹妹,输也要输得有风度,记得,败在我萧伊庭手里不叫输!” 这话说得,得是有多狂傲,多自以为是! 她收拾东西起身,“我回房间睡觉!” “别啊!就在这睡!干嘛呢?气量这么小?”他叫住她,以为自己的话惹她生气了。 她才不是生气好吗? 回来这么久,他每晚都不放过她,今晚绝对不行,不然她明天怎么上庭?虽然只是助理,可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啊!在法庭上打呵欠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真走啊!回来!”他游戏也不打了,追过来拉住她,“真生气?” “不是,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纯睡觉!”她有些小怨气地看着他,淡粉的嘴唇不经意微微嘟起,是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撒娇状态。 他看得呆了,某个想法更在蠢蠢欲动,可是,他也知道,今晚是绝对不行的了,他自己倒是不用顾忌,她第一次正式上庭,怎么也要照顾她的。 于是把她拉回来,好言好语,“我不动你就行了,我保证,我就只抱着你睡,行吗?” 她瞪着他,明显的不信任。 “真的,一定!”他举起手来,发誓状。 她勉为其难,算是应了下来。 这一夜,倒是果然没有动她,只是将她抱得很紧,四肢都缠着她。 每天早晨,她几乎都是在这样的紧紧缠绕中醒来,幸福得快要窒息的感觉…… 其实,每次她都是比较疲累的那一个。他的身体和精力远胜于她,要她工作一天后再晚晚承受他的热情,于她而言,确实十分辛苦,但是,她却总是比他早醒来,这,似乎成了一种自我强迫,强迫她早一点醒来…… “再睡会儿,不要起来做早餐了……”他抱着她呢喃,不让她起床。 “别闹了……”她今天不想赖床,早点起来,让头脑清醒一点。 想来也觉十分有趣,这第一场要面临的官司,对手竟然刚好就是他…… 想当初回国,她站在机场,前路迷茫,唯一确定要做的事情,是留下来,当律师!其它的,她依然不知该如何,这其中包括这段婚姻,不曾想,短短数日,发展到了现在…… 而以后该怎样,以后再说吧…… 吃早餐的时候,萧城兴提出来,“清禾还没考驾照的吧?抽时间去考一个,上班了,有辆车比较方便。” 听了这话,萧伊庭马上说,“不必了,爸,有我呢,我当司机就好了。”开玩笑吧?她自己有了车,四面八方开去了,跟谁谁谁都能一起出去了,让他上哪找去?他每天接送,好歹还能栓根绳子拴在她身上…… “二哥说得对。”叶清禾笑着说,开车这种事真的不适合她…… 只有姜渔晚的脸色不太好,明显不高兴。 不过,没当场发作,直到萧伊庭和叶清禾走了,她才搭拉着脸跟萧城兴抱怨,“这算什么?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把我们伊庭当什么?哪家的儿媳妇是这样的?我看就是你们爷俩太惯着了!” “好了!”萧城兴阻止了妻子的抱怨,“儿子高兴就成!你不是一贯最惯他的吗?” “反正在这家里最说不上话的人就是我!”姜渔晚颇觉委屈,她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儿子却一心向外,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根本不把她的话听在耳里,“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两人同进同出也算夫妻了,婚礼也没有一个!” “你就耿耿于怀这个?什么叫算夫妻?他俩是有结婚证的啊!至于婚礼,你爱热闹,等他们俩个商量好了你给办个就是嘛!”。 姜渔晚听了,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道,“今天好像听说是郭宏宇离婚案开审。” “嗯,是的。”萧城兴对郭宏宇的人品有所耳闻,虽然不屑于背后道人长短,更不是以一人而看全家人品的人,但心中却还是庆幸儿子没有听妻子的,结这样的亲。 “听说锦儿也在闹离婚……”姜渔晚又道。 萧城兴眉头皱了皱,不答话了。 “哼,当初还不要我们家呢……”姜渔晚竟然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萧城兴不免想笑,女人啊,真是…… “对了,你想办法说服下老大和微微来家里住啊!微微这有了孩子的,两个年轻人照顾自己都不行怎么照顾孩子?”姜渔晚为这事儿一直在着急。 “我说渔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少操点心不好吗?老大在国外那么多年,想法跟我们差距更大,他们俩爱怎样就怎样,你没事闲得,跟太太团们出去玩玩吧!”有时候女人就是太爱操心…… “这个时候我怎能出去玩儿?我出去了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孙子?”姜渔晚不悦地说,“我今晚去伊朋家,你们自己管自己。” 法院,郭宏宇一案开庭时间到。 书记员查明当事人以及其他诉讼当事人均已到庭之后宣布了法庭纪律,而后正式开庭。 按照程序,审判长做了相关的核对,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和义务,并确认当事人无回避申请,法庭调查阶段便正式开始了。 首先原告宣读了起诉状,讲明了诉讼请求和理由。 而后被告陈诉事实,并且提出了反诉。 原本没有什么波澜的陈诉,在这里掀起了大波。 原告请求离婚,理由是被告郭宏宇出轨,而被告陈诉的事实里,却否认了出轨,反诉潘悠然虐待小孩。 潘悠然对此反应很激烈,哭着在法庭上便喊了起来,“我没有!没有!我爱孩子!我是他妈妈!我怎么舍得虐待他!郭宏宇,你个混蛋!你胡说!” 审判长连续叫了几次,潘悠然才安静下来,看着郭宏宇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而陈诉完毕的萧伊庭,一脸肃穆地坐下,端坐的模样,一丝不苟,对潘悠然的失控更视若罔闻。 叶清禾看着,竟然有一瞬的呆滞,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她忽然变成了一名观众,周遭的一切自动屏蔽,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他…… 审判员的声音将她拉回,简洁的归纳之后,便是原告出示证据。 白新作为潘悠然的律师,手上的证据,确实如萧伊庭预料的那样,只有郭宏宇和那名易姓女子的通话详单。 而郭宏宇这边,却传了两个证人上来,一个就是所谓的小三易姓女子,还有一个是郭家的保姆。 不出所料,无论白新怎么问,易姓女子都只一口咬定她跟郭宏宇只是朋友关系,而郭家的保姆,却指证潘悠然常常对 孩子大吼大叫,还经常打孩子,甚至不给孩子饭吃。 “我没有!”潘悠然听了之后再度崩溃,“我没有不给孩子饭吃!没有凶他打他!我只是……我只是心情不好,有时候没有顾及到他,可这一切,都怪郭宏宇这个混蛋还有那个狐狸精,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叶清禾和白新暗暗摇头,潘悠然这样,真是对案子没有利…… 而白新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在潘悠然在被法庭叫停之后,在问证人时,尽量引导保姆说,潘悠然会打骂孩子是因为和郭宏宇感情不和的原因以及孩子确实犯了错,以博取同情分。 萧伊庭却只问了潘悠然三个问题:第一,是否在某月某日几点钟,将孩子一个锁在家里,任他大哭,而她置之不理走了,保姆买菜回来孩子喉咙都哭嘶哑了? 潘悠然被问得当场直哭,“我走是因为郭宏宇接了小三的电话,我去……” “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萧伊庭严肃地说。 白新马上站起来提出反对,“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是或者不是可以回答清楚的,如果有非常要紧之事难道也不离开吗?” “审判长,我认为,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没有任何事情比孩子的安全更加重要,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将孩子置之不顾锁在家里!”萧伊庭大声说。 审判长判了白新的反对无效。 潘悠然只能哭着点头,答,“是。” 第二个问题:仍然具体到几月几日,并且多日,是否只是因为孩子大声说话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而呵斥孩子,甚至打孩子,仍然只需她回答是或者不是。 白新的反对再一次被判无效…… 第三个问题:是否对孩子吼过,我为什么生你,不生你就没这么多烦恼? 潘悠然哑然…… 哭着对审判长说,“我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我是被郭宏宇逼得快疯了才这样的,孩子是我的全部,我以后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审判长还是听完了她这段声泪俱下的话,只是,双方都没有别的证据再呈上来,调查和辩论也告一段落,审判长就要征求他们的最后意见。 白新看了一眼叶清禾,意在问她,证人怎么还没来? 叶清禾心中也有些悬,法庭上的潘悠然已经完全崩溃,根本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会不会事到临头,变卦了? 白新硬着头皮请求,“审判长,我们新增一个证人,因为飞机的缘故,还没到场,请审判长给予延时。” 萧伊庭正要提出反对意见,却见门开,法警陪同一个戴墨镜的女子进来,女子摘下墨镜的时候,郭宏宇脸色一变。 “我叫刘晓,平面模特,是郭宏宇前任女朋友,两个月以前分手。在跟郭宏宇交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老婆,可是,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这其中的规则彼此心知肚明,各取所需。”刘晓做着自我介绍。 双方律师对她进行了新的一轮发问,白新更是问得直接,问到两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等等。 刘晓也很干脆,“我跟他有过肉/体的关系,而且拍过视频,我带来了。” 法警把她的视频交给了审判员。 “你跟郭宏宇分手才不到两个月,可是具我的当事人所说,被告却与易姓女子在一起半年了,也就是说,郭宏宇同时跟多个女人交往?”白新问。 “何止一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跟好几个女人有交往,来电不断,圈子谁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品。” 萧伊庭提出反对,白新故意引导证人诋毁郭宏宇。 白新耸了耸肩,就算是诋毁,也给审判长造成印象了,毕竟有刘晓的视频作为证据。 后来提到刘晓为什么愿意出来作证,刘晓说,“同情,同作为女人,同情潘悠然。我虽然明白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但是我跟郭宏宇的时候还很纯洁,在一起多了,就会有感情,也会想要更多,不止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当时拍这些视频也是因为真的对他动了真,可是,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一个连转笔钱给我都小心翼翼不露丝毫破绽的男人存真心,还为他打过两次小孩,第二次,血流不止,连续流了几个月……” 说到这里,刘晓眼中也有了泪光,“可是 这种男人太无情,说踢了就踢了,一点情分都没有,我缠着他,他还让人来处理我……呵……不堪回首……” 这桩离婚案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了调解的可能性,对于孩子的归属,因为刘晓的出现,也让潘悠然争取孩子的诉讼请求有了有力的支持,白新以此而试图说服审判长,郭宏宇混乱的私生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并诚恳地说明潘悠然长期压抑的婚姻生活期间导致的情绪化,才使潘悠然有失控的行为,但并不代表潘悠然对孩子不爱等等。 最后,法庭判决两人离婚,孩子归潘悠然所有,财产的划分上也偏向潘悠然,这桩离婚案对于潘悠然来说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潘悠然也深悔自己情绪化下对孩子的不耐,尽管赢了官司,还是一路泪流,一再对叶清禾说,她一定会好好待孩子,再也不会让孩子受委屈。 —————————————————————————————————— 今天晚了很多……实在是写这个案子,亲们看起来几分钟,而且也写得浅显,但吉祥真的查了好几个小时的资料,也刻意咨询了律师朋友,从开庭到程序,到举证,举证期限,等等等等,文里没有反应出来的,也面面俱到去查了,虽然是网文,尽可能求无bug,不过,它仍然只是一片小说,不是纪实,所以还是做了小说化的处理,有什么不严谨的,就当是情节需要吧。 第20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讨债鬼 萧伊庭这个不败神话被打破,在律师界引起轰动不小,至少,天海律师事务所就一片沸腾,纷纷向白新道贺。 律所老大曾天海也对白新经手的这个小离婚案表示了关注阙。 在曾天海的办公室里,白新却有几分汗颜,“这个我不是最大的功臣。” “哦?”在曾天海眼里,对这个小案子并不如何看中,但因为是萧伊庭的首败,所以才格外感兴趣。 “是我新来的助理,叶清禾,她立了大功。孤” “是吗?才来的实习生?你倒是器重她。”曾天海笑道,通常实习生初来不是打杂就是跑腿,哪里有接近案子的机会,就连现在的不败神话萧伊庭当年也是从打杂做起的。 “呃……”白新道,“她念书的时候就相当不错,跟萧伊庭并驾齐驱的优等生,很有能力的,也相当聪慧,既然是学妹嘛,带着她让她少走点弯路。” “行啊!”曾天海笑,“那你们今天下班打算去哪里庆祝?虽然是个小案子,可是意义重大啊!” “问叶清禾啊!她是功臣!” “那你们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白新跟曾天海多年,算是师徒,平日里说话较随便,“成!您去了给我们增加压力!” 于是,在律所同事的怂恿以及白新的邀约下,叶清禾下午决定跟同事们一块去聚餐,算是庆祝这首战告捷。 不知谁传出来的消息,律所同事都知道了这次白新破不败神话的大功臣是叶清禾,一个个对她道贺,并且表示钦佩。 叶清禾心中咯噔一声,倒是谨慎了,“没有,你们听白老师谦虚,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懂,真的。” 她跟萧伊庭的关系现在虽然没公开,但到底是夫妇,如果传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对他影响不好,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承这个功的…… 想到这点,萧伊庭打电话说要来接她时,她也变得小心了,“二哥,以后我还是自己回家吧。” “不行!”短短的两个字,就把她的话给堵回去了。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回去说吧……“可是,我今天也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啊!我们律所要出去吃饭呢!” “吃饭?庆祝打败了我是吗?”他在那边说着,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呃,不是……”这么明目张胆地似乎不好……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情绪啊?啊?”他连续两个“啊”,仿似在说着他有委屈。 “二哥……”事实不是这样好吗? “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他还是恩准了她出去吃饭。 “不知道呀,我自己回家来,不用担心的,好不好?”她如今真觉得有必要避避嫌,至少在这个风口上当如此,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好不好?” 她柔柔的,求了他两次。 他才哼哼唧唧地答应了,“那回来你得安抚我幼小的心灵……” “……”安抚?是什么意思?纯心灵辅导吗?“好,你先回家吧!” 这也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尊大神送走。 下班以后,律所同事一起去了一家餐厅,白新老早定好了包间,大家一起开了酒,喝开了。 都是律师,自然唇舌利索,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只有叶清禾,没有说话。 她生性固然少言,可是,此刻却不是她故意保持沉默不说话,而是,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自打从律所出来上车,到下车进餐厅吃饭,这期间,她就一直在摆弄她的手机…… “叶清禾,该你了!你这杯子还没动过的呢!”有人开始抗议了。 “我不会喝酒啊!”她为难地把手机放下。 “那就果汁!不强迫你!你这一进来的就手机玩个不停,是在干什么呢?”白新换了杯果汁在她面前。 “是不是男朋友不放心啊?在跟男朋友汇报?叫他一起来吧!”有同事开玩笑。 她看着自己干干净净一滴油也没沾过的碗笑了笑,她还真是一口没吃过…… </ 以果汁代酒,跟同事们喝了一杯,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她没理,总得让人吃饭不是? 可是,一旦不理,这手机就震动个没完…… 她只好拿起来看,连续发来四五条信息: 妹妹,都有哪些人在吃饭啊? 妹妹,怎么不说话? 妹妹!理我! 理我啊! 理我! 再不理我我来找你了!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人不是她二哥,更不是她丈夫,怎么像她儿子啊?话说她小时候也没这么黏糊爸爸妈妈的啊? 无奈之下,快速回道:我在敬酒呢,一时没空。 刚回过去,他的短信又来了:喝酒?不行! 我喝果汁而已。这几个字还没打出来,他又来了一条:还没告诉我哪些人吃饭呢! 她只好把在场的人名字一一发送过去…… 都一个圈子里的,他也全都认识…… 现在,总算能消停了吗?可以让她吃饭了吗? 然而,不过几分钟,她跟同事才说了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好好吃几口,信息又来了: 妹妹,吃什么菜呢?跟我说说…… 她忽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还让不让她好好吃饭了?! 不理!这次坚决不理! 她皱着眉,把手机放回包里。 可是,他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接二连三的短信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之后,她的手机响了,这次是直接来电。 她端坐着不动,继续和同事说话。 同事好心提醒她,“叶清禾,你手机响了。” “……”她早听见了好吗?微微一笑,谢过同事提醒,只好伸手进包包里接电话,除了他还有谁? “喂?”她忍着性子,感觉他这是要把她这个淡若清风的人都给逼跳墙了…… “妹妹……”那边却传来一声阳光灿烂并且奶气十足的呼喊,和她心中这口气呈鲜明对比,生生把气给化掉了…… “怎么了?” 他嘿嘿一笑,“看短信呗!怎么不理我……”委屈状。 “我不是在吃饭吗?”她很想加一句,你可以乖一点吗?可是,这是在饭局上,太不合适…… “那你也看看短信啊!你在那花天酒地的,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饭也吃不下,游戏也玩不了……”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话不该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啊……而且,谁在花天酒地?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没吃饭呢!”继续委屈,继续闺怨…… 她无语了,“你为什么不吃饭啊?” “心情不好,累,不想动,没人管我……” 心情不好?输了官司吗?不该啊……怎么会没人管他?“云阿姨呢?” “出去了……” “家里没做饭?”她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人把厨房烧了的情形,该不会历史重演吧? “做了……可是我妈去我大哥那了,爸爸有应酬没回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没断奶的娃,绝对是!拜托他今天在法庭上的形象是她的幻觉吗?“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嗯嗯!害怕……” “我……”她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回来吃饭……”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的……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好笑了,这是前世的债啊……“好吧,那我马上回来。” 一抹温柔荡漾,她收起手机,告辞。 同事们自然不愿意她这么早走,提醒她接电话的同事还问她,“谁啊?听你口气,别是你儿子吧?” “……”真是比儿子还难缠!她只好笑,“不是,是个……讨债鬼……” 可不是讨债鬼吗?来讨上辈子的情债的吧…… 从包间脱身出来,她往外走,却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 先更3000,晚上睡前再更3000 第20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学而时习之…… 站在沙滩边缘,海水一***地,轻吻着她的脚趾。 她滞步不前,只是低头看着这海,这浪,这大海的颜色。 小时候读文章,总是有蔚蓝的大海之类的词云云,可实际上,蔚蓝这个词是专属于天空的,再透明的海水,也倒映不出天空的蓝,就像再明媚的生活,也成全不了一颗纯粹的心阙。 “怎么不下水走走?”他牵着她的手问孤。 她看着那一汪无边无际的墨蓝色,太阳的光在水中交织成片片金羽,人之于海的广袤,滴水不如…… 仰头凝视他,他眼里的棕褐色融入了海水的墨光金流,却远比这海水柔和温暖,就像一盏鎏金的旧灯,黑暗中,清曦里,一朵暖光,直入心田。 她略哽,移开了目光,眼角浅浅湿润,“二哥,我不敢。” “不敢?”她从来那么勇敢而坚强,什么时候有过不敢? “我也不知道……”她摇着头,“觉得海太广阔太深远,自然的力量有时候太可怕,如果它想摧毁这个世界,谁都抵挡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此类内心描白,说出来的还是和她平素为人截然相反的话,他震惊之余,也对她心生更多怜惜。 她如此瘦小,身世堪怜,原本确该如此般小女孩一样柔弱,可她却偏要做一枚劲草,强撑着风中颤抖的躯体去迎风抵抗,或者,这才是她真实的想法? 他在海水边拥住了她,“不喜欢,我们就回去吧……” 她贴在他胸口摇摇头,手指抓住他胸前的t恤,“不喜欢的事太多了,可是不能一一避开的,就像,我不喜欢没有爸爸妈妈,可爸爸妈妈还是会离开我,我不喜欢仇恨,可仇恨它实实在在存在,我不喜欢夜晚,我……” 说到这里,她止住了,头埋在他胸口,藏起了她眼里纭纭而生的悲戚。 他想要捧起她的脸,想要看清她镜片后的眼睛,她的额头却用力地顶着,不愿意抬头。 他想,她是在难过的…… 终是放弃了,只是抱紧她,“妹妹,你昨天说,很累,想靠一会儿,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早就不必那么辛苦,我这儿,这个地方……”他按着她的后脑勺,贴着他左胸口的位置,“这个地方,是给你依靠的,而且它足够强壮,完完全全可以承担你所有的不喜欢和你心中的恨,也可以在你没有爸爸妈妈的生活里,给你一个家,妹妹,我早不是从前的二哥了,你感觉不到吗?”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润湿,还是模糊了她的视线,越长大,反倒是越脆弱了,可见情之为物,最是柔肠…… “二哥……”她哽了嗓音唤他。 “妹妹,我在这儿。”他的声音愈加轻柔起来。 “我只是想……”她吞吞吐吐地,尝试着说一些以她的性子和过往完全不可能说出的话,“只是想……那些避不开,逃不掉的事可以有人一起走……” “所以,那个人是我,是吗?”他问,压抑不住的喜悦。 她终于抬起头来,镜片后微微泛红的眼睛,而后,用力点头。 没有言语可以用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狂喜吗?惊讶吗?欢腾吗?不,这些都不够!这句话带给他内心的充盈和膨胀甚至超过了昨晚的初花绽放。 昨夜原本无心摘花,却出乎意料达成所愿,清早大梦初醒,纵然拥她在怀,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均属事实,生生把自己大腿掐紫了,才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那一刻,得意、满足,只觉人生圆满不过至此。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他愿意用他的全部来换取她这一句话,于他而言,人生最重要的幸福,就是陪伴。 她伴了他九年,早已是他生命里剥离不开的部分,他曾比喻,是他的皮肤,他渴望与她继续相互陪伴下去,不愿意的人始终是她,而今,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妹妹,再也不走了,好吗?陪着我……”他曾听过的,她给父亲的承诺,再也不走了,可他必须听她在他面前再说一次,以求确认。 那年在学校的林荫道,他说:别走,我舍不得你…… 可是,她走了。 三年前,他送她到学校门口,对着她的背影问她:如果我让你回来,你 还回来吗? 她坚定地摇了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摇头了,轻轻吸了吸鼻子,告诉她,“二哥,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陪到不能陪的时候……” 他心中一烫,眼眶也随之发热,一生,只为这一刻…… 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睛,微微蹭红的鼻尖,还有她水润柔嫩的唇,他没有忍住自己的冲动,捧着她的脸,快速而准确地吻了下去。 初时,她是紧张而僵硬的,甚至有过一瞬的抗拒,毕竟,这是海滩上,人来人往。 可是,转瞬便释然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不是吗? 深长的拥吻,彼此都有些情不自禁,尤其初识人事滋味的萧伊庭,一番纠结难舍才离开她的唇,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感叹,“妹妹,你不喜欢夜晚,我可是相当喜欢……” 这话又隐着怎样的意思?但凡从他嘴里出来的,没一句是正经…… 海水清凉,一阵阵漫上她的脚背,她没有退后,反牵住了他的手,说,“二哥,走吧。” 他看着她笑,牵着她往海水里走,一直走到水没了膝盖,他停住了,笑她,“还走?你那半吊子游泳技术没救生圈行吗?” 她也微微一笑,“回去以后教我。”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教我游泳。”她又说了一遍。 “好……”他真的没有听错,这一次妹妹回来,真的变了…… 不过,这种变化,他很开心。 没到夏季,海水有些凉,她的裤子也打湿了,他不敢让她在水里待太久,怕她生病,拽着她上了岸,带她回酒店换裤子去。 她的纤足沾满了细细的沙子,出了沙滩,不便直接穿鞋,他便在她面前蹲下,让她趴上来,而后提了她的鞋子,背着她回酒店。 天空中的太阳,又爬高了一尺,无遮无拦地照耀着整个海滩,处处金光耀眼,乱人眼目。她眯起眼来,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背着她去教室,还曾背着她爬香山,那些画面,不知不觉,他的肩背愈加厚实,性格也愈加沉稳,人,总是在变化的啊,有人变得强大,也有人变得虚弱…… 不变的,是他耳背上的那颗痣,小小的,也没见长。 他的耳朵长得很好看,极端正。 相学上说,耳部轮廓生得极其端正的人很聪明,作任何事情都秩序井然,圆满而周到。不拘泥于小节,也不会受别人的影响而轻举妄动。这种人通常是非常幸运的。 而耳朵上长痣的男人通常经济优越,一生奢华,喜欢保守的女孩,幸福指数高。 她从前是不信这些的,即便有些相符,她也只当做是巧合,近来,却是有些信了…… 无论是真是假,幸福指数高这几个字她是比较喜欢的,其它都不重要,幸福却是一生最重要之事…… 她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耳朵,摸着他的那颗痣,一时痴迷。 软软的手指,轻轻的触摸,还是他耳朵的地方,让他不安分的心思有了些小萌芽,他如今不比寻常,刚刚过了花/烛/夜,所谓血气方刚就是说他这样的了,稍稍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热血沸腾,所以甩了甩头,“别闹!再闹我可不定能等到晚上!” 她本天资聪颖,在这方面的领悟力渐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缩回了手,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 不过,这个喜欢晚上的男人,终究没能等到晚上,回到酒店,以给她换衣服为名,再次享受了一顿耄耋大餐…… 也没有再继续留在海边过夜,她不喜欢海,便没有必要再留下。 待她休息好以后,退了房,开车回家。 她仍是困倦不堪,在车上一直睡,最后是快到家了,他把她给叫醒的,啼笑皆非,“这是怎么了?体力这么不济?就这么点儿运动量就睡成猪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以后?你还想怎样?”他这办事儿的频率,难道以后还会更甚?他能吃得消吗?不是说这事儿男人挺费力吗? 他笑,眸光闪亮,“妹妹,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你让我背的。”< “……”她让他背,她没让他用在这件事上,而且……说真的,两次了,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悦”。 “怎么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难道我没让你‘悦’吗?”他好笑地问。 她疲倦的,点了点头,真的没感到传说中所谓的愉悦。 他大大受挫的表情,“这是对我能力的否定啊……”他要不要检讨一下?或者今晚再学习? 她只是无心,没想到他心里那么多弯弯,眼看就要车就要开进小区了,她忙道,“停停,我下车。” “要干什么?”他把车停在路边。 “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走回来。”她开车门,下车。 “买什么呀?一起去!”他跟她一起下了车。 “不用!”她忙道,“你先回去吧,我买女人用的东西,你去多难为情!” 既然她这么说,他便顺着她了,“那我把车开进去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好……”她见他还不走,一直望着她,转身进了一家超市。 他这才一笑,把车开了进去。 她在超市转了一圈,买了些卫生用品,不见他的影子了,才又进了一家药店,还没有七十二个小时,吃药应该来得及…… 匆忙冲药店出来,把药片干吞了下去,这才进了小区。 他果然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等她,天色微黑,小区里好些孩子还在玩耍,他坐在那儿,跟一个小男孩说话,笑容满面的。 “二哥。”她走上去叫他。 他呵呵一笑,起身拉着她的手,跟男孩说再见,而后问她,“这孩子可爱不?” “嗯……”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圆溜溜,确实精灵可爱。 “居然拿钱请我当他爸!”他笑起来,“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啊!” “什么意思?”当雇佣爸爸? “嗯,一年级的小屁孩,在学校犯了错,老师要他回来写检查,家长签字,请我签字呢,十块钱一次!” 她推了推眼镜,“你签了?” “当然!而且没要他钱!助人为乐嘛!这就是帮助小时候的我自己!我太同情他了!”他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现在我身上还留着我爸揍我的疤呢,我一度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跑去问我妈,然后又被我爸揍了一顿……” “……”真没听过有这么助人为乐的……“那他以后会常常来找你这个爸爸……” 他听了之后,眼睛眯眯地笑,“妹妹,我真的想当爸爸了,我们生个孩子玩儿好不好?” “……”孩子……她喉咙涩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口的感觉还在呢…… “行不行啊?小三子都有依宸了,宁子估计也快了,我不能落后呀……”他揽着她的肩膀,语气有几分赖皮。 “好……”她轻轻地答应,下意识地抱着包,护紧了心口。 “太好了!这是你说的!我们今晚开始努力!”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来?” “呃……你不是说不‘悦’吗?那我们得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找出根源所在,你说呢?”他很认真的研究学术态度…… “……”她说不好可以吗?她走着路脚还是发软的…… “妹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开始憧憬自己的孩子,他都三十了,早该当爸爸了…… “……随便吧……”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我喜欢女孩,妹妹,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孩,得比辰安的依宸漂亮啊!让他显摆!”他已经在自己勾画他俩孩子的模样。 “男孩女孩又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漂不漂亮也不能由你定啊!”她提起兴致来,和他谈论孩子的话题,尽管那颗药,在肚子里很有可能已经扼杀了一个小生命。 “那我们可以一直生啊!生到有女儿为止!至于漂亮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是遗传决定的,我们家的一定比小三子家的好看!”他对自己的基因貌似信心满满。< “……”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自信心还真是爆棚。 “怎么?不信?”他明显看出她的意思来,摆证据给她,“你看,你比小三子媳妇儿漂亮对不对?” “……”哪有这样自以为是的啊……她瞪他,“胡说吧你!”虽然她还没见过辰安的老婆,可是依宸她是见过的,相当漂亮的小天使,可见妈妈一定也是大美人。 左家的事,回来便有所耳闻,很为这个家庭感到可惜,当初,也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啊…… “我没胡说!”在深知她的美丽,虽然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丑丑的样子,可那不是本质问题,她本质还是相当美的,只是品位问题罢了,于是道,“好吧,我承认,因为你,可能会拉低我们家孩子的品位,但是有我这么优异的天赋异禀的基因撑着,不至于太糟糕,勉强超过依宸还是可以的……” 第21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烟花 范仲? 几年不见,他倒是越加出众了。还是那样干净鲜明颜色的衣服,一抹亮蓝,让大厅里所有的人和物都黯然失色,唯有他,成为焦点。以致,走到面前了,她才发现,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男孩,比他略矮,十分清秀,因为清秀,所以少了范仲那种美到张扬的气势,如同在范仲的阴影里,被忽视掉了…… 范仲也看见了她,驻足,冲她一笑,“你好,好久不见。”说完,目光还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孤。 “好久不见。”她点点头,想起了郭锦儿要跟他离婚一事,两人不幸福?在她眼里,范仲是一个好人,跟郭宏宇绝不是一路,他们不幸福的根源是什么?当初郭锦儿是为了赌气而嫁给他,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娶郭锦儿阙?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跟他并不熟,如此邂逅,点头之后就该各走各路,可是,他的脚步却如钉住了一般,站在她面前不走了。 她觉得颇为奇怪,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度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 “叶清禾!”他却忽然叫住了她。 “啊?”她被他急迫的声音给吓住了,回过头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莫名露出淡淡的哀伤来,这种哀伤她很熟悉,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她也曾发现过…… “范仲,你……”她暗暗揣测,他没事吧?这是因为要跟郭锦儿离婚,所以心情不好? “明天有时间吗?”他忽然问。 “我……不太确定……”除去上班,她的时间是有的,可是都被某个讨债鬼占得满满的,但是范仲这样的眼神,又让人觉得如果说没有那就是一种残忍…… “那明晚一起吃饭?”他说。 “……”这个要求相对于他们之间的交情来说,真是唐突了……“这个……我……”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拒绝的,无论这人用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正在组织着最合适的语言,就听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时间!” 这声音的主人是——萧伊庭…… 他怎么来了? 回头,萧伊庭眼里的凛冽和敌意,比中学时更甚,这么多年了,这两人还是死对头吗? 再看范仲,脸上分明容光一现,转眼,却陷入更深沉的暗夜。 那一刻,叶清禾想到了烟花落幕…… 手腕一痛,竟然被萧伊庭紧紧拽住,并且气急败坏的责备声劈头盖脸而来,“天然白痴还是脑子进水?!不管遇到哪个混蛋都要说上几句?” 叶清禾被骂得莫名其妙,可是,看着萧伊庭铁青的脸,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范仲那暗沉下去的脸,微微一抽,竟是愈加黯然了…… 倒是范仲身边的清秀男孩憋不住了,站出来抱不平,“你说谁是混蛋?” 萧伊庭冷笑,“谁答应谁就是了!” “你……”清秀男孩年轻气盛,挥着拳头就要上来揍人。 “住手!”范仲忽然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雷震一般,不仅把那男孩给震住,也让叶清禾被震得浑身一抖。 认识范仲那么多年了,虽然对他不熟悉,可是,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还是那个在阳光明媚的树下回眸一笑,秋水剪影中淡淡忧伤如和风的男子,居然会在公众场合这么失仪地一吼,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那男孩也不知是他什么人,被他一吼,十分委屈的样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而他,也阴沉着脸,连告辞都没有,随着那男孩的背影而去。 “还看什么看?!回去!”他一扭她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拖出餐厅的。 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怒气,她默默无言地任他把她塞进车里,他的坏脾气,她早已习惯,冷处之,过会儿他自己会自动治愈的…… 车上,他怒火未消,冲着她继续喷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要我一会儿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出问题!” “……”她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她出什么问题了?他不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了去了……而且,刚刚左短信右电话的说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人又是谁? < “看着我干什么?!你少跟,不,绝对不能跟范仲没有阉说话!一句都不可以!听见没有?!”他车不开了,停在那教育她。 她一头雾水的,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看起来他是如此生气,而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和他起冲突,无论范仲的眼神多么让人没有抵御力。 “点头?既然知道点头那刚才那混蛋叫你吃饭你怎么不拒绝?!”他的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她。 “他……”叶清禾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他什么他?!他就是个混蛋!你给我记住了!别在我面前再提他!” 她闭嘴了,他说是混蛋,那就是吧……他这么气恼,又口口声声骂范仲混蛋的,估计是范仲没有能给郭锦儿幸福…… “你说他什么?”他气呼呼地,又问。 “……”不是不准再提他了吗?“没什么……”她其实是想说,她有一种直觉,范仲的样子看起来也很伤,很可怜,但是,她不至于如此不识相……而且,如果,她说范仲的眼睛像烟花那么美,他估计得暴跳如雷了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自动修复功能发挥作用,脸色渐渐不那么难看,到家以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牵着她的手说,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吃香的喝辣的,酒足饭饱了……” 她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着他两眼汪汪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宠物…… 她庆幸他们家养的宠物是一只小乌龟,不然她得侍弄两只宠物,将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 云阿姨做的饭菜早已经冷了,她和平常一样放下包包去厨房给他热饭,却被他从身后抱住,耍赖一般在她耳边说,“好饿,先喂饱我……” “我这不是去给你饭吗?”这人在家里怎么就跟只没有骨头的小软体动物似的,黏在身上甩不掉呢? “我不吃饭……”他把她翻过来,热热呼吸对着她。 “那吃面条还是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堵了回去,“我肚子不饿,就是饥寒交迫的……” 拜托,夏天了,还饥寒交迫…… “别闹……”这大客厅里,万一家里人回来看见可不好…… “你答应回来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的……”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摸摸啊,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怎么拔凉的了?”她只能叹息…… “人生寂寞如雪啊……”他悲叹,脸往她脖子里钻,“让我暖暖……” 她知道,躲是躲不过的了,推着他,“别在这里啊……总得回房间……” 他精神振奋,抱起她往楼上奔去。 直到折腾得她筋疲力尽,连翻身都乏力的时候,他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唇依然流连在她额头瓷一般的肌肤上,舍不得离开。 她昏昏欲睡的,也没吃晚饭,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他笑问。 她没搭理他,这是拜谁所赐呢? “正好,我也饿了,我去拿吃的来!”他起身穿衣服。 眯着眼,凝视着他的背影,她不禁问道,“你饥寒交迫的人生不再寂寞如雪了?” 他哈哈一笑,俯下身来亲了她一下,“人生突然又充满了希望了!” 她疲倦地嗔了他一眼,有一句话一直想说,可是却还没找到时机说的,“二哥,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谢我……让你不亦说乎吗?”他的手不怀好意地伸进毯子里。 她把他推了出去,斜睨着他,“还没闹够呢?我想说,这个案子谢谢你……” “案子?什么案子?郭宏宇的吗?哎哟,别提了!提起来就是我的伤心事啊!你谢我干什么?”他故作锥心状,“我的零败记录啊!” ———————————————————————————————————— 好吧,我的睡觉时间是比较晚的……呵呵呵呵呵……我打算让二哥和妹妹多甜蜜一阵,亲们没有意见吧? 第20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温故而知新 她瞟了他一眼,忍无可忍,“我怎么觉得辰安比你更好看些?” “……”这是伤自尊!绝对的伤自尊了!他在这世上活了三十年,有人质疑他的学习,有人质疑他的品德,有人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可是没有人质疑过他的美貌!那是板上钉钉,一目了然的事情啊! “左家才是真正的美人世家,左大哥,辰曦姐,你的兄弟小三子,个个美得出类拔萃,五官都是黄金比例的美,完全能跟雕塑的标准相比的……”她瞧着他臭美的样子,继续说着阙。 他不服!极度不服!她说辰曦美也就算了,辰曦的美和他的一样,没有人质疑过,可是凭什么把小三子拉上来孤? “什么叫五官标准?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是鼻子长歪了?还是眼睛不在一条线上?我怎么就不标准了?”他一张脸正对着她,非逼她看个清楚。 她摇头,此人幼稚的本性别说六年,不知道六十年能不能改……一个大男人如此注重外表干什么? 他们已经站在了自家的台阶下,四处无人,他拉着她胳膊,不准她上台阶,握着她肩膀,誓与辰安比高低,“你好好看看,我会不如小三子?” 他绷着脸的样子,让她愈加觉得此人还是从前那个赌气的孩子,她镜片后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叹道,“你们俩也没法比……都一个味道……我觉得吧……还是宁大哥最帅,尤其穿军装的样子啊,铁血男儿,这种男人最有魅力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被踩到了泥地了…… 他是连宁子都不如了吗? “他那么黑……”他气恼地叫了起来,然而,话却没能说完,眼前的小矮子,忽然绽唇一笑,扑上来,踮着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于是,他所有的话都吞回肚里去了,所有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小矮子亲完以后就开门溜进家里去了,他站在门口,如一个愣头小伙子一样抓着脑袋笑了半天,才想起追进去,脸热热的,居然脸红了…… 从幼儿园开始谈恋爱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脸红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外表,别人怎么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他在她心里是最好的呀,无论哪一方面,就像她打扮得丑丑的样子,可是,在他眼中依然是最好的一样…… 今天是周末,萧伊朋和微微也回来了,当初反差极大的两个人,竟然也在一起过了三年了…… 三年不见,微微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两人相互一笑,一切都过去了…… 她能放下的,微微也能吧…… 这是几年来最齐的一次家庭聚餐了,除了小叔叔,人人都在,萧城兴显然兴致很高。 饭吃到一半,微微就把筷子放下了,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姜渔晚便叮嘱她,“这个时候是要多吃的,就算吃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吃,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原来微微怀孕了? 叶清禾还是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依然平平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微微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而且很听话地拿起筷子,再一次开始吃,萧伊朋看她的眼神,也分外柔和,甚至,还有了一些父亲的慈爱,给她夹着各种有营养的菜。 这样的微微,和当初那个比中指的叛逆女孩,截然不同了…… “恭喜了,大哥大嫂。”她由衷地祝贺。有孩子了,当爸爸妈妈了,真好…… 她扬起的唇角,展开的笑颜,无一不在表达着她的艳羡。 萧伊朋笑了,“谢谢你,清禾,不用羡慕我们,加油!你们很快也会有的。” 叶清禾笑了笑,低头喝汤。 萧城兴也笑了,“丫头这是害羞呢?” “没有……”她脸色略略发烫。 微微忽然站起来,往洗手间奔去,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部转到了微微身上,总算解救了她的尴尬…… 饭后,所有的话题全都是围绕孩子的,孕妇的营养和保健,孩子的早教,大家围着微微,津津乐道。 当然,还不忘叮嘱叶清禾,要做哪些孕前准备。 叶清禾靠着沙发,听得昏昏欲睡的,听到被点名,便打起精神来应承。 萧城兴见了都不忍心了,笑道, “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到哪里疯,累成这样,早点去休息吧,别强迫自己在这陪着了。” 萧伊庭早想上楼了,听了之后毫不犹豫道了晚安,拉着叶清禾走了,到了楼上,搂着她的肩膀问,“今晚睡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她想了想,“还是你房间吧!” “好!”他兴致勃勃搂着她往房间走。 她却停下了脚步,“你先去,我洗完澡再过来。” 他听了,忽而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换来她一个白眼,“怎么成天都想着这些啊!别再跟我说学而时习之!”这练习得也太频繁了! 他眨眨眼,“那……温故而知新?” “……”她摇头,却是笑了,“孔子会被你气活……你怎么不说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成天把圣人的语录往这件事上套,你的德呢?” 他再度眨眼,“这跟德有关系吗?再说了,我们温习这件事,怎么就无德了?所谓食色性也,孔子也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啊!这不是圣人的话吗?” 她投降,“好吧,你歪理多,说不过你!” 她推开自己房门,要进去,被他拖住,“别啊!我可没说歪理,全是圣人语录啊!去我房间!” 她甩开他的手,“我总得拿衣服啊!” 他这才放了她,吹着口哨回自己房间了,虽然,他很想说:其实,衣服也不用拿,麻烦…… 她不仅仅是去拿衣服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杯牛奶,衣服里包着另一样东西。 一眼,她便看见了他桌上的咖啡杯,将牛奶塞进他手里,“喝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了?以后不要喝了。” “唔,那你监督我,天天给我牛奶喝,我就不喝了。”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她管这管那,他承认,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被她管出奴性来了。 他就是个妹管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如今上升为妻管严则更好!她不管他的时候,他才浑身不舒服,现在又回到这样的时光了,真好,他要上缴银行卡了,一分钱小金库也不留…… 第二眼,她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烟,眉头皱了起来,“又多了个不良嗜好?!”虽然每一个男孩在青春期的时候好奇加上装酷碰过那东西,后来偶尔情绪不好的时候也沾过那一么一丁点儿,但是他绝不会把它堂而皇之当成一个习惯而公开放出来。 “唔……有时候累了会抽一两根解解乏……”这些不良的习惯,全是她不在身边这三年泛滥的…… 她把烟盒捏成团,扔进了垃圾桶,小脸也板了起来,“不准!你要不要把三十条重新罚抄个几百遍?” 他喝光了牛奶,看着她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是在为生宝宝做准备吗?” 她面色一滞,想要说什么,却被他忽然低下来的唇给堵回去了。 头晕目眩之后,被他抱了起来,直奔浴室去了,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抓,把衣服抓在手里。 他笑她,“你还真不怕麻烦!” 她不是怕麻烦…… 浴缸里的水早已放好,蒸腾着浓浓的雾气,名曰洗澡,她早有思想准备,定然不可能是单纯的洗澡,而事实上,根本就没法洗…… 许是因为她之前说过,她并没有从两次的体验里感到过“悦”,所以他这次不再那么猴急,很有耐心,直到她满脸红晕无法自持的时候,才准备进行下一步,然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她却颤声阻止了他,“等等……” “怎么了?”他气喘吁吁的。 “用这个,好不好?”今天谈了太多孩子的话题,她一直很难开口说这件事,可是,总不能一直不说…… 他看见她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眼眸暗淡了下去,“你今天是去买这个的……” “嗯……”她把盒子给他,“对不起,二哥,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说好了的吗? “对不起,二哥,给我点时间,我才回来,工作也才刚刚开始……”她低声说着,眼睛里泛着亮光,眼镜被他摘掉了,双颊的酡红娇艳动人。 他心中一软,她的处境和性格他还是了解的,一向好强的她,确实不适合在实习阶段要孩子,虽然这个小插曲让他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从她手里接了这盒子,对她说,“行,不过你要补偿我,以后生十个八个的……” “……”这也就是一句话罢了,现实吗? 不过,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升腾,无法言喻,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终于相信,传言不是骗人的,原来真有一件事,会让人有赴生赴死的感觉,会让人如云般漂浮,久久落不下来…… 昨夜,虽然疼痛,她仍然勇敢地认为自己可以承受两次。 但今晚,她却真的瘫软成泥…… 享受,比疼痛更让人虚软无力…… 最后,她趴在床上,他撩着她的头发问她,“悦否?” 她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后,又问,“有进步否?” 她想了想,勉强打起精神来,回复他,“你不是说你颇有研究吗?是怎么研究的?” “呃……”他在犹豫着,这种男人的话题怎么方便跟她说。 “是跟那个女孩吗?三年前照片上的?”她说的是三年前的艳照事件。 这下他急了,这是秋后算账了,“妹妹,那个是……” “我知道……”她望着他,目光温柔,“照片是你p的,对吗?” “你……看到了?这也能知道?”他有种被她看穿的尴尬。 她点点头,“你不会……” 他呵呵一笑,“难说,你再不回来,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她看着他,目光如波,柔光水一般流淌,什么都可能发生,即便他真的如此,那也是理所当然…… “二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的……”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她这么乖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不,她什么样子都可爱!凶巴巴的样子也可爱! “我?也会对你好的……” 她依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中柔肠百转,抱了她,吻再次落下,“那就好好疼我……” “……”他这是疯了,又来?感觉像将多年的压抑一次性爆发完?她真的承受不起了,“二哥,我真的累了,不行了……” “没事儿,明天你可以睡一天……” “……”可是,明天她真的能睡一天吗?她表示怀疑…… 事实上,她果真没能如他所说睡个懒觉,也不知为什么,明明筋疲力尽,第二天却醒来的很早,而他,还在酣睡。 他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仿佛初次尝到某种新奇糖果的甜美,一开吃就停不下来,非吃到实在吃不了才罢休,而后心满意足地睡觉。 此刻,他的睡颜就在说明着他的满足,虽然是在睡梦中,唇角依然是上翘的…… 她说辰安好看,说宁大哥帅,可是能让她目不转睛盯着看的,只有眼前这张脸,此刻没有曾经的淘气赖皮,没有穿正装时的严肃冷静,只有安详和宁静…… 她久久地看着,最后默默叹息,头靠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而后,轻轻坐了起来,准备起床。 忽的,却被一双手给抓住,转瞬又将她按在了被子里,一双闪亮的眼睛在她上方盯着她看,满是促狭的笑容,“你刚刚干什么了?” “……”原来是醒着的,真过分……“别闹了,起床吧……”她推着他。 “不是说好睡一天吗?这么早起来?”他低头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头发丝擦着她的下巴,痒痒的, 她缩了缩脖子,“睡不着了,你再睡会吧,我先起来,今天真的不准闹了啊。” 她真怕他蹭啊蹭的又蹭出什么想法来,折腾个上午什么的,让爸爸妈妈作何想法? 他抬头指指自己的唇,“再来一个,就放你起来。” 她无奈,只好顺了他,不过轻 轻一碰,却被他按住缠绵了老久,才放她起床,自己继续睡大觉,补充体力…… 这个回笼觉睡到自然醒,他睁开眼来,身边空空的,一度惊慌,后来看见昨夜的痕迹,一颗心才落了地。 然而,看不见她,心里始终悬着,迅速起床,也不曾梳洗,立即下楼找她。 客厅里遇到云阿姨在大嫂卫生,他问,“人都去哪儿了?”家里没人? “萧先生和萧夫人出去了,清禾在厨房里忙呢。”云阿姨笑着回答。 他只要后半句! 听完立即奔向厨房,看到系着围裙的她忙碌的背影,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走近她,从身后将她搂住,“在做什么?” 她仰头一笑,“给你做早餐。” “这么累,还做这些干什么?家里不是没人做!”他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是她煮出来的味道。 她靠着他的胸膛,轻道,“我想给你做,让我做。” ———————————————————————————————————— 《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售书活动11-21名出来了哦,她们是:一诺,小轩,cjm小宝贝,maggie,会知我已患懒癌,行者45,牛奶糖抹茶,容满儿,山村姑娘,汐颜醉ixu 奖品:《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签名书+木头囡囡限量明信片+木头和囡囡结婚请柬 还有19个名额,可以获得《重逢》的专属纪念品。另外,《一念路向北》红袖的网络版终于可以看了~~~~ 第21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白色风信子 她不再说话了,抿唇而笑,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毕竟,这是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的,以免影响他的声誉。 他说下去拿吃的,却去了好一阵也没回来,她耐不住倦意,几欲睡着阙。 迷迷糊糊的,有凉风往她耳朵里吹,痒痒的,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端着两大盘,站在她面前,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来吃饭!热的!”他献宝似的把盘子搁在床头柜上。 她坐起来一看,这是……萧氏炒饭?各种菜和饭混合在一起,炒了满满两大盘…… 他嘿嘿一笑,“卖相差了点,可是味道很好,我试过了,比韩式拌饭好吃啊!孤” “……”这倒是有可能……云阿姨做的菜,他全部倒进锅里跟饭一起拌,味道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管怎样,这是萧二少爷首次下厨,还是鼓励为主吧…… 她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某人看着她,急切地等待她的夸奖,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这句夸赞是发自内心的,和她预料的不差,真的好吃。 他全身一松,眼睛笑眯了,“所以说,我萧伊庭出马,就没有拿不下的事,下厨算什么,我是天生的大厨啊!这些年耽误了……” 她笑着点头,“嗯,萧大厨!这次没烧了厨房吧?” “……” “没水淹?” “……” “唔……还算战况甚好……”她连连夸赞,到底年纪大了,做事稳重些了…… 话音刚落,就听姜渔晚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略慌乱,“这家里来贼了还是进老鼠了?厨房乱七八糟,你们看看房间里是不是也翻过了……” 萧伊庭白皙的脸瞬间泛红,蹭地窜出去,“妈,别嚷了……没进贼,也没老鼠,是我……” “你?” “我找吃的……” “你找个吃的能把厨房翻个个儿?!一地的饭菜你去看看!清禾呢?怎么不帮你?”姜渔晚首先想到的便是儿媳妇的职责。 “妈!您声音小点好不好?清禾累着了……”一听这火势要往妹妹身上烧,他忙道。 “她累着了,我还累着呢!我哪天不照样围着你们爷几个的吃穿用行转?谁心疼过我?”姜渔晚的声音高了起来。 媳妇和婆婆之间永远存在一个争宠的问题。 当儿子的心疼媳妇多了,当妈的心里怎么舒服?原本没有气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气来。 叶清禾在里面听着,起床打算下去打扫战场,却听萧伊庭在外说,“妈,不一样啊!您不是盼着抱孙子吗?清禾的身体您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就不结实,这一劳累的……” “清禾有了?”姜渔晚的话锋立刻转了。 “没……可是谁知道呢?万一有了呢?不得防着吗?”萧伊庭嘿嘿一笑,“妈,辛苦您了……” 姜渔晚总算软化了下来,“我倒是不辛苦,云姐回来了,正在给你善后呢!” 萧伊庭立马又花言巧语地拍了一通马屁,把姜渔晚给哄走了。 重新回到房间来,见她已起床,目光如水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后一藏。 这个细小的动作却被她发现了,双眉微竖,“给我看看!” “呵呵,没事……吃饭啊……吃……”他仍是藏着那只手,在背后把衣袖往下扯了扯。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无奈地把手伸出来,给她看,“没什么关系啊!炒饭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可是我进步很大啊!至少厨房是安全的,对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能做得很好了!” 她捧着他的手,看着他手臂上那一片绯红,好起了好几个小泡,忍不住嗔道,“你傻呀!为什么不叫我?”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生活能自理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逞能呢? 他双臂一伸,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得学会啊!以后我们有了宝宝的时候,万一你没时间,我得学会照顾宝宝,你就不会那么辛苦……” < 宝宝呵…… 叶清禾身体微微一僵。 “妹妹……”他轻轻咬着她的腮,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钻进他的鼻子里,“妹妹,像我这么出色的居家良品,嗯,你看,能挣钱养家,能炒出一手好饭,擅长家事,还能……那个……日日给你愉悦,有没有想过要把我地位稍稍提高呢?” 他抱着她的时候,还轻轻地摇,摇得她一颗心,如水一般化开,心中隐隐的忧郁点点散去,想着他的话,又觉好笑,就他这样的,还能叫炒出一手好饭?擅长家事? “怎么提高呀?”她顺着他的话,柔声问。 “你看看我,看看。”他把脸凑到她面前,顺便啄了一下她鼻尖,“看看我这张脸,走出去不算丢人吧?” “唔……”她伸手捏了捏,“勉强,还凑合……” “那……”他靠近来,和她鼻尖相对,“我们把婚礼办了吧?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把我带出去了……” “……”她微颤,“好……” “真的?那我跟妈妈说去!”他大喜。 “等等,二哥……”她拽住了他。 “怎么了?”他本就有种预感,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就答应的,果然…… “二哥……我只是觉得……”她犹豫着,“觉得这个官司刚刚结束,你也明白啊,夫妻两个是不能代理同一个案子的原被告方的,虽然我不是潘悠然的律师,原则上没有违背什么,但我到底是白新的助理,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不在乎!”如果在乎的话,他就不会接这案子了…… “可是我在乎啊!二哥,暂时缓一缓吧……而且,我近来有些迷信了,好像听有人说今年不怎么适合结婚,要不,过了今年吧,然后让奶奶她们老人家选个吉利的好日子,好不好?”她哀求着。 虽然没能如他的愿,不过,这样的承诺也足以让他满足了。 他点了头,“好!那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还有今天的事儿没做呢。” “今天?什么事儿?”今天还有什么没做吗?如果他说的是那回事儿,好像已经完成了啊? “那是昨天的,不是该把昨天的补上吗?” “……”这种事还有补的? ———————————————————————————————————————— 夏的气息渐浓,天气越热,人也越易疲倦,一大清早的,叶清禾坐在白新办公室外便觉得精神倦怠,不喜上妆的她,黑眼圈也没好好遮盖,晚上睡眠不足的表现十分明显。 喝下一大杯水,将抽屉关好,上了小锁,工作时间还没有正式到,她面前摊开着日记本。这是她每天上班前必做的事,写一篇日记,或洋洒一大版,或短短几句,总得写了,这一天才不缺点什么。 今天早上却因为某个讨债鬼的痴缠,以致来晚了那么一点,也不知道这记日记的时间够不够。 刚准备动笔,同事小如过来了,笑着对她说,“叶清禾,你的花又来了!” 她的花? 她无语。 最近这一个星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都有人会送一束白色风信子给她。她曾以为是萧伊庭送的,可是探了他的口风,却不是…… 小如是个年轻女孩,虽学的枯燥的法律专业,可是,却喜这些浪漫的东西,马上给她去查花语,说什么白色风信子代表不敢表露的爱,而后断言,一定是她的暗恋者…… 她想不明白,会有谁是她的暗恋者,付真言吗?他是明恋不是暗恋,而且,他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朋友,所以付真言绝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要送花,付真言套马汉子的性格也绝对是送火热热的玫瑰…… 思考间,送花的小弟已经进来了,请她签收。 她也问过好几次送花小弟,究竟是谁送来的花,送花小弟也说不清楚,她只能莫名其妙地收了这花,然后再转送给小如…… 小如跟她的办公桌相隔不远,昨日的风信子还在清晨的阳光里盛开着,不曾有半点凋零的迹象,今日这盛花,小如便将它插在了另一名同事的桌上,笑道,过不了几天,这风信子会成为我们律所的所花了! 小如的衣袖擦过那些繁花,便有几朵坠落,凋零在地。 花儿开得盛了,自然易凋零,而这风信子,白得如此娇嫩,朵朵相簇,沉沉甸甸,看着愈加让人悬心,仿佛风一过,便可吹落一束般,何须人刻意摧残…… “清禾,有人找你。”另一名男同事唤她,把她唤醒。 她暗暗自责,一大早的,怎么如此多愁善感了…… “谢谢。”她对同事道谢以后,便看见同事带进来的人了——范仲…… 一身纯白,白衣白裤,就连皮鞋也是白的,而且,在北京这么雾霾的空气里穿行而来,纤尘不染,如谪之仙…… 她耳边自动滚动着萧伊庭的话:不准跟范仲说一句话! 她确实没有说出话来,这样翩尘而来的范仲有种无法言喻的压力,压得人无法开口。 待她反应过来时,范仲已经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了,也就在此时,她才明白,范仲身上这种压力的本质是什么…… 是忧郁。浓浓的忧郁。 一身纯白的他,坐下来之后,他的身后,便是小如刚刚插好的白色风信子。越过他的肩膀,便可以看得到,那盛开到随时会凋零的小白花儿,和他重合在一个平面里,成为他的背景,忽然之间,她就把眼前这个人和那花儿同化了…… 范仲眼里的忧郁,就像白色风信子…… “你……找我?”她问,抛却了萧伊庭的警告。 他点点头,“不给客人来点喝的吗?” “哦……”她起身,盖上日记本收进抽屉里,“你要什么?咖啡?茶?” “他喝什么?”他反问。 “他?”这个他是指谁? “我说……萧伊庭。”他顿了顿,这个名字才说了出来。 “哦……我二哥啊……他喝白开水……或者牛奶……”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范仲念“萧伊庭”这三个字,有种别样的感觉。 “一样吧!白开水,或者牛奶!”他说。 办公室里可没有牛奶,她把一杯白开水放到他跟前,“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端端地坐着,也不喝水,只双目凝视着她,忧伤如剑,扎在她身上。 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坐下来,再一次问,“范仲,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他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淡淡一笑,“你说我来找律师,能有什么事儿?” “你有案子要委托?白新要等会儿才来,你先等等吧。” “不,我就找你。”范仲往后靠了靠,一身白衣依然不乱。 “我?我还是实习生,我……” “我不管!”他的话透着蛮横。 “……”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你管不管和愿不愿的问题,而是,我现在不能独立办案,这是规定。” “那好吧,我以后和你老师签合约,但是我要你经手。”他终于算是被说通了。 “……那你到底什么案子啊?我真的一点经验也没有,我不骗你……”她怎么觉得范仲就是来胡闹的呢…… 他笑了,“你办这个案子很有经验的!不是才办成了一桩吗?” “……”她唯一经历的案子就是郭宏宇的离婚案,可是,这也是白新办的案子,不是她办的……尤其对外,更要这么说,“不是,那是我老师办的案,我只是跑跑腿而已。” “唔!”他点头,“那你继续跑腿!” “……”他真是来委托的吗?“范仲,我一个实习生,刚刚开始工作,不容易,你就不要玩儿了好吗?” “你看出来我是玩吗?难道你没听说我的妻子,郭锦儿小姐,要跟我离婚?我就是为了离婚而来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事儿她倒是听过,可郭锦儿离婚要找的律师估计是萧伊庭吧?她可不想再跟他站在对立面,“范仲,这事儿你还是去找别的律师吧,我不方便。” “你怎么不方便了?我就找你!你跟我来!”他二话不说,就站起来。 </p “我不去!”她坐稳了,表示自己的决心。 “真不去?”他笑,忧伤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邪魅。 “不去!” “好!你可以选择,信不信我这个时候把你从律所扛出去?还是,我一直坐在这儿守着你看着你工作?”他展颜一笑,他身后的风信子顿时失了颜色…… “范仲,你很无赖!”她皱眉。 “还是走吧,我保证你跟我走这一趟绝不会后悔!”他闪身,请她先行,“跟离婚案有关,是你的工作,和你们老大说一声吧。”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某个人一样…… 她只好跟律所说了声,随他外出。 他开来的车也是一辆白色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上车后,车里也十分整齐,淡淡的薄荷香,清爽无比。 镜子上的挂件,却是一串白玉雕的花——风信子…… 她心中莫名一动…… “怎么了?”他发现她眼神的异样,问。 “没……只是觉得你的车好干净……”她觉得那个猜测完全不可能…… “难道我人不干净吗?”他笑着反问,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伤划过。 她看了眼他的白衣衫,点头,“当然干净。”这是事实。 他笑得灿然,“你知道吗?看起来越干净的人,其实越肮脏。” 第21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8991 就像他现在笑得越灿烂,其实内心越晦暗吗? 这是她心中的潜台词,莫名冒了出来,当然,不曾说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如烟花般渐渐陨落…… 范仲说,带她去这一趟她不会后悔,看到什么她才不至于不后悔跟他出来呢? 范仲的车,停在一家咖啡厅对面孤。 “来这?”请她一大早地喝咖啡?她可没这习惯。 他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不是请你来喝咖啡的,有兴趣听音乐吗?”他打开音响,二胡曲流淌出来,低沉而苍凉。 她记得,曾有一日,他在萧家和郭锦儿合奏一曲,想来,他也是精于二胡的。 夏日的清晨,和一个干净如白色风信子的男人坐于车内听二胡曲,这真可算是一次奇妙的经历…… “范仲,我不是来陪你听音乐的,而且我对二胡一窍不通!”她有些无奈。 “你不懂二胡?”他似乎对这点很是惊讶。 “不懂!对于音律我一窍不通!”她坚决地回答。 范仲讶然的样子,微微点头,而后,脸上浮现出一缕苦笑,“没事儿,陪我听听!”他的目光落在咖啡厅入口,“你会有收获的!” 对于范仲,说实话,自上学时她就没有讨厌过,纵然萧伊庭每次跟他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她不否认对范仲和郭锦儿的婚姻有点好奇,所以,范仲到底会给她怎样的收获,她倒是想看看。 半个小时后,范仲示意她看。 从咖啡厅里出来两个人——萧伊庭和郭锦儿…… “一大早的,你家二哥就带着我老婆来喝咖啡,叶律师,我咨询一下,这个在法庭上可以作为证据吗?”他悠然悠然地,拍了张照片下来。 叶清禾看着那两人,车内的二胡曲依然奏着悲壮的曲子,无法判定,此刻的范仲到底是怎样的情绪,难过吗?必然是的,这催人泪下的二胡曲是最恰当的和声…… “范仲,他们是世交,喝杯咖啡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范仲只是呵呵一笑。 车外,咖啡厅门口,郭锦儿下台阶的时候没有站稳,几乎摔倒,幸而倒在了萧伊庭臂弯里…… 范仲又笑了,“你说,这是我那聪明的老婆真的没站稳,还是故意投怀送抱呢?” “……”叶清禾觉得,上天总是太眷顾范仲这个人了,有着完美得几乎不融于世的外表也就罢了,还生有一颗玲珑心…… “范仲,你别这么想,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还是跟锦儿好好沟通一下吧……”她自己都觉得这么说着话挺艰难…… 范仲哈地笑出声来,“叶律师,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傻,或者,是太大度?” “……”听范仲的意思,难道知道她和萧伊庭是夫妻?“范仲,你确定是带我来工作的吗?”她听着更像是戏耍!“范仲,如果你真的想要跟郭锦儿离婚,就去律师所跟我的老师白新好好谈谈,他会告诉你哪些是有效的证据。” “呵……”范仲笑,“你以为我离婚与否或者怎么离婚是在乎什么吗?只要她郭锦儿说离,我绝不会说不字,她要什么就可以拿走什么,哪里需要这么多周折!” 这么说,于他而言,请律师什么的,根本就是多余?那还来找她干什么? “对不起,我想我没有时间陪你听音乐了,我先回律所。”她打算下车。 范仲却笑道,“别急啊!你不想看看你二哥陪着我老婆干什么吗?”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她对于此,确实不感兴趣,推开车门,却被范仲拽了回来。 “好吧,我送你回去!”范仲风度颇好地说。 范仲果真再没玩什么幺蛾子,把她送回了律所,临下车时,跟她说了声“明天见”…… 明天? 她可没想过要见他…… 下午,登录邮箱处理相关文件时,发现一封苏苏的邮件,已经发来好几天了,是班级群发邮件,筹备毕业十年同学聚会的。 她这才意识到,回来这么久,还没跟苏苏联系的…… 其实,她这一次回归,是谁也不想惊动…… 可是,最终还是在q上呼了苏苏,苏苏此刻竟然在隐身,马上就回了她:清禾,你回来了?!! 标点符号的运用可以看出她十分惊喜。 是的,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曾经的王哲,说过要到她面前来请她修理,只因他没有照顾好苏苏,那么时隔三年,这两人可还幸福? 回想高中那一段时光,终觉这世上之人若想做到雁过不留痕却是不可能的…… 久违的老友,让苏苏很兴奋,说了许多话,并且诚挚地邀请叶清禾和萧伊庭晚上一聚。 说实话,苏苏是叶清禾最亲密的女伴,网上的重逢,让她心里某个地方也暖暖的,很是熨贴,毫不犹豫答应了。 和苏苏聊完,她立即给萧伊庭电话,通知他今晚和苏苏的约会。 萧伊庭接到她主动来的电话十分高兴,“妹妹妹妹”的唤得殷勤,然而,当她问到晚上有没有时间时,他却为难了,“妹妹,你和苏苏两个女生的约会我去干什么呢?你们自然有你们的秘密要说,我不是碍事吗?” 呃……他什么时候有这个自知之明了? “二哥,你如果有事的话我就自己去好了。”她想到了早上那一幕。 “嗯,确实有点事,你自己去吧,聚会结束告诉我,我来接你。”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能回去……”她略停,才道,“二哥,你晚上跟谁一起呢?可以告诉我吗?” 他在那边轻笑,“怎么?要管我?” “不是……我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呵呵,没有不方便,和……一个委托人。”他笑着解释,“不要胡思乱想,我很乖的。” “谁胡思乱想啊!我只是觉得……”她心中有话,可转念一想,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笨人,也用不着她多言,便作罢。 “觉得什么?觉得你老公我魅力无边,担心我被别人抢走?” “臭美吧!就这么着了,我要忙了。”她挂了电话。 耳边似乎久久地回荡着他开朗的笑声,她弯了弯唇,尽快把白新交代的事做完,以争取按时下班去见苏苏。 她曾想象过,三年不见的苏苏会是什么样子。她仍然记得,三年前的苏苏因为那一段情殇,无论装得有多坚强,都掩饰不住美丽背后的落寞,她希望,三年后的苏苏,已经走出了那段阴霾。 而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当二十九岁的苏苏站在她面前时,她除了惊艳便是赞叹,苏苏果然是当之无愧的班花,和十八岁时的青涩之美不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的韵味,就像一朵怒放的花…… 她莞尔,这才是她要看到的苏苏的样子。 “你的跟屁虫二哥呢?”苏苏没看到萧伊庭,笑问。 “今天不是我们俩的约会吗?走吧!”叶清禾难得的心情,“苏苏,你不是说吗?我这个人又枯燥又无趣,除了看书啥也没兴趣,今天我们俩就重回一次少女时代,把之前我没兴趣的都补上!” 苏芷珊静静地看着她笑,有这样一种人,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安静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只要她在,便会给人无形的力量;而很久以后,以为她已然从你身边永远消失了,却突然出现,而一切却还和从前一样,就像从来没有分离过…… 叶清禾,就是这样一种人。 疏远得不像朋友的朋友,却是从来不用去质疑的朋友…… 久违了这样小女生的生活,苏芷珊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这几年来,挺直了肩膀在努力地活着,却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稍稍停留下来,喘息一口气,就连在爸爸妈妈面前,她也不敢,当然,也不能……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在华灯初上的时候逛街,一起买了饮料坐在路边喝,尽管这样的行为跟她们身上的套装一点也不相符,可是苏芷珊第一次想说:管它呢! 她们说着各自别来状况,说着这些年自己和生活的变迁,可是,谁也没有提王哲,也没有提感情生活…… </ 说起同学聚会,苏苏眉目间也看不到一点忧伤,尽是对旧日朋友的怀念和期盼,“清禾,你终于赶在我们的十年之聚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 叶清禾在华灯下微笑,是啊,十年之聚,王哲呢?也会来吗? 两个女孩尽兴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苏苏自己开了车来,提出送她回去。 叶清禾没拒绝,这个点这个地段也确难打车。 在途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叶清禾意外地发现了范仲的车,就停在路边,那样的亮白,在夜色里很醒目,当然,他的车牌号码也很好记,尾数是8991,今天上午她看过后就记住了。 红灯的秒数还没读完,范仲出现了,很明显是喝了久,摇摇晃晃的,走到车边。 他这样子是要开车吗?他不要命了? 而此时,绿灯亮,苏苏已经把车开走。 她忍不住回头看,只见范仲打开车门,却不进去,伏在车顶上,醉得很厉害。 “苏苏!等等!你在前面掉头,绕回去!”她忙道。不管怎么说,好像放任范仲这么开车,她做不到…… 苏芷珊不知道她怎么了,答应了一声,在最近的拐弯处调转,回到之前等红灯的路边。 叶清禾下车就往范仲那边跑,跑近,果然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范仲,你疯了吧!喝这么多还开车!?”她气喘吁吁地质问他。 范仲抬起眼来,或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一双眼睛亮若滴水,模糊见了是她,呵地一笑,“你啊……怎么?怕我死?” 叶清禾听了一股怒火,“你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可是别死在我面前!”她很讨厌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活着,是一种责任,动则把死字挂在嘴上是觉得死很容易吗? 范仲冷笑,“别这么生气,我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生气?对有的人来说,死,比活着容易……” “行!你爱死不死!你给我过这边来!”她扯着他的胳膊,想着拦辆出租车,让出租车送他回家。 “是吗?你不信?”他的冷笑散去,眼睛里又涌现出烟花落幕的华彩来,忽的,就着她的胳膊一拉,搂住了她的腰,唇跟着低了下来,往她的唇印下去。 她大惊,赶紧扭头,可他还是吻下来了,只不过,落在她耳朵上。 “范仲!你个人渣!”一声大吼响起。 —————————————————————————————————— 卡文……范仲这个人,有点难写啊,呜呜呜~!!!明天加更吧…… 第21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吃醋了? 叶清禾随即感到一股大力把她从范仲怀里扯了出来,并且用力一甩,差点将她甩到地上。 “清禾,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同时,她被一双手给扶住,淡雅的香水味混着酒味迎面而来,她知道,这是郭锦儿,她也喝酒了? 她摇摇头,微皱了眉,这个时候,难道郭锦儿不更应该关心她的丈夫吗阙? 而那边,萧伊庭已经一拳将范仲打翻在地,并且完全失控地怒吼,“你个混蛋!竟敢用你的脏嘴碰我老婆!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萧!孤” 吼完,上前去照着地上的范仲狠狠踩了一脚,范仲雪白的衣服上沾上泥尘…… 萧伊庭显然犹不解恨,连续几脚踢在范仲身上,范仲倒在地上,任他踢得翻滚,却一直没还手。 叶清禾被吓住了,唯恐他打出事来,上前去拉他,却被狂怒的他再次一推而推远。 “你给老子起来!起来还手啊!”他嗓子都吼破了,一把揪住范仲的衣服,将人从地上提起,朝着他的腹部又是重重一拳。 范仲脸上被擦破了,泥沙和鲜血混在一起,这一拳下去,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喷在萧伊庭的肩膀上。 苏芷珊也觉得大事不好,和叶清禾一起上前一人一边拖住了萧伊庭,打红了眼的萧伊庭手被她们抓死了动不了,两脚还是不断踹向范仲。 范仲躺在地上,再不是那个始终干净讲究,不染尘埃的美好男子,一身污垢,满面狼狈,肮脏的脸上,血污模糊,偏偏的,还冲着萧伊庭一笑,低哑地道,“这样被你打死,却也是个好结局……” 那一个笑容,如洁白的风信子坠落泥地,污浊却凄美地开出最后的芳华…… 叶清禾呆住了,萧伊庭却疯了,大吼着,“你给我闭嘴!”一脚更重地踩在范仲胸口。 “二哥!你别打了!真的会把他打死的!”叶清禾搂着他,大声制止他,同时对呆在一边的郭锦儿喊,“你赶紧把范仲弄走啊!快啊!先送他回去!” 郭锦儿如梦初醒,把地上的范仲扶起来。 范仲却极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臂一推,“给我滚开!”而后,自己脚步趔趄地走了。 郭锦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萧伊庭,最终尾随他而去。 萧伊庭揍人也揍得累了,在原地喘着粗气,望着范仲离去的方向,愤怒未退。 “二哥,我们……”她想说,二哥我们回去吧。她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酒味…… 哪知,话没说完,他喷火的目光就瞪着她,而后揪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就走,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回去再收拾你!” 他如此生气,甚至于忽视了一旁的苏芷珊,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苏芷珊也被这一幕给惊住,老半天才回想起来,刚才萧伊庭称叶清禾,竟然是称的“老婆……” 原来,他们终归还是在一起了,她一直就觉得,他们才是最有默契的两个人,她的直觉没有错…… 真好,至少还有一对是幸福的…… 夜色中,灰暗弥漫了她的眼…… 萧家。 萧伊庭铁青着脸把叶清禾拽了进去,往楼上拖。 这一路的,他始终脸色如此,叶清禾的手腕,快被他扭断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渔晚见了,诧异地看着他俩上楼的背影。 萧伊庭也没答,直接把她拽进了房,拽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还不等水热,就按着她的头在水下冲。 “你干什么呀?!”她闭着眼用力躲开水的喷/射,嘴里也进了水,一边说话一边吐着。 “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他叠声地吼着,“你知不知道范仲那个人有多脏?!你让他亲你!你还让他亲你!?” 他完全被气糊涂了,扭着她的头,继续放在水底下冲,还用手用力搓着范仲亲过的地方,“我警告过你没有?!你自己说!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一句话也不要跟范仲说!你倒好,不是跟苏芷珊一起的吗?怎么和范仲混一块儿了?” 水流终于变得温热,她抹去脸上的水珠,耳朵又麻又疼,快被他揉掉了…… “我没跟范仲一起!我只是碰见他……” “碰见?碰见不会绕道走吗?谁让你凑上去的?!”他犹自不罢休,手上沾了沐浴乳,在她耳朵上揉,头发全揉得乱糟糟的。 “他喝醉了,还开车……我怕出人命而已……” “人命?!”他索性用力揪了一把她的耳朵,“他那种人就该死!死了少个祸害你知道吗?” 她耳朵被揪疼,忍不住轻哟了一声。 “哟?!这回长记性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范仲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威胁道,却终于松开了手,这才发现,她的样子实在狼狈,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可憋着那口气,只站在一边看着,任她自己收拾。 她努力把自己整理整齐了,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这一回,他对范仲的反应实在太大,从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她跟范仲不是没有过接触,可他也没这么大反应,竟然说要让范仲去死,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给郭锦儿幸福吗?所以他就肮脏?所以就该死?想着范仲所说的话,却是对郭锦儿一点也不在乎的,那么,范仲爱上了别人? 她觉得这是合理的,因为出轨,才会肮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不愿意把这两个字往范仲身上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觉得,范仲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仍然是风里一朵最洁净的白色风信子,她甚至不愿相信范仲会是这样一种人…… 她摇摇头,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叹息,她不过和范仲有几面之缘而已,固执于这样的念头真是毫无来由!莫非她也是颜控了? “摇头晃脑干什么?不服气?”他倚在门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服气的?萧大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可是你为什么也在那里?” 这么巧就遇上他了?不过,还幸好遇上他了!不然,就被范仲给轻薄了…… 想到轻薄,她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她自己都忽视了这个问题,范仲为什么突然发疯要亲她呀? “我跟锦儿在那边,正好出来,就看见那个混蛋抱着你……”那一幕重现,他说不下去了,恼火地骂了句,“你个白痴!” 她努了努了嘴,“你才白痴!还不是因为你才遇见范仲的!” 她的想法是,难怪范仲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还不是因为他和郭锦儿在一起,范仲去跟踪的,可是不对啊,范仲不是说不在乎郭锦儿吗? 她越想越糊涂,却听他突然紧张起来,握住她的肩膀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一头雾水,“我……我知道什么啊?”末了,也对他今晚的态度有些恼了,把他往外一推,“你出去!我洗澡了!”说完,把门关上。 他在外敲着,急了,“别啊!洗澡关什么门……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知道你天天和郭锦儿在一起还骗我跟委托人!”她要不要把今早范仲拍的照片拷过来给他看?法律讲究的不是证据吗? 他在外,声音一滞,而后,便许久没有声音了…… 她微觉奇怪,以为他生气了,忍不住打开门一看,却见他撑在门框上,对着门傻傻地笑,她这一开门,便撞进他傻傻的温柔眼神里,那样柔软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头一跳。 “傻笑什么?”她问。 “嘿嘿……”他继续傻笑,“你吃醋了?” 她一听,脸色腾的泛红,砰地一声,再度把门关上,“谁吃醋?我没有!” 他悠然敲着门,笑,“吃醋也没错啊!我愿意受审,坦白从宽,我马上坦白,乖,我之前是真的跟委托人在一起,后来锦儿才打我电话的,开门。” “不开!爱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 “……还说没吃醋!酸得说话都倒牙了!乖,开门!小妹妹乖乖,把门儿开开……”他边说还边唱起来了。 “……”就不开! “真不开?那我告诉妈妈去!”他在外笑道。 “……”他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三十岁了!还告诉妈妈?她哗地一下拉开门,“你要告什么状?” < 他嘻嘻一笑,“我就说你不让我上/床睡觉啊……” “……”真是服了他…… 他动作敏捷地一个闪身,钻进了浴室,“好了,不生气了,要怎么审我怎么罚我,现在我脱光了任由你处置!” “……”谁要看你脱光啊…… (吉祥忍不住要跳出来了,真的忍得好艰难没忍住,不喜欢看到吉祥的亲请无视我吧……妹妹,你不想看,可是好多se姐姐躲在评论区想看啊啊啊……) “怎么样?想好玩什么样的了吗?温柔点的?还是粗暴型的?我都能接受!”他自我欣赏地褪去全部,揽着她到浴室的镜前,完美的体型映在镜子里,披着柔和的灯光。 这个人,到底脸皮有多厚? 她不敢看,扭过头去,“不玩!我不会!” “我教你啊……”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洗脸台上,开始吻她,“或者,我们等会儿共同学习?” “……”学习什么?她才不要!那画面,真是恶趣味!想起来就脸红,“不要!你走开!” “别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要这么固步自封……”他笑着说。 “你个臭流.氓!拜托你是律师!萧大律师,你是法律工作者好不好?”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家伙的老师别是苍.老师吧? 他看着她低得抬不起的头,看着她满面红晕,愈加心动,“妹妹,萧大律师,他首先是个男人……你知道他守身如玉有多苦吗?” 一个“苦”字,隐没在模糊的音色里…… 她身后贴着冰凉的镜子,胸前,是温暖的湿热,闭上眼来,拥住了伏在胸口的头,因为苦过,所以,甜,来得如此不易…… 她没有吃醋,更不会刨根问底他究竟和谁在一起,早上在范仲车内亲眼看着他和郭锦儿出来,亲眼看着郭锦儿倒在他臂弯里,那时的心情,便和多年前想明白他换下的内.裤里那个tt是怎么回事后一样的…… 多年前的亲密无间,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后来的远赴美国,也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最后的归根,还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跟任何旁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范家。 郭锦儿把车开了回来,范仲一身污垢,靠坐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闭着眼,也没下车,脸上的泥沙和血污混杂,车上就放了餐纸,可郭锦儿并没有给他擦。 “到了。”郭锦儿冷冷地说。 他没说话,也没睁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的。 郭锦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下车进屋,范仲的父母都在,她也没叫爸妈,直接说,“范仲喝醉了,在车里,我弄不动。”说完,便上楼去了。 范仲父母相视一眼,浓浓的悲哀…… 二人只好自己起身,出门去接儿子。 打开车门,看见范仲如此狼狈的样子,范母眼泪一涌,掩面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依着我,干脆把他扔出去,就当没这儿子算了!”范父双眉纠结,分明是在训老伴,可双目晶亮,声音亦是颤抖的…… 范仲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冲着父母呵呵一笑,“放心,我还没死呢……要扔尸还早了点……” 范父听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活成你这样!不如去死!” 范母吓坏了,抓住他胳膊,流着眼泪斥责,“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范父盛怒,一甩袖子,把范母甩开,怒气冲天地进了家门。 留范母一人,眼泪婆娑地扶儿子下车,“来,仲儿,慢点儿,你这是上哪弄成这样啊?家里不是没酒喝,想喝就在家喝,就算在外面喝醉了,也打个电话回来,让司机来接你就是了,摔成这样,妈妈这心里……” “妈……”始终充满冷笑和嘲弄的他的眼睛,终于泛起红晕,“别说了,我自己来,您休息吧……” 说完,轻轻推开母亲的手,自己一脚高一脚低地进了家。 范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怎忍心让他一个人走?赶紧追上去扶住他,哭道,“傻孩子,你就改了吧!改了好好跟锦儿过日子,妈求你了……” 他闷声不语,任由母亲扶着他回到房间。 郭锦儿在房里,看见他以后嗤地一声冷笑,“哟,范大公子竟然光顾我这儿了?我是不是该叩谢隆恩啊?” 范仲头有些晕,是母亲把他牵引来这里的,定睛一看,转身就要走。 “别走!”范母强硬地拉着他的胳膊,对郭锦儿道,“怎么说话的?你这么说着你自己脸上又有光了?” 一句戳中郭锦儿要害,郭锦儿怒道,“我脸上没光?我一没出墙,二没出.柜,我有没什么没光的?没光的是你们范家!我上了你们当才嫁进你们家来!你们家就跟这个人是一样的,外面看着光鲜,实则一团污垢!” 范仲眼睛里射出冰寒的光,冷冷道,“你可以滚啊,没人留你!” ———————————————————————————————————— 今天确实有加更,可是吉祥乌龟爬的速度,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不会太早啊啊啊啊~ 第20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人工加糖 她不是第一次给他做早餐,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他一直依赖她生活,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早这样,让他觉得格外不同——她,这是以妻子的身份在照顾他,对吗? 低头在她侧脸亲了亲,低柔的声音暖烘烘的,“老婆……” 她一愕,低下头来浅浅一笑,脸颊泛起了红晕。 “脸红了……”他笑她,却忘了自己昨天傍晚在门口被她一亲,也脸红了老半天。 这是恋爱的味道吗?他问自己。 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初次真正尝试到恋爱的味道,他觉得可笑,可是,更多的,却是甜蜜…… 小米粥已经熬熟,她还加了山药枸杞,香味扑鼻孤。 他吸了吸鼻子,俯下身来,下巴搭在她肩上,很是享受的模样,声音愈加柔软,“我要喝粥……” “你刷牙了没有?”她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萧大律师在家里能跟在外面一样吗? “没有。”他还答得理直气壮。 “先去刷牙……”她回头看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凌乱的头发,一看就是才从床上爬起来…… “不,你先喂我喝口……”他下巴在她肩膀蹭了蹭。 “……”这个人,无赖起来简直让人可气又好笑,“二哥,你到底几岁?”她要不要给他上堂卫生课? “几岁都要吃饭!啊……”他张开了嘴。 耍宝赖皮讨疼爱一直是他的特长…… 她无奈地舀了一小匙,还烫着呢,吹温了,才喂给他吃。 他尝了尝,“不甜啊……” “当然不甜,得等凉会儿才能加蜂蜜啊!”谁让他这么猴急。 “唔……”他抱着她摇了摇,“那……你人工加点糖……” 人工加糖?怎么加? 她扭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 却不料,他的唇在她唇上一吮,而后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笑,“现在甜了……好甜……” “……”她唇上黏黏的,还有他黏过来的小米粥糊糊……“去洗脸吧!少爷!早餐马上就好了!” 对于这种人,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把他赶走以后,唇边掩饰不住的,是上扬的微笑。 休闲的一天。 他穿着他最爱的家居装——半旧t恤和宽松舒适的棉质裤子,躺在沙发上揉肚子,“吃得太饱,很久没这么吃一顿了……” 云阿姨一边在一旁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是清禾做的你才吃这么饱吧?几年没见你这么好胃口。” 萧伊庭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其实倒并非云阿姨的厨艺不如妹妹,而是食欲这东西与心情有很大关系,于是,云阿姨回厨房以后,他黏了过去,靠在叶清禾身上,“妹妹……不对,老婆……” “……”称呼,还要改来改去? “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吃得多吗?”他眼睛里有着一种神乎其神的色彩。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吃得多,但是她知道,他嘴里断然吐不出好话来…… 是以摇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知道这个答案……” 可他完全不顾她的抗议,自顾自就说开了,“据我近来的研究,食欲这个东西跟另一种欲/望是成正比的,圣人曾曰:性涨,则食涨,饮食与性,二者共消长也。是以,性不调则饮食亏,所谓饱暖思淫/欲,其实人之常情也……” 她听了他也了半天,最后抓住了重点,“请问这是哪位圣人说的?” “唔……萧子是也……” “……”她就知道……“所以你现在吃饱了喝足了……”不是吧?她站起来想逃,照这么下去,她明天能去上班吗? 他仰躺在沙发上笑,“你跑什么呀?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想说,我吃饱了撑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她站得远远的,带着一种怨怨的神情看着他。 和平日清淡的她相比,此刻,她有种不曾 有过的女子娇态,虽然带着眼镜,仍然不影响她的女儿态流露出来。 他看得心中大动,不过,还是心疼她的,放任她远远站着,只问她,“你想去哪里走?” 她想了想,“我们……回学校去看看?” “学校?你想去看穆川?他已经调走了!”心中某种别扭的情绪,纵然知道她和穆川不是那么回事,仍然在那哽得他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穆川调走了,云南那个地方,埋葬着他最爱的人,而他又在那里邂逅了新的爱情,已经举家迁往云南了…… “不是……我想回中学看看,很久没去了。”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了……走吧!” “我去换衣服!”她转身欲上楼。 他及时跳起来把她拉住,“换什么衣服!就这么着吧!你穿哪件都差不多的品味……” “……”他的品味……她上下打量他的旧t恤和大裤子。 面对她这样的眼神,他呵呵一笑,“一般来说,有气质的人可以把麻袋穿成时装,反之,麻袋始终还是个麻袋。” 好吧,如果她还能因为他的自恋而感到惊诧,那她也就不是叶清禾了,更枉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 其实,这是一种完美的生活状态,两个人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无需假装,不必刻意。 彼此以最放松的姿态和对方在相处,因为早已熟悉,且洞悉对方所有最邋遢最糟糕的样子,心中全无负担,不必处心积虑想着该怎么打扮去取悦对方,更不会在乎对方今天脸上是否多了一颗痘,甚至,可以毫不顾忌地拿对方的某个缺点取乐,而谁都不会介怀,不会生气。 若遇到今日这么好的初夏的周日,便可以像现在这样,两人都穿着半旧的t恤,或开车,或不开车,去个宁静的所在,静静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周末的校园,有些来学校打球的男生,没有拉拉队,和平常的球场相比,没那么热闹。 站在篮球场边缘,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男生们,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阳光而帅气的他,在众多女生的欢呼声中,鹤立鸡群,是球场上最棒的那一个……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不爱运动的,更不爱看球,当年能在球场看书的历史也只有她这样的学霸才能创造,而此时,她却看那帮小子看得入了迷? “突然喜欢篮球了?”他问。 她摇摇头,微笑,有时候喜欢一样事物,并非喜欢这事物本身,而只是因为喜欢一段时光…… “还看?”他见她摇头,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啊,为什么不看?你给我说说。”她可是连篮球的规则都不懂的…… “好!”他很高兴她跟他有了共同的爱好,于是开始给她充当讲解员。 有几个男生发现了,对于他的指指点点很不服,上来围他,“喂,你懂很多吗?为什么说我们打不好?” 其实,他也没说他们打不好,只不过讲给叶清禾听,应该怎样怎样而已。 面对一群气血方刚的小男生的质问,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笑了笑,“懂得不太多,只不过也爱好而已。” “既然不懂就不要废话!既然废话了就上来比试比试!”男生们向他下达了战书。 “好啊!”他应了战,回过头看着她笑,“很久没练了,可能会出丑……” 她扬扬眉,言下之意是,你出的丑我还见少了吗? “给我当拉拉队!”他把t恤一脱,扔给她,赤膊上阵,加入了比分较弱的那一个队。 脱去上衣的他,体型非常好,肌肉线条流畅,却并非健身过度的猛男型,东方男子的优雅和健美便是他这样的,即便不穿衣服,也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人家是叫他出来秀球技的,又不是叫他秀肌肉的,他有必要脱光光吗? 加入战团的他,到底是成年人,身高就是场上最高的一个,再加上这么多年对篮球的酷爱,功底非同一般,在一群毛学生中潇洒自如。 只见他上场,就把球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而后运球连过三人,至自己半场,一个优美的三步上篮,球稳稳进 了篮筐。 场上欢呼声起,显然这个进球给输的这支球队鼓舞了士气。 比赛继续进行,他三分篮,擦板篮,后仰跳投,玩得不亦乐乎,对方队马上叫了暂停。 他朝她走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汗水更是沿着他肌肉的曲线不断下/流,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汗滴反射出晶莹的光。 篮球依然在他手中,他手指竖起来,球便在他指尖滴溜溜地转,他冲着她展齿一笑,“妹妹,怎么样?” 那一瞬,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她眼眶一涩,有温热之物涌进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他的模样,眼前却仍然浮现出他的影子,滴溜溜转着篮球,携了一身阳光,冲着她笑,“嗨,妹妹……” 这一声妹妹,便是十二年了…… “怎么了?这是?”阳光下,他发现了她眼中泛起的晶莹。 她的情潮,瞬间汹涌,想要忍住的泪,反而没法抑制,就这么哗哗地流淌下来,终是怪这阳光太耀眼…… “到底怎么了?”他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咬着唇摇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贴着他汗涔涔的胸口,贴着他光滑的皮肤,“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很多事……” “想起什么?后悔没早点嫁给我?”他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轻笑。 “……”沉默之后,她在他怀中点头,“嗯……” 说完,又补充,“二哥,我再也不走了……” 这句话,她已是第三遍说了,不过,每听一遍,他心里的甜蜜就多了一层,原来如此,吓了他一大跳…… “喂,还打不打?这儿是学校!少儿不宜啊!”几个高中生吹起了口哨,和他打球上瘾了…… “不打了吧?我们回去?”他征询她的意见。 她从他怀里出来,擦去眼泪,抿着唇笑,而后,坚决地说,“打!”她从来没有给他当过一次啦啦队…… “好,听你的!”他把他的队员叫在了一起,嘱咐了一遍战术上的问题,旋即,又投入了比赛。 后来的比赛,是他的个人秀。 篮球原本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运动,可是,却因为有他这位英雄的加入,而完全不同了,另一名前锋士气大涨,上篮率也大大增高,其他队员则死死记住他的话,严防紧守加掩护,很快把比分拉平。 她初时静静地观看,只觉得,原来他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过人,每一个投篮的动作都那么美,她曾经都错过了没有发现…… 后来,比赛越来越激烈,她的情绪也随之而紧张起来,他再进球时,忍不住也跟着欢呼跳跃。 一片男声中,她的声音是分外明显的,他听见了,回头一笑,给了她一个飞吻,她窘得红了脸。这么多小孩子在这里,他是干什么?教坏小孩吗?同时,也为自己的表现而难为情,她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而这样欢呼大叫过…… 比赛结束的时候,他的队毫无疑问赢了。 两支学生队伍,比赛的赌注就是赛完后输的一方请喝饮料,这也是萧伊庭他们从前常干的事。 他和王哲的技术,在学校固然是不会输的,可是遇到和小三子以及宁大哥打球,就不一定了,所以,请喝饮料这种事,他也时不时会摊上,然后讨好卖乖地来她这支钱。 今天他心情很好,汗水淋漓的,把她手里的t恤套上,然后挥挥手,“今天的饮料我请客了!” 学生们自然是高兴的,他转脸朝她嘿嘿一笑,“妹妹,没带钱,支点钱呗。” 那模样,浑然是从前的他啊…… 她扑哧一笑,“回去把书面申请补上!” 他也笑了,站得笔直,“是!” 十二年了,就连饮料冷饮的种类都多了不少,等学生们选完之后,他们两个选了最普通的汽水,就如十二年他们喝的一样,付了钱,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慢悠悠在学校里闲逛。 “咦,修了新的教学楼啊!我们从前的老教室还在吗?”学校变化挺大,她四处张望,还清楚地记得,学校的每一处在十二年前是什么样子。 “在,还 是教室,不过翻修过了,去看看!”他牵着她的手,往老教学楼走。 果然如他所说,非但外表重新贴了瓷砖,楼梯走廊窗户都改造过了,教室里全部都是液晶一体机,粉笔加黑板的简单模式,已经不复存在了…… “还记得吗?你就坐在那个座位,小矮人!”他们站在曾经的教室外,他拍拍她的头,指着教室里面第一排座位。 “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记?那时的他和王哲坐在最后,可是,只要她有什么事,他马上就会冲到最前面来,爆竹筒似的把她护在身后,和每一个欺负她的人挥舞他的拳头…… “二哥,拍几张照吧。”她把手机拿出来,对着教室。虽然,一切都变了模样,可记忆中的样子却是时光抹杀不去的…… “光拍桌子有什么意思,我给你拍几张吧。”他抢过她的手机。 “我们一起拍!” 这个提议……他为难地看着她,“有难度啊!你来看看镜头,你在哪里呢?” 故意的! 他故意把整个镜头对着他脸,她当然没那么高…… “你蹲一下!”她拽着他衣服,用力一拉。 他眸光诡异地一笑,顺着她的力道搂住她肩膀,而后转过脸在她脸上一吻,镜头随之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第21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珍爱 郭锦儿脸色煞白,拿了箱子出来就要收拾东西。 范母急了,红着眼睛按着郭锦儿的箱子不准动,“不能走!不许走!” 郭锦儿嘲讽地看了这母子二人一眼,笑,“我说妈,趁现在还能叫您一声妈,我就多叫一声吧!您留着我干什么呢?对着这个没有用的人,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您知道吗?您看他的脸,您看看,在车上我倒是很想给他擦擦,我想过啊,可我现在看到纸巾都恶心,妈,您懂我的意思吗?再这么下去,我快变成精神病了!” 她扔了箱子,空手往外奔,有的话她说不出口,的确,那对她而言,不仅是范家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新婚之夜,他让她独守空房,夜夜空房,后来却被她发现,他在洗手间自己…孤… 想到这里,冰冷的心尖锐地疼痛起来,走到门口了,她还回头冷笑,“妈,我自认没本事!可是,有一个人您倒是可以借来用用,没准可以救救你这变/态的儿子!范仲,你不是对女人亲不下去吗?可是你却能亲叶清禾?妈,您去找她吧!萧家的养女!这是我能对您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车行驶在马路上,两边车流不息,灯火辉煌,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开往哪里…… 三年了,这样从范家冲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每次又还是乖乖回去…… 她不想回家,回去只会有更多的烦恼。 她不止一次跟妈妈说,她想离婚,可每一次都遭来妈妈的训斥,问她在这个圈子里,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上哪里再去找范家这么好的人家? 妈妈看到的永远是范家的家境有多好,背景多么优越,范仲如何一表人才,如何学历光鲜,而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光鲜背后,她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而这种生活,她还无法向妈妈启齿,她只能说,她不幸福,她爱的不是他,这反遭来妈妈更为严厉的训斥: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该爱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还有什么资格爱别人? 她无言,逼得无奈的时候,甚至跟妈妈说过,范仲心里有别人,他在外面有人了。 原本她也没说错,可是,没想到却戳到了妈妈最烦恼之处,因为,哥哥嫂子正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妈妈根本没空理她了,只打电话给范家,请他们给她一个交代,范家自然是好说话的,婆婆大人亲自上门来赔礼接她回去,她若再傲娇必然又会遭来妈妈的训斥,还会告诉她,要当好名门夫人,第一条就得学会忍,无论丈夫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只要不动她正室夫人的位置,就还是一个好丈夫,她们那个年代,多少女人都这样过来了,最后,男人玩累了,玩不动了,自然会乖乖守着家的,所以,像嫂子那样的,就不行!活该不是当夫人的料! 最后,甚至威逼她,如果跟范仲闹离婚,她就不要回这个家了…… 她苦笑。 忍…… 她倒是想有人来抢她正室夫人的位置,可有吗? 新婚不久,范仲就告诉她,既然她想要的是范家儿媳妇的位置,她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没有任何人会来跟她抢,任何时候厌烦了,都可以走人,而且,想带走什么都可以…… 呵……哈哈…… 她在车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三年了,三年婚姻,她的委屈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 唯一愤恨的,是自己的过于草率…… 婚姻不是赌局,输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她无法再继续开车,停靠在路边,任眼泪的哗哗地流。她这十年,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到了现在,竟然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想着那些过往,她哭得几欲窒息,这样的生活,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沉浮,看不到岸,随时都有溺死大海的危险…… 茫然中,仿似看见一盏灯塔,微弱的光,指引着她的方向,温暖着黑夜中漂浮着的那颗心。 她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是泪,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在街上瞎转悠两个多小时了…… 这样的深夜,只有她一个人无家可归吗? 委屈的泪,再一次泉涌…… 从通话记录里找出那个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拨了出去,心中很是忐忑, 已是深夜,还会有人接电话吗? 可是她知道,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会关机…… 接通的瞬间,她一颗心都悬起来了,情不自禁握住了胸口的衣服,好在,他接了,带着浓浓的困倦,一声低哑的“喂。” 只这一个字,她的眼泪再度决堤,这个声音,这个人,就好像代表了再也不会回来的青春时光,她没有嫁人,阳光尚好,生活里最难过的事,不过是喜欢的人已然转身。如今想来,所有的悲伤原来都不是悲伤…… “二哥,是我……”她哭着说。 “哦……”那边有了一些响动,“这么晚了?怎么了?” 她放声大哭起来,“我出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 萧家,萧伊庭的卧室里,他陷入了沉默…… 怀中,他的右臂上,枕着安静的她,发丝柔软地铺展开来,少许在他掌心里,绕在他指尖,绕着他的心,也缠缠绵绵。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谁?” “……锦儿。”他低声说。 很轻的对话,寂静的夜里,却透过手机传到了郭锦儿耳里,不必亲眼看见,便可想象,另一处的夜,是如何温柔缱绻…… 郭锦儿凄然一笑,哑声道,“没事了,二哥,对不起,打扰了……” 而后,便主动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而萧家,萧伊庭也放了手机,双手将叶清禾搂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继续睡觉。 然而,一片静谧中,却响起她低柔的声音,“二哥。” “嗯?” 她仰起头来,鼻尖碰到他的下巴,粗粗的胡茬,“你不出去?” 他一怔,“出去干嘛?” 她凝视着他,墨黑的夜里,只有一双眼睛格外亮,“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你,肯定是有事了……” “没什么事……睡吧……”他摸摸她的头,顺势吻了吻她的头发。 “好吧,反正不关我的事,你别后悔就是了!”今天范仲这么大闹一场,郭锦儿如果好好的,就该陪着范仲才是,这么晚打电话来,显然没跟范仲在一起,如果按照萧伊庭说的,今晚,他是跟委托人见面后被郭锦儿拉去,必然是郭锦儿在喝酒,倘若现在又泡在哪个酒吧里,那一个女人,可就保不定出什么事儿了…… 他叹了口气,指头戳戳她脑袋,“你啊……没别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些,你没听人说过吗?女人蠢点比较可爱……” 她不置可否,若她蠢一点,也就没眼前这个萧大律师了…… 她从他怀里出来,翻了个身,“去吧!” 他略想了想,把手机拿过来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锦儿,是我,你到底在哪里?怎么了?”他问。 电话里他的声音已经十分清晰,可见他清醒了…… 郭锦儿哽道,“我在大街上……” “一个人?”他皱眉。 “是的……” “告诉我具体位置,在那别动!”他快速说。 郭锦儿眼前的灯塔骤然一亮,抽空的力气仿佛一丝丝地,又回到了体内,眼泪一涌,看了看窗外,哽咽地说出自己的地址。 萧伊庭放下手机后却俯下身,把叶清禾也捞起来,“既然都醒了,陪我一起去?” “我才不……”她靠在他肩膀上,鼻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去啊!她是女孩,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也方便点不是?”他起床,先给她把衣服套上。 她无奈,把头发快速理顺了,随便在脑后扎了根皮筋,由他牵着手出了门。 郭锦儿自挂断电话以后,便一直在等待,只觉,这时间每过一分都那么漫长,终于,盼得那辆熟悉的车停靠在她车前,她悲喜交加,打开车门迅速下车,朝着前面那辆车奔过去,可是,脚步却在车里的人出来的瞬间止住。 原来,来的不是他一人…… 看着那个纤 瘦的身影紧紧尾随他身后,她自嘲地笑了,扯着脸上泪痕斑斑的皮肤,紧得发痛…… 她走得没他快,他放慢脚步等她,回头牵了她手,才一同走到她面前来,问她,“你还好吧?” 她不好!她一点不好! 可是,此刻,她却只能苦笑着点头,“还……好……好……” “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不安全!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他说。 “好……”她还是点头,双目茫然。 “走吧!上我的车?”他看着脸色憔悴的她,不知道她这一晚,是怎么开车的,又怎么能继续开下去…… 她木然点点头,还是那个字,“好……” 他的车里,挂着一个玉质的莲花车饰,她知道,风吹过的时候,会有玉器特有的叮咚声,很是婉转。 她也曾搭乘过他的车,几年来,也有那么四五次吧,而且,每一次都是他亲自给她开车门,每一次,都是打开后座的门。 而今晚,她亲眼看着瘦小的那个她,轻轻盈盈从副驾驶室出来,那么的理所当然…… 呵,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于她而言都是一个骗局…… 她记得如此清楚,那个女人曾对她说过不止一次,不会跟二哥在一起…… “走吧!”他牵着叶清禾的手,却对她说。 “好……”她快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这么难听…… 他带着叶清禾,一边走一边回头兼顾她,她苦笑,慢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叶清禾再一次进了副驾室,而她,很自觉地坐上后座。 车启动的时候,玉莲下的珠子相撞,发出叮咚的声音,她忍不住说,“这车饰很特别。” “是啊!”他只简短地回答,而后,和叶清禾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于是,她明白,这东西是谁送的了…… 呵……这是多久了啊…… 自从她第一次乘坐他的车,她就看见的这个玉莲。有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它突然就掉落下来,她亲眼看见,那一刻,他的脸都白了,急忙捡起来查看,是否有摔碎…… 原来,这就是珍爱…… 一个男人若珍爱一个女子,是这样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萧伊庭开着车,把她带到一所酒店,而后请她下车。 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只觉得冷,许是这酒店的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吧…… 看着他和她站在前台,为她开.房间,更觉得这冷意强了几分,住酒店呵……只要有钱就能进来住的,何须他亲自来呢? “好了!走吧!”他转过身来,带着她进电梯。 她也木然尾随着,一直跟到房间门口。 他很大方,开的是这家酒店最好的房间吧……真是奢华,可惜,她并没有欣赏和享受的欲/望…… 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发呆,她听见他对服务员说,“我已经跟左大哥说过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给她买一套新衣服来换,还有吃饭什么的,都请你们照顾好,谢谢了。” 呵,交代得真仔细,原来是熟人的酒店…… 而后,便看见他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锦儿,先在这里住下吧,好好睡一觉,其它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她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服务员就行。”他又叮嘱道。 她再次点头。叫服务员?苦涩再次蔓延,她自己也会掏钱来住酒店,她自己也会叫服务员……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耳边还回响着他说“我们”这俩字时的语气,我们……真好……真温暖的两个字,可惜,于这“我们”之外的人,却是严霜啊……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他最后嘱咐了一句,和叶清禾走了。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电梯里,萧伊庭松了一口气,牵着叶清禾的手,说了声,“妹妹,谢 谢你……” “嗯……”她很理所当然地承了这声谢。 倒把他给逗笑了,“你倒是不客气?” “为什么要客气?”她眨了眨眼,反问。 他点头,“也对……我这辈子,真该好好谢谢你……不,我还是谢谢我爸吧,谢谢我爸把你带回家来!虽然傻了点,可是不管当妹妹还是当老婆都很好使!” “……”这话说得,她是给他使的?再说了,一个小时前还夸她聪明呢…… 他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在电梯就捏了捏她的小脸,笑,“不服气?看你那傻样,也就在我面前聪明,到了外面,一句话也不说,不傻吗?” 她躲开了他的手,轻声道,“我有说的必要吗?其实你才傻,不应该带我来的,我觉得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我。” “什么意思呢?”他听出这话后面的潜台词。 —————————————————————————————————— 加更来了~!! 第26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周一,叶清禾是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的,萧伊庭亲自送她去的天海,眉飞色舞,精神状态和她的截然相反…… 看着她萎靡的样子,他得意的笑容完全藏匿不住,俯过身来问她,“要不要请假休息算了?阙” “不要……”她五指印在他脸上,把他推开。全是他惹的祸,现在说请假有什么用?昨晚缠着她非说“我之所欲必施与人,独欲欲不如众欲欲”的是谁? “好吧,那你累着的时候别强撑,偷着眯会儿觉,晚上回去让云阿姨给你加强营养。”他笑眯眯的,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才放她走,“晚上我来接你。” “嗯……”她打了个呵欠,下车孤。 实习生初始上班就要她偷懒?在他的律所他允许吗?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天海楼内,他才开车走,笑容满面,吹起了口哨。 这样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他自己律所,让一干同事吃惊不小,面面相觑,萧律今天是怎么了? 对于同事们的大眼小眼,他完全无查,还笑眯眯地跟每一个人说“早上好”,大家更觉诡异,天象异常啊…… 尤其助理,从没见过萧律这么温柔的眼神,虽然他也会和同事们玩笑,可是玩笑跟温柔是两码事,何况,他在办公室里一般都是严肃正经的…… 女助理给他把咖啡端进去的时候顺便还带了早餐,这是她每天的工作之一。 可他看了一眼,笑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以后不用再准备,还有,咖啡也拿走。以后不必送进来了。” 不喝咖啡了?莫非是她上周劝他喝牛奶起了作用? 虽然挨了他一顿骂,可他如果能把她的劝说放进心里,也是值得的了…… “那……改牛奶吗?”她柔声问。 “不用!”他这连续两晚都有妹妹给亲自端的牛奶,“白开水吧!” “好的。”助理把东西全拿了回去,倒了杯白开水来给他,“下周郭宏宇的离婚案开庭,萧律您是要亲自出庭辩护吗?” 这么小的案子,她总觉得萧律出庭是小题大做了…… “是的。”他埋头做自己的事,不再说多话了。 助理想想,可能是因为郭家跟萧律关系不一般吧…… 叶清禾在天海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十点多的时候,潘悠然来找她。 潘悠然不过三十来岁,当初风光嫁入郭家,曾经也是圈子里的宠儿,但一朝婚姻触礁,整个人老了至少五岁,不施粉黛,面色格外憔悴。 “叶律师,白律师不在吗?”潘悠然找的律师是白新,当然不会是她这个实习生。 作为白新的助手,她只好说,“白律师出去见当事人了,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潘悠然显然是有些不信任她的,但是为了这个案子她心中焦躁,每时每刻都感觉要被逼疯一样,所以,也时时想找人说话,排解心中的压抑,“叶律师,郭宏宇就是个混蛋,我们结婚半年,他就在外面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以为有了孩子他会收敛一些,可是,没想到变本加厉,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叶清禾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据很多人说,男人偷腥这种事情,只要有第一次,必然有第二次,婚姻的维系,绝不是靠忍可以延续下去的…… 潘悠然的苦水,她也曾经听过,她不介意再当一次听众,如果,潘悠然说出来会比较舒服的话。 “叶律师,我受够了,再多耗一天我觉得自己会疯,真的找不到证据吗?我自己去找私家侦探查行不行?”说着说着,潘悠然又开始流泪。 “你别急,白律师也跟你说过,取证的途径必须合法,所以不要冲动。” “怎么不冲动?白律师说的限制太多了,照他那么说,我唯一的证据就是他的通话详单,可白律师又说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这要我怎么办?郭宏宇那个人太隐秘,也从不去酒店厮混,酒店连开/房记录也没有,白律师给我的证据类别,我一样也抓不到,难道要我就这么放弃了吗?不是不可以,叶律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离婚的,可是我要孩子,我不能把孩子留给那个畜/生,我舍不得……可是,郭家不会把孩子给我的……”潘悠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清禾对潘悠然充 满了同情,这就是女人,善良柔弱的女人,可以退让到最后底线的女人…… “潘女士,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不要失去信心,有时候我们可以换个方法找证据……”叶清禾安慰她说。 “怎么找?”潘悠然擦着泪,问。 “这样……”叶清禾对她说了一番话,而后道,“这个只能你自己出面,比我们出面好,试试吧,总有有用的。” 潘悠然眼中燃起了希望,站起身来,“谢谢你,我这就去试试。” 白新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叶清禾把自己的想法跟白新一说,白新表示赞成,“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管怎样,只要证据合法就行。”说完,看着她笑,“不错啊,到底是新人,另劈新径,我们律所还没人这么做过。” 叶清禾微微一笑,心中却叹,郭家……怎么总是跟郭家撇不清关系呢?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付真言的电话,心中再起涟漪,这个当初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始终有些害怕面对…… “付真言,你好吗?”听到他的声音,那种恍若隔世的感动袭来,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啊……当初,他一醒,她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还没能说话呢…… “好,你呢?”他问,言语中带了颤抖。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说呢?” 悠悠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她默然,胸中感动凝结,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只要用心,不会找不到…… “清禾,不想见我?”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怅然和自嘲。 “不是,付真言……”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心尖酸软得发疼,无论她对付真言怎么冷淡,那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给不起付真言更多的…… “那今晚出来吃饭?见个面吧?” “好……”总要面对的。人之一世,千帆过尽,事事人人,总要做个了结…… “我来接你?”他又问。 “不必了,你说地点,我自己去吧。”下午萧伊庭要来接她,她还得跟这个炮仗请假呢,只要听到付真言的名字就炸毛的炮仗,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改了吧? “好。”付真言干脆利落地和她说定了地点,也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没多纠缠她一分钟的时间。 这样的付真言倒让她许久放不下电话。 她这一生,最怕欠人太多,偏偏的,却终究欠了太多…… 下班时间,很准时的,萧伊庭的电话来了。 看见那个号码,她唇角的微笑不由自主漫了出来,连说话都含着笑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啊…… “喂,二哥。” “老婆。”这回他可记住了,没有开口就叫妹妹,“下班了没?” “嗯,等你呢,你到了?” “没有,我这儿临时有点事,可能得晚点回家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好!”她不是一个黏人的人,也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不会为任何事情跟他闹小别扭,何况还是工作? “记得多吃点饭!养胖点啊!”他在那端笑着叮嘱。 “知道了!” “嗯,那晚上见!” “好。我……”她刚想说,她晚上要和付真言去见面,那边的他却把电话给挂了。 这么着急? 她对着手机笑了笑,收拾东西,打电话跟家里说他俩都要晚点回去,而后,自己打车去了和付真言所约之地。 付真言比她先到。 又是三年不见了…… 时隔三年的他,较之从前愈加成熟,甚至,还蓄起了胡须,下巴黑黑的一圈,短短的胡茬,颇具男人气,一双眼睛,尤为精光锐利。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笑,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成鲜明对比。 “没有……”她笑着坐下来,“只是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付真言让人开始上菜,泛起笑容的脸,显得线条柔和了许 多,“嗯,人总是在变化的嘛,谁像你?一辈子跟个学生似的!” 她看了看自己,她还像学生吗?她年纪也不小了,还刻意地穿着职业装。 “不服气?”他目光朝她一瞪,“还那么瘦,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不知道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付真言骨子里还是那个付真言啊…… 她笑笑,“我挺好的,真的,你们大家都好吗?真真呢?田简呢?还有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吧?” “都好都好!”他笑着点头,“下回见了田简可得叫田总,现在公司是他当老大。” “……”当初付真言一意孤行陪她赴云南,就把公司交给了田简,也就是说,后来一直是田简在做? 他倒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田简做得很好啊,我才完全康复没多久,没那个能耐去当领导,现在也在公司,慢慢再开始,再说,给田简也不亏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是自家人。” “自家人?”她不懂这话的意思。 “是啊!去年田简和真真结婚了。”他很平静地说。 “……”这真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田简和真真?付真真曾经那么爱付真言……看来,付真言真的指把真真当妹妹…… “怎么?又震惊了?” 她回复镇静,摇摇头,“不是……付真言,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全是因为我……” “打住打住!”付真言立刻叫停,“我现在怎么了?我现在挺好啊!公司的股份我一样持有,还不用做事,每天去办公室坐坐就能分红,没什么不好呀?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清禾,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也许,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你甚至觉得我厌烦,可是,对我自己来说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那是给我自己的心一个交代,你知道吗?不需要你给我任何回报。” “不是……”付真言这么说,让她很难过,爱一个人到了极致,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并且不在意对方是否知道,更不需要对方给予回报,这种感觉她感同身受……“付真言,不是没有意义,有的,你在云南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在,我心里至少是不害怕的……” “真的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这么执着。”他坦率而露骨地说。 他说话还真的一点儿也没改…… 她忙解释,“怎么会讨厌?付真言,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 “我明白的。”他再次止住她的话,“你只是不能对我以身相许呗!我不是你心里那个人是吗?” “……”真直接…… “我早知道啊!那又怎样?我付真言是怎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没什么才能,唯一的优点就是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绝不是假话,对你这样,对田简他们都一样,假如田简遇到和你一样的事,我也是这么做,毫不犹豫!”他说得豪放而铿锵有力。 叶清禾倒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不配付真言这么坦荡的胸怀…… “清禾,你怎么越长大越娘们?当初在云南的时候多豪气啊!”他摇着头皱眉。 这话说得……“……我本来就是……” “可你从前是个不同寻常的娘们!虽然文文弱弱的,可是不拘小节!真是越长大心眼越小了!还给我垫付医药费!行,你爱垫,你钱多,我就收了,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可不会跟钱过不去!可你现在呢,叫你出来吃顿饭也这么别扭!”如果,她觉得给他付了医药费,心里好过一点,那么,他就收了吧…… “哪有别扭啊……”她口是心非了,确实,她出来和他见面,心中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欠他太多。 “拜托,叶大小姐!我就是个粗人!粗人知道老朋友回来了,唯一会做的事就是酒肉相待!你以为我会怎样?清禾,你高贵优雅,可是和我在一起拉低下身份吧,我需要的就是个酒肉朋友!怎么说,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委屈你做我的酒肉朋友行不行啊?”他笑着说,同时启开一瓶啤酒,“来,这种高档餐厅的红酒我是喝不惯的,我让服务员刻意去外面买的啤酒,陪我喝点?” 叶清禾被他逗笑了,这家餐厅,还真没有啤酒出售…… 他给她满上,“来,不为别的,就为我的终生大事,你也 得敬我一杯,我三十岁了啊,再不带媳妇回去我爸头发快急得掉光了!你得祝我媳妇儿早点从天上掉下来!” 这么说,还真是不能不喝了,同时,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两杯相撞,啤酒在杯中不断涌着气泡,看着那些气泡,再看她安静的微笑,他觉得十分满足。经历了这么多,他深知,要得到她的心,已是不可能的事,可仍然希望是她最近的朋友,只要能看见她的笑容,便是他最开心的事,无需得到…… ———————————————————————————————————————— 今天已经寄出了一部分《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上市活动的奖品,可是,山村姑娘,亲,你没有把地址留给我哦,没法寄~~请速速微博私信或者q私聊给我留信息~!谢谢 第21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朝花夕拾 “我傻我才不带你来!傻姑娘!”电梯门开,他握着她的手,微笑,和她十指相扣,走出大堂。 已是深夜,她穿着长袖外套,手心里贴着的,是他的温暖,这一刻,便是满足,哪怕,此生只此一刻…阙…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他把她塞进车里,问她。 “好啊!”晚上跟苏芷珊乱七八糟吃了许多小吃,也没正经吃饭,经过他的一番激烈运动,确实早饿了。 “我们去哪吃?”他上车,发动,等着她的号令再起步孤。 她思索着,“不知道这时候大学那边还有没有吃的……” “你最近好像对学校的生活很怀念啊?”他笑问,说着,已经起步准备开往学校了,不管有没有,只要她想去,就带她去。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悠然道,“是,那时候……很固执,有很多东西不明白,所以,我想……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他看了一眼她,却没有说话,默默地开车往前。 学校刚刚放暑假,还有好些学生没有回家,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也都熄灯了,校外的商店不太热闹,但仍然开着,有像他们这样的学校外的人来光顾。 他们停好了车,远远的,对着一家还在营业的夜宵,她默默地看着,等他。 “怎么看傻了?”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想去那家吃?好啊!走吧。” 她笑笑,跟上他的步伐,主动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她并非格外想去那家吃,只是因为,她记得大一那年,她一人回学校,他和郭锦儿便正在这一家吃东西…… 事出有因,如今这样,他心中所想,她该是能体会到几分,所以,今晚才会让他出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并没有做错……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这深夜的客人,他俩坐下,萧伊庭抬头,笑了,指着马路斜对面的方向,“那个地方,还记得吗?你那次发高烧,就是在那家诊所打的针!” 她点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一点一滴,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付真言那个臭小子,还陪了你一晚上!第二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参加付真言公司开幕,我傻子一样找了你一宿……”他委屈的表情再次挂了出来。 她抿着唇,温温柔柔地笑,伸出手来,带着安抚摸摸他的脸。那一次是为什么生病的呢?她从来没有告诉他,也不会再告诉他,就像许许多多的事都没有告诉过他一样,也许,有一天他终究会知道,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妹妹,我很多委屈……”得寸进尺的家伙,愈发不可收拾了。 “二哥,我知道。”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才会对他说,那时候的她太固执,很多东西想不清楚,朝花夕拾,但愿总能拾到几朵。 听她如此说,他反倒不好意思了,两人开始正经吃东西。 学校的大排档,价格实惠,两人吃了个肚圆,他意犹未尽地说,“学校的饭菜,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肉包子,每天早上你都给我买六个肉包子,那会儿我怎么这么能吃?” “因为啊……”她想了想,“你那会儿是猪……” 其实,何止他是猪,她曾经也是啊…… 难得她会调侃他,他在她脑门上一敲,“猪太太,走吧,结账!” 出来她买单,这是十二年的习惯了,可是她今天却哑然,因为半夜跟他出来的,她一分钱也没带。 他哈哈一笑,“所以说,我当时狠命藏私房钱,也是有用途的!” 他最大的一笔私房钱啊,最后买了一块鸡血石给她,他这辈子,就在她这儿犯傻了…… 他买了单,牵着她的手,“明天休息,我们在家里盘算一下,我把我这几年的钱全部交给你,你每天给我发零用钱就好了。” 她也没推拒,简单的一个字,轻柔而随意,“好。”就好像他上楼来叫她下去吃饭,她也是这么随意地答应着一样。 他很开心,想起有一段时间,她非跟他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那种滋味,还是现在这样舒服,被管着真舒服…… 原本准备上车回去,叶清禾却回望了一眼校门,这时候已经紧锁了。 “想去学校?”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问。 她摇摇头,“算了……” “算什么算啊!跟我来!”他童心忽起。 “你干嘛?”她被他拉着飞跑。 “世界上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区区校门,怎么难得住我们男生啊!”他领着她绕到围墙前。 “爬……墙?”这种事,她已经很久没做了,自从变成叶清禾就没做过…… “是啊!我们男生回来晚了就是这么干的!”他拇指向上一扬,年轻时的张扬不羁一模一样…… “可是……我不行……”她看着这围墙,望而生畏,早没了小时候的勇气。 “你还说你小时候什么都干过呢!这点就难倒你了?上来!”他蹲下,示意她踩他肩膀上。 “好!”她忽然很果断地答应了,扶着墙,踩着他的肩膀,他再慢慢地站起来,幸而她轻,他稳稳地托起了她全部的体重。 “行不行?”他问。 “嗯!没问题!”爬上爬下这事儿虽然很久没做了,可是底子还在,她还算利索地爬了上去,只是,再不敢往内跳,骑在墙上,等着他上来。 他伸手比她敏捷多了,几个纵跃,便来到她身旁,正欲往下跳,她拉住了他,“算了,不进去了!就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学校。” 居高临下,非但可以俯视更广阔的面积,头顶的天空也很宽广,星星悬在墨色幕布里,如钻般闪亮…… “好,听你的。”他坐在她身后,拥住了她。 纵然是夜晚,学校的一切都在夜色星光里影影绰绰,可两人对此地如此熟悉,闭上眼,也能描绘出那处是什么。 “你看那儿!”他指着一排桂花树。 “嗯……”她有些困倦,靠在他胸膛上,声音慵懒。 “那棵树,意义太重大了……” 她眯着眼睛看去,徒然想起了一副画面:仲秋,月桂缤纷,她和他在树下…… 她以为,他那晚醉酒…… “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有人趁着我喝醉非/礼我……”他搂着她,对着她的耳朵轻说。 她身体一僵,极力争辩,“没有啊!是你自己走不稳!我不小心!” “那是我的初吻……”他贴着她耳朵,喃喃地说…… “我也是……”她情不自禁柔软了下来,缩在他怀里,缩在他低喃时如水的温柔里。 “还不承认非/礼我!”他笑,胸膛里隆隆的回音。 她有些恼,扭过头来看着他,他眼里好笑的意味如同星星一般闪烁,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取笑他…… 非/礼…… 若说非/礼,他不知道非/礼她多少次了! 她咬着唇,看着他的笑容,如花儿一样在星光下绽放,唇际渐渐放松,好,那就算是她非/礼了又怎么样?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她真的愿意这么做,而且,绝不会让一瞬如此短暂…… 他的笑容如此真实而明朗,和范仲那种风信子一般的笑容完全不同,他的唇,夜色下是淡淡的橙色,温暖的颜色,如他们家里玄关处那一盏藤编的灯…… 他,是她最想的靠近的温暖,从来都是…… 所以,出乎他意料的,她靠了上去,轻轻在他唇上一吸。 他愣住,继而将她收紧,柔软的甜美渐渐揉开,化水,流淌至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良久,才分开,她靠在他颈窝里,回忆在眼前勾勒出一幅画,“那天的你,喝得微醉,我亲了你,就算是我亲了你,你可知道那滋味?好像满树的桂花都为那一瞬坠落了,你头发上,肩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金色,就连你的唇上,都落了一枚花瓣,很美很美……” 他听得痴了,心,却骤然间一痛,将她抱紧,“傻妹妹,你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也傻了那么多年……” “二哥……”她遥望着那一棵桂花树,那棵留下他们初吻回忆的桂花树,怔然低喃,“你曾问我,桂花树可会结果,我……却是从来没见过桂花树结果的,二哥,它们,不会结果吧?” 莫名的,他听出一丝不安,迅速抬起她的下巴查看,那些来不及掩去的迷茫被他尽数捕捉到。 他心中随之一慌,“怎么了?” 她低下头,掩饰,“没什么,就是突然感慨而已。”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觉得自己当初是脑子抽风才会问这个问题!马上拿出手机来查,而后,斩钉截铁地把查询到的结果给她看,“看见没有?八月桂是结果的!一定会结果!” 他绝不会把他和她的结果跟这个结果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么做了,他仿似才放心,同时,也要让她放心,“妹妹,我们会结果的,我们的第一个果实就叫一一,萧一一,多好听的名字,第二个果实取名权让给你,你说叫什么?” “……”孩子啊…… 她眼中亮光闪过……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忍心扫他的兴,扬唇莞尔,“为什么叫一一?和小乌龟一样的名字?那不是龟儿子啊?你傻啊!” “……”他瞪着她,恨不得咬掉她的小鼻尖,“别忘了,到底是谁叫一一?” “……”她无语,忘了这茬了,“那一一这个名字也太随便了……” “你就不知道名字的重要性!我这是为咱宝贝女儿着想啊!萧这个姓,笔画本来就多,再取个复杂的名字,将来她被老师罚抄写名字,她得多遭罪?”他说得煞有介事。 她附和着他笑了笑,“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该不是你小时候被罚怕了吧?” “……”确实够呛……他和范仲打架,罚写名字,每人写一千遍,他每次比范仲后写完…… 为什么又想到范仲?想到这个名字他就闹心! “还真是?”她笑给他看,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二哥,被老师罚写名字时龇牙咧嘴的模样,虽然这笑是做给他看的,可那样的二哥啊,必定是很可爱的,不知道若以后有个和他一样的男孩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呢?“二哥,也许……你的宝贝是儿子呢?” 他一听就拉下脸来了,“如果是儿子,就取个复杂的名字!还要让他练毛笔字!学二胡!送去部队训练!天天揍他!总之我老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还到我儿子身上!” “……”她真为他以后的儿子而悲哀…… “妹妹,我们什么时候结个果子?”他低声问她。 她“唔”了一声,“二哥,以后吧,以后一定会有一个你爱的女孩儿,可是,不要叫她一一,好不好?” “那你来定,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他满足了,蹭着她肩膀眯眯地笑。 “二哥,我们下去了吧,骑在这墙上,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她推推他。 确实…… 他脑袋抽风了才和老婆骑墙玩儿…… 他先跳下去,然后对她张开怀抱,“下来,我抱住你。” 她坐在围墙上,没有犹豫,坚定地往下滑,准确无误地滑如他怀抱里。 他拉着她飞跑,如很多年前偷偷翻墙进出的少年一样,在风里问她,“妹妹,我们回哪儿去?” 这儿离家远,可是离他们的小家却很近。 叶清禾看着星空,忽发奇想,“二哥,还记得我们那次去香山看日出吗?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惊讶地看着她,不过果断拒绝了,“不行!这可不能再依着你!这多晚了啊,累了大半夜,早点回去休息,想看日出啊,下次吧!” “二哥……可是明天休息不是吗?”今天周五,她忽然想起范仲说的“明天见”,明天都周末,他上哪见她? “没错,明天休息,那就好好休息!你现在和从前不同,总觉得你每天工作一天下来累得吃不消,还熬通宵看日出,不行!”他没有被她说服,拉着她回到停车处,把她塞进车里,“不回去了吧,就住这边。” 她没吭声了,住这边也是可以的,和看日出的意义差不多吧…… 他见她沉默,以为她不高兴,又凑过来哄她,“好了,我答应你去看日出,不过等以后啊,等香山红叶的时候,行吗?” 她点点头,“说好的?” “嗯!说好的!妹妹真乖。”他在她 脸颊上亲了一下,还赞了她一句,开车回他们曾经的小家。 这个家,她只想说四个字:一如既往。 开门,打开藤编灯的橙光,温暖和舒适流淌了一室。脚边,一双暖绒绒的拖鞋,已不是从前她那双,可爱的颜色,小小的尺寸,刚好是她穿的,那双被锦儿穿过的,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的?”她赤着一双足踩在地上,问他。 “嗯!买了几年了,它的女主人一直没回来,天天哭呢!”他夸张地说。 她笑,可是这不是穿这拖鞋季节,还是光脚踩在地板上舒服。 然而,身体却突然腾空,他把她横抱了起来,往卧室冲,“睡觉了!累翻了!明天我们谁也不叫醒谁!一起睡到天荒地老!” 她被他颠簸得轻叫出声,亦笑了,那些忧伤和忧虑飘散在一室的温暖里。 身体跌落在柔软的床上,舒适弥漫全身,真想如他所说,睡到地老天荒,可是,那确实一件多么可怖的事……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偎得越紧,离地老和天荒就越近吧…… 第20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日积硅步 一次愉快的晚餐。 那种每次面对付真言都会有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也许是因为付真言的态度使然,也许又是因为到了此时此刻,确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吧…… 珍惜孤。 珍惜每一个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阙。 原本坐付真言的车回家,行到半途,忽然改变了主意,让他开去萧伊庭律所,接某人回去。 付真言只送她到门口,可是,却一直看着她进入大楼,良久都没有离开。 她下车时,脸上那抹欢喜和温柔的表情,是他在其它时候看不到的,想到那只遇事就炸毛的幼稚货,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合了她的眼缘了…… 虽然不服,却是事实,今生没有成为她哥哥,结果却是,注定只能如兄长一般远望并祝福她的幸福了…… 开车回去时,脑中不断回放的还是她温柔的笑容,和多年以前,她那双含泪的,亮莹莹的眸子,有个声音在耳畔回旋不绝:“付真言!你不想念书了吗?你疯了?!”“付真言!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要前途了!?” 呵呵,多少年了,这声音还那么清晰,那么清亮…… 付真言,付真言…… 这三个字,从来没有像那时那般好听过…… 律所已经下班了,一片安静。 叶清禾已经来过一次,对他的办公室熟门熟路,轻轻走进,只他的办公室还关着门,其他人都走光了。 他们之间,向来亲密无间。所以,没有想过避讳什么,门锁扭开,便直接进去了。 入室的瞬间,看见的是,郭锦儿伏在他胸口哭,而他的表情也充满怜惜…… 想过是否退出去,可是,已然站在这里了,再退,反而显得矫情。 两人见了她,自然分开了,郭锦儿还在擦眼泪,对她挤出一个笑容来,“清禾妹妹,你回来了。” 叶清禾点点头,“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吧,我……先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萧伊庭,眼泪哗然,扭头便离开了。 叶清禾站在原地,对他微微地笑,“二哥,我来接你回家。” 他眼中是有紧张之色的,站在窗前,试图解释,“妹妹,刚才……” “刚才我在外面吃完饭,顺便来接你回家……”她依然笑着,纤细的手指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原本紧张的他忽然逮住了一个信息:她在外面吃的饭? “和谁?”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解释的事。 “付真言……”她坦然。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收拾东西,硬邦邦两个字:“回家!” “……”这是什么意思?摆酷? 也不说话,跟着他出律所,悠然上了他的车,坐在他身边。 这一路,果然是摆酷的,自始至终没跟她说一句话,到了家里,嚷嚷着饿了,她便放了包包进厨房,跟云阿姨忙活了一阵,把他的晚饭重新给做了出来,并且端上餐桌。 他大老爷们似的老早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上餐。 萧城兴过来倒水喝,一眼看到这副场景,把他给训了一顿,“像什么样子?你也工作!清禾也工作!要她伺候你?像话吗?自己起来盛饭!云姐,都别管他!” “……”萧伊庭一口老血没吐出来,有这样的吗?到底谁才是老爸亲生的? “爸,没事,我来就好。”叶清禾一如既往乖巧而恬淡的笑容。 他豁地站起,“你给我坐下!我自己来!” 那气势,差点把她手里的汤碗给吓得打翻。 萧城兴火了,“你这是干什么?说你还不服气?男人大丈夫有手有脚,摆个大老爷们样给谁看?” 萧伊庭的气焰彻底被打压下来了,他要搬出去住!在这个家里安全无法呆了!他要管教管教老婆也没有自由! 憋着一口气盛了两碗饭出来,一碗给叶清禾,一碗给自己。 “二哥,我已经 吃过了。”她清清脆脆地说。 “那也吃!”他饿坏了,猛扒了一口饭,“你是我老婆,老婆的义务不是陪吃饭的吗?” 她拿着筷子,挑了几颗米饭,“请问萧律,这是《婚姻法》哪条规定的?” “……”他被堵得语塞,心中不舒服,“我萧氏婚姻法规定的!”说完,他还给她碗里夹了好些菜,催促,“快吃!吃完我要审你!” “……”哟,萧大律师是准备在家里模拟法庭了? 她看着他紧绷的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哥,你三十岁了,知道吗? 默默地陪着他勉强又吃了点。 不饿,只是因为挺享受这样的时光,一盏暖灯下,忙碌一天的两个人回到家中,无需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只需一锅热饭,几个小菜,便足以让幸福这两个字充盈在空气的每一处角落…… 似乎人生简单得就只剩下上班吃饭睡觉,可偏偏的,若能日日如此,即是满足…… 待他吃完,碗一摔,还是硬邦邦的两个字,“上楼!” 好吧……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跟着他往楼上走,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真的很好笑呢?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走在她前面,直接越过了她的房间,往他自己房间走去。 她脚步略顿,打开.房门,没搭理他,进房了,而且转瞬把门一关。 他还算警觉,听见开门声立刻返了回来,压住她的门,不让她关,“咦?你想逃避庭审?” “……”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萧大律师,若真当自己是大律师,就像个律师的样子吧…… “出来!”他在外低声道。 “不出来!”她实在忍不住笑了。 “……”她还笑!他这么生气她居然还笑!真治不了她了是吗?“你给我出来!”他伸手从门缝里去抓她。 两个人隔着门闹了起来,最终她不敌他力气,让他破门而入,一把揪住了她,并且勒令她在床沿上老老实实坐好,他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开始盘问,“付真言怎么知道你电话的?” 她捂住嘴笑,答不出话来。 “你给我严肃点!”他火大了。 好吧,她严肃…… 强忍住笑,问他,“请问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律师,是法官,还是警察呀?” “你管我?三合一!”他瞪着两只眼睛对着她。 嗯……不笑……她记着呢!一定要严肃……“那……你不做笔录?” “你少给我把话题岔开!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付真言怎么知道你电话的?你回北京主动联系他了是吗?他请你在哪吃饭?吃了什么?喝酒了吗?吃饭时跟你说些什么?你都得给我一一说清楚!不然的话!今天不准睡觉!” 一大堆的问题,轰炸一般抛过来,她微张了嘴,想答,更多的确实想笑。 他哼了一声,“答不出来了是吗?你,现在是我老婆!怎么可以主动联系别的男人?还跟其他人吃饭!?” 她无语了,只好笑着说,“二哥,你够了,你别幼稚了行嘛?” “……”他这辈子最恼的就是听到这句话!“我哪里幼稚了?我已经三十岁了!” “你也知道你三十岁了?你三十岁,付真言也三十岁,你们俩真是差太多……”付真言看起来比他成熟很多啊…… “什么?”某人彻底炸毛,“他比我强?他比我强!你气死我了!审不下去了!” “二哥……”他这么生气,她只好软软地叫他。 “干什么?”他气呼呼地,把领带扯掉,扔在地上。 她暗暗叹息,“付真言跟我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他还为你出生入死?!为你差点送了命!?”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其实也是最恼自己的地方,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拼死保护她的也不是他,这让他在付真言面前自觉低了一大截,所以,与其说他恼付真言,却不知,他真正恼的,是他自己…… “ 二哥……”她再度轻柔地唤,拉长的尾音,如剪剪柔风,自心尖略过。 他的脸再也绷不起来,线条自动松缓,可依然很酷的样子。 “二哥,审讯完毕?我要休息了。”她笑着说。 “不行!”她什么都没说呢! “二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固执,要怎样他才罢休啊?立字为据老死不和付真言往来? “少来!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他的心思我不懂?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不谈恋爱!不去相亲!不是gay就是……”就是和他一样,对一个人恋恋不忘……“反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心思了!” “你了解什么呀?人家才不是gay!对了,你律所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啊?付真言也该找个人照顾他了……”她灵机一动,这算是祸害付真言吗?也不算吧,今天他自己还说,希望他媳妇儿早点从天上掉下来,而且,付真言那么好的男人,她真的希望有一个配得上他的人来好好爱他…… 他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虽然他很不齿当红娘这种行为,但是为了肃清隐患,也不得不勉强为之了…… “下次去吃饭,要提前和我请假!”他心虽然松软下来,可依然扳着脸说。 “……”她倒是想和他说呀,他电话挂得够快……于是也学着他哼了哼,“我打算跟你说呢,可是你不急着跟别人说话吗?不,何止是说话呀……” 为什么突然不来接她了?还不是因为郭锦儿来找他…… 话题终于绕到这件事上来了,他的硬气一扫而光,马上过去,贴在她身上,“妹妹,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锦儿来找我,是来跟我咨询离婚的事……” “……”郭锦儿也离婚?他们家真跟离婚这事儿杠上了? 她不说话,他却以为她生气,抱着她继续解释,“妹妹!你别瞎猜!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她真的很不幸福,来找我,也是因为她当时嫁给范仲是一时赌气……” 还真是一时赌气啊…… 她想起了她和他领证那晚郭锦儿打来的电话…… “可是,我跟她绝对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妹妹,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啊……” “你不信的话我写保证书啊!签三十条啊!三百条都行……” “妹妹……”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她…… 好不容易停下来她可以插上话了,她才闷闷地说,“那我跟付真言吃顿饭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一听付真言这个名字,他又炸毛了,“那怎么一样?!付真言曾经喜欢过你啊!而且现在很有可能……”他把后面几个字吞下去了!傻子才会告诉自己老婆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忠贞不渝地爱着她…… 叶清禾斜着眼睛看着他,“是吗?不一样吗?”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你也曾经喜欢过她!她也曾经喜欢过你…… 他头大! 他当初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问自己未来老婆送别的女人什么花…… “不是,妹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早就跟她没关系了……我……” 他的唇,被一只小小的手指挡住,同时,也挡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她静静地靠了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低语,“二哥,我走了很远很远,才知道,自己要的世界很小很小,没有别人,时光太短,人一辈子,有几个十二年?” 他听着,渐渐呼了一口气,她的意思是,不需要他解释,她懂? 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娇俏的鼻尖,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我的世界也很小,所以,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吃饭……” “……”又来了,还是一根筋…… “今天吃了两顿,是不是撑着了?”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肚子。 “嗯……有点儿……”她躺在他怀里,几分慵懒的意味,一天的工作下来,总是这么的累…… “我们……想个法子消消食?不然睡觉后胃会不舒服的… …” “……”她隐约猜到是什么法子了…… 果然,他眼睛里流露出大灰狼看到小白兔时贪婪而不怀好意的光…… “二哥……我去找爸爸说点事儿……”她决定逃跑,这个消食的法子太频繁,她有些招架不住,腰酸背痛去上班的滋味不好受…… “我爸这时候没空理你!”他把她拖回来。 “……二哥,我们啥也不干,就这么像从前那样念念书,看看恐怖片什么的,不也挺温馨吗?”她挣了几下,好像没用。 “你看恐怖片温馨?”谁家的言论? “……不是,二哥……凡事都得有个度,不是吗?” “什么叫度?我只知道,日积硅步,方能致千里……这就跟打篮球一样的,一天不练手生……” “……”完全不一样好吗?她真后悔从前压着他背太多课文了! ———————————————————————————————————————— 在当当网购得《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的亲,记得近期还能联系吉祥领取奖励的~!!!名额还有哦~! 第216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这个夜晚,实在闹腾得疲惫,两人这一睡便不知时日,叶清禾也是回萧家后第一次没有在萧伊庭之前早起。 两人醒来,还是因电话铃而扰。 彼时,已是中午,室外温度很高,可屋内开着空调,冷暖正好,被子柔软而舒适,缩在被子里,倦倦的,谁也不想动阙。 职业使然,他不得不接,另一只手却始终抱着她,手指头把玩她的头发。 看见电话的瞬间,他的眼神沉了下来,把玩她头发的手指也停住,短促地一声,“喂?孤”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从她颈下抽出手来,一边起床,一边说,“好,我马上出来。” 她睡眼朦胧的,依然十分困倦,看着他飞快穿上衣服,飞快收拾好东西,是要出门的样子,于是也坐了起来。 他回头看见,赶紧把她又按了回去,“你再睡会儿!不用起来,昨晚熬得太晚了!” “可是……这都中午了,也该起了啊……” “那也不用着急!你慢慢儿的,我把午餐给你叫来,吃完了你再继续睡!”他给她拉了拉被子,盖住肩,摸着她的头发,似在安抚她,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焦急,一晃即逝,不过,她还是发现了,毕竟,她对他是如此熟悉…… 是以缩在被子里,很顺从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是回家还是回这里?” “随便你,你吃完饭想回家了就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的。”他微笑,拿起公事包,“我走了。” “嗯……”她看着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竟极不喜欢这样目送他离去…… 许是因为习惯了和他同进同出,想着自十六岁开始就是这般和他一起上学,懵懵懂懂十几年,分分合合十几年,绕了一个大圈,才知,为何她两度离家,他都言明不会去送她…… 目送一个人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哥……”她忍不住轻唤,略哽。 “嗯?”他回头时,看见的只是她平静的表情,失笑,“怎么了?” 她亦扬唇,从来不会黏人的她,此刻一颗心如融化开来的一颗水果糖,酸酸的,甜甜的,黏软无比…… 情不自禁地,竟然从被内探出胳膊来,向他张开了怀抱。 他十分惊讶,这样的她,从不曾见过…… 可是,很喜欢她这样,那么独立的,那么坚强的,那么冷淡的她,居然会有一天会变得如菟丝一般柔软,他只觉一颗心被她的藤蔓缠得更紧了…… 郑重地放了包,回到她身边,抱着她亲吻,最初只是浅浅地,轻轻触,后来,便渐渐变得缠绵,而后不舍。 在她唇上用力吮/吸了一下,微微地喘息,“这样我会走不了了……” 她伸出手指,给他理了理刚刚微微蹭乱的头发,“去哪?” “唔……去见个委托人。”他说。 她自觉闭了嘴,这是原则,有关他工作和案子的事,她不能也不会多问。 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快去吧,我再睡会儿。” “嗯。我很快回来!” 他走了,她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背上,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门合上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他果真给她叫了饭,没过多久送来了,她这才起床。 悠闲的一个下午,她不急不慌地吃完饭,虽然家里依然干净整洁,她还是亲手重新整理了一遍,包括他留在这家里的衣服,洗洗晒晒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他说很快就回来,可是斜阳西沉,他仍然没有回,也没有打电话来。 她便找了一本书看,静等时间流逝,心中并不着急。 一盏灯,一颗心,等一个归家的人。 人生幸福的极致,便是如此。宁静,而平淡。 夜幕降临,她打算做饭,没有问他是否回来吃,即便他不回来,她也是会做的…… 这屋里久未住人,没有食材,她翻遍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只找到一些冷冻的虾仁瘦肉和干的笋类,这些也够了吧,正好做手擀面,他一回来就下锅煮。</p 想着即便他在外吃了晚饭,只要她做了面,他必定还是要吃一碗的,不禁失笑,系上围裙,开始忙碌了。 面还没和好,手指上沾满了面粉,手机就响了。 她心尖儿一跳,擦了擦手,跑着出去接电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脸上是带着笑的。 然而,电话却不是他打来的,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不可否认,那颗跃到喉咙口的心沉落回原处…… 那边久久地,没有人说话。 “喂?请问找谁?”她犯疑,再度问道。 “找你。”终于,有人说话了…… “范仲?”她听着这声音有点像他,但是,不敢相信他会给她打电话,他怎么知道她号码的? “对,是我。”那边的他很冷漠,“耳力不错……” “有事儿吗?”他昨天就说过的,明天见,所以,今天是见她来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最后道,“范仲,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请律师一事,周一去我律所再谈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范仲找她会有什么事,莫非无聊到再叫她去听二胡? 他还是没出声,却也没挂电话。 她叹息,“范仲,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啊?” “叶清禾。”他却突然叫她的名字了,冷幽得如夜里的清泉。 “我在呢……”她耐着性子。 “叶清禾,你说,人死了就能获得同情吗?”他问。 那样幽冷的声音配着这句话,让叶清禾不禁全身一抖,握紧了手机,“范仲!你想要干什么?” 他便冷笑一声,再次沉默。 叶清禾觉得这样的范仲很可怖,而这样的范仲此时给她打电话更可怖,为什么要找上她呀?她跟他又不熟…… “范仲,你听我说……”她舔舔唇,想跟他说活着的意义,可是,却词穷了,像范仲这么通透的人,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而越是这样灵透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范仲,你别瞎想,你没有必要去获得别人的同情,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范仲,何必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呢?” 她隐约觉得,范仲似乎有种自卑心理,自卑到厌世吗?想起他被萧伊庭揍的时候还凄然笑着说这样被打死是最好,她心里更觉萧瑟…… 而范仲却在那端笑出声来,“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你怎么像在唱歌?” “……”他在嘲笑她?还是嘲笑他自己啊?可是,他语气里那种悲怆又让她既笑不出来也生不了气,莫名的,她觉得范仲和她有某种相同的特质,她说不上来是哪种,可是这句话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却让她抓住了些什么,仿佛她,和他,都是开到极致的烟火…… 幽幽的,她入了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比他更轻幽的声音说,“范仲,你都不知道,陪伴一个人到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不要轻言死字……” “是吗?幸福?”他的笑声更大了。 不知道他站在哪里,仿佛还有呼呼的风声…… “范仲,你在哪?”她隐约感觉到不妙…… “我?”他淡淡地说着,“在生与死的边缘……” 叶清禾微闭了眼,皱眉,这种事怎么摊到了她头上?她跟范仲没有深交啊!可是,坐视不理?她万万做不到…… “范仲,告诉我你在哪里!”她的语气严肃起来。 “某医院的顶楼。” 他似乎在喝酒,叶清禾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哪家医院!” “怎么?你要来管我吗?”范仲还在那笑着,说出了医院的名字。 “你在那别动!千万别动!”她瞥见桌上有萧伊庭留下的钱,她抓起来就往外跑。 —————————————————————————————————————— 我对自己的速度已经无力吐槽了……我知道还差7000字,不过建议亲们明早看,明早一定有好不好?明早没有诅咒吉祥 胖10斤~! 第208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离婚案 郭宏宇的离婚案开审在即。 前一晚,在他的房间里,叶清禾在默默整理着资料,而他却在玩游戏…… 她知道他胸有成竹,可是也不至于轻敌至此吧?而且,他不是已经三十岁了吗?在外浑然成熟稳重的大律师,在家里抱着电脑和小年轻们打排位孤? “妹妹,这把你帮我!快!”他手机在响,急着去接阙。 “……”她瞟了他一眼,“不会。” “你不是高手吗?怎么会呢?”他的手机还在响,他的身体却钉在椅子上。 “……”她是高手,可那是从前,谁快三十岁了还玩儿?也只有他这个老顽童了…… “那给我接电话!快点!” “……”萧律!如果是业务上的电话她也接吗?他们可是不同律所的律师!她把他手机拾起来一看,来电却是……郭锦儿…… 她没有听,接了,给他听。 听不到锦儿说什么,只听见他的回答,“嗯?我在家呢!”“没干什么,跟我老婆打游戏!” “……”叶清禾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谁跟他打游戏来着? 然后,就不知道郭锦儿说什么了,他沉默地听着,最后说,“放心,你哥哥的官司我会尽心的。好,再见。” 电话算是说完了,他示意ok,她帮他把手机放下,什么也没问。 “锦儿找我说她哥明天离婚官司的事。”他说,似乎是在解释。 “嗯。”她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你准备好了没有啊?亲爱的妹妹?”他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微微一笑,不搭理他。 “别这样啊,妹妹,输也要输得有风度,记得,败在我萧伊庭手里不叫输!” 这话说得,得是有多狂傲,多自以为是! 她收拾东西起身,“我回房间睡觉!” “别啊!就在这睡!干嘛呢?气量这么小?”他叫住她,以为自己的话惹她生气了。 她才不是生气好吗? 回来这么久,他每晚都不放过她,今晚绝对不行,不然她明天怎么上庭?虽然只是助理,可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啊!在法庭上打呵欠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真走啊!回来!”他游戏也不打了,追过来拉住她,“真生气?” “不是,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纯睡觉!”她有些小怨气地看着他,淡粉的嘴唇不经意微微嘟起,是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撒娇状态。 他看得呆了,某个想法更在蠢蠢欲动,可是,他也知道,今晚是绝对不行的了,他自己倒是不用顾忌,她第一次正式上庭,怎么也要照顾她的。 于是把她拉回来,好言好语,“我不动你就行了,我保证,我就只抱着你睡,行吗?” 她瞪着他,明显的不信任。 “真的,一定!”他举起手来,发誓状。 她勉为其难,算是应了下来。 这一夜,倒是果然没有动她,只是将她抱得很紧,四肢都缠着她。 每天早晨,她几乎都是在这样的紧紧缠绕中醒来,幸福得快要窒息的感觉…… 其实,每次她都是比较疲累的那一个。他的身体和精力远胜于她,要她工作一天后再晚晚承受他的热情,于她而言,确实十分辛苦,但是,她却总是比他早醒来,这,似乎成了一种自我强迫,强迫她早一点醒来…… “再睡会儿,不要起来做早餐了……”他抱着她呢喃,不让她起床。 “别闹了……”她今天不想赖床,早点起来,让头脑清醒一点。 想来也觉十分有趣,这第一场要面临的官司,对手竟然刚好就是他…… 想当初回国,她站在机场,前路迷茫,唯一确定要做的事情,是留下来,当律师!其它的,她依然不知该如何,这其中包括这段婚姻,不曾想,短短数日,发展到了现在…… 而以后该怎样,以后再说吧…… 吃早餐的时候,萧城兴提出来,“清禾还没考驾照的吧?抽时间去考一个,上班了,有辆车比较方便。” 听了这话,萧伊庭马上说,“不必了,爸,有我呢,我当司机就好了。”开玩笑吧?她自己有了车,四面八方开去了,跟谁谁谁都能一起出去了,让他上哪找去?他每天接送,好歹还能栓根绳子拴在她身上…… “二哥说得对。”叶清禾笑着说,开车这种事真的不适合她…… 只有姜渔晚的脸色不太好,明显不高兴。 不过,没当场发作,直到萧伊庭和叶清禾走了,她才搭拉着脸跟萧城兴抱怨,“这算什么?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把我们伊庭当什么?哪家的儿媳妇是这样的?我看就是你们爷俩太惯着了!” “好了!”萧城兴阻止了妻子的抱怨,“儿子高兴就成!你不是一贯最惯他的吗?” “反正在这家里最说不上话的人就是我!”姜渔晚颇觉委屈,她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儿子却一心向外,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根本不把她的话听在耳里,“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两人同进同出也算夫妻了,婚礼也没有一个!” “你就耿耿于怀这个?什么叫算夫妻?他俩是有结婚证的啊!至于婚礼,你爱热闹,等他们俩个商量好了你给办个就是嘛!”。 姜渔晚听了,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道,“今天好像听说是郭宏宇离婚案开审。” “嗯,是的。”萧城兴对郭宏宇的人品有所耳闻,虽然不屑于背后道人长短,更不是以一人而看全家人品的人,但心中却还是庆幸儿子没有听妻子的,结这样的亲。 “听说锦儿也在闹离婚……”姜渔晚又道。 萧城兴眉头皱了皱,不答话了。 “哼,当初还不要我们家呢……”姜渔晚竟然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萧城兴不免想笑,女人啊,真是…… “对了,你想办法说服下老大和微微来家里住啊!微微这有了孩子的,两个年轻人照顾自己都不行怎么照顾孩子?”姜渔晚为这事儿一直在着急。 “我说渔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少操点心不好吗?老大在国外那么多年,想法跟我们差距更大,他们俩爱怎样就怎样,你没事闲得,跟太太团们出去玩玩吧!”有时候女人就是太爱操心…… “这个时候我怎能出去玩儿?我出去了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孙子?”姜渔晚不悦地说,“我今晚去伊朋家,你们自己管自己。” 法院,郭宏宇一案开庭时间到。 书记员查明当事人以及其他诉讼当事人均已到庭之后宣布了法庭纪律,而后正式开庭。 按照程序,审判长做了相关的核对,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和义务,并确认当事人无回避申请,法庭调查阶段便正式开始了。 首先原告宣读了起诉状,讲明了诉讼请求和理由。 而后被告陈诉事实,并且提出了反诉。 原本没有什么波澜的陈诉,在这里掀起了大波。 原告请求离婚,理由是被告郭宏宇出轨,而被告陈诉的事实里,却否认了出轨,反诉潘悠然虐待小孩。 潘悠然对此反应很激烈,哭着在法庭上便喊了起来,“我没有!没有!我爱孩子!我是他妈妈!我怎么舍得虐待他!郭宏宇,你个混蛋!你胡说!” 审判长连续叫了几次,潘悠然才安静下来,看着郭宏宇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而陈诉完毕的萧伊庭,一脸肃穆地坐下,端坐的模样,一丝不苟,对潘悠然的失控更视若罔闻。 叶清禾看着,竟然有一瞬的呆滞,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她忽然变成了一名观众,周遭的一切自动屏蔽,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他…… 审判员的声音将她拉回,简洁的归纳之后,便是原告出示证据。 白新作为潘悠然的律师,手上的证据,确实如萧伊庭预料的那样,只有郭宏宇和那名易姓女子的通话详单。 而郭宏宇这边,却传了两个证人上来,一个就是所谓的小三易姓女子,还有一个是郭家的保姆。 不出所料,无论白新怎么问,易姓女子都只一口咬定她跟郭宏宇只是朋友关系,而郭家的保姆,却指证潘悠然常常对 孩子大吼大叫,还经常打孩子,甚至不给孩子饭吃。 “我没有!”潘悠然听了之后再度崩溃,“我没有不给孩子饭吃!没有凶他打他!我只是……我只是心情不好,有时候没有顾及到他,可这一切,都怪郭宏宇这个混蛋还有那个狐狸精,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叶清禾和白新暗暗摇头,潘悠然这样,真是对案子没有利…… 而白新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在潘悠然在被法庭叫停之后,在问证人时,尽量引导保姆说,潘悠然会打骂孩子是因为和郭宏宇感情不和的原因以及孩子确实犯了错,以博取同情分。 萧伊庭却只问了潘悠然三个问题:第一,是否在某月某日几点钟,将孩子一个锁在家里,任他大哭,而她置之不理走了,保姆买菜回来孩子喉咙都哭嘶哑了? 潘悠然被问得当场直哭,“我走是因为郭宏宇接了小三的电话,我去……” “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萧伊庭严肃地说。 白新马上站起来提出反对,“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是或者不是可以回答清楚的,如果有非常要紧之事难道也不离开吗?” “审判长,我认为,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没有任何事情比孩子的安全更加重要,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将孩子置之不顾锁在家里!”萧伊庭大声说。 审判长判了白新的反对无效。 潘悠然只能哭着点头,答,“是。” 第二个问题:仍然具体到几月几日,并且多日,是否只是因为孩子大声说话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而呵斥孩子,甚至打孩子,仍然只需她回答是或者不是。 白新的反对再一次被判无效…… 第三个问题:是否对孩子吼过,我为什么生你,不生你就没这么多烦恼? 潘悠然哑然…… 哭着对审判长说,“我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我是被郭宏宇逼得快疯了才这样的,孩子是我的全部,我以后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审判长还是听完了她这段声泪俱下的话,只是,双方都没有别的证据再呈上来,调查和辩论也告一段落,审判长就要征求他们的最后意见。 白新看了一眼叶清禾,意在问她,证人怎么还没来? 叶清禾心中也有些悬,法庭上的潘悠然已经完全崩溃,根本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会不会事到临头,变卦了? 白新硬着头皮请求,“审判长,我们新增一个证人,因为飞机的缘故,还没到场,请审判长给予延时。” 萧伊庭正要提出反对意见,却见门开,法警陪同一个戴墨镜的女子进来,女子摘下墨镜的时候,郭宏宇脸色一变。 “我叫刘晓,平面模特,是郭宏宇前任女朋友,两个月以前分手。在跟郭宏宇交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老婆,可是,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这其中的规则彼此心知肚明,各取所需。”刘晓做着自我介绍。 双方律师对她进行了新的一轮发问,白新更是问得直接,问到两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等等。 刘晓也很干脆,“我跟他有过肉/体的关系,而且拍过视频,我带来了。” 法警把她的视频交给了审判员。 “你跟郭宏宇分手才不到两个月,可是具我的当事人所说,被告却与易姓女子在一起半年了,也就是说,郭宏宇同时跟多个女人交往?”白新问。 “何止一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跟好几个女人有交往,来电不断,圈子谁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品。” 萧伊庭提出反对,白新故意引导证人诋毁郭宏宇。 白新耸了耸肩,就算是诋毁,也给审判长造成印象了,毕竟有刘晓的视频作为证据。 后来提到刘晓为什么愿意出来作证,刘晓说,“同情,同作为女人,同情潘悠然。我虽然明白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但是我跟郭宏宇的时候还很纯洁,在一起多了,就会有感情,也会想要更多,不止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当时拍这些视频也是因为真的对他动了真,可是,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一个连转笔钱给我都小心翼翼不露丝毫破绽的男人存真心,还为他打过两次小孩,第二次,血流不止,连续流了几个月……” 说到这里,刘晓眼中也有了泪光,“可是 这种男人太无情,说踢了就踢了,一点情分都没有,我缠着他,他还让人来处理我……呵……不堪回首……” 这桩离婚案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了调解的可能性,对于孩子的归属,因为刘晓的出现,也让潘悠然争取孩子的诉讼请求有了有力的支持,白新以此而试图说服审判长,郭宏宇混乱的私生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并诚恳地说明潘悠然长期压抑的婚姻生活期间导致的情绪化,才使潘悠然有失控的行为,但并不代表潘悠然对孩子不爱等等。 最后,法庭判决两人离婚,孩子归潘悠然所有,财产的划分上也偏向潘悠然,这桩离婚案对于潘悠然来说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潘悠然也深悔自己情绪化下对孩子的不耐,尽管赢了官司,还是一路泪流,一再对叶清禾说,她一定会好好待孩子,再也不会让孩子受委屈。 —————————————————————————————————— 今天晚了很多……实在是写这个案子,亲们看起来几分钟,而且也写得浅显,但吉祥真的查了好几个小时的资料,也刻意咨询了律师朋友,从开庭到程序,到举证,举证期限,等等等等,文里没有反应出来的,也面面俱到去查了,虽然是网文,尽可能求无bug,不过,它仍然只是一片小说,不是纪实,所以还是做了小说化的处理,有什么不严谨的,就当是情节需要吧。 第21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相信 路上,她给萧伊庭打电话,可是,拨了几次,他的手机都在通话之中,不敢再耽搁,搭出租车飞快往那家医院跑,同时,回拨范仲的电话,以确认他平安无事。 “喂,范仲!”她有些喘。 他听出来了,她的喘息声不小,笑了,“你不会真的跑来了吧?孤” “你……耍我?”她坐在出租车上,有些恼火。 他的吸气声在耳边十分明显,“没有,我真的在楼顶……叶清禾,你很傻……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出来。阙”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坐这种傻事……” “傻事?”他重复着,笑了一笑。 她怎么忽然觉得,他说的傻事和她说的,是两码事儿?“范仲,你待在那吧,我很快就到了。”反正已经出来了,还是去看个究竟吧,否则心里一直悬着…… 怕他有意外,始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出租车很快开到了医院。 她下车冲着他说的那栋楼跑去,可是,楼下并没有见到电视里所有过的众人围观的跳楼镜头,也没有见到有警察和保安,或者,还没人知道范仲在楼顶?还是,范仲是骗她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还是上去吧…… 一直上了天台,她气喘吁吁的,果然看见范仲坐在边上,身边一个空酒瓶。 “范仲……”她轻轻地叫他。 夜晚,风有些大,他坐在边上,衬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她真怕,万一惊了他,他会从楼顶掉下去…… 他没有吭声。 她慢慢走近,直到走到他身后不远,她才听到他说了一声,“你别过来。” 这,倒是有点像电视里的台词了…… “我不过来了,你往里站点行吗?”她抹去额上渗出的汗,这一路,也算被惊吓到了……她这台词,也真够像演戏的,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一番纠结,比如范仲说什么我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之类的?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怎么说服他回来? 可是,没想到,他却很听话地真的往里走了…… “……”她很意外,和他对望着,有点傻。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下摆从皮带里钻出来了,脸上被萧伊庭揍过的地方有着淤青和血痂,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他不会跳下去,她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们……先下去吧?”她说。 他朝她走过来,低头笑着,表情有些奇怪。等他走到面前了,她才发现,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在忍笑的缘故。 “范仲?”她双眉纠结,有些气恼。 他便大笑起来,“抱歉,真的忍不住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所以,他就是骗她的对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要自杀…… 原本应该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他的大笑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沧桑意味,在这夏夜的楼顶,看着他瘦削而凌乱的身影,莫名的孤孓感让这口气散开了去,她无奈地问着他,“范仲,你好好地跑楼顶来干什么?” 他看着她笑,而后又叹,“叶清禾,你真是天生的保姆命!” 保姆命?天生的?重点是说她和萧伊庭吗? “你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可以确定了,范仲真的一点自杀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纵容他耍着她玩了,可是,这么玩有意思吗?是为什么? 范仲摇摇头,“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自杀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人要自杀? “没错!不是我……”他呵地一声冷笑,“我倒是很佩服走出这一步的人,说你傻,是因为,若我是你,绝不会去阻止一个自杀的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最好的一种生活方式,其实每个人的最终归属都这样,早一步晚一步的事而已,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自杀就会得到同情呢?要知道,敢于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他绝对是个强者……” 她看着范仲,一个人固执某种念头多年,要想说服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不知道范仲到底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可至少外表光鲜,有什 么会让他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有时候,面对一个过于执念的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比如现在,比如范仲。 而她,没有精力来跟他做人生观上的对抗,至少,现在没有…… “范仲,你是带我来看另一个自杀的人吧?谁?”她不知道还有谁的生死与她这么密切相关,可是,看到范仲眼神闪烁的瞬间,她似乎明白了,“锦儿?” 他淡淡一笑,“果然是个灵透的人儿……” 锦儿自杀?又是为什么?为他俩不幸福的婚姻吗? 可是,妻子自杀,他这个当丈夫的却把她叫来这楼顶等她灌心灵鸡汤?这两口子都有点奇怪啊…… “我说范仲,再怎么说,这时候你也该去陪她吧?”事情的经过大致可以想象出来了,锦儿就在这医院里吧,既然在医院,那么就没有死成,难不成范仲叫她来还要给锦儿喝心灵鸡汤吗? 范仲耸了耸肩,“她不需要我啊,看见我只会加速她想死的念头。” “……”这是怎样一对夫妻……“那你们又何必……”话说一半,中国人劝和不劝离,有的话外人还是不便乱说的。 “走吧……”他说。 去哪?她站着不动。 “去看锦儿啊……”他走在了前面。 她有些犹豫,她于锦儿而言也不是一个欢欣的存在,她去看锦儿?合适吗?然而,脑中一道光亮闪过,突然明白范仲为什么把她叫来,于是赶紧跟上了范仲。 他带着她去了病房,在病房外却停住了,回头看着她笑,“我就不进去了,免得给人添堵,你去吧。” 她其实已经想到里面是怎样的情形,站在门口,想了想,摇头,“我还是不进去了,范仲,是你叫我来的,既然你没事,我就该走了。” “为什么?”他明显惊讶。 她不想解释,也不需要对外人解释,只看了范仲一眼,准备离开医院,然而,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开了,门内是萧伊庭,门外是她,他们俩面面相对。 “你怎么来了?”他十分讶异。 她笑了笑,直说,“范仲叫我来的。” 范仲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那种近似于嘲弄的笑容刹那凝住,而萧伊庭看向范仲的目光更多了几层厌恶,“人渣!” 说完,拉着叶清禾的手,“我们走。” 范仲在他们身后,忽然道,“叶清禾,你是不是傻的?” 叶清禾没有回头,手依然被萧伊庭握着,两人并肩往住院楼外走。 范仲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脸上那抹嘲弄的笑,在看着郭锦儿时沉落下来,眼睛里浓浓的悲哀,看着这个女人,罕见地,流露出怜悯。 他没有进去,她也没有看他,反将头扭向一边,卷发凌乱,肤色暗黄,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 他一直这么凝望着她,久到几乎时间静止,他才悠悠呼出一口气,轻道,“离婚吧。” 三个字,决断,短促,她听了,泪流满面……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外走,而郭锦儿的母亲来了,见了他,对着他一声破口大骂,他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也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这么和她擦肩而过了…… 去了停车场,看见萧伊庭的车还停在那里,上车,车驶过他的车边时,心口如扎着一颗刺…… 他知道,今晚又会是一个迷醉而糜烂的夜,他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可是,又依赖着它而存在…… 叶清禾坐在萧伊庭车里,亲眼看着范仲的车开走的,想着天台上范仲的样子,一时出了神。 萧伊庭有所察觉,面露不悦,“你这是在看什么呢?一个人渣有什么可看的?” “……”她摇摇头,“别说这个了,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他忽然激动了,而后发现自己语气不对,缓了缓,“算了,不说了,还是说说我们俩今晚吃什么吧。” 她的情绪也很快收回来,冲着他笑,把自己的手指给他看,“本来在家给你做手擀面的,被范仲一个电话叫来。” < 他凝视着她的手,只见她指甲里还有没洗净的面粉,眼波顿时柔软无比,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给她挑去,而后解释,“不知道范仲给你瞎说了什么,那人绝对不安好心,以后不要相信他的,我今天中午是去见了个委托人,然后准备回来的时候,这家伙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婆自……” 叶清禾的手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默默听着他说话,听到这里时,双臂一伸,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 他的话没能说完,怔了怔,知道这是她在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心内热流涌动,鼻尖顶着她的,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嘴唇,柔声如水,“相信我?” 她温婉地浅笑,在他的浅啄里找出间隙来,“我的二哥,很坏,很淘气,常常气得我罚他当小乌龟,可是,从不说谎。” 她和他的世界,没有其他人能懂。范仲不懂,郭锦儿更不会懂,所以,她甚至懒于跟范仲解释,而他们本就蹉跎了那么多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舍不得再浪费任何点滴的时间因别人而少走几步幸福的路…… 他眉眼都笑开了,抵着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今晚不做了,我们在外边吃吧?” 想和她更贴近些,可是她的眼镜阻挡了,不禁伸手去摘,她戴着眼镜固然也好看,而且看着习惯,可是有时候还真是不方便。 可是,她却快速退了出来,不让他摘,“好啊!我们去左大哥餐厅吧,还记得那次苏苏生日吗?我们在那吃的饭,你还点了个蛋糕给我。” “行!”他唏嘘,“这都十二年了,左大哥已经开了好多家分店,开枝散叶咯……可是,哎,不说了……”左家的事也真够闹心,如今的左伯伯已经什么都不管了,辰曦一个人挑起大梁,每次看了,都心酸,生活,总是能彻底地改变一人,无限地挖掘一个人的潜力,当初被捧父母和兄弟捧在手心里疼的辰曦,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商界女强人,就像他自己,当年也看不出会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一样,所以,遇见对的人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辰曦错遇了宋楚,而他那么幸运的,遇到了妹妹…… 一个好的男人,会把一个女人宠成公主,而一个好的女人,会把一个男人塑造成精英。 前十二年,妹妹塑造了他,以后的多个十二年,他要还宠于她,任她在他的世界里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地飞翔…… ———————————————————————— 好吧,我胖十斤……马上接着写剩下的3000字…… 第20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讨债鬼 萧伊庭这个不败神话被打破,在律师界引起轰动不小,至少,天海律师事务所就一片沸腾,纷纷向白新道贺。 律所老大曾天海也对白新经手的这个小离婚案表示了关注阙。 在曾天海的办公室里,白新却有几分汗颜,“这个我不是最大的功臣。” “哦?”在曾天海眼里,对这个小案子并不如何看中,但因为是萧伊庭的首败,所以才格外感兴趣。 “是我新来的助理,叶清禾,她立了大功。孤” “是吗?才来的实习生?你倒是器重她。”曾天海笑道,通常实习生初来不是打杂就是跑腿,哪里有接近案子的机会,就连现在的不败神话萧伊庭当年也是从打杂做起的。 “呃……”白新道,“她念书的时候就相当不错,跟萧伊庭并驾齐驱的优等生,很有能力的,也相当聪慧,既然是学妹嘛,带着她让她少走点弯路。” “行啊!”曾天海笑,“那你们今天下班打算去哪里庆祝?虽然是个小案子,可是意义重大啊!” “问叶清禾啊!她是功臣!” “那你们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白新跟曾天海多年,算是师徒,平日里说话较随便,“成!您去了给我们增加压力!” 于是,在律所同事的怂恿以及白新的邀约下,叶清禾下午决定跟同事们一块去聚餐,算是庆祝这首战告捷。 不知谁传出来的消息,律所同事都知道了这次白新破不败神话的大功臣是叶清禾,一个个对她道贺,并且表示钦佩。 叶清禾心中咯噔一声,倒是谨慎了,“没有,你们听白老师谦虚,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懂,真的。” 她跟萧伊庭的关系现在虽然没公开,但到底是夫妇,如果传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对他影响不好,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承这个功的…… 想到这点,萧伊庭打电话说要来接她时,她也变得小心了,“二哥,以后我还是自己回家吧。” “不行!”短短的两个字,就把她的话给堵回去了。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回去说吧……“可是,我今天也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啊!我们律所要出去吃饭呢!” “吃饭?庆祝打败了我是吗?”他在那边说着,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呃,不是……”这么明目张胆地似乎不好……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情绪啊?啊?”他连续两个“啊”,仿似在说着他有委屈。 “二哥……”事实不是这样好吗? “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他还是恩准了她出去吃饭。 “不知道呀,我自己回家来,不用担心的,好不好?”她如今真觉得有必要避避嫌,至少在这个风口上当如此,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好不好?” 她柔柔的,求了他两次。 他才哼哼唧唧地答应了,“那回来你得安抚我幼小的心灵……” “……”安抚?是什么意思?纯心灵辅导吗?“好,你先回家吧!” 这也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尊大神送走。 下班以后,律所同事一起去了一家餐厅,白新老早定好了包间,大家一起开了酒,喝开了。 都是律师,自然唇舌利索,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只有叶清禾,没有说话。 她生性固然少言,可是,此刻却不是她故意保持沉默不说话,而是,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自打从律所出来上车,到下车进餐厅吃饭,这期间,她就一直在摆弄她的手机…… “叶清禾,该你了!你这杯子还没动过的呢!”有人开始抗议了。 “我不会喝酒啊!”她为难地把手机放下。 “那就果汁!不强迫你!你这一进来的就手机玩个不停,是在干什么呢?”白新换了杯果汁在她面前。 “是不是男朋友不放心啊?在跟男朋友汇报?叫他一起来吧!”有同事开玩笑。 她看着自己干干净净一滴油也没沾过的碗笑了笑,她还真是一口没吃过…… </ 以果汁代酒,跟同事们喝了一杯,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她没理,总得让人吃饭不是? 可是,一旦不理,这手机就震动个没完…… 她只好拿起来看,连续发来四五条信息: 妹妹,都有哪些人在吃饭啊? 妹妹,怎么不说话? 妹妹!理我! 理我啊! 理我! 再不理我我来找你了!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人不是她二哥,更不是她丈夫,怎么像她儿子啊?话说她小时候也没这么黏糊爸爸妈妈的啊? 无奈之下,快速回道:我在敬酒呢,一时没空。 刚回过去,他的短信又来了:喝酒?不行! 我喝果汁而已。这几个字还没打出来,他又来了一条:还没告诉我哪些人吃饭呢! 她只好把在场的人名字一一发送过去…… 都一个圈子里的,他也全都认识…… 现在,总算能消停了吗?可以让她吃饭了吗? 然而,不过几分钟,她跟同事才说了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好好吃几口,信息又来了: 妹妹,吃什么菜呢?跟我说说…… 她忽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还让不让她好好吃饭了?! 不理!这次坚决不理! 她皱着眉,把手机放回包里。 可是,他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接二连三的短信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之后,她的手机响了,这次是直接来电。 她端坐着不动,继续和同事说话。 同事好心提醒她,“叶清禾,你手机响了。” “……”她早听见了好吗?微微一笑,谢过同事提醒,只好伸手进包包里接电话,除了他还有谁? “喂?”她忍着性子,感觉他这是要把她这个淡若清风的人都给逼跳墙了…… “妹妹……”那边却传来一声阳光灿烂并且奶气十足的呼喊,和她心中这口气呈鲜明对比,生生把气给化掉了…… “怎么了?” 他嘿嘿一笑,“看短信呗!怎么不理我……”委屈状。 “我不是在吃饭吗?”她很想加一句,你可以乖一点吗?可是,这是在饭局上,太不合适…… “那你也看看短信啊!你在那花天酒地的,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饭也吃不下,游戏也玩不了……”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话不该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啊……而且,谁在花天酒地?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没吃饭呢!”继续委屈,继续闺怨…… 她无语了,“你为什么不吃饭啊?” “心情不好,累,不想动,没人管我……” 心情不好?输了官司吗?不该啊……怎么会没人管他?“云阿姨呢?” “出去了……” “家里没做饭?”她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人把厨房烧了的情形,该不会历史重演吧? “做了……可是我妈去我大哥那了,爸爸有应酬没回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没断奶的娃,绝对是!拜托他今天在法庭上的形象是她的幻觉吗?“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嗯嗯!害怕……” “我……”她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回来吃饭……”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的……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好笑了,这是前世的债啊……“好吧,那我马上回来。” 一抹温柔荡漾,她收起手机,告辞。 同事们自然不愿意她这么早走,提醒她接电话的同事还问她,“谁啊?听你口气,别是你儿子吧?” “……”真是比儿子还难缠!她只好笑,“不是,是个……讨债鬼……” 可不是讨债鬼吗?来讨上辈子的情债的吧…… 从包间脱身出来,她往外走,却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 先更3000,晚上睡前再更3000 第218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解脱 民政局。 签完字,换了本本,从此便是路人,再无瓜葛。 三年前来此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三年后,她完璧之身退出这个围城,想来,真是一个笑话孤。 范仲给予她的,倒是很多:房子、车子、巨额的财产阙。 这些,和她这三年所遭受的一切倒是成正比。 她没有异议,就算他分文不给,她今天也会签字,这桩婚姻,她受够了,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两人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出来,曾经相看两厌,怨憎相加,维系在两人之间唯一的结解开,所有的一切也都仿似今日这暑夏远天上的薄云,终有一天会被风吹散…… 行至路边,两人同时停步,他在身后,忽然说,“中午一起吃饭?” 她想了想,点头,任何故事都会以句号来结局,而不是省略号,总得把省略号的部分叙述清楚,算是一个彻底了断,这于她自己,也是一样。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 她已经三年没有好好吃饭,人消瘦得不成样子,今天是新的一天,她决定从吃饭开始,好好地生活,所以菜上来,便认真地吃。 他却没有动筷,也没有打搅她吃饭,偶尔喝一口水。 直到她吃完,放下筷子了,他才问她,“吃饱了?” 胃里暖暖的感觉很舒服,死过一次,还能看见落地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也很舒服,最重要的是,生死一走,噩梦醒来,却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一颗心还能重新在阳光下再次飞翔,真的很舒服…… 爱和恨,终归是可以放下…… 所以,她点点头,“是的。”同时注意到他洁净的碗筷,“你没吃?”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凝视着她,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好好说过话,从新婚那夜他不碰她开始,两人之间就剑拔弩张充满了战火,一个冷酷到底不肯多说一句话,一个极近冷嘲热讽之能事,此刻一声对不起,倒让她差点飙泪…… 用极短的时间梳理前尘往事,她轻轻蘸了蘸眼角,以免花了妆容。三年的婚姻,让她憔悴不堪,将今日当做新的开始,所以妆也化得格外费了心思。 直到那波汹涌的泪意褪去,她才看着他微笑,“范仲,你相信吗?其实我真的打算过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当日是萧家登的结婚广告,可萧伊庭却赴郭家来,声明这广告他不知情,他不会跟她结婚…… 当时的她,颜面大失,父母哥哥都看低了她,数落她丢人,而这个时候,范仲出现在她身边,有着不输于萧伊庭的外貌学识和家世,比萧伊庭更甚的,是他的温柔和贴心,一个在爱情这场长途马拉松里独自奔跑了多年的女孩,抵御不了这样一个男人,一半为了赌气,和萧伊庭赌气,也是和家里赌气,而另一半,则是期待过,也许,和这样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就算没有爱,也不会太辛苦…… 呵,后来,家里人见到了他,唯恐她配不上人家一般,赶着巴着地让她赶紧嫁人…… 那会儿的他,二十七,年纪也不小了,范家又只这一个独子,希望他快点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何况,她原本也不差,于是,这婚,就这么结了…… 筹备婚礼那会儿,还是有过短暂的风光的,亲戚朋友谁都说她嫁得好,就连萧伊庭的母亲姜渔晚看到她,也会在表面的温和下不经意流露不服气,她想,所有的仇,都在这桩婚事结成之时报了吧…… 谁知道,这风光倒是持续了三年,他的温柔却只是昙花一现…… 后来的事,她不愿再回忆,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微笑。 他的样子其实比她好不了多少,曾经的花样男子,这三年里,受尽辱骂和讥讽,而这一切,也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在一次无法容忍的憋闷中冲着他的家人发脾气,不把他的秘密对着范家父母吼出来,或者,他的生活表面至少是平静的,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因为知道了秘密而伤心欲绝,不会一见到他就对他非打即骂,他也不会不再归家,真正在外过着非酒即欢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以致,昔日的花样男子一日日枯萎下去…… 此刻坐在他对面,往昔那么多那么多的恨,已然跟自己无关了,她终究算是解脱出来了 ,虽然三年的伤害还有余痛,可毕竟不曾深深爱过,对自由空气的向往和欢喜大过了这些痛,所以,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在不久以后的未来,她相信。至此,她甚至庆幸他,不曾动过自己…… 而他…… 忽然地,对他竟多了几分同情…… 他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也没有感到过惊讶,每一个转投他怀抱的女子,都曾期待过和他有继续下去的故事,只是,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真正走入他的生活而已,所以,他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日日面对父母失望痛心的眼神和责备,他也曾想过,既然娶了妻,是否也该生子?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然而,他做不到…… 非但做不到,愈想强迫自己,反而愈加痛苦…… 终于,还是愈走愈远,生活愈加糜烂,愈加暗无天日…… 他点点头,“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三个字,往往是最苍白的弥补,可是,于这二人,却有着些微的辅助作用,让两人之间坚硬的屏障不那么难以打破。 事已至此,她只能叹息。 这几日,思来想去,每个问题都想得透彻了,也不再纠结那些对与错,苦笑之后,怜悯地看着她,“范仲,其实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非但爱上的是同一个人,就连固执这一特质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爱在明处,你爱在暗处,所以,我的伤也在明处,而你的伤,在暗处。这样的结果便是,我的伤比较容易治愈,而你的……” 她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从此以后,她解脱了,自由了,可以飞翔了,而他,还仍然在他阴暗的世界里固步自封,甚至,连表达的资格也没有…… “范仲,你比我更可怜……”她笑,“世人就有这么俗气,可怜虫一旦发现比自己更可怜的人,马上就会五十步笑百步地幸灾乐祸了……” 这句话,有些许玩笑的意味,他也笑了,虽然笑得苦涩。 “对不起。”他还是这三个字,“如果你回家他们问起,你怎么说好就怎么说,全推给我吧。” “本来就全是你的错啊!”她笑着说。 他亦再度一笑,点头,“是。还有我爸妈,不要怪他们,他们唯一的错,是运气不好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亦点头。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同性,也知道一些同性,那时候对此的态度是表示理解,可一旦自己的丈夫也是,那就无法理解了,这三年里,关注过许多的贴吧,也看过许多同性故事,里面的血泪与辛酸,让她常常哭到不能成寐,至于父母们的泣血心声,她更是明白,但凡只要儿子有一点希望回归轨道,哪怕付出老命也愿意…… 倒是她,常常把对范仲的无可奈何和埋怨憎恨转加到他爸妈身上,无端让二老受了许多委屈…… “范仲,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活着,就是新的生命,过去的一切我不会再怨任何人,因为埋怨就等于记恨,记恨就等于不放过自己,我不会再让自己陷进这个漩涡里面,我会轻轻松松地活着,倒是你,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 他的手指握着水杯,看着自己的指腹挤压变形,头也不抬地说,“不必提我。我很好。” 她听了之后,低叹,“范仲,你相不相信,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其实,我从来就不歧视同性的爱,只不过,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同性而已,如果我们不是夫妻,或者,我会成为你的朋友,甚至是知己。” 他盯着水杯,唇角隐隐的笑,“我不是好人。” “是!我也没说你是好人!言尽于此了,我满血复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坏人!”她准备离开。 他准备买单,她却道,“你还是先吃点吧,坏人!我先走了。” 他没有再去送她,只道,“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钱什么的,不成问题……” “我不缺钱!如果你是怕我回娘家日子不好若,你留给我的,也足够我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了,再见,范仲。”她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而他,仍旧招来了服务员买单,并没有再吃一口,出门开车,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驶去…… —————————————————————————————— 额,我知道还会有亲问,今天是否还有更,我也知道,不给承诺是最好的,免得亲们总是在等待中希望落空,可是,今天确实是还有更的,不过吉祥的速度亲们也是知道的,还是不要太早来刷吧…… 第21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烟花 范仲? 几年不见,他倒是越加出众了。还是那样干净鲜明颜色的衣服,一抹亮蓝,让大厅里所有的人和物都黯然失色,唯有他,成为焦点。以致,走到面前了,她才发现,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男孩,比他略矮,十分清秀,因为清秀,所以少了范仲那种美到张扬的气势,如同在范仲的阴影里,被忽视掉了…… 范仲也看见了她,驻足,冲她一笑,“你好,好久不见。”说完,目光还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孤。 “好久不见。”她点点头,想起了郭锦儿要跟他离婚一事,两人不幸福?在她眼里,范仲是一个好人,跟郭宏宇绝不是一路,他们不幸福的根源是什么?当初郭锦儿是为了赌气而嫁给他,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娶郭锦儿阙?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跟他并不熟,如此邂逅,点头之后就该各走各路,可是,他的脚步却如钉住了一般,站在她面前不走了。 她觉得颇为奇怪,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度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 “叶清禾!”他却忽然叫住了她。 “啊?”她被他急迫的声音给吓住了,回过头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莫名露出淡淡的哀伤来,这种哀伤她很熟悉,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她也曾发现过…… “范仲,你……”她暗暗揣测,他没事吧?这是因为要跟郭锦儿离婚,所以心情不好? “明天有时间吗?”他忽然问。 “我……不太确定……”除去上班,她的时间是有的,可是都被某个讨债鬼占得满满的,但是范仲这样的眼神,又让人觉得如果说没有那就是一种残忍…… “那明晚一起吃饭?”他说。 “……”这个要求相对于他们之间的交情来说,真是唐突了……“这个……我……”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拒绝的,无论这人用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正在组织着最合适的语言,就听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时间!” 这声音的主人是——萧伊庭…… 他怎么来了? 回头,萧伊庭眼里的凛冽和敌意,比中学时更甚,这么多年了,这两人还是死对头吗? 再看范仲,脸上分明容光一现,转眼,却陷入更深沉的暗夜。 那一刻,叶清禾想到了烟花落幕…… 手腕一痛,竟然被萧伊庭紧紧拽住,并且气急败坏的责备声劈头盖脸而来,“天然白痴还是脑子进水?!不管遇到哪个混蛋都要说上几句?” 叶清禾被骂得莫名其妙,可是,看着萧伊庭铁青的脸,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范仲那暗沉下去的脸,微微一抽,竟是愈加黯然了…… 倒是范仲身边的清秀男孩憋不住了,站出来抱不平,“你说谁是混蛋?” 萧伊庭冷笑,“谁答应谁就是了!” “你……”清秀男孩年轻气盛,挥着拳头就要上来揍人。 “住手!”范仲忽然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雷震一般,不仅把那男孩给震住,也让叶清禾被震得浑身一抖。 认识范仲那么多年了,虽然对他不熟悉,可是,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还是那个在阳光明媚的树下回眸一笑,秋水剪影中淡淡忧伤如和风的男子,居然会在公众场合这么失仪地一吼,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那男孩也不知是他什么人,被他一吼,十分委屈的样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而他,也阴沉着脸,连告辞都没有,随着那男孩的背影而去。 “还看什么看?!回去!”他一扭她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拖出餐厅的。 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怒气,她默默无言地任他把她塞进车里,他的坏脾气,她早已习惯,冷处之,过会儿他自己会自动治愈的…… 车上,他怒火未消,冲着她继续喷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要我一会儿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出问题!” “……”她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她出什么问题了?他不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了去了……而且,刚刚左短信右电话的说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人又是谁? < “看着我干什么?!你少跟,不,绝对不能跟范仲没有阉说话!一句都不可以!听见没有?!”他车不开了,停在那教育她。 她一头雾水的,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看起来他是如此生气,而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和他起冲突,无论范仲的眼神多么让人没有抵御力。 “点头?既然知道点头那刚才那混蛋叫你吃饭你怎么不拒绝?!”他的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她。 “他……”叶清禾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他什么他?!他就是个混蛋!你给我记住了!别在我面前再提他!” 她闭嘴了,他说是混蛋,那就是吧……他这么气恼,又口口声声骂范仲混蛋的,估计是范仲没有能给郭锦儿幸福…… “你说他什么?”他气呼呼地,又问。 “……”不是不准再提他了吗?“没什么……”她其实是想说,她有一种直觉,范仲的样子看起来也很伤,很可怜,但是,她不至于如此不识相……而且,如果,她说范仲的眼睛像烟花那么美,他估计得暴跳如雷了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自动修复功能发挥作用,脸色渐渐不那么难看,到家以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牵着她的手说,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吃香的喝辣的,酒足饭饱了……” 她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着他两眼汪汪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宠物…… 她庆幸他们家养的宠物是一只小乌龟,不然她得侍弄两只宠物,将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 云阿姨做的饭菜早已经冷了,她和平常一样放下包包去厨房给他热饭,却被他从身后抱住,耍赖一般在她耳边说,“好饿,先喂饱我……” “我这不是去给你饭吗?”这人在家里怎么就跟只没有骨头的小软体动物似的,黏在身上甩不掉呢? “我不吃饭……”他把她翻过来,热热呼吸对着她。 “那吃面条还是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堵了回去,“我肚子不饿,就是饥寒交迫的……” 拜托,夏天了,还饥寒交迫…… “别闹……”这大客厅里,万一家里人回来看见可不好…… “你答应回来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的……”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摸摸啊,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怎么拔凉的了?”她只能叹息…… “人生寂寞如雪啊……”他悲叹,脸往她脖子里钻,“让我暖暖……” 她知道,躲是躲不过的了,推着他,“别在这里啊……总得回房间……” 他精神振奋,抱起她往楼上奔去。 直到折腾得她筋疲力尽,连翻身都乏力的时候,他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唇依然流连在她额头瓷一般的肌肤上,舍不得离开。 她昏昏欲睡的,也没吃晚饭,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他笑问。 她没搭理他,这是拜谁所赐呢? “正好,我也饿了,我去拿吃的来!”他起身穿衣服。 眯着眼,凝视着他的背影,她不禁问道,“你饥寒交迫的人生不再寂寞如雪了?” 他哈哈一笑,俯下身来亲了她一下,“人生突然又充满了希望了!” 她疲倦地嗔了他一眼,有一句话一直想说,可是却还没找到时机说的,“二哥,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谢我……让你不亦说乎吗?”他的手不怀好意地伸进毯子里。 她把他推了出去,斜睨着他,“还没闹够呢?我想说,这个案子谢谢你……” “案子?什么案子?郭宏宇的吗?哎哟,别提了!提起来就是我的伤心事啊!你谢我干什么?”他故作锥心状,“我的零败记录啊!” ———————————————————————————————————— 好吧,我的睡觉时间是比较晚的……呵呵呵呵呵……我打算让二哥和妹妹多甜蜜一阵,亲们没有意见吧? 第21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随你使唤 范仲和郭锦儿离婚了。叶清禾是在萧家的饭桌上听姜渔晚说的,后来,她问起萧伊庭,是否知道这事,他坦然承认,知道。 可是,他并没有跟她说起阙。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八卦的?”他说。 也对,男人通常不喜欢八卦,可是,她觉得,他并不喜欢谈这个话题…… 于是,她也不提了。 范仲和郭锦儿的事就这么揭过去,就像平静的湖里扔进一颗小石子,转瞬沉没,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孤… 白色风信子还是每天都会送来,可是送花人却迟迟不见露面,她觉得真有点诡异了,她得去弄个清楚,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坐在满律所的风信子里,她会觉得莫名不安啊…… 然而,开花店的老板,只说是客人电话订的,而且怎么也不肯把电话号码给她,说什么这是客人的隐私…… 或者,她可以想别的办法查出来,但是她不想费这个精力,只告诉花店,从此以后不要再送了,她也不会签收,便了事。 既然从律所出来了,她没有马上回去,转道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去了银行。 三年前,她在银行租了个保险柜,有些东西她并没有带出国,比如问情,比如那个红宝石的戒指,后来从美国回来,把问心也放了进去。 这次去银行,却是把那颗戒指取出来了,红宝石的光泽还和三年前一样凝重而闪亮…… 她把它戴在无名指上,如若点朱,璀璨光华。 从银行出来,她打电话给他,心头小小的喜悦,“二哥,我今晚请你吃饭,你赏脸吗?” “这么好的事啊?当然好啊!有什么喜事跟我分享吗?”他语气里透着笑意。 “我发工资了呀!第一次工资呢!”她笑着说。 “你们老板克扣你啊,这都几个月了才第一次发工资?我下次要跟你们老大谈谈!” “好啊,让他给我涨张薪水吧!”她开玩笑。 “嗯!我就说,如果不涨,我就把你挖到我这边来了!”提到这个话题,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什么时候她可以来他这儿工作?上次他就提过,可是,她说实习期还没满,这么就走了不太好,白新也算帮过她。 她笑,“二哥,你想上哪吃饭?还要多久呢?”她看着这时间也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儿了。 他“唔”了一声,“我这儿还有点事,你定地方吧,我待会儿来接你。” “要不,我来接你吧?” “行啊!来吧!”他呵呵一笑,“我求之不得。” 她打了个车,直奔他律所而去。 半个小时后,到了他律所所在大楼,却不曾想,在电梯口遇到了郭锦儿,她正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碰面,郭锦儿面目大有改变,离婚了,气色好了许多。 “嗨,清禾。”她对叶清禾笑。 叶清禾也还之以微笑,“嗨。” 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是来找谁的,彼此却什么也没说,郭锦儿走了,她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他也正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她推门进来了。 “挺快啊!”他笑道。 “二哥,走了吗?”对于刚才巧遇郭锦儿一事,她提也没提。 “走!”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欢喜。 两个人还是回到学校附近吃饭,商量好晚上就不回家里了,就近住自己小家。 他还跟她开玩笑,“第一次发工资,请我吃顿饭就算了吗?怎么着也要给我买件礼物吧?” “我发工资凭什么要给你买礼物?难道不是该你买礼物祝贺我终于领薪水了吗?”她反驳。而其实,不是不愿给他买,而是,最好别买了吧…… “行。”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把自己送给你。今晚,你爱怎么使就怎么使?” “谁要啊?”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笑,“真不要?” 她想了想,“好,要……” “要不,我们先回家 吧?”他看着她的眼神热烈起来,“我们隔了好几天了!”她这身体还是太瘦弱了,得补补,每天见她这么累,他都不忍心折腾她了…… “不行!你不是说听我使唤的吗?” 他无奈地坐了回去,“好好好……” 才坐了一会儿,他自己却又主动提起来,“妹妹,今天锦儿来找我了。” 这个不用他说,她已经看见了,可她还是没有点破,只问,“说离婚的事?” 他点头,“还说了些其它,我觉得她变了,现在这样挺好。” “她是生死线上走过的人,人一旦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很多想法都会变的,这很正常。”她幽幽地说,眼神落在别处。 “嗯。看见她这样,我总算好过一些了。”他舒了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 所以,他对她有怜惜吗?她想起那日也是在他办公室里遇到他们俩,他眼中闪过的怜惜之光…… 她转念一想,也算是明白,点头,“从前原本是你不好,追过人家,撩动了别人的心思,连结婚广告都登出来了。” 他没有否认,虽然结婚通告不是他登的,可总与他有关,最重要的是,她跟范仲结婚,或多或少是和他脱不了干系的…… 当初懵懵懂懂的年纪,不懂爱,当花枝招展的童年伙伴郭锦儿完全符合他心中所向往的女孩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以为,那是他想要的女孩,所以,殷勤地跑去她的学校,给她送花,和她约会,虽然“爱”这个字,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样的冲动只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当她和付真言的名字出现在大学情侣餐厅的墙上;当她在宿舍门口告诉他,她欣赏付真言,付真言比他成熟;当他问她,是否会离他而去,而她去回答他,谁又何曾拥有过谁的时候,他的心前所未有的酸痛,那已经不仅仅是委屈,那是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时的感受…… 而偏偏的,她却还对他说一句,去找锦儿吧,别让锦儿久等了。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是笑着回答她的,的确不能让锦儿久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样的笑有多苦涩,他也在那一刻明白过来,他的生命里完全可以没有锦儿,可是,却不能没有妹妹…… 后来,他便不再去找锦儿了,可是,换成了锦儿来找他。 他曾为此苦恼过,因为,是他先惹的她,但是,他还是跟锦儿说清楚了,他把她当妹妹看待,没有其它意思。 当时她也说得很好,纯真的眼神充满天真的以为,反问他,我也是把你当哥哥啊!我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的,妈妈说,要我像和家人一样和你们相处,把你当哥哥看待,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 他无话可说了,自觉尴尬,不过,他还是认为说开了没有错,至少彼此都不会误会。 他以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后来的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暑假去游泳,她使的那些小手段,还有一门心思跟着他学二胡,都让他觉得锦儿并不仅仅把他当哥哥的…… 虽然他没有点破,可是,他尽量地冷淡和疏远,希望用事实来证明自己之前所言非虚,他对她没有别的意思。 后来,他还搬出了家,和叶清禾单独住一处,可是,母亲大人却极力地撮合着他俩,还把锦儿周末安排过来继续学二胡。 人来了,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这点他做不到,所以,只有他自己出去了。每次她来,他都随意指个曲子让她练习,自己躲出去,晚上估计着她走了,他才回来。 其实,他这么冷处理,他想,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也了解的,更何况,他曾亲口对她说他的态度,直到后来他从云南回来,大病一场,烧得稀里糊涂,清醒过来,发现她坐在他身边照顾他,穿着他的衣服…… 当时,他就感到一种无法承受之重,毫不犹豫再一次说清楚她这样来找他不合适,谢谢她,也请她不要再靠近。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伤心。 但是伤心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打消了她的执念,反而才是对她最好的。 然而,关键是,母亲总是给人家希望…… 三年前的广告,他彻底被妈妈气着了,不顾一切,必须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后来,问题是说清楚了,她也嫁 人了,嫁给了范仲。 最初,他也认为这是一桩看起来还不错的姻缘,结果,后来才知她并不幸福,不过,这也已经是她和范仲两口子的事,完全和他无关不是吗? 谁知,她不幸福的根源竟然是因为他…… 她一直都不说,只是每次偶尔在一些不可避免的场合遇见时,她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忧郁,直到前一阵,她才来到他办公室,终于哭着对他说了实话:他们的婚姻是个悲剧,范仲爱的根本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并且,那个男人就是他…… 最初他震惊愤怒而且死活不信,可是联系这十几年的事情仔细一想,很多奇怪的事都有了答案,好像真的是这样…… 那一瞬,他自呆住了,而郭锦儿也终于对人说出了心底最难以启齿的隐痛,扑进他怀里哭…… 听见她哭声的瞬间,他还是觉得,无论锦儿怎样,他总是有过错的…… 如果他当初不犯浑去跟她约会,她就不会喜欢他; 如果范仲不是对他存了恶趣味的心思,也不会连累到她,把她拖进那个婚姻里去…… 所以,她现在从婚姻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也就心安了…… “妹妹……”他握住她的手,“郭锦儿今天来跟我说,她会离开北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下午下班我推迟了,就是因为她在我这儿。” 她微笑,十二年了,他还是从前那个他,有什么丁点儿的事都会给她汇报的他,连追女孩子送什么花都要跟她商量的他…… “你以为我会介意?”她反问。 他的眼神迅速灰暗下来,“你不在乎我……” “……”这跟在不在乎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只要你身边出现男生,我就急得想跳墙,你倒好,有女人来缠着你老公你也不介意……”幽怨的语气里,仿似受了许多委屈一样。 她白了他一眼,抽出手来,懒得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解释…… 可是,这家伙却没完没了了,一个晚上都在那情绪低落,睡觉的时候还背对着她生闷气,就为她不经意说的一句话…… “二哥……”她贴在他背上,轻轻地哄。 他不说话,也没转过来。 “二哥?”再次唤他。 还是没反应…… 她叹了声,“有人说话不算数……再不相信他的话……” 他听了,猛然转过来,“怎么不算数了?怎么不相信我了?” 她贴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你不是说今天我想怎么使你,就怎么使你吗?” 他面色一滞,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那你想怎么使我?” 她努了努嘴,“今天找到个东西,我想找个人给我戴上去。”她把手摊开在他面前,那枚从银行取出来的红宝石戒指她一出银行又摘了下来的,此刻躺在他手心里。 他看着那枚耀眼华丽的红色,目光柔和了些,可是转瞬,眸色更暗沉了,“这么几年你在国外都没戴,是想干什么?表示你未婚吗?” “……”真能胡思乱想……“那你戴不戴?不戴我送给锦儿算了!”她索性拉下脸来拿话堵他。 “你敢!”他从她手心里抢过来,给她套在无名指上,而后合紧了她的手,“再也不准取下来了!” 她点头,“嗯,再也不取下来了,这是我一个人的。” 他凝视着她,吻了下来,声音变得模糊,“嗯,我也是你一个人的……老婆,可是你能不能学会吃醋啊……” “……”所以说,萧大律师的婚姻哲学是:贤惠淑德的妻子是一种过错? 夜色渐渐变得迷蒙,她忽然停住,推着他,“等等……” “怎么了?”他兴头上,怎么等得了? “嗯……你不是说我想怎么使就这么使吗?”她躲着他的唇。 “那你想怎么使?你说!还是你换上面来?”此种时刻,作为男人,如果还能想到别的事,那他一定不是男人了…… “二哥……我太累了……今天在外跑了 一天呢……”她难得的娇柔。 “所以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仍然不愿意放弃…… “所以衣服没洗,你现在去洗好不好?我实在不想动了……” “……”这个使字,含义颇广……“我不会……明天再洗吧……”开玩笑吧,这个时候要他去洗衣服? “二哥……衣服泡好了,明天洗不行……” “那全扔了,重买……” “……二哥,你自己答应我随便使的……” “……” “你说话不算话吗?” “……”这是被将军了……他俯撑在她上方,看着她,他真是忘记了她的特质,其实最促狭,最能整人的就是她了……几天好日子过得,让他把小乌龟的阴影全挥散掉了……萧伊庭,你还记得你的青春期被她算计了多少次吗?今儿放话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她会使唤他做别的事,可是没想到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啊…… 第21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白色风信子 她不再说话了,抿唇而笑,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毕竟,这是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的,以免影响他的声誉。 他说下去拿吃的,却去了好一阵也没回来,她耐不住倦意,几欲睡着阙。 迷迷糊糊的,有凉风往她耳朵里吹,痒痒的,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端着两大盘,站在她面前,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来吃饭!热的!”他献宝似的把盘子搁在床头柜上。 她坐起来一看,这是……萧氏炒饭?各种菜和饭混合在一起,炒了满满两大盘…… 他嘿嘿一笑,“卖相差了点,可是味道很好,我试过了,比韩式拌饭好吃啊!孤” “……”这倒是有可能……云阿姨做的菜,他全部倒进锅里跟饭一起拌,味道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管怎样,这是萧二少爷首次下厨,还是鼓励为主吧…… 她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某人看着她,急切地等待她的夸奖,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这句夸赞是发自内心的,和她预料的不差,真的好吃。 他全身一松,眼睛笑眯了,“所以说,我萧伊庭出马,就没有拿不下的事,下厨算什么,我是天生的大厨啊!这些年耽误了……” 她笑着点头,“嗯,萧大厨!这次没烧了厨房吧?” “……” “没水淹?” “……” “唔……还算战况甚好……”她连连夸赞,到底年纪大了,做事稳重些了…… 话音刚落,就听姜渔晚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略慌乱,“这家里来贼了还是进老鼠了?厨房乱七八糟,你们看看房间里是不是也翻过了……” 萧伊庭白皙的脸瞬间泛红,蹭地窜出去,“妈,别嚷了……没进贼,也没老鼠,是我……” “你?” “我找吃的……” “你找个吃的能把厨房翻个个儿?!一地的饭菜你去看看!清禾呢?怎么不帮你?”姜渔晚首先想到的便是儿媳妇的职责。 “妈!您声音小点好不好?清禾累着了……”一听这火势要往妹妹身上烧,他忙道。 “她累着了,我还累着呢!我哪天不照样围着你们爷几个的吃穿用行转?谁心疼过我?”姜渔晚的声音高了起来。 媳妇和婆婆之间永远存在一个争宠的问题。 当儿子的心疼媳妇多了,当妈的心里怎么舒服?原本没有气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气来。 叶清禾在里面听着,起床打算下去打扫战场,却听萧伊庭在外说,“妈,不一样啊!您不是盼着抱孙子吗?清禾的身体您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就不结实,这一劳累的……” “清禾有了?”姜渔晚的话锋立刻转了。 “没……可是谁知道呢?万一有了呢?不得防着吗?”萧伊庭嘿嘿一笑,“妈,辛苦您了……” 姜渔晚总算软化了下来,“我倒是不辛苦,云姐回来了,正在给你善后呢!” 萧伊庭立马又花言巧语地拍了一通马屁,把姜渔晚给哄走了。 重新回到房间来,见她已起床,目光如水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后一藏。 这个细小的动作却被她发现了,双眉微竖,“给我看看!” “呵呵,没事……吃饭啊……吃……”他仍是藏着那只手,在背后把衣袖往下扯了扯。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无奈地把手伸出来,给她看,“没什么关系啊!炒饭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可是我进步很大啊!至少厨房是安全的,对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能做得很好了!” 她捧着他的手,看着他手臂上那一片绯红,好起了好几个小泡,忍不住嗔道,“你傻呀!为什么不叫我?”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生活能自理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逞能呢? 他双臂一伸,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得学会啊!以后我们有了宝宝的时候,万一你没时间,我得学会照顾宝宝,你就不会那么辛苦……” < 宝宝呵…… 叶清禾身体微微一僵。 “妹妹……”他轻轻咬着她的腮,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钻进他的鼻子里,“妹妹,像我这么出色的居家良品,嗯,你看,能挣钱养家,能炒出一手好饭,擅长家事,还能……那个……日日给你愉悦,有没有想过要把我地位稍稍提高呢?” 他抱着她的时候,还轻轻地摇,摇得她一颗心,如水一般化开,心中隐隐的忧郁点点散去,想着他的话,又觉好笑,就他这样的,还能叫炒出一手好饭?擅长家事? “怎么提高呀?”她顺着他的话,柔声问。 “你看看我,看看。”他把脸凑到她面前,顺便啄了一下她鼻尖,“看看我这张脸,走出去不算丢人吧?” “唔……”她伸手捏了捏,“勉强,还凑合……” “那……”他靠近来,和她鼻尖相对,“我们把婚礼办了吧?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把我带出去了……” “……”她微颤,“好……” “真的?那我跟妈妈说去!”他大喜。 “等等,二哥……”她拽住了他。 “怎么了?”他本就有种预感,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就答应的,果然…… “二哥……我只是觉得……”她犹豫着,“觉得这个官司刚刚结束,你也明白啊,夫妻两个是不能代理同一个案子的原被告方的,虽然我不是潘悠然的律师,原则上没有违背什么,但我到底是白新的助理,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不在乎!”如果在乎的话,他就不会接这案子了…… “可是我在乎啊!二哥,暂时缓一缓吧……而且,我近来有些迷信了,好像听有人说今年不怎么适合结婚,要不,过了今年吧,然后让奶奶她们老人家选个吉利的好日子,好不好?”她哀求着。 虽然没能如他的愿,不过,这样的承诺也足以让他满足了。 他点了头,“好!那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还有今天的事儿没做呢。” “今天?什么事儿?”今天还有什么没做吗?如果他说的是那回事儿,好像已经完成了啊? “那是昨天的,不是该把昨天的补上吗?” “……”这种事还有补的? ———————————————————————————————————————— 夏的气息渐浓,天气越热,人也越易疲倦,一大清早的,叶清禾坐在白新办公室外便觉得精神倦怠,不喜上妆的她,黑眼圈也没好好遮盖,晚上睡眠不足的表现十分明显。 喝下一大杯水,将抽屉关好,上了小锁,工作时间还没有正式到,她面前摊开着日记本。这是她每天上班前必做的事,写一篇日记,或洋洒一大版,或短短几句,总得写了,这一天才不缺点什么。 今天早上却因为某个讨债鬼的痴缠,以致来晚了那么一点,也不知道这记日记的时间够不够。 刚准备动笔,同事小如过来了,笑着对她说,“叶清禾,你的花又来了!” 她的花? 她无语。 最近这一个星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都有人会送一束白色风信子给她。她曾以为是萧伊庭送的,可是探了他的口风,却不是…… 小如是个年轻女孩,虽学的枯燥的法律专业,可是,却喜这些浪漫的东西,马上给她去查花语,说什么白色风信子代表不敢表露的爱,而后断言,一定是她的暗恋者…… 她想不明白,会有谁是她的暗恋者,付真言吗?他是明恋不是暗恋,而且,他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朋友,所以付真言绝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要送花,付真言套马汉子的性格也绝对是送火热热的玫瑰…… 思考间,送花的小弟已经进来了,请她签收。 她也问过好几次送花小弟,究竟是谁送来的花,送花小弟也说不清楚,她只能莫名其妙地收了这花,然后再转送给小如…… 小如跟她的办公桌相隔不远,昨日的风信子还在清晨的阳光里盛开着,不曾有半点凋零的迹象,今日这盛花,小如便将它插在了另一名同事的桌上,笑道,过不了几天,这风信子会成为我们律所的所花了! 小如的衣袖擦过那些繁花,便有几朵坠落,凋零在地。 花儿开得盛了,自然易凋零,而这风信子,白得如此娇嫩,朵朵相簇,沉沉甸甸,看着愈加让人悬心,仿佛风一过,便可吹落一束般,何须人刻意摧残…… “清禾,有人找你。”另一名男同事唤她,把她唤醒。 她暗暗自责,一大早的,怎么如此多愁善感了…… “谢谢。”她对同事道谢以后,便看见同事带进来的人了——范仲…… 一身纯白,白衣白裤,就连皮鞋也是白的,而且,在北京这么雾霾的空气里穿行而来,纤尘不染,如谪之仙…… 她耳边自动滚动着萧伊庭的话:不准跟范仲说一句话! 她确实没有说出话来,这样翩尘而来的范仲有种无法言喻的压力,压得人无法开口。 待她反应过来时,范仲已经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了,也就在此时,她才明白,范仲身上这种压力的本质是什么…… 是忧郁。浓浓的忧郁。 一身纯白的他,坐下来之后,他的身后,便是小如刚刚插好的白色风信子。越过他的肩膀,便可以看得到,那盛开到随时会凋零的小白花儿,和他重合在一个平面里,成为他的背景,忽然之间,她就把眼前这个人和那花儿同化了…… 范仲眼里的忧郁,就像白色风信子…… “你……找我?”她问,抛却了萧伊庭的警告。 他点点头,“不给客人来点喝的吗?” “哦……”她起身,盖上日记本收进抽屉里,“你要什么?咖啡?茶?” “他喝什么?”他反问。 “他?”这个他是指谁? “我说……萧伊庭。”他顿了顿,这个名字才说了出来。 “哦……我二哥啊……他喝白开水……或者牛奶……”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范仲念“萧伊庭”这三个字,有种别样的感觉。 “一样吧!白开水,或者牛奶!”他说。 办公室里可没有牛奶,她把一杯白开水放到他跟前,“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端端地坐着,也不喝水,只双目凝视着她,忧伤如剑,扎在她身上。 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坐下来,再一次问,“范仲,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他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淡淡一笑,“你说我来找律师,能有什么事儿?” “你有案子要委托?白新要等会儿才来,你先等等吧。” “不,我就找你。”范仲往后靠了靠,一身白衣依然不乱。 “我?我还是实习生,我……” “我不管!”他的话透着蛮横。 “……”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你管不管和愿不愿的问题,而是,我现在不能独立办案,这是规定。” “那好吧,我以后和你老师签合约,但是我要你经手。”他终于算是被说通了。 “……那你到底什么案子啊?我真的一点经验也没有,我不骗你……”她怎么觉得范仲就是来胡闹的呢…… 他笑了,“你办这个案子很有经验的!不是才办成了一桩吗?” “……”她唯一经历的案子就是郭宏宇的离婚案,可是,这也是白新办的案子,不是她办的……尤其对外,更要这么说,“不是,那是我老师办的案,我只是跑跑腿而已。” “唔!”他点头,“那你继续跑腿!” “……”他真是来委托的吗?“范仲,我一个实习生,刚刚开始工作,不容易,你就不要玩儿了好吗?” “你看出来我是玩吗?难道你没听说我的妻子,郭锦儿小姐,要跟我离婚?我就是为了离婚而来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事儿她倒是听过,可郭锦儿离婚要找的律师估计是萧伊庭吧?她可不想再跟他站在对立面,“范仲,这事儿你还是去找别的律师吧,我不方便。” “你怎么不方便了?我就找你!你跟我来!”他二话不说,就站起来。 </p “我不去!”她坐稳了,表示自己的决心。 “真不去?”他笑,忧伤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邪魅。 “不去!” “好!你可以选择,信不信我这个时候把你从律所扛出去?还是,我一直坐在这儿守着你看着你工作?”他展颜一笑,他身后的风信子顿时失了颜色…… “范仲,你很无赖!”她皱眉。 “还是走吧,我保证你跟我走这一趟绝不会后悔!”他闪身,请她先行,“跟离婚案有关,是你的工作,和你们老大说一声吧。”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某个人一样…… 她只好跟律所说了声,随他外出。 他开来的车也是一辆白色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上车后,车里也十分整齐,淡淡的薄荷香,清爽无比。 镜子上的挂件,却是一串白玉雕的花——风信子…… 她心中莫名一动…… “怎么了?”他发现她眼神的异样,问。 “没……只是觉得你的车好干净……”她觉得那个猜测完全不可能…… “难道我人不干净吗?”他笑着反问,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伤划过。 她看了眼他的白衣衫,点头,“当然干净。”这是事实。 他笑得灿然,“你知道吗?看起来越干净的人,其实越肮脏。” 第21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8991 就像他现在笑得越灿烂,其实内心越晦暗吗? 这是她心中的潜台词,莫名冒了出来,当然,不曾说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如烟花般渐渐陨落…… 范仲说,带她去这一趟她不会后悔,看到什么她才不至于不后悔跟他出来呢? 范仲的车,停在一家咖啡厅对面孤。 “来这?”请她一大早地喝咖啡?她可没这习惯。 他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不是请你来喝咖啡的,有兴趣听音乐吗?”他打开音响,二胡曲流淌出来,低沉而苍凉。 她记得,曾有一日,他在萧家和郭锦儿合奏一曲,想来,他也是精于二胡的。 夏日的清晨,和一个干净如白色风信子的男人坐于车内听二胡曲,这真可算是一次奇妙的经历…… “范仲,我不是来陪你听音乐的,而且我对二胡一窍不通!”她有些无奈。 “你不懂二胡?”他似乎对这点很是惊讶。 “不懂!对于音律我一窍不通!”她坚决地回答。 范仲讶然的样子,微微点头,而后,脸上浮现出一缕苦笑,“没事儿,陪我听听!”他的目光落在咖啡厅入口,“你会有收获的!” 对于范仲,说实话,自上学时她就没有讨厌过,纵然萧伊庭每次跟他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她不否认对范仲和郭锦儿的婚姻有点好奇,所以,范仲到底会给她怎样的收获,她倒是想看看。 半个小时后,范仲示意她看。 从咖啡厅里出来两个人——萧伊庭和郭锦儿…… “一大早的,你家二哥就带着我老婆来喝咖啡,叶律师,我咨询一下,这个在法庭上可以作为证据吗?”他悠然悠然地,拍了张照片下来。 叶清禾看着那两人,车内的二胡曲依然奏着悲壮的曲子,无法判定,此刻的范仲到底是怎样的情绪,难过吗?必然是的,这催人泪下的二胡曲是最恰当的和声…… “范仲,他们是世交,喝杯咖啡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范仲只是呵呵一笑。 车外,咖啡厅门口,郭锦儿下台阶的时候没有站稳,几乎摔倒,幸而倒在了萧伊庭臂弯里…… 范仲又笑了,“你说,这是我那聪明的老婆真的没站稳,还是故意投怀送抱呢?” “……”叶清禾觉得,上天总是太眷顾范仲这个人了,有着完美得几乎不融于世的外表也就罢了,还生有一颗玲珑心…… “范仲,你别这么想,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还是跟锦儿好好沟通一下吧……”她自己都觉得这么说着话挺艰难…… 范仲哈地笑出声来,“叶律师,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傻,或者,是太大度?” “……”听范仲的意思,难道知道她和萧伊庭是夫妻?“范仲,你确定是带我来工作的吗?”她听着更像是戏耍!“范仲,如果你真的想要跟郭锦儿离婚,就去律师所跟我的老师白新好好谈谈,他会告诉你哪些是有效的证据。” “呵……”范仲笑,“你以为我离婚与否或者怎么离婚是在乎什么吗?只要她郭锦儿说离,我绝不会说不字,她要什么就可以拿走什么,哪里需要这么多周折!” 这么说,于他而言,请律师什么的,根本就是多余?那还来找她干什么? “对不起,我想我没有时间陪你听音乐了,我先回律所。”她打算下车。 范仲却笑道,“别急啊!你不想看看你二哥陪着我老婆干什么吗?”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她对于此,确实不感兴趣,推开车门,却被范仲拽了回来。 “好吧,我送你回去!”范仲风度颇好地说。 范仲果真再没玩什么幺蛾子,把她送回了律所,临下车时,跟她说了声“明天见”…… 明天? 她可没想过要见他…… 下午,登录邮箱处理相关文件时,发现一封苏苏的邮件,已经发来好几天了,是班级群发邮件,筹备毕业十年同学聚会的。 她这才意识到,回来这么久,还没跟苏苏联系的…… 其实,她这一次回归,是谁也不想惊动…… 可是,最终还是在q上呼了苏苏,苏苏此刻竟然在隐身,马上就回了她:清禾,你回来了?!! 标点符号的运用可以看出她十分惊喜。 是的,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曾经的王哲,说过要到她面前来请她修理,只因他没有照顾好苏苏,那么时隔三年,这两人可还幸福? 回想高中那一段时光,终觉这世上之人若想做到雁过不留痕却是不可能的…… 久违的老友,让苏苏很兴奋,说了许多话,并且诚挚地邀请叶清禾和萧伊庭晚上一聚。 说实话,苏苏是叶清禾最亲密的女伴,网上的重逢,让她心里某个地方也暖暖的,很是熨贴,毫不犹豫答应了。 和苏苏聊完,她立即给萧伊庭电话,通知他今晚和苏苏的约会。 萧伊庭接到她主动来的电话十分高兴,“妹妹妹妹”的唤得殷勤,然而,当她问到晚上有没有时间时,他却为难了,“妹妹,你和苏苏两个女生的约会我去干什么呢?你们自然有你们的秘密要说,我不是碍事吗?” 呃……他什么时候有这个自知之明了? “二哥,你如果有事的话我就自己去好了。”她想到了早上那一幕。 “嗯,确实有点事,你自己去吧,聚会结束告诉我,我来接你。”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能回去……”她略停,才道,“二哥,你晚上跟谁一起呢?可以告诉我吗?” 他在那边轻笑,“怎么?要管我?” “不是……我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呵呵,没有不方便,和……一个委托人。”他笑着解释,“不要胡思乱想,我很乖的。” “谁胡思乱想啊!我只是觉得……”她心中有话,可转念一想,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笨人,也用不着她多言,便作罢。 “觉得什么?觉得你老公我魅力无边,担心我被别人抢走?” “臭美吧!就这么着了,我要忙了。”她挂了电话。 耳边似乎久久地回荡着他开朗的笑声,她弯了弯唇,尽快把白新交代的事做完,以争取按时下班去见苏苏。 她曾想象过,三年不见的苏苏会是什么样子。她仍然记得,三年前的苏苏因为那一段情殇,无论装得有多坚强,都掩饰不住美丽背后的落寞,她希望,三年后的苏苏,已经走出了那段阴霾。 而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当二十九岁的苏苏站在她面前时,她除了惊艳便是赞叹,苏苏果然是当之无愧的班花,和十八岁时的青涩之美不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的韵味,就像一朵怒放的花…… 她莞尔,这才是她要看到的苏苏的样子。 “你的跟屁虫二哥呢?”苏苏没看到萧伊庭,笑问。 “今天不是我们俩的约会吗?走吧!”叶清禾难得的心情,“苏苏,你不是说吗?我这个人又枯燥又无趣,除了看书啥也没兴趣,今天我们俩就重回一次少女时代,把之前我没兴趣的都补上!” 苏芷珊静静地看着她笑,有这样一种人,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安静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只要她在,便会给人无形的力量;而很久以后,以为她已然从你身边永远消失了,却突然出现,而一切却还和从前一样,就像从来没有分离过…… 叶清禾,就是这样一种人。 疏远得不像朋友的朋友,却是从来不用去质疑的朋友…… 久违了这样小女生的生活,苏芷珊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这几年来,挺直了肩膀在努力地活着,却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稍稍停留下来,喘息一口气,就连在爸爸妈妈面前,她也不敢,当然,也不能……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在华灯初上的时候逛街,一起买了饮料坐在路边喝,尽管这样的行为跟她们身上的套装一点也不相符,可是苏芷珊第一次想说:管它呢! 她们说着各自别来状况,说着这些年自己和生活的变迁,可是,谁也没有提王哲,也没有提感情生活…… </ 说起同学聚会,苏苏眉目间也看不到一点忧伤,尽是对旧日朋友的怀念和期盼,“清禾,你终于赶在我们的十年之聚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 叶清禾在华灯下微笑,是啊,十年之聚,王哲呢?也会来吗? 两个女孩尽兴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苏苏自己开了车来,提出送她回去。 叶清禾没拒绝,这个点这个地段也确难打车。 在途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叶清禾意外地发现了范仲的车,就停在路边,那样的亮白,在夜色里很醒目,当然,他的车牌号码也很好记,尾数是8991,今天上午她看过后就记住了。 红灯的秒数还没读完,范仲出现了,很明显是喝了久,摇摇晃晃的,走到车边。 他这样子是要开车吗?他不要命了? 而此时,绿灯亮,苏苏已经把车开走。 她忍不住回头看,只见范仲打开车门,却不进去,伏在车顶上,醉得很厉害。 “苏苏!等等!你在前面掉头,绕回去!”她忙道。不管怎么说,好像放任范仲这么开车,她做不到…… 苏芷珊不知道她怎么了,答应了一声,在最近的拐弯处调转,回到之前等红灯的路边。 叶清禾下车就往范仲那边跑,跑近,果然闻到很大一股酒味。 “范仲,你疯了吧!喝这么多还开车!?”她气喘吁吁地质问他。 范仲抬起眼来,或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一双眼睛亮若滴水,模糊见了是她,呵地一笑,“你啊……怎么?怕我死?” 叶清禾听了一股怒火,“你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可是别死在我面前!”她很讨厌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活着,是一种责任,动则把死字挂在嘴上是觉得死很容易吗? 范仲冷笑,“别这么生气,我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生气?对有的人来说,死,比活着容易……” “行!你爱死不死!你给我过这边来!”她扯着他的胳膊,想着拦辆出租车,让出租车送他回家。 “是吗?你不信?”他的冷笑散去,眼睛里又涌现出烟花落幕的华彩来,忽的,就着她的胳膊一拉,搂住了她的腰,唇跟着低了下来,往她的唇印下去。 她大惊,赶紧扭头,可他还是吻下来了,只不过,落在她耳朵上。 “范仲!你个人渣!”一声大吼响起。 —————————————————————————————————— 卡文……范仲这个人,有点难写啊,呜呜呜~!!!明天加更吧…… 第22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好久不见 他洗了衣服。 为了证明自己是说话算话的爷们,只不过洗得很快,心头火急火燎的,还有大事没完成呢…… 和洗衣服比起来,这大事他可就完成得仔细多了,而且唯恐时间不够长,效果不让她满意,最后让她晕晕乎乎忘记了衣服这回事,迷迷瞪瞪睡着了…孤… 第二天一大早,自然仍是叶清禾先起床,他睡到自然醒,摸了摸身边,没有她,滚倒她的位置又睡了一会儿,感觉昨夜她的温度依然还在一般阙。 叶清禾进来,发现他分明醒了还在赖床…… “二哥!萧律!上班要迟到了!”她过去,敲敲他的背。 “嗯……我是老大,迟一回到没人敢说吧?”他蒙在被子里,贪恋着这早上的气息。 “……可我不是老大啊!老大!我这小实习生可不敢摆谱!”她掀开他的被子。 他笑着翻身,把她拉进怀里,“来我这里你就是老大了啊!我马上靠边站,你还不愿意!” “别闹了!要不你再睡会儿,我得先走了!”她没时间跟他耗,这儿到律所有一段距离呢。 他笑笑,松了手放她走,自己起床。 梳洗完毕来到餐桌吃早餐,惊讶的发现,只有两个馒头。 “妹妹,把粥和菜端出来。”他一如往常的大老爷们习惯,坐在餐桌对着厨房喊。 叶清禾已经吃完了,在阳台忙碌,“没有粥!” “那牛奶也行啊!豆浆?”光吃馒头会噎着不是? “也没有!” “那有什么?”他寻思着,是家里太久没人住,所以食材不够? “什么都没有!只有馒头!菜也没有!” 他一思索,觉得不对啊,这不是妹妹的风格,她什么时候做事不是求尽善尽美的?怎么会这么马虎了事? “妹妹?”他叫了声,寻她去了,发现她在阳台晾衣服,“妹妹,你怎么了?”他再如何日子安逸,丧失警惕心,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妥。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你昨晚洗了衣服没晾,今早全有味儿了!” “……”他愣了愣,“还要晾啊……你没说啊……” 这还用说吗?事实是他精/虫上脑,智商那一刻完全归零好吗? “嗯,衣服洗完不要晾?”她点点头,“所以吃馒头也不用粥不用菜。” “……”原来是这样……“那我来好了。”他取过她手里的衣服,自己来晾。 她看着他委屈的表情,叹了口气,柔声道,“算了,我来吧,没有粥没有牛奶和豆浆,可是有鸡蛋汤,还有清蒸虾仁,炒小干笋,在厨房,你自己去拿吧。” 他听着她的声音,无端觉得有种无奈和伤感在里面,挂上衣服后,握住她肩膀问,“到底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原本就不该指望你做家事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埋怨他不会做家事吗?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不过,既然她不喜欢,他会去改,“妹妹,我不会,可是我可以学,你教我好了。” 她温柔一笑,催促他,“算了,你去吧,我来就行了,赶紧吃了去上班,我快迟到了。” 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听她的话,出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微笑着叹息,是她多事了,他自然会有人照顾,根本无需学会照顾自己,何况,自己不在他身边六年,他不一样好好的吗? ———————————————————————————————— 同学聚会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这个周末,可是萧伊庭却要出差。 “你一个人去行不行?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他出差前这么问她的,那帮同学里,她除了跟苏苏和王哲关系比较近,其他也都一般般,他怕她跟他们相处不自在,倒不如不去,潜意识里,她无需接近那么些同学,这人生,有他就够了。 “我还是去吧,苏苏很想要我去。”她边说边给他把东西收拾好,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生活用品也分类摆放得一丝不乱,一件一件地告诉他,什么 东西在哪里,哪些又是用来干什么的,甚至给他备了祛暑除蚊等用品。 他看着笑,“有必要吗?我就出个差!” “带着总比不带好!”她把箱子锁起来,“文件你自己弄吧。”关于他工作上的事,她绝不会参与。 “好了!我走了!”他张开怀抱,拥着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 “嗯……”什么叫乖乖的?难道她又会消失不见吗? 他一贯黏人,此番小别,抱着她自然好一番亲昵,才肯离开,临走,还在她唇上用力吸了一下。 她一直送他到家门口,才返回,刚进餐厅,云阿姨就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中药来了,让她喝。 “我的?”她十分诧异,她并没有拿药回来煎。 “是!”云阿姨神秘兮兮地笑,“夫人给你拣回来的药,给你补补。” “补?云阿姨,还是不要了……”她有些担心。 “怎么不要啊?”姜渔晚的声音响起。 “妈……”叶清禾转身,看见姜渔晚出来了。 “早上吃一次,晚上回家吃一次,正好!你看看你的身子骨,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孙子?”姜渔晚没好气地数落。 叶清禾微怔,却没有再争辩,回头对着云阿姨微微一笑,“云阿姨,给我,我喝。” 那碗浓浓的补药,她一口气就喝干了。 姜渔晚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清禾,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当我们家的媳妇,我是不喜欢的,这点你也知道,可是伊庭要娶你,我这当妈的也不能阻止他,现在,既然你进了萧家的门,第一要事就是给萧家开枝散叶,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了,伊庭都三十了,你也快成高龄产妇了,早点生对你们自己好。” “是……妈……”她低声答应着。 “这药是我找老中医开的,你要坚持喝,自己自觉一点喝,给你备孕的。” “好的……”她一一应承。 姜渔晚见她这么乖顺,也就没说什么了,叹了口气,“你们虽然还没办婚礼,但也是夫妻了,总要跟着多去亲戚家走走,不然,七大姑八大姨的,还要给伊庭介绍女朋友!伊庭姥姥姥爷最疼这个外孙,这周日姥姥大寿,一家人要吃一顿饭,我给你俩准备了礼物,你只管拿着去送就行了,记着这事儿!” 她垂下眼睑来,良久,才答了声,“记住了……” 这个萧伊庭不在的周末,安排得满满的,周六同学聚会,周日姥姥生日…… 周六,苏苏来萧家把叶清禾接走的,去了一个农家乐烧烤玩。 来了大约二十几个同学,江之永两夫妻也一起来了。 苏苏是发起人,把她载到目的地以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她坐在树下竹制的躺椅上休息。 长大了,彼此成熟了,念书时同学们那些尖锐的棱角也磨平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叶清禾的不喜言辞而不敢或者不愿靠近她,慢慢儿地坐了一圈,大家交谈起来。 “咦,萧伊庭和王哲都没来啊?”有同学发现,问叶清禾。 “我二哥出差了来不了,王哲……”她顿了顿,“我也很多年没见了……” “听说王哲发达了是吗?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吧?”有同学开玩笑。 “不会啊,他可能比较忙吧……”叶清禾看着苏芷珊朝她们走来,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那同学还在问,“王哲和苏苏后来不是结婚了吗?” 而苏芷珊却在此时走近,叶清禾没有机会回答问题,只是看着苏芷珊的表情,好像她们说的事都和她无关一样。 “烧烤炉架好了,火也升起来了,同志们开工了!”苏芷珊笑靥如花。 这个话题终于被揭了过去,大家都几人一群围到了烧烤炉边。 叶清禾和江之永夫妇以及苏芷珊坐到了一起。 苏芷珊坐着也不安定,忙前忙后的,顾不上她,而她和另两人之间一度是沉默的。 后来,江之永先开的口,“清禾,爷爷奶奶很想你。” < “嗯……”她点点头,从美国回来就只去看过他们一次。 “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几年前,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吧。”江之永说。 这话的意思,听着仿佛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张萌始终不说话,用烧烤钳刨着炭火,不知怎么的,噼里啪啦一声,火星四溅,爆到叶清禾皮肤上。 并没有烫着,可是,却惊了一跳。 “对不起……”张萌悠悠然说。 “没事……”她坐退了一些。 江之永有些生气,斥责张萌,“你就不能消停点?” 张萌将火钳一扔,“我不是给你们服务吗?” 苏芷珊听见动静过来了,笑问,“这是怎么了?分配不公吗?好吧好吧,我来给你们服务,我来烤,你们都去玩吧!” 江之永似有些负气,起身走了,张萌也气呼呼地起身,追他去了。 “又怎么了?”苏芷珊问。 叶清禾摇摇头,谁知道呢? “这俩人也真是……张萌千辛万苦追到江之永,结婚了两人却是吵闹不断,听说上次江之永还把张萌给打了,江之永那么个人,还能打人啊?我简直不信。不管怎么样,打女人就是不对的,颠覆了江之永在我心里的形象,张萌可是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他了。”苏芷珊一边烤着鸡翅和肉串,一边说。 叶清禾没有发表观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捡了几串蔬菜,和她一起烤。 忽的,听见有人喊,“哎,王哲来了!” 苏芷珊手里正在翻动的鸡翅掉落在烧烤架上…… 叶清禾回头一看,王哲果然停好了车,步履匆匆地来了,沿途和每一个同学打招呼。 苏芷珊明显有些僵硬,可是,王哲却偏偏地,往他们这一桌走过来,似乎,只有她们这桌人少些…… “嗨。”王哲在她们俩对面坐下,带着笑容,大背头,显得他脸部的线条更加成熟刚硬,岁月和生活的积淀,也比几年前更具压迫力,这样的他,完全成长为精英男子了…… 苏芷珊若无其事,对着他笑笑,“好久不见。” “呵,是啊,好久不见,还好吗?”他问。 “挺好。” 叶清禾听着他们的对话,倍感唏嘘,这两人,难道曾经不是最亲密的人吗?久别重逢,就只剩一句好久不见了…… “我过去拿瓶饮料来喝。”叶清禾起身,觉得有必要给足够的空间让给他们。 “别啊!我去!你给我翻着!”苏芷珊抢先跑了。 王哲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的,最后呵呵一笑,问她,“你还好吗?萧伊庭呢?” “他出差。”叶清禾记得,王哲曾经说过,要到她面前来负荆请罪,可是,还没有机会训他,时光又已蹉跎了多年,而今,谁也不必提以前的话题了吧,毕竟,大家都有了新生活,甚至于,很有可能也有了新的伴侣…… “清禾……”他叫了她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嗯?” 他目光沉潋,摇摇头,没再说话。 旧的朋友,旧的时光,刹那间涌上心头,刹那间千言万语,却如哽在喉。是时光变了,还是彼此,都变了…… 他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按掉,没接。 可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他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接了,“喂?”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可是他也没有避开叶清禾,一直当着她的面讲电话,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同学聚会。” 而后那边的声音就格外大,可是嘈杂中叶清禾依然听不清所说的内容。 一顿咆哮后,王哲口气软了下来,“好吧,对不起,回来我给你带生日礼物。” 呃,看样子是女朋友生日,他给忘了? “行……好吧,我早点回来行了吗?好好好,一起吃晚餐……嗯……”他把电话挂了,面对叶清禾有点尴尬, 笑了笑。 叶清禾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是想到苏苏,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女朋友?”之所以说是女朋友,是因为她还没听说王哲结婚的消息。 他果然点头,拿出了一支烟,问她,“不介意吧?” “嗯,你抽吧。”看着他的眼睛,仿似眼波里也燃起袅袅烟雾…… 他和苏苏分手已经多年,有女朋友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还是为他们这段感情可惜,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分手的…… 一段感情的结束,谈不上绝对的对和错,缘分使然吧,如果三年前,她还会想要痛斥王哲,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如果分手,能让彼此更幸福,她祝福他们两个…… 可是,她分明看到,王哲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苏芷珊,眼中不绝的,一种柔和的光,是他刚才接电话时没有的…… “她……过得好吗?”王哲喃喃地问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苏芷珊…… 第21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吃醋了? 叶清禾随即感到一股大力把她从范仲怀里扯了出来,并且用力一甩,差点将她甩到地上。 “清禾,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同时,她被一双手给扶住,淡雅的香水味混着酒味迎面而来,她知道,这是郭锦儿,她也喝酒了? 她摇摇头,微皱了眉,这个时候,难道郭锦儿不更应该关心她的丈夫吗阙? 而那边,萧伊庭已经一拳将范仲打翻在地,并且完全失控地怒吼,“你个混蛋!竟敢用你的脏嘴碰我老婆!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萧!孤” 吼完,上前去照着地上的范仲狠狠踩了一脚,范仲雪白的衣服上沾上泥尘…… 萧伊庭显然犹不解恨,连续几脚踢在范仲身上,范仲倒在地上,任他踢得翻滚,却一直没还手。 叶清禾被吓住了,唯恐他打出事来,上前去拉他,却被狂怒的他再次一推而推远。 “你给老子起来!起来还手啊!”他嗓子都吼破了,一把揪住范仲的衣服,将人从地上提起,朝着他的腹部又是重重一拳。 范仲脸上被擦破了,泥沙和鲜血混在一起,这一拳下去,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喷在萧伊庭的肩膀上。 苏芷珊也觉得大事不好,和叶清禾一起上前一人一边拖住了萧伊庭,打红了眼的萧伊庭手被她们抓死了动不了,两脚还是不断踹向范仲。 范仲躺在地上,再不是那个始终干净讲究,不染尘埃的美好男子,一身污垢,满面狼狈,肮脏的脸上,血污模糊,偏偏的,还冲着萧伊庭一笑,低哑地道,“这样被你打死,却也是个好结局……” 那一个笑容,如洁白的风信子坠落泥地,污浊却凄美地开出最后的芳华…… 叶清禾呆住了,萧伊庭却疯了,大吼着,“你给我闭嘴!”一脚更重地踩在范仲胸口。 “二哥!你别打了!真的会把他打死的!”叶清禾搂着他,大声制止他,同时对呆在一边的郭锦儿喊,“你赶紧把范仲弄走啊!快啊!先送他回去!” 郭锦儿如梦初醒,把地上的范仲扶起来。 范仲却极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臂一推,“给我滚开!”而后,自己脚步趔趄地走了。 郭锦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萧伊庭,最终尾随他而去。 萧伊庭揍人也揍得累了,在原地喘着粗气,望着范仲离去的方向,愤怒未退。 “二哥,我们……”她想说,二哥我们回去吧。她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酒味…… 哪知,话没说完,他喷火的目光就瞪着她,而后揪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就走,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回去再收拾你!” 他如此生气,甚至于忽视了一旁的苏芷珊,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苏芷珊也被这一幕给惊住,老半天才回想起来,刚才萧伊庭称叶清禾,竟然是称的“老婆……” 原来,他们终归还是在一起了,她一直就觉得,他们才是最有默契的两个人,她的直觉没有错…… 真好,至少还有一对是幸福的…… 夜色中,灰暗弥漫了她的眼…… 萧家。 萧伊庭铁青着脸把叶清禾拽了进去,往楼上拖。 这一路的,他始终脸色如此,叶清禾的手腕,快被他扭断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渔晚见了,诧异地看着他俩上楼的背影。 萧伊庭也没答,直接把她拽进了房,拽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还不等水热,就按着她的头在水下冲。 “你干什么呀?!”她闭着眼用力躲开水的喷/射,嘴里也进了水,一边说话一边吐着。 “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他叠声地吼着,“你知不知道范仲那个人有多脏?!你让他亲你!你还让他亲你!?” 他完全被气糊涂了,扭着她的头,继续放在水底下冲,还用手用力搓着范仲亲过的地方,“我警告过你没有?!你自己说!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一句话也不要跟范仲说!你倒好,不是跟苏芷珊一起的吗?怎么和范仲混一块儿了?” 水流终于变得温热,她抹去脸上的水珠,耳朵又麻又疼,快被他揉掉了…… “我没跟范仲一起!我只是碰见他……” “碰见?碰见不会绕道走吗?谁让你凑上去的?!”他犹自不罢休,手上沾了沐浴乳,在她耳朵上揉,头发全揉得乱糟糟的。 “他喝醉了,还开车……我怕出人命而已……” “人命?!”他索性用力揪了一把她的耳朵,“他那种人就该死!死了少个祸害你知道吗?” 她耳朵被揪疼,忍不住轻哟了一声。 “哟?!这回长记性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范仲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威胁道,却终于松开了手,这才发现,她的样子实在狼狈,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可憋着那口气,只站在一边看着,任她自己收拾。 她努力把自己整理整齐了,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这一回,他对范仲的反应实在太大,从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她跟范仲不是没有过接触,可他也没这么大反应,竟然说要让范仲去死,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给郭锦儿幸福吗?所以他就肮脏?所以就该死?想着范仲所说的话,却是对郭锦儿一点也不在乎的,那么,范仲爱上了别人? 她觉得这是合理的,因为出轨,才会肮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不愿意把这两个字往范仲身上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觉得,范仲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仍然是风里一朵最洁净的白色风信子,她甚至不愿相信范仲会是这样一种人…… 她摇摇头,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叹息,她不过和范仲有几面之缘而已,固执于这样的念头真是毫无来由!莫非她也是颜控了? “摇头晃脑干什么?不服气?”他倚在门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服气的?萧大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可是你为什么也在那里?” 这么巧就遇上他了?不过,还幸好遇上他了!不然,就被范仲给轻薄了…… 想到轻薄,她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她自己都忽视了这个问题,范仲为什么突然发疯要亲她呀? “我跟锦儿在那边,正好出来,就看见那个混蛋抱着你……”那一幕重现,他说不下去了,恼火地骂了句,“你个白痴!” 她努了努了嘴,“你才白痴!还不是因为你才遇见范仲的!” 她的想法是,难怪范仲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还不是因为他和郭锦儿在一起,范仲去跟踪的,可是不对啊,范仲不是说不在乎郭锦儿吗? 她越想越糊涂,却听他突然紧张起来,握住她的肩膀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一头雾水,“我……我知道什么啊?”末了,也对他今晚的态度有些恼了,把他往外一推,“你出去!我洗澡了!”说完,把门关上。 他在外敲着,急了,“别啊!洗澡关什么门……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知道你天天和郭锦儿在一起还骗我跟委托人!”她要不要把今早范仲拍的照片拷过来给他看?法律讲究的不是证据吗? 他在外,声音一滞,而后,便许久没有声音了…… 她微觉奇怪,以为他生气了,忍不住打开门一看,却见他撑在门框上,对着门傻傻地笑,她这一开门,便撞进他傻傻的温柔眼神里,那样柔软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头一跳。 “傻笑什么?”她问。 “嘿嘿……”他继续傻笑,“你吃醋了?” 她一听,脸色腾的泛红,砰地一声,再度把门关上,“谁吃醋?我没有!” 他悠然敲着门,笑,“吃醋也没错啊!我愿意受审,坦白从宽,我马上坦白,乖,我之前是真的跟委托人在一起,后来锦儿才打我电话的,开门。” “不开!爱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 “……还说没吃醋!酸得说话都倒牙了!乖,开门!小妹妹乖乖,把门儿开开……”他边说还边唱起来了。 “……”就不开! “真不开?那我告诉妈妈去!”他在外笑道。 “……”他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三十岁了!还告诉妈妈?她哗地一下拉开门,“你要告什么状?” < 他嘻嘻一笑,“我就说你不让我上/床睡觉啊……” “……”真是服了他…… 他动作敏捷地一个闪身,钻进了浴室,“好了,不生气了,要怎么审我怎么罚我,现在我脱光了任由你处置!” “……”谁要看你脱光啊…… (吉祥忍不住要跳出来了,真的忍得好艰难没忍住,不喜欢看到吉祥的亲请无视我吧……妹妹,你不想看,可是好多se姐姐躲在评论区想看啊啊啊……) “怎么样?想好玩什么样的了吗?温柔点的?还是粗暴型的?我都能接受!”他自我欣赏地褪去全部,揽着她到浴室的镜前,完美的体型映在镜子里,披着柔和的灯光。 这个人,到底脸皮有多厚? 她不敢看,扭过头去,“不玩!我不会!” “我教你啊……”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洗脸台上,开始吻她,“或者,我们等会儿共同学习?” “……”学习什么?她才不要!那画面,真是恶趣味!想起来就脸红,“不要!你走开!” “别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要这么固步自封……”他笑着说。 “你个臭流.氓!拜托你是律师!萧大律师,你是法律工作者好不好?”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家伙的老师别是苍.老师吧? 他看着她低得抬不起的头,看着她满面红晕,愈加心动,“妹妹,萧大律师,他首先是个男人……你知道他守身如玉有多苦吗?” 一个“苦”字,隐没在模糊的音色里…… 她身后贴着冰凉的镜子,胸前,是温暖的湿热,闭上眼来,拥住了伏在胸口的头,因为苦过,所以,甜,来得如此不易…… 她没有吃醋,更不会刨根问底他究竟和谁在一起,早上在范仲车内亲眼看着他和郭锦儿出来,亲眼看着郭锦儿倒在他臂弯里,那时的心情,便和多年前想明白他换下的内.裤里那个tt是怎么回事后一样的…… 多年前的亲密无间,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后来的远赴美国,也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最后的归根,还是因为他是她的二哥。跟任何旁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范家。 郭锦儿把车开了回来,范仲一身污垢,靠坐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闭着眼,也没下车,脸上的泥沙和血污混杂,车上就放了餐纸,可郭锦儿并没有给他擦。 “到了。”郭锦儿冷冷地说。 他没说话,也没睁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的。 郭锦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下车进屋,范仲的父母都在,她也没叫爸妈,直接说,“范仲喝醉了,在车里,我弄不动。”说完,便上楼去了。 范仲父母相视一眼,浓浓的悲哀…… 二人只好自己起身,出门去接儿子。 打开车门,看见范仲如此狼狈的样子,范母眼泪一涌,掩面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依着我,干脆把他扔出去,就当没这儿子算了!”范父双眉纠结,分明是在训老伴,可双目晶亮,声音亦是颤抖的…… 范仲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冲着父母呵呵一笑,“放心,我还没死呢……要扔尸还早了点……” 范父听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活成你这样!不如去死!” 范母吓坏了,抓住他胳膊,流着眼泪斥责,“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范父盛怒,一甩袖子,把范母甩开,怒气冲天地进了家门。 留范母一人,眼泪婆娑地扶儿子下车,“来,仲儿,慢点儿,你这是上哪弄成这样啊?家里不是没酒喝,想喝就在家喝,就算在外面喝醉了,也打个电话回来,让司机来接你就是了,摔成这样,妈妈这心里……” “妈……”始终充满冷笑和嘲弄的他的眼睛,终于泛起红晕,“别说了,我自己来,您休息吧……” 说完,轻轻推开母亲的手,自己一脚高一脚低地进了家。 范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怎忍心让他一个人走?赶紧追上去扶住他,哭道,“傻孩子,你就改了吧!改了好好跟锦儿过日子,妈求你了……” 他闷声不语,任由母亲扶着他回到房间。 郭锦儿在房里,看见他以后嗤地一声冷笑,“哟,范大公子竟然光顾我这儿了?我是不是该叩谢隆恩啊?” 范仲头有些晕,是母亲把他牵引来这里的,定睛一看,转身就要走。 “别走!”范母强硬地拉着他的胳膊,对郭锦儿道,“怎么说话的?你这么说着你自己脸上又有光了?” 一句戳中郭锦儿要害,郭锦儿怒道,“我脸上没光?我一没出墙,二没出.柜,我有没什么没光的?没光的是你们范家!我上了你们当才嫁进你们家来!你们家就跟这个人是一样的,外面看着光鲜,实则一团污垢!” 范仲眼睛里射出冰寒的光,冷冷道,“你可以滚啊,没人留你!” ———————————————————————————————————— 今天确实有加更,可是吉祥乌龟爬的速度,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不会太早啊啊啊啊~ 第22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想我吗 苏芷珊去拿饮料,却迟迟不归来,明显是躲着王哲了…… 所以,好或者是不好,又怎是外人看得出来的?可是,面对王哲,她除了说“好”又还能说什么呢? 王哲“呵”的一声笑,吸了口烟,烟圈儿轻悠悠地上浮,“当初我们四个人天天在一起,你压迫着萧伊庭,芷珊压迫着我,我俩苦不堪言,千方百计地想如果能逃过你们的魔爪一天该有多幸福……阙” 他停下来,又吸了一口,苦笑,“人都是这么的犯贱,很多道理十岁的时候就懂得,却偏偏要用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亲身验证。清禾,我们现在要见一面真难,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孤” 他叫着“清禾”的名字,眼睛看着的方向却依然是苏芷珊,那个说去拿饮料的人,一去不回返了…… 叶清禾不予置评,时光不重来,故人能重逢,人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谁也猜不透每一次相逢的结局是什么…… 她拿起烤好的蔬菜给他,“饿吗?先吃点吧。” “清禾,有时间我们多聚聚吧,叫萧伊庭一起。”他接过一串土豆,在烧烤架上摆弄着,却不吃,“想从前的日子,从前的人了,那时候也很辛苦,可是很温暖,很纯粹,现在……”他笑了笑,“除了工作我就不想再出去见人,疲以应对,是人老了吧?工作完就只想窝在家里,逗逗小猫小狗,见任何人都成了负担,非不得已而不为之……” 他自顾自地说着,而后又自嘲,“我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些是不是太恶心了?不说了,只是见了你,突发感慨。” 她笑着摇摇头,“时光不老,王哲,人都是这样的,还是……看今朝吧。” 苏芷珊果然没有再回来,跟其他同学作堆了,他们这个烤炉,就他俩,一直到最后。 期间,他的女朋友不断打电话来,催促他回去,他恼了,给关了机。 她无权过问他和他女朋友的相处方式,只是,在他关机的时候,萧伊庭的电话来了,那铃声,就像拨动心内温暖的一根弦,“抱歉。”她笑着起身去僻静处接电话。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不过是问问彼此在干什么,吃过饭没有,他问她同学聚会好不好玩,有哪些人。 就是如此简单的对话,和风细雨的语气,虽见不着面,却好像能看见他在自己对面朝着自己微笑一般,那样的微笑,安宁而馨暖。 电话说了短短三分钟,他有事了,告诉她两天后回家,开玩笑要她洗白白了等他回来,她只是笑。 回过头来,发现王哲已经走了,烧烤架周围空无一人,之前苏芷珊放在烤架上的肉在那滋滋作响,边缘已经烤糊。 手机一震,短信来了,是王哲的:清禾,我先走了,下回出来坐坐。 她把烤糊的烤肉全给扔掉,苏芷珊也回来了,若无其事的样子,陪着她重新烤,不经意地,却问了句,“他说什么?” “……”越是装着不在意,却越是在意,何必呢?“他说,想念从前的日子,约我们几个有时间出来聚聚。” 她把短信翻给苏芷珊看。 苏芷珊只瞟了一眼,便不出声了。 “他有女朋友了。”她索性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不管苏苏心里此刻对王哲是怎样的,必须对这一点有所了解。 “知道!换好几个了!很正常啊!我也有男朋友了,下次带你见见!”苏芷珊说。 “……”她真的,无言以对了,只好说,“苏苏,我希望你能幸福。” 苏芷珊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微笑,“知道了,我会好好把握的,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不能给自己幸福的人吗?我不会破罐破摔的。” 她放下心来,“谁说你是破罐?” “就这么一说。”见她急眼,苏芷珊更乐了,“我不是破罐,我是有着艺术内涵的最美丽的花瓶。” 叶清禾笑了,苏芷珊不是花瓶,而是精雕细琢的国画,时光这支画笔,以岁月为绢,将她描绘得更加美丽了…… 后来,她们再没有谈起王哲。 ———————————————————————————— 第二天,是姜姥姥大寿,萧伊庭不在,她作为他的妻子,躲不了是要去贺寿的,烧烤 回来那个晚上,她失眠了…… 可是,不管怎样,第二天她还是化了个妆,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和姜渔晚一起去了姜家。临行前,她听姜渔晚跟萧城兴提起这回回去要商量她和萧伊庭婚礼的事。 姜老太太喜好打麻将,这过大寿的自然要热闹热闹,早早的,萧家这俩亲家也过去陪着姜老太太了。 萧家一家人到的时候,麻将桌已经摆开,四个老太太正忙活,萧白羽和姜琮文则和另两位爷爷在说话。 见了叶清禾,萧奶奶首先就眉开眼笑了,“清禾呀,过来,陪奶奶这儿坐着。” 回来这许久,萧奶奶那儿倒是去拜访过几回了,可姜家还是第一次来。 她依言坐了过去,萧奶奶便笑嘻嘻地给另俩老太太介绍,这是她二孙的媳妇儿,另俩老太太也慈眉善目的,赞她清秀端庄,萧奶奶听了更开心了。 如萧伊庭所说,他自己是两家老人最疼爱的孙子和外孙,她这个孙媳妇儿自然也是倍受关注的。 送给姜老太太的贺礼,已经由姜渔晚交给老太太了,她一过来,姜老太太就胡了把大的,特开心,直说清禾给她生日带来好彩头,还给了她几个小钱分红。 叶清禾笑着接了,坐一边看她们打麻将。 不时的,会传来萧白羽等四人的谈话,萧城兴也加入了其中。 萧城兴做珠宝首饰以及玉器生意,姜家也是这方面的大家,话题渐渐从回忆过往转移到古董玉器方面来,几个人谈得甚是投机。 后来,萧伊朋来了,微微却没来,姜奶奶问起,萧伊朋只说微微这两天胎气有些不稳,在家里养着不敢出门。 如今孕妇为大,众人一听,立马叮嘱萧伊朋好好照顾她,姜渔晚又想让他俩住回家里来,萧伊朋以“以后再说”四字婉拒了。 萧伊朋给姜家二老带来了上好的补品,而后便和父亲一起陪爷爷姥爷聊天。 于是,话题便转到了健康这个问题上来。 萧城兴强调,两位老爸这个年龄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 都说人愈老心愈小,当下就有人不服气了,“我身体可棒了!这会儿我们出去跑十来个圈,不说你,就连伊朋都未必能跑赢我!” “我也不差!上回老年组登香山,我还拿了名次!” “你有老.毛病啊!” “什么话!?我那也叫毛病!根本不是病!不是特别潮湿的地方不会咳!” 叶清禾默默地听着,桌下的十指紧扣在一起,脸上却始终淡然微笑的表情,间或,还会回答一两句萧奶奶的问话,胸口却如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这种压迫感,从进入姜家开始,一直到晚宴结束,自始至终都不曾消除,可是她脸上恬静的微笑也从不曾消散过…… 后来离开姜家,坐在回去的车里,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只要努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回去的时候,姜渔晚又跟萧城兴提起婚礼的事,“我爸妈的意思,是今年不要举行婚礼,还说什么今年年辰不好,不适合结婚。” 萧城兴听了一笑,“哪有这回事?难道今年就没人结婚了?我看你收到的喜帖不少!” “我也这么说啊……可是,爸妈不说还好,一说,我这心里就有了疙瘩了……别人结婚是别人的事,我总不希望自己儿子儿媳去冒这个险……”她嘀咕着。 “你就是爱瞎操心,什么时候婚礼你征求下俩孩子的意见不就得了吗?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姜渔晚听了,回过头来问她,“清禾,你自己说呢?信不信这些老话?” “妈,要不就缓缓吧,也不急……”她说。 姜渔晚点头,“那也行,我就是觉得,早点把婚礼办了,免得你以后大着肚子办婚礼不好看……不过也没事,你们已经登记过了,也不怕。准生证都有呢!” 叶清禾陷入了沉默。 微微胎气不稳,姜渔晚要去看望,所以,萧城兴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去,而是开到了萧伊庭和微微的家。 微微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正靠在沙发上听胎教音乐,见了他们要起身,被姜渔晚阻止。 </ 姜渔晚一脸担忧,“怎么回事啊?好好儿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微微看了一眼叶清禾,“我舅舅回来了,我去了趟我妈那儿……然后,可能吃东西没注意还是怎么的……” 姜渔晚急道,“医生不都说了吗?要你静养不要随便出门!” 微微有些懊悔,“妈,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宋成徽回来了…… 叶清禾心头一跳。 萧伊朋站出来说,“妈,您别说微微了,是我没照顾好她。” 姜渔晚瞪了儿子一眼,这生儿子都是外向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唯恐她这当娘的委屈了媳妇似的,哪一个能体谅这当娘的苦心?作为母亲,最怕的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啊! 所以,为了儿子,也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嘴了,拣了些安抚性的话说了一阵,又刻意交代了哪些东西不能随便吃,才不舍地离去。 而这一个晚上,叶清禾回到萧家,辗转反侧的,睁着眼睡不着。 浴室里,小乌龟一一不知在干什么,悉悉索索地发出声响,她便想起了那些时光,那个人,此刻没有人在枕边,愈加对他惦念,只是,却没有打电话给他,这般的回忆里沉浮,渐渐的,也入了眠。 因为萧伊庭出差,她坐萧城兴的车去的律所,萧城兴原本说要来接她,她婉拒了,怕麻烦他,自己搭车回去。 律所走廊的窗台,她惊讶地发现,摆放了三束白色风信子。 她有些恼怒,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花店,分明她已经说了拒签,为什么还要送来,而且这三束,分明是一天一束。 花店的人告诉她,客人没要求她签收,只说放在窗台就行了,这个没犯法。 “……”她无言以对,确实,人家爱花钱,哪怕把人民币成摞地对方在这里也没犯那条法律。 算了!爱放不放! 她把三束全部扔进了垃圾桶,进律所去了。 白新比她来得早,办公室的门已经关着了,据先来的同事说,在里面和人谈话。 她刚坐下,白新就来了指令,让她送茶进去。 她泡了两杯,敲了敲门,进去了,却呆在原地,来找白新的人竟然是宋成徽…… 宋成徽和白新相谈似乎十分愉快,看到她时也仿佛不认识一般,微笑着和她颔首。 她放了茶杯,迅速出了办公室,隐约地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 她从美国回来,原本想要寻找的不过是一份安宁,难道,终究是无法寻到了吗? 半个小时以后,宋成徽出来了,还是对她微微一笑,十分客气,而后,离开。 白新送了他出去,回来时叶清禾忍不住跟他进了办公室,“白老师……” “清禾?周末过得好吗?”白新对于她叫他白老师一事,一直觉得有点难受,他始终认为学长这个身份更适合他。 “白老师,刚才这个人……”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认识?”白新问。 她点点头,“他是我大嫂的舅舅,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事儿,请我做他们公司法律顾问。”白新笑道,“瞧你紧张的样子,看来凡是来找我们的人都没好事儿啊!这成思维定势了!” 她挤出一丝笑来,“没有……只是,他……”她想了想,宋成徽以前的事,她还是不要跟人多说了。 “我知道,他之前在云南犯了些事,不过,现在重新开公司,做别的行业,找我做法律顾问呢!” 她便没再说什么了,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白新不去做顾问…… “那我没事了,我先出去。”她转身出了办公室。 微微说,宋成徽昨天才回来,可今天就有公司了吗?她记得,当初宋成徽可是倒了的,这爬起来可真迅速…… 或者,他是筹备好了一切才回来的? 可是,要筹备一个公司也需要雄厚的资金啊,微微娘家这边基本是给不了他帮助的…… 她想到了一个人,苦笑,宋成 徽在警察那里替人挡在,一句口风也没漏,对有些人来说,也值得一个公司的价钱吧…… 如今,对她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埋下头来做事,不再去想这些。 下午,照常下班,她打算打车回家去。 背着包包,刚出律所大楼,便见夏日的夕阳下,有人倚靠着行道树而站,藏蓝的裤子,浅蓝的短袖衬衫,短发收拾得一根根精神抖擞地竖着,微眯着眼,望着她的方向,看见她的时候,展颜一笑,阳光顿失了颜色。 巨大的狂喜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迈开步伐奔向他,他张开怀抱,顾不得此刻是在大街上,将她紧紧抱住,笑问,“想我了吗?” 想!好想! 她抬头望着他,竟有热热的感动在眼内流淌,“不是说要明天才回来吗?” 第21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珍爱 郭锦儿脸色煞白,拿了箱子出来就要收拾东西。 范母急了,红着眼睛按着郭锦儿的箱子不准动,“不能走!不许走!” 郭锦儿嘲讽地看了这母子二人一眼,笑,“我说妈,趁现在还能叫您一声妈,我就多叫一声吧!您留着我干什么呢?对着这个没有用的人,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您知道吗?您看他的脸,您看看,在车上我倒是很想给他擦擦,我想过啊,可我现在看到纸巾都恶心,妈,您懂我的意思吗?再这么下去,我快变成精神病了!” 她扔了箱子,空手往外奔,有的话她说不出口,的确,那对她而言,不仅是范家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新婚之夜,他让她独守空房,夜夜空房,后来却被她发现,他在洗手间自己…孤… 想到这里,冰冷的心尖锐地疼痛起来,走到门口了,她还回头冷笑,“妈,我自认没本事!可是,有一个人您倒是可以借来用用,没准可以救救你这变/态的儿子!范仲,你不是对女人亲不下去吗?可是你却能亲叶清禾?妈,您去找她吧!萧家的养女!这是我能对您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车行驶在马路上,两边车流不息,灯火辉煌,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开往哪里…… 三年了,这样从范家冲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每次又还是乖乖回去…… 她不想回家,回去只会有更多的烦恼。 她不止一次跟妈妈说,她想离婚,可每一次都遭来妈妈的训斥,问她在这个圈子里,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上哪里再去找范家这么好的人家? 妈妈看到的永远是范家的家境有多好,背景多么优越,范仲如何一表人才,如何学历光鲜,而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光鲜背后,她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而这种生活,她还无法向妈妈启齿,她只能说,她不幸福,她爱的不是他,这反遭来妈妈更为严厉的训斥: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该爱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还有什么资格爱别人? 她无言,逼得无奈的时候,甚至跟妈妈说过,范仲心里有别人,他在外面有人了。 原本她也没说错,可是,没想到却戳到了妈妈最烦恼之处,因为,哥哥嫂子正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妈妈根本没空理她了,只打电话给范家,请他们给她一个交代,范家自然是好说话的,婆婆大人亲自上门来赔礼接她回去,她若再傲娇必然又会遭来妈妈的训斥,还会告诉她,要当好名门夫人,第一条就得学会忍,无论丈夫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只要不动她正室夫人的位置,就还是一个好丈夫,她们那个年代,多少女人都这样过来了,最后,男人玩累了,玩不动了,自然会乖乖守着家的,所以,像嫂子那样的,就不行!活该不是当夫人的料! 最后,甚至威逼她,如果跟范仲闹离婚,她就不要回这个家了…… 她苦笑。 忍…… 她倒是想有人来抢她正室夫人的位置,可有吗? 新婚不久,范仲就告诉她,既然她想要的是范家儿媳妇的位置,她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没有任何人会来跟她抢,任何时候厌烦了,都可以走人,而且,想带走什么都可以…… 呵……哈哈…… 她在车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三年了,三年婚姻,她的委屈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 唯一愤恨的,是自己的过于草率…… 婚姻不是赌局,输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她无法再继续开车,停靠在路边,任眼泪的哗哗地流。她这十年,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到了现在,竟然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想着那些过往,她哭得几欲窒息,这样的生活,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沉浮,看不到岸,随时都有溺死大海的危险…… 茫然中,仿似看见一盏灯塔,微弱的光,指引着她的方向,温暖着黑夜中漂浮着的那颗心。 她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是泪,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在街上瞎转悠两个多小时了…… 这样的深夜,只有她一个人无家可归吗? 委屈的泪,再一次泉涌…… 从通话记录里找出那个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拨了出去,心中很是忐忑, 已是深夜,还会有人接电话吗? 可是她知道,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会关机…… 接通的瞬间,她一颗心都悬起来了,情不自禁握住了胸口的衣服,好在,他接了,带着浓浓的困倦,一声低哑的“喂。” 只这一个字,她的眼泪再度决堤,这个声音,这个人,就好像代表了再也不会回来的青春时光,她没有嫁人,阳光尚好,生活里最难过的事,不过是喜欢的人已然转身。如今想来,所有的悲伤原来都不是悲伤…… “二哥,是我……”她哭着说。 “哦……”那边有了一些响动,“这么晚了?怎么了?” 她放声大哭起来,“我出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 萧家,萧伊庭的卧室里,他陷入了沉默…… 怀中,他的右臂上,枕着安静的她,发丝柔软地铺展开来,少许在他掌心里,绕在他指尖,绕着他的心,也缠缠绵绵。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谁?” “……锦儿。”他低声说。 很轻的对话,寂静的夜里,却透过手机传到了郭锦儿耳里,不必亲眼看见,便可想象,另一处的夜,是如何温柔缱绻…… 郭锦儿凄然一笑,哑声道,“没事了,二哥,对不起,打扰了……” 而后,便主动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而萧家,萧伊庭也放了手机,双手将叶清禾搂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继续睡觉。 然而,一片静谧中,却响起她低柔的声音,“二哥。” “嗯?” 她仰起头来,鼻尖碰到他的下巴,粗粗的胡茬,“你不出去?” 他一怔,“出去干嘛?” 她凝视着他,墨黑的夜里,只有一双眼睛格外亮,“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你,肯定是有事了……” “没什么事……睡吧……”他摸摸她的头,顺势吻了吻她的头发。 “好吧,反正不关我的事,你别后悔就是了!”今天范仲这么大闹一场,郭锦儿如果好好的,就该陪着范仲才是,这么晚打电话来,显然没跟范仲在一起,如果按照萧伊庭说的,今晚,他是跟委托人见面后被郭锦儿拉去,必然是郭锦儿在喝酒,倘若现在又泡在哪个酒吧里,那一个女人,可就保不定出什么事儿了…… 他叹了口气,指头戳戳她脑袋,“你啊……没别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些,你没听人说过吗?女人蠢点比较可爱……” 她不置可否,若她蠢一点,也就没眼前这个萧大律师了…… 她从他怀里出来,翻了个身,“去吧!” 他略想了想,把手机拿过来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锦儿,是我,你到底在哪里?怎么了?”他问。 电话里他的声音已经十分清晰,可见他清醒了…… 郭锦儿哽道,“我在大街上……” “一个人?”他皱眉。 “是的……” “告诉我具体位置,在那别动!”他快速说。 郭锦儿眼前的灯塔骤然一亮,抽空的力气仿佛一丝丝地,又回到了体内,眼泪一涌,看了看窗外,哽咽地说出自己的地址。 萧伊庭放下手机后却俯下身,把叶清禾也捞起来,“既然都醒了,陪我一起去?” “我才不……”她靠在他肩膀上,鼻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去啊!她是女孩,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也方便点不是?”他起床,先给她把衣服套上。 她无奈,把头发快速理顺了,随便在脑后扎了根皮筋,由他牵着手出了门。 郭锦儿自挂断电话以后,便一直在等待,只觉,这时间每过一分都那么漫长,终于,盼得那辆熟悉的车停靠在她车前,她悲喜交加,打开车门迅速下车,朝着前面那辆车奔过去,可是,脚步却在车里的人出来的瞬间止住。 原来,来的不是他一人…… 看着那个纤 瘦的身影紧紧尾随他身后,她自嘲地笑了,扯着脸上泪痕斑斑的皮肤,紧得发痛…… 她走得没他快,他放慢脚步等她,回头牵了她手,才一同走到她面前来,问她,“你还好吧?” 她不好!她一点不好! 可是,此刻,她却只能苦笑着点头,“还……好……好……” “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不安全!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他说。 “好……”她还是点头,双目茫然。 “走吧!上我的车?”他看着脸色憔悴的她,不知道她这一晚,是怎么开车的,又怎么能继续开下去…… 她木然点点头,还是那个字,“好……” 他的车里,挂着一个玉质的莲花车饰,她知道,风吹过的时候,会有玉器特有的叮咚声,很是婉转。 她也曾搭乘过他的车,几年来,也有那么四五次吧,而且,每一次都是他亲自给她开车门,每一次,都是打开后座的门。 而今晚,她亲眼看着瘦小的那个她,轻轻盈盈从副驾驶室出来,那么的理所当然…… 呵,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于她而言都是一个骗局…… 她记得如此清楚,那个女人曾对她说过不止一次,不会跟二哥在一起…… “走吧!”他牵着叶清禾的手,却对她说。 “好……”她快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这么难听…… 他带着叶清禾,一边走一边回头兼顾她,她苦笑,慢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叶清禾再一次进了副驾室,而她,很自觉地坐上后座。 车启动的时候,玉莲下的珠子相撞,发出叮咚的声音,她忍不住说,“这车饰很特别。” “是啊!”他只简短地回答,而后,和叶清禾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于是,她明白,这东西是谁送的了…… 呵……这是多久了啊…… 自从她第一次乘坐他的车,她就看见的这个玉莲。有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它突然就掉落下来,她亲眼看见,那一刻,他的脸都白了,急忙捡起来查看,是否有摔碎…… 原来,这就是珍爱…… 一个男人若珍爱一个女子,是这样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萧伊庭开着车,把她带到一所酒店,而后请她下车。 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只觉得冷,许是这酒店的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吧…… 看着他和她站在前台,为她开.房间,更觉得这冷意强了几分,住酒店呵……只要有钱就能进来住的,何须他亲自来呢? “好了!走吧!”他转过身来,带着她进电梯。 她也木然尾随着,一直跟到房间门口。 他很大方,开的是这家酒店最好的房间吧……真是奢华,可惜,她并没有欣赏和享受的欲/望…… 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发呆,她听见他对服务员说,“我已经跟左大哥说过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给她买一套新衣服来换,还有吃饭什么的,都请你们照顾好,谢谢了。” 呵,交代得真仔细,原来是熟人的酒店…… 而后,便看见他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锦儿,先在这里住下吧,好好睡一觉,其它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她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服务员就行。”他又叮嘱道。 她再次点头。叫服务员?苦涩再次蔓延,她自己也会掏钱来住酒店,她自己也会叫服务员……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耳边还回响着他说“我们”这俩字时的语气,我们……真好……真温暖的两个字,可惜,于这“我们”之外的人,却是严霜啊……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他最后嘱咐了一句,和叶清禾走了。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电梯里,萧伊庭松了一口气,牵着叶清禾的手,说了声,“妹妹,谢 谢你……” “嗯……”她很理所当然地承了这声谢。 倒把他给逗笑了,“你倒是不客气?” “为什么要客气?”她眨了眨眼,反问。 他点头,“也对……我这辈子,真该好好谢谢你……不,我还是谢谢我爸吧,谢谢我爸把你带回家来!虽然傻了点,可是不管当妹妹还是当老婆都很好使!” “……”这话说得,她是给他使的?再说了,一个小时前还夸她聪明呢…… 他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在电梯就捏了捏她的小脸,笑,“不服气?看你那傻样,也就在我面前聪明,到了外面,一句话也不说,不傻吗?” 她躲开了他的手,轻声道,“我有说的必要吗?其实你才傻,不应该带我来的,我觉得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我。” “什么意思呢?”他听出这话后面的潜台词。 —————————————————————————————————— 加更来了~!! 第22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改变 他搂着她,垂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想你了,想得受不了,所以提前回来了……” 他的这个“想”字,无端带了些情.欲的色彩,被他紧搂在怀里,完全能感觉到他某处蓬勃的渴望,仿佛带着热度,燃烧着她的皮肤,她的脸,过于白皙的脸,瞬间染上了晚霞的色彩阙。 女子想念男子,大多从脑到心,而男子想念女子,会往下一直延伸…… 他呵呵一笑,“走,回家。” 他牵着她的手,上了车孤。 回家时,萧城兴还没回来,只有姜渔晚在,儿子出差刚回,兴致极好,打算亲自动手弄一桌好的给儿子吃,这会儿忙碌着呢。 叶清禾是个懂事的,自然一回就进厨房帮忙了,三个女人,把刚回来的正主儿撂在了一边。 萧伊庭斜倚在厨房门口,盯着她忙碌的身影,说了句,“妹妹,我刚回来,东西都没收拾,给我收拾行李去!” “哦!好的!”她洗了手,跟姜渔晚说了声,便随着他上楼了。 只是,他是让她来收拾行李的吗? 才到房间门口呢,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便把她压在门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所谓小别胜新婚,叶清禾也颇为动情,低低的婉转轻吟,如一曲缠绵不绝的情歌,在盛夏的黄昏里,比晚霞更火热,比弦曲更动人…… 歌歇曲停,已是天幕全黑,她娇懒地卧于他怀中,一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不禁大为懊恼,轻轻掐着他,“都怪你!这不胡闹吗?” “怎么了?”他亦有些乏力,懒懒地抚着她的发。最喜的,便是她这一头长顺的直发,在指尖犹如活物一般…… “这都几点了呀?家里都等着我们吃饭呢!没准云阿姨还上来叫我们了,可关着门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她又急又羞。 他笑,“那又怎么了?谁不是年轻过来的?谁不知道不理解啊?” “可是……”她羞恼地掐着他的胳膊,“这让我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任她掐着,笑道,“别掐了!这大夏天的,你给我掐紫了,爸妈看见还不知道你怎么生猛呢!” “啊……你还说!”她大窘,挣扎着要起来,动一下,那酸麻的感觉还流连不去,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更乐了,“意犹未尽啊……” “讨厌……”她瞪了他一眼,粉面桃腮,说不出的动人娇柔。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见到她此般模样,他不禁心荡神驰,拉着她的手,意欲将她拉下来,被她甩开了,“别闹了!全家等着我们吃饭呢!” 他这才罢休,恋恋不舍地起床,收拾一番,和她一起下楼。 家里人早已经用过餐了,见他俩下来,姜渔晚马上道,“饿了吗?我们没等你俩了,饭菜还保温着呢,你俩去吃!” “……” 这语气,分明就是,我知道你俩在忙什么,忙完了就赶紧吃去吧…… 叶清禾无地自容,再次狠狠地瞪他。 萧伊庭笑嘻嘻地拥着她去餐厅,低声和她咬耳朵,“你着什么急啊!我妈巴不得我每日勤奋耕耘,俗话说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妈不知多惦记着我们快点收获呢!” “……”也只有他这么没脸没皮地,才说得出这番话来…… 进餐厅,云阿姨也看着他俩笑,笑得她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抬不起头来,云阿姨竟然打趣她,“哎哟,清禾,你鼻子也吃饭吗?” “……没有啊……”难得她语无伦次,羞羞答答。 萧伊庭看得大为得意,当着云阿姨的面哈哈大笑,叶清禾在桌下一脚踩过去,云阿姨却大呼,“哎哟,清禾,是你踢我吗?” 叶清禾更加窘迫,端起饭碗跑厨房去了。 萧伊庭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眼神里涌起浓浓的满足…… 晚饭吃完,叶清禾在厨房里帮云阿姨刷着碗,云阿姨收拾好菜进来,从她手里夺过,笑眯眯的,“我来就好,你也休息。” “云阿姨,没 事儿,我帮您。”这些事儿她从十六岁开始,就帮着云阿姨一起做,早成习惯了。 云阿姨看着她笑弯了眼,“不用……你上去吧,伊庭才回来,肯定有很多话和你说呢!” “云阿姨……”她脸上原本红晕未退,被云阿姨一说,更加羞红了脸。 “哈哈……”云阿姨笑出了声来,“傻孩子,害什么羞!真好……” “什么真好啊?”她问。 “你和伊庭现在这样啊!真好!我看着你俩长大,看着伊庭因为你一点点改变,我这心啊,就一直为你们揪着,你不知道啊,你没在家里的日子,伊庭天天和小乌龟说话,老坐在房里发呆,一个无忧无虑成天笑嘻嘻的小伙子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说好听点是成熟了,可像他这样的孩子,哪一次的成熟不是因为这里受到了伤害啊……我看着都心疼……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从前那个乐呵呵的伊庭也回来了,多好啊,你说呢?”云阿姨说着,脸上的温柔洋溢开去,就好像在说着自己的孩子。 叶清禾明白,萧伊庭很小的时候云阿姨就来萧家了,感情上他也就跟云阿姨的孩子差不多,她说的这番话,何止是云阿姨心疼?她听在耳里,也是疼在心上,看着水龙头的流水哗哗的,她眼前云雾一片…… “以前我总担心夫人会阻挠你们两个,现在夫人也不反对了,你和伊庭啊,好好过日子,早点给他生个胖小子,云阿姨现在还没老,还可以给你们带孩子呢,想起来就是特高兴的事儿!我跟你说,清禾,这事儿可得抓紧!夫人给你熬的药得好好吃,伊庭可喜欢孩子了,你在美国没谁来的时候,有一回辰安家的依宸来家里玩,伊庭喜欢得什么似的!”云阿姨乐道。 叶清禾弯唇一笑,没有回答…… 还是陪着云阿姨忙完厨房的事,才上楼回房间,他的皮箱还没收拾,她蹲下打开来,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洗。 他这个人,她最是了解,大一的时候就有过丰功伟绩的,因为不会洗衣服,让姜渔晚买了n条内.裤,当一次性内.裤穿,穿完即扔,所以给他整理东西,是按照天数来的,只需换不需洗。原本以为打开皮箱,定是酸味袭来,而后箱子里的一切会如泡菜一般乱糟糟,没想到扑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清香,东西虽然理得不够齐整,但是分门别类也算是颠覆他之前的优良传统了,最令人吃惊的是衣服,全都洗过了,而且每一件都叠了起来,当然,叠得水准实在欠佳…… 她看着这一幕,心尖某个地方再一次被触动。 不记得在哪看到一句话:不要尝试去改变一个男人,因为那是不可能的,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去爱他的缺点。 而这个人…… 这个人,究竟是有多努力?又是有多坚持? 很久以前的一句话跳入她的脑海:只要活着,就等相遇。只要努力,就能找到。只要坚持,就能等到……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着,一直坚持着…… 一件衬衫的下面,露出一块玉的一角,她拿出来一看,是和她从前买的步步生莲一样的车饰,所以,他这次,是去的云南?她心中某个地方如被钝器一击…… 萧伊庭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转身,举着车饰问他,“你这次出差是去了哪里?” “……”他笑了笑,捏她的脸蛋,“开始管我了?” “二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她表情严肃,语气也变得格外重。 “我见到这个,和你给我买的差不多啊,很喜欢,想给每辆车上都挂一个。”他笑笑,低头,看见摊开的箱子,眸色一凝,立即把一个文件袋取走了。 “里面是什么?”她伸出手来找他要,面色凝重。 他不给,开玩笑似的说,“律师守则要不要重新在我这默一遍?我的资料怎么可以给你看?” “我偏要看!要不你给我说,这里面是什么?!我的二哥不撒谎!”她并没有被他的激将玩笑说服。 “……”他拿她没辙,递给她,“好吧好吧,你看!” 她放下玉饰,果真打开了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一个账本…… 账本上的记账人是匿名的,她略翻了一下,好像是一些古董文物的出入账,还有资金的流向,里面人名出现最多的就是一个叫斌爷的。 似乎,是与自己无关…… 她把账本还给他。 “检查合格了?”他带着几许戏谑的笑。 她绷紧的脸,终于缓缓放松,可是,却突然说了一句,“以后去哪里要跟我说明白。” 他顺手搂了她,笑着在她脸上一啄,“要不我每次出差你都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在外面,这里总是凉凉的!”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好啊!”她居然答得很爽快。 “好……说好的……”他搂住她不放,“那下周就陪我出去……” 下周又出去? ———————————————————————————————————— 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萧伊庭这次是去了云南,后来她拿着步步生莲再三质问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了。 可是,他去云南干什么,那是他的工作范畴,他确实可以不说,但不管怎样,她真的可以将他看得更紧了。 这天,她正忙着给白新打印资料,同事进来告诉她,有姑娘找她。 起初她以为是苏苏,在她想来,和她关系最近,唯一有来找她这个可能性的姑娘只有苏苏了,可是,没想到,进来的人是……joyce…… 这于她,真是太大的惊喜。 她走过去,抱着joyce好久都没说话。 她这样的性子,原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话,这样的拥抱也是真情实感流露,才为之。 “joyce,真是完全没想到!你怎么来中国了?”她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 “nonono!”joyce连声笑道,“不要叫我joyce,叫我乔思!或者思思,别忘了这是在中国,我有中文名字的!” “好吧,思思!”她开心地笑道,“是来旅游吗?还是舍不得我特意来看我的?”joyce是她在人生最低落最孤独的时期交的朋友,此刻重逢,言辞间也颇为轻快。 “就是舍不得你啊!”joyce却认真地说,“我准备来中国好好玩一个暑假。” “那你的茶庄怎么办?暑假不经营了?”她问。 “经营啊!小帅哥住茶庄里呢,帮我每天开门关门,店长负责看着生意!”joyce说。 叶清禾大跌眼镜,小帅哥?joyce口中的小帅哥一直指的就是萧城卓好吗……“我小叔叔,他还好吗?”她心底有个疑问,不会joyce最终成为她的婶婶吧?这好像荒谬了点…… “好啊!能吃能睡的,就是跟和尚念经似的,总是跟我念你,念得我心里烦着了,一烦我就直接飞中国来找你了!”joyce耸耸肩,她所说的烦,指的是想念吧…… 好吧,谢谢joyce这么烦她,她笑着道,“你没住的地方吧?不用去住酒店了,我正好有住处的!我带你去吧!” “可是你不上班吗?我等你,没关系。”joce道。 “也行,我把这份文件打完就差不多了。”她安排好joyce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还拿了份杂志给她消磨时间,“将就着喝点儿,跟咱们茶庄的茶比还是差点……” 差不多刚好到下班的时候,她的工作完成了,交给白新以后,便打算带着joyce回她和萧伊庭的小家去住。 萧伊庭还没来接她,她索性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用来了。 “喂,二哥。”电话接通以后她唤道。 joyce冲她眨眨眼,口型仿似在说,“二哥”?经过萧城卓给她梳理,她终于能搞清楚大哥二哥伯伯叔叔这复杂的萧家关系了…… joyce明显心领神会的眼神,让她失笑,轻轻拍了拍joyce的脸,继续讲电话,“二哥,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知道吗,joyce来中国了!” 她在美国的经历,萧家人基本都已经了解了,萧伊庭在那头也惊喜道,“是吗?就是那个藏了你两年让我找不到你的人?” “……”这话说得……“二哥,你今天就不用来接我了,我带joyce去我们那边住,顺便跟她一起吃晚饭了!” “嗷……”他在那头夸张地哀嚎,“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跟我八字相克的,天生跟我抢 老婆的命!藏了我老婆两年不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还要跟到中国来跟我抢!” “……”只要是和她接触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和他抢老婆的……“二哥,别闹了行不行?不跟你说了,我们等车呢!” “不用我来接?”他问。 “真不用!你直接回家吧!” “那你晚上回不回来?” “……不一定……怎么了?”她听着他的声音怎么又腻歪起来。 “你不回来我抱着什么睡啊……”他苦兮兮的委屈语气又来了…… ———————————————————————————————————————— 关于某大boss咳嗽这个问题,可能有亲有疑问,解释一下啊,写之前吉祥做过功课查询以及咨询过,有这种在潮湿的空气里就会咳嗽犯病的情况,而且潮湿和寒冷是两回事,一般南方会有这种情况,北方无论多冷不会潮湿。呵呵,吉祥确实常常迷糊,打错字,写错名字,或者别的一些bug总是会有,不过这种常识性或者原则性的错误还是不会犯的,亲们想到的吉祥都想到了,没想到的吉祥也想过的,比如,亲们看清禾在美国改留学一事,只是一句话而已,吉祥可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去研究美国护照的类型以及每种护照的权限什么,护照之间能不能以及怎样转换,就连范仲的车号尾数8991,吉祥都刻意去查了2011年7月北京限号的规定,以尽量没有误差。不过,还是很感激也期待亲们继续监督吉祥,让吉祥写的东西更为严谨。 第21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朝花夕拾 “我傻我才不带你来!傻姑娘!”电梯门开,他握着她的手,微笑,和她十指相扣,走出大堂。 已是深夜,她穿着长袖外套,手心里贴着的,是他的温暖,这一刻,便是满足,哪怕,此生只此一刻…阙…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他把她塞进车里,问她。 “好啊!”晚上跟苏芷珊乱七八糟吃了许多小吃,也没正经吃饭,经过他的一番激烈运动,确实早饿了。 “我们去哪吃?”他上车,发动,等着她的号令再起步孤。 她思索着,“不知道这时候大学那边还有没有吃的……” “你最近好像对学校的生活很怀念啊?”他笑问,说着,已经起步准备开往学校了,不管有没有,只要她想去,就带她去。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悠然道,“是,那时候……很固执,有很多东西不明白,所以,我想……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他看了一眼她,却没有说话,默默地开车往前。 学校刚刚放暑假,还有好些学生没有回家,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也都熄灯了,校外的商店不太热闹,但仍然开着,有像他们这样的学校外的人来光顾。 他们停好了车,远远的,对着一家还在营业的夜宵,她默默地看着,等他。 “怎么看傻了?”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想去那家吃?好啊!走吧。” 她笑笑,跟上他的步伐,主动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她并非格外想去那家吃,只是因为,她记得大一那年,她一人回学校,他和郭锦儿便正在这一家吃东西…… 事出有因,如今这样,他心中所想,她该是能体会到几分,所以,今晚才会让他出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并没有做错……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这深夜的客人,他俩坐下,萧伊庭抬头,笑了,指着马路斜对面的方向,“那个地方,还记得吗?你那次发高烧,就是在那家诊所打的针!” 她点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一点一滴,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付真言那个臭小子,还陪了你一晚上!第二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参加付真言公司开幕,我傻子一样找了你一宿……”他委屈的表情再次挂了出来。 她抿着唇,温温柔柔地笑,伸出手来,带着安抚摸摸他的脸。那一次是为什么生病的呢?她从来没有告诉他,也不会再告诉他,就像许许多多的事都没有告诉过他一样,也许,有一天他终究会知道,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妹妹,我很多委屈……”得寸进尺的家伙,愈发不可收拾了。 “二哥,我知道。”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才会对他说,那时候的她太固执,很多东西想不清楚,朝花夕拾,但愿总能拾到几朵。 听她如此说,他反倒不好意思了,两人开始正经吃东西。 学校的大排档,价格实惠,两人吃了个肚圆,他意犹未尽地说,“学校的饭菜,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肉包子,每天早上你都给我买六个肉包子,那会儿我怎么这么能吃?” “因为啊……”她想了想,“你那会儿是猪……” 其实,何止他是猪,她曾经也是啊…… 难得她会调侃他,他在她脑门上一敲,“猪太太,走吧,结账!” 出来她买单,这是十二年的习惯了,可是她今天却哑然,因为半夜跟他出来的,她一分钱也没带。 他哈哈一笑,“所以说,我当时狠命藏私房钱,也是有用途的!” 他最大的一笔私房钱啊,最后买了一块鸡血石给她,他这辈子,就在她这儿犯傻了…… 他买了单,牵着她的手,“明天休息,我们在家里盘算一下,我把我这几年的钱全部交给你,你每天给我发零用钱就好了。” 她也没推拒,简单的一个字,轻柔而随意,“好。”就好像他上楼来叫她下去吃饭,她也是这么随意地答应着一样。 他很开心,想起有一段时间,她非跟他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那种滋味,还是现在这样舒服,被管着真舒服…… 原本准备上车回去,叶清禾却回望了一眼校门,这时候已经紧锁了。 “想去学校?”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问。 她摇摇头,“算了……” “算什么算啊!跟我来!”他童心忽起。 “你干嘛?”她被他拉着飞跑。 “世界上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区区校门,怎么难得住我们男生啊!”他领着她绕到围墙前。 “爬……墙?”这种事,她已经很久没做了,自从变成叶清禾就没做过…… “是啊!我们男生回来晚了就是这么干的!”他拇指向上一扬,年轻时的张扬不羁一模一样…… “可是……我不行……”她看着这围墙,望而生畏,早没了小时候的勇气。 “你还说你小时候什么都干过呢!这点就难倒你了?上来!”他蹲下,示意她踩他肩膀上。 “好!”她忽然很果断地答应了,扶着墙,踩着他的肩膀,他再慢慢地站起来,幸而她轻,他稳稳地托起了她全部的体重。 “行不行?”他问。 “嗯!没问题!”爬上爬下这事儿虽然很久没做了,可是底子还在,她还算利索地爬了上去,只是,再不敢往内跳,骑在墙上,等着他上来。 他伸手比她敏捷多了,几个纵跃,便来到她身旁,正欲往下跳,她拉住了他,“算了,不进去了!就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学校。” 居高临下,非但可以俯视更广阔的面积,头顶的天空也很宽广,星星悬在墨色幕布里,如钻般闪亮…… “好,听你的。”他坐在她身后,拥住了她。 纵然是夜晚,学校的一切都在夜色星光里影影绰绰,可两人对此地如此熟悉,闭上眼,也能描绘出那处是什么。 “你看那儿!”他指着一排桂花树。 “嗯……”她有些困倦,靠在他胸膛上,声音慵懒。 “那棵树,意义太重大了……” 她眯着眼睛看去,徒然想起了一副画面:仲秋,月桂缤纷,她和他在树下…… 她以为,他那晚醉酒…… “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有人趁着我喝醉非/礼我……”他搂着她,对着她的耳朵轻说。 她身体一僵,极力争辩,“没有啊!是你自己走不稳!我不小心!” “那是我的初吻……”他贴着她耳朵,喃喃地说…… “我也是……”她情不自禁柔软了下来,缩在他怀里,缩在他低喃时如水的温柔里。 “还不承认非/礼我!”他笑,胸膛里隆隆的回音。 她有些恼,扭过头来看着他,他眼里好笑的意味如同星星一般闪烁,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取笑他…… 非/礼…… 若说非/礼,他不知道非/礼她多少次了! 她咬着唇,看着他的笑容,如花儿一样在星光下绽放,唇际渐渐放松,好,那就算是她非/礼了又怎么样?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她真的愿意这么做,而且,绝不会让一瞬如此短暂…… 他的笑容如此真实而明朗,和范仲那种风信子一般的笑容完全不同,他的唇,夜色下是淡淡的橙色,温暖的颜色,如他们家里玄关处那一盏藤编的灯…… 他,是她最想的靠近的温暖,从来都是…… 所以,出乎他意料的,她靠了上去,轻轻在他唇上一吸。 他愣住,继而将她收紧,柔软的甜美渐渐揉开,化水,流淌至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良久,才分开,她靠在他颈窝里,回忆在眼前勾勒出一幅画,“那天的你,喝得微醉,我亲了你,就算是我亲了你,你可知道那滋味?好像满树的桂花都为那一瞬坠落了,你头发上,肩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金色,就连你的唇上,都落了一枚花瓣,很美很美……” 他听得痴了,心,却骤然间一痛,将她抱紧,“傻妹妹,你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也傻了那么多年……” “二哥……”她遥望着那一棵桂花树,那棵留下他们初吻回忆的桂花树,怔然低喃,“你曾问我,桂花树可会结果,我……却是从来没见过桂花树结果的,二哥,它们,不会结果吧?” 莫名的,他听出一丝不安,迅速抬起她的下巴查看,那些来不及掩去的迷茫被他尽数捕捉到。 他心中随之一慌,“怎么了?” 她低下头,掩饰,“没什么,就是突然感慨而已。”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觉得自己当初是脑子抽风才会问这个问题!马上拿出手机来查,而后,斩钉截铁地把查询到的结果给她看,“看见没有?八月桂是结果的!一定会结果!” 他绝不会把他和她的结果跟这个结果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么做了,他仿似才放心,同时,也要让她放心,“妹妹,我们会结果的,我们的第一个果实就叫一一,萧一一,多好听的名字,第二个果实取名权让给你,你说叫什么?” “……”孩子啊…… 她眼中亮光闪过……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忍心扫他的兴,扬唇莞尔,“为什么叫一一?和小乌龟一样的名字?那不是龟儿子啊?你傻啊!” “……”他瞪着她,恨不得咬掉她的小鼻尖,“别忘了,到底是谁叫一一?” “……”她无语,忘了这茬了,“那一一这个名字也太随便了……” “你就不知道名字的重要性!我这是为咱宝贝女儿着想啊!萧这个姓,笔画本来就多,再取个复杂的名字,将来她被老师罚抄写名字,她得多遭罪?”他说得煞有介事。 她附和着他笑了笑,“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该不是你小时候被罚怕了吧?” “……”确实够呛……他和范仲打架,罚写名字,每人写一千遍,他每次比范仲后写完…… 为什么又想到范仲?想到这个名字他就闹心! “还真是?”她笑给他看,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二哥,被老师罚写名字时龇牙咧嘴的模样,虽然这笑是做给他看的,可那样的二哥啊,必定是很可爱的,不知道若以后有个和他一样的男孩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呢?“二哥,也许……你的宝贝是儿子呢?” 他一听就拉下脸来了,“如果是儿子,就取个复杂的名字!还要让他练毛笔字!学二胡!送去部队训练!天天揍他!总之我老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还到我儿子身上!” “……”她真为他以后的儿子而悲哀…… “妹妹,我们什么时候结个果子?”他低声问她。 她“唔”了一声,“二哥,以后吧,以后一定会有一个你爱的女孩儿,可是,不要叫她一一,好不好?” “那你来定,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他满足了,蹭着她肩膀眯眯地笑。 “二哥,我们下去了吧,骑在这墙上,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她推推他。 确实…… 他脑袋抽风了才和老婆骑墙玩儿…… 他先跳下去,然后对她张开怀抱,“下来,我抱住你。” 她坐在围墙上,没有犹豫,坚定地往下滑,准确无误地滑如他怀抱里。 他拉着她飞跑,如很多年前偷偷翻墙进出的少年一样,在风里问她,“妹妹,我们回哪儿去?” 这儿离家远,可是离他们的小家却很近。 叶清禾看着星空,忽发奇想,“二哥,还记得我们那次去香山看日出吗?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惊讶地看着她,不过果断拒绝了,“不行!这可不能再依着你!这多晚了啊,累了大半夜,早点回去休息,想看日出啊,下次吧!” “二哥……可是明天休息不是吗?”今天周五,她忽然想起范仲说的“明天见”,明天都周末,他上哪见她? “没错,明天休息,那就好好休息!你现在和从前不同,总觉得你每天工作一天下来累得吃不消,还熬通宵看日出,不行!”他没有被她说服,拉着她回到停车处,把她塞进车里,“不回去了吧,就住这边。” 她没吭声了,住这边也是可以的,和看日出的意义差不多吧…… 他见她沉默,以为她不高兴,又凑过来哄她,“好了,我答应你去看日出,不过等以后啊,等香山红叶的时候,行吗?” 她点点头,“说好的?” “嗯!说好的!妹妹真乖。”他在她 脸颊上亲了一下,还赞了她一句,开车回他们曾经的小家。 这个家,她只想说四个字:一如既往。 开门,打开藤编灯的橙光,温暖和舒适流淌了一室。脚边,一双暖绒绒的拖鞋,已不是从前她那双,可爱的颜色,小小的尺寸,刚好是她穿的,那双被锦儿穿过的,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的?”她赤着一双足踩在地上,问他。 “嗯!买了几年了,它的女主人一直没回来,天天哭呢!”他夸张地说。 她笑,可是这不是穿这拖鞋季节,还是光脚踩在地板上舒服。 然而,身体却突然腾空,他把她横抱了起来,往卧室冲,“睡觉了!累翻了!明天我们谁也不叫醒谁!一起睡到天荒地老!” 她被他颠簸得轻叫出声,亦笑了,那些忧伤和忧虑飘散在一室的温暖里。 身体跌落在柔软的床上,舒适弥漫全身,真想如他所说,睡到地老天荒,可是,那确实一件多么可怖的事……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偎得越紧,离地老和天荒就越近吧…… 第22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未完成的事 “二哥……”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你可以抱着一一或者去小叔叔房里找个娃娃,你不是抱着付真言的娃娃睡了很久吗?” “……萧城卓那里没娃娃,只有变形金刚……”而且付真言送的娃娃,他从来就没抱过好吗?他恨不得每天踹几脚,他还会抱吗? 叶清禾没理这个各种撒娇卖萌加无耻的他,把电话给挂了,“走吧,我先带你安顿下来!阙” 乔思有几分犹豫,“清禾,会不会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住酒店好了,我在中国也有亲戚的,我在北京玩几天就回去看他们!孤” “你在中国有亲戚?怎么没听你说过?”她跟乔思在一块也两年了,只除了听说她有个什么表姑在三藩市,就没听过她还有别的亲戚。 “哎,都是转了弯的亲戚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其实早已经不亲了……”乔思笑笑。 叶清禾听了,于是道,“思思,那我看不如你还是住我这吧,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他们还不在北京,我在美国的时候你那么照顾我,跟我客气什么呀!” 乔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影响你和你二哥嘛……” “那有什么呀!对了,最近交到新的帅哥了吗?”她站在路边,和乔思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开始拦车。 “哈!”乔思笑,“一见小帅哥误终生啊!从此除却中国帅哥不是云!可惜你家小帅哥嫌弃我,所以我来中国找帅哥了!” “……”乔思这个美籍华人,中文说得着实不错…… 带着乔思去了家里,小而温馨的地方让乔思称赞不已。 两间一模一样的卧室,唯一不同的是,萧伊庭那间有一个娃娃。 乔思想也没想就提着箱子往那间房而去。 “思思,这边!”叶清禾赶紧道。心中估摸着就是乔思误会了……谁让她有这么个奇葩二哥呢? 思思便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叶清禾去了另一间房。 两人说好,放下行李就去吃北京烤鸭,乔思在美国念叨很久了的,可是,还没整理好,乔思的表姑就打电话来了,问乔思到北京没有 乔思略感诧异,“表姑,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我昨天来的北京,在哪家酒店呢?来跟我住一起。” “表姑,我住我同学这里……” “是吗?那一起出来吃饭吧!把你同学也叫上!” 乔思这下不方便拒绝了,只好答应下来。 接完电话,愁眉苦脸地看着叶清禾,“清禾,你陪我一起吃饭吧!” “这个,不太好吧?”她去掺和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 “我表姑让我叫上你呢!” 叶清禾一想,是不是因为不放心乔思单独住同学家,所以要见一见这个同学是什么样的人品才放心? 如此一想,便应了乔思。 两人来到和乔思表姑所约的饭店。 表姑也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一身真丝,耳坠、项链、手镯,全是上好的翡翠。 对于爱翡翠的人,叶清禾天生就有亲切感,当即对着她一笑,随着乔思叫她表姑。 表姑笑起来也是颇具涵养的,亲切而又矜持这个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显然,叶清禾的外表和气质也让表姑十分满意,慢慢儿的,便谈开了。 “表姑,就您一个人回来吗?弟弟没回来?”乔思问。 提起儿子,表姑叹了口气,“别说他了,说起来我一肚子气,哪里肯回来?成天跟一帮朋友瞎混,我真担心他学坏了!” “不会了,弟弟那么聪明,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乔思安慰道。 “聪明抵什么用?”表姑再度叹气,“都怪我和家明把他给宠坏了……” 她们说着家事,叶清禾不便插嘴,默默低头喝着汤,“家明”这个名字一出,铛啷声,她的小汤匙掉落。 表姑和乔思看了她一眼,她歉意地笑笑,表示失态了。 她俩就继续 她们的话题。 看来对于这个儿子,表姑还真是颇为头疼,甚至还提到,“家明当年千方百计把我们送出国,如今儿子却没教好,叫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所以说,这个家明也不在人世了? 她心潮起伏,无法安定神思了…… 吃完饭后,表姑回酒店,她和乔思回住所。 路上,她小心着问,“乔思,你还有弟弟啊?叫乔什么?” “你傻啊?清禾?我表姑的儿子怎么会姓乔?他姓石!当然是跟我姑父姓!而且就算跟我表姑姓,我表姑也不姓乔啊!是表姑又不是亲姑姑!我都说了不太亲!”乔思笑话她。 “是……我糊涂了……”她怔怔地笑…… 果然是石家明…… 她感到一阵凉意浸透心脾,整个人如置冰窖…… 莫名一种直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了…… 有些事情,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偏偏地,却为什么越来越近? 也许,此石家明非彼石家明? 她存了一丝侥幸,“乔思,你老家,不,你表姑老家是哪里的啊?” “云南啊!离北京挺远的吧!不过,是个美丽的地方对不对?我表姑说那儿不但风景美,玉石也挺多!” 叶清禾脑袋里嗡地一响,略僵硬,“是,我看你表姑好像挺喜欢玉石的,一身都戴的翡翠。” “当然!”乔思笑道,“因为我姑父以前就是做这行生意的,也算是行家。我姑父家据说原本挺清贫的,娶的妻子嫌弃他没出息跟别人跑了,我表姑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你也看见了,这年纪了也还挺有气质,还不嫌弃我姑父,跟着他过平淡的日子,只是仰慕他一肚子诗书才华,我姑父疼她疼在心尖上了,两人感情可好了,只是可惜,他把我表姑弄出国以后,自己还来不及出来,就车祸死了……哎,我表姑在美国也没再嫁人,又不能坐吃山空,还好强,不肯服软求人,日子也算过得艰难,我爸在的时候,通常都是我们去看她,她不来看我们的,怕我们瞧不起她孤儿寡母,自己独自把孩子带大,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溺爱了,我弟弟不知多难管束……” 她几乎可以确认了,石家明…… 如果是三年前,她一定不顾一切地要去找乔思表姑,可是,三年后的今天…… 她想起了那个人,那张无赖的笑脸,还有那讨债鬼一般的声音,“妹妹,那我抱着什么睡呢?” 苦涩,伴随着笑容,在唇际漫开…… 是心有灵犀吗? 手机在此时响起,一看,果然是他打来的,一接通,便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妹妹……” “二哥……”她尽量让自己笑着,轻声地回应他。 “吃饭了吗?在哪呢?”他在那端问着。 “吃了,准备回家了!” “怎么不打电话我来接你呢?” “不用那么麻烦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他在那端甜蜜蜜地笑,“怎么会麻烦?我们已经一年半没见了……” 他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说胡话? 想了下才转过弯来,他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们现在十二个小时没见就是一年半了…… 没有嗔怪或者斥责他,心中反而漾起酸酸的柔柔的流,一时无法言语。 “妹妹……”他又唤了一声。 “嗯。”还是那么轻的语气应他。 “没事儿了,就是问问你,早点回去,别太晚。” “好……”她乖顺地说。 他很满意她这样的语气,笑着赞道,“乖,听话。” 放了手机,突然的,她便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怎么了?你的二哥不喜欢你陪我出来?”乔思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了。 她摇头微笑,“没有,怎么会?” “也对,我又不是男生,如果棉花王子来的话他估计就不欢迎了。”乔思煞 有介事地点点头。 叶清禾一笑,不做回答,眉头轻轻地簇在了一块儿。 回家。 小区里居然停着他的车,出乎意料的惊喜,让她忍不住跑进楼道,差点把乔思关在电梯外了。 乔思莫名其妙,“怎么了?见着谁了呀?” “没谁……”她的手轻搁胸口。 电梯上升,回到家门口,她打开门,玄关处橘色的,柔暖的灯光已然点亮…… 她有些喘,心跳也有些加速,轻轻叫了声,“二哥?” 早听见她回家的他从房间里出来,简单的白t恤,松垮的裤子,全是半旧不新的,换个人穿可能会是地摊气质,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不是颜控,只是控这张颜…… “你好,我是萧伊庭,谢谢你在美国照顾妹妹。”他在人前倒总是人模人样的…… 乔思惊叹了,掐叶清禾胳膊,“难怪你对棉花王子无动于衷!原来这个比小帅哥还帅!my.god,我以为小帅哥已经是人间极品了……” 一脸笑容的某人在听见这段话后,笑容僵硬。 乔思却没发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妹妹?你叫她妹妹?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们家的称呼好奇怪,她叫你二哥,你叫她妹妹……”还有个小一大截的叔叔…… 叶清禾早发现二哥脸色不对,忙道,“哥哥和妹妹,是最亲密的称呼,大约也有honey的意思……”从前小情侣之间可不是哥哥妹妹地叫吗? “噢……”乔思点头,恍然状,而后却打了个呵欠。 “乔思,不如你先睡吧,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累着了,倒倒时差。”叶清禾体恤她道。 “嗯,好!”乔思点着头,转眼看着萧伊庭,“晚安,我叫你什么好呢?本来也想叫你二哥,可是清禾说是honey的意思,我就不能叫了。” “叫我萧伊庭吧!”他还在和棉花王子这个称呼天人交战…… “好的。晚安萧伊庭!”乔思打着呵欠进了房间。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也进了房间,没说话。 叶清禾摇头,这又是耍他二少爷的二脾气了…… 可是,她此刻心中也很乱…… 跟着他进房,他坐姿笔直地坐在书桌边看书了…… 两人还没说话,乔思轻轻盈盈跑了来,手里拿着东西,“清禾!有人让我带礼物来了。这是棉花王子给你的,这个呢,是小帅哥给你的,小帅哥还让我告诉你,他可想你了!要你一定也要想他!” 呃……她明显看到某人肩膀一紧…… 乔思把礼物塞到她手机就出去了,她低头看着那两样东西,无奈极了。 棉花王子给她的是什么,她没有打开看,但小叔叔送她的,她先打开了,是一张碟,还有一张卡,英文写的,大致内容是说,她音乐素养一直欠佳,说好了去看的歌剧,结果她跑回国也没能看成,这张碟就是那场歌剧的现场版,请她体会当时的气氛,同时借以告诉她,她在美国曾想做而所没能完成的事,他都会一一替她完成,这样就等于她也完成了一样,比如现在,他就在佐治亚洲,下次给她寄陶乐庄园红土地的泥土给她…… 洋洋洒洒的花体英文很是漂亮,而且还没署名。 她看后心中有种被什么东西堵得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暗暗轻叹后,她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洗完出来,却发现他坐在床上,面前摊放着两份礼物,棉花王子的也被他拆了,好像是一本书还是什么东西。 这个已经不够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注意的是他的脸色,臭得跟她欠了他千百万似的,不,真欠他千百万他都不至于这样…… 她在床上他身侧躺下,心中郁郁的,是吃饭以来就带着的情绪。 “你就不用解释下?”他俯身下来,对于自己被忽视而表示强烈的不满。 她凝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他终于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 她目光晶亮 ,微启唇,如笛音婉转,“二哥……” “嗯……” “二哥。”再唤。 “嗯?在呢!”他垂下头来,鼻尖和她的相触。 “二哥……” 只是唤他,十六岁那年开始,原是不经意的一句“二哥”,多少年里,它就成了一种特别的存在。她没有告诉乔思,“二哥”这个词于她,比honey有着更深厚更刻骨的意义…… 他被她叫得笑了,“你傻了啊?以为叫一叫我就可以蒙混过关?棉花王子也就算了,还来个小帅哥,还你想我想的,是个什么人物?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他有什么资格替……” 一句“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让她心头一痛,视线模糊…… “二哥,你替我完成我没完成的事,好不好?”模糊的视线里,她几乎看不清他的容颜。 “好啊!你要……” 他话没说完,被下巴轻仰的她堵住了唇,她低低的,模糊的声音响起,“二哥,我不喜欢郭锦儿的一点,就是她叫你二哥……” 他愣住,她从来不说她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 (ps:吉祥去沙漠里数星星去了,更新呢尽量坚持哈~~~若有不及时,见谅。亲们不要太勤奋刷更。谢谢!) 第22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某二货的荣耻观 “二哥……” 另一声低喃之后,她柔软的唇完全融入他的,“二哥……给我……” “……”她不是没主动过,可是从来是用行动来试探性地索取,而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像她这么含蓄的人,他几乎从没想过自她嘴里能说出什么煽情或者动情的话来,这般的她,着实让他惊了惊…孤… 只是,怀抱着柔软似水的她的他,早已经被一片温泽所融化,全情地投入到这水漾的沉醉里阙。 然而,她却是如此地反常,竟然着急地便欲和他融为一体。 他喘得厉害,阻止她,“不怕疼?” 她眸光凌乱,用力摇头,“不怕……二哥……二哥……” 那一声一声摄魂的低吟轻唤,生生叫人乱了魄,断了肠…… 再无法抑制接下来的雨打芭蕉,乱红急潋…… 她终究是疼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如此,甚至,宁可在这一刻便如玉而陨,如雨而散了…… 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淋漓,他累极,沉沉睡去。而她,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欢愉,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轻飘飘地处于游离状态。若非他四肢紧紧缠在她身上,让她有种植根般被固定的感觉,她真怀疑自己会如一片风中的蒲公英,就此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原是一片无根的萍,漂洋过海,万水千山,却终于根植下来…… 庆幸。 豁然开朗,原本就无所他求,不是吗? 他总是喜欢如此这般,把她的头按在他的颈间,整个呈拥着婴儿的姿势将她密不透风地环抱,仿似这样,便可以为她隔离开来所有的风雨,他的怀抱,若一汪永不起波澜的温柔海洋,而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在这安宁的温柔中溺海至亡。 她仰起头来,看到他的下巴,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在他的胡茬上轻轻地擦,微痒的痛感刺激着皮肤,真实而有质感。 熟睡的他有些感觉,闭着眼睛下意识地亲了亲她,也不管亲在哪里,而后托着她的后脑勺,又把她按回他肩窝里。 她睡不着,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睡不着。哪一次剧烈运动后她不是呼呼大睡的? 被他按在肩窝里,她的唇便贴着他的皮肤,弹性而光滑。 她于是微启了唇,细小的牙齿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咬着他的皮肉,他的锁骨线…… 到底是把他闹醒了,他半睁着眼,声音蒙着一层低柔的沙哑,一线眸光里,水漾一般,“调皮……” 她莞尔一笑,一朵心花悄然绽放,心口馨香和甜美刹那撑得满满的。 再次被他按住后脑勺,他惩罚性的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一口,“今晚是怎么了?还没满足吗?” “……”她哪是这意思?她只是,只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闹他…… 他却伏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女王,你没满足,臣可是累着了,臣求饶恕……” “……”说得她好像跟猛女似的,她的形象有这么生猛吗?微撅了嘴,“你算是什么臣?”他是臣吗?他从来都是她的爷好吗? 他笑,胸口一震一震的,“裙下之臣啊……” “……”也只有他,说起这四个字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丢人啊!” “哪有丢人?我这是深刻学习八荣八耻之后认真和家庭实践联系在一起,力求维系家庭稳定久安,小家稳定了,大家也就稳定了,这可是关系到社会和谐国家长治的大事!” “……”真是越来越能掰掰了,她揪了把他腰上的肉,“尽瞎扯!” “我真没瞎扯!”他搂紧些,分析给她听,“我的荣耻观是以听老婆话为荣,以悖老婆命令为耻;以资金上缴老婆为荣,以藏私房钱为耻;以帮老婆干活为荣,以让老婆伺候为耻。你想想啊,如果每个男人都能做到这些,每个男人都老老实实听老婆的话,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不稳定因素吗?且观现在各种问题,小三问题贪官问题局部战争隐患,无一不是有些男人家教不好,老婆,我是一个有家教的人,老婆,求家教。” “……”难怪有人说惹天惹地惹小鬼,别惹律师这张嘴……可是是吗?以帮老婆干活为荣?让老婆伺候为耻?怎么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且不去 追究这个了,大半夜的……她想了想,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儿,“你不是说八荣八耻吗?还差一荣一耻呢?” 他嘿嘿一笑,在她耳际说,“以让老婆日日一悦为荣,以不能满足老婆为耻。所以,现在我要脱耻了……” 她慌忙抓住他的手,“别……” “你不是不满足吗?那是对我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啊,满足了!我满足了!睡觉吧!”男人是不能激的,尤其在这个问题上…… 他笑,并没有打算真的再来一回,她身体这么单薄,他已渐渐开始克制自己。 抱着她亲了亲,叹口气,“老婆,你得吃胖点啊……” “……”所以,还是嫌弃她小是吗?这个问题他可是从她十六岁就开始讨论的……而且总是鄙视地说,她的不如他的大……真的吗?她下意识摸摸他的,这么侧身躺着,鼓鼓的肌肉,还真有质感…… 他因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老婆,就算你的没我大,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话说他敢嫌弃吗?不知多少只狼盯着她这只小白兔呢…… 深更半夜聊了会天,他渐渐清醒过来,由此忽然想到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 轻轻嘶了一声,“妹妹,我说怎么这么主动呢,原来是想把我弄迷糊了逃避问题?说,谁是小帅哥?姓名,职业,国籍,性别,身高体重,眼睛颜色,通通给我报上来!” “……”怎么又扯到小帅哥身上去了?还性别……二哥你不是迷糊,是真迷糊…… “咦?别给我装睡!说话呢!”他轻轻推了推她。 “嗯……二哥,累……”她瞌睡状。 “累?刚才惹我的时候不累?现在把我惹醒了你累了?你个坏蛋!”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啊?!这个世界众人皆睡他独醒地思考小帅哥的问题,是要他失眠吗?“妹妹……” “嗯?二哥睡觉……” “不睡!你不说我不睡!” “二哥,以听老婆话为荣,以悖老婆命令为耻……”她闭着眼睛轻轻哼。 “……”他发现,自从他十八岁开始就常常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比如那丧权辱国的三十条,而且专注砸脚十二年,从不被超越,没人能模仿…… “老婆……”他只好拿出杀手锏,装可怜。 一只温软的小手覆在了他唇上,仿佛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轻轻地说了声“嘘……” 这回他不用装可怜了,而是真正地可怜巴巴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乖乖闭了嘴…… 那模样,如果叶清禾看见,一定会心都化开了,可是她没看见,只是在万籁俱寂之中,唇角挽开了一朵花。 静夜。梦凝。 这晚,她睡得很安宁。 某个人却始终睡不踏实,梦里梦外地全是各种肤色的小帅哥…… 第二天,乔思出房间的时候,叶清禾还睡着,厨房里传来做早餐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口哨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油烟的味儿。 乔思去了厨房,看见清禾的二哥正在忙碌,抽油烟机没开,这是满屋子烟味的根源了…… “萧伊庭,你这么勤快?”她也没点破他,油烟弥漫里和他说话。 “早上好!”他很热情,“还好了,这不算勤快,我都做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乔思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再看着厨房地板流理台泛滥的水,脑子里画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对啊!我跟我妹妹共同生活十几年了,都是我照顾她!给她洗衣服,给她做饭,陪着她背书练字,上课的笔记都是我给她做的,我跟你说,没人能做到像我这么照顾她的,谁都不能!她离开了我基本就无法生活……” “哦?”乔思看着他煎蛋,成功将一个鸡蛋煎成了焦黑色…… “怎么?不信?”他将鸡蛋翻了过来,准备把另一面也煎成黑色……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只是比较佩服……”她嘿嘿陪着笑。 “佩服我吧?”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所以啊,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我的!”</p 乔思呵呵一声干笑,她只是佩服叶清禾每天都吃这样的早餐,难怪喂养得跟棵豆芽菜似的…… “所以啊……乔思,那个小帅哥是什么人?”分明是转折关系的句子,他愣给说成了因果关系。 “啊?”乔思的逻辑一下没转过来,只是看着他一个鸡蛋煎完毕,准备煎下一个了,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回答,“小帅哥啊……小帅哥就是美国那个啊,可帅了,年轻,阳光,对清禾可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给清禾……吃的玩的小首饰衣小玩意儿,只要他看见都给清禾搜了来,又了解清禾,挑中的都是清禾喜欢的!” “……”手一抖,鸡蛋溅起油,烫到了他的手,咬牙一笑,“我们家清禾就这点好,别的男人随便送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不会要的,除了我送的!” “不是啊……”乔思睁大了眼,看着第二只可怜的鸡蛋在他的重铲下变成一块块乌黑的“煤渣”,背心凉飕飕的,“清禾她收小帅哥的东西的,小帅哥也会做饭,做出来的饭别说清禾爱吃了,我都特喜欢……”说到这里,她看着那一堆煤渣再度感到凉风飕飕,说话都结巴了,“萧伊庭……那个……就不用准备我的早餐了……谢谢了哈……我今天要去玩……赶早呢……马上就走……我特想尝尝北京地道的小吃……再见了啊……拜拜……” 她逃也似的转身,却见叶清禾靠在门框上,她对叶清禾深表同情,低声说。“清禾,你honey真不如小帅哥……” 当然,她指的只是厨艺而已,其它的她也不了解不是? 想到叶清禾马上要吃这样的早餐,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摇头,“再见,珍重……” 萧伊庭也发现她来了,转身嘿嘿笑着,“什么时候来的?” 她淡然地走到灶边,油锅已经在燃火。 他大惊,“火!火!又起火了!”说完打开水龙头,用盆子接着,准备灭火。 她依然淡定从容,一手拔了电源,一手将锅盖稳稳盖在了锅子上。 火原本不大,很快熄灭,却把他看得瞠目结舌,“妹妹……妹妹……你真是……巾帼英雄啊……” 叶清禾看着依然在哗哗流淌的水,终于明白多年前的那一场厨房起火为何最终演变成那般惨烈之状…… “二哥,切记,油锅着火不能用水灭……”她关了水龙头,并且随手把他煎的一堆煤渣倒进了垃圾桶。 “这个,我……”那是他早上的心血啊,虽然卖相差了点…… 她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把锅扔给他,“把这刷干净。” 他默然接了过来,打开水开始刷。 而她另外取了个煎蛋锅,重新煎蛋,忽然悠悠地说了声,“我从你说从小照顾我那会儿开始听到的。” “啊?”他刷锅的手顿了顿。 “嗯……我从小吃你做的饭长大的……” “呃,妹妹,我……” “嗯,我们俩全是你洗衣服呢……” “嘿嘿……” “还有,我的笔记也全是你记的……” “呵呵……妹妹,我不是……” 一会儿功夫,她就把鸡蛋给煎好了,黄心白白边儿,特别好看。 “好了,要吃早餐的话就把锅儿洗干净,衣服全洗了……”她打开粥锅,里面一锅稀不稀稠不稠的糊糊,里面还点缀着几团黄乎乎的颜色。 她锅盖一盖,取出豆子来,打豆浆。 “妹妹,别这样啊,我很不容易了……”卖相不好也不至于这么瞧不起他的手艺吧…… “我知道。”她打开豆浆机去做别的事了。 “妹妹,那个小帅哥……”他踮着脚,扶着门框,追着她的背影问。 没人理他…… 他委屈地刷他的锅去了…… 早餐,煎鸡蛋,豆浆,凉菜,还有他煮的粥。 没有偏颇,每个人的分量都是一样的。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尝自己煮的粥,一股焦糊味儿,可是又还有米粒没熟…… 这…… 他庆幸没留乔思吃早餐…… 再观叶清禾,却是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就着凉菜全吃了…… “妹妹,还是别吃了吧……”这真是太难吃了…… “没事,还能吃得下。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她温柔地评价。 “真的吗?”得到她的夸奖真是一件开心的事。 “真的,唯一的缺点是做多了点。” “所以呢?”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所以,早上吃不完我们得打包去律所,当午餐。嗯,多喝粥挺好的,有利于消化。”她起身,把打好的两个包给他。 他一口豆浆呛到了自己,他终于明白,黑暗料理为什么叫黑暗料理,顿时,整个人生都黑暗起来了…… 第216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这个夜晚,实在闹腾得疲惫,两人这一睡便不知时日,叶清禾也是回萧家后第一次没有在萧伊庭之前早起。 两人醒来,还是因电话铃而扰。 彼时,已是中午,室外温度很高,可屋内开着空调,冷暖正好,被子柔软而舒适,缩在被子里,倦倦的,谁也不想动阙。 职业使然,他不得不接,另一只手却始终抱着她,手指头把玩她的头发。 看见电话的瞬间,他的眼神沉了下来,把玩她头发的手指也停住,短促地一声,“喂?孤”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从她颈下抽出手来,一边起床,一边说,“好,我马上出来。” 她睡眼朦胧的,依然十分困倦,看着他飞快穿上衣服,飞快收拾好东西,是要出门的样子,于是也坐了起来。 他回头看见,赶紧把她又按了回去,“你再睡会儿!不用起来,昨晚熬得太晚了!” “可是……这都中午了,也该起了啊……” “那也不用着急!你慢慢儿的,我把午餐给你叫来,吃完了你再继续睡!”他给她拉了拉被子,盖住肩,摸着她的头发,似在安抚她,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焦急,一晃即逝,不过,她还是发现了,毕竟,她对他是如此熟悉…… 是以缩在被子里,很顺从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是回家还是回这里?” “随便你,你吃完饭想回家了就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的。”他微笑,拿起公事包,“我走了。” “嗯……”她看着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竟极不喜欢这样目送他离去…… 许是因为习惯了和他同进同出,想着自十六岁开始就是这般和他一起上学,懵懵懂懂十几年,分分合合十几年,绕了一个大圈,才知,为何她两度离家,他都言明不会去送她…… 目送一个人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哥……”她忍不住轻唤,略哽。 “嗯?”他回头时,看见的只是她平静的表情,失笑,“怎么了?” 她亦扬唇,从来不会黏人的她,此刻一颗心如融化开来的一颗水果糖,酸酸的,甜甜的,黏软无比…… 情不自禁地,竟然从被内探出胳膊来,向他张开了怀抱。 他十分惊讶,这样的她,从不曾见过…… 可是,很喜欢她这样,那么独立的,那么坚强的,那么冷淡的她,居然会有一天会变得如菟丝一般柔软,他只觉一颗心被她的藤蔓缠得更紧了…… 郑重地放了包,回到她身边,抱着她亲吻,最初只是浅浅地,轻轻触,后来,便渐渐变得缠绵,而后不舍。 在她唇上用力吮/吸了一下,微微地喘息,“这样我会走不了了……” 她伸出手指,给他理了理刚刚微微蹭乱的头发,“去哪?” “唔……去见个委托人。”他说。 她自觉闭了嘴,这是原则,有关他工作和案子的事,她不能也不会多问。 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快去吧,我再睡会儿。” “嗯。我很快回来!” 他走了,她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背上,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门合上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他果真给她叫了饭,没过多久送来了,她这才起床。 悠闲的一个下午,她不急不慌地吃完饭,虽然家里依然干净整洁,她还是亲手重新整理了一遍,包括他留在这家里的衣服,洗洗晒晒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他说很快就回来,可是斜阳西沉,他仍然没有回,也没有打电话来。 她便找了一本书看,静等时间流逝,心中并不着急。 一盏灯,一颗心,等一个归家的人。 人生幸福的极致,便是如此。宁静,而平淡。 夜幕降临,她打算做饭,没有问他是否回来吃,即便他不回来,她也是会做的…… 这屋里久未住人,没有食材,她翻遍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只找到一些冷冻的虾仁瘦肉和干的笋类,这些也够了吧,正好做手擀面,他一回来就下锅煮。</p 想着即便他在外吃了晚饭,只要她做了面,他必定还是要吃一碗的,不禁失笑,系上围裙,开始忙碌了。 面还没和好,手指上沾满了面粉,手机就响了。 她心尖儿一跳,擦了擦手,跑着出去接电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脸上是带着笑的。 然而,电话却不是他打来的,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不可否认,那颗跃到喉咙口的心沉落回原处…… 那边久久地,没有人说话。 “喂?请问找谁?”她犯疑,再度问道。 “找你。”终于,有人说话了…… “范仲?”她听着这声音有点像他,但是,不敢相信他会给她打电话,他怎么知道她号码的? “对,是我。”那边的他很冷漠,“耳力不错……” “有事儿吗?”他昨天就说过的,明天见,所以,今天是见她来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最后道,“范仲,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请律师一事,周一去我律所再谈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范仲找她会有什么事,莫非无聊到再叫她去听二胡? 他还是没出声,却也没挂电话。 她叹息,“范仲,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啊?” “叶清禾。”他却突然叫她的名字了,冷幽得如夜里的清泉。 “我在呢……”她耐着性子。 “叶清禾,你说,人死了就能获得同情吗?”他问。 那样幽冷的声音配着这句话,让叶清禾不禁全身一抖,握紧了手机,“范仲!你想要干什么?” 他便冷笑一声,再次沉默。 叶清禾觉得这样的范仲很可怖,而这样的范仲此时给她打电话更可怖,为什么要找上她呀?她跟他又不熟…… “范仲,你听我说……”她舔舔唇,想跟他说活着的意义,可是,却词穷了,像范仲这么通透的人,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而越是这样灵透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范仲,你别瞎想,你没有必要去获得别人的同情,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范仲,何必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呢?” 她隐约觉得,范仲似乎有种自卑心理,自卑到厌世吗?想起他被萧伊庭揍的时候还凄然笑着说这样被打死是最好,她心里更觉萧瑟…… 而范仲却在那端笑出声来,“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你怎么像在唱歌?” “……”他在嘲笑她?还是嘲笑他自己啊?可是,他语气里那种悲怆又让她既笑不出来也生不了气,莫名的,她觉得范仲和她有某种相同的特质,她说不上来是哪种,可是这句话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却让她抓住了些什么,仿佛她,和他,都是开到极致的烟火…… 幽幽的,她入了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比他更轻幽的声音说,“范仲,你都不知道,陪伴一个人到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不要轻言死字……” “是吗?幸福?”他的笑声更大了。 不知道他站在哪里,仿佛还有呼呼的风声…… “范仲,你在哪?”她隐约感觉到不妙…… “我?”他淡淡地说着,“在生与死的边缘……” 叶清禾微闭了眼,皱眉,这种事怎么摊到了她头上?她跟范仲没有深交啊!可是,坐视不理?她万万做不到…… “范仲,告诉我你在哪里!”她的语气严肃起来。 “某医院的顶楼。” 他似乎在喝酒,叶清禾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哪家医院!” “怎么?你要来管我吗?”范仲还在那笑着,说出了医院的名字。 “你在那别动!千万别动!”她瞥见桌上有萧伊庭留下的钱,她抓起来就往外跑。 —————————————————————————————————————— 我对自己的速度已经无力吐槽了……我知道还差7000字,不过建议亲们明早看,明早一定有好不好?明早没有诅咒吉祥 胖10斤~! 第22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对老婆秀智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中午,萧伊庭律所。 助理敲门进来问他午餐的问题,他正忙着工作,头也不抬地说,“我自己带了便当,今天不用了。” 便当?萧律从来不带便当的,难道有人给他做.爱心便当了?是那次那个女人吗?不会吧,那可是白新的助理…… 助理眸色略略暗淡,思索着出去了孤。 萧伊庭便想起那份便当来,工作也无心再做,最终把便当取出来,打开,那散发着焦糊味的米糊糊让他无法直视…… 不过,想到妹妹今早都能那么淡定地把它给吃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连妹妹都不如? 所以,心一横,硬着头皮准备开始吃…… 一口含在嘴里,也不敢咀嚼,囫囵就给吞了下午,那味道,真是不敢回味。 他一脸苦相,偏偏的,这时候助理还敲门进来了,一眼便看见了他还没有潋去的苦逼表情。 第二眼,看见的是他的便当里拿不堪入目的米糊…… 她暗暗吃惊,这就是所谓的爱心便当吗?顿时对萧律充满了同情,也强烈的认为,做这个便当的人不配给萧律做便当…… 想到这里,她完全以一副为萧律打抱不平的心态对他说,“萧律,不如我还是去给您订餐吧。”潜台词自然是这样的午餐不能吃…… “不用了。”他好不容易让那股味儿散了,装酷地说。 “萧律,这东西……能吃?”助理狐疑地看着那盒不知是啥玩意儿的东西。 “吃了能死?”他黑着脸反问。 明显感觉到萧律的不高兴,她不敢再说,默默无言地退了出去,愈加感受到萧律这个人相当不错,这么难吃的便当都能为了博取另一人高兴而吃下去,而那人还不在身边,萧律这么狡猾的人,呃,她不由自主用了狡猾这个词,原谅她用词不当,萧律这么聪明的人,明明可以使诈不吃的…… 越想越觉得,为萧律做这个便当的人不值得萧律来爱。 女人的脑补能力无限强大,她已经完全在脑中勾勒出一个萧律对某女子一见倾心,从此被收服的真爱故事了,可是,那个女子配这份真爱吗?连一顿饭也做不好! 她正想着,律所来了个送外卖的小弟,问萧伊庭律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助理见状,走了过去,“您好,我是他的助理,是他的外卖吗?” “是的,有人给他订了外卖。” 助理心中暗哼,此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做的东西没法吃…… 于是道,“我来给他送进去吧。” 她代替萧伊庭签收了,再度去敲门。 “什么事?”萧伊庭在独自跟暗黑料理做斗争,这幅苦逼相实在不希望总被人打扰,更不想被人发现,对于她的三番五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他深谙把怒气转加在下属身上是不对的这一道理。 她把便当放在了他桌上,微笑,“萧律,我给您叫了外卖。” 单纯的微笑,一脸的诚挚,萧伊庭看在眼里。自从上次骂了她之后,她再没有出格的行为,这个助理,还算知道进退。 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他难以下咽的米糊,而她,则当着他的面把外卖盒子打开了,香味儿扑鼻,颜色更是鲜嫩欲滴,和他的便当无法相比。 “萧律,吃吧。”她把筷子递给他,笑容温柔而甜美。 “谢谢,我不爱吃这个,你拿出去吧。”他努力抵御着那香味儿,努力忽略自己便当盒里不堪入目的东西,继续扮酷。 “萧律,这个……” “拿出去!”他终于要爆发了,谁能在这样的对比里忍住诱惑?他的内心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虽然,他知道,他完全可以不受这份“苦”,反正清禾又不在面前,他扔了便当吃外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为什么只要这么一想就挺心虚呢? 妈妈早就给他下过定论了,他这就是奴性…… 可是,只要自己坚定继续吃粥的信心,心里就踏实无比啊!这也不能怪他这份奴性,话说他过去十几年干的什么事最后清禾不知道的啊?她简直就是后脑勺长眼,满世界装电子眼…… </p 助理见他发火,犹豫了一下,为了自保,还是把外卖拿出去了…… 他呼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跟粥奋战。 他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一看,居然是妹妹…… 妹妹很少工作时间打电话来的,一定是监督他是否好好吃饭的,他庆幸自己刚才抵制住诱惑了…… 满意地一笑,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妹妹……” “二哥。” 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很是悦耳,他的心口,就如翩然白羽轻轻扫过一样,骨头都要化掉了…… “妹妹,是不是想我了?”他嘿嘿地笑着,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笑容是有多傻…… “是啊。”叶清禾也没忸怩,坦然承认了。 他更加心花怒放起来,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了冰窖…… “二哥,外卖你吃了没有啊?” “什……什么外卖?”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在左大哥家叫了外卖给你送来啊,还没到的吗?你做的那东西哪能真当午餐啊,我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什……什么?”他猛然想起刚才助理送进来的外卖袋子上确实有左大哥店的标记,他只顾着天人交战去了,没留意这茬,再说了,就算有标记他也没想到会是妹妹送来的啊,妹妹一贯的政策不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吗?突然对他网开一面了,这……会让他不适应的,完全不适应…… 可是,他能说外卖已经送到,结果被他打出去了吗? 继续苦逼地愁眉苦脸,还要打肿脸说谎,“哦,还没到呢,等会儿会到了吧……” “嗯,好的,那你就别吃那粥了啊,吃外卖。” “好……”他苦兮兮地笑,好像点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妹妹,你也没吃粥?” “当然没有,我又不傻……” “……”好吧,他傻…… “二哥,不说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他苦哈哈地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那端,叶清禾的面前,摆着的却是他煮的粥。律所有同事搬了微波炉来的,专门加热便当用,她等同事们都加热完以后,把粥放进去再煮一遍,把夹生的米煮熟就行了。 没错,这将是她的午餐。 谁说她不傻?她其实也很傻的…… 萧伊庭坐在办公室对粥思索了一会儿,大踏步打开门走出去,面色有些暗沉。 正伏案的助理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萧律。” 他扫了一眼,他的外卖还在她桌上,可是莫名的,就对这份外卖没了胃口,他站了几秒,也没说话,沉着脸出去了。 一路驱车,来到她所在律所,这一刻,无端地非常想见她。 平日里,他只在门口等,而今天,他却没通知她,直接进了天海。 走廊的窗台上,入目的是几束白色风信子,他没放在心上,入内。 “咦,萧律今天大驾光临,来我们这了?”好几个天海的律师和他打招呼。 他一一点头问好,谦逊,而有气度。 “我来找白新。”他这么说着,径直来到了叶清禾面前。 而叶清禾刚刚把粥重新煮好,准备开始吃,他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差点把粥给打翻。 他盯着她,茫然不懂,“不是……不吃吗?” 她笑,掩饰不住地慌乱,不着痕迹地把左手边的抽屉往内推紧,上了锁,“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躲在这儿吃这个!为什么啊?” “……”她咳咳了两声,“我……不是因为是你做的吗?”她吞吞吐吐地说着,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了绯色。 “……”不用心去体会,你永远不会想到她的心有多重…… 他上前把粥给倒进了垃圾桶,一如今早她把鸡蛋倒掉时一样果断,而后上前拉她的手,“走,我们出去吃!” </p 她慌得赶紧缩回,“你干什么?让人看见!” 他急眼了,“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我要把咱俩结婚证挂胸前吗?” “……”他果然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常人不二到他这种程度是办不到的,“二哥,不是怕影响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过一个小助理!”他嘀咕着,可还是依从了她,“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知道他大中午的来找她有什么大事,谁知,他却在吃饭时问了她一个问题,“老婆,我想把我的助理给调开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轮到她说话了吗?其实,他问这个问题,就是在矛盾吧,又想调,又舍不得,于是笑道,“二哥,你的工作跟我没关系啊!” “有关系啊!她……”他没说完,打住了,犹豫之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这个助理有点儿野心,在我身边我觉得不妥了,但是确实工作能力很不错,又勤奋,律所的助理当中,她是用起来最顺手的一个,老婆,如果你肯来我身边的话,我毫不犹豫就把她调开,凭什么啊,我的老婆给白新使唤!” “给你使唤不是使唤?”她瞪了他一眼,“二哥,你的助理是喜欢你吧?” “……”他也只是怀疑而已,也不敢确认…… 她叹了口气,“我的二哥我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好像他是个四处惹桃花的人似的……没错,他年轻时候的历史确实有那么点劣迹,可是那都过去多少年了啊…… “没姑娘喜欢就不是我二哥了……”她继续说着。 “什么话!我……” 他真急了,叶清禾一句话给他把话堵上,“二哥,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给人幻想。” 他要生气了好吗?什么叫如果不喜欢人家,难道现在还有喜欢别人的可能性吗?这是对他的侮辱!他真的生气!他要走了! 他威胁性地豁地站起来,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又蔫蔫地坐下,“妹妹,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我难道还会喜欢别人吗?你现在还不懂我?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 叶清禾看着他,眼眶微红,转开了头,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握住了他的手,“二哥,那个助理我也见过的,看起来很精明能干,既然你问我,那我就给你拿主意吧,暂时不要调开她,观察一下再说呗,要不等你找到合适的助理再看。” 他如释重负地一笑,“行,听你的,不过,以后有什么事你别误会就是了,我就是怕你误会。” 她斜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误会过?” “……”也是……她对于他那些事情,一直都这么高高挂起的样子,什么时候在乎过?只有他,傻乎乎地,见着个男性在她身边就跟掏了他心肝似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成他老婆了,还蹦出来个小帅哥让他不得安寝,委屈之余,他再一次逼问,“那个小帅哥,到底是什么人?” 她快被他闹得无语了,摇摇头,“自己想去!” 这让他怎么想?全世界几十亿人口,得有多少男性?还让不让他活了? “你认识的!”她扔给他一句话。 “……”还是他认识的?岂有此理!难不成还有要吃窝边草的?这范围突然缩小了啊!付真言?范仲?他们没去国外啊!那还有谁啊?这真是…… 他预感,他今天下午又要不好过了…… “妹妹,你告诉我呗!” 她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同情和无奈啊?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说啊! “二哥,你不但智商退步,连视力都退步了!” 这是她当天中午甩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智商退步,他承认啊!他在她面前一直零智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在老婆面前要智商干什么?只要听话就好了!在老婆面前秀智商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可是,他视力也退步? 不行!这话里有玄机!他必须回去再看一遍!否则,他今天下午一定无法工作! 他把她送回律所后,毅然开车返回家中,把那张让他心肝具乱的小卡片又拿了出来,从头至尾读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整张卡片写得满满的,连落款都没有啊! 他把卡片翻转,这才赫然发现,这卡 片正面的后下角写着chengzhuo?xiao…… 这家伙!好好儿的落款干嘛写到正面来啊!害他一天一夜没能安心好吗?以为在美国他就揍不到了吗?有本事你别回来! 小帅哥身份揭晓,他心头舒畅,开车回律所的时候,一路天高气爽,呼吸都格外顺畅啊!以致,那样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进办公室,他的助理看见他这样的笑容,又一次失了神…… 在他进办公室以后,同事们围了上来,问助理,“萧律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这笑容,祸国殃民啊!这走在外面,得祸害多少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交通堵塞?” “……”助理无言以对,萧律出去的时候还一脸乌云呢…… 萧伊庭浑然不知外面同事在议论他,整个下午工作的时候都是吹着口哨的,心情极愉悦,工作效率也奇高。 下午,打电话蜜里调油地和叶清禾打电话,约叶清禾一起回家,叶清禾答应下来,正打算收拾东西,电话又响了…… 第21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相信 路上,她给萧伊庭打电话,可是,拨了几次,他的手机都在通话之中,不敢再耽搁,搭出租车飞快往那家医院跑,同时,回拨范仲的电话,以确认他平安无事。 “喂,范仲!”她有些喘。 他听出来了,她的喘息声不小,笑了,“你不会真的跑来了吧?孤” “你……耍我?”她坐在出租车上,有些恼火。 他的吸气声在耳边十分明显,“没有,我真的在楼顶……叶清禾,你很傻……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出来。阙”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坐这种傻事……” “傻事?”他重复着,笑了一笑。 她怎么忽然觉得,他说的傻事和她说的,是两码事儿?“范仲,你待在那吧,我很快就到了。”反正已经出来了,还是去看个究竟吧,否则心里一直悬着…… 怕他有意外,始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出租车很快开到了医院。 她下车冲着他说的那栋楼跑去,可是,楼下并没有见到电视里所有过的众人围观的跳楼镜头,也没有见到有警察和保安,或者,还没人知道范仲在楼顶?还是,范仲是骗她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还是上去吧…… 一直上了天台,她气喘吁吁的,果然看见范仲坐在边上,身边一个空酒瓶。 “范仲……”她轻轻地叫他。 夜晚,风有些大,他坐在边上,衬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她真怕,万一惊了他,他会从楼顶掉下去…… 他没有吭声。 她慢慢走近,直到走到他身后不远,她才听到他说了一声,“你别过来。” 这,倒是有点像电视里的台词了…… “我不过来了,你往里站点行吗?”她抹去额上渗出的汗,这一路,也算被惊吓到了……她这台词,也真够像演戏的,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一番纠结,比如范仲说什么我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之类的?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怎么说服他回来? 可是,没想到,他却很听话地真的往里走了…… “……”她很意外,和他对望着,有点傻。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下摆从皮带里钻出来了,脸上被萧伊庭揍过的地方有着淤青和血痂,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他不会跳下去,她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们……先下去吧?”她说。 他朝她走过来,低头笑着,表情有些奇怪。等他走到面前了,她才发现,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在忍笑的缘故。 “范仲?”她双眉纠结,有些气恼。 他便大笑起来,“抱歉,真的忍不住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所以,他就是骗她的对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要自杀…… 原本应该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他的大笑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沧桑意味,在这夏夜的楼顶,看着他瘦削而凌乱的身影,莫名的孤孓感让这口气散开了去,她无奈地问着他,“范仲,你好好地跑楼顶来干什么?” 他看着她笑,而后又叹,“叶清禾,你真是天生的保姆命!” 保姆命?天生的?重点是说她和萧伊庭吗? “你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可以确定了,范仲真的一点自杀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纵容他耍着她玩了,可是,这么玩有意思吗?是为什么? 范仲摇摇头,“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自杀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人要自杀? “没错!不是我……”他呵地一声冷笑,“我倒是很佩服走出这一步的人,说你傻,是因为,若我是你,绝不会去阻止一个自杀的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最好的一种生活方式,其实每个人的最终归属都这样,早一步晚一步的事而已,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自杀就会得到同情呢?要知道,敢于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他绝对是个强者……” 她看着范仲,一个人固执某种念头多年,要想说服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不知道范仲到底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可至少外表光鲜,有什 么会让他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有时候,面对一个过于执念的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比如现在,比如范仲。 而她,没有精力来跟他做人生观上的对抗,至少,现在没有…… “范仲,你是带我来看另一个自杀的人吧?谁?”她不知道还有谁的生死与她这么密切相关,可是,看到范仲眼神闪烁的瞬间,她似乎明白了,“锦儿?” 他淡淡一笑,“果然是个灵透的人儿……” 锦儿自杀?又是为什么?为他俩不幸福的婚姻吗? 可是,妻子自杀,他这个当丈夫的却把她叫来这楼顶等她灌心灵鸡汤?这两口子都有点奇怪啊…… “我说范仲,再怎么说,这时候你也该去陪她吧?”事情的经过大致可以想象出来了,锦儿就在这医院里吧,既然在医院,那么就没有死成,难不成范仲叫她来还要给锦儿喝心灵鸡汤吗? 范仲耸了耸肩,“她不需要我啊,看见我只会加速她想死的念头。” “……”这是怎样一对夫妻……“那你们又何必……”话说一半,中国人劝和不劝离,有的话外人还是不便乱说的。 “走吧……”他说。 去哪?她站着不动。 “去看锦儿啊……”他走在了前面。 她有些犹豫,她于锦儿而言也不是一个欢欣的存在,她去看锦儿?合适吗?然而,脑中一道光亮闪过,突然明白范仲为什么把她叫来,于是赶紧跟上了范仲。 他带着她去了病房,在病房外却停住了,回头看着她笑,“我就不进去了,免得给人添堵,你去吧。” 她其实已经想到里面是怎样的情形,站在门口,想了想,摇头,“我还是不进去了,范仲,是你叫我来的,既然你没事,我就该走了。” “为什么?”他明显惊讶。 她不想解释,也不需要对外人解释,只看了范仲一眼,准备离开医院,然而,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开了,门内是萧伊庭,门外是她,他们俩面面相对。 “你怎么来了?”他十分讶异。 她笑了笑,直说,“范仲叫我来的。” 范仲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那种近似于嘲弄的笑容刹那凝住,而萧伊庭看向范仲的目光更多了几层厌恶,“人渣!” 说完,拉着叶清禾的手,“我们走。” 范仲在他们身后,忽然道,“叶清禾,你是不是傻的?” 叶清禾没有回头,手依然被萧伊庭握着,两人并肩往住院楼外走。 范仲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脸上那抹嘲弄的笑,在看着郭锦儿时沉落下来,眼睛里浓浓的悲哀,看着这个女人,罕见地,流露出怜悯。 他没有进去,她也没有看他,反将头扭向一边,卷发凌乱,肤色暗黄,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 他一直这么凝望着她,久到几乎时间静止,他才悠悠呼出一口气,轻道,“离婚吧。” 三个字,决断,短促,她听了,泪流满面……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外走,而郭锦儿的母亲来了,见了他,对着他一声破口大骂,他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也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这么和她擦肩而过了…… 去了停车场,看见萧伊庭的车还停在那里,上车,车驶过他的车边时,心口如扎着一颗刺…… 他知道,今晚又会是一个迷醉而糜烂的夜,他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可是,又依赖着它而存在…… 叶清禾坐在萧伊庭车里,亲眼看着范仲的车开走的,想着天台上范仲的样子,一时出了神。 萧伊庭有所察觉,面露不悦,“你这是在看什么呢?一个人渣有什么可看的?” “……”她摇摇头,“别说这个了,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他忽然激动了,而后发现自己语气不对,缓了缓,“算了,不说了,还是说说我们俩今晚吃什么吧。” 她的情绪也很快收回来,冲着他笑,把自己的手指给他看,“本来在家给你做手擀面的,被范仲一个电话叫来。” < 他凝视着她的手,只见她指甲里还有没洗净的面粉,眼波顿时柔软无比,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给她挑去,而后解释,“不知道范仲给你瞎说了什么,那人绝对不安好心,以后不要相信他的,我今天中午是去见了个委托人,然后准备回来的时候,这家伙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婆自……” 叶清禾的手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默默听着他说话,听到这里时,双臂一伸,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 他的话没能说完,怔了怔,知道这是她在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心内热流涌动,鼻尖顶着她的,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嘴唇,柔声如水,“相信我?” 她温婉地浅笑,在他的浅啄里找出间隙来,“我的二哥,很坏,很淘气,常常气得我罚他当小乌龟,可是,从不说谎。” 她和他的世界,没有其他人能懂。范仲不懂,郭锦儿更不会懂,所以,她甚至懒于跟范仲解释,而他们本就蹉跎了那么多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舍不得再浪费任何点滴的时间因别人而少走几步幸福的路…… 他眉眼都笑开了,抵着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今晚不做了,我们在外边吃吧?” 想和她更贴近些,可是她的眼镜阻挡了,不禁伸手去摘,她戴着眼镜固然也好看,而且看着习惯,可是有时候还真是不方便。 可是,她却快速退了出来,不让他摘,“好啊!我们去左大哥餐厅吧,还记得那次苏苏生日吗?我们在那吃的饭,你还点了个蛋糕给我。” “行!”他唏嘘,“这都十二年了,左大哥已经开了好多家分店,开枝散叶咯……可是,哎,不说了……”左家的事也真够闹心,如今的左伯伯已经什么都不管了,辰曦一个人挑起大梁,每次看了,都心酸,生活,总是能彻底地改变一人,无限地挖掘一个人的潜力,当初被捧父母和兄弟捧在手心里疼的辰曦,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商界女强人,就像他自己,当年也看不出会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一样,所以,遇见对的人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辰曦错遇了宋楚,而他那么幸运的,遇到了妹妹…… 一个好的男人,会把一个女人宠成公主,而一个好的女人,会把一个男人塑造成精英。 前十二年,妹妹塑造了他,以后的多个十二年,他要还宠于她,任她在他的世界里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地飞翔…… ———————————————————————— 好吧,我胖十斤……马上接着写剩下的3000字…… 第218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解脱 民政局。 签完字,换了本本,从此便是路人,再无瓜葛。 三年前来此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三年后,她完璧之身退出这个围城,想来,真是一个笑话孤。 范仲给予她的,倒是很多:房子、车子、巨额的财产阙。 这些,和她这三年所遭受的一切倒是成正比。 她没有异议,就算他分文不给,她今天也会签字,这桩婚姻,她受够了,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两人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出来,曾经相看两厌,怨憎相加,维系在两人之间唯一的结解开,所有的一切也都仿似今日这暑夏远天上的薄云,终有一天会被风吹散…… 行至路边,两人同时停步,他在身后,忽然说,“中午一起吃饭?” 她想了想,点头,任何故事都会以句号来结局,而不是省略号,总得把省略号的部分叙述清楚,算是一个彻底了断,这于她自己,也是一样。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 她已经三年没有好好吃饭,人消瘦得不成样子,今天是新的一天,她决定从吃饭开始,好好地生活,所以菜上来,便认真地吃。 他却没有动筷,也没有打搅她吃饭,偶尔喝一口水。 直到她吃完,放下筷子了,他才问她,“吃饱了?” 胃里暖暖的感觉很舒服,死过一次,还能看见落地窗外明晃晃的阳光,也很舒服,最重要的是,生死一走,噩梦醒来,却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一颗心还能重新在阳光下再次飞翔,真的很舒服…… 爱和恨,终归是可以放下…… 所以,她点点头,“是的。”同时注意到他洁净的碗筷,“你没吃?”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凝视着她,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好好说过话,从新婚那夜他不碰她开始,两人之间就剑拔弩张充满了战火,一个冷酷到底不肯多说一句话,一个极近冷嘲热讽之能事,此刻一声对不起,倒让她差点飙泪…… 用极短的时间梳理前尘往事,她轻轻蘸了蘸眼角,以免花了妆容。三年的婚姻,让她憔悴不堪,将今日当做新的开始,所以妆也化得格外费了心思。 直到那波汹涌的泪意褪去,她才看着他微笑,“范仲,你相信吗?其实我真的打算过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当日是萧家登的结婚广告,可萧伊庭却赴郭家来,声明这广告他不知情,他不会跟她结婚…… 当时的她,颜面大失,父母哥哥都看低了她,数落她丢人,而这个时候,范仲出现在她身边,有着不输于萧伊庭的外貌学识和家世,比萧伊庭更甚的,是他的温柔和贴心,一个在爱情这场长途马拉松里独自奔跑了多年的女孩,抵御不了这样一个男人,一半为了赌气,和萧伊庭赌气,也是和家里赌气,而另一半,则是期待过,也许,和这样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就算没有爱,也不会太辛苦…… 呵,后来,家里人见到了他,唯恐她配不上人家一般,赶着巴着地让她赶紧嫁人…… 那会儿的他,二十七,年纪也不小了,范家又只这一个独子,希望他快点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何况,她原本也不差,于是,这婚,就这么结了…… 筹备婚礼那会儿,还是有过短暂的风光的,亲戚朋友谁都说她嫁得好,就连萧伊庭的母亲姜渔晚看到她,也会在表面的温和下不经意流露不服气,她想,所有的仇,都在这桩婚事结成之时报了吧…… 谁知道,这风光倒是持续了三年,他的温柔却只是昙花一现…… 后来的事,她不愿再回忆,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微笑。 他的样子其实比她好不了多少,曾经的花样男子,这三年里,受尽辱骂和讥讽,而这一切,也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在一次无法容忍的憋闷中冲着他的家人发脾气,不把他的秘密对着范家父母吼出来,或者,他的生活表面至少是平静的,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因为知道了秘密而伤心欲绝,不会一见到他就对他非打即骂,他也不会不再归家,真正在外过着非酒即欢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以致,昔日的花样男子一日日枯萎下去…… 此刻坐在他对面,往昔那么多那么多的恨,已然跟自己无关了,她终究算是解脱出来了 ,虽然三年的伤害还有余痛,可毕竟不曾深深爱过,对自由空气的向往和欢喜大过了这些痛,所以,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在不久以后的未来,她相信。至此,她甚至庆幸他,不曾动过自己…… 而他…… 忽然地,对他竟多了几分同情…… 他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也没有感到过惊讶,每一个转投他怀抱的女子,都曾期待过和他有继续下去的故事,只是,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真正走入他的生活而已,所以,他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日日面对父母失望痛心的眼神和责备,他也曾想过,既然娶了妻,是否也该生子?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然而,他做不到…… 非但做不到,愈想强迫自己,反而愈加痛苦…… 终于,还是愈走愈远,生活愈加糜烂,愈加暗无天日…… 他点点头,“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三个字,往往是最苍白的弥补,可是,于这二人,却有着些微的辅助作用,让两人之间坚硬的屏障不那么难以打破。 事已至此,她只能叹息。 这几日,思来想去,每个问题都想得透彻了,也不再纠结那些对与错,苦笑之后,怜悯地看着她,“范仲,其实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非但爱上的是同一个人,就连固执这一特质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爱在明处,你爱在暗处,所以,我的伤也在明处,而你的伤,在暗处。这样的结果便是,我的伤比较容易治愈,而你的……” 她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从此以后,她解脱了,自由了,可以飞翔了,而他,还仍然在他阴暗的世界里固步自封,甚至,连表达的资格也没有…… “范仲,你比我更可怜……”她笑,“世人就有这么俗气,可怜虫一旦发现比自己更可怜的人,马上就会五十步笑百步地幸灾乐祸了……” 这句话,有些许玩笑的意味,他也笑了,虽然笑得苦涩。 “对不起。”他还是这三个字,“如果你回家他们问起,你怎么说好就怎么说,全推给我吧。” “本来就全是你的错啊!”她笑着说。 他亦再度一笑,点头,“是。还有我爸妈,不要怪他们,他们唯一的错,是运气不好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亦点头。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同性,也知道一些同性,那时候对此的态度是表示理解,可一旦自己的丈夫也是,那就无法理解了,这三年里,关注过许多的贴吧,也看过许多同性故事,里面的血泪与辛酸,让她常常哭到不能成寐,至于父母们的泣血心声,她更是明白,但凡只要儿子有一点希望回归轨道,哪怕付出老命也愿意…… 倒是她,常常把对范仲的无可奈何和埋怨憎恨转加到他爸妈身上,无端让二老受了许多委屈…… “范仲,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活着,就是新的生命,过去的一切我不会再怨任何人,因为埋怨就等于记恨,记恨就等于不放过自己,我不会再让自己陷进这个漩涡里面,我会轻轻松松地活着,倒是你,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 他的手指握着水杯,看着自己的指腹挤压变形,头也不抬地说,“不必提我。我很好。” 她听了之后,低叹,“范仲,你相不相信,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其实,我从来就不歧视同性的爱,只不过,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同性而已,如果我们不是夫妻,或者,我会成为你的朋友,甚至是知己。” 他盯着水杯,唇角隐隐的笑,“我不是好人。” “是!我也没说你是好人!言尽于此了,我满血复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坏人!”她准备离开。 他准备买单,她却道,“你还是先吃点吧,坏人!我先走了。” 他没有再去送她,只道,“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钱什么的,不成问题……” “我不缺钱!如果你是怕我回娘家日子不好若,你留给我的,也足够我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了,再见,范仲。”她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而他,仍旧招来了服务员买单,并没有再吃一口,出门开车,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驶去…… —————————————————————————————— 额,我知道还会有亲问,今天是否还有更,我也知道,不给承诺是最好的,免得亲们总是在等待中希望落空,可是,今天确实是还有更的,不过吉祥的速度亲们也是知道的,还是不要太早来刷吧…… 第226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比试 乔思? 她一看是乔思的电话就想到没给乔思钥匙,她这会儿肯定进不了家。 赶紧接了电话,开口就道,“乔思,我很快就回来了,你是不是没钥匙啊!孤” 乔思却在那头气急败坏地说,“清禾,你快点回来!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天遇上个神经病两次!阙” “怎么了?乔思?什么神经病?”叶清禾被她的话弄得云里雾里。 “我就在你们物业保安室呢,你快点儿来吧!再不来我要被他们弄去警察局了!” 乔思这么一说,叶清禾觉得事情严重了,也不敢再等萧伊庭来接自己而耽搁了时间,自己搭了个车往回赶,在车上给萧伊庭打了个电话,让他直接回家。 她火急火燎赶到物业保安室的时候,发现,这里面除了乔思坐在椅子上,还有一个人也杵在一边呢,这人居然是付真言…… “付真言,你也在这儿啊!”她完全没想过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站到了乔思身边。 乔思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开了,“清禾,你给我评评理,我是冤枉的!这个人!这个神经病!变/态!非说我偷花!要罚我的钱!我没偷!我怎么可能偷花儿呀!我让他们调监控看,他们也不主持公道!” 偷花…… 乔思是爱花之人,怎么会偷花? 她笑着对保安说,“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我是业主,我可以担保她绝对没有偷花!一定是个误会,不信的话你们确实可以调监控出来看。” 其实花园里的花,有些调皮的孩子倒是会偶尔偷摘,可是保安也就是说几句作罢,今天怎么会逮到乔思了呢? 保安态度倒并不恶劣,“叶小姐,我们并不介意您再把监控看一次,从监控来看,并不能证明这位小姐没有偷花,而我们还有人证,是亲眼看见并举报这位小姐偷花的。” 保安指向了所谓的人证——付真言…… 付真言竟然会是人证? 而乔思一听就火了,“你胡说八道!你纯属诬陷!公报私仇!我要告你!清禾,你是律师,你给我起诉他,告他毁谤诬陷!” “……”叶清禾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付真言也不甘示弱,坐在那淡定自若地,冷冷静静,甩话出来,“你问问保安同志们,我,用得着毁谤诬陷你吗?这北京城凡是知道我名字的人,你去问问,我付真言是这种人吗?说出去都没人信!你就问清禾吧,让她说,我是不是这种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清禾头都大了,这俩人什么时候杠上了? “你……”乔思气坏了,“欺负我第一次来中国是吗?你们欺负人是吗?我去告你们!你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我不就是弄坏了你一幅画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赔你就是了!犯得着这么一路跟踪我,还诬陷我吗?你就不是个男人!” “咦,这话说得好!”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萧伊庭出现了,手提着公文包,带着淡淡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付真言,“想不到,居然有人质疑你的性别?” 好吧,叶清禾觉得他不来还好,一来会更混乱,这两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天敌,想当初,可是为了一副碗筷一只鸡翅膀,都会把饭桌掀掉房子拆掉的人啊…… 她大约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乔思弄坏了付真言的画,付真言于是一路追踪索赔?结果诬陷乔思偷花? 可是,他俩怎么遇上的?付真言又怎么会做诬陷的事? 不管怎么样,她是相信乔思没有偷花的,几个大人在这闹着不好看啊,其实交完罚款也就没事了,但乔思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受这份冤枉…… 付真言不是个小度量的人,所以,还是想法子证明乔思清白才是。 然而,这件事有人比她更积极…… 萧伊庭马上就出示自己的证件,“我是律师,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乔思小姐摘花之前,请谨慎使用偷字,否则,我会为维护乔思小姐的声誉而努力。你们的监控无法看出花园里的花到底是谁所摘,又怎么能随便定论这花就是乔思摘的呢?至于这位仅有的人证付先生……不是我怀疑他的证词,而是,我现在至少可以找出十个证人来证明这花不是 乔思小姐摘的。还有,作为这个小区的业主,我还要对你们的安全设施表示质疑,你们的保安措施连几朵花都保护不了,你们的监控设备连个真正摘花人都拍不到,又怎么保护我们业主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有必要的话,我会联同其他业主一起,就你们的保安能力问题向你们总公司反应。” 保安被他一番长篇大论给弄得脑筋打结,“哥们儿,就几朵花儿而已,弄得要上法庭吗?至于我们的保安能力,就不用质疑了吧?” “不,也许对你们而言只是几朵花的小问题,但对乔思小姐而言,却是事关她名誉的大事,平白无故,你让人随便指着说你是贼你怎么想的?再者,乔思小姐久居国外,满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回家来,这才刚进家门,就遭此不公平遭遇,这不是让她寒心吗?不是让所有漂泊在外的爱国游子们寒心吗?这样的过错,你们负得了责任吗?” “……”保安们瞠目结舌了,就为区区几朵花,他们好像成破坏团结的罪人了…… “最后,我想告诉你们,我要把乔思小姐带走了,你们只是保安,不是公安,没有权力扣留她,如果你们觉得她确实违反相关治安条例,可以把她交给公安机关。” “……”保安们面面相觑,几朵花而已,要惊动警察吗?他们真没遇上过…… 萧伊庭等了几秒,“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我就把乔思小姐带走了,还有,我是律师,我的一言一行都是讲究证据的,我说的十个可以证明不是乔思小姐偷花的证人,你们会在今天一个小时以后看到,希望你们好运,顺利抓住摘花人,再见。注意,我始终没有用偷花贼这三个字。” 义正言辞,口若悬河。直把乔思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崇敬的光芒越闪越亮…… 回去的路上乔思一直掐叶清禾的胳膊,“清禾,清禾……不得了……你honey太帅了……比小帅哥还帅啊……真是应了那句名言……” “……”她胳膊疼死了……“哪句?” “哥还是老的帅……” “……”她发现,二哥和乔思在创造名言这件事上完全可以成为知音……不过,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下,“思思,小帅哥是他叔……” “……”乔思哑然,“忘记了……咦,你们家太奇怪了……”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乔思对萧伊庭膜拜的心情,一路眼冒星光来到家门前,而后意外地发现,怎么那个神经病也跟了来? “喂,你够了啊!你跟我跟上瘾了吗?还跟来?我honey的honey可是律师,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可以报警抓你,告你擅闯民宅。”乔思堵在门口,对付真言说。 “……”叶清禾无语,什么叫honey的honey?都说她和乔思在气质上有某种相似之处,她是这样的吗?还有,乔思这台词,明显是港剧看多了啊……她一个美籍华人,居然沉迷在港剧里,一发不可收拾…… 付真言却懒懒地回答,“什么叫擅闯民宅?我回我自己家而已……” “你自己家?” 这话是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这两人当然是乔思和萧伊庭…… “什么叫做你自己家?”再一次地异口同声…… 付真言指了指门内,“别忘了,我可是交了搭伙费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交的钱还至少还可以吃一年……” “过期作废你没听过吗?你就算买饭票也是有使用期限的!”萧伊庭最“恨”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了…… 付真言淡然一句,“现在都是用饭卡……” “行了,进来吧,都别闹了!”叶清禾被吵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开了门,把三人都叫进去了。 乔思和萧伊庭完全同仇敌忾啊!再度不约而同对他愤然,“不害臊!” “都坐吧。”叶清禾招待着两人,还去倒了水,洗了水果出来。 乔思和付真言一人坐了沙发的一端,虎视眈眈地对视。 萧伊庭的习惯,一到家必然要将正儿八经的衬衫西裤什么的换下来,换完衣服出来后,这两人已经各据一方,水火不容,叶清禾则坐在他们之间…… “吃水果吧。”叶清禾有心化解两人之间的恩怨,对他们道。 结果,这两人不约而同去抢同一块西瓜…… < 好吧,乔思跟她家二哥真是一家人,不带掺假的……当年二哥也是这么跟付真言抢好吗? “你……不要脸!”乔思手脚被她快,失败以后愤然。 付真言悠然吃了那块西瓜,一副很甜的表情,而后说,“谁不要脸?谁来吃白食谁不要脸!” “哼,我吃白食?那是我跟清禾感情好,我们是姐们!你呢?你算哪根葱?人家萧伊庭可没请你!”乔思这家伙倒是聪明的,短短时间也看出萧伊庭和他不和,于是立刻给自己拉了个同盟。 付真言笑了,“我需要请吗?我回这儿就跟回我自己家似的,我要请?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我的碗呢,最大号的那只,写着我的名字!” 当初为了避免萧伊庭再“不小心”拿错他的碗而打破,他给碗边上写了硕大三个字:付真言。 萧伊庭脸一黑,在叶清禾身边你坐下,别提碗了,那就是他眼中一根刺好吗? 他哼哼一声,“打破了。” “……”又破了?不过,付真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绝不是个炸毛的主,马上笑着说,“清禾,就算破了也会随时有我的饭的,是吗?” “不是!”萧伊庭马上否认了。 付真言呵地一笑,“萧伊庭,这个家是你做主吗?你说,是你做主,还是清禾做主?” “……”萧伊庭想骂人了好吗?一举点中他死穴……“当然是……我老婆做主……老婆,你来做主……”他把肩膀搭在叶清禾肩上,并且快速在她脸上一亲,然后示威似的看着付真言,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跟我老婆有过过命的交情又怎么样?她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 话说,其实他对付真言曾经还是充满了感激的,至少,谢谢他救了清禾,在付真言受伤以及后来回国康复的时间里,他还经常去看望,可是,等付真言一恢复,尤其叶清禾一回来,两人之间这种战斗的气氛又开始燃烧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两大武林高手之间的争斗。原本势不两立,可当另一方受伤时,却感受到了一次次对决中建立起来的友谊,而且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没有了对手的感觉是很寂寞的,对这个争斗了一辈子的敌人,也会惺惺相惜,可一旦对方恢复强大,马上又会成为生死之敌…… 叶清禾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这么秀恩爱,有些坐不住了,离他远了点儿,“该做饭了!都留来吃饭吧!” 付真言马上得意地笑,示威的眼神看着乔思,好像在说:怎么样?最后,不无自豪地宣布,“你不知道吧,我们仨可是同学……十二年感情,革命友谊,是你能比的?” “谁跟你十二年同学?谁跟你革命友谊?付真言,跟你不太熟,真的!”萧伊庭马上反驳。 付真言却只是一笑,“萧大律师,凡事讲证据,我们去查查学校档案,看我们是不是同学!” “……” 萧伊庭还待展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把白的说成黑的,把真的说成假的,却听老婆大人一声,“行了,你们两个吵了一辈子,消停会儿吧!做饭做饭!” 他只好悻悻闭了嘴,谁让他是听老婆话的好男人呢? 叶清禾对付真言也有些无语了,这家伙是被二哥传染了吗?这眼神这语气什么的,全有着萧氏风格——幼稚。 而乔思怎肯服输,鄙视的眼神看着付真言,“你们是同学啊?哎哟,真看不出来,你是你们学校这条流水生产线上的不合格产品吧还是假冒伪劣?没通过iso认证吧?或者是吃地沟油长大的?” 噗……叶清禾真的要喷了,再一次认定,乔思和二哥是一家的……说话这毒舌的……而且乔思同学,作为中国通,你也太通了些…… 乔思却还在继续说,“要不然怎么你和萧伊庭差距那么大呢?你看看人家,萧大律师,主持正义慷慨陈词,你呢?只会诬陷好人跟女人为难,请问,你的风度在哪里?还有,人家萧大律师洗衣做饭渐渐精通,新好男人标杆啊!你呢?除了死乞白赖白吃还会什么?” 叶清禾隐隐觉得,洗衣做饭这四个字一出来,她家二哥要倒霉了…… 果然,付真言一点儿也没生气,只咧嘴一笑,“是吗?我从前还真不知道差距这么大呢,这么着吧,主持正义这种事呢在家里还真不好比,但洗衣做饭什么的,倒可以比试一番,不是正要吃饭了吗?你们点几个菜,我和萧伊庭抽签,一人抽俩 比试一番厨艺,怎么样啊?” “好!”乔思想也没想,就替萧伊庭应战了。 萧伊庭吃着一块西瓜,被西瓜水给呛得咳嗽不止,叶清禾只微微笑着,给他递纸巾,拍背…… “我对你有信心!妹夫!”乔思突然之间灵感忽至,理顺了她和萧伊庭之间的关系,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称呼。 第22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比试2 四个菜…… 抽签…… 这菜单还是乔思写的…孤… 萧伊庭采取了先发制人的策略,抢先抽了两个阙。 打开的时候,眯着眼,一点一点展开,大乐,“这个容易!” 且看它抽到的是什么签——水煮牛肉。第二个签则是清炒萝卜丝。 再看付真言抽到的:红烧鱼和红豆汤圆。 萧伊庭嘴快乐歪了,哎哟,他最爱水煮了,那是绝不会出错的菜啊!至于付真言的红豆汤圆……保佑他红豆煮焦!再有那么些煮不熟的颗粒! “好了好了!买菜去!妹妹,走!”他牵着叶清禾的手,寻思着为了保险起见,路上拉着妹妹再问问不会失败的要诀! 可是,马上被付真言给阻止了,“不行!哥们儿!既然是比赛,就从买菜开始,每一道工序都要避嫌!她们两个女生就等着吃好吃的,一切都我俩自己反单独完成!” 叶清禾原本有意助萧伊庭,被付真言这么一说,再加上萧伊庭自己死要面子,还真就无法帮下去了,眼睁睁看着萧伊庭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趾高气昂和付真言出门买菜去了。 两个女人坐在家里开始预测比赛结果。 “清禾,虽然我对我妹夫的厨艺表示质疑,但凭着他给你做了十几年饭的经历,总不至于太糟糕,而那个付真言,一看就是大男子主义的代表人物,这种男人是从不会下厨的,所以放心,你的honey一定会赢,相信我,我最近对面相学很有研究……” 叶清禾呵呵一笑。而后笑容迅速收敛…… 没错,付真言的确大男子主义,可是,乔思同学,你的面相学还有待加强…… “乔思,你到底把人家什么画给弄坏了?他不是小气吧啦的人呀?”她对比赛的结果毫无期待,倒是对这副付真言的画更感兴趣,他哪里是懂画的人? “清禾!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帮着敌人说话?”乔思鼓着腮帮子,表示抗-议。 叶清禾哭笑不得,付真言哪里是敌人了? “到底什么画儿?”没准真是副世界名画,不然能让付真言气恼至此? 乔思努了努嘴,“也不是什么名画,画的是穿旗袍的民-国女子,美得飘逸空灵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像你!画里的女子很像你,不然我也不至于那么激动,跑去找他商量卖给我,他不肯,最后不小心被我弄坏了……” “你俩怎么会碰一块儿?又怎么会不小心弄坏?”她越听越迷糊,据乔思的描述,画中人倒有可能是她外婆,可付真言怎么会找到她外婆的画像? “画展啊!我不就去看了个画展吗?那人也去了,好像是陪客户去的话,就他?五大三粗的样子也懂画?呵!呵!” “……”乔思这语气,看来跟付真言是结了大仇了…… 乔思“交代”完毕,又把话题拉回比赛,非要和她讨论付真言惨败的盛况,她真的对此兴趣缺缺啊…… 不多时,两人回来了,看他们手中的东西,叶清禾就知道,比赛胜负已分…… 她同情地看着她家二哥,很想告诉他,炒菜除了买菜,佐料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她还是不伤害他算了,让比赛的结果来深深伤害他吧…… 两个男人把门一关,在厨房里展开了生死角逐。 叶清禾只听见里面乒乓乱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比赛以后战场打扫的工作就够呛啊…… 付真言率先出的战场,手里端着一盘做成功的红烧鱼,黄澄澄的颜色,鱼香扑鼻,卖相相当不错。 乔思看得呆了,极不服气,“付真言,你作弊了吧?” 付真言只给了她鄙夷的一眼,根本懒怠解释…… 虽然叶清禾知道付真言会做饭,但是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围裙的样子,他这样的硬汉形象,穿上围裙,倒有点像卡通人物,多了几分可爱,好吧,二哥,原谅你老婆临时倒戈…… 付真言把鱼搁在餐桌上,然后开始做小汤圆,糯米粉在他手里渐渐揉成团,再变成一个一个的小汤圆,把乔思看得目瞪口呆…… < 一个小时过去了,厨房门终于开了,萧伊庭一脸乌黑地出现…… 付真言大乐,“哥们儿,你这是在厨房烧柴火吗?” 叶清禾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们家不是用电的吗? 萧伊庭没照镜子,完全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得意地宣布,他的菜顺利出锅了…… 叶清禾虽然对他的菜不抱希望,可是总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还是迎上去给他帮忙端菜…… “怎么样?老婆,出乎意料吧?”他在她耳边显摆地说。 她看着他的战果,安慰性地笑了笑。事实上,她很想对他说,结果往往总是那么地,在意料之中…… 不管怎样,还是帮他把菜端了出来,然后付真言进去煮汤圆了,萧伊庭冲着她诡异地一笑…… 菜上了桌,乔思第一时间跑来观摩。 在目睹到萧伊庭的成果时,充满期待的热切眼神瞬间凝固。 不过,马上讨好地说,“正常发挥……正常发挥……”可不是正常发挥吗?不,应该说超常发挥,他早上煮的粥还不如这个呢,这次的,至少没糊…… 一会儿之后,付真言端了一大碗红豆粥出来,搁上餐桌,满意地道,“好了!开饭!” 再一看萧伊庭做的,立马大笑,“哥们儿!你确定你做的这是清炒萝卜丝儿?这分明是萝卜条!这根,这根简直是萝卜棍儿了!” 萧伊庭脸绷得紧紧的,“那又怎样?这做菜和做人一样的,最重要是内秀!内秀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这葱花儿还是偷的我的!”付真言说着,把萝卜丝,不萝卜棍儿往嘴里一扔,然后马上吐了出来,“这也太咸了吧?萧伊庭你特么重口味?!” “……”萧伊庭自己尝了尝,脸快扭曲了,还死鸭子嘴硬,“哪有?哪有咸?我吃着刚好!我就爱重口味你怎么着?”其实他也有苦衷的好吗?这萝卜丝炒的时候一大锅满满的,他才放多了盐,谁知道炒完怎么全缩水了…… 付真言听了呵呵一笑,“行,你爱重口味,你一个人吃你的重口味萝卜棍儿!” 而后,开始评他的水煮肉片。其实,他早想笑了好吗?忍到现在,问萧伊庭,“哥们,没人告诉你水煮肉片是川菜吗?你这一锅清水煮肉片是什么啊?不,不是煮肉片啊,原谅我吧,这是肉块?” 他舀出一大块肉来。 “啊!还有肉团……” 叶清禾只能给予亲爱的二哥无奈而同情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水煮肉片,云阿姨做过的,你可爱吃了……” 萧伊庭暗暗叫苦,他吃的时候哪管叫什么名字啊…… 不过,死鸭子嘴硬是他的强项,黑的说成白的更是他的强中之强…… 他牵着叶清禾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我妹不吃辣椒!所以,这是改良版的萧氏水煮肉片……” 叶清禾无语,看来这顿晚餐倒霉的是她,真的…… 付真言咧嘴一笑,“好!开始吃吧!唔,你吃你的成功之作啊,别碰我的菜!” “……”萧伊庭和叶清禾同时感到心塞…… 为了长自己威风,萧伊庭埋头吃他的萝卜棍儿和清水煮肉团…… 话说乔思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真心想支持自家妹夫的,真的!萝卜棍儿她已经知道咸的没法入口,便转向清水肉团,虽然和她所知的水煮肉片相去甚远,但总能吃不是?只要能吃!她就昧着良心点赞了!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她一口咬下去,没能撼动那团肉分毫…… 她呵呵一笑,“妹夫,这肉团,不,肉片你煮了多久?” ps:还有一更~~~~~ 第21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随你使唤 范仲和郭锦儿离婚了。叶清禾是在萧家的饭桌上听姜渔晚说的,后来,她问起萧伊庭,是否知道这事,他坦然承认,知道。 可是,他并没有跟她说起阙。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八卦的?”他说。 也对,男人通常不喜欢八卦,可是,她觉得,他并不喜欢谈这个话题…… 于是,她也不提了。 范仲和郭锦儿的事就这么揭过去,就像平静的湖里扔进一颗小石子,转瞬沉没,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孤… 白色风信子还是每天都会送来,可是送花人却迟迟不见露面,她觉得真有点诡异了,她得去弄个清楚,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坐在满律所的风信子里,她会觉得莫名不安啊…… 然而,开花店的老板,只说是客人电话订的,而且怎么也不肯把电话号码给她,说什么这是客人的隐私…… 或者,她可以想别的办法查出来,但是她不想费这个精力,只告诉花店,从此以后不要再送了,她也不会签收,便了事。 既然从律所出来了,她没有马上回去,转道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去了银行。 三年前,她在银行租了个保险柜,有些东西她并没有带出国,比如问情,比如那个红宝石的戒指,后来从美国回来,把问心也放了进去。 这次去银行,却是把那颗戒指取出来了,红宝石的光泽还和三年前一样凝重而闪亮…… 她把它戴在无名指上,如若点朱,璀璨光华。 从银行出来,她打电话给他,心头小小的喜悦,“二哥,我今晚请你吃饭,你赏脸吗?” “这么好的事啊?当然好啊!有什么喜事跟我分享吗?”他语气里透着笑意。 “我发工资了呀!第一次工资呢!”她笑着说。 “你们老板克扣你啊,这都几个月了才第一次发工资?我下次要跟你们老大谈谈!” “好啊,让他给我涨张薪水吧!”她开玩笑。 “嗯!我就说,如果不涨,我就把你挖到我这边来了!”提到这个话题,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什么时候她可以来他这儿工作?上次他就提过,可是,她说实习期还没满,这么就走了不太好,白新也算帮过她。 她笑,“二哥,你想上哪吃饭?还要多久呢?”她看着这时间也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儿了。 他“唔”了一声,“我这儿还有点事,你定地方吧,我待会儿来接你。” “要不,我来接你吧?” “行啊!来吧!”他呵呵一笑,“我求之不得。” 她打了个车,直奔他律所而去。 半个小时后,到了他律所所在大楼,却不曾想,在电梯口遇到了郭锦儿,她正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碰面,郭锦儿面目大有改变,离婚了,气色好了许多。 “嗨,清禾。”她对叶清禾笑。 叶清禾也还之以微笑,“嗨。” 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是来找谁的,彼此却什么也没说,郭锦儿走了,她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他也正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她推门进来了。 “挺快啊!”他笑道。 “二哥,走了吗?”对于刚才巧遇郭锦儿一事,她提也没提。 “走!”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欢喜。 两个人还是回到学校附近吃饭,商量好晚上就不回家里了,就近住自己小家。 他还跟她开玩笑,“第一次发工资,请我吃顿饭就算了吗?怎么着也要给我买件礼物吧?” “我发工资凭什么要给你买礼物?难道不是该你买礼物祝贺我终于领薪水了吗?”她反驳。而其实,不是不愿给他买,而是,最好别买了吧…… “行。”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把自己送给你。今晚,你爱怎么使就怎么使?” “谁要啊?”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笑,“真不要?” 她想了想,“好,要……” “要不,我们先回家 吧?”他看着她的眼神热烈起来,“我们隔了好几天了!”她这身体还是太瘦弱了,得补补,每天见她这么累,他都不忍心折腾她了…… “不行!你不是说听我使唤的吗?” 他无奈地坐了回去,“好好好……” 才坐了一会儿,他自己却又主动提起来,“妹妹,今天锦儿来找我了。” 这个不用他说,她已经看见了,可她还是没有点破,只问,“说离婚的事?” 他点头,“还说了些其它,我觉得她变了,现在这样挺好。” “她是生死线上走过的人,人一旦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很多想法都会变的,这很正常。”她幽幽地说,眼神落在别处。 “嗯。看见她这样,我总算好过一些了。”他舒了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 所以,他对她有怜惜吗?她想起那日也是在他办公室里遇到他们俩,他眼中闪过的怜惜之光…… 她转念一想,也算是明白,点头,“从前原本是你不好,追过人家,撩动了别人的心思,连结婚广告都登出来了。” 他没有否认,虽然结婚通告不是他登的,可总与他有关,最重要的是,她跟范仲结婚,或多或少是和他脱不了干系的…… 当初懵懵懂懂的年纪,不懂爱,当花枝招展的童年伙伴郭锦儿完全符合他心中所向往的女孩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以为,那是他想要的女孩,所以,殷勤地跑去她的学校,给她送花,和她约会,虽然“爱”这个字,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样的冲动只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当她和付真言的名字出现在大学情侣餐厅的墙上;当她在宿舍门口告诉他,她欣赏付真言,付真言比他成熟;当他问她,是否会离他而去,而她去回答他,谁又何曾拥有过谁的时候,他的心前所未有的酸痛,那已经不仅仅是委屈,那是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时的感受…… 而偏偏的,她却还对他说一句,去找锦儿吧,别让锦儿久等了。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是笑着回答她的,的确不能让锦儿久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样的笑有多苦涩,他也在那一刻明白过来,他的生命里完全可以没有锦儿,可是,却不能没有妹妹…… 后来,他便不再去找锦儿了,可是,换成了锦儿来找他。 他曾为此苦恼过,因为,是他先惹的她,但是,他还是跟锦儿说清楚了,他把她当妹妹看待,没有其它意思。 当时她也说得很好,纯真的眼神充满天真的以为,反问他,我也是把你当哥哥啊!我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的,妈妈说,要我像和家人一样和你们相处,把你当哥哥看待,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 他无话可说了,自觉尴尬,不过,他还是认为说开了没有错,至少彼此都不会误会。 他以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后来的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暑假去游泳,她使的那些小手段,还有一门心思跟着他学二胡,都让他觉得锦儿并不仅仅把他当哥哥的…… 虽然他没有点破,可是,他尽量地冷淡和疏远,希望用事实来证明自己之前所言非虚,他对她没有别的意思。 后来,他还搬出了家,和叶清禾单独住一处,可是,母亲大人却极力地撮合着他俩,还把锦儿周末安排过来继续学二胡。 人来了,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这点他做不到,所以,只有他自己出去了。每次她来,他都随意指个曲子让她练习,自己躲出去,晚上估计着她走了,他才回来。 其实,他这么冷处理,他想,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也了解的,更何况,他曾亲口对她说他的态度,直到后来他从云南回来,大病一场,烧得稀里糊涂,清醒过来,发现她坐在他身边照顾他,穿着他的衣服…… 当时,他就感到一种无法承受之重,毫不犹豫再一次说清楚她这样来找他不合适,谢谢她,也请她不要再靠近。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伤心。 但是伤心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打消了她的执念,反而才是对她最好的。 然而,关键是,母亲总是给人家希望…… 三年前的广告,他彻底被妈妈气着了,不顾一切,必须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后来,问题是说清楚了,她也嫁 人了,嫁给了范仲。 最初,他也认为这是一桩看起来还不错的姻缘,结果,后来才知她并不幸福,不过,这也已经是她和范仲两口子的事,完全和他无关不是吗? 谁知,她不幸福的根源竟然是因为他…… 她一直都不说,只是每次偶尔在一些不可避免的场合遇见时,她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忧郁,直到前一阵,她才来到他办公室,终于哭着对他说了实话:他们的婚姻是个悲剧,范仲爱的根本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并且,那个男人就是他…… 最初他震惊愤怒而且死活不信,可是联系这十几年的事情仔细一想,很多奇怪的事都有了答案,好像真的是这样…… 那一瞬,他自呆住了,而郭锦儿也终于对人说出了心底最难以启齿的隐痛,扑进他怀里哭…… 听见她哭声的瞬间,他还是觉得,无论锦儿怎样,他总是有过错的…… 如果他当初不犯浑去跟她约会,她就不会喜欢他; 如果范仲不是对他存了恶趣味的心思,也不会连累到她,把她拖进那个婚姻里去…… 所以,她现在从婚姻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也就心安了…… “妹妹……”他握住她的手,“郭锦儿今天来跟我说,她会离开北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下午下班我推迟了,就是因为她在我这儿。” 她微笑,十二年了,他还是从前那个他,有什么丁点儿的事都会给她汇报的他,连追女孩子送什么花都要跟她商量的他…… “你以为我会介意?”她反问。 他的眼神迅速灰暗下来,“你不在乎我……” “……”这跟在不在乎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只要你身边出现男生,我就急得想跳墙,你倒好,有女人来缠着你老公你也不介意……”幽怨的语气里,仿似受了许多委屈一样。 她白了他一眼,抽出手来,懒得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解释…… 可是,这家伙却没完没了了,一个晚上都在那情绪低落,睡觉的时候还背对着她生闷气,就为她不经意说的一句话…… “二哥……”她贴在他背上,轻轻地哄。 他不说话,也没转过来。 “二哥?”再次唤他。 还是没反应…… 她叹了声,“有人说话不算数……再不相信他的话……” 他听了,猛然转过来,“怎么不算数了?怎么不相信我了?” 她贴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你不是说今天我想怎么使你,就怎么使你吗?” 他面色一滞,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那你想怎么使我?” 她努了努嘴,“今天找到个东西,我想找个人给我戴上去。”她把手摊开在他面前,那枚从银行取出来的红宝石戒指她一出银行又摘了下来的,此刻躺在他手心里。 他看着那枚耀眼华丽的红色,目光柔和了些,可是转瞬,眸色更暗沉了,“这么几年你在国外都没戴,是想干什么?表示你未婚吗?” “……”真能胡思乱想……“那你戴不戴?不戴我送给锦儿算了!”她索性拉下脸来拿话堵他。 “你敢!”他从她手心里抢过来,给她套在无名指上,而后合紧了她的手,“再也不准取下来了!” 她点头,“嗯,再也不取下来了,这是我一个人的。” 他凝视着她,吻了下来,声音变得模糊,“嗯,我也是你一个人的……老婆,可是你能不能学会吃醋啊……” “……”所以说,萧大律师的婚姻哲学是:贤惠淑德的妻子是一种过错? 夜色渐渐变得迷蒙,她忽然停住,推着他,“等等……” “怎么了?”他兴头上,怎么等得了? “嗯……你不是说我想怎么使就这么使吗?”她躲着他的唇。 “那你想怎么使?你说!还是你换上面来?”此种时刻,作为男人,如果还能想到别的事,那他一定不是男人了…… “二哥……我太累了……今天在外跑了 一天呢……”她难得的娇柔。 “所以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仍然不愿意放弃…… “所以衣服没洗,你现在去洗好不好?我实在不想动了……” “……”这个使字,含义颇广……“我不会……明天再洗吧……”开玩笑吧,这个时候要他去洗衣服? “二哥……衣服泡好了,明天洗不行……” “那全扔了,重买……” “……二哥,你自己答应我随便使的……” “……” “你说话不算话吗?” “……”这是被将军了……他俯撑在她上方,看着她,他真是忘记了她的特质,其实最促狭,最能整人的就是她了……几天好日子过得,让他把小乌龟的阴影全挥散掉了……萧伊庭,你还记得你的青春期被她算计了多少次吗?今儿放话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她会使唤他做别的事,可是没想到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啊…… 第22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忧郁 萧伊庭面色一滞,坚-挺地宣布,“我妹喜欢吃有嚼头的肉!软趴趴那是看人家爱吃的!” 乔思也面色一滞,看了一眼叶清禾,言下之意:我怎么从不知道你胃口这么奇特…… 叶清禾满心无奈,却还要做微笑状,淡然而费力地嚼着清水煮肉团,而且,为了表示她对她家二哥坚-挺的支持,她还挑了一个最大的肉团,用她细小的牙齿顽强地战斗着阙。 乔思面露崇拜状,悄悄把筷子伸向红烧鱼,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不傻…孤… “咦?为什么吃我做的?!”付真言挑着眉说。 “……”乔思真不想把筷子收回来啊,可是也不能丢这脸不是?“我……是评委啊,当然每种菜都得尝尝!”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她吃完一块之后,毫不犹豫继续下手,朝着她最爱的鱼肚肉伸去,惹来付真言的嘲讽,“评委不是吃一口就行了吗?别告诉我你没试出来!这借口二师兄用过了!” 乔思眨了眨眼,转头问叶清禾,“二师兄是谁?”忽然想起萧伊庭可不是二哥吗?转过头去又问萧伊庭,“是你吗?妹夫?” “是是是!可不是他吗?”付真言哈哈大笑。 萧伊庭欲吐血…… 就连叶清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萧伊庭眼睛一瞪,叶清禾则笑得更欢,“二哥,对不起,实在没忍住……不过……二师兄其实也挺可爱的……真的……” 唯独乔思还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奥秘,趁着大家在笑,继续向红烧鱼进攻。 可付真言岂是好糊弄的?挡住了她的筷子,“还吃?!评委姑娘,你还没评呢!” 这是要她说了他做的好吃才让她吃吗? 不!她不能这么没气节! 她筷子坚定地一伸,“就是因为不好吃,我才勉为其难多吃点,你们大家就可以少受点折磨……” “哦……”付真言若有所思地笑,原来吃他的菜是折磨…… 于是,这桌上的菜进行了自动分配,叶清禾和萧伊庭负责清炒萝卜和清水煮肉,付真言和乔思则负责那盘鱼。 短短几分钟时间,鱼一扫而空…… 乔思意犹未尽,盯着那一大碗红豆汤圆,“这个……我还没评呢……” “对啊对啊……”正艰难吞下一口咸萝卜棍儿的萧伊庭突然说,外带着和叶清禾挤眉弄眼。 叶清禾不明他的意思,拿了四个小碗出来,准备一人一碗红豆汤圆。话说她不知多期待这碗汤圆啊,等了很久了,也忍了很久了…… 萧伊庭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要!我才不吃!” 付真言悠然表示赞扬,“有气节!你就继续吃你的吧!” 叶清禾还是很关心也很同情二哥的,再一次问他,“真的不吃?” 他坚定地摆手,“不!” 叶清禾只能暗暗哀叹,哎,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 三碗汤圆,果然没有萧伊庭的。 乔思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一口吃进嘴里,只听咯嘣一声,她捂住腮帮子,“哎哟,怎么有没熟的?!” “不可能!”付真言完全不信自己会发挥失常,自己试了一口,果然也咯嘣了一下。 他马上反应过来了,瞪着萧伊庭,“你使了什么坏?” 萧伊庭慢吞吞吃着他的清水猪肉,“我能使坏?你有证据?没证据了不能乱说话!自己水平臭就水平臭!你干脆赖我家锅不好算了!”说完还鄙夷地哼了声,“也只有你这样的奇葩,才能把红豆粥煮成这样……” 叶清禾听着,不得不叹服地看着他,今早把粥煮得半生不熟的人是谁?难道那是她做的一个梦吗? 粥不能再吃,比赛却始终是要出结果的。 四个人,每人两朵干花,送给四个菜中自己比较钟意的。 萧伊庭第一个送,他很好意思地把花送给了自己的两个菜。 轮到叶清禾,她必须有立场啊!那么难吃的菜,她为了她家二哥都咬着牙吃下去了,这两朵花无论如何 都要徇私!付真言什么的,意气什么的,正义公理什么的,都靠边儿站了!对不起了!所以,她的两朵花也给了二哥…… 这下乔思的票变得无比关键,萧伊庭和付真言都盯着她。 她笑嘻嘻的,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直接把花儿扔给了咸萝卜棍儿和清水煮肉团…… 付真言孤零零地甩着两朵花儿笑,“吃人的嘴软听过没?” 乔思一脸懵懂,“没听过……” “好吧!你就给我装外国人!”付真言把花一扔,“这茬就这么过去了,就当我的鱼一半喂了二师姐!那画的事,你打算怎么了?” “……”乔思眼珠一转,“你说怎么了?我赔你钱就是了……” “赔钱!”付真言笑,“有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幅画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孩子,就算本人再重画,都再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每一笔都是心血你懂吗?外国人!” “谁是外国人?我是中国人!”乔思想了想,“你说心血,那我无论花多少心血也赔不出一模一样的画给你了啊!那我出卖我的心血抵债好了!” “你的心血?”付真言笑着打量她,“你会什么?光会说外国话我可不要!” “我……会泡茶……” “泡茶?”付真言几分惊讶,不过马上笑了,“行!从明天开始来我公司泡茶抵债!这是地址和我的电话!你就说是我请来泡茶的小妹!” “哦……”乔思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被付真言一番画师心血论给打动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这不仅让叶清禾惊奇,也让萧大律师没了用武之地,原本还准本帮乔思和付真言唇枪舌战一番的……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等你上班!”付真言站了起来,打算走人,忽而又一笑,指着窗口,“或许这会儿可以看见偷花人了……” 乔思听了,扑到窗口一看,果然看见有个姑娘带着几个小孩,在花木间挪来挪去躲着摄像头,正有所行动呢…… “付真言!你知道还故意诬陷我!”乔思怒了。 叶清禾也过去看了眼,隐约能认出领头的姑娘是院里的茶茶…… 乔思跟付真言在那边又较上了,“付真言!事儿没完呢!你就这么想走?” “怎么的?”付真言回头笑。 “你比赛输了!愿赌服输!得认罚啊!你是不是男人?!” 大部分的男人都知道这是激将法,可偏偏的,还是会中这个激将法,“说吧!没什么是我付真言不敢的!” “你做菜输了!就要罚你来这做晚饭一星期!” “好!”“不行!” 说好的是付真言,说不行的是萧伊庭…… “明天准时来!”付真言笑道,而后又对着叶清禾说,“看到一幅画,画里的人儿挺美,一眼就觉得该属于你,可惜……” “没关系……”原来付真言的画是送给她的…… 萧伊庭顿时觉得自己没有了存在感,“付真言你什么意思?你对我老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真言坦坦荡荡的,“没什么意思!我喜欢你老婆,多少年了,你知我知大家知!可是她喜欢你,我无话可说,我只要她好好的,你要敢欺负她,我一定不饶你!就这意思!” 付真言说话行事一贯这风格,直来直去,从不遮着掩着。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乔思惊叹不已,扑到窗口继续去看,只见付真言很快从楼道出来,万家灯火,他瘦长的身影融入夜色里…… 乔思受惊不小,返身过来,很想说“原来他喜欢你……”,可是一看萧伊庭的臭脸,便将这句话吞了回去,改问另一个问题,“清禾,二师姐是谁啊?她和二师兄又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萧伊庭臭着脸回答。 乔思很识趣,决打电话问远在美国的小帅哥算了,嘿嘿一笑,“当我没问……” 然后迅速撤离回房间…… 闲杂人等消失,萧伊庭赌气地坐下。 </p 又这样…… 还不准别人说他幼稚…… “怎么了?”她坐在他身边,软绵绵的语气安抚。 一旦她这样,他更傲娇了,脸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你说怎么了?我忧郁!” 又忧郁了…… “怎么忧郁了?”她心中已经在揣测,是不是自己太惯着他的脾气了? “你不知道吗?还问我?”脸色还越来越臭了…… 叶清禾闷不出声。 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才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问她,“老婆,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脸色也沉着,“我才忧郁!” “……”难道忧郁还能传染?他忧郁是因为付真言,那她是为什么? 叶清禾那淡然的脾气,总是风缓云轻的表情,此刻亦如拢上乌云,“你说我今天容易吗?你也不看看你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那能吃吗?还昧着良心说我喜欢吃!我就喜欢吃那?为了支持你,我还就真吃了!比你自己还吃得多!吃得我这胃里翻滚着不舒服!就算这样,我还是那么坚定地支持你!结果呢?你还给我摆脸色?!成!那你摆呗!我还就不伺候了!你摆给谁看去!?” 说完,她站了起来,直奔卧室。 “妹妹!老婆!”他这才慌了,老婆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赶紧拉住妹妹的手。 “付真言那锅红豆粥,你干了些什么?”她扭头严肃地问他。 “……”他十八岁以来看到这个表情就害怕好吗……这是马上要罚写字或者罚学乌龟爬的节奏……“没……没干什么呀?”他吞吞吐吐。 “还说没干什么?二哥,你当我今天才认识你吗?”她的眼神也跟着变得严厉。 “……”他抓着她的手松了松,“我只不过是……在他那锅粥快要熟的时候加了一把豆子进去……”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啊…… 早上的粥就是这么煮出来的…… 她真是哭笑不得,这是三十岁男人该干的事吗?“二哥,我真不想用幼稚两个词来形容你,真的不想,可你倒是给我争气点啊!” “……”他忍不住又露出委屈状了,“你为了付真言骂我?” “不是为谁骂你的问题!而是,如果你不胡闹,至少我们今晚还有样能吃下去的东西!现在呢?”她用力一挣,甩开了他的手,进了房间。 并没有关门,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犹豫了一阵,跑上前抱着她的肩膀哀求,“妹妹,不生气行不?妹妹……” 叶清禾没理他。 他换个方向继续求,“妹妹,好妹妹,原谅我吧,我错了行吗?我以后再也不瞎捣乱了!” “那现在就不要在我面前捣乱,我还有工作要做!”她正色道。 “……”这是驱逐他吗?他嬉皮笑脸一笑,“我不在你面前我能去哪儿啊?你的房间有客人呢!” 她沉着脸,把他推开。 看她如此严肃,而且真的从公文包里拿了文件出来,不方便再近身了,悻悻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在客厅里思索,最后,拿了钱外出。 一个小时以后,他回来了,提着大大小小几包吃的,进门就嚷,“妹妹!乔思,出来吃宵夜了!” 乔思倒是一叫就来了,大为高兴,今晚本来就没吃饱嘛,“刚吃完饭又吃夜宵?真好啊!” 他买来的不仅有香喷喷的晚饭菜,还有红豆汤圆,这,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献宝似的用碗装了,拿进去给叶清禾吃。 叶清禾不知道在看什么,头也不抬地说,“放下吧,我等会儿吃。” 她在工作,他不便在旁边待太久,只好放下了,自己退出去。 外面,乔思正大快朵颐,“二师兄,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可怜清禾,她这十几年都吃你做的那些长大,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生命力顽强!但,我为了从精神上支持你,今天还投了你的票,二师兄,请你看在我这违背良心的投票上,练练你的厨艺吧……” “……”他的厨 艺很糟糕他知道,可是这跟二师兄无关好吗?“我不想再听到二师兄这个词!” “……”小帅哥对这个词的解释是,北京方言,形容人很可爱…… 他“滕”地一声站起,再度冲进了房间,一头钻进浴室里,洗洗倒在床上。 叶清禾回过头来,想问问他自己怎么不吃,他却唯恐她驱逐似的,马上抢着道,“别赶我!家里有客人,不能赶我去客厅!” “……”她根本没赶的意思…… 她刚想说点什么,他又先抢着说了,“大不了画个三八线,我不过界就行了!今晚我主动不抱你,算是我做错事的惩罚!” “……”她看着他把一床毯子隔在床正中间,什么也没说了,继续做她的事。这男人也跟敌人一样,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吗? 待她忙完睡觉时,他已经睡着了,抱着那床毯子,模样好像还在和谁生气一样,她心中一软,不禁笑着摇头,如果不是这样,那还是她的二哥吗? 一.夜安眠,醒来时,他的头钻在她胸口,她的双手环抱着。 他也醒了,对于这样的睡姿立即给出反应,“我没有抱你!是你抱我!” “……”她多想笑啊,得好好憋着。二哥,让我去看你上一次庭,修正一下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吧…… 第22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 :好久不见 他洗了衣服。 为了证明自己是说话算话的爷们,只不过洗得很快,心头火急火燎的,还有大事没完成呢…… 和洗衣服比起来,这大事他可就完成得仔细多了,而且唯恐时间不够长,效果不让她满意,最后让她晕晕乎乎忘记了衣服这回事,迷迷瞪瞪睡着了…孤… 第二天一大早,自然仍是叶清禾先起床,他睡到自然醒,摸了摸身边,没有她,滚倒她的位置又睡了一会儿,感觉昨夜她的温度依然还在一般阙。 叶清禾进来,发现他分明醒了还在赖床…… “二哥!萧律!上班要迟到了!”她过去,敲敲他的背。 “嗯……我是老大,迟一回到没人敢说吧?”他蒙在被子里,贪恋着这早上的气息。 “……可我不是老大啊!老大!我这小实习生可不敢摆谱!”她掀开他的被子。 他笑着翻身,把她拉进怀里,“来我这里你就是老大了啊!我马上靠边站,你还不愿意!” “别闹了!要不你再睡会儿,我得先走了!”她没时间跟他耗,这儿到律所有一段距离呢。 他笑笑,松了手放她走,自己起床。 梳洗完毕来到餐桌吃早餐,惊讶的发现,只有两个馒头。 “妹妹,把粥和菜端出来。”他一如往常的大老爷们习惯,坐在餐桌对着厨房喊。 叶清禾已经吃完了,在阳台忙碌,“没有粥!” “那牛奶也行啊!豆浆?”光吃馒头会噎着不是? “也没有!” “那有什么?”他寻思着,是家里太久没人住,所以食材不够? “什么都没有!只有馒头!菜也没有!” 他一思索,觉得不对啊,这不是妹妹的风格,她什么时候做事不是求尽善尽美的?怎么会这么马虎了事? “妹妹?”他叫了声,寻她去了,发现她在阳台晾衣服,“妹妹,你怎么了?”他再如何日子安逸,丧失警惕心,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妥。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你昨晚洗了衣服没晾,今早全有味儿了!” “……”他愣了愣,“还要晾啊……你没说啊……” 这还用说吗?事实是他精/虫上脑,智商那一刻完全归零好吗? “嗯,衣服洗完不要晾?”她点点头,“所以吃馒头也不用粥不用菜。” “……”原来是这样……“那我来好了。”他取过她手里的衣服,自己来晾。 她看着他委屈的表情,叹了口气,柔声道,“算了,我来吧,没有粥没有牛奶和豆浆,可是有鸡蛋汤,还有清蒸虾仁,炒小干笋,在厨房,你自己去拿吧。” 他听着她的声音,无端觉得有种无奈和伤感在里面,挂上衣服后,握住她肩膀问,“到底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原本就不该指望你做家事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埋怨他不会做家事吗?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不过,既然她不喜欢,他会去改,“妹妹,我不会,可是我可以学,你教我好了。” 她温柔一笑,催促他,“算了,你去吧,我来就行了,赶紧吃了去上班,我快迟到了。” 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听她的话,出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微笑着叹息,是她多事了,他自然会有人照顾,根本无需学会照顾自己,何况,自己不在他身边六年,他不一样好好的吗? ———————————————————————————————— 同学聚会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这个周末,可是萧伊庭却要出差。 “你一个人去行不行?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他出差前这么问她的,那帮同学里,她除了跟苏苏和王哲关系比较近,其他也都一般般,他怕她跟他们相处不自在,倒不如不去,潜意识里,她无需接近那么些同学,这人生,有他就够了。 “我还是去吧,苏苏很想要我去。”她边说边给他把东西收拾好,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生活用品也分类摆放得一丝不乱,一件一件地告诉他,什么 东西在哪里,哪些又是用来干什么的,甚至给他备了祛暑除蚊等用品。 他看着笑,“有必要吗?我就出个差!” “带着总比不带好!”她把箱子锁起来,“文件你自己弄吧。”关于他工作上的事,她绝不会参与。 “好了!我走了!”他张开怀抱,拥着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 “嗯……”什么叫乖乖的?难道她又会消失不见吗? 他一贯黏人,此番小别,抱着她自然好一番亲昵,才肯离开,临走,还在她唇上用力吸了一下。 她一直送他到家门口,才返回,刚进餐厅,云阿姨就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中药来了,让她喝。 “我的?”她十分诧异,她并没有拿药回来煎。 “是!”云阿姨神秘兮兮地笑,“夫人给你拣回来的药,给你补补。” “补?云阿姨,还是不要了……”她有些担心。 “怎么不要啊?”姜渔晚的声音响起。 “妈……”叶清禾转身,看见姜渔晚出来了。 “早上吃一次,晚上回家吃一次,正好!你看看你的身子骨,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孙子?”姜渔晚没好气地数落。 叶清禾微怔,却没有再争辩,回头对着云阿姨微微一笑,“云阿姨,给我,我喝。” 那碗浓浓的补药,她一口气就喝干了。 姜渔晚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清禾,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当我们家的媳妇,我是不喜欢的,这点你也知道,可是伊庭要娶你,我这当妈的也不能阻止他,现在,既然你进了萧家的门,第一要事就是给萧家开枝散叶,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了,伊庭都三十了,你也快成高龄产妇了,早点生对你们自己好。” “是……妈……”她低声答应着。 “这药是我找老中医开的,你要坚持喝,自己自觉一点喝,给你备孕的。” “好的……”她一一应承。 姜渔晚见她这么乖顺,也就没说什么了,叹了口气,“你们虽然还没办婚礼,但也是夫妻了,总要跟着多去亲戚家走走,不然,七大姑八大姨的,还要给伊庭介绍女朋友!伊庭姥姥姥爷最疼这个外孙,这周日姥姥大寿,一家人要吃一顿饭,我给你俩准备了礼物,你只管拿着去送就行了,记着这事儿!” 她垂下眼睑来,良久,才答了声,“记住了……” 这个萧伊庭不在的周末,安排得满满的,周六同学聚会,周日姥姥生日…… 周六,苏苏来萧家把叶清禾接走的,去了一个农家乐烧烤玩。 来了大约二十几个同学,江之永两夫妻也一起来了。 苏苏是发起人,把她载到目的地以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她坐在树下竹制的躺椅上休息。 长大了,彼此成熟了,念书时同学们那些尖锐的棱角也磨平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叶清禾的不喜言辞而不敢或者不愿靠近她,慢慢儿地坐了一圈,大家交谈起来。 “咦,萧伊庭和王哲都没来啊?”有同学发现,问叶清禾。 “我二哥出差了来不了,王哲……”她顿了顿,“我也很多年没见了……” “听说王哲发达了是吗?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吧?”有同学开玩笑。 “不会啊,他可能比较忙吧……”叶清禾看着苏芷珊朝她们走来,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那同学还在问,“王哲和苏苏后来不是结婚了吗?” 而苏芷珊却在此时走近,叶清禾没有机会回答问题,只是看着苏芷珊的表情,好像她们说的事都和她无关一样。 “烧烤炉架好了,火也升起来了,同志们开工了!”苏芷珊笑靥如花。 这个话题终于被揭了过去,大家都几人一群围到了烧烤炉边。 叶清禾和江之永夫妇以及苏芷珊坐到了一起。 苏芷珊坐着也不安定,忙前忙后的,顾不上她,而她和另两人之间一度是沉默的。 后来,江之永先开的口,“清禾,爷爷奶奶很想你。” < “嗯……”她点点头,从美国回来就只去看过他们一次。 “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几年前,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吧。”江之永说。 这话的意思,听着仿佛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张萌始终不说话,用烧烤钳刨着炭火,不知怎么的,噼里啪啦一声,火星四溅,爆到叶清禾皮肤上。 并没有烫着,可是,却惊了一跳。 “对不起……”张萌悠悠然说。 “没事……”她坐退了一些。 江之永有些生气,斥责张萌,“你就不能消停点?” 张萌将火钳一扔,“我不是给你们服务吗?” 苏芷珊听见动静过来了,笑问,“这是怎么了?分配不公吗?好吧好吧,我来给你们服务,我来烤,你们都去玩吧!” 江之永似有些负气,起身走了,张萌也气呼呼地起身,追他去了。 “又怎么了?”苏芷珊问。 叶清禾摇摇头,谁知道呢? “这俩人也真是……张萌千辛万苦追到江之永,结婚了两人却是吵闹不断,听说上次江之永还把张萌给打了,江之永那么个人,还能打人啊?我简直不信。不管怎么样,打女人就是不对的,颠覆了江之永在我心里的形象,张萌可是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他了。”苏芷珊一边烤着鸡翅和肉串,一边说。 叶清禾没有发表观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捡了几串蔬菜,和她一起烤。 忽的,听见有人喊,“哎,王哲来了!” 苏芷珊手里正在翻动的鸡翅掉落在烧烤架上…… 叶清禾回头一看,王哲果然停好了车,步履匆匆地来了,沿途和每一个同学打招呼。 苏芷珊明显有些僵硬,可是,王哲却偏偏地,往他们这一桌走过来,似乎,只有她们这桌人少些…… “嗨。”王哲在她们俩对面坐下,带着笑容,大背头,显得他脸部的线条更加成熟刚硬,岁月和生活的积淀,也比几年前更具压迫力,这样的他,完全成长为精英男子了…… 苏芷珊若无其事,对着他笑笑,“好久不见。” “呵,是啊,好久不见,还好吗?”他问。 “挺好。” 叶清禾听着他们的对话,倍感唏嘘,这两人,难道曾经不是最亲密的人吗?久别重逢,就只剩一句好久不见了…… “我过去拿瓶饮料来喝。”叶清禾起身,觉得有必要给足够的空间让给他们。 “别啊!我去!你给我翻着!”苏芷珊抢先跑了。 王哲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的,最后呵呵一笑,问她,“你还好吗?萧伊庭呢?” “他出差。”叶清禾记得,王哲曾经说过,要到她面前来负荆请罪,可是,还没有机会训他,时光又已蹉跎了多年,而今,谁也不必提以前的话题了吧,毕竟,大家都有了新生活,甚至于,很有可能也有了新的伴侣…… “清禾……”他叫了她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嗯?” 他目光沉潋,摇摇头,没再说话。 旧的朋友,旧的时光,刹那间涌上心头,刹那间千言万语,却如哽在喉。是时光变了,还是彼此,都变了…… 他的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按掉,没接。 可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他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接了,“喂?”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可是他也没有避开叶清禾,一直当着她的面讲电话,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同学聚会。” 而后那边的声音就格外大,可是嘈杂中叶清禾依然听不清所说的内容。 一顿咆哮后,王哲口气软了下来,“好吧,对不起,回来我给你带生日礼物。” 呃,看样子是女朋友生日,他给忘了? “行……好吧,我早点回来行了吗?好好好,一起吃晚餐……嗯……”他把电话挂了,面对叶清禾有点尴尬, 笑了笑。 叶清禾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是想到苏苏,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女朋友?”之所以说是女朋友,是因为她还没听说王哲结婚的消息。 他果然点头,拿出了一支烟,问她,“不介意吧?” “嗯,你抽吧。”看着他的眼睛,仿似眼波里也燃起袅袅烟雾…… 他和苏苏分手已经多年,有女朋友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还是为他们这段感情可惜,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分手的…… 一段感情的结束,谈不上绝对的对和错,缘分使然吧,如果三年前,她还会想要痛斥王哲,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如果分手,能让彼此更幸福,她祝福他们两个…… 可是,她分明看到,王哲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苏芷珊,眼中不绝的,一种柔和的光,是他刚才接电话时没有的…… “她……过得好吗?”王哲喃喃地问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苏芷珊…… 第22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想我吗 苏芷珊去拿饮料,却迟迟不归来,明显是躲着王哲了…… 所以,好或者是不好,又怎是外人看得出来的?可是,面对王哲,她除了说“好”又还能说什么呢? 王哲“呵”的一声笑,吸了口烟,烟圈儿轻悠悠地上浮,“当初我们四个人天天在一起,你压迫着萧伊庭,芷珊压迫着我,我俩苦不堪言,千方百计地想如果能逃过你们的魔爪一天该有多幸福……阙” 他停下来,又吸了一口,苦笑,“人都是这么的犯贱,很多道理十岁的时候就懂得,却偏偏要用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亲身验证。清禾,我们现在要见一面真难,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孤” 他叫着“清禾”的名字,眼睛看着的方向却依然是苏芷珊,那个说去拿饮料的人,一去不回返了…… 叶清禾不予置评,时光不重来,故人能重逢,人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谁也猜不透每一次相逢的结局是什么…… 她拿起烤好的蔬菜给他,“饿吗?先吃点吧。” “清禾,有时间我们多聚聚吧,叫萧伊庭一起。”他接过一串土豆,在烧烤架上摆弄着,却不吃,“想从前的日子,从前的人了,那时候也很辛苦,可是很温暖,很纯粹,现在……”他笑了笑,“除了工作我就不想再出去见人,疲以应对,是人老了吧?工作完就只想窝在家里,逗逗小猫小狗,见任何人都成了负担,非不得已而不为之……” 他自顾自地说着,而后又自嘲,“我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些是不是太恶心了?不说了,只是见了你,突发感慨。” 她笑着摇摇头,“时光不老,王哲,人都是这样的,还是……看今朝吧。” 苏芷珊果然没有再回来,跟其他同学作堆了,他们这个烤炉,就他俩,一直到最后。 期间,他的女朋友不断打电话来,催促他回去,他恼了,给关了机。 她无权过问他和他女朋友的相处方式,只是,在他关机的时候,萧伊庭的电话来了,那铃声,就像拨动心内温暖的一根弦,“抱歉。”她笑着起身去僻静处接电话。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不过是问问彼此在干什么,吃过饭没有,他问她同学聚会好不好玩,有哪些人。 就是如此简单的对话,和风细雨的语气,虽见不着面,却好像能看见他在自己对面朝着自己微笑一般,那样的微笑,安宁而馨暖。 电话说了短短三分钟,他有事了,告诉她两天后回家,开玩笑要她洗白白了等他回来,她只是笑。 回过头来,发现王哲已经走了,烧烤架周围空无一人,之前苏芷珊放在烤架上的肉在那滋滋作响,边缘已经烤糊。 手机一震,短信来了,是王哲的:清禾,我先走了,下回出来坐坐。 她把烤糊的烤肉全给扔掉,苏芷珊也回来了,若无其事的样子,陪着她重新烤,不经意地,却问了句,“他说什么?” “……”越是装着不在意,却越是在意,何必呢?“他说,想念从前的日子,约我们几个有时间出来聚聚。” 她把短信翻给苏芷珊看。 苏芷珊只瞟了一眼,便不出声了。 “他有女朋友了。”她索性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不管苏苏心里此刻对王哲是怎样的,必须对这一点有所了解。 “知道!换好几个了!很正常啊!我也有男朋友了,下次带你见见!”苏芷珊说。 “……”她真的,无言以对了,只好说,“苏苏,我希望你能幸福。” 苏芷珊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微笑,“知道了,我会好好把握的,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不能给自己幸福的人吗?我不会破罐破摔的。” 她放下心来,“谁说你是破罐?” “就这么一说。”见她急眼,苏芷珊更乐了,“我不是破罐,我是有着艺术内涵的最美丽的花瓶。” 叶清禾笑了,苏芷珊不是花瓶,而是精雕细琢的国画,时光这支画笔,以岁月为绢,将她描绘得更加美丽了…… 后来,她们再没有谈起王哲。 ———————————————————————————— 第二天,是姜姥姥大寿,萧伊庭不在,她作为他的妻子,躲不了是要去贺寿的,烧烤 回来那个晚上,她失眠了…… 可是,不管怎样,第二天她还是化了个妆,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和姜渔晚一起去了姜家。临行前,她听姜渔晚跟萧城兴提起这回回去要商量她和萧伊庭婚礼的事。 姜老太太喜好打麻将,这过大寿的自然要热闹热闹,早早的,萧家这俩亲家也过去陪着姜老太太了。 萧家一家人到的时候,麻将桌已经摆开,四个老太太正忙活,萧白羽和姜琮文则和另两位爷爷在说话。 见了叶清禾,萧奶奶首先就眉开眼笑了,“清禾呀,过来,陪奶奶这儿坐着。” 回来这许久,萧奶奶那儿倒是去拜访过几回了,可姜家还是第一次来。 她依言坐了过去,萧奶奶便笑嘻嘻地给另俩老太太介绍,这是她二孙的媳妇儿,另俩老太太也慈眉善目的,赞她清秀端庄,萧奶奶听了更开心了。 如萧伊庭所说,他自己是两家老人最疼爱的孙子和外孙,她这个孙媳妇儿自然也是倍受关注的。 送给姜老太太的贺礼,已经由姜渔晚交给老太太了,她一过来,姜老太太就胡了把大的,特开心,直说清禾给她生日带来好彩头,还给了她几个小钱分红。 叶清禾笑着接了,坐一边看她们打麻将。 不时的,会传来萧白羽等四人的谈话,萧城兴也加入了其中。 萧城兴做珠宝首饰以及玉器生意,姜家也是这方面的大家,话题渐渐从回忆过往转移到古董玉器方面来,几个人谈得甚是投机。 后来,萧伊朋来了,微微却没来,姜奶奶问起,萧伊朋只说微微这两天胎气有些不稳,在家里养着不敢出门。 如今孕妇为大,众人一听,立马叮嘱萧伊朋好好照顾她,姜渔晚又想让他俩住回家里来,萧伊朋以“以后再说”四字婉拒了。 萧伊朋给姜家二老带来了上好的补品,而后便和父亲一起陪爷爷姥爷聊天。 于是,话题便转到了健康这个问题上来。 萧城兴强调,两位老爸这个年龄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 都说人愈老心愈小,当下就有人不服气了,“我身体可棒了!这会儿我们出去跑十来个圈,不说你,就连伊朋都未必能跑赢我!” “我也不差!上回老年组登香山,我还拿了名次!” “你有老.毛病啊!” “什么话!?我那也叫毛病!根本不是病!不是特别潮湿的地方不会咳!” 叶清禾默默地听着,桌下的十指紧扣在一起,脸上却始终淡然微笑的表情,间或,还会回答一两句萧奶奶的问话,胸口却如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这种压迫感,从进入姜家开始,一直到晚宴结束,自始至终都不曾消除,可是她脸上恬静的微笑也从不曾消散过…… 后来离开姜家,坐在回去的车里,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只要努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回去的时候,姜渔晚又跟萧城兴提起婚礼的事,“我爸妈的意思,是今年不要举行婚礼,还说什么今年年辰不好,不适合结婚。” 萧城兴听了一笑,“哪有这回事?难道今年就没人结婚了?我看你收到的喜帖不少!” “我也这么说啊……可是,爸妈不说还好,一说,我这心里就有了疙瘩了……别人结婚是别人的事,我总不希望自己儿子儿媳去冒这个险……”她嘀咕着。 “你就是爱瞎操心,什么时候婚礼你征求下俩孩子的意见不就得了吗?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姜渔晚听了,回过头来问她,“清禾,你自己说呢?信不信这些老话?” “妈,要不就缓缓吧,也不急……”她说。 姜渔晚点头,“那也行,我就是觉得,早点把婚礼办了,免得你以后大着肚子办婚礼不好看……不过也没事,你们已经登记过了,也不怕。准生证都有呢!” 叶清禾陷入了沉默。 微微胎气不稳,姜渔晚要去看望,所以,萧城兴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去,而是开到了萧伊庭和微微的家。 微微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正靠在沙发上听胎教音乐,见了他们要起身,被姜渔晚阻止。 </ 姜渔晚一脸担忧,“怎么回事啊?好好儿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微微看了一眼叶清禾,“我舅舅回来了,我去了趟我妈那儿……然后,可能吃东西没注意还是怎么的……” 姜渔晚急道,“医生不都说了吗?要你静养不要随便出门!” 微微有些懊悔,“妈,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宋成徽回来了…… 叶清禾心头一跳。 萧伊朋站出来说,“妈,您别说微微了,是我没照顾好她。” 姜渔晚瞪了儿子一眼,这生儿子都是外向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唯恐她这当娘的委屈了媳妇似的,哪一个能体谅这当娘的苦心?作为母亲,最怕的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啊! 所以,为了儿子,也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嘴了,拣了些安抚性的话说了一阵,又刻意交代了哪些东西不能随便吃,才不舍地离去。 而这一个晚上,叶清禾回到萧家,辗转反侧的,睁着眼睡不着。 浴室里,小乌龟一一不知在干什么,悉悉索索地发出声响,她便想起了那些时光,那个人,此刻没有人在枕边,愈加对他惦念,只是,却没有打电话给他,这般的回忆里沉浮,渐渐的,也入了眠。 因为萧伊庭出差,她坐萧城兴的车去的律所,萧城兴原本说要来接她,她婉拒了,怕麻烦他,自己搭车回去。 律所走廊的窗台,她惊讶地发现,摆放了三束白色风信子。 她有些恼怒,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花店,分明她已经说了拒签,为什么还要送来,而且这三束,分明是一天一束。 花店的人告诉她,客人没要求她签收,只说放在窗台就行了,这个没犯法。 “……”她无言以对,确实,人家爱花钱,哪怕把人民币成摞地对方在这里也没犯那条法律。 算了!爱放不放! 她把三束全部扔进了垃圾桶,进律所去了。 白新比她来得早,办公室的门已经关着了,据先来的同事说,在里面和人谈话。 她刚坐下,白新就来了指令,让她送茶进去。 她泡了两杯,敲了敲门,进去了,却呆在原地,来找白新的人竟然是宋成徽…… 宋成徽和白新相谈似乎十分愉快,看到她时也仿佛不认识一般,微笑着和她颔首。 她放了茶杯,迅速出了办公室,隐约地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 她从美国回来,原本想要寻找的不过是一份安宁,难道,终究是无法寻到了吗? 半个小时以后,宋成徽出来了,还是对她微微一笑,十分客气,而后,离开。 白新送了他出去,回来时叶清禾忍不住跟他进了办公室,“白老师……” “清禾?周末过得好吗?”白新对于她叫他白老师一事,一直觉得有点难受,他始终认为学长这个身份更适合他。 “白老师,刚才这个人……”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认识?”白新问。 她点点头,“他是我大嫂的舅舅,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事儿,请我做他们公司法律顾问。”白新笑道,“瞧你紧张的样子,看来凡是来找我们的人都没好事儿啊!这成思维定势了!” 她挤出一丝笑来,“没有……只是,他……”她想了想,宋成徽以前的事,她还是不要跟人多说了。 “我知道,他之前在云南犯了些事,不过,现在重新开公司,做别的行业,找我做法律顾问呢!” 她便没再说什么了,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白新不去做顾问…… “那我没事了,我先出去。”她转身出了办公室。 微微说,宋成徽昨天才回来,可今天就有公司了吗?她记得,当初宋成徽可是倒了的,这爬起来可真迅速…… 或者,他是筹备好了一切才回来的? 可是,要筹备一个公司也需要雄厚的资金啊,微微娘家这边基本是给不了他帮助的…… 她想到了一个人,苦笑,宋成 徽在警察那里替人挡在,一句口风也没漏,对有些人来说,也值得一个公司的价钱吧…… 如今,对她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埋下头来做事,不再去想这些。 下午,照常下班,她打算打车回家去。 背着包包,刚出律所大楼,便见夏日的夕阳下,有人倚靠着行道树而站,藏蓝的裤子,浅蓝的短袖衬衫,短发收拾得一根根精神抖擞地竖着,微眯着眼,望着她的方向,看见她的时候,展颜一笑,阳光顿失了颜色。 巨大的狂喜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迈开步伐奔向他,他张开怀抱,顾不得此刻是在大街上,将她紧紧抱住,笑问,“想我了吗?” 想!好想! 她抬头望着他,竟有热热的感动在眼内流淌,“不是说要明天才回来吗?” 第22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得失 第二天晚上,乔思是和付真言一起来的,乔思还是搭的他的顺风车。 一进门,乔思就陷进沙发里,一边捶着腿,一边大声抱怨,“万恶的资本家!资本家都不是人!” “……”叶清禾不免诧异,乔思这是给付真言泡茶去了吗?还是去工地搬砖?泡个茶能累成这样阙? 她还没问,乔思就在那哼哼了,“清禾,来帮我揉揉啊!我怀疑我明天走不了路了……孤” “你这到底是到干什么?”叶清禾不禁问道,在她身边坐下来,给她揉着腰腿。 “付真言啊!他哪里是让我泡茶的!简直是拿我当苦力使!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提起这个名字,乔思恨得牙痒痒。 叶清禾笑着给她揉/捏着,“怎么把你当苦力使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泡茶水的吗?你以为我像他秘书那样,那么幸福嗲声嗲气就为他一个人服务?左一声‘付总,您的咖啡’右一声‘付总,您辛苦了?那你就太低估了资本家的罪恶程度!人家付总的桌子我可是一点儿边也没沾上,人家嫌弃我啊!人家只喝他女秘书的茶啊!哎哟,妖精似的女人,走路都怕闪了腰,这种女人是出来工作的吗?想不到他的趣味居然这么低下,中意这样的女人!哎哟喂,别再跟我说他爱你!他这眼光,连带着都把你给玷/污了,那女人,给你提鞋都嫌她身上味儿太熏人!”乔思忽然转移了重点,愤恨的对象转变成付真言的女秘了…… 叶清禾听着愈加想笑,“我说乔思,合着你在他公司一天,就研究人家女秘书去了?” “噗……”乔思吐着气儿,“可能吗?我只是百忙之中顺便看他秘书不顺眼而已!居然敢挡姐姐我的道!还给姐姐我下马威!清禾,给我想个办法,明天我不整得那女秘书叫奶奶我不姓乔!” 这乔思,还真跟女秘书杠上了? “话说乔思,我想知道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乔思的斗志昂扬瞬间败了下来,没精打采地说,“泡茶啊……” “怎么个泡法?”乔思这副吃了败仗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茶庄老板的风范,有什么泡茶能难倒她? 乔思满脸委屈和气愤,“给他们全公司所有员工泡茶!就只除了他!跑上跑下不说,还一个小时续一次杯……我这一个小时才刚好泡完一圈,接着开始第二圈……周而复始,你说,这不是他存心整我吗?” “……”这个,还真是存心整人来着……“乔思,要不你明天别去了吧,我跟付真言说说,让他算了,别再为难你。” 她原是好心来着,心疼乔思,可乔思却双目一瞪,“那怎么行?那不是让那女秘书得瑟了吗?姐姐我要走,也要先把那女秘书给治了!” “我说你跟人秘书较什么劲儿啊?”叶清禾哭笑不得。 “谁和她较劲来着?是她和我过不去!谁让姐姐我一分钟不好过,姐姐就要她一辈子不好过!”乔思眼里闪出狠辣的光,让叶清禾误以为那是宫斗剧女主的神韵…… 乔思眼眸一转,忽然又柔光闪闪,“那秘书是傻x吧!敢跟我斗!我明显有皇太后撑腰啊!也不看看我背后的人是谁!哼!” “……”乔思这意思,明显是指她是皇太后?“思思……你好像搞错了辈分……” “我不管!我也不管你跟付真言过去什么交情,反正你要站在我这边!誓死和资本家臭男女斗争到底!”乔思拳头一挥,充满斗志。 “……”叶清禾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发现奔三的过程里,周围的人一个个地越来越幼稚了…… “你倒是答应我啊?难道你跟资本家一路的?”乔思抓住了她的肩膀。 “放心!”叶清禾在她腿上用力一捏,“我保证跟你一路!” “这还差不多!”乔思满意地放过了她,继续趴着哼哼唧唧。 付真言挥舞着菜刀出来,“我怎么这么耳热?是有人背地里在说我坏话吗?” 乔思不屑地哼道,“我有那个必要背后说你吗?我骂你从来都是当面骂!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是混蛋!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是个男人!” “哎哟喂!啧啧!”付真言舞着菜刀过来了,目光盯着某处,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你心胸宽广?确实宽广,还波涛汹涌的,这个,我还真 比不上……” 乔思是趴着的,胸口挤压出抢眼的起伏,她自己低头一看,羞恼地整理好,马上给付真言多加了一条罪名,同时一个抱枕扔了出去,“你个流氓!还装什么精英总经理!清禾,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吗?他就是个流氓!你可别上当了!” “一个外国人,你装什么纯情啊!”付真言明显带着鄙夷的语气。 乔思真被气着了,“付真言!你给我道歉!你这是歧视我们华人吗?岂有此理!我们在国外就是异乡人,总有人用有色眼睛看我们,想不到回到中国来,还要被同种肤色的人歧视!付真言!没错,我是美国国籍,可我是中国人!不是每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女孩都是随随便便的!” 付真言倒是愣了一愣,可是,要他道歉?也是办不到的,最多耸耸肩,“当我没说!”而后,回到厨房做饭去了! “哼!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想法子治治这对无耻男女!”乔思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也没管叶清禾了,自己钻进卧室苦苦思索整人的办法去了。 叶清禾左右望望,觉得自己实在很多余…… 付真言来她家兑现做一个星期饭的承诺,她倒是没事可做了,去厨房帮忙的话定然也不合适,某个人肯定要闹一整晚别扭的,于是进了房间去找某人。 某人没在工作,也没在打游戏,竟然在浏览美食网站…… “二哥,你这是立志要当厨师吗?”她惊讶之余,笑话他。 “嗯!别小看我!以你二哥如此天赋和惊人才智,有什么学不好的?你可知道,宁子也要学做菜呢!对了,宁子回来了,你知道吗?”他边看网站边说。 “真的吗?宁大哥回来了?”最初她是高兴的,可是,转瞬情绪又低落下去。 “是的!这次受伤严重了,不能在特种大队待下去了,所以调回来了。下次,我们找个时间聚聚,你这弟妹,还没正式见过大哥呢!”他回过头来,伸臂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笑了笑,“有什么正式见不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那怎么一样?以前是妹妹,现在是弟妹!完全不同!”他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有老婆了啊! “不是还没举行婚礼吗?”她坐在他腿上,有些不自在,想起来。 结果被他一把按住,“看看这道菜,我决定从它开始攻克!婚礼?我说马上举行,你又说得推迟到明年!看来啊,我们得等到娃娃都有了才能举行婚礼!也好!干脆让女儿给我们当花童好了!” “你看思思和付真言怎么样?”叶清禾把话题岔开了。 “什么怎么样?”萧伊庭抱着她,头搁在她肩膀上,无限享受,“只要姓付那小子不惦记着你,和乔思两个谁打死谁都不关我的事!你看付真言那臭脾气,这辈子能娶到老婆才怪了!对乔思这么粗暴!”说完又觉得不对,“不行啊!我还是得祝福他早点找个老婆来管着他吧,别一天到晚惦记我老婆!” “你个呆子!”叶清禾在他脑门上一戳,“这里除了装着别人惦记你老婆以外还装着什么啊?我是说思思和付真言两人是不是有戏?” “怎么可能!”萧伊庭一听马上就否认了,“他两个,一见面就跟生死冤家似的,就算有戏也是一出武打戏啊!” “你懂什么!”叶清禾再次戳他,“你没听过一句话啊,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他俩有戏,不信我们打赌!” 萧伊庭笑了,“既然你这么说,我肯定相信!我是听老婆话的乖孩子啊!不如……我们再给他们添把柴吧!” “怎么添柴?” “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啊!这个周末,我不是让你陪我出差吗?我们把钥匙给他们,让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做饭,吃饭,睡觉……顺便把几瓶好酒放出来……说不定……”他冲她眨眼,“***,酒后乱行,会发生什么……” “……”她还以为是什么高明主意呢……她也预感,必定会发生故事的,但是,是***,还是水火不容,可就真不敢预测了…… 周末。 萧伊庭和叶清禾夫妇果真把钥匙留下,两人潇洒出行了…… 可萧伊庭明明说是陪他出差的,可叶清禾拿到票一看,却是去她家乡的票…… “你这是去哪出差呢?”她问他。 他神秘兮兮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两人再度踏上归途。 到站后,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住处,可是,这一次,他去没有带着她往酒店奔,而是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地址…… 她内心涌动着狂喜,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别激动,老婆,到了就知道了。” 这怎能叫她不激动?她的手指反手扣住他的,呼吸都不平稳了,“二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是她心中所想吗?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她不敢承恩,不敢再承受他更多…… 他只是微微一笑,松开了她的手,圈住她的腰,静静的,什么也没说,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像一方晴朗的天空,温和无云,这样的眼神,她只在爸爸眼睛里看到过,那已经是久违的感觉,仿似在说:宝贝,只要可以,全世界都给你,也在所不惜…… 那一刻,她明白,其实,她一直都明白…… 穿过熟悉的街巷,出租车停在了她家旧址所在之处,院门显然是重新整修过的,黑重大门上镀金的花纹鲜亮了许多。 她想,她的猜测真的没有错…… 一下车,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扑在门上,望见院内一切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之前已经变成停车场的地方,重挖了新池,正值盛夏,田田荷叶铺展,一朵朵新荷迎风摇曳…… 荷花池边,堆砌了假山,建了小亭,虽然格局小,却典型江南园林的韵味,比当年的记忆更加完美…… 再去看那曾经的房子,熟悉的窗格,都做了翻新,木质雕花的窗格,她几乎可以想象,站在屋内的女子,轻轻推开窗格,便能迎来沾着水汽的荷香扑鼻…… 一双手臂轻轻拥住趴在门上的她,戏谑的声音响起,“哟哟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在这流眼泪呢?不害臊啊!” 她返身过来,投入他怀里,眼泪哗哗直流,打湿了他的t恤。 “妹妹……”他叹息着唤她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做错事了呢,也就你跟别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别人啊都是受了委屈伤了心哭,只有你,多大的委屈也不哭一声,偏偏的,高兴了就哭。” 她抽噎着,在他胸前蹭着眼泪,“二哥,不许笑话我……” “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笑话你!可我们能进去哭吗?别人可都看着咱俩呢!”他拍着她的背,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有些难为情了,从他怀里起来,擦着泪,仍是不敢相信,“二哥,是真的吗?这儿……”她甚至连“这儿是属于我的了”这句话也只问了一半,便不敢再问,唯恐自己白日做梦想多了。 他含笑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你说来出差的!”分明是骗她!又骗她! 他笑,“为老婆服务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业!” “贫嘴!”她嗔他一眼,却终是笑了。 “进去吧!”他把钥匙交到她手上。 她开门的时候,双手是颤抖的,几番努力,钥匙还对不上缩孔,最后,还是他抢过了,“还是我来吧。” 那扇她以为对她永远关上的门,终于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景象,携着所有的回忆,重重叠叠,层层翻涌,温暖的,酸楚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在她心中潮水般撞击,溃退,再撞击…… 得失,得失,她一生都在这两字里颠沛,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又回来了吗?可是,她又还将失去些什么? 站在荷花池边,她静立不前了…… 他陪她站着,也不催促她,只是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发现她身体绷得僵硬。 略用了力,让她可以倚靠在他肩膀,她也只是僵直地站着,没有顺从他。 良久,她才缓缓松软下来,倚在了他胸口,轻问,“二哥,你这是准备了多久了?”真是太大一个惊喜…… “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啊,两年前,我说服这家主人把房子卖给我,你知道的啊,你二哥我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世界上就没有我说服不了的人,所以,主 人听我一说,马上就答应了,两年前开始,我对这房子开始翻修,挖了这池子,种了荷花,我想啊,荷花开的时候你就该回来了吧,那时,我就可以陪着你一起下池挖莲藕,我比你高很多,如果你不小心陷进淤泥你,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你扯出来的!” —————————————————————————————————— 终于回来了~~!!亲们这几天等更辛苦了~!!可是吉祥也不容易哇~呜呜呜,凡是章节内容简介是省略号的,都是吉祥在旅途中用手机码的字~~因为手机操作不方便,所以就直接省略号了……呜呜呜……还有一更~~12点前吧~! 第23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还原 呵…… 他说得轻而易举,可是,只有她知道,他越说得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一定难度越大,费的心力也越多…… “可是……如果我不回来了呢?”她倚在他胸口,轻轻地问,要知,当初远走美国之时,她是真的打算再也不回了…孤… “你忘了吗?”他搂着她,柔声反问,“我曾经说过的,只要坚持,就一定能等到。我承认,我伤心过,也绝望过,可是,很奇怪的是,每天早上醒来都好像会从心底萌生出希望,又是新的一天了,离你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是吗?阙” 她点点头,也抱紧了他的腰。没错,他的感觉是对的,她终有一天还是要回来,所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像命中注定那个夏日炎炎里和他初次遇见一样,人生这个故事注定了开头,也注定了结局。 而她,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开头,却能预见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 “故乡遥,何日去。”他低沉地念道,“妹妹,今天,你算是真的回故乡了……”这首《苏幕遮》,他临摹了多少次,已经无法计数,如今,算是对这首词,也对当日他的幼稚之举有了交代…… 然而,一句话,又将她惹得泪眼婆娑,伏在他胸口呜咽,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二哥……二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害怕……” 他只当她是感动而说了胡话,笑她,“傻瓜,怕什么?我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你是我老婆啊……” “我……”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哭得更大声了。 他难得见到此般的她,如抱着孩子般,抱着她轻轻地摇晃,一边还拍着她的背哄她,“好了好了,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哭完这次,以后不准再哭了,答应我。” “嗯……”她努力地止住哭泣,“我只是……只是……二哥,你听说过福满则溢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想听她这些奇怪的言论,就像她说的有聚必有散一样。 “太幸福了,像我这样的人恐怕承受不住,二哥……”她欲言又止,两手却使劲掐住他两腰的肌肉。 “嗯……”他点了点头,“也对哦!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怎样呢?要嫁一个老公,隔三差五打你一顿,三天两头凶你一阵,你做牛做马伺候他,他就光会打他的游戏,没事儿还给你整出一箩筐的小三,个个怀着小孩来闹着你让位……这样够不够了?你确定能承受得住?” “你……”原本伤感的她,被他这番话给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无话可说了。 他张开怀抱朝她一笑,“我朝着这方面发展好不好?先将你打一顿再说!” 说完拦腰将她扛起,往屋内跑去。 刚跑到门口,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出现了,眯着眼朝着他们笑。 “蒋妈妈。”萧伊庭笑着把叶清禾放下。 叶清禾也大吃一惊,泪痕未干的脸上激动顿显,一时如孩子般扑了上去,哽道,“蒋妈妈,您这些年去哪里了?” 蒋妈妈是从前家里的阿姨。叶清禾妈妈身体一向不好,爸爸又忙,便请了个保姆照顾她们母女俩,对于叶清禾来说,蒋妈妈就跟自己家里人一样。后来家里发生那样的事,蒋妈妈也失去了联系,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蒋妈妈了…… 蒋妈妈再见她,也是泪眼模糊,抱着她不断说着,“孩子,你吃苦了……这些年吃苦了……” “蒋妈妈……”她怎会忘记,每次放学回来,等着她的都是蒋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令她垂涎欲滴的菜香,那些都是儿时的记忆啊…… 她吸了吸鼻子,这屋子里充斥着的不正是她最喜欢的叫花鸡的香味吗?淡淡的鸡香味儿因为混着荷叶的清香一点也不腻,每回都能勾起她的食欲…… “蒋妈妈!叫花鸡!”她喜悦地叫了出来。 “是啊!萧先生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带你回来,让我好好准备呢!除了叫花鸡,还有好些菜,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饿了吗?饿就赶紧吃去!”蒋妈妈喜悦地擦着眼角的泪,拉着叶清禾的手边走边感叹,“小荷,真没想到,蒋妈妈还能见着你……” “我也没想到啊,蒋妈妈……”两人手拉手一路走向餐桌。 叶清禾环视着这个久违的家,发现, 这客厅和餐厅的陈设基本和从前差不多。父亲和母亲都是偏好古典风格的人,真是难为了他,去哪里找来这些近似的家俬和摆设。 蒋妈妈似乎发现了她的诧异,笑着解释,“萧先生真是有心人了,找到我之后,家里一个花瓶一张画儿,一个碗儿杯儿的,都细细问过我,一点一点的,把这家给复原了。这些家具,也是根据我记忆里的,找人来重新做的。你来看这套碗,从前家里有一套莲花的纹的白瓷碗你可还记得?从前我就听夫人说,是先生在你出生那年专门为你定制的,纪念你的诞生啊,碗、匙、杯、碟、盘,各十件,夫人亲手绘的画样,全是荷花莲花的,每一朵都不一样,就在你周岁生日那天用过一次,后来就珍藏起来了,可惜,最后没能保存下来。萧先生听我说了,也不知他去哪里当真又弄了这么一套来,你来看看,和从前的是不是一样?虽然我乡下婆子不懂,可也看得出这是景德镇上好的瓷器,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吗?说景德镇的瓷器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可不就是吗?敲敲看。” 说到这里,萧伊庭插话了,“蒋妈妈,您这哪是不懂,分明是行家啊!” 蒋妈妈笑了,“我也是从前听夫人说多了,记住了。倒是你,真是费心了。” “哪里,我得来也全不费功夫。妹妹,饿了,坐下先吃吧。”他轻描淡写地把他求人作画,高价专门定制的过程略去了。 叶清禾在餐椅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之所以小心,是因为这餐桌餐椅和从前家里的一模一样,就连雕刻的花纹,纹绘的花样,都是一模一样的,她唯恐是坐在她自己的一个梦里啊,稍微一加用力,这梦就碎了…… 再看那套定制的白瓷餐具,虽然画法一北一南,和母亲当年的风格有异,可是这碗匙杯碟盘,确如蒋妈妈所说,每一件都不一样,有的甚至雕刻成立体状的莲花,精美绝伦。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一桌丰盛的菜,她竟然吃不下去,是舍不得吃吧…… 江浙菜原本就摆盘精致,犹如艺术品,配上这盘碟,再加上她心内涌动的往事还有她对面那人温润的笑容,让她更加不舍……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怕吃了就没了……” “傻了吧你!我看你今天智商倒退了三十年!”他笑她,“你不吃我可吃了!我饿坏了!” 他剥开荷叶,浓浓的鸡香味扑面而来,他吸着鼻子赞叹,“真香啊!你可别便宜了我一个人!” 他说着,拧下一大块鸡肉来,先给蒋妈妈,“蒋妈妈,这段日子您辛苦了!” 蒋妈妈受宠若惊,“哪里哪里,能让小荷回到家里,是我最开心的事了!我不辛苦,萧先生,您才辛苦!” 他确实是辛苦了…… 叶清禾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墙上那幅画,从前这个位置,挂着妈妈画的一副鱼戏莲叶间,后来,画不见了,此刻取而代之的,仍是鱼戏莲叶图,也是大师级名家的手笔,不过,仍然是北派画风,不是妈妈的风格,而且,这画还没有落款。 这样的书画作品,这一路走来,她看见了好几副,画儿定然是他求别人画的,而书法作品,该是他自己写的,模仿了爸爸的笔记,仍然学不到八成像,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出自他的手笔,别忘了,她闭着眼睛用手摸,也能摸出他的书作来…… 他真是煞费苦心了…… “真不吃?”他捏着一只鸡腿冲她眨眼。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只鸡腿却送到嘴边来了,她只好咬了一口,他则嘿嘿一笑,“原来撒娇要我喂……” “……”她哪有? 转头看了看蒋妈妈,却见她笑得眯了眼…… 情不自禁脸红…… 第22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改变 他搂着她,垂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想你了,想得受不了,所以提前回来了……” 他的这个“想”字,无端带了些情.欲的色彩,被他紧搂在怀里,完全能感觉到他某处蓬勃的渴望,仿佛带着热度,燃烧着她的皮肤,她的脸,过于白皙的脸,瞬间染上了晚霞的色彩阙。 女子想念男子,大多从脑到心,而男子想念女子,会往下一直延伸…… 他呵呵一笑,“走,回家。” 他牵着她的手,上了车孤。 回家时,萧城兴还没回来,只有姜渔晚在,儿子出差刚回,兴致极好,打算亲自动手弄一桌好的给儿子吃,这会儿忙碌着呢。 叶清禾是个懂事的,自然一回就进厨房帮忙了,三个女人,把刚回来的正主儿撂在了一边。 萧伊庭斜倚在厨房门口,盯着她忙碌的身影,说了句,“妹妹,我刚回来,东西都没收拾,给我收拾行李去!” “哦!好的!”她洗了手,跟姜渔晚说了声,便随着他上楼了。 只是,他是让她来收拾行李的吗? 才到房间门口呢,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便把她压在门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所谓小别胜新婚,叶清禾也颇为动情,低低的婉转轻吟,如一曲缠绵不绝的情歌,在盛夏的黄昏里,比晚霞更火热,比弦曲更动人…… 歌歇曲停,已是天幕全黑,她娇懒地卧于他怀中,一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不禁大为懊恼,轻轻掐着他,“都怪你!这不胡闹吗?” “怎么了?”他亦有些乏力,懒懒地抚着她的发。最喜的,便是她这一头长顺的直发,在指尖犹如活物一般…… “这都几点了呀?家里都等着我们吃饭呢!没准云阿姨还上来叫我们了,可关着门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她又急又羞。 他笑,“那又怎么了?谁不是年轻过来的?谁不知道不理解啊?” “可是……”她羞恼地掐着他的胳膊,“这让我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任她掐着,笑道,“别掐了!这大夏天的,你给我掐紫了,爸妈看见还不知道你怎么生猛呢!” “啊……你还说!”她大窘,挣扎着要起来,动一下,那酸麻的感觉还流连不去,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更乐了,“意犹未尽啊……” “讨厌……”她瞪了他一眼,粉面桃腮,说不出的动人娇柔。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见到她此般模样,他不禁心荡神驰,拉着她的手,意欲将她拉下来,被她甩开了,“别闹了!全家等着我们吃饭呢!” 他这才罢休,恋恋不舍地起床,收拾一番,和她一起下楼。 家里人早已经用过餐了,见他俩下来,姜渔晚马上道,“饿了吗?我们没等你俩了,饭菜还保温着呢,你俩去吃!” “……” 这语气,分明就是,我知道你俩在忙什么,忙完了就赶紧吃去吧…… 叶清禾无地自容,再次狠狠地瞪他。 萧伊庭笑嘻嘻地拥着她去餐厅,低声和她咬耳朵,“你着什么急啊!我妈巴不得我每日勤奋耕耘,俗话说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妈不知多惦记着我们快点收获呢!” “……”也只有他这么没脸没皮地,才说得出这番话来…… 进餐厅,云阿姨也看着他俩笑,笑得她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抬不起头来,云阿姨竟然打趣她,“哎哟,清禾,你鼻子也吃饭吗?” “……没有啊……”难得她语无伦次,羞羞答答。 萧伊庭看得大为得意,当着云阿姨的面哈哈大笑,叶清禾在桌下一脚踩过去,云阿姨却大呼,“哎哟,清禾,是你踢我吗?” 叶清禾更加窘迫,端起饭碗跑厨房去了。 萧伊庭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眼神里涌起浓浓的满足…… 晚饭吃完,叶清禾在厨房里帮云阿姨刷着碗,云阿姨收拾好菜进来,从她手里夺过,笑眯眯的,“我来就好,你也休息。” “云阿姨,没 事儿,我帮您。”这些事儿她从十六岁开始,就帮着云阿姨一起做,早成习惯了。 云阿姨看着她笑弯了眼,“不用……你上去吧,伊庭才回来,肯定有很多话和你说呢!” “云阿姨……”她脸上原本红晕未退,被云阿姨一说,更加羞红了脸。 “哈哈……”云阿姨笑出了声来,“傻孩子,害什么羞!真好……” “什么真好啊?”她问。 “你和伊庭现在这样啊!真好!我看着你俩长大,看着伊庭因为你一点点改变,我这心啊,就一直为你们揪着,你不知道啊,你没在家里的日子,伊庭天天和小乌龟说话,老坐在房里发呆,一个无忧无虑成天笑嘻嘻的小伙子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说好听点是成熟了,可像他这样的孩子,哪一次的成熟不是因为这里受到了伤害啊……我看着都心疼……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从前那个乐呵呵的伊庭也回来了,多好啊,你说呢?”云阿姨说着,脸上的温柔洋溢开去,就好像在说着自己的孩子。 叶清禾明白,萧伊庭很小的时候云阿姨就来萧家了,感情上他也就跟云阿姨的孩子差不多,她说的这番话,何止是云阿姨心疼?她听在耳里,也是疼在心上,看着水龙头的流水哗哗的,她眼前云雾一片…… “以前我总担心夫人会阻挠你们两个,现在夫人也不反对了,你和伊庭啊,好好过日子,早点给他生个胖小子,云阿姨现在还没老,还可以给你们带孩子呢,想起来就是特高兴的事儿!我跟你说,清禾,这事儿可得抓紧!夫人给你熬的药得好好吃,伊庭可喜欢孩子了,你在美国没谁来的时候,有一回辰安家的依宸来家里玩,伊庭喜欢得什么似的!”云阿姨乐道。 叶清禾弯唇一笑,没有回答…… 还是陪着云阿姨忙完厨房的事,才上楼回房间,他的皮箱还没收拾,她蹲下打开来,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洗。 他这个人,她最是了解,大一的时候就有过丰功伟绩的,因为不会洗衣服,让姜渔晚买了n条内.裤,当一次性内.裤穿,穿完即扔,所以给他整理东西,是按照天数来的,只需换不需洗。原本以为打开皮箱,定是酸味袭来,而后箱子里的一切会如泡菜一般乱糟糟,没想到扑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清香,东西虽然理得不够齐整,但是分门别类也算是颠覆他之前的优良传统了,最令人吃惊的是衣服,全都洗过了,而且每一件都叠了起来,当然,叠得水准实在欠佳…… 她看着这一幕,心尖某个地方再一次被触动。 不记得在哪看到一句话:不要尝试去改变一个男人,因为那是不可能的,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去爱他的缺点。 而这个人…… 这个人,究竟是有多努力?又是有多坚持? 很久以前的一句话跳入她的脑海:只要活着,就等相遇。只要努力,就能找到。只要坚持,就能等到……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着,一直坚持着…… 一件衬衫的下面,露出一块玉的一角,她拿出来一看,是和她从前买的步步生莲一样的车饰,所以,他这次,是去的云南?她心中某个地方如被钝器一击…… 萧伊庭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转身,举着车饰问他,“你这次出差是去了哪里?” “……”他笑了笑,捏她的脸蛋,“开始管我了?” “二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她表情严肃,语气也变得格外重。 “我见到这个,和你给我买的差不多啊,很喜欢,想给每辆车上都挂一个。”他笑笑,低头,看见摊开的箱子,眸色一凝,立即把一个文件袋取走了。 “里面是什么?”她伸出手来找他要,面色凝重。 他不给,开玩笑似的说,“律师守则要不要重新在我这默一遍?我的资料怎么可以给你看?” “我偏要看!要不你给我说,这里面是什么?!我的二哥不撒谎!”她并没有被他的激将玩笑说服。 “……”他拿她没辙,递给她,“好吧好吧,你看!” 她放下玉饰,果真打开了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一个账本…… 账本上的记账人是匿名的,她略翻了一下,好像是一些古董文物的出入账,还有资金的流向,里面人名出现最多的就是一个叫斌爷的。 似乎,是与自己无关…… 她把账本还给他。 “检查合格了?”他带着几许戏谑的笑。 她绷紧的脸,终于缓缓放松,可是,却突然说了一句,“以后去哪里要跟我说明白。” 他顺手搂了她,笑着在她脸上一啄,“要不我每次出差你都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在外面,这里总是凉凉的!”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好啊!”她居然答得很爽快。 “好……说好的……”他搂住她不放,“那下周就陪我出去……” 下周又出去? ———————————————————————————————————— 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萧伊庭这次是去了云南,后来她拿着步步生莲再三质问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了。 可是,他去云南干什么,那是他的工作范畴,他确实可以不说,但不管怎样,她真的可以将他看得更紧了。 这天,她正忙着给白新打印资料,同事进来告诉她,有姑娘找她。 起初她以为是苏苏,在她想来,和她关系最近,唯一有来找她这个可能性的姑娘只有苏苏了,可是,没想到,进来的人是……joyce…… 这于她,真是太大的惊喜。 她走过去,抱着joyce好久都没说话。 她这样的性子,原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话,这样的拥抱也是真情实感流露,才为之。 “joyce,真是完全没想到!你怎么来中国了?”她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 “nonono!”joyce连声笑道,“不要叫我joyce,叫我乔思!或者思思,别忘了这是在中国,我有中文名字的!” “好吧,思思!”她开心地笑道,“是来旅游吗?还是舍不得我特意来看我的?”joyce是她在人生最低落最孤独的时期交的朋友,此刻重逢,言辞间也颇为轻快。 “就是舍不得你啊!”joyce却认真地说,“我准备来中国好好玩一个暑假。” “那你的茶庄怎么办?暑假不经营了?”她问。 “经营啊!小帅哥住茶庄里呢,帮我每天开门关门,店长负责看着生意!”joyce说。 叶清禾大跌眼镜,小帅哥?joyce口中的小帅哥一直指的就是萧城卓好吗……“我小叔叔,他还好吗?”她心底有个疑问,不会joyce最终成为她的婶婶吧?这好像荒谬了点…… “好啊!能吃能睡的,就是跟和尚念经似的,总是跟我念你,念得我心里烦着了,一烦我就直接飞中国来找你了!”joyce耸耸肩,她所说的烦,指的是想念吧…… 好吧,谢谢joyce这么烦她,她笑着道,“你没住的地方吧?不用去住酒店了,我正好有住处的!我带你去吧!” “可是你不上班吗?我等你,没关系。”joce道。 “也行,我把这份文件打完就差不多了。”她安排好joyce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还拿了份杂志给她消磨时间,“将就着喝点儿,跟咱们茶庄的茶比还是差点……” 差不多刚好到下班的时候,她的工作完成了,交给白新以后,便打算带着joyce回她和萧伊庭的小家去住。 萧伊庭还没来接她,她索性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用来了。 “喂,二哥。”电话接通以后她唤道。 joyce冲她眨眨眼,口型仿似在说,“二哥”?经过萧城卓给她梳理,她终于能搞清楚大哥二哥伯伯叔叔这复杂的萧家关系了…… joyce明显心领神会的眼神,让她失笑,轻轻拍了拍joyce的脸,继续讲电话,“二哥,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知道吗,joyce来中国了!” 她在美国的经历,萧家人基本都已经了解了,萧伊庭在那头也惊喜道,“是吗?就是那个藏了你两年让我找不到你的人?” “……”这话说得……“二哥,你今天就不用来接我了,我带joyce去我们那边住,顺便跟她一起吃晚饭了!” “嗷……”他在那头夸张地哀嚎,“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跟我八字相克的,天生跟我抢 老婆的命!藏了我老婆两年不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还要跟到中国来跟我抢!” “……”只要是和她接触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和他抢老婆的……“二哥,别闹了行不行?不跟你说了,我们等车呢!” “不用我来接?”他问。 “真不用!你直接回家吧!” “那你晚上回不回来?” “……不一定……怎么了?”她听着他的声音怎么又腻歪起来。 “你不回来我抱着什么睡啊……”他苦兮兮的委屈语气又来了…… ———————————————————————————————————————— 关于某大boss咳嗽这个问题,可能有亲有疑问,解释一下啊,写之前吉祥做过功课查询以及咨询过,有这种在潮湿的空气里就会咳嗽犯病的情况,而且潮湿和寒冷是两回事,一般南方会有这种情况,北方无论多冷不会潮湿。呵呵,吉祥确实常常迷糊,打错字,写错名字,或者别的一些bug总是会有,不过这种常识性或者原则性的错误还是不会犯的,亲们想到的吉祥都想到了,没想到的吉祥也想过的,比如,亲们看清禾在美国改留学一事,只是一句话而已,吉祥可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去研究美国护照的类型以及每种护照的权限什么,护照之间能不能以及怎样转换,就连范仲的车号尾数8991,吉祥都刻意去查了2011年7月北京限号的规定,以尽量没有误差。不过,还是很感激也期待亲们继续监督吉祥,让吉祥写的东西更为严谨。 第23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今夕何夕 蒋妈妈很懂得年轻人的心思,觉得自己一个老婆子坐在这里,过于碍事,很快吃完饭,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俩单独相处。 可是,萧伊庭却对她说,“蒋妈妈,清禾很久没见您了,有许多话要对您说的,您不忙的话陪陪她,我先上楼去了。阙” 却是他,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俩。 她目送他离开,没有挽留。他的心思,她该是明白的,亦如他此刻也明白她一样。她一生之中所缺失的,就是亲情,他千方百计把房子买回来,千方百计找到蒋妈妈,就是想弥补她这些缺失,把时间留给她,也是想把她所缺失的填满…… 只是,他上楼时的时候,许是她由下而上仰视他的原因,他的身影看起来分外高大,灯光的投射,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一瞬间,她脑中的画面再一次发生了叠合,此刻和过去很多时刻爸爸上楼时画面的叠合…孤… 空阔幽深的大宅,和他暗色背影相衬,给三十岁的他的身影,赋予了岁月的厚重感,也是在这一个瞬间,她强烈的感觉到,这个总在嬉笑撒娇的男孩,其实真的已经长大了,甚至因为他的智慧,成熟得超过了他的年龄…… 在楼下跟蒋妈妈说了几个小时的话才上楼去。 没有他的引领,她自己一个人把楼上每一个房间都走了一遍,意料中的复原,每一间房都和从前一样,包括爸爸妈妈的卧室,包括,书房。 而他,正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本书,清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照在他白皙的脸庞,不知道看到书里什么内容,轻轻一笑。 听闻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笑容扩大,冲她招手,“来来来!狂妄的小家伙!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原来是在笑她…… 她走近一看,他拿着的是一本红楼梦赏析书,当初,她只看了一部分,觉得此书作者的观点与自己所想诸多不符,就没再看下去。 而他所笑,不过是指着她划出的一段话,她在旁边注了四个字:此言差矣…… 他将她顺手搂至他腿上坐着,笑话她,“小小年纪就质疑红学家的话,真是胆儿不小,让我看看,这小脸皮有多不害臊!”说着,还用一只手摸她的脸。 她不以为然,拿着那本书继续翻,“这有什么呀?一千个人心中自然有一千个贾宝玉,一千个林妹妹,一千个花袭人,那会儿年纪小,对每一个人的文化背景看得不那么透彻,只凭着自己的想当然来看这个故事,还非要孩子气地给故事里人物分好坏,现在再看,的确是当初自己太幼稚,这红学家说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就像看待二哥你,不同的年纪也有不同的看法……” “哦?”他来了兴致,管它什么红楼梦贾宝玉,他的妹妹怎么看他,才是他最关心的,“那你说说,现在的你看我和从前的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她想了想,陷入回忆里,“从前吧……我老想,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男生?作为男子,难道不应该是伟岸睿智博远沉稳的吗?尤其出生在萧伯伯家庭里的男生,应该和萧伯伯一样稳重宽厚温润又不失豪气,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让人好失望……” 某人的眼睛里已经开始不悦了…… “后来,见到大哥了,才明白,原来萧伯伯最优良的基因都给了大哥,所以留给二哥的就所剩无几了……” 某人已经阴霾密布…… “可是……”她停了停,抿唇而笑。 “可是什么?”如果她不说出个让他满意的可是来,他非给她好看不可!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才是我的二哥呀,独一无二的二哥,无论他是幼稚的调皮的懒惰的小气的,还是现在成功的优秀的人人仰视的,他都是我的二哥,我只要这个二哥……” 他绷紧的脸渐渐松缓,拥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也是找到蒋妈妈才知道,我的妹妹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过去,妹妹,二哥以前不够好,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二哥会改,妹妹,我们一直这样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总是那么不喜不恶,淡然自处,所以,他也忽视了她的喜好,全然没去想,一个花季里的女孩怎会没有喜好?怎会对什么都逆来顺受?没错,妹妹说得很对,从前的他,有太多的不好,只会任性,只会发脾气,只会拿她当出气筒,虽然,这一切都是在表明他对她的在乎,虽然妹妹也从没生过他的气,可是,他总归是不够好的…… 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听着这人世间最动听的誓言,泪眼婆娑。答应过他不再哭的,她莞尔一笑,合上眼,将那些湿润掩饰,脸颊贴上他的,重复着他的话,承诺着他,“再也……不分开了……” 这一次,她一定能做到…… 他心中略安,妹妹说的话,一向比承诺更保险,说到必然做到,可每一次,仍然喜爱听她这样的重复,让他可以更加安心,毕竟,这十二年里,六年分合,几乎掏尽了他的心力…… “来,让我看看从前的封小荷是怎么在这间书房里看书练字的?有没有作弊被爸爸打手板?”他看见她睫毛边上的湿润,换了个话题。 “……”她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他知道多少。 他呼了呼气,带着口哨的哨音,双手交叉在脑后,很惬意的样子,“我怎么听说,有人小时候不好好写字,爸爸要回来检查了,临阵突击,两本大字一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呢?啊……是什么方法这么好啊?我从前怎么没想到?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把这法子教给我啊!” “……”叶清禾顿晓,他已然知道她过去的旧事了……蒋妈妈和他说得太多了…… 没错,那一回她确实懒怠练字,爸爸眼看要回来检查,她只好临时抱佛脚,一张纸就写一个大大的字,占了满版,两本,一个小时不到就写完了…… “还有背书啊……”他眼中闪着坏笑,“是谁想出来的好法子,背书的时候在爸爸后面的墙上挂面镜子……” “……”这他也知道啊…… 她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唇,“不许再说……” 眼波流转间,羞意欲滴。 他看得心中大动,在她手心里啄了啄,笑叹,“这样的妹妹,竟然是我的老师哦,妹妹老师,还有哪些好法宝都告诉我呗,我给你写下来,作为我们萧家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少受点老师的折磨啊……” “……”这家伙还越说越来劲了…… “还有这里!这里!”他指着墙纸上一处涂鸦,画着一只小乌龟,旁边还写着一行字:说话不算话!爸爸变大乌龟! “……”她差点被噎着。 那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干的傻事儿了,话说这墙纸不是才新帖上去的吗?这乌龟和字都是他弄上去的?这个复原太过分了!有必要这样提醒她小时候的丑事吗? 他看着她的窘样哈哈大笑,“妹妹!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近三十年恋爱记录,最后等来的人是你,原来我们是天生一对啊!话说我怎么你比我更皮呢?你可是皮的鼻祖啊!打死我也没这个胆在墙上画乌龟骂我爸!” “不许再说!”她终于羞恼了。 他却笑得更大声,抱着她,前俯后仰,很喜欢此刻的感觉,一生最遗憾之事,就是她的前十六年都与他无关,所以,在穆川出现以后,他的反应才如此激烈,而今,他终于渐渐地融进她的生命里了,与其说,这所房子,是重建了她的回忆和过去,不如说,是圆了他自己的一个梦…… “妹妹,等我们回北京了,如果我爸再骂我,你也在他书房里画个乌龟骂骂他吧,算是给我报仇了,怎样?我爸疼你,绝不会动你一个指头的!”他笑着出个坏主意,想象着老爹被这幅画气得跳脚的模样,笑得愈加欢乐。 “讨厌!你再说!再说我不理你了!”明知他是在故意拿她取乐,她还是无措了。这是她第一次,毫无办法的,用撒娇的方法来威胁他。 那娇嗔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都醉了…… 只是,出坏主意的萧大律师,永远也想不到,自然会有人在萧家的书房里画小乌龟的,只不过,此人不是清禾,骂的对象也不是萧城兴,被气得跳脚的人更不是萧城兴,而是,他自己…… “给我说说,说说我岳父当年是怎么说话不算话了?”他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脸颊、眼睛。 “不说!”她已经拒绝谈论这个话题了!还逗她! “说啊!你不说我说了!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和我岳父有约定,如果考了双百分我岳父就答应她一天三顿都带她去南街巷尾的婆婆小店里去吃红豆汤圆和手磨黑芝麻糊,说是比蒋妈妈做的好吃……” “……”有吗?她自己真的都忘记是为什么画这个小乌龟上去了, 可是,她哪有那么贪吃? “原来,你还是一直馋嘴猫……”他笑。 这一回,她任由他笑了,贴着他的肩膀,暗夜的灯光里,她自己唇边也绽开一朵花儿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新旧交杂的书,那些泛黄的旧书,她认得,原就是她家从前的,里面好些还有着她和爸爸标注过的痕迹。 “你上哪把这些书找到的?”她问。 “在这房子的车库里。”他说,“发现的时候我也很惊喜,还是很感激之前那个房主,没有把这些书全部扔弃,只是堆放在车库里了,不过,我想,爸爸这么爱书的人,应该还有珍本孤本,却再也找不到了,不知被哪个识货的给弄走了,我只好找了些新的,才把这书房填满,可应该始终比不上爸爸之前的珍藏,妹妹,不要怪我……” 她怎么会怪他? 如今做到这一切,已是不易,典藏固然难得,可若有识货之人,那也算不曾明珠暗投,而她的明珠,就只眼前这一颗呢,她怎舍得怪他? 没有用言语来诉说此刻她心中汹涌的情感,只是捧起了他的脸,轻轻地贴了上去,贴着他的唇,缓缓碰触舔舐,惹得他呼吸渐乱,与她合抱,这吻,便在夏夜的荷风里愈加缠绵悱恻…… 萧伯伯总是说,他的人生因为有了她而逆转,遇上她是他三生有幸。然而,她和他的相遇,到底是谁的幸运?她倒是觉得,她才是有幸的那一个…… 只是亲吻,仿似一生的时间很长,很长,他们可以用这样悠缓的节奏细细地品味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天…… 吻过之后,便是深深的拥抱,彼此嵌入彼此的气息和身体,伴着窗外的夏虫呢哝,说着这座院里,这间书房里发生的故事,说到累了,停了一停,再度缠绵拥吻,而后再说…… 最后,是她累极,就这么在他怀中睡着。 放心放意地入梦,无所顾忌的睡颜,像个孩子,而类似于这般的事,只在童年的时候,发生在她和父亲之间,因为,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能这般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顾虑,后来……后来,更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了吧…… 至少,她从前是这么认为的…… 那一晚,她做了好些梦,梦到的全是童年的时光,父母犹在,家园依然,她无忧无虑地成长,唯一和真实的童年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存在——她的二哥…… 她在荷花池边玩闹的时候,她咯咯地笑着,朝着楼上的窗户大喊“二哥下来”; 她因贪玩而背不了课文的时候,爸爸要打她手心,她也是哭着喊着,“二哥,二哥……”; 晚上肚子饿了,她牵着他的手摇晃撒娇,“二哥,去给我买红豆汤圆来吃……” …… 这样的梦里,他的出现却是一点也突兀,就好像,他自始至终,一直存在于她的生命里,从不曾缺失过一样…… 醒来,她一度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自己所处是何时光。 环视周围,一桌一椅,一灯一画,一砚一笔,显然还是她闺房的模样,就连书桌上搁着的那几本,也是她常读的书…… 她真的混沌了……今夕究竟何夕? 莫非,她仍然是十六岁的清禾?这十二年的时光全是她的南柯一梦? 那么,父亲尚在,母亲亦未曾远去? 她心头一喜,随之,却揪心的痛,那二哥呢?二哥也是她梦里的幻象? 她握着心口,疯了般光着脚跑出房间,书房、客房,每一个房间她都找了个遍,每一个房间都是空空如也……偏偏地,父母卧室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父亲平常在家穿的外套,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愈加混沌了…… “爸爸!妈妈!”她光着脚奔跑着大喊。 没有人回答…… “妈妈!爸爸!蒋妈妈!”她跑下楼,一口气跑进厨房,厨房里的早餐散发着她熟悉的味道,是从前每天早晨都会闻到的味道…… 只是,却仍然没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痛,好像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很想哭,很想。 <忍着眼泪,她扑到沙发上打电话,她脑子里记得一个号码,很清晰。 她拨了出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人接…… 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也越来越迷糊,立刻拨打了另一个号码,那边传来萧城兴一声沉稳的,“喂?” ———————————————————————————————— 还有一更啊~~~12点前 第22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未完成的事 “二哥……”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你可以抱着一一或者去小叔叔房里找个娃娃,你不是抱着付真言的娃娃睡了很久吗?” “……萧城卓那里没娃娃,只有变形金刚……”而且付真言送的娃娃,他从来就没抱过好吗?他恨不得每天踹几脚,他还会抱吗? 叶清禾没理这个各种撒娇卖萌加无耻的他,把电话给挂了,“走吧,我先带你安顿下来!阙” 乔思有几分犹豫,“清禾,会不会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住酒店好了,我在中国也有亲戚的,我在北京玩几天就回去看他们!孤” “你在中国有亲戚?怎么没听你说过?”她跟乔思在一块也两年了,只除了听说她有个什么表姑在三藩市,就没听过她还有别的亲戚。 “哎,都是转了弯的亲戚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其实早已经不亲了……”乔思笑笑。 叶清禾听了,于是道,“思思,那我看不如你还是住我这吧,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他们还不在北京,我在美国的时候你那么照顾我,跟我客气什么呀!” 乔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影响你和你二哥嘛……” “那有什么呀!对了,最近交到新的帅哥了吗?”她站在路边,和乔思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开始拦车。 “哈!”乔思笑,“一见小帅哥误终生啊!从此除却中国帅哥不是云!可惜你家小帅哥嫌弃我,所以我来中国找帅哥了!” “……”乔思这个美籍华人,中文说得着实不错…… 带着乔思去了家里,小而温馨的地方让乔思称赞不已。 两间一模一样的卧室,唯一不同的是,萧伊庭那间有一个娃娃。 乔思想也没想就提着箱子往那间房而去。 “思思,这边!”叶清禾赶紧道。心中估摸着就是乔思误会了……谁让她有这么个奇葩二哥呢? 思思便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叶清禾去了另一间房。 两人说好,放下行李就去吃北京烤鸭,乔思在美国念叨很久了的,可是,还没整理好,乔思的表姑就打电话来了,问乔思到北京没有 乔思略感诧异,“表姑,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我昨天来的北京,在哪家酒店呢?来跟我住一起。” “表姑,我住我同学这里……” “是吗?那一起出来吃饭吧!把你同学也叫上!” 乔思这下不方便拒绝了,只好答应下来。 接完电话,愁眉苦脸地看着叶清禾,“清禾,你陪我一起吃饭吧!” “这个,不太好吧?”她去掺和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 “我表姑让我叫上你呢!” 叶清禾一想,是不是因为不放心乔思单独住同学家,所以要见一见这个同学是什么样的人品才放心? 如此一想,便应了乔思。 两人来到和乔思表姑所约的饭店。 表姑也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一身真丝,耳坠、项链、手镯,全是上好的翡翠。 对于爱翡翠的人,叶清禾天生就有亲切感,当即对着她一笑,随着乔思叫她表姑。 表姑笑起来也是颇具涵养的,亲切而又矜持这个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显然,叶清禾的外表和气质也让表姑十分满意,慢慢儿的,便谈开了。 “表姑,就您一个人回来吗?弟弟没回来?”乔思问。 提起儿子,表姑叹了口气,“别说他了,说起来我一肚子气,哪里肯回来?成天跟一帮朋友瞎混,我真担心他学坏了!” “不会了,弟弟那么聪明,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乔思安慰道。 “聪明抵什么用?”表姑再度叹气,“都怪我和家明把他给宠坏了……” 她们说着家事,叶清禾不便插嘴,默默低头喝着汤,“家明”这个名字一出,铛啷声,她的小汤匙掉落。 表姑和乔思看了她一眼,她歉意地笑笑,表示失态了。 她俩就继续 她们的话题。 看来对于这个儿子,表姑还真是颇为头疼,甚至还提到,“家明当年千方百计把我们送出国,如今儿子却没教好,叫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所以说,这个家明也不在人世了? 她心潮起伏,无法安定神思了…… 吃完饭后,表姑回酒店,她和乔思回住所。 路上,她小心着问,“乔思,你还有弟弟啊?叫乔什么?” “你傻啊?清禾?我表姑的儿子怎么会姓乔?他姓石!当然是跟我姑父姓!而且就算跟我表姑姓,我表姑也不姓乔啊!是表姑又不是亲姑姑!我都说了不太亲!”乔思笑话她。 “是……我糊涂了……”她怔怔地笑…… 果然是石家明…… 她感到一阵凉意浸透心脾,整个人如置冰窖…… 莫名一种直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了…… 有些事情,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偏偏地,却为什么越来越近? 也许,此石家明非彼石家明? 她存了一丝侥幸,“乔思,你老家,不,你表姑老家是哪里的啊?” “云南啊!离北京挺远的吧!不过,是个美丽的地方对不对?我表姑说那儿不但风景美,玉石也挺多!” 叶清禾脑袋里嗡地一响,略僵硬,“是,我看你表姑好像挺喜欢玉石的,一身都戴的翡翠。” “当然!”乔思笑道,“因为我姑父以前就是做这行生意的,也算是行家。我姑父家据说原本挺清贫的,娶的妻子嫌弃他没出息跟别人跑了,我表姑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你也看见了,这年纪了也还挺有气质,还不嫌弃我姑父,跟着他过平淡的日子,只是仰慕他一肚子诗书才华,我姑父疼她疼在心尖上了,两人感情可好了,只是可惜,他把我表姑弄出国以后,自己还来不及出来,就车祸死了……哎,我表姑在美国也没再嫁人,又不能坐吃山空,还好强,不肯服软求人,日子也算过得艰难,我爸在的时候,通常都是我们去看她,她不来看我们的,怕我们瞧不起她孤儿寡母,自己独自把孩子带大,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溺爱了,我弟弟不知多难管束……” 她几乎可以确认了,石家明…… 如果是三年前,她一定不顾一切地要去找乔思表姑,可是,三年后的今天…… 她想起了那个人,那张无赖的笑脸,还有那讨债鬼一般的声音,“妹妹,那我抱着什么睡呢?” 苦涩,伴随着笑容,在唇际漫开…… 是心有灵犀吗? 手机在此时响起,一看,果然是他打来的,一接通,便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妹妹……” “二哥……”她尽量让自己笑着,轻声地回应他。 “吃饭了吗?在哪呢?”他在那端问着。 “吃了,准备回家了!” “怎么不打电话我来接你呢?” “不用那么麻烦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他在那端甜蜜蜜地笑,“怎么会麻烦?我们已经一年半没见了……” 他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说胡话? 想了下才转过弯来,他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们现在十二个小时没见就是一年半了…… 没有嗔怪或者斥责他,心中反而漾起酸酸的柔柔的流,一时无法言语。 “妹妹……”他又唤了一声。 “嗯。”还是那么轻的语气应他。 “没事儿了,就是问问你,早点回去,别太晚。” “好……”她乖顺地说。 他很满意她这样的语气,笑着赞道,“乖,听话。” 放了手机,突然的,她便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怎么了?你的二哥不喜欢你陪我出来?”乔思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了。 她摇头微笑,“没有,怎么会?” “也对,我又不是男生,如果棉花王子来的话他估计就不欢迎了。”乔思煞 有介事地点点头。 叶清禾一笑,不做回答,眉头轻轻地簇在了一块儿。 回家。 小区里居然停着他的车,出乎意料的惊喜,让她忍不住跑进楼道,差点把乔思关在电梯外了。 乔思莫名其妙,“怎么了?见着谁了呀?” “没谁……”她的手轻搁胸口。 电梯上升,回到家门口,她打开门,玄关处橘色的,柔暖的灯光已然点亮…… 她有些喘,心跳也有些加速,轻轻叫了声,“二哥?” 早听见她回家的他从房间里出来,简单的白t恤,松垮的裤子,全是半旧不新的,换个人穿可能会是地摊气质,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不是颜控,只是控这张颜…… “你好,我是萧伊庭,谢谢你在美国照顾妹妹。”他在人前倒总是人模人样的…… 乔思惊叹了,掐叶清禾胳膊,“难怪你对棉花王子无动于衷!原来这个比小帅哥还帅!my.god,我以为小帅哥已经是人间极品了……” 一脸笑容的某人在听见这段话后,笑容僵硬。 乔思却没发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妹妹?你叫她妹妹?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们家的称呼好奇怪,她叫你二哥,你叫她妹妹……”还有个小一大截的叔叔…… 叶清禾早发现二哥脸色不对,忙道,“哥哥和妹妹,是最亲密的称呼,大约也有honey的意思……”从前小情侣之间可不是哥哥妹妹地叫吗? “噢……”乔思点头,恍然状,而后却打了个呵欠。 “乔思,不如你先睡吧,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累着了,倒倒时差。”叶清禾体恤她道。 “嗯,好!”乔思点着头,转眼看着萧伊庭,“晚安,我叫你什么好呢?本来也想叫你二哥,可是清禾说是honey的意思,我就不能叫了。” “叫我萧伊庭吧!”他还在和棉花王子这个称呼天人交战…… “好的。晚安萧伊庭!”乔思打着呵欠进了房间。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也进了房间,没说话。 叶清禾摇头,这又是耍他二少爷的二脾气了…… 可是,她此刻心中也很乱…… 跟着他进房,他坐姿笔直地坐在书桌边看书了…… 两人还没说话,乔思轻轻盈盈跑了来,手里拿着东西,“清禾!有人让我带礼物来了。这是棉花王子给你的,这个呢,是小帅哥给你的,小帅哥还让我告诉你,他可想你了!要你一定也要想他!” 呃……她明显看到某人肩膀一紧…… 乔思把礼物塞到她手机就出去了,她低头看着那两样东西,无奈极了。 棉花王子给她的是什么,她没有打开看,但小叔叔送她的,她先打开了,是一张碟,还有一张卡,英文写的,大致内容是说,她音乐素养一直欠佳,说好了去看的歌剧,结果她跑回国也没能看成,这张碟就是那场歌剧的现场版,请她体会当时的气氛,同时借以告诉她,她在美国曾想做而所没能完成的事,他都会一一替她完成,这样就等于她也完成了一样,比如现在,他就在佐治亚洲,下次给她寄陶乐庄园红土地的泥土给她…… 洋洋洒洒的花体英文很是漂亮,而且还没署名。 她看后心中有种被什么东西堵得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暗暗轻叹后,她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洗完出来,却发现他坐在床上,面前摊放着两份礼物,棉花王子的也被他拆了,好像是一本书还是什么东西。 这个已经不够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注意的是他的脸色,臭得跟她欠了他千百万似的,不,真欠他千百万他都不至于这样…… 她在床上他身侧躺下,心中郁郁的,是吃饭以来就带着的情绪。 “你就不用解释下?”他俯身下来,对于自己被忽视而表示强烈的不满。 她凝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他终于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 她目光晶亮 ,微启唇,如笛音婉转,“二哥……” “嗯……” “二哥。”再唤。 “嗯?在呢!”他垂下头来,鼻尖和她的相触。 “二哥……” 只是唤他,十六岁那年开始,原是不经意的一句“二哥”,多少年里,它就成了一种特别的存在。她没有告诉乔思,“二哥”这个词于她,比honey有着更深厚更刻骨的意义…… 他被她叫得笑了,“你傻了啊?以为叫一叫我就可以蒙混过关?棉花王子也就算了,还来个小帅哥,还你想我想的,是个什么人物?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他有什么资格替……” 一句“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让她心头一痛,视线模糊…… “二哥,你替我完成我没完成的事,好不好?”模糊的视线里,她几乎看不清他的容颜。 “好啊!你要……” 他话没说完,被下巴轻仰的她堵住了唇,她低低的,模糊的声音响起,“二哥,我不喜欢郭锦儿的一点,就是她叫你二哥……” 他愣住,她从来不说她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 (ps:吉祥去沙漠里数星星去了,更新呢尽量坚持哈~~~若有不及时,见谅。亲们不要太勤奋刷更。谢谢!) 第23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梦里梦外 刹那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她回头一看,穿着简单白色t恤的他,正站在厚重红木的门口朝着她笑,短发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梳得一丝不乱整齐有型,晨风里,顺着风的方向,微乱…… 她眼眶一热,扔下电话便飞快朝他奔去,如同一颗小小的炮弹,重重地撞击在他胸口,而后紧紧地抱着他,骤然间,放声大哭起来孤。 此刻,她终是清晰地记得的,她答应过他,不再哭泣,可是,她忍不住…… 他不明所以,反倒是被她惊了一大跳,轻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抱了她柔声宽慰,“怎么了?我就是出去买了样东西……” 她摇着头,在他胸口大哭,抽噎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以为……我以为……”后来的那些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你回北京去了?”他惊诧的同时,也被震撼着。这两天的妹妹,真是太多不一样,这般伏在他怀里痛哭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冷着脸逼他学习不准他玩游戏时严厉的妹妹老师的影子?竟然,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他无形之中觉得,自己的双肩愈加沉重…… 她仍是哭着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她思维混乱,言语也无伦次,“我想要爸爸妈妈,也想要……想要你……” 之前的一刻,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煎熬,她真的愿意回到十六岁以前的日子,父母均在,可是,一想到没有他,那也是锥心的痛…… 而若有他,则必然宣告着父母已然远离,无论是怎样的现实,对她来说都是残酷…… 直到看到他身影的瞬间,她才顿悟,现实只有一个,她已别无选择,父母已然远走,这是她不愿承受的事实,而她,却不能再失去他…… 他自然不明白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道自己把这个家还原得太彻底,所以,让她想爸爸妈妈而难过了,于是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哄着她,“妹妹,我在这里,不会走开的,你还不了解我啊,我就是个赖皮的性子,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至于爸爸妈妈,他们可不喜欢看到小荷成天哭鼻子的样子,蒋妈妈说,小荷从小到大就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爱哭,除了特皮,就爱撒娇讨爸爸妈妈欢喜。所以,爸爸妈妈肯定在天上期待着看小荷开开心心没事儿撒个娇的样子,是不是?” 撒娇…… 她抽噎着,她几乎已经忘了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了…… 还有,他居然叫她小荷……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的位置热乎乎地一滚,她差点又想哭了…… 梦里的场景一幕幕重现,那个陪着她在荷花池边玩耍的二哥,那个在挨爸爸打手心时她脱口喊出来的二哥,那个她摇着他的手要他去买红豆汤圆的二哥…… 她没有忍,也不想忍,抱着他的脖子继续大哭,连蒋妈妈进来了也不知晓,只萧伊庭,面对着大门,对着蒋妈妈无助地笑…… 蒋妈妈虽然不知道叶清禾为什么哭,可是却从萧伊庭的表情里分辨得出来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矛盾,也只道这孩子是想家了,问道,“小荷,一大早地怎么了?萧先生特意出去给你买了红豆汤圆呢,你不吃?” 红豆汤圆? 她想起昨晚他嘲笑她是贪吃鬼的那些话…… 他笑,刮她的鼻子,“贪吃鬼?听到吃的不哭了?南街巷尾的婆婆已经不做红豆汤圆了,如今是她儿媳妇在做,店面扩大了,生意也做大了,除了红豆汤圆,还卖好些甜品,你先吃着,我们在这还有两天时间,明晚再回北京,今儿一天三顿汤圆,明天三顿黑芝麻糊,吃到你撑不下,怎么样?” 她默默地听着,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一次爆发,撑不下的分明是心口暖暖的感觉,却哭闹着逼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 “……”原来是因为他不接电话才发这么大的脾气,这脾气发的,水漫金山了……“对不起,我没带手机出去……” “二哥……”她抱着他,呜咽着,“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能接你的电话了,你会怎么样?” 这种感觉,萧伊庭早已刻骨铭心。 她在美国的时候,突然从所有人的关注中消失,他拨出去的电话一遍一 遍地提示着他是空号,那时他心中被抽空的痛感,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所以,他此刻也只是以为她以此来谴责他不接电话这个疏忽而已,马上道歉,“妹妹,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你怎么罚我都行,嗯?学小乌龟……” 她怔怔的出了神,除了本能地哭泣,本能地抽噎着,对于他的话没有反应。 “妹妹?”他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 她恍悟,恢复到平素的清明和沉静,“对不起,二哥,是我突然激动了……” 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让他有些错愕,不过,好歹终于是不哭了,他心口一松,可是,莫名地又觉得,为什么她哭泣的时候更让他觉得真实呢? “二哥,吃红豆汤圆吧。”她说。 “嗯,好。”他犹在她的转变间回不过神来,并且发现手边的电话随意躺在沙发上,没有挂好,于是伸手把电话给放了回去。 刚放好,电话铃就响了,他一看来电,居然还是自己老爸打来的…… “喂,爸。”他接了。 彼端劈头盖脸传来一阵爆喝,“打你手机怎么不接?这电话又是怎么回事?接通了也不说话!你这是嫌你老子心脏太好还是怎么的?” “……”他理解父亲的心情。看来妹妹刚才用这个电话给老爸打过了,要知道,这个号码可也是他费尽心力找回来的原号,老爸还不知情,骤然看到这样的号码,估计被吓了一大跳,“爸,我和妹妹在家里,刚才我出去了,没带手机。” 萧伊庭在清禾老家做的事,从没有向萧城兴汇报,但萧城兴一生经历无数,转念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刚才是清禾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让清禾接。” 萧伊庭把听筒给了她,低声道,“爸爸。” 叶清禾哭过之后,带着浓重的鼻音,“爸……”刚叫完,还本能地抽噎了一声。 萧城兴敏锐极了,马上问,“清禾,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哭了?” “没……”叶清禾马上否认,捂住话筒。 “还不承认……”萧城兴有着极敏锐的头脑和极火爆的脾气,马上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混小子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告状的!把电话给他,让我好好训他一顿!” 萧城兴震天响地声音震着她的耳膜,同时,一边的萧伊庭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无辜地看着叶清禾…… 叶清禾忙道,“没有,爸爸……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因为二哥对我太好,让我想起我爸了……可是……爸爸毕竟走了,所以……我想……想叫您一声爸爸……然后,二哥回来了,所以……我扔了电话……就……”就扑向二哥了,这话不能说了…… 这话固然是圆场的假话,可是,也是她内心的话…… 萧城兴在那边听了气得哼哼的,“这下我是真的明白了!想爸爸的时候就想起我这个老家伙,看见二哥,就只要二哥不要爸爸了!我可记住了!清禾,爸爸很生气,你想想回来怎么让爸爸高兴吧!” 说完,萧城兴就把电话给挂了。 叶清禾明白,萧爸爸的生气不过是假的,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表情已经苦不堪言了,“妹妹,我这地位真是……从来就没提高过……你看我爸都说的什么话呀,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她沉默着,没有言语,渐渐的,宁静的眼神里柔光晕染,她看着他,轻道,“二哥,我昨晚做了好多梦……二哥,你相信吗?或者,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都说,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只道,这个妹妹原是我见过的,可有人知道,林妹妹是否也想过,这个哥哥原是我认识的呢? 他笑,“我知道啊!你在梦里喊,二哥,去给我买红豆汤圆……” 第22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某二货的荣耻观 “二哥……” 另一声低喃之后,她柔软的唇完全融入他的,“二哥……给我……” “……”她不是没主动过,可是从来是用行动来试探性地索取,而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像她这么含蓄的人,他几乎从没想过自她嘴里能说出什么煽情或者动情的话来,这般的她,着实让他惊了惊…孤… 只是,怀抱着柔软似水的她的他,早已经被一片温泽所融化,全情地投入到这水漾的沉醉里阙。 然而,她却是如此地反常,竟然着急地便欲和他融为一体。 他喘得厉害,阻止她,“不怕疼?” 她眸光凌乱,用力摇头,“不怕……二哥……二哥……” 那一声一声摄魂的低吟轻唤,生生叫人乱了魄,断了肠…… 再无法抑制接下来的雨打芭蕉,乱红急潋…… 她终究是疼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如此,甚至,宁可在这一刻便如玉而陨,如雨而散了…… 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淋漓,他累极,沉沉睡去。而她,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欢愉,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轻飘飘地处于游离状态。若非他四肢紧紧缠在她身上,让她有种植根般被固定的感觉,她真怀疑自己会如一片风中的蒲公英,就此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原是一片无根的萍,漂洋过海,万水千山,却终于根植下来…… 庆幸。 豁然开朗,原本就无所他求,不是吗? 他总是喜欢如此这般,把她的头按在他的颈间,整个呈拥着婴儿的姿势将她密不透风地环抱,仿似这样,便可以为她隔离开来所有的风雨,他的怀抱,若一汪永不起波澜的温柔海洋,而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在这安宁的温柔中溺海至亡。 她仰起头来,看到他的下巴,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在他的胡茬上轻轻地擦,微痒的痛感刺激着皮肤,真实而有质感。 熟睡的他有些感觉,闭着眼睛下意识地亲了亲她,也不管亲在哪里,而后托着她的后脑勺,又把她按回他肩窝里。 她睡不着,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睡不着。哪一次剧烈运动后她不是呼呼大睡的? 被他按在肩窝里,她的唇便贴着他的皮肤,弹性而光滑。 她于是微启了唇,细小的牙齿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咬着他的皮肉,他的锁骨线…… 到底是把他闹醒了,他半睁着眼,声音蒙着一层低柔的沙哑,一线眸光里,水漾一般,“调皮……” 她莞尔一笑,一朵心花悄然绽放,心口馨香和甜美刹那撑得满满的。 再次被他按住后脑勺,他惩罚性的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一口,“今晚是怎么了?还没满足吗?” “……”她哪是这意思?她只是,只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闹他…… 他却伏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女王,你没满足,臣可是累着了,臣求饶恕……” “……”说得她好像跟猛女似的,她的形象有这么生猛吗?微撅了嘴,“你算是什么臣?”他是臣吗?他从来都是她的爷好吗? 他笑,胸口一震一震的,“裙下之臣啊……” “……”也只有他,说起这四个字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丢人啊!” “哪有丢人?我这是深刻学习八荣八耻之后认真和家庭实践联系在一起,力求维系家庭稳定久安,小家稳定了,大家也就稳定了,这可是关系到社会和谐国家长治的大事!” “……”真是越来越能掰掰了,她揪了把他腰上的肉,“尽瞎扯!” “我真没瞎扯!”他搂紧些,分析给她听,“我的荣耻观是以听老婆话为荣,以悖老婆命令为耻;以资金上缴老婆为荣,以藏私房钱为耻;以帮老婆干活为荣,以让老婆伺候为耻。你想想啊,如果每个男人都能做到这些,每个男人都老老实实听老婆的话,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不稳定因素吗?且观现在各种问题,小三问题贪官问题局部战争隐患,无一不是有些男人家教不好,老婆,我是一个有家教的人,老婆,求家教。” “……”难怪有人说惹天惹地惹小鬼,别惹律师这张嘴……可是是吗?以帮老婆干活为荣?让老婆伺候为耻?怎么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且不去 追究这个了,大半夜的……她想了想,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儿,“你不是说八荣八耻吗?还差一荣一耻呢?” 他嘿嘿一笑,在她耳际说,“以让老婆日日一悦为荣,以不能满足老婆为耻。所以,现在我要脱耻了……” 她慌忙抓住他的手,“别……” “你不是不满足吗?那是对我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啊,满足了!我满足了!睡觉吧!”男人是不能激的,尤其在这个问题上…… 他笑,并没有打算真的再来一回,她身体这么单薄,他已渐渐开始克制自己。 抱着她亲了亲,叹口气,“老婆,你得吃胖点啊……” “……”所以,还是嫌弃她小是吗?这个问题他可是从她十六岁就开始讨论的……而且总是鄙视地说,她的不如他的大……真的吗?她下意识摸摸他的,这么侧身躺着,鼓鼓的肌肉,还真有质感…… 他因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老婆,就算你的没我大,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话说他敢嫌弃吗?不知多少只狼盯着她这只小白兔呢…… 深更半夜聊了会天,他渐渐清醒过来,由此忽然想到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 轻轻嘶了一声,“妹妹,我说怎么这么主动呢,原来是想把我弄迷糊了逃避问题?说,谁是小帅哥?姓名,职业,国籍,性别,身高体重,眼睛颜色,通通给我报上来!” “……”怎么又扯到小帅哥身上去了?还性别……二哥你不是迷糊,是真迷糊…… “咦?别给我装睡!说话呢!”他轻轻推了推她。 “嗯……二哥,累……”她瞌睡状。 “累?刚才惹我的时候不累?现在把我惹醒了你累了?你个坏蛋!”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啊?!这个世界众人皆睡他独醒地思考小帅哥的问题,是要他失眠吗?“妹妹……” “嗯?二哥睡觉……” “不睡!你不说我不睡!” “二哥,以听老婆话为荣,以悖老婆命令为耻……”她闭着眼睛轻轻哼。 “……”他发现,自从他十八岁开始就常常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比如那丧权辱国的三十条,而且专注砸脚十二年,从不被超越,没人能模仿…… “老婆……”他只好拿出杀手锏,装可怜。 一只温软的小手覆在了他唇上,仿佛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轻轻地说了声“嘘……” 这回他不用装可怜了,而是真正地可怜巴巴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乖乖闭了嘴…… 那模样,如果叶清禾看见,一定会心都化开了,可是她没看见,只是在万籁俱寂之中,唇角挽开了一朵花。 静夜。梦凝。 这晚,她睡得很安宁。 某个人却始终睡不踏实,梦里梦外地全是各种肤色的小帅哥…… 第二天,乔思出房间的时候,叶清禾还睡着,厨房里传来做早餐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口哨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油烟的味儿。 乔思去了厨房,看见清禾的二哥正在忙碌,抽油烟机没开,这是满屋子烟味的根源了…… “萧伊庭,你这么勤快?”她也没点破他,油烟弥漫里和他说话。 “早上好!”他很热情,“还好了,这不算勤快,我都做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乔思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再看着厨房地板流理台泛滥的水,脑子里画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对啊!我跟我妹妹共同生活十几年了,都是我照顾她!给她洗衣服,给她做饭,陪着她背书练字,上课的笔记都是我给她做的,我跟你说,没人能做到像我这么照顾她的,谁都不能!她离开了我基本就无法生活……” “哦?”乔思看着他煎蛋,成功将一个鸡蛋煎成了焦黑色…… “怎么?不信?”他将鸡蛋翻了过来,准备把另一面也煎成黑色……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只是比较佩服……”她嘿嘿陪着笑。 “佩服我吧?”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所以啊,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我的!”</p 乔思呵呵一声干笑,她只是佩服叶清禾每天都吃这样的早餐,难怪喂养得跟棵豆芽菜似的…… “所以啊……乔思,那个小帅哥是什么人?”分明是转折关系的句子,他愣给说成了因果关系。 “啊?”乔思的逻辑一下没转过来,只是看着他一个鸡蛋煎完毕,准备煎下一个了,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回答,“小帅哥啊……小帅哥就是美国那个啊,可帅了,年轻,阳光,对清禾可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给清禾……吃的玩的小首饰衣小玩意儿,只要他看见都给清禾搜了来,又了解清禾,挑中的都是清禾喜欢的!” “……”手一抖,鸡蛋溅起油,烫到了他的手,咬牙一笑,“我们家清禾就这点好,别的男人随便送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不会要的,除了我送的!” “不是啊……”乔思睁大了眼,看着第二只可怜的鸡蛋在他的重铲下变成一块块乌黑的“煤渣”,背心凉飕飕的,“清禾她收小帅哥的东西的,小帅哥也会做饭,做出来的饭别说清禾爱吃了,我都特喜欢……”说到这里,她看着那一堆煤渣再度感到凉风飕飕,说话都结巴了,“萧伊庭……那个……就不用准备我的早餐了……谢谢了哈……我今天要去玩……赶早呢……马上就走……我特想尝尝北京地道的小吃……再见了啊……拜拜……” 她逃也似的转身,却见叶清禾靠在门框上,她对叶清禾深表同情,低声说。“清禾,你honey真不如小帅哥……” 当然,她指的只是厨艺而已,其它的她也不了解不是? 想到叶清禾马上要吃这样的早餐,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摇头,“再见,珍重……” 萧伊庭也发现她来了,转身嘿嘿笑着,“什么时候来的?” 她淡然地走到灶边,油锅已经在燃火。 他大惊,“火!火!又起火了!”说完打开水龙头,用盆子接着,准备灭火。 她依然淡定从容,一手拔了电源,一手将锅盖稳稳盖在了锅子上。 火原本不大,很快熄灭,却把他看得瞠目结舌,“妹妹……妹妹……你真是……巾帼英雄啊……” 叶清禾看着依然在哗哗流淌的水,终于明白多年前的那一场厨房起火为何最终演变成那般惨烈之状…… “二哥,切记,油锅着火不能用水灭……”她关了水龙头,并且随手把他煎的一堆煤渣倒进了垃圾桶。 “这个,我……”那是他早上的心血啊,虽然卖相差了点…… 她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把锅扔给他,“把这刷干净。” 他默然接了过来,打开水开始刷。 而她另外取了个煎蛋锅,重新煎蛋,忽然悠悠地说了声,“我从你说从小照顾我那会儿开始听到的。” “啊?”他刷锅的手顿了顿。 “嗯……我从小吃你做的饭长大的……” “呃,妹妹,我……” “嗯,我们俩全是你洗衣服呢……” “嘿嘿……” “还有,我的笔记也全是你记的……” “呵呵……妹妹,我不是……” 一会儿功夫,她就把鸡蛋给煎好了,黄心白白边儿,特别好看。 “好了,要吃早餐的话就把锅儿洗干净,衣服全洗了……”她打开粥锅,里面一锅稀不稀稠不稠的糊糊,里面还点缀着几团黄乎乎的颜色。 她锅盖一盖,取出豆子来,打豆浆。 “妹妹,别这样啊,我很不容易了……”卖相不好也不至于这么瞧不起他的手艺吧…… “我知道。”她打开豆浆机去做别的事了。 “妹妹,那个小帅哥……”他踮着脚,扶着门框,追着她的背影问。 没人理他…… 他委屈地刷他的锅去了…… 早餐,煎鸡蛋,豆浆,凉菜,还有他煮的粥。 没有偏颇,每个人的分量都是一样的。 他迫不及待地尝了尝自己煮的粥,一股焦糊味儿,可是又还有米粒没熟…… 这…… 他庆幸没留乔思吃早餐…… 再观叶清禾,却是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就着凉菜全吃了…… “妹妹,还是别吃了吧……”这真是太难吃了…… “没事,还能吃得下。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她温柔地评价。 “真的吗?”得到她的夸奖真是一件开心的事。 “真的,唯一的缺点是做多了点。” “所以呢?”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所以,早上吃不完我们得打包去律所,当午餐。嗯,多喝粥挺好的,有利于消化。”她起身,把打好的两个包给他。 他一口豆浆呛到了自己,他终于明白,黑暗料理为什么叫黑暗料理,顿时,整个人生都黑暗起来了…… 第23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江南 红豆汤圆还是小时候的味儿…… 模糊的视线里,鱼戏莲叶图中的鱼儿隐没在莲叶间…… 温水流经喉咙,暖融融的感觉一直漫延到心里孤。 一双胳膊忽然从身后将她搂住,“你在吃什么?阙” 顺手,他夺去了她手里的药瓶。 她回身,略紧张,却终是放松一笑,声音柔柔碎碎的,如珠子轻轻碰撞,散落在空气里,“维生素啊,各种营养素什么的,妈说,要我把身体养好。” 他一看药瓶,果然是营养素没错。 笑着顺势搂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是该补补,补好了,赶紧把一一生下来玩儿……” 一一…… 她木然任他搂着,欲语,终休…… 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她连吃三顿红豆汤圆,第二天连吃三顿黑芝麻糊,终算全了封一诺没兑现的承诺。 她嘴里的味觉也完全被这几顿给甜得腻了,腻得不想离开了。 最后一顿芝麻糊吃完,她细细品着唇齿间残余的糊渣儿,和他牵手走在暮色轻烟里。 江南的夏,绿意晕开的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深吸一口气,仿似所有的色彩缤纷水雾迷蒙都随着呼吸沁入心脾里,美、透、醉…… 这是和北方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如水润清透的女子,或袅娜轻舞,或安若静柳。 “爸爸曾说,妈妈,就是江南。”她微微地笑着,有些骄傲,诸多怀念,“妈妈是属于江南的,爸爸属于妈妈,所以,爸爸义无反顾跟着妈妈来到江南,他们,生死相随。现在想来,妈妈还是幸福的,自他们在一起,就不曾有过分离,妈妈比我,更懂得爱。” 他只是扣紧了她的手,“妹妹,在我眼里,你比江南更美好,因为我们分离过,所以会更能体会相聚的不易。妹妹,也许我们曾经都不懂爱,可是,没有人比你更懂我。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的,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嗯!”她点头,“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天色渐暗,沿着河岸走了长长一段,她有些疲倦,脚步渐慢。 “累了?”他察觉到,停了下来。 暗灰色的夜幕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她睁大了眼,对着他笑,“有点儿。” “我们坐车吧!”他准备拦车。 她却拉紧他的手,阻止了,“不要,走吧!难得这么走一回。从前,我们一家三口经常这么散步,爸爸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妈妈,从夕阳西下,走到华灯辉煌,然后回家,一路,给我买些我爱吃的零嘴儿,每一天都差不多,那时候不觉得,后来,才知道,越是简单,越幸福。” 他听了,眼神有些凝重,凝重中又透着温柔。 忽的,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其实,也不是没背过…… 她只是稍加迟疑,便爬上了他的背。 他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道,“妹妹,爸爸不在了,还有二哥。” “……”河岸边一丛丛的夜来香,他的话随着迎面而来携着夜来香花香的风传过来,她听着,如同魔怔了。 “要不要买吃的?肚子还撑得下吗?”他看着两侧卖小吃的小店问。 她恍然,摇头,“不要了,吃不下。等等……” 他站住了脚步,她在他背上,伸手去摘河岸边不知谁家种的各色夜来香。 “小时候,最喜欢把夜来香的花蕊扯出来,串成一串花环戴在手腕上脖子上,特臭美。”她笑着说,一边把夜来香编成花环,想了想,挂在他的耳朵上,而后抱着他的脖子笑,“二哥大美女!” “拿下来!”他笑着轻斥。 “不拿!偏不拿!”她靠在他肩膀上,冲着他挑衅地笑。 “不拿我把你扔河里去!”他作势要扔。 她抱紧他的脖子轻笑,“你敢!你扔!” 他当然是舍不得扔,哈哈一笑随她玩。 最终,她还是把花环取了下来,随手挂在一棵树上,头依然枕着 他的肩膀,柔白的手,触摸着他耳背的小黑痣,轻轻软软地说,“二哥,我们不回北京了,留在江南好吗?” 他回过头来问,“当真?” “嗯……当真……”她绕著他的脖子,观察他神色。 “好啊!”他毫不犹豫。 “……”这,自然是意料中的回答,可是,心内某处还是被一股柔波酸酸软软地撞击了一下,她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蹭,“我还玩笑的……你还真的当真了……” 他笑了笑,再度回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虽是新月初上,可周遭游人众多,她不禁脸红,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这么多人……” “那又怎样?我亲老婆,正大光明。”说完,笑着飞速在她唇上再度一啄,而后,背着她飞跑,得逞的笑声,几许淘气的意味,飘荡在风里。 她脸颊微热,唇边却漫开了微笑的弧度。 天若有情,时光停驻可好?停驻在江南的薄暮里…… 然而,终究是要离开的…… 蒋妈妈的儿子女儿如今都大了,在外地工作,回去也是一个人,这房子便交由她看管,蒋妈妈自己也很乐意,这个地方,她熟悉得很,就跟自己的家似的,这街上,哪里卖什么,哪家的菜最好,她也清清楚楚,并无不习惯。 临走时,蒋妈妈拉着她说些私房话儿,“小荷,这姑爷可真是好人,样貌是上上等的,不用说,家世我不了解,单单看他有能力把这房子重新这么拾掇,必然也是不差的,不过,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蒋妈妈看中的是他对你这份心。”她环视着这房子,赞叹,“能做到这份上,依我老婆子这几十年经历来看啊,真正是绝无仅有了,小荷,好好过日子啊……” “我知道,蒋妈妈。”她从包里拿了些钱出来,“蒋妈妈,以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常常回来看您,这些,您先拿着,千万照顾着自己的身体,等我回北京了,我还是会定期给您寄的,不要老想着省。” 蒋妈妈却怎么也不肯要,“不需要!我老婆子有钱!我有儿有女的啊,他们也是忙,没空回家来看我,可是每月都给我寄钱的!孝顺着呢!还有啊,姑爷也有给我钱的,真不能再收你的了。” “那我不是您女儿了?”叶清禾笑着把钱塞给她,“我这么点儿大的时候您就来照顾我和妈妈,在我心里也跟妈妈一样的,您不知道,这一回再见您,我有多开心。姑爷给的是他给的,我孝敬您的是我的心意,您老……记得没白疼清禾一场就够了……” 言语间,还是有些酸楚涌上,听得蒋妈妈心里也不踏实了,“这话说得我老婆子心里酸酸的啊!好了好了,我收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记着,赶紧给姑爷生个胖小子,真希望我这有生之年还能抱一抱呢!”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他提了行李下来找她了。 “蒋妈妈,我们得走了。”她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定的是晚上的航班,就是留给她多一点时间在这屋子里多待一会儿,可是,也不能再耽搁了。 “嗯,赶紧去吧,别误了飞机!”蒋妈妈催着他们。 “蒋妈妈,再见!这里就辛苦您了!您要保重身体啊,我和小荷以后会搬回这里来住的!带着我们的宝贝,到时候您还要给小荷带女儿呢!”他上前,抱了抱蒋妈妈。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爽朗,听着他说话,就好像在阴暗的屋里忽然推开窗,满窗阳光扑面而来,一切豁然开朗了一样…… 蒋妈妈听了这话特开心,连连应着,催他们快走,别误了飞机。 ———————————————————————————————— 回到北京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两人并没有去打扰爸爸妈妈休息,而是回到自己家里。 奇怪的是,家里却黑漆漆一片,也不见乔思踪影。 乔思初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叶清禾有些担心,赶紧打电话联系她。 电话倒是接通了,那头吵吵闹闹的,男男女女说笑声起哄声不断,还有人不断吼着“喝喝喝”。 “乔思,你在哪儿啊?”她担心了,听那边的氛围,好像是酒吧之类的,这两天不见的,乔思不会跑酒吧里玩去了吧? “清禾!我在工地呢!你回来了啊?”乔思脆脆的声 音传来。 叶清禾一颗心落了地,在工地还好,而且她这声音听起来也还清醒,“你在干嘛呀?这么晚了,赶紧回来吧!” 乔思却哼了哼,“我还要等会儿呢!我不把这个人放倒我不姓乔!” “……”完蛋……这是在跟人斗酒吗?“乔思!别玩了!你跟谁斗呢?赶紧回来!在哪,我让二哥来接你!” “接我就不必了!不过你们可以来观战!”乔思报出地址来,正是付真言公司新楼盘的工地。 叶清禾担心她出事,说动萧伊庭去把她接回来,最后不放心,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 夜晚的工地里,还灯火通明的。 她从前没去过工地,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此刻,却只看见宽敞的空地上,驾着几块简陋的板子,围着好些人,起哄声此起彼伏的。 她下了车,拉着萧伊庭就往人群中跑去。 夏天的工地,有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而乔思却和付真言各坐在简陋餐桌的两头,付真言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表情委委屈屈的,一脸为难,而“餐桌”上,则摆着一圈塑料的一次性杯子,里面倒了白色的液体,一看就知道,必然是酒…… 叶清禾眼前发晕,乔思这是疯了,打算喝这么多酒下去? 她上前拽住乔思的胳膊,低声劝她,“姑奶奶,你别玩儿了!你跟个大老爷们斗什么酒啊!” “我没跟他斗!随要跟他斗?”乔思应该已经喝了一些了,说出话来喷着酒气,“我跟他身边那个女人斗!你,我喝了三杯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你们付总的秘书吗?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喝酒算什么?是不?那你喝!马上喝三杯!我们再继续!有本事把这一圈都给喝完了!不喝,你就在这爬着,给我喊奶奶!这是你自己说的!” 一圈酒…… 叶清禾看着都头晕…… 姑奶奶,你真的玩大了…… “付总……”付真言身边的女人一副娇弱的样子,“付总,如果这是在跟客户谈判,客户让我喝,我一定喝了,喝得胃出血,我也不会退缩,可是,跟个疯女人打赌,我才不要……” “咦?谁是疯女人?谁先说的打赌?是疯女人自己说的吧?现在不承认了?不喝,成,你给我趴下叫奶奶!”乔思指着地面,绝对豪迈,绝对气势十足。 付真言一直抱胸坐在那里看戏,没出声,也没摆脸色,工地上的工人见付总持放任的态度,枯燥的生活里难得有这么刺激的事,一时忘形,起哄声震天响。 叶清禾急了,给萧伊庭使眼色,让他想办法。 萧伊庭却摇摇头,笑而不答。 秘书被起哄的工人和趾高气昂的乔思逼得没了办法,再一次求付真言,“付总……”女性本性使然,这声音又娇又糯的,足以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付真言终于开口了,而且端起了一杯酒,“行,喝酒是吗?她是我身边的人,我替她喝就是了!” 说完,豪迈地连续喝了六杯,足足是乔思的两倍…… “该你了。”付真言笑着将最后一个杯子倒过来,一滴酒也没流出来。 “你……”乔思气坏了,噎得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我?我喝了!轮到你了!”付真言悠然地将六杯酒摆在了她面前。 “付真言,算了吧!你这……好像有点不妥吧,乔思毕竟是个女孩!”叶清禾觉得看不下去了,她就不明白了,付真言从来都是一个胸怀宽阔的真男人,怎么就跟乔思过不去了,就算是冤家路窄吧,这两人相逢的这条狭路未免太窄了些。 付真言听后笑了,“女孩子?你看她哪里像个女孩子?还自称古典气质,和你相似,别埋汰你了!” “……”叶清禾无语,这两人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说话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乔思被激怒了,一把推开叶清禾,“你个不要脸的男人!我不是像女人?嗲声嗲气不会好好说话的才叫女人是吗?姐姐告诉你,那不叫女人,叫狐狸精!要我喝是吗?行,喝就喝!” 她两只手,一手端起一杯酒。 叶清禾急了,这六杯要喝下去,她和萧伊庭真的得抬她去医院了……< 刚要制止,就见乔思一手一杯,两杯酒都泼了出去,一杯泼在付真言脸上,另一杯则泼在了秘书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乔思伸手却无比敏捷,连续“嗖嗖”,余下四杯酒全泼干净了,才爽到了极点,拍拍手,“姓付的!资本家!姐姐告诉你,这才是女人!走!清禾!” 她泼完了,爽完了,手一挥,扬长而去…… 秘书的妆容被毁,捂着脸跺着脚不甘心,“付总!这样的人还留她在公司干什么?!明天就开除了她吧!” 付真言脸上挂着白亮亮的液体,看着乔思等三人远去的方向,脸沉得铁紧,却是一声也不吭…… —————————————————————————————————————————————— 还有一更,12点前~~ 第23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巧? 突如而来的巨变,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工人们看着付总沉着的脸,不敢再玩下去,一个个灰溜溜地跑了。 本来嘛,付总突然出现在工地就让人觉得诧异,后来,两个女人要比试上脚手架,付总还俨然一副裁判的样子,才让他们觉得有好戏可看,没想到看到后来,变成拼酒,最后,变成了泼酒…阙… 乔思转身即走的姿态极其优美,犹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朝着萧伊庭的车走去。 叶清禾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是瞎操心…… 不过,还是赶紧把乔思推进车里,车门一关,她呼了一口气,笑道,“思思,服了你了,我认识付真言十二年了,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第一个敢泼他酒的人……孤” 呃,十二年前那个泼开水的她除外…… “那又怎样?俗话说了,一个地方跌两次的人,那不是运气问题,是智商问题!”乔思不以为然。 叶清禾揣摩着这意思,“也就是说,你还泼过他一次?” “谁让他帮着他的狐狸精秘书?气死我了!可惜那杯咖啡是冷的!”乔思犹不解气的样子。 “……”叶清禾想了半天,最后说,“思思,你怎么那么讨厌他的秘书?你该不是……吃醋吧?” “……你说什么?”乔思仿似听见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吃醋?我吃那个资本家的醋?!饶了我吧清禾,我要能喜欢他,我妹夫都能被掰弯了!” 车身突然一抖,乔思和叶清禾差点撞在了椅背上。 “怎么回事呢?小心点儿开车啊!”叶清禾不免提醒他。 他冷着脸,阴阴地说了句,“好好说话!请问掰弯是什么意思?美国人!” “……”乔思吞咽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叶清禾看他好像是真的生气,拍了拍乔思的手以示安慰。 这个周末,这个对叶清禾和萧伊庭来说意义不一般的周末,就在乔思的搅和里,结束了…… 不过,乔思的精神是很值得赞扬的,第二天继续斗志昂扬地去当她的泡茶小妹,估计一晚上折腾,又想出了新的策略。 “祝你好运。”叶清禾没忘记笑着对她说。 她则一脸苦逼,“一个周末还要泡茶妹加班的总经理,你指望我有好运吗?” 叶清禾对她挥挥手,虽然她苦逼,可依然苦逼得很有斗志…… 自从乔思来中国,她和萧伊庭就没有再回家里去住,周末在老家和萧城兴的那通电话,让她觉得确实该给萧爸爸送份礼物。 于是,和萧伊庭约好,下班一起去商场挑选。 下午,正好白新要她外出办事,她便带着文件出了律所。 刚出门,便看见送花的小弟捧着白色风信子又来了。对于此,她已经麻木并且免疫了,打算视而不见地走过,送花小弟却对她一笑,“你好,今天来晚了。” 说完,自觉地把花放在走廊窗户的瓶里插好,然后离开了。 一切都很默契,就像那白色风信子,最初还有同事惊叹,如今习惯了,也不再大惊小怪,风信子在窗台自在开放,而律所的一切,井然有序地照常。 叶清禾走到路边等车,而那么巧的,范仲的车开过来了。 “嗨。”他就像不经意路过,放落车窗和她打招呼。 她点点头,仅表示礼貌。 他仍然那么洁净,白色的车一尘不染,阳光下闪着亮丽的光,一身白色的衣服,干净的脸庞,纯粹的笑容,好像岁月和经历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般,离婚时那个曾狼狈过的范仲仿似是她的幻觉,从没出现过。 “出去?”范仲问她。 她还是点头。 他却并没有邀请她上他的车,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一下车后,道,“有车来了,再见。” 而后,就把车开走了…… 她站在原地,倒有些懵住了,直到出租车开到面前,她才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来:范仲好像越来越喜欢白色了……每一辆车都是白色的,每次遇见他,穿的衣服也都是白色的…… 她这次要去的 是一家白新在担任法律顾问的公司——鸿擎。她是白新的助理,这次是代替白新去鸿擎进行不太重要的会见,毕竟,白新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让他的工作出一点纰漏,重要的事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她跟了白新几个月,鸿擎的人已经认识她了,负责人接待了她,领着她进了小型会议室。 一周一次的常规例会,她做完该做的事,传达完白新的意思,把相关材料交给鸿擎负责人之后,就算完成了工作任务。 会议结束得比较早,她正好有时间逛街,没有打扰萧伊庭,她一个人去挑选礼物。 想不出来给萧爸爸送什么,在商场逛了一圈后,还是决定选条领带。 不曾想,在商场男装部,却再一次遇到范仲,和范仲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孩,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个,看上去更加抢眼,毕竟,只一眼,便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这个男孩个子高些,白皙,一双桃花眼很亮,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发,显得朝气蓬勃充满阳光,尤其对着范仲一笑的时候,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却觉得这样的笑容有些熟悉,可是,她从前真的没见过这个男孩…… 而范仲看他的样子,也很不一般,罕见地流露出一种细致的温柔,这种笑容,她不曾在范仲脸上看见过。范仲并非不爱笑,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他的笑容即便在阳光下,也是苍白的,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忧伤,而前些日子的偶遇,笑容里更多了嘲讽和悲凉…… 范仲是带着男孩来买衣服的吧,那男孩穿了一件红色的衬衫,很衬他的皮肤,更加显得他阳光味十足…… 而范仲看着他的时候,眯着眼,还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的扣子。 她打算离开,本就是止不住的好奇多看了两眼,范仲这个人,不知道为何,在目睹她和郭锦儿离婚的全过程之后,让她有些惧于离他太近。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范仲就看见她了,叫住了她,似笑非笑,“这么巧?” 她停住脚步,微微一笑,“真巧。” 他似乎有些许窘迫,只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是……我弟弟……”他说。 难怪对他那么好…… 她释然,点头,“你们慢慢逛吧,我过去了。” 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她朝另一个专柜走去,却突然间记起,好像范仲是独子啊?哪里来的弟弟?不过,转瞬又想明白了,说不定是堂弟表弟,范仲的堂哥不也对范仲很好吗?当初还帮着他打架…… 她加快了脚步,听得身后男孩的声音想起,“她是谁?”这语气,似乎还带着极大的不悦。 没听清范仲说了什么,也不想再去听,她朝着自己看中的领带走去,很稳重的花样,适合萧爸爸,于是毫不犹豫买了,想着再给姜渔晚挑个胸针,于是去了另一层楼。 等她把礼物挑好以后,时间尚早,她便直接坐车去了萧伊庭律所。 “您好,请问萧律在嘛?”对于他的助理,尽管她已经知道其心思,她还是给予了尊重。 可惜,助理同学却不甚待见她,礼貌却冷淡地说,“萧律在谈事呢,不准任何人打扰。” “好的,我在这等他。”她在一边坐了下来,逛街真是比工作更累人的事,她这才逛了多久,就十分疲惫了。 “你要喝点什么?”助理主动问道。 “谢谢,不用。”她不是一个随意给人增加麻烦的人,饮水机就在旁边,她要喝的话可以自己倒,当然,这也是基于……嗯,这是她自己老公的地盘不是? 而后助理就说开了,“您是从美国来的吧?” “嗯,是的。”助理主动跟她聊天?有些意思。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萧律可不简单,这么多年,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胜枚举,一个个都年轻漂亮,极具古典气质。古典气质你知道吗?这点很重要的,因为萧律爸爸妈妈喜欢,他们家是不会接受海归的,因为不喜欢洋派的作风,当然了,我们萧律这么优秀,结婚前跟女孩子交往也是正常的,不过结婚对象肯定是萧律爸爸妈妈挑选的……” 她明白了,助理这是在好心提醒他,他们的萧律和她只是玩玩而已…… 她笑了笑,也没回答,而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发来,居 然是范仲的…… 她诧异地打开一看,这短信的内容更让她震惊了…… 第225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对老婆秀智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中午,萧伊庭律所。 助理敲门进来问他午餐的问题,他正忙着工作,头也不抬地说,“我自己带了便当,今天不用了。” 便当?萧律从来不带便当的,难道有人给他做.爱心便当了?是那次那个女人吗?不会吧,那可是白新的助理…… 助理眸色略略暗淡,思索着出去了孤。 萧伊庭便想起那份便当来,工作也无心再做,最终把便当取出来,打开,那散发着焦糊味的米糊糊让他无法直视…… 不过,想到妹妹今早都能那么淡定地把它给吃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连妹妹都不如? 所以,心一横,硬着头皮准备开始吃…… 一口含在嘴里,也不敢咀嚼,囫囵就给吞了下午,那味道,真是不敢回味。 他一脸苦相,偏偏的,这时候助理还敲门进来了,一眼便看见了他还没有潋去的苦逼表情。 第二眼,看见的是他的便当里拿不堪入目的米糊…… 她暗暗吃惊,这就是所谓的爱心便当吗?顿时对萧律充满了同情,也强烈的认为,做这个便当的人不配给萧律做便当…… 想到这里,她完全以一副为萧律打抱不平的心态对他说,“萧律,不如我还是去给您订餐吧。”潜台词自然是这样的午餐不能吃…… “不用了。”他好不容易让那股味儿散了,装酷地说。 “萧律,这东西……能吃?”助理狐疑地看着那盒不知是啥玩意儿的东西。 “吃了能死?”他黑着脸反问。 明显感觉到萧律的不高兴,她不敢再说,默默无言地退了出去,愈加感受到萧律这个人相当不错,这么难吃的便当都能为了博取另一人高兴而吃下去,而那人还不在身边,萧律这么狡猾的人,呃,她不由自主用了狡猾这个词,原谅她用词不当,萧律这么聪明的人,明明可以使诈不吃的…… 越想越觉得,为萧律做这个便当的人不值得萧律来爱。 女人的脑补能力无限强大,她已经完全在脑中勾勒出一个萧律对某女子一见倾心,从此被收服的真爱故事了,可是,那个女子配这份真爱吗?连一顿饭也做不好! 她正想着,律所来了个送外卖的小弟,问萧伊庭律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助理见状,走了过去,“您好,我是他的助理,是他的外卖吗?” “是的,有人给他订了外卖。” 助理心中暗哼,此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做的东西没法吃…… 于是道,“我来给他送进去吧。” 她代替萧伊庭签收了,再度去敲门。 “什么事?”萧伊庭在独自跟暗黑料理做斗争,这幅苦逼相实在不希望总被人打扰,更不想被人发现,对于她的三番五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他深谙把怒气转加在下属身上是不对的这一道理。 她把便当放在了他桌上,微笑,“萧律,我给您叫了外卖。” 单纯的微笑,一脸的诚挚,萧伊庭看在眼里。自从上次骂了她之后,她再没有出格的行为,这个助理,还算知道进退。 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他难以下咽的米糊,而她,则当着他的面把外卖盒子打开了,香味儿扑鼻,颜色更是鲜嫩欲滴,和他的便当无法相比。 “萧律,吃吧。”她把筷子递给他,笑容温柔而甜美。 “谢谢,我不爱吃这个,你拿出去吧。”他努力抵御着那香味儿,努力忽略自己便当盒里不堪入目的东西,继续扮酷。 “萧律,这个……” “拿出去!”他终于要爆发了,谁能在这样的对比里忍住诱惑?他的内心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虽然,他知道,他完全可以不受这份“苦”,反正清禾又不在面前,他扔了便当吃外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为什么只要这么一想就挺心虚呢? 妈妈早就给他下过定论了,他这就是奴性…… 可是,只要自己坚定继续吃粥的信心,心里就踏实无比啊!这也不能怪他这份奴性,话说他过去十几年干的什么事最后清禾不知道的啊?她简直就是后脑勺长眼,满世界装电子眼…… </p 助理见他发火,犹豫了一下,为了自保,还是把外卖拿出去了…… 他呼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跟粥奋战。 他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一看,居然是妹妹…… 妹妹很少工作时间打电话来的,一定是监督他是否好好吃饭的,他庆幸自己刚才抵制住诱惑了…… 满意地一笑,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妹妹……” “二哥。” 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很是悦耳,他的心口,就如翩然白羽轻轻扫过一样,骨头都要化掉了…… “妹妹,是不是想我了?”他嘿嘿地笑着,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笑容是有多傻…… “是啊。”叶清禾也没忸怩,坦然承认了。 他更加心花怒放起来,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了冰窖…… “二哥,外卖你吃了没有啊?” “什……什么外卖?”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在左大哥家叫了外卖给你送来啊,还没到的吗?你做的那东西哪能真当午餐啊,我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什……什么?”他猛然想起刚才助理送进来的外卖袋子上确实有左大哥店的标记,他只顾着天人交战去了,没留意这茬,再说了,就算有标记他也没想到会是妹妹送来的啊,妹妹一贯的政策不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吗?突然对他网开一面了,这……会让他不适应的,完全不适应…… 可是,他能说外卖已经送到,结果被他打出去了吗? 继续苦逼地愁眉苦脸,还要打肿脸说谎,“哦,还没到呢,等会儿会到了吧……” “嗯,好的,那你就别吃那粥了啊,吃外卖。” “好……”他苦兮兮地笑,好像点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妹妹,你也没吃粥?” “当然没有,我又不傻……” “……”好吧,他傻…… “二哥,不说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他苦哈哈地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那端,叶清禾的面前,摆着的却是他煮的粥。律所有同事搬了微波炉来的,专门加热便当用,她等同事们都加热完以后,把粥放进去再煮一遍,把夹生的米煮熟就行了。 没错,这将是她的午餐。 谁说她不傻?她其实也很傻的…… 萧伊庭坐在办公室对粥思索了一会儿,大踏步打开门走出去,面色有些暗沉。 正伏案的助理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萧律。” 他扫了一眼,他的外卖还在她桌上,可是莫名的,就对这份外卖没了胃口,他站了几秒,也没说话,沉着脸出去了。 一路驱车,来到她所在律所,这一刻,无端地非常想见她。 平日里,他只在门口等,而今天,他却没通知她,直接进了天海。 走廊的窗台上,入目的是几束白色风信子,他没放在心上,入内。 “咦,萧律今天大驾光临,来我们这了?”好几个天海的律师和他打招呼。 他一一点头问好,谦逊,而有气度。 “我来找白新。”他这么说着,径直来到了叶清禾面前。 而叶清禾刚刚把粥重新煮好,准备开始吃,他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差点把粥给打翻。 他盯着她,茫然不懂,“不是……不吃吗?” 她笑,掩饰不住地慌乱,不着痕迹地把左手边的抽屉往内推紧,上了锁,“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躲在这儿吃这个!为什么啊?” “……”她咳咳了两声,“我……不是因为是你做的吗?”她吞吞吐吐地说着,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了绯色。 “……”不用心去体会,你永远不会想到她的心有多重…… 他上前把粥给倒进了垃圾桶,一如今早她把鸡蛋倒掉时一样果断,而后上前拉她的手,“走,我们出去吃!” </p 她慌得赶紧缩回,“你干什么?让人看见!” 他急眼了,“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我要把咱俩结婚证挂胸前吗?” “……”他果然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常人不二到他这种程度是办不到的,“二哥,不是怕影响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过一个小助理!”他嘀咕着,可还是依从了她,“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知道他大中午的来找她有什么大事,谁知,他却在吃饭时问了她一个问题,“老婆,我想把我的助理给调开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轮到她说话了吗?其实,他问这个问题,就是在矛盾吧,又想调,又舍不得,于是笑道,“二哥,你的工作跟我没关系啊!” “有关系啊!她……”他没说完,打住了,犹豫之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这个助理有点儿野心,在我身边我觉得不妥了,但是确实工作能力很不错,又勤奋,律所的助理当中,她是用起来最顺手的一个,老婆,如果你肯来我身边的话,我毫不犹豫就把她调开,凭什么啊,我的老婆给白新使唤!” “给你使唤不是使唤?”她瞪了他一眼,“二哥,你的助理是喜欢你吧?” “……”他也只是怀疑而已,也不敢确认…… 她叹了口气,“我的二哥我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好像他是个四处惹桃花的人似的……没错,他年轻时候的历史确实有那么点劣迹,可是那都过去多少年了啊…… “没姑娘喜欢就不是我二哥了……”她继续说着。 “什么话!我……” 他真急了,叶清禾一句话给他把话堵上,“二哥,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给人幻想。” 他要生气了好吗?什么叫如果不喜欢人家,难道现在还有喜欢别人的可能性吗?这是对他的侮辱!他真的生气!他要走了! 他威胁性地豁地站起来,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又蔫蔫地坐下,“妹妹,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我难道还会喜欢别人吗?你现在还不懂我?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 叶清禾看着他,眼眶微红,转开了头,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握住了他的手,“二哥,那个助理我也见过的,看起来很精明能干,既然你问我,那我就给你拿主意吧,暂时不要调开她,观察一下再说呗,要不等你找到合适的助理再看。” 他如释重负地一笑,“行,听你的,不过,以后有什么事你别误会就是了,我就是怕你误会。” 她斜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误会过?” “……”也是……她对于他那些事情,一直都这么高高挂起的样子,什么时候在乎过?只有他,傻乎乎地,见着个男性在她身边就跟掏了他心肝似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成他老婆了,还蹦出来个小帅哥让他不得安寝,委屈之余,他再一次逼问,“那个小帅哥,到底是什么人?” 她快被他闹得无语了,摇摇头,“自己想去!” 这让他怎么想?全世界几十亿人口,得有多少男性?还让不让他活了? “你认识的!”她扔给他一句话。 “……”还是他认识的?岂有此理!难不成还有要吃窝边草的?这范围突然缩小了啊!付真言?范仲?他们没去国外啊!那还有谁啊?这真是…… 他预感,他今天下午又要不好过了…… “妹妹,你告诉我呗!” 她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同情和无奈啊?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说啊! “二哥,你不但智商退步,连视力都退步了!” 这是她当天中午甩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智商退步,他承认啊!他在她面前一直零智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在老婆面前要智商干什么?只要听话就好了!在老婆面前秀智商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可是,他视力也退步? 不行!这话里有玄机!他必须回去再看一遍!否则,他今天下午一定无法工作! 他把她送回律所后,毅然开车返回家中,把那张让他心肝具乱的小卡片又拿了出来,从头至尾读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整张卡片写得满满的,连落款都没有啊! 他把卡片翻转,这才赫然发现,这卡 片正面的后下角写着chengzhuo?xiao…… 这家伙!好好儿的落款干嘛写到正面来啊!害他一天一夜没能安心好吗?以为在美国他就揍不到了吗?有本事你别回来! 小帅哥身份揭晓,他心头舒畅,开车回律所的时候,一路天高气爽,呼吸都格外顺畅啊!以致,那样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进办公室,他的助理看见他这样的笑容,又一次失了神…… 在他进办公室以后,同事们围了上来,问助理,“萧律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这笑容,祸国殃民啊!这走在外面,得祸害多少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交通堵塞?” “……”助理无言以对,萧律出去的时候还一脸乌云呢…… 萧伊庭浑然不知外面同事在议论他,整个下午工作的时候都是吹着口哨的,心情极愉悦,工作效率也奇高。 下午,打电话蜜里调油地和叶清禾打电话,约叶清禾一起回家,叶清禾答应下来,正打算收拾东西,电话又响了…… 第23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纪律 “叶清禾,小心着点儿。” 这么个内容,是提醒她?还是威胁她? 若是提醒,他知道了些什么?如果是威胁,他跟她之间有利益冲突吗? 她立刻回复:范仲,什么意思?可以说清楚吗孤? 范仲却迟迟没有回音了…… 她捧着手机思索,萧伊庭办公室门开了,他和一名男子一同走了出来,突然看见她,着实意外,可是,却奇怪地,并没有对她露出笑容来,反眼神一沉,让她有种低气压的感觉。 “萧律,那我先走了,下次来再详谈。”那男子告辞而去。 萧伊庭也没再去送,更不避讳律所其他同事的眼光,走到她面前,便把她直接拉进了办公室,而且关上了门。 “本事了你?什么事儿现在都瞒着我?”他看起来很生气,是真正的生气,而不是平时耍无赖那种。 她心头一紧,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强笑,“二哥,你在说什么呀?我瞒着你什么了?” “还在这装!”他在他的大椅子里坐下,怒视着他,“宋成徽找白新做法律顾问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如释重负……解释,“二哥,我们律所的事你上什么火啊?我只是个小助理而已,又不是找我做顾问。” 他不言语了,深远而凝重的眼神看着她。 他很少这样,他在她面前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这般盯着她看,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二哥……”她轻若碎玉的声音在临近黄昏的眼光里散落,珠玉落盘似的,落在他心上。 他脸色缓了缓,敲了敲桌子,“听着,不准在白新那里继续干,马上给我辞了,要么来我这里,要么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准备给我生孩子!” “……”这倒是他说话的风格……有点儿回到他十八岁到二十四岁那个时段的感觉。大少爷脾气,武断、霸道、专横……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至少,眸子里的沉稳和当初的毛躁截然不同了,坐在她的对面,有种颐指气使的气度,让人难以抗拒,依稀当年,却不复当年…… “装没听见?”他再度敲了敲桌子,提醒她的注意,眉宇间竟然升起了戾气…… “听见了……”她柔缓的答着,诡异一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他被她气得一噎,若是从前,定然炸毛了,此刻,却只微微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来,“行,你不答应!我会让你答应的!叶清禾,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是吗?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她却是在开玩笑呢…… 莞尔一笑,起身小跑至他面前。 “你干什么?这事儿你撒娇也不管用!”尽管她撒娇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她跑过来这架势,不是要撒娇是要干什么?他说完,还顺手将她一搂,带入了他怀里,让她跌坐在他腿上。 “好。” 出乎意料的,一个柔软的“好”字在他耳边轻轻爆开,一度,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握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 她笑,“我说,好!听你的。” “……”这……好像太容易了点,容易得让他一时不适应,原以为要费一大番功夫来说服她,逼急了他,还得用绝招,结果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他的绝招没用武之地了…… 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却如开了一朵花儿似的,“这么乖?” “我一直……都这么乖的……”她很少这么说话,自己都不习惯,说得吞吞吐吐,脸也不由自主泛了红。自我感觉,这比剥了他衣服还让人难为情……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对他而言,是怎样的诱/惑…… 胭脂染雪,欲语还却,眼角含娇,眉梢带羞,他看得呆了,甚至忘记了反驳,她何曾一直都乖? “妹妹……”他唤她一声,声音已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如高温下的巧克力,融化成甜腻的一团,而她,就是那高温之源,手指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 “嗯?”她仰起脸来,不知他唤她何事,两家仍是飞霞爽 染。 他心中激荡,无法遏制,低头便吻了下来。 “二哥……这是办公室……”她躲开了,愈加羞怯地推拒。 然而,她越是羞拒,越多了份欲拒还迎的女儿态,惹得他无法自控,终究把她抱紧了,一番缠绵热/吻才算罢休。 饶是这样,仍不满足,脸埋在她颈间摩挲,“以后你在我这儿上班可怎么是好?我还能好好上班吗?” “那我待在家里?”她脸上红晕更甚,软语低哝,如柔风儿,阵阵拂面挠心。 不行!他在她唇上用力一吸,把她放开了。如今她就这么在他怀里软软说句话,都让他受不了!再不把她放开,他可真保不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走了,我们回家去!”他看了看时间,还差一点点才下班,可如今顾不得这么多了。至于她是留在家里生宝宝还是来律所上班,等会儿再想吧,此刻他脑子里膨胀的只有一件事…… 叶清禾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胸前已经被某双不安分的爪子给揉皱了,这下,他的助理只怕看她的眼神更鄙视了…… 他却看着她的动作笑,走至她面前,给她把头发拢了拢,顺势又在她唇上啄了下,如偷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格外高兴,而后,便拥着她的肩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叶清禾一出门,便感觉到他的助理投来的带刺的目光,于是快走几步,挣脱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可是,助理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而被甩掉,反而直盯盯地盯着她,眼里射出来的,全是鄙视,道道如剑…… 叶清禾略皱了眉,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也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说实话……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完全可以包容另一个女子喜欢甚至爱她的二哥。过去,是因为她从来不认为二哥属于自己,而现在,她则以为,至少爱上二哥的女子是美好的,美好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所以,她索性停了脚步,笑盈盈地等着一步之遥的他。 她原是留了后路的,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想起之前助理说的那番话:萧律的爸爸妈妈喜欢古典气质的女孩云云……这话倒说得极好…… 她等着他,他固然求之不得,知她面薄,只笑着携了她的手,同出了律所。 车上,不经意对着反光镜一照,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丢人…… 头发虽经他整理,依然微乱,最重要的是,她的脖子上,竟然明显两朵红痕…… 这真是怪不得人家助理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 “二哥!你……很讨厌!”她捂着脖子,想着这一路走出来,历经那么多张办公桌,不知多少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他扬扬眉,觉得好笑,“是吗?如果我哪天不讨厌了,你还急了呢……” “……”油嘴滑舌!死性不改! “妹妹,坐好了,我们回家继续讨厌去!” “……”她捂着脖子,想着待会儿见姜渔晚和萧城兴,无地自容,“谁跟你讨厌?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之内,不准动脖子以下!”这是惩罚!惩罚他工作时间不老实! “……”他听了喷笑,“比警.察扫/黄还严格?” “如有违纪,时间延长至三个月!” “好!我答应你!” “……这么乖?”她很诧异。 他凑过来,在她唇上密密地吻,“妹妹,我才是一直都很乖……” 她躲开了,“记住纪律!” “我又没违纪?我动脖子以下了吗?”他憋着笑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无话可说,只是揉着脖子上的红痕,希望能快点让它们消除,同时寻思,他有那么听话吗?很怀疑这其中有陷阱…… 幸运的是,她脖子上的印记没有那么快消褪,可萧城兴和姜渔晚却没在家,避免了她的尴尬。 把礼物放在茶几上,两人共进晚餐后便回房间休息了。 叶清禾先给乔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他俩不回那边去,让她一个人记得反锁了门再睡。 乔思在那边说话有气无力的,叶清禾不免想到,今天在公司一定又被 付真言“欺负”了吧…… “思思,你斗不他的,缴械投降吧!”她一半打趣一半劝说。 乔思怎么会善罢甘休?原本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没她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斗志,控诉她长资本家志气灭自己威风以后,钻被窝睡觉养精蓄锐准备再战了…… 叶清禾对这两个人只能表示无奈,无奈之中却又充满期待…… 翻了翻短信,范仲仍然没有回复,那一句“小心着点儿”如此突兀…… 可是,她总觉得,范仲这样一句话绝非空穴来风,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她今天轻易地便答应了萧伊庭,在白新那边辞职,如今虽然什么都不怕了,却又是什么都害怕的,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地走,不要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浴室门一响,他已洗了澡出来。 她赶紧把范仲那条信息删了,手机也收了起来。 带着沐浴乳的香味,他腻到了她身边,吃饱喝足,似乎是要找点事儿做做。 她指头轻轻戳在他额头上,“别忘了,纪律。” “嗯……我记着呢……不碰脖子以下嘛……我不碰……”他抱着她,只是亲吻。 渐渐地,呼吸粗了,他便不安分起来。 “……”她就知道,这丫就是一赖皮,“别忘了,纪律呢……” “我记着呢……”他在她耳际咬着,“我不碰脖子以下,我只碰肚脐以下……” “……”好吧,果然有诈…… 好一个只碰肚脐以下的夜晚,她竟然比平日里更疲累,最后,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他竟然还得意地给她上了一课:妹妹,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一定要记着用词严谨…… 呃……是她的错……如今青出于蓝胜于蓝,轮到他给她上课了,有出息……她的确要吸取教训……可是,那得明天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她此刻,只想睡觉…… ———————————————————————————— 依着萧伊庭的意思,第二天她就得去找白新请辞,不用考虑任何后果,当然,他的理由也和能充分,任何后果,他都给她担着,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老老实实回家生孩子,而这,恰恰是他最巴望的事儿。 他如此强烈的要求,叶清禾是不会违背的。 她对自己说过,这次回来,定然要好好听他的话。她自己知道,这些年不听他话的时候太多了,以致,让他难过了那么多年,如今,该用她所有的时光来弥补才是。 所以,她做好了准备,马上就跟白新谈这件事。 然而,白新今天却出事了…… 一整天,白新都没有来律所,下午的时候,她才听人说起,原来白新被司法局“请”去了,原因是,宋成徽公司的资料被泄露…… 作为律师,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就是不出卖委托人利益,为委托人保密,白新作为一名优秀的资深律师,没有动机也不可能知法犯法,叶清禾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以她对白新的了解,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快下班的时候,天海负责人曾天海回来了,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叶清禾,白新出了点儿事,在被司法局调查中,可能这碗饭难保。”曾天海直截了当摊开了话题。 “要停止执业?”作为律师,谁都知道,这个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 “是。”曾天海也很痛心,白新是天海的王牌律师,更是和曾天海一起创业的人。 叶清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曾律,我觉得白老师不会这么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曾天海看着她,带着研究的意味,“叶清禾,我该怎么看你?” “我?”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她猛然间再度想起了范仲的那条短信。 “叶清禾,你是在装,还是真不知道?”曾天海的眼神愈加犀利。 而叶清禾却更加糊涂,“曾律,您把话说清楚。” “好。”曾天海点头,“我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但是,白新待你也算不薄,能教给你的,从不藏私,该你的功劳,他也从来不独占,我相 信你不是针对白新,可是,你也是法学高材生,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把白新害惨了吗?” “曾律,我做了什么了?”她完全听不懂曾天海在说什么。 曾天海呵了一声,“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把宋成徽公司的资料卖给宋成徽的对手,今早开标,宋成徽一败涂地,你自己的前途不要了也就罢了,你在律师界反正是个无名小卒,吃不吃这行饭无所谓,可是白新不行,你把白新搭进去,你良心好过吗?亏他对你那么好,你自己也该明白,有哪一个实习生能有你这么好的机遇?你的机遇从何而来?不是白新给你的吗?” ———————————————————————————————— 还有一更,仍然12点前~! 第226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比试 乔思? 她一看是乔思的电话就想到没给乔思钥匙,她这会儿肯定进不了家。 赶紧接了电话,开口就道,“乔思,我很快就回来了,你是不是没钥匙啊!孤” 乔思却在那头气急败坏地说,“清禾,你快点回来!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天遇上个神经病两次!阙” “怎么了?乔思?什么神经病?”叶清禾被她的话弄得云里雾里。 “我就在你们物业保安室呢,你快点儿来吧!再不来我要被他们弄去警察局了!” 乔思这么一说,叶清禾觉得事情严重了,也不敢再等萧伊庭来接自己而耽搁了时间,自己搭了个车往回赶,在车上给萧伊庭打了个电话,让他直接回家。 她火急火燎赶到物业保安室的时候,发现,这里面除了乔思坐在椅子上,还有一个人也杵在一边呢,这人居然是付真言…… “付真言,你也在这儿啊!”她完全没想过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站到了乔思身边。 乔思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开了,“清禾,你给我评评理,我是冤枉的!这个人!这个神经病!变/态!非说我偷花!要罚我的钱!我没偷!我怎么可能偷花儿呀!我让他们调监控看,他们也不主持公道!” 偷花…… 乔思是爱花之人,怎么会偷花? 她笑着对保安说,“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我是业主,我可以担保她绝对没有偷花!一定是个误会,不信的话你们确实可以调监控出来看。” 其实花园里的花,有些调皮的孩子倒是会偶尔偷摘,可是保安也就是说几句作罢,今天怎么会逮到乔思了呢? 保安态度倒并不恶劣,“叶小姐,我们并不介意您再把监控看一次,从监控来看,并不能证明这位小姐没有偷花,而我们还有人证,是亲眼看见并举报这位小姐偷花的。” 保安指向了所谓的人证——付真言…… 付真言竟然会是人证? 而乔思一听就火了,“你胡说八道!你纯属诬陷!公报私仇!我要告你!清禾,你是律师,你给我起诉他,告他毁谤诬陷!” “……”叶清禾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付真言也不甘示弱,坐在那淡定自若地,冷冷静静,甩话出来,“你问问保安同志们,我,用得着毁谤诬陷你吗?这北京城凡是知道我名字的人,你去问问,我付真言是这种人吗?说出去都没人信!你就问清禾吧,让她说,我是不是这种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清禾头都大了,这俩人什么时候杠上了? “你……”乔思气坏了,“欺负我第一次来中国是吗?你们欺负人是吗?我去告你们!你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我不就是弄坏了你一幅画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赔你就是了!犯得着这么一路跟踪我,还诬陷我吗?你就不是个男人!” “咦,这话说得好!”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萧伊庭出现了,手提着公文包,带着淡淡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付真言,“想不到,居然有人质疑你的性别?” 好吧,叶清禾觉得他不来还好,一来会更混乱,这两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天敌,想当初,可是为了一副碗筷一只鸡翅膀,都会把饭桌掀掉房子拆掉的人啊…… 她大约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乔思弄坏了付真言的画,付真言于是一路追踪索赔?结果诬陷乔思偷花? 可是,他俩怎么遇上的?付真言又怎么会做诬陷的事? 不管怎么样,她是相信乔思没有偷花的,几个大人在这闹着不好看啊,其实交完罚款也就没事了,但乔思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受这份冤枉…… 付真言不是个小度量的人,所以,还是想法子证明乔思清白才是。 然而,这件事有人比她更积极…… 萧伊庭马上就出示自己的证件,“我是律师,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乔思小姐摘花之前,请谨慎使用偷字,否则,我会为维护乔思小姐的声誉而努力。你们的监控无法看出花园里的花到底是谁所摘,又怎么能随便定论这花就是乔思摘的呢?至于这位仅有的人证付先生……不是我怀疑他的证词,而是,我现在至少可以找出十个证人来证明这花不是 乔思小姐摘的。还有,作为这个小区的业主,我还要对你们的安全设施表示质疑,你们的保安措施连几朵花都保护不了,你们的监控设备连个真正摘花人都拍不到,又怎么保护我们业主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有必要的话,我会联同其他业主一起,就你们的保安能力问题向你们总公司反应。” 保安被他一番长篇大论给弄得脑筋打结,“哥们儿,就几朵花儿而已,弄得要上法庭吗?至于我们的保安能力,就不用质疑了吧?” “不,也许对你们而言只是几朵花的小问题,但对乔思小姐而言,却是事关她名誉的大事,平白无故,你让人随便指着说你是贼你怎么想的?再者,乔思小姐久居国外,满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回家来,这才刚进家门,就遭此不公平遭遇,这不是让她寒心吗?不是让所有漂泊在外的爱国游子们寒心吗?这样的过错,你们负得了责任吗?” “……”保安们瞠目结舌了,就为区区几朵花,他们好像成破坏团结的罪人了…… “最后,我想告诉你们,我要把乔思小姐带走了,你们只是保安,不是公安,没有权力扣留她,如果你们觉得她确实违反相关治安条例,可以把她交给公安机关。” “……”保安们面面相觑,几朵花而已,要惊动警察吗?他们真没遇上过…… 萧伊庭等了几秒,“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我就把乔思小姐带走了,还有,我是律师,我的一言一行都是讲究证据的,我说的十个可以证明不是乔思小姐偷花的证人,你们会在今天一个小时以后看到,希望你们好运,顺利抓住摘花人,再见。注意,我始终没有用偷花贼这三个字。” 义正言辞,口若悬河。直把乔思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崇敬的光芒越闪越亮…… 回去的路上乔思一直掐叶清禾的胳膊,“清禾,清禾……不得了……你honey太帅了……比小帅哥还帅啊……真是应了那句名言……” “……”她胳膊疼死了……“哪句?” “哥还是老的帅……” “……”她发现,二哥和乔思在创造名言这件事上完全可以成为知音……不过,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下,“思思,小帅哥是他叔……” “……”乔思哑然,“忘记了……咦,你们家太奇怪了……”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乔思对萧伊庭膜拜的心情,一路眼冒星光来到家门前,而后意外地发现,怎么那个神经病也跟了来? “喂,你够了啊!你跟我跟上瘾了吗?还跟来?我honey的honey可是律师,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可以报警抓你,告你擅闯民宅。”乔思堵在门口,对付真言说。 “……”叶清禾无语,什么叫honey的honey?都说她和乔思在气质上有某种相似之处,她是这样的吗?还有,乔思这台词,明显是港剧看多了啊……她一个美籍华人,居然沉迷在港剧里,一发不可收拾…… 付真言却懒懒地回答,“什么叫擅闯民宅?我回我自己家而已……” “你自己家?” 这话是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这两人当然是乔思和萧伊庭…… “什么叫做你自己家?”再一次地异口同声…… 付真言指了指门内,“别忘了,我可是交了搭伙费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交的钱还至少还可以吃一年……” “过期作废你没听过吗?你就算买饭票也是有使用期限的!”萧伊庭最“恨”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了…… 付真言淡然一句,“现在都是用饭卡……” “行了,进来吧,都别闹了!”叶清禾被吵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开了门,把三人都叫进去了。 乔思和萧伊庭完全同仇敌忾啊!再度不约而同对他愤然,“不害臊!” “都坐吧。”叶清禾招待着两人,还去倒了水,洗了水果出来。 乔思和付真言一人坐了沙发的一端,虎视眈眈地对视。 萧伊庭的习惯,一到家必然要将正儿八经的衬衫西裤什么的换下来,换完衣服出来后,这两人已经各据一方,水火不容,叶清禾则坐在他们之间…… “吃水果吧。”叶清禾有心化解两人之间的恩怨,对他们道。 结果,这两人不约而同去抢同一块西瓜…… < 好吧,乔思跟她家二哥真是一家人,不带掺假的……当年二哥也是这么跟付真言抢好吗? “你……不要脸!”乔思手脚被她快,失败以后愤然。 付真言悠然吃了那块西瓜,一副很甜的表情,而后说,“谁不要脸?谁来吃白食谁不要脸!” “哼,我吃白食?那是我跟清禾感情好,我们是姐们!你呢?你算哪根葱?人家萧伊庭可没请你!”乔思这家伙倒是聪明的,短短时间也看出萧伊庭和他不和,于是立刻给自己拉了个同盟。 付真言笑了,“我需要请吗?我回这儿就跟回我自己家似的,我要请?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我的碗呢,最大号的那只,写着我的名字!” 当初为了避免萧伊庭再“不小心”拿错他的碗而打破,他给碗边上写了硕大三个字:付真言。 萧伊庭脸一黑,在叶清禾身边你坐下,别提碗了,那就是他眼中一根刺好吗? 他哼哼一声,“打破了。” “……”又破了?不过,付真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绝不是个炸毛的主,马上笑着说,“清禾,就算破了也会随时有我的饭的,是吗?” “不是!”萧伊庭马上否认了。 付真言呵地一笑,“萧伊庭,这个家是你做主吗?你说,是你做主,还是清禾做主?” “……”萧伊庭想骂人了好吗?一举点中他死穴……“当然是……我老婆做主……老婆,你来做主……”他把肩膀搭在叶清禾肩上,并且快速在她脸上一亲,然后示威似的看着付真言,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跟我老婆有过过命的交情又怎么样?她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 话说,其实他对付真言曾经还是充满了感激的,至少,谢谢他救了清禾,在付真言受伤以及后来回国康复的时间里,他还经常去看望,可是,等付真言一恢复,尤其叶清禾一回来,两人之间这种战斗的气氛又开始燃烧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两大武林高手之间的争斗。原本势不两立,可当另一方受伤时,却感受到了一次次对决中建立起来的友谊,而且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没有了对手的感觉是很寂寞的,对这个争斗了一辈子的敌人,也会惺惺相惜,可一旦对方恢复强大,马上又会成为生死之敌…… 叶清禾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这么秀恩爱,有些坐不住了,离他远了点儿,“该做饭了!都留来吃饭吧!” 付真言马上得意地笑,示威的眼神看着乔思,好像在说:怎么样?最后,不无自豪地宣布,“你不知道吧,我们仨可是同学……十二年感情,革命友谊,是你能比的?” “谁跟你十二年同学?谁跟你革命友谊?付真言,跟你不太熟,真的!”萧伊庭马上反驳。 付真言却只是一笑,“萧大律师,凡事讲证据,我们去查查学校档案,看我们是不是同学!” “……” 萧伊庭还待展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把白的说成黑的,把真的说成假的,却听老婆大人一声,“行了,你们两个吵了一辈子,消停会儿吧!做饭做饭!” 他只好悻悻闭了嘴,谁让他是听老婆话的好男人呢? 叶清禾对付真言也有些无语了,这家伙是被二哥传染了吗?这眼神这语气什么的,全有着萧氏风格——幼稚。 而乔思怎肯服输,鄙视的眼神看着付真言,“你们是同学啊?哎哟,真看不出来,你是你们学校这条流水生产线上的不合格产品吧还是假冒伪劣?没通过iso认证吧?或者是吃地沟油长大的?” 噗……叶清禾真的要喷了,再一次认定,乔思和二哥是一家的……说话这毒舌的……而且乔思同学,作为中国通,你也太通了些…… 乔思却还在继续说,“要不然怎么你和萧伊庭差距那么大呢?你看看人家,萧大律师,主持正义慷慨陈词,你呢?只会诬陷好人跟女人为难,请问,你的风度在哪里?还有,人家萧大律师洗衣做饭渐渐精通,新好男人标杆啊!你呢?除了死乞白赖白吃还会什么?” 叶清禾隐隐觉得,洗衣做饭这四个字一出来,她家二哥要倒霉了…… 果然,付真言一点儿也没生气,只咧嘴一笑,“是吗?我从前还真不知道差距这么大呢,这么着吧,主持正义这种事呢在家里还真不好比,但洗衣做饭什么的,倒可以比试一番,不是正要吃饭了吗?你们点几个菜,我和萧伊庭抽签,一人抽俩 比试一番厨艺,怎么样啊?” “好!”乔思想也没想,就替萧伊庭应战了。 萧伊庭吃着一块西瓜,被西瓜水给呛得咳嗽不止,叶清禾只微微笑着,给他递纸巾,拍背…… “我对你有信心!妹夫!”乔思突然之间灵感忽至,理顺了她和萧伊庭之间的关系,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称呼。 第23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宋成徽的资料卖给宋成徽的对手? 她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曾天海也不会空口胡说…… “曾律,我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可是,请您先冷静下来,可以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说清楚吗?我到现在还完全不懂您的意思。”说她出卖委托人资料?这是从何说起孤? 她把一杯水奉到曾天海面前阙。 曾天海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有内情,话说他执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一个律师或者实习律师做这种等同于自尽的傻事,至于叶清禾……平时做事也极为认真严谨,更不像这么愚蠢的人,只不过,此事确实因她而起,他心中又极为白新担忧,才说了这些话。 喝了杯水,情绪平息下来,他才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你昨天去鸿擎了吧?” “嗯,是的。”她忽然想到,难道是鸿擎那一份文书出了错?不可能,她临走还检查了一遍的…… “你把宋成徽的资料夹在文书里一起给了鸿擎的主管,鸿擎主管转手把资料高价卖给了宋成徽的对手,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而且案子破得很快,鸿擎主管拿了钱还没来得及远走高飞,就被逮住了,白新中午被司法局请去,他是宋成徽的顾问,司法局要追究责任只会追究他,所以,他那张桌子,可以空出来了,而你,这个助理,这个始作俑者,也不需要再继续当他的助理了……” 夹在文书里? 她把每一个细节重新回忆了一遍。自认工作从未有疏忽的时候,怎么会把宋成徽的东西夹进鸿擎的文书里?而正因为自己和宋成徽特殊的关系,她甚至从来不去碰和宋成徽有关的一切,就是怕有意外会发生,即便平时白新要她帮忙起草个什么,她也都是以某些理由而推脱,所以,宋成徽有什么资料在白新这里,她完全不知情,而且,这资料竟然还能影响到宋成徽竞标了?有点奇怪…… 摆明了,这是个圈套,而她竟然连自己怎么上套的都不知道…… 鸿擎的文书是前天她亲手整理出来的,昨天上午从头至尾过目了一遍,没有任何差错,下午,临走之前还打开看了一眼,饶是这么小心,还是着了道儿…… 她后悔,临走之前那一眼应该再次从头至尾每一页都翻过…… 这真算是她从业的一个教训了,她一直自诩是一个谨慎的人,却最终栽在了大意上…… “我会去司法局说清楚的,这事儿错在我。”虽然她不是故意的,虽然,她也是着了人的道儿,可是,希望能对白新的处分轻一点,也希望能有时间最终找出真相来,还白新清白。 “没有用,白新已经实话实说了,可他是老师,你是助理,跟委托人签约的人是他,还是得他负责,难道你不懂?”曾天海的语气里还是带了斥责。 她叹道,“我当然懂,可是,事出在我,我总得去说清楚,而且,希望能帮到白老师。另外,曾律,你必须要相信我,这资料不是我有心拿给鸿擎的,而是有人陷害栽赃,而且这个人,就在我们律所,当然,口说无凭,我也没证据,更不知道这个陷害我和白老师的人是谁,如果您容许并且放任这么一只害群之马在律所的话,您可以不信我。” “现在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我相不相信没有意义啊!我倒是愿意相信你们两个呢?可是得人家相信啊!你得拿出证据来啊!你是准备当律师的人,你也知道空口无凭了!空口无凭你还说什么?”曾天海仍然火气十足,想到自己律所竟然有这么个败类,更是怒不可遏。 叶清禾双手十指交错,手背上青筋十分明显,“我知道,可是我们可以找证据!律所只有这么大,我就不信他能跑得了!曾律,您想啊,这整个过程也太快了吧?我送资料,主管卖资料,竞标失败,事情马上败露,主管被抓,白老师被供出来,这一共才一天的时间,就跟一个连环套似的,一件接一件,这不太奇怪了?” 曾天海看着她,摇头,“这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正好可以证明你们串通好了,天衣无缝,才这么快。你、主管和对方公司,一条线,早就商量好的,所以资料才走得这么容易,这么顺利。至于事情败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蛛丝马迹被人发现。” 叶清禾无语,“如果我要卖资料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卖给对方公司,要经过主管这一关?”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啊!或者是你不想和对方公司正面接触?毕竟你有个身份在这里嘛!又或者,你和对方公司人不熟?或者还有别的理由?” <p “所以,曾律,您现在已经是假定我有罪了?这是不对的,曾律。”这种被冤枉的感觉很不好,让人憋着一口气,仿佛要憋得窒息了一般。 曾天海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推翻你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证据是唯一证明清白的东西。” “行!我知道!我会找证据的!”她站起来,眼看离下班还有一点点时间,她决定先去司法局,把经过再说一遍。 曾天海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光了,道,“叶清禾,你也可以从此休息了。” 她脚步顿了顿,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被害的,她都不可能再在天海待下去,甚至,不能再在律师这个行业里待下去,前提是,如果她没有一个开律所的老公的话…… “我相信你的话,我会在律所展开调查的。”曾天海又道。 “谢谢!”她快步离开,得赶在下班时间到之前去司法局呢。 在司法局找到相关负责人时离下班只有几分钟了,可还是给了她时间让她把经过说了一遍,也做了记录,然后,让她回去等候调查和处理。 此时,已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 走出司法局的时候,她一直在思考,把律所里的每一个人都过滤了一遍,到底谁最有可能在文书里做手脚?目标是她还是白新?也许因为这件事宋成徽卷在里面,她倒是觉得,真正的目标是她吧?那么,背后真正的指使者又是谁?是宋成徽?还是……他? 想出了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这件事做得并不高明,如果是背后那个他要办她,这么做能达到什么目的呢?最糟糕也不过是她不能在天海做下去,或者声名狼藉被逐出整个律师界,但,这并非致命伤害…… 所以,依她看来,这事儿倒未必是他指使的,那么只是宋成徽吗? 或者,又跟这些人都没有关系?其实是要害白新的? 越想越绕,又绕了回去…… 不知不觉走到马路边,一声汽车鸣笛把她惊醒。 她恍然一惊,发现这是辆熟悉的车,而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萧伊庭…… 他怎么来这里了?他也知道了? 他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冲到她面前就开始训她,“走路不看!马路边儿了还往前撞!是要和车子比骨头硬吗?” “……”她被他咆哮惯了的,知道他关心则乱,担心则更乱,“二哥,你也来司法局?” “我也来?”他气得一张白皙的脸泛青,“我说你干脆把我气死算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我是你丈夫,我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指宋成徽这件事了…… “二哥,我不是不告诉你,是还没来得及,我不是得先赶着来司法局吗?想着回家以后再跟你说呢……” “回家!你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来接你……”有些话他说不出来了,太不吉利,生生吞了回去,想着她差点被车撞的画面,心里又揪着疼,最后唬着脸上了车,“还不上来!” 她赶紧跟了上去,把事情从头至尾又叙述了一遍,而后问他,“二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开着车,道,“我觉得挺好,反正你也要走人的了,现在不走也得走!正好回家生孩子!” “二哥……”她唤了他一声,鼻子皱皱的。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现在想起我了?事发第一时间怎么没想起我?” —————————————————————————————————————— 亲们,三少老大宁震谦的文《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和老三辰安的文《夏未晚良辰安好》网络版现在都可以看了~~~~ 第227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比试2 四个菜…… 抽签…… 这菜单还是乔思写的…孤… 萧伊庭采取了先发制人的策略,抢先抽了两个阙。 打开的时候,眯着眼,一点一点展开,大乐,“这个容易!” 且看它抽到的是什么签——水煮牛肉。第二个签则是清炒萝卜丝。 再看付真言抽到的:红烧鱼和红豆汤圆。 萧伊庭嘴快乐歪了,哎哟,他最爱水煮了,那是绝不会出错的菜啊!至于付真言的红豆汤圆……保佑他红豆煮焦!再有那么些煮不熟的颗粒! “好了好了!买菜去!妹妹,走!”他牵着叶清禾的手,寻思着为了保险起见,路上拉着妹妹再问问不会失败的要诀! 可是,马上被付真言给阻止了,“不行!哥们儿!既然是比赛,就从买菜开始,每一道工序都要避嫌!她们两个女生就等着吃好吃的,一切都我俩自己反单独完成!” 叶清禾原本有意助萧伊庭,被付真言这么一说,再加上萧伊庭自己死要面子,还真就无法帮下去了,眼睁睁看着萧伊庭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趾高气昂和付真言出门买菜去了。 两个女人坐在家里开始预测比赛结果。 “清禾,虽然我对我妹夫的厨艺表示质疑,但凭着他给你做了十几年饭的经历,总不至于太糟糕,而那个付真言,一看就是大男子主义的代表人物,这种男人是从不会下厨的,所以放心,你的honey一定会赢,相信我,我最近对面相学很有研究……” 叶清禾呵呵一笑。而后笑容迅速收敛…… 没错,付真言的确大男子主义,可是,乔思同学,你的面相学还有待加强…… “乔思,你到底把人家什么画给弄坏了?他不是小气吧啦的人呀?”她对比赛的结果毫无期待,倒是对这副付真言的画更感兴趣,他哪里是懂画的人? “清禾!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帮着敌人说话?”乔思鼓着腮帮子,表示抗-议。 叶清禾哭笑不得,付真言哪里是敌人了? “到底什么画儿?”没准真是副世界名画,不然能让付真言气恼至此? 乔思努了努嘴,“也不是什么名画,画的是穿旗袍的民-国女子,美得飘逸空灵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像你!画里的女子很像你,不然我也不至于那么激动,跑去找他商量卖给我,他不肯,最后不小心被我弄坏了……” “你俩怎么会碰一块儿?又怎么会不小心弄坏?”她越听越迷糊,据乔思的描述,画中人倒有可能是她外婆,可付真言怎么会找到她外婆的画像? “画展啊!我不就去看了个画展吗?那人也去了,好像是陪客户去的话,就他?五大三粗的样子也懂画?呵!呵!” “……”乔思这语气,看来跟付真言是结了大仇了…… 乔思“交代”完毕,又把话题拉回比赛,非要和她讨论付真言惨败的盛况,她真的对此兴趣缺缺啊…… 不多时,两人回来了,看他们手中的东西,叶清禾就知道,比赛胜负已分…… 她同情地看着她家二哥,很想告诉他,炒菜除了买菜,佐料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她还是不伤害他算了,让比赛的结果来深深伤害他吧…… 两个男人把门一关,在厨房里展开了生死角逐。 叶清禾只听见里面乒乓乱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比赛以后战场打扫的工作就够呛啊…… 付真言率先出的战场,手里端着一盘做成功的红烧鱼,黄澄澄的颜色,鱼香扑鼻,卖相相当不错。 乔思看得呆了,极不服气,“付真言,你作弊了吧?” 付真言只给了她鄙夷的一眼,根本懒怠解释…… 虽然叶清禾知道付真言会做饭,但是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围裙的样子,他这样的硬汉形象,穿上围裙,倒有点像卡通人物,多了几分可爱,好吧,二哥,原谅你老婆临时倒戈…… 付真言把鱼搁在餐桌上,然后开始做小汤圆,糯米粉在他手里渐渐揉成团,再变成一个一个的小汤圆,把乔思看得目瞪口呆…… < 一个小时过去了,厨房门终于开了,萧伊庭一脸乌黑地出现…… 付真言大乐,“哥们儿,你这是在厨房烧柴火吗?” 叶清禾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们家不是用电的吗? 萧伊庭没照镜子,完全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得意地宣布,他的菜顺利出锅了…… 叶清禾虽然对他的菜不抱希望,可是总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还是迎上去给他帮忙端菜…… “怎么样?老婆,出乎意料吧?”他在她耳边显摆地说。 她看着他的战果,安慰性地笑了笑。事实上,她很想对他说,结果往往总是那么地,在意料之中…… 不管怎样,还是帮他把菜端了出来,然后付真言进去煮汤圆了,萧伊庭冲着她诡异地一笑…… 菜上了桌,乔思第一时间跑来观摩。 在目睹到萧伊庭的成果时,充满期待的热切眼神瞬间凝固。 不过,马上讨好地说,“正常发挥……正常发挥……”可不是正常发挥吗?不,应该说超常发挥,他早上煮的粥还不如这个呢,这次的,至少没糊…… 一会儿之后,付真言端了一大碗红豆粥出来,搁上餐桌,满意地道,“好了!开饭!” 再一看萧伊庭做的,立马大笑,“哥们儿!你确定你做的这是清炒萝卜丝儿?这分明是萝卜条!这根,这根简直是萝卜棍儿了!” 萧伊庭脸绷得紧紧的,“那又怎样?这做菜和做人一样的,最重要是内秀!内秀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这葱花儿还是偷的我的!”付真言说着,把萝卜丝,不萝卜棍儿往嘴里一扔,然后马上吐了出来,“这也太咸了吧?萧伊庭你特么重口味?!” “……”萧伊庭自己尝了尝,脸快扭曲了,还死鸭子嘴硬,“哪有?哪有咸?我吃着刚好!我就爱重口味你怎么着?”其实他也有苦衷的好吗?这萝卜丝炒的时候一大锅满满的,他才放多了盐,谁知道炒完怎么全缩水了…… 付真言听了呵呵一笑,“行,你爱重口味,你一个人吃你的重口味萝卜棍儿!” 而后,开始评他的水煮肉片。其实,他早想笑了好吗?忍到现在,问萧伊庭,“哥们,没人告诉你水煮肉片是川菜吗?你这一锅清水煮肉片是什么啊?不,不是煮肉片啊,原谅我吧,这是肉块?” 他舀出一大块肉来。 “啊!还有肉团……” 叶清禾只能给予亲爱的二哥无奈而同情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水煮肉片,云阿姨做过的,你可爱吃了……” 萧伊庭暗暗叫苦,他吃的时候哪管叫什么名字啊…… 不过,死鸭子嘴硬是他的强项,黑的说成白的更是他的强中之强…… 他牵着叶清禾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我妹不吃辣椒!所以,这是改良版的萧氏水煮肉片……” 叶清禾无语,看来这顿晚餐倒霉的是她,真的…… 付真言咧嘴一笑,“好!开始吃吧!唔,你吃你的成功之作啊,别碰我的菜!” “……”萧伊庭和叶清禾同时感到心塞…… 为了长自己威风,萧伊庭埋头吃他的萝卜棍儿和清水煮肉团…… 话说乔思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真心想支持自家妹夫的,真的!萝卜棍儿她已经知道咸的没法入口,便转向清水肉团,虽然和她所知的水煮肉片相去甚远,但总能吃不是?只要能吃!她就昧着良心点赞了!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她一口咬下去,没能撼动那团肉分毫…… 她呵呵一笑,“妹夫,这肉团,不,肉片你煮了多久?” ps:还有一更~~~~~ 第23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叶清禾觉得很苦恼,其实,她始终都没想起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萧伊庭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有些事情,她希望能够永远埋葬,再也不要浮出水面来,可惜,事违人愿,这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到了这一步,她想让萧伊庭不管都不行了吧……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他见她沉思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柔声安慰,“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是冤枉的,就一定能查清,别人不相信,你总要相信二哥吧?阙”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孤… “二哥,我不担心,我当然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而且,我们曾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白新受冤枉,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件事儿影响自己的工作。”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他插手…… 他横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她自觉闭上了嘴。 其实,若能找到鸿擎的那位主管,可能也就找到了突破口,偏偏的,鸿擎的主管却连夜消失…… 回到家里,两人默契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都不想萧爸萧妈担心。萧伊庭还自作主张地说了,她打算在家里养一阵身体,准备生孩子。 于此,姜渔晚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萧城兴也同意,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小,的确该有孩子了,而叶清禾再耽搁下去,就成高龄产妇了,于是刻意交代姜渔晚,一定要好好给叶清禾调理身体。 “我明白!还用你说?”姜渔晚便下令,既然不上班了,以后就在家里住,不要再跑去二人世界,身体调理要长期坚持。 叶清禾轻声应承,想着从前姜渔晚对她冷淡的态度以及对她的再三警告,可是,她最终还是走上了姜渔晚最不喜欢的路,这么多年的折腾,姜渔晚也算是累了,一切遂了儿子的意,这个家,真是越来越融洽了,这是她从前所不敢想的…… 低头一笑,有一句话,就叫做造化弄人…… 萧伊庭不让她再随意出家门,可是第二天,她还是去了一趟天海。昨天出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收拾,还有些重要东西要去整理。 萧伊庭给她准了假,“一个小时足够了!收拾好就马上回家,我要打电话查岗的!” “……”他倒是管起她来了…… 和他一起出来,在天海门口,他把她放下,再一次重复,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别磨蹭。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再次走入天海,便大不一样了,人人目光如针芒一般刺在她身上,想来,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的过失将白新给害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快…… 她默默收拾着东西,再一次地,在心里把律所每个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觉得人人都不像陷害她的那个人…… 把东西收拾好以后,她有种灰溜溜离开的感觉,每个人在用最有深意的一眼看过她之后,都埋头忙于自己的工作了,也没人跟她打招呼。 她暗暗笑了笑,背上包包,出门。 门口依然遇上了每天来送白色风信子的小弟,这一次,她停下脚步对他说,“明天你真的不用来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在这上班了。” “哦。”送花小弟应了声,“那送不送得问客户。” “……”随便吧……反正明天就找不到她了…… 那送花小弟想了想,从一束花里抽出一支来,交给她,“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自己收下一朵吧……” 叶清禾有些心不在焉,顺手接了,却想着别的事。 她没有马上回家,今天出来,还要找一个人——范仲。 于是在天海外直接给范仲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声音迷蒙的,似乎才初醒,可这分明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范仲,是我,叶清禾,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她站在早上的阳光里,送花小弟从她身边走过,加了香的白色风信子,香味随风飘过。 “唔,您好……稍等……”他的语气终于清醒了些,却陷入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清禾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 “范仲,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怎样?我有事跟你说。”她不喜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呵……”他轻笑,“跟我见面?可能不太方便……” “……”就这么拒绝了?她倒真是没想到……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清禾,找我有什么事呢?电话里说可行?”他又问道。 也好!萧伊庭给她一个小时时间,真和范仲见一面,难免要超时,他还要打电话查岗,虽然不怕他查,可是懒得跟他磨嘴皮子,于是道,“范仲,上次你提醒我小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范仲答得很干脆。 “……”让她再一次无话可说,这个人,她真是从来就看不懂……“范仲,我跟你说认真的,我遇到麻烦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范仲这么深奥的人,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无论范仲安的是什么心,那一句警告都应了验,她也不怕司马当活马医。 “呵……”他再次轻笑,“还是不够小心啊……” “范仲……”也许凭直觉去相信一个人是愚蠢的,可是,她认识范仲这么多年,若要她把范仲想象成害她的人,她有点儿无法说服自己,虽然总觉得这个人行事诡异,有诸多秘密。 “傻姑娘……”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如晨风一样,“乖乖在家里待着吧,你有男人可以靠的,交给小二不就行了吗?这种事儿是他的强项。” 听范仲的语气,他也知道她遭遇什么了,这事儿可传得真远啊,那他之前还装…… 只是,范仲又怎么会明白她的心?然他无端变化的语气却让她心口软软的,“范仲,我不想麻烦他,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麻烦你,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给你吧,谢谢。” 她失望地挂了电话,看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她返回了律所。 回到家的时候,萧伊庭果真打电话回来,云阿姨刚接在手里呢,一见她,马上道,“回来了回来了!”并且把听筒递给她,“伊庭打来的。” “……”这时间可掐得真准……“二哥……” “超过30分钟!”对面的他,故意用阴阴冷冷的声音说。 “……”这是在管小孩儿了吗?“二哥,打车难啊!还堵车!” “别找理由!想想怎么罚!” 这语气,越来越像当初她把他从网吧里揪出来时的感觉…… 只是,此种时刻,她没有心情跟他玩笑,顺着他的话说,“好吧,等你回来再说。”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自己回到房间去思考。 结果,晚上某人回来的时候,竟然给她下了禁足令,罚她三天不准出门…… 并且扬言随时打电话查岗…… 话说,她这辈子还被人这么对待过…… 她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当全职太太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其实,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哪种生活她都能适应。表面看来,她事事好强,绝不甘于居家相夫教子,但实际上,她身体里流淌着母亲的血液。母亲就十分安于现状,嫁给父亲那么多年,安居于家,素手作羹,闲时作画。她是母亲的女儿,也是极善于享受安静的。当然,这和附庸于男人而生活的女人还是不同的,无论是母亲还是她,都有着独立的人格、素养和能力,可以是大树边上一朵娴静的花,也可以在风雨的日子里自在开放,独自芬芳。 若没有宋成徽这件事闹心,她倒也可以过得安稳。看书,写字,记日记,时间很好打发,偏多了这件事,心中始终不宁。而每天中午,姜渔晚还会把她叫下来楼来,学着怎么给大嫂微微煲营养汤,说是虽然事事有云阿姨,但是作为女人,如何料理家,料理家事,也是必学能力。 她不介意跟着学,更不介意陪着姜渔晚每天过去给微微送汤,第三天中午去的时候,下着倾盆大雨,却正好碰到了微微的母亲也来看她,一起来的还有……宋成徽。 “哟,亲家和舅舅也在啊……”姜渔晚笑着说,暗暗捏了捏叶清禾的手。 说起和微微家的关系,也确实让人觉得尴尬。因为宋成徽的缘故,叶清禾和微微之间由最初的欲相亲变得相离,时隔几年到了现在,也只能做到点头微笑了,姜渔晚来大哥家要带上她,大约也是想修复两妯娌的感情…… 叶清禾并非不懂事的人,姜渔晚捏她的手,意在告诫她注意分寸,而即 便姜渔晚不提醒,她也不会让萧家难堪。进门,礼貌地向微微母亲和宋成徽问了好,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微微是嫁进萧家的儿媳妇,作为微微的娘家人,自然是盼着萧家善待她,所以,表面上也十分客气,尤其宋成徽,一派绅士风范。 萧伊朋这个时间段是不在家的,但无需他在场调节,聊天的气氛都极佳。 直到最后,姜渔晚带着叶清禾要走了,宋成徽还是极为谦恭的绅士风范,并对着叶清禾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背后是什么,叶清禾根本不想去推测,只是在其他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用口型对宋成徽说了个名字,而后,她便看见宋成徽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垂眸一笑,转身,随着姜渔晚离去。 —————————————————————————————————— 天色已黑,大雨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如倾如倒自天上泄落下来,城市好些街道都积了水,车辆也无法通行。 某个小区某栋大楼的某扇窗户,灯光一黑。 有人刚打开门,便感觉门口伫立着一个黑影,走廊灯没有开,静谧中,冷冷的一声低喝,“想走?” 那人不动了,“你是谁?” “请你看一出好戏的人。”黑影道。 “你找错人了,请让开,我不认识你。”那人欲从黑影身边掠过。 “别着急。”黑影挡住了他,“你不介意的话,我放一段录音给你听。”黑影说完,拿出支录音笔来,播放: “这件事是我受了巨额利益的诱/惑,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当时是天海的助理律师杨靖找到我,我跟他算得上是多年的哥们,他说,只要我做个中转,就能有一大笔钱,可以让我少奋斗好几年,而且没有一点风险。我问他是什么事,是否违法,他说没什么大事,反问我是不是每周白新都会带着他的助理来公司,并且会传达一些文书资料由我接,我说是的,他便说,到时候助理给我文件的时候,里面会有另一家公司的资料,我只要把这些资料交给另一家公司的主管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我管。我觉得这事儿确实容易,也没什么风险,就答应了。当天晚上,这笔钱就到了我账户,我不敢耽搁,转账之后马上就准备离开,去别的城市,结果没想到你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黑影放到这里,关掉了录音,问他,“杨靖,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叫杨靖的人顿时萎靡下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黑影道,“重要的是,司法局的人也知道这个事了,知道你要逃跑,所以连夜冒着大雨来到你这里,应该马上到了,你还是老实把事情说清楚吧。” 话音刚落,黑影的手机响起,“喂,我先到了,他正好要逃走。嗯,你们马上来。” 杨靖欲走无路,黑影把整个楼道堵得死死的,不多时,电梯门开,出来好几个人,其中两个司法局的人他是知晓的,还有一个人,是萧伊庭,他也认得…… 最终,司法局的人把杨靖带回局里准备连夜问话,萧伊庭自然没有同去,只是对他们说了声辛苦。 待人走后,萧伊庭揭掉了那人的帽子,笑着用力拍他的肩,“宁子,厉害!” 宁震谦却看了他一眼,“这种事以后少找我!” “不找你找谁?谁让你是技术兵!”萧伊庭笑道,“我们没错,成大事不拘小节,也没人知道你是谁!而且,我们谁出面都不方便不是?只有你,黑得和这夜晚完全融为一体,等于隐身……” 作为很二的二弟,一向以取乐大哥为乐子,反正老大脾气好,不会生气,也正是因为吃准了老大的脾气,所以这次才求得动他,出面来给他帮忙。鸿擎的主管早不见了,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这个录音,不过是萧伊庭自己录的一段话,然后请老大出来把音色做了修改,修改得完全和鸿擎主管的一模一样。这种事交由任何人做都不放心,只能请动老大了…… 宁震谦不说话了,“我走了。” “怎么?心情不好?这么大雨还回部队去吗?留下吧,我们兄弟好久没聚了,找个地方说说话去!”他陪着他一起进了电梯。 宁震谦没答应,依然淡淡的样子,“不了,我得回去,囡囡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p重要的是,出来的时候,囡囡是有情绪的,当然,那时,他也有情绪,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老二的事情这么紧急,他怎么会把囡囡扔下而没有好好安慰?虽然,他一向不会安慰人…… 第22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忧郁 萧伊庭面色一滞,坚-挺地宣布,“我妹喜欢吃有嚼头的肉!软趴趴那是看人家爱吃的!” 乔思也面色一滞,看了一眼叶清禾,言下之意:我怎么从不知道你胃口这么奇特…… 叶清禾满心无奈,却还要做微笑状,淡然而费力地嚼着清水煮肉团,而且,为了表示她对她家二哥坚-挺的支持,她还挑了一个最大的肉团,用她细小的牙齿顽强地战斗着阙。 乔思面露崇拜状,悄悄把筷子伸向红烧鱼,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不傻…孤… “咦?为什么吃我做的?!”付真言挑着眉说。 “……”乔思真不想把筷子收回来啊,可是也不能丢这脸不是?“我……是评委啊,当然每种菜都得尝尝!”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她吃完一块之后,毫不犹豫继续下手,朝着她最爱的鱼肚肉伸去,惹来付真言的嘲讽,“评委不是吃一口就行了吗?别告诉我你没试出来!这借口二师兄用过了!” 乔思眨了眨眼,转头问叶清禾,“二师兄是谁?”忽然想起萧伊庭可不是二哥吗?转过头去又问萧伊庭,“是你吗?妹夫?” “是是是!可不是他吗?”付真言哈哈大笑。 萧伊庭欲吐血…… 就连叶清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萧伊庭眼睛一瞪,叶清禾则笑得更欢,“二哥,对不起,实在没忍住……不过……二师兄其实也挺可爱的……真的……” 唯独乔思还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奥秘,趁着大家在笑,继续向红烧鱼进攻。 可付真言岂是好糊弄的?挡住了她的筷子,“还吃?!评委姑娘,你还没评呢!” 这是要她说了他做的好吃才让她吃吗? 不!她不能这么没气节! 她筷子坚定地一伸,“就是因为不好吃,我才勉为其难多吃点,你们大家就可以少受点折磨……” “哦……”付真言若有所思地笑,原来吃他的菜是折磨…… 于是,这桌上的菜进行了自动分配,叶清禾和萧伊庭负责清炒萝卜和清水煮肉,付真言和乔思则负责那盘鱼。 短短几分钟时间,鱼一扫而空…… 乔思意犹未尽,盯着那一大碗红豆汤圆,“这个……我还没评呢……” “对啊对啊……”正艰难吞下一口咸萝卜棍儿的萧伊庭突然说,外带着和叶清禾挤眉弄眼。 叶清禾不明他的意思,拿了四个小碗出来,准备一人一碗红豆汤圆。话说她不知多期待这碗汤圆啊,等了很久了,也忍了很久了…… 萧伊庭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要!我才不吃!” 付真言悠然表示赞扬,“有气节!你就继续吃你的吧!” 叶清禾还是很关心也很同情二哥的,再一次问他,“真的不吃?” 他坚定地摆手,“不!” 叶清禾只能暗暗哀叹,哎,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 三碗汤圆,果然没有萧伊庭的。 乔思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一口吃进嘴里,只听咯嘣一声,她捂住腮帮子,“哎哟,怎么有没熟的?!” “不可能!”付真言完全不信自己会发挥失常,自己试了一口,果然也咯嘣了一下。 他马上反应过来了,瞪着萧伊庭,“你使了什么坏?” 萧伊庭慢吞吞吃着他的清水猪肉,“我能使坏?你有证据?没证据了不能乱说话!自己水平臭就水平臭!你干脆赖我家锅不好算了!”说完还鄙夷地哼了声,“也只有你这样的奇葩,才能把红豆粥煮成这样……” 叶清禾听着,不得不叹服地看着他,今早把粥煮得半生不熟的人是谁?难道那是她做的一个梦吗? 粥不能再吃,比赛却始终是要出结果的。 四个人,每人两朵干花,送给四个菜中自己比较钟意的。 萧伊庭第一个送,他很好意思地把花送给了自己的两个菜。 轮到叶清禾,她必须有立场啊!那么难吃的菜,她为了她家二哥都咬着牙吃下去了,这两朵花无论如何 都要徇私!付真言什么的,意气什么的,正义公理什么的,都靠边儿站了!对不起了!所以,她的两朵花也给了二哥…… 这下乔思的票变得无比关键,萧伊庭和付真言都盯着她。 她笑嘻嘻的,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直接把花儿扔给了咸萝卜棍儿和清水煮肉团…… 付真言孤零零地甩着两朵花儿笑,“吃人的嘴软听过没?” 乔思一脸懵懂,“没听过……” “好吧!你就给我装外国人!”付真言把花一扔,“这茬就这么过去了,就当我的鱼一半喂了二师姐!那画的事,你打算怎么了?” “……”乔思眼珠一转,“你说怎么了?我赔你钱就是了……” “赔钱!”付真言笑,“有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幅画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孩子,就算本人再重画,都再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每一笔都是心血你懂吗?外国人!” “谁是外国人?我是中国人!”乔思想了想,“你说心血,那我无论花多少心血也赔不出一模一样的画给你了啊!那我出卖我的心血抵债好了!” “你的心血?”付真言笑着打量她,“你会什么?光会说外国话我可不要!” “我……会泡茶……” “泡茶?”付真言几分惊讶,不过马上笑了,“行!从明天开始来我公司泡茶抵债!这是地址和我的电话!你就说是我请来泡茶的小妹!” “哦……”乔思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被付真言一番画师心血论给打动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这不仅让叶清禾惊奇,也让萧大律师没了用武之地,原本还准本帮乔思和付真言唇枪舌战一番的……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等你上班!”付真言站了起来,打算走人,忽而又一笑,指着窗口,“或许这会儿可以看见偷花人了……” 乔思听了,扑到窗口一看,果然看见有个姑娘带着几个小孩,在花木间挪来挪去躲着摄像头,正有所行动呢…… “付真言!你知道还故意诬陷我!”乔思怒了。 叶清禾也过去看了眼,隐约能认出领头的姑娘是院里的茶茶…… 乔思跟付真言在那边又较上了,“付真言!事儿没完呢!你就这么想走?” “怎么的?”付真言回头笑。 “你比赛输了!愿赌服输!得认罚啊!你是不是男人?!” 大部分的男人都知道这是激将法,可偏偏的,还是会中这个激将法,“说吧!没什么是我付真言不敢的!” “你做菜输了!就要罚你来这做晚饭一星期!” “好!”“不行!” 说好的是付真言,说不行的是萧伊庭…… “明天准时来!”付真言笑道,而后又对着叶清禾说,“看到一幅画,画里的人儿挺美,一眼就觉得该属于你,可惜……” “没关系……”原来付真言的画是送给她的…… 萧伊庭顿时觉得自己没有了存在感,“付真言你什么意思?你对我老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真言坦坦荡荡的,“没什么意思!我喜欢你老婆,多少年了,你知我知大家知!可是她喜欢你,我无话可说,我只要她好好的,你要敢欺负她,我一定不饶你!就这意思!” 付真言说话行事一贯这风格,直来直去,从不遮着掩着。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乔思惊叹不已,扑到窗口继续去看,只见付真言很快从楼道出来,万家灯火,他瘦长的身影融入夜色里…… 乔思受惊不小,返身过来,很想说“原来他喜欢你……”,可是一看萧伊庭的臭脸,便将这句话吞了回去,改问另一个问题,“清禾,二师姐是谁啊?她和二师兄又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萧伊庭臭着脸回答。 乔思很识趣,决打电话问远在美国的小帅哥算了,嘿嘿一笑,“当我没问……” 然后迅速撤离回房间…… 闲杂人等消失,萧伊庭赌气地坐下。 </p 又这样…… 还不准别人说他幼稚…… “怎么了?”她坐在他身边,软绵绵的语气安抚。 一旦她这样,他更傲娇了,脸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你说怎么了?我忧郁!” 又忧郁了…… “怎么忧郁了?”她心中已经在揣测,是不是自己太惯着他的脾气了? “你不知道吗?还问我?”脸色还越来越臭了…… 叶清禾闷不出声。 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才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问她,“老婆,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脸色也沉着,“我才忧郁!” “……”难道忧郁还能传染?他忧郁是因为付真言,那她是为什么? 叶清禾那淡然的脾气,总是风缓云轻的表情,此刻亦如拢上乌云,“你说我今天容易吗?你也不看看你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那能吃吗?还昧着良心说我喜欢吃!我就喜欢吃那?为了支持你,我还就真吃了!比你自己还吃得多!吃得我这胃里翻滚着不舒服!就算这样,我还是那么坚定地支持你!结果呢?你还给我摆脸色?!成!那你摆呗!我还就不伺候了!你摆给谁看去!?” 说完,她站了起来,直奔卧室。 “妹妹!老婆!”他这才慌了,老婆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赶紧拉住妹妹的手。 “付真言那锅红豆粥,你干了些什么?”她扭头严肃地问他。 “……”他十八岁以来看到这个表情就害怕好吗……这是马上要罚写字或者罚学乌龟爬的节奏……“没……没干什么呀?”他吞吞吐吐。 “还说没干什么?二哥,你当我今天才认识你吗?”她的眼神也跟着变得严厉。 “……”他抓着她的手松了松,“我只不过是……在他那锅粥快要熟的时候加了一把豆子进去……”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啊…… 早上的粥就是这么煮出来的…… 她真是哭笑不得,这是三十岁男人该干的事吗?“二哥,我真不想用幼稚两个词来形容你,真的不想,可你倒是给我争气点啊!” “……”他忍不住又露出委屈状了,“你为了付真言骂我?” “不是为谁骂你的问题!而是,如果你不胡闹,至少我们今晚还有样能吃下去的东西!现在呢?”她用力一挣,甩开了他的手,进了房间。 并没有关门,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犹豫了一阵,跑上前抱着她的肩膀哀求,“妹妹,不生气行不?妹妹……” 叶清禾没理他。 他换个方向继续求,“妹妹,好妹妹,原谅我吧,我错了行吗?我以后再也不瞎捣乱了!” “那现在就不要在我面前捣乱,我还有工作要做!”她正色道。 “……”这是驱逐他吗?他嬉皮笑脸一笑,“我不在你面前我能去哪儿啊?你的房间有客人呢!” 她沉着脸,把他推开。 看她如此严肃,而且真的从公文包里拿了文件出来,不方便再近身了,悻悻地退了出去,一个人在客厅里思索,最后,拿了钱外出。 一个小时以后,他回来了,提着大大小小几包吃的,进门就嚷,“妹妹!乔思,出来吃宵夜了!” 乔思倒是一叫就来了,大为高兴,今晚本来就没吃饱嘛,“刚吃完饭又吃夜宵?真好啊!” 他买来的不仅有香喷喷的晚饭菜,还有红豆汤圆,这,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献宝似的用碗装了,拿进去给叶清禾吃。 叶清禾不知道在看什么,头也不抬地说,“放下吧,我等会儿吃。” 她在工作,他不便在旁边待太久,只好放下了,自己退出去。 外面,乔思正大快朵颐,“二师兄,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可怜清禾,她这十几年都吃你做的那些长大,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生命力顽强!但,我为了从精神上支持你,今天还投了你的票,二师兄,请你看在我这违背良心的投票上,练练你的厨艺吧……” “……”他的厨 艺很糟糕他知道,可是这跟二师兄无关好吗?“我不想再听到二师兄这个词!” “……”小帅哥对这个词的解释是,北京方言,形容人很可爱…… 他“滕”地一声站起,再度冲进了房间,一头钻进浴室里,洗洗倒在床上。 叶清禾回过头来,想问问他自己怎么不吃,他却唯恐她驱逐似的,马上抢着道,“别赶我!家里有客人,不能赶我去客厅!” “……”她根本没赶的意思…… 她刚想说点什么,他又先抢着说了,“大不了画个三八线,我不过界就行了!今晚我主动不抱你,算是我做错事的惩罚!” “……”她看着他把一床毯子隔在床正中间,什么也没说了,继续做她的事。这男人也跟敌人一样,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吗? 待她忙完睡觉时,他已经睡着了,抱着那床毯子,模样好像还在和谁生气一样,她心中一软,不禁笑着摇头,如果不是这样,那还是她的二哥吗? 一.夜安眠,醒来时,他的头钻在她胸口,她的双手环抱着。 他也醒了,对于这样的睡姿立即给出反应,“我没有抱你!是你抱我!” “……”她多想笑啊,得好好憋着。二哥,让我去看你上一次庭,修正一下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吧…… 第23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重点 “好吧……你就是老婆奴……”萧伊庭嘀咕了一句,自从老大回来,他可是约了他几次出来聚一聚,他总是说在家里陪老婆。 对于老婆奴这个称呼,宁震谦并不觉得羞耻,自认为,如今不比年轻的时候,可以陪他们疯通宵,进一次市区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半夜才回去的话,囡囡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多牵挂。于是道,“你不懂。” 萧伊庭自然是不服气的,呵呵两声,“就你懂!就你有老婆!阙” 宁震谦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脸上露出几许温柔,“不一样……囡囡……可以说是我带大的……”虽然有点像圣诞爷爷一样是一年才去探望一次的“暑假哥哥”,但这份情分,却真如同他带大的一般,这和大多数的夫妻是不一样的…… 萧伊庭心中哼了哼,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了不起,我和妹妹才不一样呢,我们……我是妹妹带大的…孤… 如此一想,自觉幸福无边,对宁震谦说,“宁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也……” 他是想说,其实他也结婚了的,可是,这会儿电梯到一楼了,门开,挤进来一群淋成落汤鸡的人,把他的话也给挤了回去…… 他无语,和宁震谦一起出挤出电梯,走出楼道,刚要说话,宁震谦着急地道,“我先回去了啊!”这雨下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囡囡在家有没有哭啊,眼泪不会也跟这雨水一样吧?这丫头,哭起来可磨人了…… 萧伊庭恼了,一个个地,结了婚就只要老婆不要兄弟了,听他说句话都这么不耐烦!得!不说就不说呗!他就瞒着!瞒到当爹了再把如花似玉的女儿抱出来气你们! 末了,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说,“去吧去吧!赶紧回去造人去吧!祝你生个女儿和你一样黑!名字就叫宁小黑好了!” “……”宁震谦回头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两个字,“幼稚!” “……”他又幼稚? 不过,这一回萧伊庭的愿望可是要落空了,他自小便在宁子老大这里耍赖耍痴,宁子能容人,基本样样都顺了他的心,独独这生儿育女这事儿是不能想怎样就怎样的,后来的宁老大倒是生了个女儿,可是,却一点儿也不黑,也不叫宁小黑,反而如花似朵的,人见人爱,倒是萧伊庭自己,这辈子注定被讨债鬼讨债的命…… 大事已了,萧伊庭心宽意惬地回了家,院子里便看见自己卧室是关着灯的,而叶清禾房间里的灯却亮着。 看见这盏灯的瞬间,他心头忽的就热了,笑容也自然漫开,下车,伞也没打,疾步冲进家里。 “妹妹。”径直上楼,敲她的门。 竟然上了反锁? 好一阵,门才开了,她穿着睡衣,一见他就惊呼,“怎么弄成落汤鸡了?赶紧进来洗澡!” “这么久才开门?你在干什么?”他环视里面一周,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刚才睡着了……没听见你敲门……”她拢了拢头发。 “是吗?事情办好了。”他把公文包放下,脱下湿漉漉的衬衫,西裤,扔在地上。 “什么事情?”她跟着他,把衣服裤子捡起来。 “你的事啊!明天就可以还你和白新清白了!”他仅穿着内.裤,在她面前张扬而过,露出坏坏的笑,“所以,有没有什么慰劳我的?” “呃……给你煮面吃?”她把衣服拿进浴室里。 他不乐意,跟着她走进浴室,“不要……” 知夫莫若妻,她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笑道,“不要拉倒,要不我写封感谢信吧……用不用送去你办公室挂着?” “……”言语无法沟通……所以用实际行动吧,他一把搂住了她,“自古以来,我们悠长而伟大的历史长河里,就有一种报答方式,叫以身相许……” “……”果然来了…… “妹妹,给我洗澡呗……”已经牢牢缠住她了…… “说说你是办好这事儿的。”她给他在浴缸里放水。 “好。其实很简单,而且最大的功臣是你。”他说,“我知道这事儿后第一时间就跟曾天海联系了,跟他明说了,你是我妹妹,这事儿我要过问,曾天海也愿意跟我一起商讨。天海律所里面的人有问题,这是毫无疑问的,关键这个人是谁。三天前,曾天海告诉我,可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三个,而这三个人中 ,只有杨靖是在宋成徽找白新当顾问前后进来当助理的,他的嫌疑最大,于是找了宁子帮忙,让他给我做了准备,但是毕竟没有把握,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好好盯着这三人,静待时机。而今天下午,曾天海告诉我,锁定一个人——杨靖,就是他。然后我让宁子马上来给我帮忙,就在今天晚上,把杨靖给唬住了,同时请了司法局的人来,把杨靖给带走了。” 叶清禾一边听一边试着水温,宁静地笑,“厉害啊!又耍心机,这么做不合适吧,大律师。” “我也知道这么做是没按常理出牌,可是这样有效率,也快,重要的是,你是无辜的,不在乎方法了。”他说,末了,却突然沉了脸,“叶清禾!也助理!你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可疑人物范围缩小到三个?你又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杨靖的?” 叶清禾面色一滞,有些窘迫,“你……知道了……” “你说呢?曾天海不会告诉我吗?”他脸色沉得更难看了,“行啊!我给你禁足你还能跑出去玩出这么多道道来?” “……”没错,告诉曾天海三个人最可疑的人是她,最后确定这个人是杨靖,然后通知曾天海的人也是她…… “还不交代吗?看来我以后得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步也不让你离开我,才看得住你!”他唬着脸道。 水已经放好,她一直在试着温度的,不冷不热,刚刚好,展颜一笑,对他说,“二哥,水好了,洗澡吧。” 他两眼一瞪,跨进了浴缸里,躺入水中,浑身舒泰,半眯着眼哼哼,“别以为你讨好下我就能逃避审问了,赶紧给我如实招来,你这三天玩了什么?” “没有啊……我这三天一直很老实,就跟妈妈出去了三趟,给曾天海打了电话而已……”她以为是曾天海去查清这件事,没想到,是他……还是没能瞒过他,那么,希望就到此为止吧,再也不要起风云了……“其实也很简单啊,出事那天,我除了吃午饭一直都在办公室没有离开过,杨靖要做手脚的话,只有在我吃饭这个时间了。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有家花店,莫名其妙每天都送花来给我,我不肯签收,送花小弟就放在走廊的窗台上,三天前我去律所收拾东西,正好又遇到那个花店小弟,他说,既然是最后一次送花了,就让我收下一枝,谁知道,那个包花纸里有字,写着的,是左边第二个办公桌等等三个这样的座位号,还写了可疑,后面打了几个惊叹号,我想了一下,应该是我们律所的座位,所以就跟曾律说了,今天中午,我跟妈妈去微微家,遇到宋成徽了,我悄悄地对着他用口型说了杨靖的名字,他有一点点异样,我发现了,然后可以确定,应该是他,所以就告诉曾天海了呀,我想,如果真的是杨靖的话,估计宋成徽会让杨靖尽快离开。” 她一边说,一边轻柔得给他擦着身体,庆幸,今天中午看清了宋成徽的表情,以致没有误事,不然,杨靖今晚就逃走了…… 萧伊庭舒服地躺在浴缸里,享受她给予的极致待遇,原本惬意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终于等她说完,才黑着脸问她一句,“你说什么?” “啊?”难道她刚才说了这么多他都没听见?他睡着了吗? “你说谁给你送花?”他倏地睁开眼,不是桃花柔光,而是凶神恶煞…… “二哥,你听重点好吗?”她无语,这人怎么这样? “你告诉我什么是重点?”他哗啦一声坐起来,掀起浴缸里的水淋了她一身,“一个男人,每天给你送花,你从来就没告诉过我,你说什么是重点?!” 第229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得失 第二天晚上,乔思是和付真言一起来的,乔思还是搭的他的顺风车。 一进门,乔思就陷进沙发里,一边捶着腿,一边大声抱怨,“万恶的资本家!资本家都不是人!” “……”叶清禾不免诧异,乔思这是给付真言泡茶去了吗?还是去工地搬砖?泡个茶能累成这样阙? 她还没问,乔思就在那哼哼了,“清禾,来帮我揉揉啊!我怀疑我明天走不了路了……孤” “你这到底是到干什么?”叶清禾不禁问道,在她身边坐下来,给她揉着腰腿。 “付真言啊!他哪里是让我泡茶的!简直是拿我当苦力使!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提起这个名字,乔思恨得牙痒痒。 叶清禾笑着给她揉/捏着,“怎么把你当苦力使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泡茶水的吗?你以为我像他秘书那样,那么幸福嗲声嗲气就为他一个人服务?左一声‘付总,您的咖啡’右一声‘付总,您辛苦了?那你就太低估了资本家的罪恶程度!人家付总的桌子我可是一点儿边也没沾上,人家嫌弃我啊!人家只喝他女秘书的茶啊!哎哟,妖精似的女人,走路都怕闪了腰,这种女人是出来工作的吗?想不到他的趣味居然这么低下,中意这样的女人!哎哟喂,别再跟我说他爱你!他这眼光,连带着都把你给玷/污了,那女人,给你提鞋都嫌她身上味儿太熏人!”乔思忽然转移了重点,愤恨的对象转变成付真言的女秘了…… 叶清禾听着愈加想笑,“我说乔思,合着你在他公司一天,就研究人家女秘书去了?” “噗……”乔思吐着气儿,“可能吗?我只是百忙之中顺便看他秘书不顺眼而已!居然敢挡姐姐我的道!还给姐姐我下马威!清禾,给我想个办法,明天我不整得那女秘书叫奶奶我不姓乔!” 这乔思,还真跟女秘书杠上了? “话说乔思,我想知道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乔思的斗志昂扬瞬间败了下来,没精打采地说,“泡茶啊……” “怎么个泡法?”乔思这副吃了败仗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茶庄老板的风范,有什么泡茶能难倒她? 乔思满脸委屈和气愤,“给他们全公司所有员工泡茶!就只除了他!跑上跑下不说,还一个小时续一次杯……我这一个小时才刚好泡完一圈,接着开始第二圈……周而复始,你说,这不是他存心整我吗?” “……”这个,还真是存心整人来着……“乔思,要不你明天别去了吧,我跟付真言说说,让他算了,别再为难你。” 她原是好心来着,心疼乔思,可乔思却双目一瞪,“那怎么行?那不是让那女秘书得瑟了吗?姐姐我要走,也要先把那女秘书给治了!” “我说你跟人秘书较什么劲儿啊?”叶清禾哭笑不得。 “谁和她较劲来着?是她和我过不去!谁让姐姐我一分钟不好过,姐姐就要她一辈子不好过!”乔思眼里闪出狠辣的光,让叶清禾误以为那是宫斗剧女主的神韵…… 乔思眼眸一转,忽然又柔光闪闪,“那秘书是傻x吧!敢跟我斗!我明显有皇太后撑腰啊!也不看看我背后的人是谁!哼!” “……”乔思这意思,明显是指她是皇太后?“思思……你好像搞错了辈分……” “我不管!我也不管你跟付真言过去什么交情,反正你要站在我这边!誓死和资本家臭男女斗争到底!”乔思拳头一挥,充满斗志。 “……”叶清禾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发现奔三的过程里,周围的人一个个地越来越幼稚了…… “你倒是答应我啊?难道你跟资本家一路的?”乔思抓住了她的肩膀。 “放心!”叶清禾在她腿上用力一捏,“我保证跟你一路!” “这还差不多!”乔思满意地放过了她,继续趴着哼哼唧唧。 付真言挥舞着菜刀出来,“我怎么这么耳热?是有人背地里在说我坏话吗?” 乔思不屑地哼道,“我有那个必要背后说你吗?我骂你从来都是当面骂!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是混蛋!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是个男人!” “哎哟喂!啧啧!”付真言舞着菜刀过来了,目光盯着某处,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你心胸宽广?确实宽广,还波涛汹涌的,这个,我还真 比不上……” 乔思是趴着的,胸口挤压出抢眼的起伏,她自己低头一看,羞恼地整理好,马上给付真言多加了一条罪名,同时一个抱枕扔了出去,“你个流氓!还装什么精英总经理!清禾,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吗?他就是个流氓!你可别上当了!” “一个外国人,你装什么纯情啊!”付真言明显带着鄙夷的语气。 乔思真被气着了,“付真言!你给我道歉!你这是歧视我们华人吗?岂有此理!我们在国外就是异乡人,总有人用有色眼睛看我们,想不到回到中国来,还要被同种肤色的人歧视!付真言!没错,我是美国国籍,可我是中国人!不是每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女孩都是随随便便的!” 付真言倒是愣了一愣,可是,要他道歉?也是办不到的,最多耸耸肩,“当我没说!”而后,回到厨房做饭去了! “哼!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想法子治治这对无耻男女!”乔思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也没管叶清禾了,自己钻进卧室苦苦思索整人的办法去了。 叶清禾左右望望,觉得自己实在很多余…… 付真言来她家兑现做一个星期饭的承诺,她倒是没事可做了,去厨房帮忙的话定然也不合适,某个人肯定要闹一整晚别扭的,于是进了房间去找某人。 某人没在工作,也没在打游戏,竟然在浏览美食网站…… “二哥,你这是立志要当厨师吗?”她惊讶之余,笑话他。 “嗯!别小看我!以你二哥如此天赋和惊人才智,有什么学不好的?你可知道,宁子也要学做菜呢!对了,宁子回来了,你知道吗?”他边看网站边说。 “真的吗?宁大哥回来了?”最初她是高兴的,可是,转瞬情绪又低落下去。 “是的!这次受伤严重了,不能在特种大队待下去了,所以调回来了。下次,我们找个时间聚聚,你这弟妹,还没正式见过大哥呢!”他回过头来,伸臂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笑了笑,“有什么正式见不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那怎么一样?以前是妹妹,现在是弟妹!完全不同!”他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有老婆了啊! “不是还没举行婚礼吗?”她坐在他腿上,有些不自在,想起来。 结果被他一把按住,“看看这道菜,我决定从它开始攻克!婚礼?我说马上举行,你又说得推迟到明年!看来啊,我们得等到娃娃都有了才能举行婚礼!也好!干脆让女儿给我们当花童好了!” “你看思思和付真言怎么样?”叶清禾把话题岔开了。 “什么怎么样?”萧伊庭抱着她,头搁在她肩膀上,无限享受,“只要姓付那小子不惦记着你,和乔思两个谁打死谁都不关我的事!你看付真言那臭脾气,这辈子能娶到老婆才怪了!对乔思这么粗暴!”说完又觉得不对,“不行啊!我还是得祝福他早点找个老婆来管着他吧,别一天到晚惦记我老婆!” “你个呆子!”叶清禾在他脑门上一戳,“这里除了装着别人惦记你老婆以外还装着什么啊?我是说思思和付真言两人是不是有戏?” “怎么可能!”萧伊庭一听马上就否认了,“他两个,一见面就跟生死冤家似的,就算有戏也是一出武打戏啊!” “你懂什么!”叶清禾再次戳他,“你没听过一句话啊,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他俩有戏,不信我们打赌!” 萧伊庭笑了,“既然你这么说,我肯定相信!我是听老婆话的乖孩子啊!不如……我们再给他们添把柴吧!” “怎么添柴?” “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啊!这个周末,我不是让你陪我出差吗?我们把钥匙给他们,让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做饭,吃饭,睡觉……顺便把几瓶好酒放出来……说不定……”他冲她眨眼,“***,酒后乱行,会发生什么……” “……”她还以为是什么高明主意呢……她也预感,必定会发生故事的,但是,是***,还是水火不容,可就真不敢预测了…… 周末。 萧伊庭和叶清禾夫妇果真把钥匙留下,两人潇洒出行了…… 可萧伊庭明明说是陪他出差的,可叶清禾拿到票一看,却是去她家乡的票…… “你这是去哪出差呢?”她问他。 他神秘兮兮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两人再度踏上归途。 到站后,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住处,可是,这一次,他去没有带着她往酒店奔,而是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地址…… 她内心涌动着狂喜,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别激动,老婆,到了就知道了。” 这怎能叫她不激动?她的手指反手扣住他的,呼吸都不平稳了,“二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是她心中所想吗?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她不敢承恩,不敢再承受他更多…… 他只是微微一笑,松开了她的手,圈住她的腰,静静的,什么也没说,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像一方晴朗的天空,温和无云,这样的眼神,她只在爸爸眼睛里看到过,那已经是久违的感觉,仿似在说:宝贝,只要可以,全世界都给你,也在所不惜…… 那一刻,她明白,其实,她一直都明白…… 穿过熟悉的街巷,出租车停在了她家旧址所在之处,院门显然是重新整修过的,黑重大门上镀金的花纹鲜亮了许多。 她想,她的猜测真的没有错…… 一下车,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扑在门上,望见院内一切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之前已经变成停车场的地方,重挖了新池,正值盛夏,田田荷叶铺展,一朵朵新荷迎风摇曳…… 荷花池边,堆砌了假山,建了小亭,虽然格局小,却典型江南园林的韵味,比当年的记忆更加完美…… 再去看那曾经的房子,熟悉的窗格,都做了翻新,木质雕花的窗格,她几乎可以想象,站在屋内的女子,轻轻推开窗格,便能迎来沾着水汽的荷香扑鼻…… 一双手臂轻轻拥住趴在门上的她,戏谑的声音响起,“哟哟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在这流眼泪呢?不害臊啊!” 她返身过来,投入他怀里,眼泪哗哗直流,打湿了他的t恤。 “妹妹……”他叹息着唤她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做错事了呢,也就你跟别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别人啊都是受了委屈伤了心哭,只有你,多大的委屈也不哭一声,偏偏的,高兴了就哭。” 她抽噎着,在他胸前蹭着眼泪,“二哥,不许笑话我……” “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笑话你!可我们能进去哭吗?别人可都看着咱俩呢!”他拍着她的背,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有些难为情了,从他怀里起来,擦着泪,仍是不敢相信,“二哥,是真的吗?这儿……”她甚至连“这儿是属于我的了”这句话也只问了一半,便不敢再问,唯恐自己白日做梦想多了。 他含笑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你说来出差的!”分明是骗她!又骗她! 他笑,“为老婆服务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业!” “贫嘴!”她嗔他一眼,却终是笑了。 “进去吧!”他把钥匙交到她手上。 她开门的时候,双手是颤抖的,几番努力,钥匙还对不上缩孔,最后,还是他抢过了,“还是我来吧。” 那扇她以为对她永远关上的门,终于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景象,携着所有的回忆,重重叠叠,层层翻涌,温暖的,酸楚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在她心中潮水般撞击,溃退,再撞击…… 得失,得失,她一生都在这两字里颠沛,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又回来了吗?可是,她又还将失去些什么? 站在荷花池边,她静立不前了…… 他陪她站着,也不催促她,只是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发现她身体绷得僵硬。 略用了力,让她可以倚靠在他肩膀,她也只是僵直地站着,没有顺从他。 良久,她才缓缓松软下来,倚在了他胸口,轻问,“二哥,你这是准备了多久了?”真是太大一个惊喜…… “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啊,两年前,我说服这家主人把房子卖给我,你知道的啊,你二哥我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世界上就没有我说服不了的人,所以,主 人听我一说,马上就答应了,两年前开始,我对这房子开始翻修,挖了这池子,种了荷花,我想啊,荷花开的时候你就该回来了吧,那时,我就可以陪着你一起下池挖莲藕,我比你高很多,如果你不小心陷进淤泥你,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你扯出来的!” —————————————————————————————————— 终于回来了~~!!亲们这几天等更辛苦了~!!可是吉祥也不容易哇~呜呜呜,凡是章节内容简介是省略号的,都是吉祥在旅途中用手机码的字~~因为手机操作不方便,所以就直接省略号了……呜呜呜……还有一更~~12点前吧~! 第23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画地为牢 “可是我并没有收他的花,而且也警告他不要送了啊……再说,我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谁,不一定是男的……”她避之不及,一脸水花,一边说一边忙着擦水。 他本就冒火的眼,此刻有种要将她吞噬的恐怖,“你再说一遍?!你意思是女人给你阙送 花?你当我是傻子是吗?”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她盯着他,略略退后一步,他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他这气从何而来啊?她根本与那送花人完全无交集好吗? 他却在那暗暗咬牙,“一定是付真言!绝对没错!这小子一直就虎视眈眈的!” “……”太能联想了!“你少胡说了!”她可是看好付真言和乔思的孤!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沉坐下来。 以她对他的了解,料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禁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说呢?”仍是含怒地瞪她一眼。 “……你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她明白,如果不找出真相,那就不是萧伊庭了…… 果然,他眼里闪过一丝犀利,反问她,“你觉得呢?我能容忍一个觊觎我老婆的潜在敌人存在?你这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是怎么想的?不可理喻!有点敌我意识好不好?”他指指她的脑袋。 “……”敌人?敌我意识?他这意思是,她没有敌我意识,还存在叛国投敌的危险性?他把她想成什么人? 她悠然站起身,洗干净了手上的泡沫,准备往外走。 “上哪去?”他在这抓心挠肺地快要气爆了,她也不安抚一下他,就这么扔下他走了?还给他脸色看!如今他是对她太纵了,有必要重振夫纲!他才不要和宁子一样是老婆奴! 这话,当然也就是在他心里想想,要知道,他可是被他老妈烙上了“奴性”这两个字的,只不过,这时候他忘记了而已,自以为自己是爷们气十足的大丈夫…… 可是,她却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一声不吭地,就出去了…… “回来!我数一二三!”他哗的从浴缸里站出来,“一、二……”眼看要数到三了,她没有一点回头的迹象…… “二……二……”他才不数二点五!二百五才数!他是爷们!他就数三!“三!” 他倒是很爷们地数了三,可是没人给这大老爷们面子,他颜面扫地,怒气冲天,上前跨上去搭在了她肩膀上,“还走?” 她回过头来,便看见他水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一堆一堆地还有好些泡泡,那一脸的气愤填膺,好似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怎么说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这么一点就着吗? “二哥,你能成熟一点吗?”她皱眉道。他是否觉得他这样春光大泄地站在这里很好看 呢?他可以围上一条浴巾吗? “成熟?别总是用成熟两个字来激我!成熟的男人就不计较自己老婆红杏……” “萧伊庭!”她也生气了,不准他把那四个字说出来!这是要说她红杏出墙了?! 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心里原本憋了气,可是又不敢再说什么,于是憋在那,眼看着叶清禾的脸色沉得如乌云来袭…… “妹妹……”最终是他打破了僵局,想要缓和这个局面。 “二哥,我记得有人昨天还在对我说,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说话一定要严谨,对不对?”她板着脸问。 “……嗯……”是他说的吗?他的话真的太多了…… “还有,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凡事都要讲证据,大名鼎鼎的萧律,不会把这点给忘了吧?” “……” “那么萧大律师,我现在请求自辩,谁主张谁举证,既然萧大律师认定我红杏出墙,就先请举出我出墙的证据。” “……花……”他站在她面前,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身上的泡沫一个个轻轻破裂,他的声音,也比那泡泡破裂的声音大不多少…… “花是吗?那么萧大律师可是有证据证明我跟送花人约会了还是有任何方式的联系了?” “……”无话可说,可是不甘心,嘀咕了一句,“谁知道……” <p瞪着眼睛轻哼,“萧大律师,您好像犯了个错误,作为律师,举证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可以人、物或者事实来作为证据,反而以自己的主观臆断来进行讥讽,这好像是一个外行人都不会做的事吧?” “……”这又不是法庭……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既然二哥没有证据,那么现在轮到我来反驳你。我没有红杏出墙,证据一,我的作息时间可以证明,早上和晚上我跟你同进同出,上班时间进出都有记录,没有出墙时间。证据二,人证。包括你,以及我律所的同事,至于外出办事的,委托人可以证明我见面和离开的时间,逛商场的时候商场有监控,还有购物小票,小票上也有时间。第三,你说的花。花店的店主和小弟都可以证明我和送花人不相识,为此我还特意赴调查送花人到底是谁,无果。综上所述,萧伊庭所说的红杏出墙纯属对我诬陷和毁谤,对此,我要求必须诚挚地向我道歉,并且是以我认可的方式,除此之外,我要求精神赔偿,赔偿的方式也以我的满意为标准。你可以不服,也可以上诉,我可以奉陪到底。” “……”不是自辩吗?还带威胁的?他被她喷了一大堆话,完全还没找到角色的感觉,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自辩……你不是法官……怎么还既辩护又宣判的?”什么毁谤陷害,精神赔偿全都来了…… “你不服?”她双眉一竖。 “……”他摇摇头。 “那去抄律师法吧,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她转身,再没理他,把他一个人扔在浴室。 “……”抄律师法?那他得抄到何年何月?不对啊!她刚才明明说可以不服,可以上诉的,现在罚他抄律师法?再一想,更觉不对啊!明明是他要重振夫纲的,怎么这完全颠倒过来了? 他想追出去,发现自己还一身滑溜溜的泡沫呢,赶紧打开淋浴冲。 冲着冲着,懊恼起来,刚才还享受帝王般待遇的他,瞬间被打入冷宫,他这是自作自受啊…… 不过!他坚持他没有错!虽然刚才被妹妹辩得无话可说,那也是因为他一时没有适应把家里当法庭的缘故! 对!他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使命!是要重振夫纲的!哪能被她一番强词夺理就给打趴下了?那他以后还怎么管束她?下次再有男人惦记她可怎么办? 他头疼啊…… 这婚礼一天不办,他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飞快地把泡沫冲洗完毕,他也没有去找叶清禾!他今儿无论怎样都要长志气! 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如此一想,他躺倒在了她的床上,闭上眼睛对自己说:睡吧!长男人威风的时刻来到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十分钟以后入睡,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睡眠极好…… 可是,事实却没能如他的愿…… 他至少在床上折腾了十个十分钟,还是没能入眠…… 他以为已经远离他的失眠又回来了…… 难道这比她在美国的日子还痛苦吗?他知道她就睡在隔壁他的房间,现在他睡的这张床上残余的香味是她才留下的,和她在美国时突然失去消息再无音讯的心痛感完全无法相比,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睡不着? 他今晚第n次告诫自己,要有男子汉气概!决不去找她!要坚持到底! 然而,第n+1次重复的时候,他豁的起床,往隔壁房间奔去!男人嘛!大丈夫嘛!能屈能伸!好男不跟女斗!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才是真丈夫! 他自己的房间,他要进去毫无难度。 打开门,隐约看见她侧卧于床,那一瞬间,心花顿时盛开了。 不敢惊动她,怕他把自己赶出去,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再轻轻躺在她身边,在她没有醒来的时候,拥住了她。 “律师法抄完了?”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手臂一抖,嬉笑,“妹妹,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手臂却怎么也不肯放松…… “没抄完你来干什么?” “……”他记得,她是说过,抄完了才能来和她谈……不是他怕抄,而是抄完得多久啊!要他这么长时间不和她说话,那得多痛苦? 窗外的大雨还在瓢泼 而下,他故技重施,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说,“妹妹,你看下这么大雨,打雷闪电的话我会害怕啊……我明天还有重要的案子要去见当事人,害怕了肯定睡不好,睡不好就会影响工作……” 又来了,这是他第几次说害怕打雷了?她在云南和美国的时候,他不用睡觉吗?可见男人是不能惯的…… “我不是红杏出墙吗?你不嫌我脏?”她反过来问他。 “……”还没完呢……“妹妹,那是我瞎说的……随便那么一说……口误!绝对的口误!妹妹,我错了……” “你承认你是毁谤了?服气了?不上诉了?”她抓住他在她衣服里的手。 “嗯嗯!我是毁谤!服!绝对地服气!” “道歉呢?精神赔偿呢?”她用力在他手背上一掐,“出来!” “……”他突然来了精神,翻身压在她身上,“道歉啊!我马上道歉!用我最诚挚的方式!并且绝对给你极致的精神赔偿!你一个人专享的!” “……”竟然是这意思……不是要她满意的方式吗?她双手撑在他和她之间,“二哥,你不是明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当事人吗?”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话又说多了…… “睡不好可是要耽误工作的啊……” “……”果然说得太多…… “所以,二哥,睡觉吧……” “……”事实证明,什么叫专注砸脚十二年…… “为了二哥你精神抖擞地工作,我就不打扰你睡眠了,如果你真的害怕打雷,那这样吧。”她推开了他,起身,从柜子里另找了一套被子出来,在地铺开,“我在这儿陪你吧,我睡地上。” “……”如果真让她睡地上,他就不是男人了…… 灰溜溜地下床,“还是我睡地上吧……” 叶清禾也没跟他争,躺回了床上。 他睡在地上,瞪着天花板,“妹妹,这算是判我刑了吗?” “有吗?”她倒是没想过这个词。 “有啊……不让我抱着你睡,对我来说就是酷刑……”他翻身,侧躺着,看着床上的她。 “……”至于吗? “妹妹,我刑期多久?什么时候刑满释放?要等到我道歉以及给你精神赔偿的时候吗?”他问。 “……嗯……”无端地,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怜兮兮的…… “妹妹,对不起……”他是认真地道歉了,今天说话很冲动,可是,那是因为太在乎她的缘故,她明白吗? “……”一句对不起,却让她心里微微酸楚。 “妹妹……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从前,我总是说你不好,老嫌弃你,笑话你,那些都不是真心话……妹妹,你最知我底细,我不够优秀,总是闯祸,和品学兼优的你相差十万八千里,你那么优秀,还那么美,我在你面前常常自惭形秽……”他很努力地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可是,他却也害怕,害怕她身边层出不穷的优秀男子,而他,只是曾经她口中的烂木头,“妹妹,我现在,还是烂木头吗?” “……”那个骄傲自负的二哥呢? 她一时哽住,难以言语。 “妹妹……”听不到她的回音,他以为她睡着了,讪讪地,转过身来,不再打扰她。 忽的,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身,便感觉,背后一暖,有人贴了上来,紧接着,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腰。 “妹妹……”他低唤。 似乎,黑暗中响起轻轻的叹息,而后,便是她细碎的声音,“二哥,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从走入他的生活开始,她记忆犹新的,始终是那些片段:他在桂花飘香的季节张开双手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还有,无论是同学还是萧妈妈对她稍有不公,他便用他的臂膀坚定地将她护于翼下…… 他从来都不知道,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是一个发光体,在距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带着光环…… 他把手盖在她手背上,心中亦觉哽住,“妹妹,谢谢你 没有嫌弃我,对不起……” “……”傻二哥啊,她又何曾是真的生气?“二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知道吗?”任何时候,任何事…… “我知道……”或者,他才是被她宠着的那个吧……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背,隆隆的回声在回荡,“二哥,我……想要你的精神赔偿……” 他全身一紧,飞快转过身来,“真的?妹妹,我刑满释放了?” 她凝视着黑暗中他发亮的眼睛,圈住了他的脖子,“我陪你一起……”她记得他说过,她是他的跟班,所以她必须陪他一起,对不起,离开了你那么久,现在回来,说好不分离,如若画地为牢,她亦陪他到底…… 第23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还原 呵…… 他说得轻而易举,可是,只有她知道,他越说得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一定难度越大,费的心力也越多…… “可是……如果我不回来了呢?”她倚在他胸口,轻轻地问,要知,当初远走美国之时,她是真的打算再也不回了…孤… “你忘了吗?”他搂着她,柔声反问,“我曾经说过的,只要坚持,就一定能等到。我承认,我伤心过,也绝望过,可是,很奇怪的是,每天早上醒来都好像会从心底萌生出希望,又是新的一天了,离你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是吗?阙” 她点点头,也抱紧了他的腰。没错,他的感觉是对的,她终有一天还是要回来,所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像命中注定那个夏日炎炎里和他初次遇见一样,人生这个故事注定了开头,也注定了结局。 而她,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开头,却能预见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 “故乡遥,何日去。”他低沉地念道,“妹妹,今天,你算是真的回故乡了……”这首《苏幕遮》,他临摹了多少次,已经无法计数,如今,算是对这首词,也对当日他的幼稚之举有了交代…… 然而,一句话,又将她惹得泪眼婆娑,伏在他胸口呜咽,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二哥……二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害怕……” 他只当她是感动而说了胡话,笑她,“傻瓜,怕什么?我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你是我老婆啊……” “我……”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哭得更大声了。 他难得见到此般的她,如抱着孩子般,抱着她轻轻地摇晃,一边还拍着她的背哄她,“好了好了,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哭完这次,以后不准再哭了,答应我。” “嗯……”她努力地止住哭泣,“我只是……只是……二哥,你听说过福满则溢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想听她这些奇怪的言论,就像她说的有聚必有散一样。 “太幸福了,像我这样的人恐怕承受不住,二哥……”她欲言又止,两手却使劲掐住他两腰的肌肉。 “嗯……”他点了点头,“也对哦!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怎样呢?要嫁一个老公,隔三差五打你一顿,三天两头凶你一阵,你做牛做马伺候他,他就光会打他的游戏,没事儿还给你整出一箩筐的小三,个个怀着小孩来闹着你让位……这样够不够了?你确定能承受得住?” “你……”原本伤感的她,被他这番话给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无话可说了。 他张开怀抱朝她一笑,“我朝着这方面发展好不好?先将你打一顿再说!” 说完拦腰将她扛起,往屋内跑去。 刚跑到门口,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出现了,眯着眼朝着他们笑。 “蒋妈妈。”萧伊庭笑着把叶清禾放下。 叶清禾也大吃一惊,泪痕未干的脸上激动顿显,一时如孩子般扑了上去,哽道,“蒋妈妈,您这些年去哪里了?” 蒋妈妈是从前家里的阿姨。叶清禾妈妈身体一向不好,爸爸又忙,便请了个保姆照顾她们母女俩,对于叶清禾来说,蒋妈妈就跟自己家里人一样。后来家里发生那样的事,蒋妈妈也失去了联系,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蒋妈妈了…… 蒋妈妈再见她,也是泪眼模糊,抱着她不断说着,“孩子,你吃苦了……这些年吃苦了……” “蒋妈妈……”她怎会忘记,每次放学回来,等着她的都是蒋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令她垂涎欲滴的菜香,那些都是儿时的记忆啊…… 她吸了吸鼻子,这屋子里充斥着的不正是她最喜欢的叫花鸡的香味吗?淡淡的鸡香味儿因为混着荷叶的清香一点也不腻,每回都能勾起她的食欲…… “蒋妈妈!叫花鸡!”她喜悦地叫了出来。 “是啊!萧先生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带你回来,让我好好准备呢!除了叫花鸡,还有好些菜,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饿了吗?饿就赶紧吃去!”蒋妈妈喜悦地擦着眼角的泪,拉着叶清禾的手边走边感叹,“小荷,真没想到,蒋妈妈还能见着你……” “我也没想到啊,蒋妈妈……”两人手拉手一路走向餐桌。 叶清禾环视着这个久违的家,发现, 这客厅和餐厅的陈设基本和从前差不多。父亲和母亲都是偏好古典风格的人,真是难为了他,去哪里找来这些近似的家俬和摆设。 蒋妈妈似乎发现了她的诧异,笑着解释,“萧先生真是有心人了,找到我之后,家里一个花瓶一张画儿,一个碗儿杯儿的,都细细问过我,一点一点的,把这家给复原了。这些家具,也是根据我记忆里的,找人来重新做的。你来看这套碗,从前家里有一套莲花的纹的白瓷碗你可还记得?从前我就听夫人说,是先生在你出生那年专门为你定制的,纪念你的诞生啊,碗、匙、杯、碟、盘,各十件,夫人亲手绘的画样,全是荷花莲花的,每一朵都不一样,就在你周岁生日那天用过一次,后来就珍藏起来了,可惜,最后没能保存下来。萧先生听我说了,也不知他去哪里当真又弄了这么一套来,你来看看,和从前的是不是一样?虽然我乡下婆子不懂,可也看得出这是景德镇上好的瓷器,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吗?说景德镇的瓷器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可不就是吗?敲敲看。” 说到这里,萧伊庭插话了,“蒋妈妈,您这哪是不懂,分明是行家啊!” 蒋妈妈笑了,“我也是从前听夫人说多了,记住了。倒是你,真是费心了。” “哪里,我得来也全不费功夫。妹妹,饿了,坐下先吃吧。”他轻描淡写地把他求人作画,高价专门定制的过程略去了。 叶清禾在餐椅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之所以小心,是因为这餐桌餐椅和从前家里的一模一样,就连雕刻的花纹,纹绘的花样,都是一模一样的,她唯恐是坐在她自己的一个梦里啊,稍微一加用力,这梦就碎了…… 再看那套定制的白瓷餐具,虽然画法一北一南,和母亲当年的风格有异,可是这碗匙杯碟盘,确如蒋妈妈所说,每一件都不一样,有的甚至雕刻成立体状的莲花,精美绝伦。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一桌丰盛的菜,她竟然吃不下去,是舍不得吃吧…… 江浙菜原本就摆盘精致,犹如艺术品,配上这盘碟,再加上她心内涌动的往事还有她对面那人温润的笑容,让她更加不舍……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怕吃了就没了……” “傻了吧你!我看你今天智商倒退了三十年!”他笑她,“你不吃我可吃了!我饿坏了!” 他剥开荷叶,浓浓的鸡香味扑面而来,他吸着鼻子赞叹,“真香啊!你可别便宜了我一个人!” 他说着,拧下一大块鸡肉来,先给蒋妈妈,“蒋妈妈,这段日子您辛苦了!” 蒋妈妈受宠若惊,“哪里哪里,能让小荷回到家里,是我最开心的事了!我不辛苦,萧先生,您才辛苦!” 他确实是辛苦了…… 叶清禾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墙上那幅画,从前这个位置,挂着妈妈画的一副鱼戏莲叶间,后来,画不见了,此刻取而代之的,仍是鱼戏莲叶图,也是大师级名家的手笔,不过,仍然是北派画风,不是妈妈的风格,而且,这画还没有落款。 这样的书画作品,这一路走来,她看见了好几副,画儿定然是他求别人画的,而书法作品,该是他自己写的,模仿了爸爸的笔记,仍然学不到八成像,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出自他的手笔,别忘了,她闭着眼睛用手摸,也能摸出他的书作来…… 他真是煞费苦心了…… “真不吃?”他捏着一只鸡腿冲她眨眼。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只鸡腿却送到嘴边来了,她只好咬了一口,他则嘿嘿一笑,“原来撒娇要我喂……” “……”她哪有? 转头看了看蒋妈妈,却见她笑得眯了眼…… 情不自禁脸红…… 第24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君心似我心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却燃了一室温暖。 地面的平整与宽阔,有了更多的伸展空间。如鱼,击水;如雁,穿云。沉浮与飞翔,享尽海阔天空,直到耗尽最后的精力,才终于平静下来。 暗黑的夜里,风急雨骤,听不到对方呼吸的声音,只是,依偎得更加紧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大的风雨声也遥远而模糊…… 清早,持续的大雨终于停了,整个世界一片安宁,唯有树上屋檐残余的雨滴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敲着缓慢的节奏…孤… 她推开窗,雨的气息携着树叶的芬芳扑面而来,伸出手去,接住屋檐滴落的一颗雨珠,在手里折射出晨曦七彩的光泽。 晨曦,总是那么美好的。 萧伊庭从浴室出来,便看见这样的画面:复古的木窗如天然画框,框住一窗碧绿如洗,临窗而立的她,长发如泄,静谧美好。 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每一次都觉得她仿佛和这窗、这景融为一体一般,每一刻都是一幅静下来的景,心头的安宁,也如她发,柔软如丝,丝丝缠绕。 “妹妹。”他站在原地不动,含笑叫她。 外表清冷的她,夜里却总有着冰雪消融,火焰燃烧的热度,仿似一颗深埋已久的火种,一触而燃,而且倾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燃烧,那种感觉,既让他觉得震惊,又让他整个人为之焚烧,为之癫狂…… 男人在餍足之后心情总是十分愉悦的。一个雨夜的极致浪漫和缠绵之后,今早的空气都分外清新沁脾。 她听得声音回头,嫣然一笑,清辉盈然,窗外的绿叶刹那间都泛起了金光。 他走过去,轻拥了她,在她耳边低笑,“昨晚,好热情……” “……”她脸上升起薄薄浅绯色,清眸仿欲滴水,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他在她指尖轻咬一口,笑,“只准做,不准说?” “……你还说!”她抽回手来,在他肩头一捶,头埋进他胸口。 柔柔的发丝轻擦着他的下巴,只觉一颗心都醉了,醉在这夏末的早晨…… 手机闹钟响起,他该去上班了,她还抱着他的脖子没有放开。 他也舍不得这样的拥抱,手臂反紧了紧,她却以为他要放手了,也蓦地收紧了手臂,不让他走,甚至,有些急切地说,“一分钟,就一分钟!” “……”他讶异,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黏人?只是,何止一分钟,他愿意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 没有欲/望,甚至没有亲吻,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片刻,永恒。 真的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她在心里默默数了六十秒,然后放开了他,给他整理了一下衬衫,“好了,你走吧。” “这么精准?”他笑,“我真走了?别舍不得!” “谁舍不得?”她把公文包拿好,递给他。 他笑着叹了一声,“现在可真有妻子的样儿了!我妹妹就是出色,无论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连老婆也是最棒的!”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二哥,学法律的说话一定要严谨,这话听着可有歧义哦,什么叫老婆也是最棒的?听着好像你有很多老婆一样……” “……”他真混了吧,说话滴水不漏的萧律竟然屡屡在老婆这里受挫?而且,这个语病还直接关系到原则错误,“老婆……” “好了好了,快去吧。”她打断了他的解释,把他推了出去。 “那我走了,等我回来。”他亲了亲她,离开。 她站在窗口,一直看着他的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依然停留不动。 他这一去,或许晚上就会带好消息回来,白新应该昭雪了吧,一切又会恢复平静,只是,是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了吗?今后,还有多少个早晨她可以这样看着他离开? 几天后,他才把这个消息带回来,说对白新的调查停止了,已经回了天海。 这原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她却没在他脸上发现高兴的成分,回来便不太说话,闷闷地吃饭,闷闷地扎进房间里打游戏。 她觉得有些诧异,这样的他太反常。 默默地陪着他一个多小时,他玩 ,她便在一旁看书,眼看他去取水杯,她才站起来,给他把水加满,再送到他面前。 “你怎么了?”她柔声问,放下水杯的同时理了理他的头发。 他眼睛盯着屏幕,眨也不眨,“没事。” “……”还说没事,这分明是有事……当她今天才认识他呢?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再逼问他。他不是一个把工作情绪带回家来的人,所以,肯定不是为了棘手的案子,而是遇到烦心事儿了吧…… 没有再吵他玩游戏,如今的他玩游戏跟从前年少时不一样了。从前是为了玩而玩,纯粹的网游少年,现在,他通常在玩的时候是在思考问题的,往往玩着游戏的过程中案子的思路也出来了,然而马上切换出来弄他的思路,而且,越是复杂的案子,他越能在游戏里理出头绪来。 只是,他今天不是为了工作,又是为了什么在烦恼? 最后,终于等到他结束游戏,已是深夜,他起身,看见她还坐在书桌边看书,便问,“还没睡?看什么呢?” 她把书放下,也没说别的,只冲着他一笑,“现在睡了。” 他便知,她在等他。 摸了摸她的头,“傻,跟你没关系。” 她固然知道跟她没关系,可是却仰着头说,“当然跟我有关系。” 他一怔,转瞬释然,眼波流动处,感动溢然,俯身将她抱起,“睡吧!傻妹妹!” 静静地于黑夜中相拥而卧,不再提刚才的事。曾几何时,分明是最接近的两个人,猜来猜去,藏来躲去,怎么也不明了彼此的心,如今,什么言语也不必说,便已深知,你心似我心…… 她忽然想起他要查送花人的事,她自己也仍然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奇怪,于是叫他,“二哥?” “嗯?”他抱着她,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感觉她发丝在他指尖滑动的感觉。 “你查到送花人是谁了吗?”她问。 明显地,感觉到他梳理她头发的指一僵,而后,才听他道,“没,不去查了,管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的魅力不可挡,没有人能把我老婆的目光从我身上吸引走。” 她轻捶他一拳,“少臭美!” “难道不是吗?”他握住她拳头,咬她的唇,“高中的时候你一定就暗恋我了,是不是?” “……”这人,真是太自负了……“没有……”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还说没有吗?我有证据的!”他笑了,笑出声来。 “什……什么证据?”难道自己那时候真的那么不小心留下了蛛丝马迹吗?不可能啊…… “你的卡片啊!你亲自交给我的,你忘记了吗?在我们宿舍走廊!说你喜欢我!”黑暗中,他的笑声低哑。 “……”她的记忆跳了出来,难道她想错了?难道他真以为那是她写的?她还以为他她还以为……聪明的她,一时竟然也有些低落,“不是……那是郭锦儿写的……” 分明她的言语间已有了情绪,可他还在笑,“唔……既然是郭锦儿写的,你还收藏起来?” “……”她恍然大悟,“原来我放抽屉里的,被你拿走了!你为什么要拿走啊?” 他笑而不语。 黑暗中,彼此对视,只看见对方眼睛里的光芒,如黑曜石的般闪亮。 下一瞬,紧紧拥抱在一起…… 原来,果然君心似我心…… 两个人相识十二年,相依十二年,蹉跎十二年,在三分之一人生走过的时候,才开始尝到恋爱的滋味,如漆似胶。 且不说萧伊庭,本就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早上临别吻,回来索拥抱,白天在律所,不时也要打电话回来和她说几句,问她在干什么。就连叶清禾,这么个清冷的性子,眼里也常常如丝如絮漂浮着缠绵的柔光,有时候,他在房间做他自己的事,她捧着一本书,往往看书的她,会变成了看着他,良久良久…… 而有时候,他有所察觉,会抬头看她一眼,和她的柔光撞个正着,她也不再躲避,反对他笑,笑容里有某种让他心痛的东西,是悲伤?是忧郁?待他要细看,却不见了,只有一张纯粹的笑脸,让他以为那刹那的心痛 ,是错觉…… 大嫂微微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萧伊朋和姜渔晚开始海量地搜罗各种婴儿用品胎教和早教材料。 她在家闲着没事,有时候也帮姜渔晚整理,姜渔晚便让她也多熏陶熏陶。 萧伊庭骨子里孩子气,又极爱孩子,对他们的孩子也非常期待。之前叶清禾是以工作为理由,而推迟怀孕,现在辞了工作,似乎这件事又被提上日程。他开始认真研究备孕的事。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偶尔还是会沾酒,再者,瘦小的叶清禾也在调理营养阶段,所以,为了两人进入最好的身体状态,他给了彼此半年时间做准备。正好,那时可以举办婚礼了,孩子也能顺理成章地到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婴儿用品的兴趣,从奶瓶奶嘴,衣服尿片,到试听材料,他完全把它当课题来研究…… 叶清禾觉得他大有重新成长一次的势头,竟然连动画片也一部一部看一遍…… 对于叶清禾的嘲笑,他不以为然,“现在的动画片很多都不适合孩子看,我这当爹的当然要先过滤一遍,把儿童不宜地过滤掉。咦,这个老动画是多久以前的了,我们那时候怎么没看过……” 叶清禾一看,这动画还真有年头了,叫《雪孩子》吧。说的是,一只雪人和一只兔子是好朋友,后来兔子家着了火,雪孩子把兔子救出来,自己却化掉了…… 这动画片并没有引起叶清禾多少兴趣,她只是站在萧伊庭身后,紧紧抓住了椅子,盯着电脑屏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怎么了?”他没听见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又看见她脸上如隐若现的悲戚。 她恍然醒过来一般,强笑,“没什么,这个动画……有点感人……” 他一笑,把她拉进他怀里,“来,我们一起看。” 只是一部动画而已,那天晚上,他却做了个奇怪的梦,关于雪人的梦。梦里回到多年以前的冬天,他和她在院子里堆雪人,他们雪人女孩,用毛线给它做了长长的黑发和刘海,还在它鼻梁架了一副眼镜。 他叫它雪人妹妹…… 他拿出手机来,要给她和雪人妹妹拍张照片,然而,当他把镜头对准时,却不见了清禾,雪人穿着妹妹的衣服,戴着妹妹的眼镜,有着和妹妹一样的小脸,还冲着他笑,叫他二哥…… 雪人是和妹妹合为一体了吗?他吓坏了,上前对着雪人大喊,“把妹妹还给我!” 他摘掉它的眼镜,掀掉它的头发,可是妹妹还是没出来见他…… 太阳出来了,雪人一点一点在他眼前融化掉,最后化成一滩水,水中留下一副眼镜…… “妹妹!妹妹你出来!”他对着空气用力喊,却喊不出声来,只觉得难过得要窒息了一般。 空中却忽然响起熟悉的细碎的声音,“二哥,二哥……” 他抬头,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像,似妹妹,又似雪人…… “二哥,三十年到了,我要走了,二哥,再见……”那声音飘飘扬扬,渐飘渐远…… 三十年…… 他隐约记得什么时候听过这个时间,可他不想去回忆,此刻他只想抓住妹妹,那在半空越飞越远的妹妹和雪人…… 他奋力地奔跑,大声嘶喊,“妹妹!妹妹!不要走……” “二哥!二哥!”有人喊他,有人在推他。 他猛然醒来,全身冷汗,怀中抱着温软的她…… 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大口地喘着气,“吓死我了……” “你做噩梦了?”她在他怀中轻问,那般大声地喊着妹妹,是梦见什么了? 他点点头,依然喘息,“是梦……我知道……是梦……”既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对自己 说…… “妹妹,我……一刻也离不开你了……”他抱着她,甚至不敢闭眼,唯恐闭上眼睛,又会跌入失去她的梦里,梦是假的,可那揪心的痛,却如此真实…… 她身体一僵,压下那些慌乱,笑道,“那你把我变小,揣你口袋里,你上哪都带着我。” “嗯……”他低低地回应,可是转念一想,却突然发了火,“你瞎说什么?好好 的一个人,我怎么把你变小!” 叶清禾虽然觉得他这火莫名其妙,可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他靠在一起。 自那天起,萧伊庭愈加黏她,恨不得不去律所天天守着她,有时候打个电话回来,和她一聊就大半个小时,还全是废话…… 这般情形,姜渔晚看在眼里有些看不下去,有一次忍不住激到,“你干脆把她带去上班吧!没见过这样的!” 他却点头,“不错的主意,妹妹,怎样?” 萧城兴听了居然也赞成,“行啊!夫唱妇随,比给别人打工强!你们不是半年后要小孩吗?清禾是个有主见的优秀孩子,让她老闷在家里也憋得慌。”之前萧爸爸是主张叶清禾在家生孩子的,不过,去自己儿子律所那又不一样了…… 第231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今夕何夕 蒋妈妈很懂得年轻人的心思,觉得自己一个老婆子坐在这里,过于碍事,很快吃完饭,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俩单独相处。 可是,萧伊庭却对她说,“蒋妈妈,清禾很久没见您了,有许多话要对您说的,您不忙的话陪陪她,我先上楼去了。阙” 却是他,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俩。 她目送他离开,没有挽留。他的心思,她该是明白的,亦如他此刻也明白她一样。她一生之中所缺失的,就是亲情,他千方百计把房子买回来,千方百计找到蒋妈妈,就是想弥补她这些缺失,把时间留给她,也是想把她所缺失的填满…… 只是,他上楼时的时候,许是她由下而上仰视他的原因,他的身影看起来分外高大,灯光的投射,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一瞬间,她脑中的画面再一次发生了叠合,此刻和过去很多时刻爸爸上楼时画面的叠合…孤… 空阔幽深的大宅,和他暗色背影相衬,给三十岁的他的身影,赋予了岁月的厚重感,也是在这一个瞬间,她强烈的感觉到,这个总在嬉笑撒娇的男孩,其实真的已经长大了,甚至因为他的智慧,成熟得超过了他的年龄…… 在楼下跟蒋妈妈说了几个小时的话才上楼去。 没有他的引领,她自己一个人把楼上每一个房间都走了一遍,意料中的复原,每一间房都和从前一样,包括爸爸妈妈的卧室,包括,书房。 而他,正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本书,清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照在他白皙的脸庞,不知道看到书里什么内容,轻轻一笑。 听闻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笑容扩大,冲她招手,“来来来!狂妄的小家伙!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原来是在笑她…… 她走近一看,他拿着的是一本红楼梦赏析书,当初,她只看了一部分,觉得此书作者的观点与自己所想诸多不符,就没再看下去。 而他所笑,不过是指着她划出的一段话,她在旁边注了四个字:此言差矣…… 他将她顺手搂至他腿上坐着,笑话她,“小小年纪就质疑红学家的话,真是胆儿不小,让我看看,这小脸皮有多不害臊!”说着,还用一只手摸她的脸。 她不以为然,拿着那本书继续翻,“这有什么呀?一千个人心中自然有一千个贾宝玉,一千个林妹妹,一千个花袭人,那会儿年纪小,对每一个人的文化背景看得不那么透彻,只凭着自己的想当然来看这个故事,还非要孩子气地给故事里人物分好坏,现在再看,的确是当初自己太幼稚,这红学家说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就像看待二哥你,不同的年纪也有不同的看法……” “哦?”他来了兴致,管它什么红楼梦贾宝玉,他的妹妹怎么看他,才是他最关心的,“那你说说,现在的你看我和从前的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她想了想,陷入回忆里,“从前吧……我老想,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男生?作为男子,难道不应该是伟岸睿智博远沉稳的吗?尤其出生在萧伯伯家庭里的男生,应该和萧伯伯一样稳重宽厚温润又不失豪气,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让人好失望……” 某人的眼睛里已经开始不悦了…… “后来,见到大哥了,才明白,原来萧伯伯最优良的基因都给了大哥,所以留给二哥的就所剩无几了……” 某人已经阴霾密布…… “可是……”她停了停,抿唇而笑。 “可是什么?”如果她不说出个让他满意的可是来,他非给她好看不可!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才是我的二哥呀,独一无二的二哥,无论他是幼稚的调皮的懒惰的小气的,还是现在成功的优秀的人人仰视的,他都是我的二哥,我只要这个二哥……” 他绷紧的脸渐渐松缓,拥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也是找到蒋妈妈才知道,我的妹妹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过去,妹妹,二哥以前不够好,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二哥会改,妹妹,我们一直这样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总是那么不喜不恶,淡然自处,所以,他也忽视了她的喜好,全然没去想,一个花季里的女孩怎会没有喜好?怎会对什么都逆来顺受?没错,妹妹说得很对,从前的他,有太多的不好,只会任性,只会发脾气,只会拿她当出气筒,虽然,这一切都是在表明他对她的在乎,虽然妹妹也从没生过他的气,可是,他总归是不够好的…… 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听着这人世间最动听的誓言,泪眼婆娑。答应过他不再哭的,她莞尔一笑,合上眼,将那些湿润掩饰,脸颊贴上他的,重复着他的话,承诺着他,“再也……不分开了……” 这一次,她一定能做到…… 他心中略安,妹妹说的话,一向比承诺更保险,说到必然做到,可每一次,仍然喜爱听她这样的重复,让他可以更加安心,毕竟,这十二年里,六年分合,几乎掏尽了他的心力…… “来,让我看看从前的封小荷是怎么在这间书房里看书练字的?有没有作弊被爸爸打手板?”他看见她睫毛边上的湿润,换了个话题。 “……”她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他知道多少。 他呼了呼气,带着口哨的哨音,双手交叉在脑后,很惬意的样子,“我怎么听说,有人小时候不好好写字,爸爸要回来检查了,临阵突击,两本大字一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呢?啊……是什么方法这么好啊?我从前怎么没想到?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把这法子教给我啊!” “……”叶清禾顿晓,他已然知道她过去的旧事了……蒋妈妈和他说得太多了…… 没错,那一回她确实懒怠练字,爸爸眼看要回来检查,她只好临时抱佛脚,一张纸就写一个大大的字,占了满版,两本,一个小时不到就写完了…… “还有背书啊……”他眼中闪着坏笑,“是谁想出来的好法子,背书的时候在爸爸后面的墙上挂面镜子……” “……”这他也知道啊…… 她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唇,“不许再说……” 眼波流转间,羞意欲滴。 他看得心中大动,在她手心里啄了啄,笑叹,“这样的妹妹,竟然是我的老师哦,妹妹老师,还有哪些好法宝都告诉我呗,我给你写下来,作为我们萧家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少受点老师的折磨啊……” “……”这家伙还越说越来劲了…… “还有这里!这里!”他指着墙纸上一处涂鸦,画着一只小乌龟,旁边还写着一行字:说话不算话!爸爸变大乌龟! “……”她差点被噎着。 那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干的傻事儿了,话说这墙纸不是才新帖上去的吗?这乌龟和字都是他弄上去的?这个复原太过分了!有必要这样提醒她小时候的丑事吗? 他看着她的窘样哈哈大笑,“妹妹!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近三十年恋爱记录,最后等来的人是你,原来我们是天生一对啊!话说我怎么你比我更皮呢?你可是皮的鼻祖啊!打死我也没这个胆在墙上画乌龟骂我爸!” “不许再说!”她终于羞恼了。 他却笑得更大声,抱着她,前俯后仰,很喜欢此刻的感觉,一生最遗憾之事,就是她的前十六年都与他无关,所以,在穆川出现以后,他的反应才如此激烈,而今,他终于渐渐地融进她的生命里了,与其说,这所房子,是重建了她的回忆和过去,不如说,是圆了他自己的一个梦…… “妹妹,等我们回北京了,如果我爸再骂我,你也在他书房里画个乌龟骂骂他吧,算是给我报仇了,怎样?我爸疼你,绝不会动你一个指头的!”他笑着出个坏主意,想象着老爹被这幅画气得跳脚的模样,笑得愈加欢乐。 “讨厌!你再说!再说我不理你了!”明知他是在故意拿她取乐,她还是无措了。这是她第一次,毫无办法的,用撒娇的方法来威胁他。 那娇嗔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都醉了…… 只是,出坏主意的萧大律师,永远也想不到,自然会有人在萧家的书房里画小乌龟的,只不过,此人不是清禾,骂的对象也不是萧城兴,被气得跳脚的人更不是萧城兴,而是,他自己…… “给我说说,说说我岳父当年是怎么说话不算话了?”他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脸颊、眼睛。 “不说!”她已经拒绝谈论这个话题了!还逗她! “说啊!你不说我说了!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和我岳父有约定,如果考了双百分我岳父就答应她一天三顿都带她去南街巷尾的婆婆小店里去吃红豆汤圆和手磨黑芝麻糊,说是比蒋妈妈做的好吃……” “……”有吗?她自己真的都忘记是为什么画这个小乌龟上去了, 可是,她哪有那么贪吃? “原来,你还是一直馋嘴猫……”他笑。 这一回,她任由他笑了,贴着他的肩膀,暗夜的灯光里,她自己唇边也绽开一朵花儿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新旧交杂的书,那些泛黄的旧书,她认得,原就是她家从前的,里面好些还有着她和爸爸标注过的痕迹。 “你上哪把这些书找到的?”她问。 “在这房子的车库里。”他说,“发现的时候我也很惊喜,还是很感激之前那个房主,没有把这些书全部扔弃,只是堆放在车库里了,不过,我想,爸爸这么爱书的人,应该还有珍本孤本,却再也找不到了,不知被哪个识货的给弄走了,我只好找了些新的,才把这书房填满,可应该始终比不上爸爸之前的珍藏,妹妹,不要怪我……” 她怎么会怪他? 如今做到这一切,已是不易,典藏固然难得,可若有识货之人,那也算不曾明珠暗投,而她的明珠,就只眼前这一颗呢,她怎舍得怪他? 没有用言语来诉说此刻她心中汹涌的情感,只是捧起了他的脸,轻轻地贴了上去,贴着他的唇,缓缓碰触舔舐,惹得他呼吸渐乱,与她合抱,这吻,便在夏夜的荷风里愈加缠绵悱恻…… 萧伯伯总是说,他的人生因为有了她而逆转,遇上她是他三生有幸。然而,她和他的相遇,到底是谁的幸运?她倒是觉得,她才是有幸的那一个…… 只是亲吻,仿似一生的时间很长,很长,他们可以用这样悠缓的节奏细细地品味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天…… 吻过之后,便是深深的拥抱,彼此嵌入彼此的气息和身体,伴着窗外的夏虫呢哝,说着这座院里,这间书房里发生的故事,说到累了,停了一停,再度缠绵拥吻,而后再说…… 最后,是她累极,就这么在他怀中睡着。 放心放意地入梦,无所顾忌的睡颜,像个孩子,而类似于这般的事,只在童年的时候,发生在她和父亲之间,因为,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能这般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顾虑,后来……后来,更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了吧…… 至少,她从前是这么认为的…… 那一晚,她做了好些梦,梦到的全是童年的时光,父母犹在,家园依然,她无忧无虑地成长,唯一和真实的童年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存在——她的二哥…… 她在荷花池边玩闹的时候,她咯咯地笑着,朝着楼上的窗户大喊“二哥下来”; 她因贪玩而背不了课文的时候,爸爸要打她手心,她也是哭着喊着,“二哥,二哥……”; 晚上肚子饿了,她牵着他的手摇晃撒娇,“二哥,去给我买红豆汤圆来吃……” …… 这样的梦里,他的出现却是一点也突兀,就好像,他自始至终,一直存在于她的生命里,从不曾缺失过一样…… 醒来,她一度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自己所处是何时光。 环视周围,一桌一椅,一灯一画,一砚一笔,显然还是她闺房的模样,就连书桌上搁着的那几本,也是她常读的书…… 她真的混沌了……今夕究竟何夕? 莫非,她仍然是十六岁的清禾?这十二年的时光全是她的南柯一梦? 那么,父亲尚在,母亲亦未曾远去? 她心头一喜,随之,却揪心的痛,那二哥呢?二哥也是她梦里的幻象? 她握着心口,疯了般光着脚跑出房间,书房、客房,每一个房间她都找了个遍,每一个房间都是空空如也……偏偏地,父母卧室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父亲平常在家穿的外套,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愈加混沌了…… “爸爸!妈妈!”她光着脚奔跑着大喊。 没有人回答…… “妈妈!爸爸!蒋妈妈!”她跑下楼,一口气跑进厨房,厨房里的早餐散发着她熟悉的味道,是从前每天早晨都会闻到的味道…… 只是,却仍然没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痛,好像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很想哭,很想。 <忍着眼泪,她扑到沙发上打电话,她脑子里记得一个号码,很清晰。 她拨了出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人接…… 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也越来越迷糊,立刻拨打了另一个号码,那边传来萧城兴一声沉稳的,“喂?” ———————————————————————————————— 还有一更啊~~~12点前 第232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梦里梦外 刹那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她回头一看,穿着简单白色t恤的他,正站在厚重红木的门口朝着她笑,短发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梳得一丝不乱整齐有型,晨风里,顺着风的方向,微乱…… 她眼眶一热,扔下电话便飞快朝他奔去,如同一颗小小的炮弹,重重地撞击在他胸口,而后紧紧地抱着他,骤然间,放声大哭起来孤。 此刻,她终是清晰地记得的,她答应过他,不再哭泣,可是,她忍不住…… 他不明所以,反倒是被她惊了一大跳,轻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抱了她柔声宽慰,“怎么了?我就是出去买了样东西……” 她摇着头,在他胸口大哭,抽噎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以为……我以为……”后来的那些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你回北京去了?”他惊诧的同时,也被震撼着。这两天的妹妹,真是太多不一样,这般伏在他怀里痛哭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冷着脸逼他学习不准他玩游戏时严厉的妹妹老师的影子?竟然,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他无形之中觉得,自己的双肩愈加沉重…… 她仍是哭着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她思维混乱,言语也无伦次,“我想要爸爸妈妈,也想要……想要你……” 之前的一刻,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煎熬,她真的愿意回到十六岁以前的日子,父母均在,可是,一想到没有他,那也是锥心的痛…… 而若有他,则必然宣告着父母已然远离,无论是怎样的现实,对她来说都是残酷…… 直到看到他身影的瞬间,她才顿悟,现实只有一个,她已别无选择,父母已然远走,这是她不愿承受的事实,而她,却不能再失去他…… 他自然不明白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道自己把这个家还原得太彻底,所以,让她想爸爸妈妈而难过了,于是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哄着她,“妹妹,我在这里,不会走开的,你还不了解我啊,我就是个赖皮的性子,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至于爸爸妈妈,他们可不喜欢看到小荷成天哭鼻子的样子,蒋妈妈说,小荷从小到大就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爱哭,除了特皮,就爱撒娇讨爸爸妈妈欢喜。所以,爸爸妈妈肯定在天上期待着看小荷开开心心没事儿撒个娇的样子,是不是?” 撒娇…… 她抽噎着,她几乎已经忘了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了…… 还有,他居然叫她小荷……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的位置热乎乎地一滚,她差点又想哭了…… 梦里的场景一幕幕重现,那个陪着她在荷花池边玩耍的二哥,那个在挨爸爸打手心时她脱口喊出来的二哥,那个她摇着他的手要他去买红豆汤圆的二哥…… 她没有忍,也不想忍,抱着他的脖子继续大哭,连蒋妈妈进来了也不知晓,只萧伊庭,面对着大门,对着蒋妈妈无助地笑…… 蒋妈妈虽然不知道叶清禾为什么哭,可是却从萧伊庭的表情里分辨得出来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矛盾,也只道这孩子是想家了,问道,“小荷,一大早地怎么了?萧先生特意出去给你买了红豆汤圆呢,你不吃?” 红豆汤圆? 她想起昨晚他嘲笑她是贪吃鬼的那些话…… 他笑,刮她的鼻子,“贪吃鬼?听到吃的不哭了?南街巷尾的婆婆已经不做红豆汤圆了,如今是她儿媳妇在做,店面扩大了,生意也做大了,除了红豆汤圆,还卖好些甜品,你先吃着,我们在这还有两天时间,明晚再回北京,今儿一天三顿汤圆,明天三顿黑芝麻糊,吃到你撑不下,怎么样?” 她默默地听着,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一次爆发,撑不下的分明是心口暖暖的感觉,却哭闹着逼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 “……”原来是因为他不接电话才发这么大的脾气,这脾气发的,水漫金山了……“对不起,我没带手机出去……” “二哥……”她抱着他,呜咽着,“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能接你的电话了,你会怎么样?” 这种感觉,萧伊庭早已刻骨铭心。 她在美国的时候,突然从所有人的关注中消失,他拨出去的电话一遍一 遍地提示着他是空号,那时他心中被抽空的痛感,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所以,他此刻也只是以为她以此来谴责他不接电话这个疏忽而已,马上道歉,“妹妹,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你怎么罚我都行,嗯?学小乌龟……” 她怔怔的出了神,除了本能地哭泣,本能地抽噎着,对于他的话没有反应。 “妹妹?”他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 她恍悟,恢复到平素的清明和沉静,“对不起,二哥,是我突然激动了……” 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让他有些错愕,不过,好歹终于是不哭了,他心口一松,可是,莫名地又觉得,为什么她哭泣的时候更让他觉得真实呢? “二哥,吃红豆汤圆吧。”她说。 “嗯,好。”他犹在她的转变间回不过神来,并且发现手边的电话随意躺在沙发上,没有挂好,于是伸手把电话给放了回去。 刚放好,电话铃就响了,他一看来电,居然还是自己老爸打来的…… “喂,爸。”他接了。 彼端劈头盖脸传来一阵爆喝,“打你手机怎么不接?这电话又是怎么回事?接通了也不说话!你这是嫌你老子心脏太好还是怎么的?” “……”他理解父亲的心情。看来妹妹刚才用这个电话给老爸打过了,要知道,这个号码可也是他费尽心力找回来的原号,老爸还不知情,骤然看到这样的号码,估计被吓了一大跳,“爸,我和妹妹在家里,刚才我出去了,没带手机。” 萧伊庭在清禾老家做的事,从没有向萧城兴汇报,但萧城兴一生经历无数,转念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刚才是清禾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让清禾接。” 萧伊庭把听筒给了她,低声道,“爸爸。” 叶清禾哭过之后,带着浓重的鼻音,“爸……”刚叫完,还本能地抽噎了一声。 萧城兴敏锐极了,马上问,“清禾,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哭了?” “没……”叶清禾马上否认,捂住话筒。 “还不承认……”萧城兴有着极敏锐的头脑和极火爆的脾气,马上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混小子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告状的!把电话给他,让我好好训他一顿!” 萧城兴震天响地声音震着她的耳膜,同时,一边的萧伊庭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无辜地看着叶清禾…… 叶清禾忙道,“没有,爸爸……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因为二哥对我太好,让我想起我爸了……可是……爸爸毕竟走了,所以……我想……想叫您一声爸爸……然后,二哥回来了,所以……我扔了电话……就……”就扑向二哥了,这话不能说了…… 这话固然是圆场的假话,可是,也是她内心的话…… 萧城兴在那边听了气得哼哼的,“这下我是真的明白了!想爸爸的时候就想起我这个老家伙,看见二哥,就只要二哥不要爸爸了!我可记住了!清禾,爸爸很生气,你想想回来怎么让爸爸高兴吧!” 说完,萧城兴就把电话给挂了。 叶清禾明白,萧爸爸的生气不过是假的,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表情已经苦不堪言了,“妹妹,我这地位真是……从来就没提高过……你看我爸都说的什么话呀,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她沉默着,没有言语,渐渐的,宁静的眼神里柔光晕染,她看着他,轻道,“二哥,我昨晚做了好多梦……二哥,你相信吗?或者,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都说,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只道,这个妹妹原是我见过的,可有人知道,林妹妹是否也想过,这个哥哥原是我认识的呢? 他笑,“我知道啊!你在梦里喊,二哥,去给我买红豆汤圆……” 第24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萧大律师多了个助理,而且还是被天海辞掉的小助理叶清禾。 这在律所引起不小的震动,各种议论暗地里纷纷而来。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叶清禾是冤枉的,她没有出卖委托人的资料,可是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出来的传言,传来传去,话儿就完全变了,大约就变成了这里面有内幕,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泄露资料啊?说不定是萧律从中周/旋,给她在遮羞呢,谁都知道,她来律所找过萧律几次了,而且还和萧律神态亲昵,否则,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还不能回天海去? 这么一传,就好像成了真的一样。男人还好,对这些八卦什么的也就一听而过,不当一回事,女人之间却越传越烈,对所谓的这种女人,更多了几分鄙视,只不过,不敢表露出来而已,却个个地,在观望着,等着看笑话,毕竟,律师这个行业可跟别的行业不一样,花瓶是混不下去的,得考实力孤! 而偏偏的,萧律明显待这个助理大不一样,亲自安排她的办公桌,就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原来的助理方黎对面。办公桌搬来,就连擦拭桌子这类的也是萧律自己找了抹布来给她擦,而她呢?居然还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任萧律给她干活…… 这让看见了的人嗤之以鼻,并且马上传了出去。 方黎见状,便走了过来,先是对叶清禾友好地一笑,“欢迎到我们律所来,很高兴和你成为同事。” 叶清禾含笑表示谢意。 而后,方黎便对萧伊庭道,“萧律,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言下之意,当然是,打扫卫生这类活儿不是萧律该做的,而是助理该做的…… 谁知,萧伊庭却头也不抬地说,“不用,我自己来。” 方黎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并非不知进退,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多事了,于是退回自己座位。 叶清禾之前没觉得,方黎这么一说,也觉得律所毕竟是工作场所,他对自己太特殊也不妥,自己还是大意了,于是走上前,对他道,“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却在那擦得不亦乐乎,抬头冲她一笑,“不成!你在那坐着就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请来,不伺候好你怎么行?” 这话一说,对面的方黎就听见了,脸上的表情略有不自然,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叶清禾没有注意方黎,只对他低声道,“得了,你是大律师在这给我擦桌子同事看见影响不好!” 他不以为意,反对她不正经地笑,“谁敢说?再说了,你是谁啊,我请你来也不指望你做事的,在那呆着,我给你服务到底。” 方黎再次听见了这话,脸上的不自然装也装不住了,原来,真不是来做事的…… 不过,她还是调整了情绪,倒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自然是给萧伊庭的,另一杯则是给叶清禾的,并友好地对叶清禾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萧律平时都是喝咖啡的,所以,也给你倒了咖啡。” 叶清禾没说别的,只笑着接了,说“谢谢。”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萧律他有时候特别忙,我比你早来,比你熟悉工作环境,别跟我客气。”方黎又道。 “好的,以后麻烦你了。”叶清禾笑道。 没多久,萧伊庭终于把桌子擦干净,并帮她把办公用品都配备好,才算完事,问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了!你忙一上午了,赶紧进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她想给他倒杯水,可是看着那两杯咖啡,觉得不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让他把咖啡喝了。 他喝完之后,却把另一杯咖啡端走了,“这个我也喝。” 方黎初时见他这样,有几分高兴,可是,后来,却看见他自己去倒了杯清水来给叶清禾,还说,“你喝这个。” 叶清禾本来就不爱喝咖啡,再加上在萧伊庭的安排下正在备孕,所以,咖啡饮料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让她沾,就连茶,也不准她喝了,每天就是白开水。 她在新的办公桌前坐下,接过萧大律师亲手捧给她的水,抿着嘴冲他一笑,却看见,他的身后,方黎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因为躲避不及,方黎也对她轻轻一笑。 叶清禾的视线微微一模糊,那笑容却并不看得真切。 “怎么了?”他问。 “没事!你快工作去吧!”她催促他。他叫她来,是给他多个帮手,增加工作效率的,这样下去,得拖他后腿了…… “好!我进去了,有事进来叫我!”他看着她,竟还有些不舍。 她无语极了,她只是助理,难道不是boss有事就叫她吗?她还能使唤boss了?话说她就在他面前了,他还有什么不舍? 终于把他轰进去了,她微微闭了闭眼,而后再放下水杯,水杯却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方黎过来帮她拾起,关切地问。 “没什么,没拿稳。”她笑着说,“谢谢。” 方黎把水渍擦了,回到自己座位,开始工作。 十分钟以后,叶清禾被叫萧伊庭叫了进去。 起初她以为他又闲得慌,叫她进去耍赖之类的,谁知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正在工作的他,深蓝色衬衫,非但衬得他面色如玉,更给他平添了几分肃穆和沉稳,眉心浅浅的结,是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有的,这一刻的他,仿似拢着一层陌生的光,阻止着她的脚步,让她竟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样的他,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和法庭上的他不一样,法庭上他潇洒自信,慷慨激昂;也和家里工作的他不同,家里的他穿着t恤休闲裤,打着游戏思考问题…… 她的二哥,究竟有多少面?而每一面,都是如此的让人惊奇…… 他分明听见她开门,却没见她过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站那发什么呆?被我帅傻了?” “……”她还真是……被他帅傻了…… “过来。”他拿出一叠文件,“这些,你先过目,对我的工作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我这里还有个案子,你了解之后,列出重要证据和次要证据,看看还有哪些证据需要补充,并且收集先行法规对这个案子事实的认定。” 他的样子,一丝不苟,并非像和老婆说话,而是在交代一个真正的助理。这,让她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格外谨慎起来。 “今天之内吗?”她翻了翻,内容还有点多。 “今天之内先看完,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宽限一点,看在你是我老婆的份上。”他也就正经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开始不正经了…… 她嗔了他一眼,她能给他拖后腿?“不用!我能!”她捧着资料准备出去。 他却一把拉住她,“上哪去?就在我这看。” “里面?”这似乎不太合适吧?如果有人来找他谈事儿,她还是避着点比较好,毕竟一个助理是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 “嗯!就里面!若依着我,我恨不得把你的桌子摆我旁边,这样啊,我累着了,你可以给我捏捏肩,我渴着了,你可以亲亲我……”他笑着说。 她抱着资料无语望天花板,她以为他至少会说,我渴着了,你给我倒杯水……这渴和亲亲有关系? “好吧,我去那边看。”对于这样的他,她认为自己没有那个功力和他磨,乖乖听了他的话,在一边看资料去了。 其实,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毫无秘密可言,他的工作就是她的工作,他的事业就是她奋斗的目标,彼此都是对方最信任的人,不用任何心机来揣测和提防…… 不觉到了中午,他的手机新设了午饭提醒的闹铃,准时响起。 他马上收工,“走,吃饭去!” “嗯……等等,我把这里看完……”她正看得投入,还舍不得放下来。 他之所以新设闹铃,就是为自己,也为她的废寝忘食做准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早吃晚吃,甚至不吃,都无关紧要,可是,多了一个她,自然不能再粗心大意。 走到她身边,一把抢去了她手里的资料,把她拉了起来,“走吧,你不吃饭,我们未来的一一也饿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一在哪? 结果他马上又来了个转折,“不过,一一她爹更饿,还是先喂饱她爹吧!” 一个上午正经工作,可把他给馋坏了,抱着她,低头就给了她一个长吻。 浓情蜜意之时,却有人 来敲门。 他意犹未尽,抱着她不肯放,还是她,拼命在他怀里挣扎,“有人……” 他这才悻悻地说了声,“进来。”而后,松开抱着她的手。 门打开得很急,助理方黎出现在门口,而他俩才刚刚分开,叶清禾情动后潮红的脸,以及两人迅速分离的尴尬,都被方黎看在眼里。 当然,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温和地笑问,“萧律,今天午餐吃什么?” “不用,我出去吃。”萧伊庭果断地答道。 “好的,那我先去了。”方黎很知进退,出去了。 “都是你!”叶清禾嗔怪他,估计刚才的尴尬被方黎看了去,其实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他作为律所的头儿,上班时间胡闹被下属看见总是不好的…… 他扬眉无所谓的态度,“我亲我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可以?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外出。 总是这句话,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可以…… 律所的人基本都出去吃饭了,只剩两三个女人,在他们走后,聚在了一起,感叹,“萧律和新来的助理还真亲密……” 有人对叶清禾好奇,这些人中离叶清禾最近的就是方黎了,于是向她打听,“这叶清禾为人怎样?矫情吗?有没有仗着和萧律的关系欺负你?有真才实学吗?能胜任工作?” 这是大家都好奇的地方,一个个看着方黎。 方黎浅浅地笑着,“哪里,怎么会欺负我呢?为人还挺不错吧,我们也说上什么话,能力什么的应该有吧,萧律把她叫进去一上午,估计很多工作交给她做。” “真的?”有人便惊叹起来,“那你呢?萧律不是才接了个案子吗?要你写文书了吗?” 方黎摇摇头,恬静地笑着,“没事儿,也许过两天会给我看吧,可是,就算不给也没关系啊,大家都是一个律所的,为同一个目的工作,谁做不是一样呢?而且她是新人,多点实践机会,多学习对她是最好的。” “方黎,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人感叹,“萧律是业内最有名气的律师之一,能跟着他当助手是难得的机会,做得好,留下来独当一面难道你不想?如果她事事抢了你的风头,萧律眼里还有你吗?” “就是,方黎,不说其它,就她跟萧律这种关系,你说萧律能不照顾着她吗?你啊,还是多个心眼吧,别傻乎乎的了,有的人看起来善良,其实可精明了,步步算计,你想啊,如果叶清禾没有心机的话,怎么能抓住萧律?还有本事在被天海开除以后到我们律所来?” “对啊!她在业内名声已经坏掉了!自己没有职业道德也就算了,还害了天海的白新啊!听说白新待她可好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们觉得奇怪吗?我们萧律的不败纪录就是输在上次的离婚案,当时,对方的律师不就是白新吗?你们说,叶清禾这样的品性,会不会从萧律这里套到了什么,才会让萧律失败的啊?” “有可能啊……” “我们萧律就是太善良了!方黎,你是萧律的助理,你要帮萧律提防着这个女人啊!反正在我看来,靠爬/床这样的手段来争取机会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整个过程,方黎只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听她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发表意见,一时说得慷慨激昂的…… 萧伊庭和叶清禾并不知道律所有着这些流言蜚语,只是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共享他们的午餐。 吃午饭的过程中,却接到姜渔晚的电话,说外婆生病住院了,要他俩下班的时候有时间的话去医院看看。 “妹妹,我们吃完饭就去吧,外公外婆最疼的就是我。”萧伊庭接完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叶清禾一直埋着头静静地吃饭,听他说了这话,抬头微微一笑,“好啊,那快点吃。”没有握筷的左手,却轻轻捏成了拳…… 萧伊庭加快了速度,而叶清禾却停了下来,恍然若思。 他边吃边问,“怎么了?就不吃了?” “嗯……”她迟疑着,“吃饱了……好吧,那我再强迫自己吃点……” 她重新拾起了筷子。 他这才满意,给她用勺舀了好些菜,“把这些都吃了 ,任务!” “……”她没有说话,眉间微微一锁,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便买了些营养品往医院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渔晚已经在病房里陪着姜老太太了,同在病房里的还有萧伊庭的外公。 “外婆!”萧伊庭一进病房便奔向姜老太太,取代了姜渔晚的位置,坐在床边,“外婆,您还好吗?” ———————————————————————————————————— 三少系列2《扑倒》亦即《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宁震谦老大的故事已经放出来了,也就是说吉祥欠亲们苗苗的番外有盼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亲要看的?如果有的话,吉祥合计一下,下月开始更新? 第233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江南 红豆汤圆还是小时候的味儿…… 模糊的视线里,鱼戏莲叶图中的鱼儿隐没在莲叶间…… 温水流经喉咙,暖融融的感觉一直漫延到心里孤。 一双胳膊忽然从身后将她搂住,“你在吃什么?阙” 顺手,他夺去了她手里的药瓶。 她回身,略紧张,却终是放松一笑,声音柔柔碎碎的,如珠子轻轻碰撞,散落在空气里,“维生素啊,各种营养素什么的,妈说,要我把身体养好。” 他一看药瓶,果然是营养素没错。 笑着顺势搂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是该补补,补好了,赶紧把一一生下来玩儿……” 一一…… 她木然任他搂着,欲语,终休…… 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她连吃三顿红豆汤圆,第二天连吃三顿黑芝麻糊,终算全了封一诺没兑现的承诺。 她嘴里的味觉也完全被这几顿给甜得腻了,腻得不想离开了。 最后一顿芝麻糊吃完,她细细品着唇齿间残余的糊渣儿,和他牵手走在暮色轻烟里。 江南的夏,绿意晕开的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深吸一口气,仿似所有的色彩缤纷水雾迷蒙都随着呼吸沁入心脾里,美、透、醉…… 这是和北方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如水润清透的女子,或袅娜轻舞,或安若静柳。 “爸爸曾说,妈妈,就是江南。”她微微地笑着,有些骄傲,诸多怀念,“妈妈是属于江南的,爸爸属于妈妈,所以,爸爸义无反顾跟着妈妈来到江南,他们,生死相随。现在想来,妈妈还是幸福的,自他们在一起,就不曾有过分离,妈妈比我,更懂得爱。” 他只是扣紧了她的手,“妹妹,在我眼里,你比江南更美好,因为我们分离过,所以会更能体会相聚的不易。妹妹,也许我们曾经都不懂爱,可是,没有人比你更懂我。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的,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嗯!”她点头,“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天色渐暗,沿着河岸走了长长一段,她有些疲倦,脚步渐慢。 “累了?”他察觉到,停了下来。 暗灰色的夜幕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她睁大了眼,对着他笑,“有点儿。” “我们坐车吧!”他准备拦车。 她却拉紧他的手,阻止了,“不要,走吧!难得这么走一回。从前,我们一家三口经常这么散步,爸爸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妈妈,从夕阳西下,走到华灯辉煌,然后回家,一路,给我买些我爱吃的零嘴儿,每一天都差不多,那时候不觉得,后来,才知道,越是简单,越幸福。” 他听了,眼神有些凝重,凝重中又透着温柔。 忽的,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其实,也不是没背过…… 她只是稍加迟疑,便爬上了他的背。 他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道,“妹妹,爸爸不在了,还有二哥。” “……”河岸边一丛丛的夜来香,他的话随着迎面而来携着夜来香花香的风传过来,她听着,如同魔怔了。 “要不要买吃的?肚子还撑得下吗?”他看着两侧卖小吃的小店问。 她恍然,摇头,“不要了,吃不下。等等……” 他站住了脚步,她在他背上,伸手去摘河岸边不知谁家种的各色夜来香。 “小时候,最喜欢把夜来香的花蕊扯出来,串成一串花环戴在手腕上脖子上,特臭美。”她笑着说,一边把夜来香编成花环,想了想,挂在他的耳朵上,而后抱着他的脖子笑,“二哥大美女!” “拿下来!”他笑着轻斥。 “不拿!偏不拿!”她靠在他肩膀上,冲着他挑衅地笑。 “不拿我把你扔河里去!”他作势要扔。 她抱紧他的脖子轻笑,“你敢!你扔!” 他当然是舍不得扔,哈哈一笑随她玩。 最终,她还是把花环取了下来,随手挂在一棵树上,头依然枕着 他的肩膀,柔白的手,触摸着他耳背的小黑痣,轻轻软软地说,“二哥,我们不回北京了,留在江南好吗?” 他回过头来问,“当真?” “嗯……当真……”她绕著他的脖子,观察他神色。 “好啊!”他毫不犹豫。 “……”这,自然是意料中的回答,可是,心内某处还是被一股柔波酸酸软软地撞击了一下,她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蹭,“我还玩笑的……你还真的当真了……” 他笑了笑,再度回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虽是新月初上,可周遭游人众多,她不禁脸红,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这么多人……” “那又怎样?我亲老婆,正大光明。”说完,笑着飞速在她唇上再度一啄,而后,背着她飞跑,得逞的笑声,几许淘气的意味,飘荡在风里。 她脸颊微热,唇边却漫开了微笑的弧度。 天若有情,时光停驻可好?停驻在江南的薄暮里…… 然而,终究是要离开的…… 蒋妈妈的儿子女儿如今都大了,在外地工作,回去也是一个人,这房子便交由她看管,蒋妈妈自己也很乐意,这个地方,她熟悉得很,就跟自己的家似的,这街上,哪里卖什么,哪家的菜最好,她也清清楚楚,并无不习惯。 临走时,蒋妈妈拉着她说些私房话儿,“小荷,这姑爷可真是好人,样貌是上上等的,不用说,家世我不了解,单单看他有能力把这房子重新这么拾掇,必然也是不差的,不过,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蒋妈妈看中的是他对你这份心。”她环视着这房子,赞叹,“能做到这份上,依我老婆子这几十年经历来看啊,真正是绝无仅有了,小荷,好好过日子啊……” “我知道,蒋妈妈。”她从包里拿了些钱出来,“蒋妈妈,以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常常回来看您,这些,您先拿着,千万照顾着自己的身体,等我回北京了,我还是会定期给您寄的,不要老想着省。” 蒋妈妈却怎么也不肯要,“不需要!我老婆子有钱!我有儿有女的啊,他们也是忙,没空回家来看我,可是每月都给我寄钱的!孝顺着呢!还有啊,姑爷也有给我钱的,真不能再收你的了。” “那我不是您女儿了?”叶清禾笑着把钱塞给她,“我这么点儿大的时候您就来照顾我和妈妈,在我心里也跟妈妈一样的,您不知道,这一回再见您,我有多开心。姑爷给的是他给的,我孝敬您的是我的心意,您老……记得没白疼清禾一场就够了……” 言语间,还是有些酸楚涌上,听得蒋妈妈心里也不踏实了,“这话说得我老婆子心里酸酸的啊!好了好了,我收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记着,赶紧给姑爷生个胖小子,真希望我这有生之年还能抱一抱呢!”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他提了行李下来找她了。 “蒋妈妈,我们得走了。”她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定的是晚上的航班,就是留给她多一点时间在这屋子里多待一会儿,可是,也不能再耽搁了。 “嗯,赶紧去吧,别误了飞机!”蒋妈妈催着他们。 “蒋妈妈,再见!这里就辛苦您了!您要保重身体啊,我和小荷以后会搬回这里来住的!带着我们的宝贝,到时候您还要给小荷带女儿呢!”他上前,抱了抱蒋妈妈。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爽朗,听着他说话,就好像在阴暗的屋里忽然推开窗,满窗阳光扑面而来,一切豁然开朗了一样…… 蒋妈妈听了这话特开心,连连应着,催他们快走,别误了飞机。 ———————————————————————————————— 回到北京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两人并没有去打扰爸爸妈妈休息,而是回到自己家里。 奇怪的是,家里却黑漆漆一片,也不见乔思踪影。 乔思初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叶清禾有些担心,赶紧打电话联系她。 电话倒是接通了,那头吵吵闹闹的,男男女女说笑声起哄声不断,还有人不断吼着“喝喝喝”。 “乔思,你在哪儿啊?”她担心了,听那边的氛围,好像是酒吧之类的,这两天不见的,乔思不会跑酒吧里玩去了吧? “清禾!我在工地呢!你回来了啊?”乔思脆脆的声 音传来。 叶清禾一颗心落了地,在工地还好,而且她这声音听起来也还清醒,“你在干嘛呀?这么晚了,赶紧回来吧!” 乔思却哼了哼,“我还要等会儿呢!我不把这个人放倒我不姓乔!” “……”完蛋……这是在跟人斗酒吗?“乔思!别玩了!你跟谁斗呢?赶紧回来!在哪,我让二哥来接你!” “接我就不必了!不过你们可以来观战!”乔思报出地址来,正是付真言公司新楼盘的工地。 叶清禾担心她出事,说动萧伊庭去把她接回来,最后不放心,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 夜晚的工地里,还灯火通明的。 她从前没去过工地,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此刻,却只看见宽敞的空地上,驾着几块简陋的板子,围着好些人,起哄声此起彼伏的。 她下了车,拉着萧伊庭就往人群中跑去。 夏天的工地,有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而乔思却和付真言各坐在简陋餐桌的两头,付真言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表情委委屈屈的,一脸为难,而“餐桌”上,则摆着一圈塑料的一次性杯子,里面倒了白色的液体,一看就知道,必然是酒…… 叶清禾眼前发晕,乔思这是疯了,打算喝这么多酒下去? 她上前拽住乔思的胳膊,低声劝她,“姑奶奶,你别玩儿了!你跟个大老爷们斗什么酒啊!” “我没跟他斗!随要跟他斗?”乔思应该已经喝了一些了,说出话来喷着酒气,“我跟他身边那个女人斗!你,我喝了三杯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你们付总的秘书吗?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喝酒算什么?是不?那你喝!马上喝三杯!我们再继续!有本事把这一圈都给喝完了!不喝,你就在这爬着,给我喊奶奶!这是你自己说的!” 一圈酒…… 叶清禾看着都头晕…… 姑奶奶,你真的玩大了…… “付总……”付真言身边的女人一副娇弱的样子,“付总,如果这是在跟客户谈判,客户让我喝,我一定喝了,喝得胃出血,我也不会退缩,可是,跟个疯女人打赌,我才不要……” “咦?谁是疯女人?谁先说的打赌?是疯女人自己说的吧?现在不承认了?不喝,成,你给我趴下叫奶奶!”乔思指着地面,绝对豪迈,绝对气势十足。 付真言一直抱胸坐在那里看戏,没出声,也没摆脸色,工地上的工人见付总持放任的态度,枯燥的生活里难得有这么刺激的事,一时忘形,起哄声震天响。 叶清禾急了,给萧伊庭使眼色,让他想办法。 萧伊庭却摇摇头,笑而不答。 秘书被起哄的工人和趾高气昂的乔思逼得没了办法,再一次求付真言,“付总……”女性本性使然,这声音又娇又糯的,足以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付真言终于开口了,而且端起了一杯酒,“行,喝酒是吗?她是我身边的人,我替她喝就是了!” 说完,豪迈地连续喝了六杯,足足是乔思的两倍…… “该你了。”付真言笑着将最后一个杯子倒过来,一滴酒也没流出来。 “你……”乔思气坏了,噎得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我?我喝了!轮到你了!”付真言悠然地将六杯酒摆在了她面前。 “付真言,算了吧!你这……好像有点不妥吧,乔思毕竟是个女孩!”叶清禾觉得看不下去了,她就不明白了,付真言从来都是一个胸怀宽阔的真男人,怎么就跟乔思过不去了,就算是冤家路窄吧,这两人相逢的这条狭路未免太窄了些。 付真言听后笑了,“女孩子?你看她哪里像个女孩子?还自称古典气质,和你相似,别埋汰你了!” “……”叶清禾无语,这两人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说话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乔思被激怒了,一把推开叶清禾,“你个不要脸的男人!我不是像女人?嗲声嗲气不会好好说话的才叫女人是吗?姐姐告诉你,那不叫女人,叫狐狸精!要我喝是吗?行,喝就喝!” 她两只手,一手端起一杯酒。 叶清禾急了,这六杯要喝下去,她和萧伊庭真的得抬她去医院了……< 刚要制止,就见乔思一手一杯,两杯酒都泼了出去,一杯泼在付真言脸上,另一杯则泼在了秘书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乔思伸手却无比敏捷,连续“嗖嗖”,余下四杯酒全泼干净了,才爽到了极点,拍拍手,“姓付的!资本家!姐姐告诉你,这才是女人!走!清禾!” 她泼完了,爽完了,手一挥,扬长而去…… 秘书的妆容被毁,捂着脸跺着脚不甘心,“付总!这样的人还留她在公司干什么?!明天就开除了她吧!” 付真言脸上挂着白亮亮的液体,看着乔思等三人远去的方向,脸沉得铁紧,却是一声也不吭…… —————————————————————————————————————————————— 还有一更,12点前~~ 第234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巧? 突如而来的巨变,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工人们看着付总沉着的脸,不敢再玩下去,一个个灰溜溜地跑了。 本来嘛,付总突然出现在工地就让人觉得诧异,后来,两个女人要比试上脚手架,付总还俨然一副裁判的样子,才让他们觉得有好戏可看,没想到看到后来,变成拼酒,最后,变成了泼酒…阙… 乔思转身即走的姿态极其优美,犹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朝着萧伊庭的车走去。 叶清禾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是瞎操心…… 不过,还是赶紧把乔思推进车里,车门一关,她呼了一口气,笑道,“思思,服了你了,我认识付真言十二年了,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第一个敢泼他酒的人……孤” 呃,十二年前那个泼开水的她除外…… “那又怎样?俗话说了,一个地方跌两次的人,那不是运气问题,是智商问题!”乔思不以为然。 叶清禾揣摩着这意思,“也就是说,你还泼过他一次?” “谁让他帮着他的狐狸精秘书?气死我了!可惜那杯咖啡是冷的!”乔思犹不解气的样子。 “……”叶清禾想了半天,最后说,“思思,你怎么那么讨厌他的秘书?你该不是……吃醋吧?” “……你说什么?”乔思仿似听见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吃醋?我吃那个资本家的醋?!饶了我吧清禾,我要能喜欢他,我妹夫都能被掰弯了!” 车身突然一抖,乔思和叶清禾差点撞在了椅背上。 “怎么回事呢?小心点儿开车啊!”叶清禾不免提醒他。 他冷着脸,阴阴地说了句,“好好说话!请问掰弯是什么意思?美国人!” “……”乔思吞咽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叶清禾看他好像是真的生气,拍了拍乔思的手以示安慰。 这个周末,这个对叶清禾和萧伊庭来说意义不一般的周末,就在乔思的搅和里,结束了…… 不过,乔思的精神是很值得赞扬的,第二天继续斗志昂扬地去当她的泡茶小妹,估计一晚上折腾,又想出了新的策略。 “祝你好运。”叶清禾没忘记笑着对她说。 她则一脸苦逼,“一个周末还要泡茶妹加班的总经理,你指望我有好运吗?” 叶清禾对她挥挥手,虽然她苦逼,可依然苦逼得很有斗志…… 自从乔思来中国,她和萧伊庭就没有再回家里去住,周末在老家和萧城兴的那通电话,让她觉得确实该给萧爸爸送份礼物。 于是,和萧伊庭约好,下班一起去商场挑选。 下午,正好白新要她外出办事,她便带着文件出了律所。 刚出门,便看见送花的小弟捧着白色风信子又来了。对于此,她已经麻木并且免疫了,打算视而不见地走过,送花小弟却对她一笑,“你好,今天来晚了。” 说完,自觉地把花放在走廊窗户的瓶里插好,然后离开了。 一切都很默契,就像那白色风信子,最初还有同事惊叹,如今习惯了,也不再大惊小怪,风信子在窗台自在开放,而律所的一切,井然有序地照常。 叶清禾走到路边等车,而那么巧的,范仲的车开过来了。 “嗨。”他就像不经意路过,放落车窗和她打招呼。 她点点头,仅表示礼貌。 他仍然那么洁净,白色的车一尘不染,阳光下闪着亮丽的光,一身白色的衣服,干净的脸庞,纯粹的笑容,好像岁月和经历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般,离婚时那个曾狼狈过的范仲仿似是她的幻觉,从没出现过。 “出去?”范仲问她。 她还是点头。 他却并没有邀请她上他的车,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一下车后,道,“有车来了,再见。” 而后,就把车开走了…… 她站在原地,倒有些懵住了,直到出租车开到面前,她才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来:范仲好像越来越喜欢白色了……每一辆车都是白色的,每次遇见他,穿的衣服也都是白色的…… 她这次要去的 是一家白新在担任法律顾问的公司——鸿擎。她是白新的助理,这次是代替白新去鸿擎进行不太重要的会见,毕竟,白新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让他的工作出一点纰漏,重要的事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她跟了白新几个月,鸿擎的人已经认识她了,负责人接待了她,领着她进了小型会议室。 一周一次的常规例会,她做完该做的事,传达完白新的意思,把相关材料交给鸿擎负责人之后,就算完成了工作任务。 会议结束得比较早,她正好有时间逛街,没有打扰萧伊庭,她一个人去挑选礼物。 想不出来给萧爸爸送什么,在商场逛了一圈后,还是决定选条领带。 不曾想,在商场男装部,却再一次遇到范仲,和范仲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孩,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个,看上去更加抢眼,毕竟,只一眼,便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这个男孩个子高些,白皙,一双桃花眼很亮,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发,显得朝气蓬勃充满阳光,尤其对着范仲一笑的时候,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却觉得这样的笑容有些熟悉,可是,她从前真的没见过这个男孩…… 而范仲看他的样子,也很不一般,罕见地流露出一种细致的温柔,这种笑容,她不曾在范仲脸上看见过。范仲并非不爱笑,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他的笑容即便在阳光下,也是苍白的,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忧伤,而前些日子的偶遇,笑容里更多了嘲讽和悲凉…… 范仲是带着男孩来买衣服的吧,那男孩穿了一件红色的衬衫,很衬他的皮肤,更加显得他阳光味十足…… 而范仲看着他的时候,眯着眼,还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的扣子。 她打算离开,本就是止不住的好奇多看了两眼,范仲这个人,不知道为何,在目睹她和郭锦儿离婚的全过程之后,让她有些惧于离他太近。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范仲就看见她了,叫住了她,似笑非笑,“这么巧?” 她停住脚步,微微一笑,“真巧。” 他似乎有些许窘迫,只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是……我弟弟……”他说。 难怪对他那么好…… 她释然,点头,“你们慢慢逛吧,我过去了。” 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她朝另一个专柜走去,却突然间记起,好像范仲是独子啊?哪里来的弟弟?不过,转瞬又想明白了,说不定是堂弟表弟,范仲的堂哥不也对范仲很好吗?当初还帮着他打架…… 她加快了脚步,听得身后男孩的声音想起,“她是谁?”这语气,似乎还带着极大的不悦。 没听清范仲说了什么,也不想再去听,她朝着自己看中的领带走去,很稳重的花样,适合萧爸爸,于是毫不犹豫买了,想着再给姜渔晚挑个胸针,于是去了另一层楼。 等她把礼物挑好以后,时间尚早,她便直接坐车去了萧伊庭律所。 “您好,请问萧律在嘛?”对于他的助理,尽管她已经知道其心思,她还是给予了尊重。 可惜,助理同学却不甚待见她,礼貌却冷淡地说,“萧律在谈事呢,不准任何人打扰。” “好的,我在这等他。”她在一边坐了下来,逛街真是比工作更累人的事,她这才逛了多久,就十分疲惫了。 “你要喝点什么?”助理主动问道。 “谢谢,不用。”她不是一个随意给人增加麻烦的人,饮水机就在旁边,她要喝的话可以自己倒,当然,这也是基于……嗯,这是她自己老公的地盘不是? 而后助理就说开了,“您是从美国来的吧?” “嗯,是的。”助理主动跟她聊天?有些意思。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萧律可不简单,这么多年,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胜枚举,一个个都年轻漂亮,极具古典气质。古典气质你知道吗?这点很重要的,因为萧律爸爸妈妈喜欢,他们家是不会接受海归的,因为不喜欢洋派的作风,当然了,我们萧律这么优秀,结婚前跟女孩子交往也是正常的,不过结婚对象肯定是萧律爸爸妈妈挑选的……” 她明白了,助理这是在好心提醒他,他们的萧律和她只是玩玩而已…… 她笑了笑,也没回答,而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发来,居 然是范仲的…… 她诧异地打开一看,这短信的内容更让她震惊了…… 第24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外婆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还十分虚弱,疼爱的眼神看着他,微弱的声音说着,“傻孩子,你来干什么呀?你工作那么忙,外婆没事的……阙” “外婆,我当然要来,您病了,我饭也吃不下去的,外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伊庭还要吃您做的炸酱面呢!没人能比您做得更好吃。”他从小嘴甜,一张小嘴总是把老人哄得合不拢嘴。 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做的东西孩子们爱吃,即便平日里有保姆,鲜少会有自己动手的时候,可是,只要孙子来,下厨是一定的。 姜渔晚听了,却难免斥责他,“就知道吃!外婆病了你还惦记着吃!” “别骂他!”外婆马上就袒护他了,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握着他的,虽虚弱,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只要外婆还做得了,一定做给你吃,就怕你吃腻了。” “外婆,不腻,伊庭天天吃都不会腻。外婆,您别说话,好好休息。”他体恤地给外婆把被子曳了掖,把打针的那只手放放好孤。 毕竟危险已过,姜渔晚也宽了心,看着这婆孙俩,轻道,“妈,你啊,任重道远,活到一百五十岁吧,服侍伊庭到老!” “好!”萧伊庭哈哈地笑。 引得外婆也笑了,“那还不被嫌弃?老不动了!也做不动了!” “谁说的!外婆您一百五十岁还能打太极呢!”萧伊庭道。 “就你会说!那时候还能走?那得是妖怪!还给你们添麻烦!”虽然是哄人的话,外婆听着开心。 “不麻烦!外婆!”萧伊庭软软的声音,“伊庭还要带您去登泰山呢!如果外婆走乏了,伊庭就背您,一直背您到泰山顶,伊庭还能给您做好吃的,伊庭最近在学做菜,真的!” “傻孩子……”外婆露出满足的笑容,疲倦地闭了闭眼。 “好了,外婆也累了,别再引着外婆说话,你俩看完就走吧。”姜渔晚催道。 萧伊庭一直霸占着外婆,叶清禾还没能有机会叫上一声,萧伊庭想起了她,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床前,“外婆,清禾也来看您了,知道您病了,清禾很担心。” “外婆……”每一次叫出这个称呼,叶清禾都要做十足的准备,即便这样,还是很艰难很轻微。 外婆睁开眼,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外婆,那……我们走了……”萧伊庭轻道,还俯下身在外婆满是褶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去吧,不用来看我了,我好着呢……”外婆的目光重转柔和。 萧伊庭起身,牵着她准备和外公姜琮文告辞。叶清禾走在他身后,呼吸有些艰难,而姜琮文看着他俩的眼神,也闪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和他的年龄不相符…… 恰在此时,病房里再度来了人,却是大哥和微微,也来看外婆了,和他们同来的,还有宋成徽…… 宋成徽比任何人都显得活跃,提着补品,一脸诚挚的笑。 萧伊庭握着叶清禾的手,略紧。 上次泄露资料的事,宋成徽一点事儿也没有,此刻,他的表情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姜姨,听我家微微说,您身体抱恙,我这着急地就赶来看您了,没打扰您休息吧?”宋成徽把东西搁下,俯身极谦恭地问。 姜老太太和他倒也熟悉,叫他小宋,“小宋啊,太麻烦了,小毛病而已……” “不麻烦,我跟姜老这么多年交情,应该的,应该的……”他热络地说着,却被姜琮文瞬间打断。 “行了!你太客气了。”姜琮文不动声色地道。 叶清禾深深吸了口气,捏了捏萧伊庭的手,低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 萧伊庭脸上依然自在微笑,眸子却暗沉下来,道,“外公,外婆,我们下午还上班,先走了,外婆,您好好养着身体。” “去吧。”姜琮文挥挥手,面无表情。 出了医院,萧伊庭的脸才青了下来,冷笑,“宋成徽……” “二哥。”她急忙叫道。 “嗯?”他脸色不改,也没松手,一直拉着她上了车。 “二哥,宋成徽的事 已经过去了,他又是大嫂的舅舅,你就别在心里堵着了。”坐上车以后,她柔声劝道。 他看着前方,发动车子,琥珀色眼睛微微一眯,“你放心,我有分寸。” “二哥……”她的语气愈加柔软,一双眼睛隔着镜片水汪汪地望着他。 他终于软化,手一伸,揽着她的头,凑过来在她脸上一亲,“好,老婆大人的命令,我怎敢不遵?” 他倒是答应下来了,可是,莫名地,她却隐隐觉得,一切,不会如她所愿那般平静…… 人生,仿似走进了一个狭小的缝,她在这缝里艰难地呼吸着,唯求的,便是头顶那一米阳光的安宁。所幸,这缝里有他,和她共着这不多的氧气…… 外婆的病急救及时,并没有大的危险,一段时间后,便出院了。 天气渐渐转凉,气温连续跌降,叶清禾和萧伊庭之间的感情却屡屡升温,如今本就形影不离,可即便时时刻刻在一起,萧伊庭还总闲不够,无人时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他的依恋和痴缠。 她原本聪慧,专业极强,虽然搁下了几年,但贵在用功,在白新那几个月也对业务有所熟练,到了他这里以后,他更是全无藏私,倾尽所有地带她,手上的资料案子,每一个都对她没有隐瞒。 这于她,自然迅速成长,于他,算得上如虎添翼,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助理,能像她一样,可以全心信任,无半点留私。她,就像另一个他自己,除了不能替他上庭,可以帮他做任何事。 如此,他自己轻松了许多,而他之前的助理方黎,则更轻松了,几乎无事可做,虽然还顶着助理的名,可是,实质上却变成了秘书,不,连秘书都不如。秘书还能起草些文件影印些资料,如今,这些事儿也全让叶清禾做了,她每天能做的事,也就是倒倒咖啡泡泡茶什么的,而且还专门服务于萧律一个人,因为,叶清禾的水常常是萧律自己亲手奉上…… 很多次,叶清禾都看见了方黎盯着自己的目光,这样的分配其实确实不合理…… 叶清禾某次进萧伊庭办公室时,便主动提到了这个问题,“二哥,方黎和我的工作分配现在这样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你做得太多,辛苦了?”他笑着问,然后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她听话地走了过去,他便把她拉到他腿上坐着,给她捏肩膀按手,“累的话,不要自己撑着,扔换给我就行了。” “我不累……”她很享受地任由他给自己按,不轻不重,力道真是恰到好处,他总是喜欢这样,上班的时候,时不时把她叫到跟前,要么和她亲热一番,要么给她捏捏,或者让她给他捏捏,再继续工作。她常斥责他工作也没正形,他却回击,这样才有滋有味干活不累……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给她敲着背,手渐渐滑到腰上,“你想说,方黎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会有想法?” “对。”她正是这意思,“用人不公,她肯定有想法,这明显太偏颇了。” “老婆,这是信任度的问题。没有你之前,任何助理我都做不到所有资料放手给他,只有你,你明白吗?你多好用啊!白天晚上用起来都这么顺手,你说我还用别人干嘛?”他说着笑了起来。 “……”这个不正经的!任何事都能扯到晚上那回事去……她瞪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要知道,我可是被天海辞掉的,就是因为出卖资料!” 他看着她笑,目光柔软而水润,“嗯,卖吧,不过得把我再养肥点,卖个好价钱!” 她也笑了,“和你说正事呢!你不能长期这样对待方黎。” “你是要我给她工作做?”他问。 “也不是……”她并不太喜欢方黎这个人,总觉得她的所言所行和她心中所想不符,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这种感觉,很怪异,她所接触的人里,不乏聪明也善于伪装的人,人在职场,尤其还是律师这个行当,肚子里没有几个弯弯也是混不下去的,可方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之前,她只听说方黎喜欢萧伊庭,而且也听过此人工作能力很强,所以建议萧伊庭留她下来,她甚至想过…… 呵,现在,接触了这么久,她愈加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不妥,“二哥,其实方黎在你身边已经很久了,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办案,之所以一直留在你身边,是因为跟着你是不一样的吧,既然你现在不用她了,就让她自己开始她的事业吧,好过这样让她闲置着,也不至于让你 的朋友觉得难堪,你认为呢?”她记得,方黎是他的朋友介绍来的。 萧伊庭嬉皮笑脸地笑着,“行,这里你说了算!” 叶清禾知道,别指望他有个正形了,他就这德性…… 第二天方黎从萧伊庭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阴郁,经过叶清禾身边,轻笑了两声,“叶助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叶清禾知道,想必是萧伊庭跟方黎谈过了,她不知道方黎这声谢谢有几分真心,可是,此刻她自己却是真诚的,在她看来,方黎独当一面,拥有自己的事业,比守着一个不可能爱她的男人前途要好得多,于是,浅笑,“方律师,祝你早日成为大律师。” 这难道不是入这行所有人为之奋斗的吗?可是,她在方黎眼里却没有看到回应的真诚,得到的也只有方黎的又一声“谢谢”,仿似,还含了嘲讽…… 方黎没有跟律所任何人分享这个消息,下班后一个人默默无语地离开了律所,一个人在北京打拼的日子并不容易,原以为努力工作,换取心中某个人的青睐,今后的人生便不那么艰难,可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空想,奋斗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她孤身一人继续往前冲,而有的人,为什么那么幸运?轻而易举便得到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呢? 她自诩学历、外貌、工作能力、勤奋程度不比任何人差,看来她不是上天偏爱的那个人,命运总是不眷顾她…… 她不想回家,自觉有一种感情,她独自陷在里面许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这么被掐断了,那种感觉不比失恋差…… 带着这种失意和苦闷,她四处瞎逛,直到天黑,转道去了酒吧,试图用那解千愁的液体来缓解自己痛苦。 她平时也能喝一点小酒,今天更是放开了量后,喝到后来,终是醉了,头晕目眩。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职业的警觉度,让她提醒自己该到此为止,立刻回家,于是买了单,摇摇晃晃往外走。 到酒吧门口,她已是不支,扶着酒吧的门,感觉天旋地转,再多走一步自己都会倒,靠在门边不敢乱动。 此时,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小姐,既然走不了,哥哥抱你吧!” 她努力保持着意识清醒,知道自己是遇上坏人了。 她冷着脸,没有搭理,勉强走了两步,脚步趔趄,差点摔倒,被一双胳膊扶住,“别这么冷淡啊!跟哥哥走!哥哥会让你火/热起来的!” “滚开!”她凭着感觉用力在此人脚上一踩。 高跟鞋踩上了脚步,也是很痛的,那人嘶地一声,“岂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罚酒!出来玩还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谁怎样?”而后又骂了几句污言秽语。 她不敢再进一步激怒他,用力往前跑,然而,只跑了两步,便摔倒在地,那人追上来,提起她衣服后领,将她翻转,而后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半边脸痛得发麻,无奈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趴在地上,爬起,又跌倒…… 那人上来将她再一次提起,一股强烈的酒味冲着她而来,她恶心得想吐,拼命甩着头,避开这股味儿,一手撑着那人的脸,努力推远。 只是,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眼看自己再也避不开,却突然被人扯了出来,她没有站稳,再次跌坐在地上,而后,那坏人就被打倒在地。 她晕晕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谁救了自己,只是,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夜晚的街道,醉后的多重影子,更看不清此人的脸…… 她渐渐撑不住,后来,只见那人朝自己走来,问她“怎么样,住哪里”…… 坏人被打跑了,安全感袭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就此醉了过去,隐约感觉,救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抱起来,上了车,而后,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目睹这一切的,除了看热闹而不敢上前的一些酒吧客人,还有一双黑暗中闪着锐利光芒的眼睛,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旁边的人,“这人是谁?” 方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酒店里,而且是一个大套房,舒适宽敞的大床,酒店独特的清香味,让酒醉醒来的她,略感舒适。 只是,下一个瞬间,马上想起来什么,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而她的身上,居然穿着酒店的睡衣…… 她大吃一惊,马上起来查看,发 现自己身体没有异常,才略略放心。 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在浴室里看见一套男人的衣服,还有她自己昨晚穿的套装,全都有呕吐物在上面…… 第23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纪律 “叶清禾,小心着点儿。” 这么个内容,是提醒她?还是威胁她? 若是提醒,他知道了些什么?如果是威胁,他跟她之间有利益冲突吗? 她立刻回复:范仲,什么意思?可以说清楚吗孤? 范仲却迟迟没有回音了…… 她捧着手机思索,萧伊庭办公室门开了,他和一名男子一同走了出来,突然看见她,着实意外,可是,却奇怪地,并没有对她露出笑容来,反眼神一沉,让她有种低气压的感觉。 “萧律,那我先走了,下次来再详谈。”那男子告辞而去。 萧伊庭也没再去送,更不避讳律所其他同事的眼光,走到她面前,便把她直接拉进了办公室,而且关上了门。 “本事了你?什么事儿现在都瞒着我?”他看起来很生气,是真正的生气,而不是平时耍无赖那种。 她心头一紧,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强笑,“二哥,你在说什么呀?我瞒着你什么了?” “还在这装!”他在他的大椅子里坐下,怒视着他,“宋成徽找白新做法律顾问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如释重负……解释,“二哥,我们律所的事你上什么火啊?我只是个小助理而已,又不是找我做顾问。” 他不言语了,深远而凝重的眼神看着她。 他很少这样,他在她面前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这般盯着她看,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二哥……”她轻若碎玉的声音在临近黄昏的眼光里散落,珠玉落盘似的,落在他心上。 他脸色缓了缓,敲了敲桌子,“听着,不准在白新那里继续干,马上给我辞了,要么来我这里,要么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准备给我生孩子!” “……”这倒是他说话的风格……有点儿回到他十八岁到二十四岁那个时段的感觉。大少爷脾气,武断、霸道、专横……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至少,眸子里的沉稳和当初的毛躁截然不同了,坐在她的对面,有种颐指气使的气度,让人难以抗拒,依稀当年,却不复当年…… “装没听见?”他再度敲了敲桌子,提醒她的注意,眉宇间竟然升起了戾气…… “听见了……”她柔缓的答着,诡异一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他被她气得一噎,若是从前,定然炸毛了,此刻,却只微微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来,“行,你不答应!我会让你答应的!叶清禾,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是吗?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她却是在开玩笑呢…… 莞尔一笑,起身小跑至他面前。 “你干什么?这事儿你撒娇也不管用!”尽管她撒娇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她跑过来这架势,不是要撒娇是要干什么?他说完,还顺手将她一搂,带入了他怀里,让她跌坐在他腿上。 “好。” 出乎意料的,一个柔软的“好”字在他耳边轻轻爆开,一度,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握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 她笑,“我说,好!听你的。” “……”这……好像太容易了点,容易得让他一时不适应,原以为要费一大番功夫来说服她,逼急了他,还得用绝招,结果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他的绝招没用武之地了…… 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却如开了一朵花儿似的,“这么乖?” “我一直……都这么乖的……”她很少这么说话,自己都不习惯,说得吞吞吐吐,脸也不由自主泛了红。自我感觉,这比剥了他衣服还让人难为情……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对他而言,是怎样的诱/惑…… 胭脂染雪,欲语还却,眼角含娇,眉梢带羞,他看得呆了,甚至忘记了反驳,她何曾一直都乖? “妹妹……”他唤她一声,声音已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如高温下的巧克力,融化成甜腻的一团,而她,就是那高温之源,手指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 “嗯?”她仰起脸来,不知他唤她何事,两家仍是飞霞爽 染。 他心中激荡,无法遏制,低头便吻了下来。 “二哥……这是办公室……”她躲开了,愈加羞怯地推拒。 然而,她越是羞拒,越多了份欲拒还迎的女儿态,惹得他无法自控,终究把她抱紧了,一番缠绵热/吻才算罢休。 饶是这样,仍不满足,脸埋在她颈间摩挲,“以后你在我这儿上班可怎么是好?我还能好好上班吗?” “那我待在家里?”她脸上红晕更甚,软语低哝,如柔风儿,阵阵拂面挠心。 不行!他在她唇上用力一吸,把她放开了。如今她就这么在他怀里软软说句话,都让他受不了!再不把她放开,他可真保不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走了,我们回家去!”他看了看时间,还差一点点才下班,可如今顾不得这么多了。至于她是留在家里生宝宝还是来律所上班,等会儿再想吧,此刻他脑子里膨胀的只有一件事…… 叶清禾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胸前已经被某双不安分的爪子给揉皱了,这下,他的助理只怕看她的眼神更鄙视了…… 他却看着她的动作笑,走至她面前,给她把头发拢了拢,顺势又在她唇上啄了下,如偷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格外高兴,而后,便拥着她的肩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叶清禾一出门,便感觉到他的助理投来的带刺的目光,于是快走几步,挣脱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可是,助理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而被甩掉,反而直盯盯地盯着她,眼里射出来的,全是鄙视,道道如剑…… 叶清禾略皱了眉,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也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说实话……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完全可以包容另一个女子喜欢甚至爱她的二哥。过去,是因为她从来不认为二哥属于自己,而现在,她则以为,至少爱上二哥的女子是美好的,美好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所以,她索性停了脚步,笑盈盈地等着一步之遥的他。 她原是留了后路的,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想起之前助理说的那番话:萧律的爸爸妈妈喜欢古典气质的女孩云云……这话倒说得极好…… 她等着他,他固然求之不得,知她面薄,只笑着携了她的手,同出了律所。 车上,不经意对着反光镜一照,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丢人…… 头发虽经他整理,依然微乱,最重要的是,她的脖子上,竟然明显两朵红痕…… 这真是怪不得人家助理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 “二哥!你……很讨厌!”她捂着脖子,想着这一路走出来,历经那么多张办公桌,不知多少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他扬扬眉,觉得好笑,“是吗?如果我哪天不讨厌了,你还急了呢……” “……”油嘴滑舌!死性不改! “妹妹,坐好了,我们回家继续讨厌去!” “……”她捂着脖子,想着待会儿见姜渔晚和萧城兴,无地自容,“谁跟你讨厌?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之内,不准动脖子以下!”这是惩罚!惩罚他工作时间不老实! “……”他听了喷笑,“比警.察扫/黄还严格?” “如有违纪,时间延长至三个月!” “好!我答应你!” “……这么乖?”她很诧异。 他凑过来,在她唇上密密地吻,“妹妹,我才是一直都很乖……” 她躲开了,“记住纪律!” “我又没违纪?我动脖子以下了吗?”他憋着笑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无话可说,只是揉着脖子上的红痕,希望能快点让它们消除,同时寻思,他有那么听话吗?很怀疑这其中有陷阱…… 幸运的是,她脖子上的印记没有那么快消褪,可萧城兴和姜渔晚却没在家,避免了她的尴尬。 把礼物放在茶几上,两人共进晚餐后便回房间休息了。 叶清禾先给乔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他俩不回那边去,让她一个人记得反锁了门再睡。 乔思在那边说话有气无力的,叶清禾不免想到,今天在公司一定又被 付真言“欺负”了吧…… “思思,你斗不他的,缴械投降吧!”她一半打趣一半劝说。 乔思怎么会善罢甘休?原本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没她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斗志,控诉她长资本家志气灭自己威风以后,钻被窝睡觉养精蓄锐准备再战了…… 叶清禾对这两个人只能表示无奈,无奈之中却又充满期待…… 翻了翻短信,范仲仍然没有回复,那一句“小心着点儿”如此突兀…… 可是,她总觉得,范仲这样一句话绝非空穴来风,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她今天轻易地便答应了萧伊庭,在白新那边辞职,如今虽然什么都不怕了,却又是什么都害怕的,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地走,不要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浴室门一响,他已洗了澡出来。 她赶紧把范仲那条信息删了,手机也收了起来。 带着沐浴乳的香味,他腻到了她身边,吃饱喝足,似乎是要找点事儿做做。 她指头轻轻戳在他额头上,“别忘了,纪律。” “嗯……我记着呢……不碰脖子以下嘛……我不碰……”他抱着她,只是亲吻。 渐渐地,呼吸粗了,他便不安分起来。 “……”她就知道,这丫就是一赖皮,“别忘了,纪律呢……” “我记着呢……”他在她耳际咬着,“我不碰脖子以下,我只碰肚脐以下……” “……”好吧,果然有诈…… 好一个只碰肚脐以下的夜晚,她竟然比平日里更疲累,最后,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他竟然还得意地给她上了一课:妹妹,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一定要记着用词严谨…… 呃……是她的错……如今青出于蓝胜于蓝,轮到他给她上课了,有出息……她的确要吸取教训……可是,那得明天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她此刻,只想睡觉…… ———————————————————————————— 依着萧伊庭的意思,第二天她就得去找白新请辞,不用考虑任何后果,当然,他的理由也和能充分,任何后果,他都给她担着,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老老实实回家生孩子,而这,恰恰是他最巴望的事儿。 他如此强烈的要求,叶清禾是不会违背的。 她对自己说过,这次回来,定然要好好听他的话。她自己知道,这些年不听他话的时候太多了,以致,让他难过了那么多年,如今,该用她所有的时光来弥补才是。 所以,她做好了准备,马上就跟白新谈这件事。 然而,白新今天却出事了…… 一整天,白新都没有来律所,下午的时候,她才听人说起,原来白新被司法局“请”去了,原因是,宋成徽公司的资料被泄露…… 作为律师,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就是不出卖委托人利益,为委托人保密,白新作为一名优秀的资深律师,没有动机也不可能知法犯法,叶清禾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以她对白新的了解,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快下班的时候,天海负责人曾天海回来了,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叶清禾,白新出了点儿事,在被司法局调查中,可能这碗饭难保。”曾天海直截了当摊开了话题。 “要停止执业?”作为律师,谁都知道,这个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 “是。”曾天海也很痛心,白新是天海的王牌律师,更是和曾天海一起创业的人。 叶清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曾律,我觉得白老师不会这么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曾天海看着她,带着研究的意味,“叶清禾,我该怎么看你?” “我?”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她猛然间再度想起了范仲的那条短信。 “叶清禾,你是在装,还是真不知道?”曾天海的眼神愈加犀利。 而叶清禾却更加糊涂,“曾律,您把话说清楚。” “好。”曾天海点头,“我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但是,白新待你也算不薄,能教给你的,从不藏私,该你的功劳,他也从来不独占,我相 信你不是针对白新,可是,你也是法学高材生,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把白新害惨了吗?” “曾律,我做了什么了?”她完全听不懂曾天海在说什么。 曾天海呵了一声,“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把宋成徽公司的资料卖给宋成徽的对手,今早开标,宋成徽一败涂地,你自己的前途不要了也就罢了,你在律师界反正是个无名小卒,吃不吃这行饭无所谓,可是白新不行,你把白新搭进去,你良心好过吗?亏他对你那么好,你自己也该明白,有哪一个实习生能有你这么好的机遇?你的机遇从何而来?不是白新给你的吗?” ———————————————————————————————— 还有一更,仍然12点前~! 第24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旧书 也就是说,昨晚她吐了,还吐了救命恩人和自己一身? 救她的人会是谁?怀着这个疑问,她翻了翻男式外套,可是,却一无所获。 正站在那不知所措,有人按铃阙。 她急忙去开门,来人却是服务员,手里提着一套女装,对她说,“这是一位先生让送来的。孤” “谁?你知道吗?”她接过衣服,尺码正合她的身。 “不知道。”服务员完成任务便走了。 方黎捧着衣服,眉心纠成结,这倒是和许多小说里的情节类似了,酒吧遇险,英雄救美,一.夜.情,神秘男主,合适的衣服……而唯一不同的是,她完好无损,并没有发生one/night/stand。 换了衣服,她以该房间客人的身份去问,这间房登记的身份证是谁的,前台倒是没有为难她,告诉了她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完全陌生…… 也许,这就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小插曲吧,无需想太多…… 她如常去律所上班了。 进入冬天,叶清禾收到乔思寄来的卡片,同时也得知,乔思会在这个圣诞节再次回来,和小叔叔一起。 小叔叔…… 呵,每次想起这个男孩,记忆都还停留在十二年前,那个胖乎乎一身太阳黑的贪吃小子,那个总爱赖在她房间甚至在她怀里拱的小胖团子。这样的形象,似乎代表了一段时光,一段,想起来总会微笑的时光,纵然,那段时光里的她,觉得生活对她而言等于艰辛…… 人,总是在经历以后,才会懂得真正参透。无论是具有怎样智慧的人…… 这个冬天,倒是收获的季节,人人都在收获着喜悦。大哥和微微的孩子,在冬天出生了,曾经那么不靠谱的一对人,竟然也能开花结果,看着大哥眼里那抹温柔,她为这一家三口感到庆幸。总觉得当年那场婚姻类似于一场赌博的冒险,可是,竟然赌赢了,所以说人生的奇妙之处在于,不走到尽头,永远都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付真真和田简的孩子也在这个冬天出生,她和萧伊庭一起去看望过了,田简这孩子,居然还叫她姑姑…… 姑姑呵…… 这个称呼仿佛远天飘来的一声呼唤,带着久违的青涩的芬芳…… 过往的一切,无论友谊还是爱情,回忆起来都是那般美好…… 田简对付真真极好,对着付真真母子二人的时候,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田简,势必也感动了付真真吧,付真真对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敌意,仍然叫她姐…… 她有意无意地提起乔思,提到这个圣诞节乔思会再度来京,付真言反应巨大,“她还来?” 那样的表情,有些滑稽,叶清禾笑了,真不知道那两个月泡茶妹的生活,他俩最后到底谁胜了谁…… 这个季节里所有的喜讯似乎大多与孩子有关,江家那边也有了好消息,江之永和张萌也有孩子了…… 好消息不断,让萧伊庭也十分振奋,总是对她说,明年,就该他们有好消息了…… 她听了,总是恍恍惚惚地笑,而后,把脸转开…… 每个人都有好消息了呢…… 就连方黎在冬天里也如沐春风一般,每日出入律所,都神采飞扬的,律所里爱八卦的女人纷纷猜测方黎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因为异常明显的变化是,方黎穿的衣服开始品牌化,身上的香水味也被人闻出来是某个高档的品牌。 方黎对于这样的猜测并不否认,反而笑眯眯的,红晕上脸。 于是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肯定,大家都说方黎命好,终于等来她的春天,而且看样子还是个重磅春天。 如果是这样,叶清禾也为方黎高兴。 每个人都像故事里的角色,每个角色必然都有一个结局,或喜剧,或悲剧,可是,每个故事里的人却永远无法预测自己的结局,不知道命运这最伟大的创造者,会给自己的人生书写怎样一个故事? 当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窗外的桂花树被一片松软茸茸的白色所覆盖,叶清禾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年头,已经从夏天走到了冬天,时间,就像上天的恩赐一般…… 他曾答应过她,香山叶红的 时候陪她去看日出,可是,红叶早已落尽,这个秋天在一个接一个案子中匆匆流过,他似乎是忘了这回事,而她却记得,只是没有提醒他。 她理解,在他看来,他们这一辈子,自然还有很多个秋天去看叶红日出的…… 有时候会和江家二老电话聊天,姨婆于小嫚偶尔便会感叹岁月流逝,和家人聚一次少一次,若是从前,叶清禾纵然听了也只是听了,即便会有触到,可是不会觉得亲近,自从和江家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当初和江老忘年之交的这份情分也多了些生分,然而,此时听到,心里就像被一根柔软的丝缠住了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扯一下,会酸酸软软的疼,于是有时间的时候,也往江家走动走动,毕竟,二老是真心疼爱她的。 雪后初晴的某个日子,她便由萧伊庭陪同,前往江家探望二老。 每一次她去江家,二老都特别高兴,这一次也不例外,直道这么大冷的天还跑来,真正辛苦了。 叶清禾不爱多话,只是笑,萧伊庭便帮着她说,她在家里平时也很挂念二老,所以雪一停就来看望了。 二老听了更是高兴。 “清禾,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你等着,我给你拿来。”江荀兴致勃勃地说。 能够被江老称之为好东西的,叶清禾想来定然价值不菲,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江荀从楼上取下来的却只是一本书…… “你看看,可熟悉?”江老把书递给她。 还真是熟悉…… 她第一眼就看清楚了,这是她家的藏书,民/国时期的旧版本。 她接过来,翻开扉页,便看见外婆的字体,于小书三个字如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气质一样,清丽飘逸,脱尘脱俗。 “我淘来的,拿回来你姨婆也像看见了宝贝似的,抱着这个名字激动了好几天,一心想着要还给你,这里面还有你爸爸读过的痕迹吧?”江老见她流露出喜欢的神色,高兴地说。 “嗯。”她点点头,一页页翻着这本线装竖版的旧书,第二页的地方是外婆的字迹写着:一诺阅此书,甚爱,遂赠之。 这书,原是外婆家的旧书,后来都集中到了自己家的书房,最后,却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得见旧物,便如见了久违的亲人一般,亲近和温馨感扑面而来。 外婆果然是随性的女子,无论是题字作画抚琴弄棋,意兴一来,便必然尽兴,不管其它,譬如在这书上胡乱题字一事,也只外婆能做得来,且不说这书市值多少,但总具收藏价值,换了别人,必然珍爱视之,哪舍得乱写字? 不过,据母亲零碎道来,外婆这性子大约也是外公过于宠爱而使然。听说,外婆当年性子上来,可是砸碎了外公一屋子的古董宝贝,副官去禀告外公,外公只急着说,快让人去扫了地,仔细别伤了小书的脚。 说实话,叶清禾对外婆和外公的故事一直很有兴趣,一个琴棋书画知书达理的旧式小姐,一个策马征战粗犷豪放的铁血军人,会是怎样的感情?可惜,当年母亲不愿多说…… “谢谢姨公,这真是……太大的惊喜。”她说着,翻到了最后一页,却看见几个毛笔写的小楷…… 她脑中顿时火花一闪…… 而萧伊庭此时也凑了脑袋来看,“我看看!什么书?” 她赶紧把书一合,笑道,“没什么!没看到封面上的书名吗?《史记》而已。” “我知道是《史记》啊,不过,这个版本的《史记》我还真没见过,给我开开眼界呗!”他说笑着。 她于是也顺着话玩笑,“嗯!倒是有眼光!不过,这个版本可值点钱!不给你看!小心看没了!” 江荀被他俩的话逗笑了,“可惜了,只找到这一册,若真是一套齐全了,倒也值点钱,原来你家中是有一套的,还是只这一册?” “是不是全套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时书架上不止这一册,我没认真看过,中学的时候嫌竖版繁体的看着累,我爸也舍不得多看,偶尔翻翻。”她小心地把书收了起来,放进包里,心中有些犹豫,可还是问了出来,“姨公,这书淘回来,也花了些钱吧?” 江荀脸色马上变了,“别跟我提钱的事,提了我生气!” “……”叶清禾知道必然是这个回答,笑了笑,“好吧,那谢谢姨公。” <于小嫚也笑了,“你啊,总是这么客气,我们是自家人,总提那些身外物干什么?你姨公啊,还想着有时间再去转转,既然有一本,没准其它的也能找到,你这么一说,不是打击他积极性吗?” “姨公,真不必这么费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那些变故,谁知道散落在哪里了呢?找起来费工夫,劳心啊!”她劝说道。 “你这是小瞧我呢!我又没有心脏病!怕什么劳心!”江老花白眉毛一竖,道。 自与江老相识至现在,也已经十二年了,江老的外貌已经老了许多,可这颗心,却越来越年轻,大抵老人都是如此吧,年纪越大,反而越不愿意服老。 于小嫚也帮着江老说话,“清禾啊,你就随他吧,他本身就喜欢这个!没事儿就爱出去转悠几圈,你不让他出去,他才遭罪呢!如今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了,趁着腿脚还便利,能走走就走走吧……” 叶清禾听着,一时如魔怔了一般,耳边回响着那句“趁着腿脚还便利,能走走就走走吧……” “妹妹?妹妹?” 萧伊庭叫了她几声,她恍然回神,“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回答?”萧伊庭奇怪地看着她。 她眼神微微一晃,轻道,“没,听着姨婆说这话觉得心里难过……” “傻孩子……”于小嫚笑着柔声道,“不必难过,谁都要走到这一天的啊,姨婆啊,没什么可遗憾的,这就足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要好好儿的,姨婆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伊庭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真好,清禾有你陪着,我放心,可是,你别嫌我多嘴,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这往后的日子,清禾就靠你了,这孩子,我不说你也懂,招人疼,也让人心疼,对不?” “是,姨婆,我会照顾好清禾的,您放心。”萧伊庭不敢怠慢,郑重其事握住了叶清禾的手,向于小嫚承诺。 叶清禾两人一直陪着二老吃了饭才离开。 于小嫚亲眼看着萧伊庭给叶清禾穿上羽绒服,还用帽子围巾给她围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两人才携手出门。 这样的他们既让于小嫚欣慰,又心生感慨,“真是一对璧人……这俩孩子我看好,不像之永和张萌,成天除了吵架就是赌气……可惜啊,当初是把清禾当孙媳妇儿来待的,结果,却成了表妹。” “这都是缘分!再说了,清禾是之永表妹,你不也挺高兴吗?了了多年来的心事,终于找到姐姐的外孙,不然,你现在还天天留着遗憾念叨着呢。”江老宽慰她。 “也是……”于小嫚点头叹息,“我只是心疼之永,这孩子,当初心中存了个清禾,就再放不下,后来娶了张萌吧,张萌这性格又……和之永不搭……”老人家,总是偏向自己的孙子一些,江之永小两口不合,她也觉得是张萌的性格不够好,不过,只用了性格不搭四个字给轻描淡写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张萌也有了孩子,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江荀安慰道。 于小嫚虽然不再多说,可还是没能释然,毕竟,江之永是她最疼爱的孙子,也是最懂事的一个…… 从江家出来以后,萧伊庭唯恐叶清禾冷着,立刻把她塞进车里。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除,只两侧的灌木上沉甸甸的积雪仍然压得厚厚的,白绒绒,半尺。 “二哥。”她呼道。 “嗯?”他开着车,轻轻地答应着。 “我想玩雪。”她说。 他开车的过程抽空看了她一眼,坚决地驳回了她的请求,“不行!可别感冒了!” “二哥……不会!”她放落了一点点窗户,“不冷啊!要不,你去弄点上车上来给我玩玩?” “不行就是不行!再说了,车里开着空调,一上来就化掉了!”他没有停车,可是不能不管她水汪汪充满期盼的眼神,把窗户重新关上,语气柔软下来,“你忘记刚才姨婆说什么了?要我好好照顾你,所以啊,你就别任性了啊。” “……”他这语气……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她抱着包的手紧了紧。 车继续行驶,经过一家西饼屋的时候,她再次叫他,“二哥?” “嗯?”还是那般轻柔地答应着,没有半点不耐烦。 “我想吃面包。”她指指前方的西饼屋。 “哦?不是才吃了晚饭吗?”虽这么说着,车速却慢了下来。 “我又想吃了,我不下车,你去给我买。”她央求的眼神看着他,水眸欲滴。 这眼神他怎么拒绝得了?一颗心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把车停了下来,“好,我去买,你要吃什么口味?”他记得她平素是不爱吃这些的。 “你看着买吧,要不就小餐包也行。”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狐疑,不过,还是下车了。 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店里,她急忙把包里那本《史记》拿了出来,飞快扯下了最后一页,并且撕成了碎片。 打开门下车,将纸屑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再迅速上车。 刚关好车门,就看见他从西饼屋里出来了。 她镇定下来,把书重新放回了包里,若无其事地等着他来。 “给你!”他打开车门,带着风的气息,把面包给她,一共四只,每款一只。 “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她并不饿,取了只小的出来,一口一口慢慢咬着。 他看着她一笑,“带回去吃,没准待会儿又饿了!我说老婆,会不会是两个人在吃了?” “……”她微一惊,“不是每次都……”她回忆了一下,确信每次都有措施,心安定下来。 他哈哈一笑,“我说如果,安全套也有不安全的时候不是吗?” 说得正在咬面包的她,心中又是一跳…… 回到家里,萧家的晚饭也早已结束了,萧城兴在书房,姜渔晚还没回来,如今成天在大哥那边守着孙子,两人便和云阿姨招呼了一声,直接回房间了。 叶清禾把那本《史记》放上了书架,而后,便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萧伊庭平常就爱跟她闹,她没几回洗澡是好好洗过的,可今天,他却没跟着她进去,只叮嘱她快点儿洗,别感冒。 待她进浴室以后,他抽出了那本书,看见了于小书的名字,也看见了那一行不是赠言的赠言,却没发现其它问题,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才看见撕去的痕迹…… 在她包里细细找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纸张,他回想这一路,除了下车给她买面包,就没离开过她…… 心中顿时了然,眼神不由暗淡了下来…… 她洗完澡出来,便看见他靠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浴室门的方向,面色略显凝重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去看放《史记》的位置,书架上已经不见了那本书,再一看,书在桌上呢…… “过来。”他对她说。除了脸色略沉,和在律所上班时,时不时叫她去身边一样。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强笑,“二哥,你不去洗?” 他略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她顺着他的力道走着,最终,还是走进了他怀里。 “妹妹,你很不乖……”他把她圈进怀里,依旧以他喜欢的姿势,让她坐在他腿上,而后椅子转圈,两人对上了那本书。 “二哥……”她动了动。 他圈紧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呵着热气,“妹妹,我又要审你了……”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她却感到了压力自背后袭来,层层笼罩着她。 “首先请宣誓,以你的人格及良知担保,你将忠实履行你的义务,保证如实陈述,毫无隐瞒,如违誓言,就让我替你接受惩罚和道德的谴责。”他抱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似玩笑,又不似玩笑…… “二哥……别闹了……”这个模拟法庭的游戏,可一点也不好玩…… “我没闹!妹妹,跟着我把誓言说一遍,我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担保……”他停下来,等着她跟着说。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她被他圈在胳膊之中,一动也不能动。 “好!那你记着,如果你今天说谎了,我就会受到惩罚和谴责!”他依然圈她在怀,伸手打开她面前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史记》这本书呢,我当年也没读完,所以,妹妹,可否告诉我,这 一页是什么内容,这么机密,要撕掉呢?” 她眼神游移,轻笑,“我还以为问什么呢?我不是史学家,这个版本的书我也没看过,怎么会知道这一页是什么?” “是吗?”他抱紧了她,很紧,“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小子?很好骗?妹妹,不要挑战萧律的眼睛哦……” “我真的……” “妹妹!”他打断了她的谎言,身为一名律师,他还是具备几个最起码的配置的,一双善于观察和发现的眼睛,一颗敏感细腻的心,“记得我的誓言……”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 “妹妹!”他忽然变得严厉,“你知道吗?当初我把爸爸的画撕毁了,我拼了很久还少了两个角落你记得吗?为了这两小块,我找遍了我们白天经过的所有地方,甚至把每个地方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 “……”她无言,任由他的怀抱越收越紧。 “所以,现在开车出去,把西饼屋周围的垃圾桶翻一遍,可比当年的工程量小多了……”他紧抱她的胳膊突然间松开。 她原是倚靠在他胳膊上的,骤然一松,让她差点从他腿上跌落,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别,二哥,别去……” 他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没错……那一页是我撕掉的……”她只能承认。她相信,他说得出必然做得到,真有可能去垃圾桶里翻他想要的答案。 “嗯……”他没问上面是什么内容,等着她继续坦白,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 第23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宋成徽的资料卖给宋成徽的对手? 她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曾天海也不会空口胡说…… “曾律,我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可是,请您先冷静下来,可以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说清楚吗?我到现在还完全不懂您的意思。”说她出卖委托人资料?这是从何说起孤? 她把一杯水奉到曾天海面前阙。 曾天海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有内情,话说他执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一个律师或者实习律师做这种等同于自尽的傻事,至于叶清禾……平时做事也极为认真严谨,更不像这么愚蠢的人,只不过,此事确实因她而起,他心中又极为白新担忧,才说了这些话。 喝了杯水,情绪平息下来,他才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你昨天去鸿擎了吧?” “嗯,是的。”她忽然想到,难道是鸿擎那一份文书出了错?不可能,她临走还检查了一遍的…… “你把宋成徽的资料夹在文书里一起给了鸿擎的主管,鸿擎主管转手把资料高价卖给了宋成徽的对手,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而且案子破得很快,鸿擎主管拿了钱还没来得及远走高飞,就被逮住了,白新中午被司法局请去,他是宋成徽的顾问,司法局要追究责任只会追究他,所以,他那张桌子,可以空出来了,而你,这个助理,这个始作俑者,也不需要再继续当他的助理了……” 夹在文书里? 她把每一个细节重新回忆了一遍。自认工作从未有疏忽的时候,怎么会把宋成徽的东西夹进鸿擎的文书里?而正因为自己和宋成徽特殊的关系,她甚至从来不去碰和宋成徽有关的一切,就是怕有意外会发生,即便平时白新要她帮忙起草个什么,她也都是以某些理由而推脱,所以,宋成徽有什么资料在白新这里,她完全不知情,而且,这资料竟然还能影响到宋成徽竞标了?有点奇怪…… 摆明了,这是个圈套,而她竟然连自己怎么上套的都不知道…… 鸿擎的文书是前天她亲手整理出来的,昨天上午从头至尾过目了一遍,没有任何差错,下午,临走之前还打开看了一眼,饶是这么小心,还是着了道儿…… 她后悔,临走之前那一眼应该再次从头至尾每一页都翻过…… 这真算是她从业的一个教训了,她一直自诩是一个谨慎的人,却最终栽在了大意上…… “我会去司法局说清楚的,这事儿错在我。”虽然她不是故意的,虽然,她也是着了人的道儿,可是,希望能对白新的处分轻一点,也希望能有时间最终找出真相来,还白新清白。 “没有用,白新已经实话实说了,可他是老师,你是助理,跟委托人签约的人是他,还是得他负责,难道你不懂?”曾天海的语气里还是带了斥责。 她叹道,“我当然懂,可是,事出在我,我总得去说清楚,而且,希望能帮到白老师。另外,曾律,你必须要相信我,这资料不是我有心拿给鸿擎的,而是有人陷害栽赃,而且这个人,就在我们律所,当然,口说无凭,我也没证据,更不知道这个陷害我和白老师的人是谁,如果您容许并且放任这么一只害群之马在律所的话,您可以不信我。” “现在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我相不相信没有意义啊!我倒是愿意相信你们两个呢?可是得人家相信啊!你得拿出证据来啊!你是准备当律师的人,你也知道空口无凭了!空口无凭你还说什么?”曾天海仍然火气十足,想到自己律所竟然有这么个败类,更是怒不可遏。 叶清禾双手十指交错,手背上青筋十分明显,“我知道,可是我们可以找证据!律所只有这么大,我就不信他能跑得了!曾律,您想啊,这整个过程也太快了吧?我送资料,主管卖资料,竞标失败,事情马上败露,主管被抓,白老师被供出来,这一共才一天的时间,就跟一个连环套似的,一件接一件,这不太奇怪了?” 曾天海看着她,摇头,“这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正好可以证明你们串通好了,天衣无缝,才这么快。你、主管和对方公司,一条线,早就商量好的,所以资料才走得这么容易,这么顺利。至于事情败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蛛丝马迹被人发现。” 叶清禾无语,“如果我要卖资料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卖给对方公司,要经过主管这一关?”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啊!或者是你不想和对方公司正面接触?毕竟你有个身份在这里嘛!又或者,你和对方公司人不熟?或者还有别的理由?” <p “所以,曾律,您现在已经是假定我有罪了?这是不对的,曾律。”这种被冤枉的感觉很不好,让人憋着一口气,仿佛要憋得窒息了一般。 曾天海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推翻你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证据是唯一证明清白的东西。” “行!我知道!我会找证据的!”她站起来,眼看离下班还有一点点时间,她决定先去司法局,把经过再说一遍。 曾天海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光了,道,“叶清禾,你也可以从此休息了。” 她脚步顿了顿,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被害的,她都不可能再在天海待下去,甚至,不能再在律师这个行业里待下去,前提是,如果她没有一个开律所的老公的话…… “我相信你的话,我会在律所展开调查的。”曾天海又道。 “谢谢!”她快步离开,得赶在下班时间到之前去司法局呢。 在司法局找到相关负责人时离下班只有几分钟了,可还是给了她时间让她把经过说了一遍,也做了记录,然后,让她回去等候调查和处理。 此时,已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 走出司法局的时候,她一直在思考,把律所里的每一个人都过滤了一遍,到底谁最有可能在文书里做手脚?目标是她还是白新?也许因为这件事宋成徽卷在里面,她倒是觉得,真正的目标是她吧?那么,背后真正的指使者又是谁?是宋成徽?还是……他? 想出了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这件事做得并不高明,如果是背后那个他要办她,这么做能达到什么目的呢?最糟糕也不过是她不能在天海做下去,或者声名狼藉被逐出整个律师界,但,这并非致命伤害…… 所以,依她看来,这事儿倒未必是他指使的,那么只是宋成徽吗? 或者,又跟这些人都没有关系?其实是要害白新的? 越想越绕,又绕了回去…… 不知不觉走到马路边,一声汽车鸣笛把她惊醒。 她恍然一惊,发现这是辆熟悉的车,而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萧伊庭…… 他怎么来这里了?他也知道了? 他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冲到她面前就开始训她,“走路不看!马路边儿了还往前撞!是要和车子比骨头硬吗?” “……”她被他咆哮惯了的,知道他关心则乱,担心则更乱,“二哥,你也来司法局?” “我也来?”他气得一张白皙的脸泛青,“我说你干脆把我气死算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我是你丈夫,我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指宋成徽这件事了…… “二哥,我不是不告诉你,是还没来得及,我不是得先赶着来司法局吗?想着回家以后再跟你说呢……” “回家!你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来接你……”有些话他说不出来了,太不吉利,生生吞了回去,想着她差点被车撞的画面,心里又揪着疼,最后唬着脸上了车,“还不上来!” 她赶紧跟了上去,把事情从头至尾又叙述了一遍,而后问他,“二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开着车,道,“我觉得挺好,反正你也要走人的了,现在不走也得走!正好回家生孩子!” “二哥……”她唤了他一声,鼻子皱皱的。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现在想起我了?事发第一时间怎么没想起我?” —————————————————————————————————————— 亲们,三少老大宁震谦的文《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和老三辰安的文《夏未晚良辰安好》网络版现在都可以看了~~~~ 第24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书页上的字 “有人在上面写了字……”她的声音轻若蚊蝇。 他索性连“嗯”也不说了,等着她继续……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正好撞进他严肃的目光里,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芒是他工作时才会有的沉定孤。 和她的眼神相撞,他习惯性的微微一眯眸,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仿似在昭显着他的洞察力,在警告她不要说谎…阙… 她心中低叹,终于说了实话,“写的是……己卯年回……” “是?”他头略略后仰,眸光微斜,“妹妹,你还是把我当傻子。” “……”她望着他,不说话,这一路回家原本想好的说辞也无用了,他比她想象的敏锐得多……她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套没用!妹妹,我很失望,真的。我以为我们现在再也不用猜来猜去了,我以为,我们已经不用分彼此,完全就是对方的另一个存在了,可是,原来不是,走了这么多年,你绕了半个地球回来,实质上我们却还和从前一样,我掏心掏肺地对你毫无保留,你,在我面前却还是一个谜……”他靠在椅背上,手臂早已松开,琥珀色的目光从她头顶泄下来,带着忧伤的无力感。 心口热热的疼,他的话语却如一片一片冰凉的雪花飘落,落在最疼痛的地方,那些热度便将这雪花化成了水,随着那些上涌的酸楚涌进眼眶。 她抱着他的脖子,哽咽,“对不起,二哥……” “不是,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责备你,我只是对我自己失望……”他顿了顿,苦笑,“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你没有秘密,哪怕是最尴尬的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对你没有隐瞒,而你的一切,我却无从得知,相反,付真言、穆川,却比我对你了解更多,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反省,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我对你依赖是因为那时候的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我倚靠着你成长,而我,却不够好,不够成熟,不值得你信任,甚至,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小孩,是个时时需要你管束的坏小子,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所以,我才没能成为让你可以依靠的人。于是我努力成长,让自己变得强大,就连着装也开始装老成,以为这样,会成为你喜欢和信赖的人,可是,我还是错了,看来,我的努力还不够……” 她趴在他脖子上听着,眼眶早已湿润,忍不住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不是这样的,二哥……” “下来。”他没听她的解释,轻声道。 如此轻柔的声音,让她觉得他似乎在放弃着什么一样,她摇摇头,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下来……” “你拦不住我的,有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下来。”他语气略重,拉扯着她的手臂,既然她始终不肯说,他就只能去掏垃圾桶! “不!二哥……”她身体往前一送,整个人牢牢贴在他身上。 他用力拉了下她的手,她轻哼一声,似是弄疼了,再下不了手,他只好拿手机出来,准备打电话叫人去找。 “二哥……”她抬起头来轻唤他,双唇微扁。 “那还不说?”他蹙眉。 “还有一个字……”她垂眸,而后又抬眸偷看他一眼,再低了眉说,“那页上面写着……己卯年,归斌……” 一个斌字,让他心头剧震,差点掉落了他的手机,“斌?你知道斌是谁?” 她一怔,垂下眼来,长长睫毛下,眸光略乱,可是,最终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撕掉?”今晚她的话,漏洞百出,逻辑混乱,他倒要看看,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在瞒着他些什么,要知道,这个“斌”可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她抱着他脖子,嘴唇微噘,露出一副委屈而怯懦的样子,“说了你不许骂我?” “……”他何曾敢骂她?从来都只有她骂他的好吗?不过这般表情的她,让他心中柔软一片,若不是逼着自己坚持原则,早压下去吻了,她娇嫩的唇瓣可就在他下巴底下…… “你上次从云南回来,我给你整理箱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本账本,是你从石家明那里找来的是吗?我在上面看到一个名字:斌爷……然后在这本书上再看到……我就把它给撕了……”她低声道。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见了账本?” “……”被他的目光所刺,她低下头来,轻点。 < “你也知道石家明这个人?” “……”迟疑后,再度点头。 “很好,那你是否也就知道了,乔思的表姑就是石家明的妻子?”何止他目光锐利,他的语气也严厉了几分,那本账本就是他从乔思表姑那里得来的,费了不少功夫,约她出来不知多少次,她才答应跟自己见面,见面也费了诸多唇舌,才说服她跟她一起去云南翻找旧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那本简易的账本出来。 “……”无话可说,他的思维和反应都跳得太快…… “呵……”他笑了,咬着牙笑,牙缝里透着森森寒意,“妹妹,你说我该打你还是该赞你?” “……”她无赖地缠着他的脖子,仰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你说了不骂我的……”他无赖的时候在她这里次次凑效,有时候也该拜他为师,学学他的高招…… 没想到,这招是他所擅长的,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招还是师傅的“损”,他对付自己的招儿自然是有办法的。 只见他突然起立,连带着将她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把她往床上一扔,按着就在她屁/股上几巴掌,“没错!我说了不骂你!可是我没说不打你!你就是欠揍!我今天不揍得你长记性,我就不是你二哥!” 连续一顿噼里啪啦,还真是用了力的,叶清禾只觉屁/股上火/辣辣的,又麻又痛,完全没想到他会真下狠手…… “二哥……二哥饶命……疼……爸……爸爸……救命……”她躲不过,搬起了救兵,叫起了救命…… “救命?我看谁来救你!”他举起巴掌,照着她屁/股再度扇去。 关键时刻,却响起了敲门声,“伊庭?在干什么?” 还真是萧城兴的声音…… 萧伊庭狠狠瞪了她一眼,去开门,萧城兴狐疑地站在外面,“闹什么呢?我怎么听见有人叫救命?” “没的事儿……”“爸,他打我……” 异口同声…… 萧城兴在他脑门子上一敲,“警告你别欺负清禾!欠捶啊!清禾,你妈刚回来,带了夜宵回来,下来吃。” 萧伊庭无语,抢在叶清禾前面说,“她才吃了四个面包,哪里还能吃得下,不去了!” “……”叶清禾的脚步,因此而停住。 “那好吧,两人玩跟玩,注意轻重!”萧城兴也不相信儿子会真打清禾,只道两人闹着玩,丫头跟自己告状撒娇,话说这种感觉真好,他没能生个女儿,这丫头却始终跟自己亲近。 萧伊庭将门一关,脸上写着怒气…… 叶清禾站在床边,和他对立的地方,看着他脑门因为萧城兴一敲而泛的红,看着他气得变形的脸,慢慢地挪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脑门,轻轻地揉着,“对不起……” 他挥开她的手,“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扑进他怀里,“可是我在乎!我不要你受到一丁一点的伤害。没错,我知道有石家明这个人存在,我也知道乔思表姑就是石家明妻子,我还知道,你放不下我家的事,总想弄个水落石出……可是二哥,我不想了……过去的一切,我都已经淡忘了,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好好的,和我好好地在一起……什么都不要做了好吗?” 那一页书上写的确实是这几个字,这页书瞒不过他,他去翻垃圾桶也好,去问姨公也好,或者最后都能知道这页书写了什么,她到底低估了他,存了侥幸他不会发现那一页是新撕掉的…… 一段半真半假的“招供”,但愿能打消他的疑虑,至于他之前发的誓言,若有惩罚和谴责,必然也是惩罚并谴责在她身上…… 第23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叶清禾觉得很苦恼,其实,她始终都没想起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萧伊庭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有些事情,她希望能够永远埋葬,再也不要浮出水面来,可惜,事违人愿,这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到了这一步,她想让萧伊庭不管都不行了吧……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他见她沉思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柔声安慰,“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是冤枉的,就一定能查清,别人不相信,你总要相信二哥吧?阙”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孤… “二哥,我不担心,我当然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而且,我们曾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白新受冤枉,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件事儿影响自己的工作。”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他插手…… 他横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她自觉闭上了嘴。 其实,若能找到鸿擎的那位主管,可能也就找到了突破口,偏偏的,鸿擎的主管却连夜消失…… 回到家里,两人默契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都不想萧爸萧妈担心。萧伊庭还自作主张地说了,她打算在家里养一阵身体,准备生孩子。 于此,姜渔晚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萧城兴也同意,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小,的确该有孩子了,而叶清禾再耽搁下去,就成高龄产妇了,于是刻意交代姜渔晚,一定要好好给叶清禾调理身体。 “我明白!还用你说?”姜渔晚便下令,既然不上班了,以后就在家里住,不要再跑去二人世界,身体调理要长期坚持。 叶清禾轻声应承,想着从前姜渔晚对她冷淡的态度以及对她的再三警告,可是,她最终还是走上了姜渔晚最不喜欢的路,这么多年的折腾,姜渔晚也算是累了,一切遂了儿子的意,这个家,真是越来越融洽了,这是她从前所不敢想的…… 低头一笑,有一句话,就叫做造化弄人…… 萧伊庭不让她再随意出家门,可是第二天,她还是去了一趟天海。昨天出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收拾,还有些重要东西要去整理。 萧伊庭给她准了假,“一个小时足够了!收拾好就马上回家,我要打电话查岗的!” “……”他倒是管起她来了…… 和他一起出来,在天海门口,他把她放下,再一次重复,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别磨蹭。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再次走入天海,便大不一样了,人人目光如针芒一般刺在她身上,想来,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的过失将白新给害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快…… 她默默收拾着东西,再一次地,在心里把律所每个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觉得人人都不像陷害她的那个人…… 把东西收拾好以后,她有种灰溜溜离开的感觉,每个人在用最有深意的一眼看过她之后,都埋头忙于自己的工作了,也没人跟她打招呼。 她暗暗笑了笑,背上包包,出门。 门口依然遇上了每天来送白色风信子的小弟,这一次,她停下脚步对他说,“明天你真的不用来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在这上班了。” “哦。”送花小弟应了声,“那送不送得问客户。” “……”随便吧……反正明天就找不到她了…… 那送花小弟想了想,从一束花里抽出一支来,交给她,“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自己收下一朵吧……” 叶清禾有些心不在焉,顺手接了,却想着别的事。 她没有马上回家,今天出来,还要找一个人——范仲。 于是在天海外直接给范仲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声音迷蒙的,似乎才初醒,可这分明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范仲,是我,叶清禾,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她站在早上的阳光里,送花小弟从她身边走过,加了香的白色风信子,香味随风飘过。 “唔,您好……稍等……”他的语气终于清醒了些,却陷入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清禾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 “范仲,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怎样?我有事跟你说。”她不喜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呵……”他轻笑,“跟我见面?可能不太方便……” “……”就这么拒绝了?她倒真是没想到……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清禾,找我有什么事呢?电话里说可行?”他又问道。 也好!萧伊庭给她一个小时时间,真和范仲见一面,难免要超时,他还要打电话查岗,虽然不怕他查,可是懒得跟他磨嘴皮子,于是道,“范仲,上次你提醒我小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范仲答得很干脆。 “……”让她再一次无话可说,这个人,她真是从来就看不懂……“范仲,我跟你说认真的,我遇到麻烦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范仲这么深奥的人,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无论范仲安的是什么心,那一句警告都应了验,她也不怕司马当活马医。 “呵……”他再次轻笑,“还是不够小心啊……” “范仲……”也许凭直觉去相信一个人是愚蠢的,可是,她认识范仲这么多年,若要她把范仲想象成害她的人,她有点儿无法说服自己,虽然总觉得这个人行事诡异,有诸多秘密。 “傻姑娘……”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如晨风一样,“乖乖在家里待着吧,你有男人可以靠的,交给小二不就行了吗?这种事儿是他的强项。” 听范仲的语气,他也知道她遭遇什么了,这事儿可传得真远啊,那他之前还装…… 只是,范仲又怎么会明白她的心?然他无端变化的语气却让她心口软软的,“范仲,我不想麻烦他,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麻烦你,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给你吧,谢谢。” 她失望地挂了电话,看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她返回了律所。 回到家的时候,萧伊庭果真打电话回来,云阿姨刚接在手里呢,一见她,马上道,“回来了回来了!”并且把听筒递给她,“伊庭打来的。” “……”这时间可掐得真准……“二哥……” “超过30分钟!”对面的他,故意用阴阴冷冷的声音说。 “……”这是在管小孩儿了吗?“二哥,打车难啊!还堵车!” “别找理由!想想怎么罚!” 这语气,越来越像当初她把他从网吧里揪出来时的感觉…… 只是,此种时刻,她没有心情跟他玩笑,顺着他的话说,“好吧,等你回来再说。”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自己回到房间去思考。 结果,晚上某人回来的时候,竟然给她下了禁足令,罚她三天不准出门…… 并且扬言随时打电话查岗…… 话说,她这辈子还被人这么对待过…… 她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当全职太太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其实,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哪种生活她都能适应。表面看来,她事事好强,绝不甘于居家相夫教子,但实际上,她身体里流淌着母亲的血液。母亲就十分安于现状,嫁给父亲那么多年,安居于家,素手作羹,闲时作画。她是母亲的女儿,也是极善于享受安静的。当然,这和附庸于男人而生活的女人还是不同的,无论是母亲还是她,都有着独立的人格、素养和能力,可以是大树边上一朵娴静的花,也可以在风雨的日子里自在开放,独自芬芳。 若没有宋成徽这件事闹心,她倒也可以过得安稳。看书,写字,记日记,时间很好打发,偏多了这件事,心中始终不宁。而每天中午,姜渔晚还会把她叫下来楼来,学着怎么给大嫂微微煲营养汤,说是虽然事事有云阿姨,但是作为女人,如何料理家,料理家事,也是必学能力。 她不介意跟着学,更不介意陪着姜渔晚每天过去给微微送汤,第三天中午去的时候,下着倾盆大雨,却正好碰到了微微的母亲也来看她,一起来的还有……宋成徽。 “哟,亲家和舅舅也在啊……”姜渔晚笑着说,暗暗捏了捏叶清禾的手。 说起和微微家的关系,也确实让人觉得尴尬。因为宋成徽的缘故,叶清禾和微微之间由最初的欲相亲变得相离,时隔几年到了现在,也只能做到点头微笑了,姜渔晚来大哥家要带上她,大约也是想修复两妯娌的感情…… 叶清禾并非不懂事的人,姜渔晚捏她的手,意在告诫她注意分寸,而即 便姜渔晚不提醒,她也不会让萧家难堪。进门,礼貌地向微微母亲和宋成徽问了好,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微微是嫁进萧家的儿媳妇,作为微微的娘家人,自然是盼着萧家善待她,所以,表面上也十分客气,尤其宋成徽,一派绅士风范。 萧伊朋这个时间段是不在家的,但无需他在场调节,聊天的气氛都极佳。 直到最后,姜渔晚带着叶清禾要走了,宋成徽还是极为谦恭的绅士风范,并对着叶清禾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背后是什么,叶清禾根本不想去推测,只是在其他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用口型对宋成徽说了个名字,而后,她便看见宋成徽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垂眸一笑,转身,随着姜渔晚离去。 —————————————————————————————————— 天色已黑,大雨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如倾如倒自天上泄落下来,城市好些街道都积了水,车辆也无法通行。 某个小区某栋大楼的某扇窗户,灯光一黑。 有人刚打开门,便感觉门口伫立着一个黑影,走廊灯没有开,静谧中,冷冷的一声低喝,“想走?” 那人不动了,“你是谁?” “请你看一出好戏的人。”黑影道。 “你找错人了,请让开,我不认识你。”那人欲从黑影身边掠过。 “别着急。”黑影挡住了他,“你不介意的话,我放一段录音给你听。”黑影说完,拿出支录音笔来,播放: “这件事是我受了巨额利益的诱/惑,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当时是天海的助理律师杨靖找到我,我跟他算得上是多年的哥们,他说,只要我做个中转,就能有一大笔钱,可以让我少奋斗好几年,而且没有一点风险。我问他是什么事,是否违法,他说没什么大事,反问我是不是每周白新都会带着他的助理来公司,并且会传达一些文书资料由我接,我说是的,他便说,到时候助理给我文件的时候,里面会有另一家公司的资料,我只要把这些资料交给另一家公司的主管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我管。我觉得这事儿确实容易,也没什么风险,就答应了。当天晚上,这笔钱就到了我账户,我不敢耽搁,转账之后马上就准备离开,去别的城市,结果没想到你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黑影放到这里,关掉了录音,问他,“杨靖,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叫杨靖的人顿时萎靡下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黑影道,“重要的是,司法局的人也知道这个事了,知道你要逃跑,所以连夜冒着大雨来到你这里,应该马上到了,你还是老实把事情说清楚吧。” 话音刚落,黑影的手机响起,“喂,我先到了,他正好要逃走。嗯,你们马上来。” 杨靖欲走无路,黑影把整个楼道堵得死死的,不多时,电梯门开,出来好几个人,其中两个司法局的人他是知晓的,还有一个人,是萧伊庭,他也认得…… 最终,司法局的人把杨靖带回局里准备连夜问话,萧伊庭自然没有同去,只是对他们说了声辛苦。 待人走后,萧伊庭揭掉了那人的帽子,笑着用力拍他的肩,“宁子,厉害!” 宁震谦却看了他一眼,“这种事以后少找我!” “不找你找谁?谁让你是技术兵!”萧伊庭笑道,“我们没错,成大事不拘小节,也没人知道你是谁!而且,我们谁出面都不方便不是?只有你,黑得和这夜晚完全融为一体,等于隐身……” 作为很二的二弟,一向以取乐大哥为乐子,反正老大脾气好,不会生气,也正是因为吃准了老大的脾气,所以这次才求得动他,出面来给他帮忙。鸿擎的主管早不见了,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这个录音,不过是萧伊庭自己录的一段话,然后请老大出来把音色做了修改,修改得完全和鸿擎主管的一模一样。这种事交由任何人做都不放心,只能请动老大了…… 宁震谦不说话了,“我走了。” “怎么?心情不好?这么大雨还回部队去吗?留下吧,我们兄弟好久没聚了,找个地方说说话去!”他陪着他一起进了电梯。 宁震谦没答应,依然淡淡的样子,“不了,我得回去,囡囡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p重要的是,出来的时候,囡囡是有情绪的,当然,那时,他也有情绪,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老二的事情这么紧急,他怎么会把囡囡扔下而没有好好安慰?虽然,他一向不会安慰人…… 第245章 他久久地抱着她,没有说话,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刹那间,心郎神静,一切的疑虑都不需要再步步紧逼,他也只要她,这般好好地在他怀里,直到永久…阙… “好……”他答应了她,在犹豫之后。 两个人,两颗心,此刻各具心思,却在这样的拥抱里渐渐安定、融合。 “嘶……”静下心来的发出一声呻/吟孤。 “怎么?”她抬头来看他。 “疼……”他摸着额头,萧城兴刚刚敲过的地方。 “……”是吗?刚才还说不在乎的…… “你吹吹……”他俯下身来,额头对着她。 “……”额头确实红了,她踮着脚,轻轻地给他吹。 他享受着她的吹气如兰,闭上眼睛陶醉状,“嗯……再亲亲就好了……” “……”原来如此…… 她伸出指来,在他额头上用力一弹,转身就跑。 “好啊你!变坏了!”他腿长手长的,睁开眼就把她抓住了,嬉闹声重新回荡在冬日的房间,好像那些阴云从来没存在过…… —————————————————————————— 萧伊庭律所。 叶清禾从他办公室出来,呼了口气,把颊边落下的几根头发拢好。纵然已经知道他是这么黏人的性子,可这一上午的,把她拘在办公室里面,即便没事也不让她出来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觉得……好吧,很满足…… 方黎已经成为独立办案的律师了,这些日子以来,也接了几个小案子,工作上手得很顺利,此刻才从外面回来,一进来,便有人注意到她的新包包,惊叹,“方律,这不是某牌子的吗?最近接的案子不错啊!” 方黎一笑,“没有啊!男朋友送的!我这才接了几个案子?就我那点钱,还不够吃饭呢!” 有人啧啧称赞,“方律,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要藏起来啊,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见见呗?” “好啊!没问题!”说着,方黎有意无意朝叶清禾这边看了一眼。 叶清禾假装没看见她的目光,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准备和萧伊庭出去接机,今天乔思和小叔叔回来,可不能怠慢了呢,尤其小叔叔,这萧家的男人撒娇耍赖是有传统的,叔侄俩一个德性,如果不去接他,不知道这个假期他会怎么幽怨地念叨…… 萧伊庭很快也出来了,“收拾好了吗?走了!” “嗯!”她背上包包,和他并肩而行。 走过方黎身边时,方黎正在打电话,很甜蜜的样子,语气也很柔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那神态是在跟爱人说话。 他俩走过来,方黎就把电话给挂了,脸有些红,“萧律,叶助理,出去啊……” “嗯。”萧伊庭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新衣服,她的新包包,以及她幸福的表情。 她默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出了律所,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这个世界并不是少了谁就不行,对有的人来说,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尽管,自己曾经以为,是他最得力最不可替换的助理,尽管,她认为叶清禾这个助理未必比自己做得更好,比如,上一次叶清禾影印文件的时候就出了错,若是别人,萧律肯定责备了,而且说话定然毒舌毫不留情面,因为在他看来,一个法律工作者最重要的就是严谨,连文件都能印错的人怎么胜任律师?可是,叶清禾出了这个错,萧律非但不责备,反而自己亲自来重印,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太累…… 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 她有些酸楚,拿起手里的电话,重新拨了回去,那些酸楚便变成一种痛楚的快意…… 机场。 萧伊庭和叶清禾在等待,通道里出现熟悉的面孔时,叶清禾微微一笑,小叔叔背上一背包,两手还各拖了一只箱子,伸长了脖子张望,而他身后的乔思,则背了个小包,整理着帽子,优哉游哉…… 这就是被乔/思压迫的小叔叔啊…… 大半年没见,这小子好像又长壮实了些,在美国过得挺滋润嘛…… 终于,小叔叔见到了他们,拖着箱子狂奔而来,至她面前,箱子一扔,便朝她熊抱过来,“姐姐!想死我了!”并作势在她脸上亲一下,国外的礼节嘛…… 萧伊庭眼疾手快,把叶清禾往后一拉,小叔叔这个熊抱便直接抱到了萧伊庭,收势不住,这个吻自然也落在了萧伊庭脸上,看清楚状况的他,连连干呕,“萧伊庭!真恶心你!” “我恶心?”萧伊庭冷哼,“到底是谁恶心?” 小叔叔嬉皮笑脸地笑,“这是干什么?我抱我姐怎么了?我亲下我姐怎么了?在国外,不都是这样吗?” “是吗?”乔思把脸凑了过来,指指自己脸颊,“你也亲我一下看看?” “一边去!”小叔叔把她推开,一脸不服,“我跟我姐姐是什么关系?你们谁懂?姐姐从小抱着我睡的……” “……”叶清禾在萧伊庭身后,早已经掩住嘴笑个不停。什么叫她抱着他睡?分明是他抱着她睡……这也是萧家男人的传统吧?颠倒是非…… 乔思大大方方过来和叶清禾拥抱了一下,往她身后看了看,目光在她周围还巡了一圈,眼里有点点的失望,而后把小叔叔推开,让他身后的人露出面来,“清禾,我表姑也回来了。” “表姑好。”叶清禾早已经看见了,只是被小叔叔和乔思闹着,没机会打招呼。 “你们好。”表姑看了他俩一眼,表情沉静。 而萧伊庭看着她,又别是一番神情…… “走吧!清禾!我陪我表姑先去酒店!”乔思一手挽着她,一手挽着表姑,完全不管那两只大箱子。 倒是表姑,有些不好意思,返身想来自己拖,却见小叔叔一手一个,已经不需要她了…… 不由嗔了乔思一眼,“你啊,别太欺负人。” 乔思不以为意,只是,目光仍然在不断来往机场的人里搜寻。 叶清禾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暗暗好笑,碍于表姑在此,却不点破。 乔思和表姑在北京并没有亲人,按理,叶清禾和萧伊庭是要招待他们的,所以,萧伊庭决定几个人先在外面吃饭,然后再带萧城卓回去。 吃饭至半巡,萧伊庭离座去了洗手间,几分钟后,表姑的手机响,表姑接了个电话,只“嗯嗯”了几声,也没说别的,就挂断了。过了一会儿,也离座,去了洗手间。 叶清禾看着空着的两个座位,心中铮咛一响…… “思思,你表姑回来怎么也不早给我们说,我们好做准备啊!”她不动声色地问。 “还要做什么准备?满汉全席啊?”乔思眨眨眼,“我在这有一段日子呢,你不着急,慢慢准备!” 叶清禾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很突然,我们没想到,今天只怕有些礼数不周了,住处也没事先定好。” “没事!我姑姑马上要回云南的!就在这呆一晚吧!要把云南的几个亲戚的孩子也弄出国,哪有时间跟我瞎玩!”乔思道。 只是这样吗?叶清禾看着那两个座位,不言语了…… “我也去下洗手间。”她道,起身。 萧城卓许久没吃正宗中餐,早已经完全投入到美食的享受之中,点点头,继续享受去了。 表姑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打开门,萧伊庭在外等着。 她叹了声,“我能给你都给你了,你还找我干什么呢?” 萧伊庭却一笑,“我也不想打扰你……” “那就到此为止吧!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生活再起什么变化,安居乐业是我唯一的追求,谢谢。” 她低头,打算从萧伊庭身边离开。 第23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重点 “好吧……你就是老婆奴……”萧伊庭嘀咕了一句,自从老大回来,他可是约了他几次出来聚一聚,他总是说在家里陪老婆。 对于老婆奴这个称呼,宁震谦并不觉得羞耻,自认为,如今不比年轻的时候,可以陪他们疯通宵,进一次市区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半夜才回去的话,囡囡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多牵挂。于是道,“你不懂。” 萧伊庭自然是不服气的,呵呵两声,“就你懂!就你有老婆!阙” 宁震谦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脸上露出几许温柔,“不一样……囡囡……可以说是我带大的……”虽然有点像圣诞爷爷一样是一年才去探望一次的“暑假哥哥”,但这份情分,却真如同他带大的一般,这和大多数的夫妻是不一样的…… 萧伊庭心中哼了哼,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了不起,我和妹妹才不一样呢,我们……我是妹妹带大的…孤… 如此一想,自觉幸福无边,对宁震谦说,“宁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也……” 他是想说,其实他也结婚了的,可是,这会儿电梯到一楼了,门开,挤进来一群淋成落汤鸡的人,把他的话也给挤了回去…… 他无语,和宁震谦一起出挤出电梯,走出楼道,刚要说话,宁震谦着急地道,“我先回去了啊!”这雨下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囡囡在家有没有哭啊,眼泪不会也跟这雨水一样吧?这丫头,哭起来可磨人了…… 萧伊庭恼了,一个个地,结了婚就只要老婆不要兄弟了,听他说句话都这么不耐烦!得!不说就不说呗!他就瞒着!瞒到当爹了再把如花似玉的女儿抱出来气你们! 末了,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说,“去吧去吧!赶紧回去造人去吧!祝你生个女儿和你一样黑!名字就叫宁小黑好了!” “……”宁震谦回头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两个字,“幼稚!” “……”他又幼稚? 不过,这一回萧伊庭的愿望可是要落空了,他自小便在宁子老大这里耍赖耍痴,宁子能容人,基本样样都顺了他的心,独独这生儿育女这事儿是不能想怎样就怎样的,后来的宁老大倒是生了个女儿,可是,却一点儿也不黑,也不叫宁小黑,反而如花似朵的,人见人爱,倒是萧伊庭自己,这辈子注定被讨债鬼讨债的命…… 大事已了,萧伊庭心宽意惬地回了家,院子里便看见自己卧室是关着灯的,而叶清禾房间里的灯却亮着。 看见这盏灯的瞬间,他心头忽的就热了,笑容也自然漫开,下车,伞也没打,疾步冲进家里。 “妹妹。”径直上楼,敲她的门。 竟然上了反锁? 好一阵,门才开了,她穿着睡衣,一见他就惊呼,“怎么弄成落汤鸡了?赶紧进来洗澡!” “这么久才开门?你在干什么?”他环视里面一周,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刚才睡着了……没听见你敲门……”她拢了拢头发。 “是吗?事情办好了。”他把公文包放下,脱下湿漉漉的衬衫,西裤,扔在地上。 “什么事情?”她跟着他,把衣服裤子捡起来。 “你的事啊!明天就可以还你和白新清白了!”他仅穿着内.裤,在她面前张扬而过,露出坏坏的笑,“所以,有没有什么慰劳我的?” “呃……给你煮面吃?”她把衣服拿进浴室里。 他不乐意,跟着她走进浴室,“不要……” 知夫莫若妻,她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笑道,“不要拉倒,要不我写封感谢信吧……用不用送去你办公室挂着?” “……”言语无法沟通……所以用实际行动吧,他一把搂住了她,“自古以来,我们悠长而伟大的历史长河里,就有一种报答方式,叫以身相许……” “……”果然来了…… “妹妹,给我洗澡呗……”已经牢牢缠住她了…… “说说你是办好这事儿的。”她给他在浴缸里放水。 “好。其实很简单,而且最大的功臣是你。”他说,“我知道这事儿后第一时间就跟曾天海联系了,跟他明说了,你是我妹妹,这事儿我要过问,曾天海也愿意跟我一起商讨。天海律所里面的人有问题,这是毫无疑问的,关键这个人是谁。三天前,曾天海告诉我,可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三个,而这三个人中 ,只有杨靖是在宋成徽找白新当顾问前后进来当助理的,他的嫌疑最大,于是找了宁子帮忙,让他给我做了准备,但是毕竟没有把握,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好好盯着这三人,静待时机。而今天下午,曾天海告诉我,锁定一个人——杨靖,就是他。然后我让宁子马上来给我帮忙,就在今天晚上,把杨靖给唬住了,同时请了司法局的人来,把杨靖给带走了。” 叶清禾一边听一边试着水温,宁静地笑,“厉害啊!又耍心机,这么做不合适吧,大律师。” “我也知道这么做是没按常理出牌,可是这样有效率,也快,重要的是,你是无辜的,不在乎方法了。”他说,末了,却突然沉了脸,“叶清禾!也助理!你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可疑人物范围缩小到三个?你又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杨靖的?” 叶清禾面色一滞,有些窘迫,“你……知道了……” “你说呢?曾天海不会告诉我吗?”他脸色沉得更难看了,“行啊!我给你禁足你还能跑出去玩出这么多道道来?” “……”没错,告诉曾天海三个人最可疑的人是她,最后确定这个人是杨靖,然后通知曾天海的人也是她…… “还不交代吗?看来我以后得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步也不让你离开我,才看得住你!”他唬着脸道。 水已经放好,她一直在试着温度的,不冷不热,刚刚好,展颜一笑,对他说,“二哥,水好了,洗澡吧。” 他两眼一瞪,跨进了浴缸里,躺入水中,浑身舒泰,半眯着眼哼哼,“别以为你讨好下我就能逃避审问了,赶紧给我如实招来,你这三天玩了什么?” “没有啊……我这三天一直很老实,就跟妈妈出去了三趟,给曾天海打了电话而已……”她以为是曾天海去查清这件事,没想到,是他……还是没能瞒过他,那么,希望就到此为止吧,再也不要起风云了……“其实也很简单啊,出事那天,我除了吃午饭一直都在办公室没有离开过,杨靖要做手脚的话,只有在我吃饭这个时间了。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有家花店,莫名其妙每天都送花来给我,我不肯签收,送花小弟就放在走廊的窗台上,三天前我去律所收拾东西,正好又遇到那个花店小弟,他说,既然是最后一次送花了,就让我收下一枝,谁知道,那个包花纸里有字,写着的,是左边第二个办公桌等等三个这样的座位号,还写了可疑,后面打了几个惊叹号,我想了一下,应该是我们律所的座位,所以就跟曾律说了,今天中午,我跟妈妈去微微家,遇到宋成徽了,我悄悄地对着他用口型说了杨靖的名字,他有一点点异样,我发现了,然后可以确定,应该是他,所以就告诉曾天海了呀,我想,如果真的是杨靖的话,估计宋成徽会让杨靖尽快离开。” 她一边说,一边轻柔得给他擦着身体,庆幸,今天中午看清了宋成徽的表情,以致没有误事,不然,杨靖今晚就逃走了…… 萧伊庭舒服地躺在浴缸里,享受她给予的极致待遇,原本惬意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终于等她说完,才黑着脸问她一句,“你说什么?” “啊?”难道她刚才说了这么多他都没听见?他睡着了吗? “你说谁给你送花?”他倏地睁开眼,不是桃花柔光,而是凶神恶煞…… “二哥,你听重点好吗?”她无语,这人怎么这样? “你告诉我什么是重点?”他哗啦一声坐起来,掀起浴缸里的水淋了她一身,“一个男人,每天给你送花,你从来就没告诉过我,你说什么是重点?!” 第23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画地为牢 “可是我并没有收他的花,而且也警告他不要送了啊……再说,我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谁,不一定是男的……”她避之不及,一脸水花,一边说一边忙着擦水。 他本就冒火的眼,此刻有种要将她吞噬的恐怖,“你再说一遍?!你意思是女人给你阙送 花?你当我是傻子是吗?”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她盯着他,略略退后一步,他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他这气从何而来啊?她根本与那送花人完全无交集好吗? 他却在那暗暗咬牙,“一定是付真言!绝对没错!这小子一直就虎视眈眈的!” “……”太能联想了!“你少胡说了!”她可是看好付真言和乔思的孤!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沉坐下来。 以她对他的了解,料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禁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说呢?”仍是含怒地瞪她一眼。 “……你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她明白,如果不找出真相,那就不是萧伊庭了…… 果然,他眼里闪过一丝犀利,反问她,“你觉得呢?我能容忍一个觊觎我老婆的潜在敌人存在?你这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是怎么想的?不可理喻!有点敌我意识好不好?”他指指她的脑袋。 “……”敌人?敌我意识?他这意思是,她没有敌我意识,还存在叛国投敌的危险性?他把她想成什么人? 她悠然站起身,洗干净了手上的泡沫,准备往外走。 “上哪去?”他在这抓心挠肺地快要气爆了,她也不安抚一下他,就这么扔下他走了?还给他脸色看!如今他是对她太纵了,有必要重振夫纲!他才不要和宁子一样是老婆奴! 这话,当然也就是在他心里想想,要知道,他可是被他老妈烙上了“奴性”这两个字的,只不过,这时候他忘记了而已,自以为自己是爷们气十足的大丈夫…… 可是,她却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一声不吭地,就出去了…… “回来!我数一二三!”他哗的从浴缸里站出来,“一、二……”眼看要数到三了,她没有一点回头的迹象…… “二……二……”他才不数二点五!二百五才数!他是爷们!他就数三!“三!” 他倒是很爷们地数了三,可是没人给这大老爷们面子,他颜面扫地,怒气冲天,上前跨上去搭在了她肩膀上,“还走?” 她回过头来,便看见他水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一堆一堆地还有好些泡泡,那一脸的气愤填膺,好似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怎么说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这么一点就着吗? “二哥,你能成熟一点吗?”她皱眉道。他是否觉得他这样春光大泄地站在这里很好看 呢?他可以围上一条浴巾吗? “成熟?别总是用成熟两个字来激我!成熟的男人就不计较自己老婆红杏……” “萧伊庭!”她也生气了,不准他把那四个字说出来!这是要说她红杏出墙了?! 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心里原本憋了气,可是又不敢再说什么,于是憋在那,眼看着叶清禾的脸色沉得如乌云来袭…… “妹妹……”最终是他打破了僵局,想要缓和这个局面。 “二哥,我记得有人昨天还在对我说,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说话一定要严谨,对不对?”她板着脸问。 “……嗯……”是他说的吗?他的话真的太多了…… “还有,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凡事都要讲证据,大名鼎鼎的萧律,不会把这点给忘了吧?” “……” “那么萧大律师,我现在请求自辩,谁主张谁举证,既然萧大律师认定我红杏出墙,就先请举出我出墙的证据。” “……花……”他站在她面前,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身上的泡沫一个个轻轻破裂,他的声音,也比那泡泡破裂的声音大不多少…… “花是吗?那么萧大律师可是有证据证明我跟送花人约会了还是有任何方式的联系了?” “……”无话可说,可是不甘心,嘀咕了一句,“谁知道……” <p瞪着眼睛轻哼,“萧大律师,您好像犯了个错误,作为律师,举证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可以人、物或者事实来作为证据,反而以自己的主观臆断来进行讥讽,这好像是一个外行人都不会做的事吧?” “……”这又不是法庭……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既然二哥没有证据,那么现在轮到我来反驳你。我没有红杏出墙,证据一,我的作息时间可以证明,早上和晚上我跟你同进同出,上班时间进出都有记录,没有出墙时间。证据二,人证。包括你,以及我律所的同事,至于外出办事的,委托人可以证明我见面和离开的时间,逛商场的时候商场有监控,还有购物小票,小票上也有时间。第三,你说的花。花店的店主和小弟都可以证明我和送花人不相识,为此我还特意赴调查送花人到底是谁,无果。综上所述,萧伊庭所说的红杏出墙纯属对我诬陷和毁谤,对此,我要求必须诚挚地向我道歉,并且是以我认可的方式,除此之外,我要求精神赔偿,赔偿的方式也以我的满意为标准。你可以不服,也可以上诉,我可以奉陪到底。” “……”不是自辩吗?还带威胁的?他被她喷了一大堆话,完全还没找到角色的感觉,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自辩……你不是法官……怎么还既辩护又宣判的?”什么毁谤陷害,精神赔偿全都来了…… “你不服?”她双眉一竖。 “……”他摇摇头。 “那去抄律师法吧,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她转身,再没理他,把他一个人扔在浴室。 “……”抄律师法?那他得抄到何年何月?不对啊!她刚才明明说可以不服,可以上诉的,现在罚他抄律师法?再一想,更觉不对啊!明明是他要重振夫纲的,怎么这完全颠倒过来了? 他想追出去,发现自己还一身滑溜溜的泡沫呢,赶紧打开淋浴冲。 冲着冲着,懊恼起来,刚才还享受帝王般待遇的他,瞬间被打入冷宫,他这是自作自受啊…… 不过!他坚持他没有错!虽然刚才被妹妹辩得无话可说,那也是因为他一时没有适应把家里当法庭的缘故! 对!他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使命!是要重振夫纲的!哪能被她一番强词夺理就给打趴下了?那他以后还怎么管束她?下次再有男人惦记她可怎么办? 他头疼啊…… 这婚礼一天不办,他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飞快地把泡沫冲洗完毕,他也没有去找叶清禾!他今儿无论怎样都要长志气! 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如此一想,他躺倒在了她的床上,闭上眼睛对自己说:睡吧!长男人威风的时刻来到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十分钟以后入睡,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睡眠极好…… 可是,事实却没能如他的愿…… 他至少在床上折腾了十个十分钟,还是没能入眠…… 他以为已经远离他的失眠又回来了…… 难道这比她在美国的日子还痛苦吗?他知道她就睡在隔壁他的房间,现在他睡的这张床上残余的香味是她才留下的,和她在美国时突然失去消息再无音讯的心痛感完全无法相比,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睡不着? 他今晚第n次告诫自己,要有男子汉气概!决不去找她!要坚持到底! 然而,第n+1次重复的时候,他豁的起床,往隔壁房间奔去!男人嘛!大丈夫嘛!能屈能伸!好男不跟女斗!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才是真丈夫! 他自己的房间,他要进去毫无难度。 打开门,隐约看见她侧卧于床,那一瞬间,心花顿时盛开了。 不敢惊动她,怕他把自己赶出去,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再轻轻躺在她身边,在她没有醒来的时候,拥住了她。 “律师法抄完了?”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手臂一抖,嬉笑,“妹妹,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手臂却怎么也不肯放松…… “没抄完你来干什么?” “……”他记得,她是说过,抄完了才能来和她谈……不是他怕抄,而是抄完得多久啊!要他这么长时间不和她说话,那得多痛苦? 窗外的大雨还在瓢泼 而下,他故技重施,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说,“妹妹,你看下这么大雨,打雷闪电的话我会害怕啊……我明天还有重要的案子要去见当事人,害怕了肯定睡不好,睡不好就会影响工作……” 又来了,这是他第几次说害怕打雷了?她在云南和美国的时候,他不用睡觉吗?可见男人是不能惯的…… “我不是红杏出墙吗?你不嫌我脏?”她反过来问他。 “……”还没完呢……“妹妹,那是我瞎说的……随便那么一说……口误!绝对的口误!妹妹,我错了……” “你承认你是毁谤了?服气了?不上诉了?”她抓住他在她衣服里的手。 “嗯嗯!我是毁谤!服!绝对地服气!” “道歉呢?精神赔偿呢?”她用力在他手背上一掐,“出来!” “……”他突然来了精神,翻身压在她身上,“道歉啊!我马上道歉!用我最诚挚的方式!并且绝对给你极致的精神赔偿!你一个人专享的!” “……”竟然是这意思……不是要她满意的方式吗?她双手撑在他和她之间,“二哥,你不是明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当事人吗?”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话又说多了…… “睡不好可是要耽误工作的啊……” “……”果然说得太多…… “所以,二哥,睡觉吧……” “……”事实证明,什么叫专注砸脚十二年…… “为了二哥你精神抖擞地工作,我就不打扰你睡眠了,如果你真的害怕打雷,那这样吧。”她推开了他,起身,从柜子里另找了一套被子出来,在地铺开,“我在这儿陪你吧,我睡地上。” “……”如果真让她睡地上,他就不是男人了…… 灰溜溜地下床,“还是我睡地上吧……” 叶清禾也没跟他争,躺回了床上。 他睡在地上,瞪着天花板,“妹妹,这算是判我刑了吗?” “有吗?”她倒是没想过这个词。 “有啊……不让我抱着你睡,对我来说就是酷刑……”他翻身,侧躺着,看着床上的她。 “……”至于吗? “妹妹,我刑期多久?什么时候刑满释放?要等到我道歉以及给你精神赔偿的时候吗?”他问。 “……嗯……”无端地,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怜兮兮的…… “妹妹,对不起……”他是认真地道歉了,今天说话很冲动,可是,那是因为太在乎她的缘故,她明白吗? “……”一句对不起,却让她心里微微酸楚。 “妹妹……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从前,我总是说你不好,老嫌弃你,笑话你,那些都不是真心话……妹妹,你最知我底细,我不够优秀,总是闯祸,和品学兼优的你相差十万八千里,你那么优秀,还那么美,我在你面前常常自惭形秽……”他很努力地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可是,他却也害怕,害怕她身边层出不穷的优秀男子,而他,只是曾经她口中的烂木头,“妹妹,我现在,还是烂木头吗?” “……”那个骄傲自负的二哥呢? 她一时哽住,难以言语。 “妹妹……”听不到她的回音,他以为她睡着了,讪讪地,转过身来,不再打扰她。 忽的,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身,便感觉,背后一暖,有人贴了上来,紧接着,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腰。 “妹妹……”他低唤。 似乎,黑暗中响起轻轻的叹息,而后,便是她细碎的声音,“二哥,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从走入他的生活开始,她记忆犹新的,始终是那些片段:他在桂花飘香的季节张开双手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还有,无论是同学还是萧妈妈对她稍有不公,他便用他的臂膀坚定地将她护于翼下…… 他从来都不知道,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是一个发光体,在距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带着光环…… 他把手盖在她手背上,心中亦觉哽住,“妹妹,谢谢你 没有嫌弃我,对不起……” “……”傻二哥啊,她又何曾是真的生气?“二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知道吗?”任何时候,任何事…… “我知道……”或者,他才是被她宠着的那个吧……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背,隆隆的回声在回荡,“二哥,我……想要你的精神赔偿……” 他全身一紧,飞快转过身来,“真的?妹妹,我刑满释放了?” 她凝视着黑暗中他发亮的眼睛,圈住了他的脖子,“我陪你一起……”她记得他说过,她是他的跟班,所以她必须陪他一起,对不起,离开了你那么久,现在回来,说好不分离,如若画地为牢,她亦陪他到底…… 第24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君心似我心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却燃了一室温暖。 地面的平整与宽阔,有了更多的伸展空间。如鱼,击水;如雁,穿云。沉浮与飞翔,享尽海阔天空,直到耗尽最后的精力,才终于平静下来。 暗黑的夜里,风急雨骤,听不到对方呼吸的声音,只是,依偎得更加紧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大的风雨声也遥远而模糊…… 清早,持续的大雨终于停了,整个世界一片安宁,唯有树上屋檐残余的雨滴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敲着缓慢的节奏…孤… 她推开窗,雨的气息携着树叶的芬芳扑面而来,伸出手去,接住屋檐滴落的一颗雨珠,在手里折射出晨曦七彩的光泽。 晨曦,总是那么美好的。 萧伊庭从浴室出来,便看见这样的画面:复古的木窗如天然画框,框住一窗碧绿如洗,临窗而立的她,长发如泄,静谧美好。 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每一次都觉得她仿佛和这窗、这景融为一体一般,每一刻都是一幅静下来的景,心头的安宁,也如她发,柔软如丝,丝丝缠绕。 “妹妹。”他站在原地不动,含笑叫她。 外表清冷的她,夜里却总有着冰雪消融,火焰燃烧的热度,仿似一颗深埋已久的火种,一触而燃,而且倾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燃烧,那种感觉,既让他觉得震惊,又让他整个人为之焚烧,为之癫狂…… 男人在餍足之后心情总是十分愉悦的。一个雨夜的极致浪漫和缠绵之后,今早的空气都分外清新沁脾。 她听得声音回头,嫣然一笑,清辉盈然,窗外的绿叶刹那间都泛起了金光。 他走过去,轻拥了她,在她耳边低笑,“昨晚,好热情……” “……”她脸上升起薄薄浅绯色,清眸仿欲滴水,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他在她指尖轻咬一口,笑,“只准做,不准说?” “……你还说!”她抽回手来,在他肩头一捶,头埋进他胸口。 柔柔的发丝轻擦着他的下巴,只觉一颗心都醉了,醉在这夏末的早晨…… 手机闹钟响起,他该去上班了,她还抱着他的脖子没有放开。 他也舍不得这样的拥抱,手臂反紧了紧,她却以为他要放手了,也蓦地收紧了手臂,不让他走,甚至,有些急切地说,“一分钟,就一分钟!” “……”他讶异,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黏人?只是,何止一分钟,他愿意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 没有欲/望,甚至没有亲吻,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片刻,永恒。 真的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她在心里默默数了六十秒,然后放开了他,给他整理了一下衬衫,“好了,你走吧。” “这么精准?”他笑,“我真走了?别舍不得!” “谁舍不得?”她把公文包拿好,递给他。 他笑着叹了一声,“现在可真有妻子的样儿了!我妹妹就是出色,无论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连老婆也是最棒的!”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二哥,学法律的说话一定要严谨,这话听着可有歧义哦,什么叫老婆也是最棒的?听着好像你有很多老婆一样……” “……”他真混了吧,说话滴水不漏的萧律竟然屡屡在老婆这里受挫?而且,这个语病还直接关系到原则错误,“老婆……” “好了好了,快去吧。”她打断了他的解释,把他推了出去。 “那我走了,等我回来。”他亲了亲她,离开。 她站在窗口,一直看着他的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依然停留不动。 他这一去,或许晚上就会带好消息回来,白新应该昭雪了吧,一切又会恢复平静,只是,是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了吗?今后,还有多少个早晨她可以这样看着他离开? 几天后,他才把这个消息带回来,说对白新的调查停止了,已经回了天海。 这原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她却没在他脸上发现高兴的成分,回来便不太说话,闷闷地吃饭,闷闷地扎进房间里打游戏。 她觉得有些诧异,这样的他太反常。 默默地陪着他一个多小时,他玩 ,她便在一旁看书,眼看他去取水杯,她才站起来,给他把水加满,再送到他面前。 “你怎么了?”她柔声问,放下水杯的同时理了理他的头发。 他眼睛盯着屏幕,眨也不眨,“没事。” “……”还说没事,这分明是有事……当她今天才认识他呢?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再逼问他。他不是一个把工作情绪带回家来的人,所以,肯定不是为了棘手的案子,而是遇到烦心事儿了吧…… 没有再吵他玩游戏,如今的他玩游戏跟从前年少时不一样了。从前是为了玩而玩,纯粹的网游少年,现在,他通常在玩的时候是在思考问题的,往往玩着游戏的过程中案子的思路也出来了,然而马上切换出来弄他的思路,而且,越是复杂的案子,他越能在游戏里理出头绪来。 只是,他今天不是为了工作,又是为了什么在烦恼? 最后,终于等到他结束游戏,已是深夜,他起身,看见她还坐在书桌边看书,便问,“还没睡?看什么呢?” 她把书放下,也没说别的,只冲着他一笑,“现在睡了。” 他便知,她在等他。 摸了摸她的头,“傻,跟你没关系。” 她固然知道跟她没关系,可是却仰着头说,“当然跟我有关系。” 他一怔,转瞬释然,眼波流动处,感动溢然,俯身将她抱起,“睡吧!傻妹妹!” 静静地于黑夜中相拥而卧,不再提刚才的事。曾几何时,分明是最接近的两个人,猜来猜去,藏来躲去,怎么也不明了彼此的心,如今,什么言语也不必说,便已深知,你心似我心…… 她忽然想起他要查送花人的事,她自己也仍然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奇怪,于是叫他,“二哥?” “嗯?”他抱着她,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感觉她发丝在他指尖滑动的感觉。 “你查到送花人是谁了吗?”她问。 明显地,感觉到他梳理她头发的指一僵,而后,才听他道,“没,不去查了,管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的魅力不可挡,没有人能把我老婆的目光从我身上吸引走。” 她轻捶他一拳,“少臭美!” “难道不是吗?”他握住她拳头,咬她的唇,“高中的时候你一定就暗恋我了,是不是?” “……”这人,真是太自负了……“没有……”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还说没有吗?我有证据的!”他笑了,笑出声来。 “什……什么证据?”难道自己那时候真的那么不小心留下了蛛丝马迹吗?不可能啊…… “你的卡片啊!你亲自交给我的,你忘记了吗?在我们宿舍走廊!说你喜欢我!”黑暗中,他的笑声低哑。 “……”她的记忆跳了出来,难道她想错了?难道他真以为那是她写的?她还以为他她还以为……聪明的她,一时竟然也有些低落,“不是……那是郭锦儿写的……” 分明她的言语间已有了情绪,可他还在笑,“唔……既然是郭锦儿写的,你还收藏起来?” “……”她恍然大悟,“原来我放抽屉里的,被你拿走了!你为什么要拿走啊?” 他笑而不语。 黑暗中,彼此对视,只看见对方眼睛里的光芒,如黑曜石的般闪亮。 下一瞬,紧紧拥抱在一起…… 原来,果然君心似我心…… 两个人相识十二年,相依十二年,蹉跎十二年,在三分之一人生走过的时候,才开始尝到恋爱的滋味,如漆似胶。 且不说萧伊庭,本就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早上临别吻,回来索拥抱,白天在律所,不时也要打电话回来和她说几句,问她在干什么。就连叶清禾,这么个清冷的性子,眼里也常常如丝如絮漂浮着缠绵的柔光,有时候,他在房间做他自己的事,她捧着一本书,往往看书的她,会变成了看着他,良久良久…… 而有时候,他有所察觉,会抬头看她一眼,和她的柔光撞个正着,她也不再躲避,反对他笑,笑容里有某种让他心痛的东西,是悲伤?是忧郁?待他要细看,却不见了,只有一张纯粹的笑脸,让他以为那刹那的心痛 ,是错觉…… 大嫂微微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萧伊朋和姜渔晚开始海量地搜罗各种婴儿用品胎教和早教材料。 她在家闲着没事,有时候也帮姜渔晚整理,姜渔晚便让她也多熏陶熏陶。 萧伊庭骨子里孩子气,又极爱孩子,对他们的孩子也非常期待。之前叶清禾是以工作为理由,而推迟怀孕,现在辞了工作,似乎这件事又被提上日程。他开始认真研究备孕的事。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偶尔还是会沾酒,再者,瘦小的叶清禾也在调理营养阶段,所以,为了两人进入最好的身体状态,他给了彼此半年时间做准备。正好,那时可以举办婚礼了,孩子也能顺理成章地到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婴儿用品的兴趣,从奶瓶奶嘴,衣服尿片,到试听材料,他完全把它当课题来研究…… 叶清禾觉得他大有重新成长一次的势头,竟然连动画片也一部一部看一遍…… 对于叶清禾的嘲笑,他不以为然,“现在的动画片很多都不适合孩子看,我这当爹的当然要先过滤一遍,把儿童不宜地过滤掉。咦,这个老动画是多久以前的了,我们那时候怎么没看过……” 叶清禾一看,这动画还真有年头了,叫《雪孩子》吧。说的是,一只雪人和一只兔子是好朋友,后来兔子家着了火,雪孩子把兔子救出来,自己却化掉了…… 这动画片并没有引起叶清禾多少兴趣,她只是站在萧伊庭身后,紧紧抓住了椅子,盯着电脑屏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怎么了?”他没听见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又看见她脸上如隐若现的悲戚。 她恍然醒过来一般,强笑,“没什么,这个动画……有点感人……” 他一笑,把她拉进他怀里,“来,我们一起看。” 只是一部动画而已,那天晚上,他却做了个奇怪的梦,关于雪人的梦。梦里回到多年以前的冬天,他和她在院子里堆雪人,他们雪人女孩,用毛线给它做了长长的黑发和刘海,还在它鼻梁架了一副眼镜。 他叫它雪人妹妹…… 他拿出手机来,要给她和雪人妹妹拍张照片,然而,当他把镜头对准时,却不见了清禾,雪人穿着妹妹的衣服,戴着妹妹的眼镜,有着和妹妹一样的小脸,还冲着他笑,叫他二哥…… 雪人是和妹妹合为一体了吗?他吓坏了,上前对着雪人大喊,“把妹妹还给我!” 他摘掉它的眼镜,掀掉它的头发,可是妹妹还是没出来见他…… 太阳出来了,雪人一点一点在他眼前融化掉,最后化成一滩水,水中留下一副眼镜…… “妹妹!妹妹你出来!”他对着空气用力喊,却喊不出声来,只觉得难过得要窒息了一般。 空中却忽然响起熟悉的细碎的声音,“二哥,二哥……” 他抬头,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像,似妹妹,又似雪人…… “二哥,三十年到了,我要走了,二哥,再见……”那声音飘飘扬扬,渐飘渐远…… 三十年…… 他隐约记得什么时候听过这个时间,可他不想去回忆,此刻他只想抓住妹妹,那在半空越飞越远的妹妹和雪人…… 他奋力地奔跑,大声嘶喊,“妹妹!妹妹!不要走……” “二哥!二哥!”有人喊他,有人在推他。 他猛然醒来,全身冷汗,怀中抱着温软的她…… 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大口地喘着气,“吓死我了……” “你做噩梦了?”她在他怀中轻问,那般大声地喊着妹妹,是梦见什么了? 他点点头,依然喘息,“是梦……我知道……是梦……”既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对自己 说…… “妹妹,我……一刻也离不开你了……”他抱着她,甚至不敢闭眼,唯恐闭上眼睛,又会跌入失去她的梦里,梦是假的,可那揪心的痛,却如此真实…… 她身体一僵,压下那些慌乱,笑道,“那你把我变小,揣你口袋里,你上哪都带着我。” “嗯……”他低低地回应,可是转念一想,却突然发了火,“你瞎说什么?好好 的一个人,我怎么把你变小!” 叶清禾虽然觉得他这火莫名其妙,可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他靠在一起。 自那天起,萧伊庭愈加黏她,恨不得不去律所天天守着她,有时候打个电话回来,和她一聊就大半个小时,还全是废话…… 这般情形,姜渔晚看在眼里有些看不下去,有一次忍不住激到,“你干脆把她带去上班吧!没见过这样的!” 他却点头,“不错的主意,妹妹,怎样?” 萧城兴听了居然也赞成,“行啊!夫唱妇随,比给别人打工强!你们不是半年后要小孩吗?清禾是个有主见的优秀孩子,让她老闷在家里也憋得慌。”之前萧爸爸是主张叶清禾在家生孩子的,不过,去自己儿子律所那又不一样了…… 第24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萧大律师多了个助理,而且还是被天海辞掉的小助理叶清禾。 这在律所引起不小的震动,各种议论暗地里纷纷而来。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叶清禾是冤枉的,她没有出卖委托人的资料,可是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出来的传言,传来传去,话儿就完全变了,大约就变成了这里面有内幕,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泄露资料啊?说不定是萧律从中周/旋,给她在遮羞呢,谁都知道,她来律所找过萧律几次了,而且还和萧律神态亲昵,否则,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还不能回天海去? 这么一传,就好像成了真的一样。男人还好,对这些八卦什么的也就一听而过,不当一回事,女人之间却越传越烈,对所谓的这种女人,更多了几分鄙视,只不过,不敢表露出来而已,却个个地,在观望着,等着看笑话,毕竟,律师这个行业可跟别的行业不一样,花瓶是混不下去的,得考实力孤! 而偏偏的,萧律明显待这个助理大不一样,亲自安排她的办公桌,就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原来的助理方黎对面。办公桌搬来,就连擦拭桌子这类的也是萧律自己找了抹布来给她擦,而她呢?居然还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任萧律给她干活…… 这让看见了的人嗤之以鼻,并且马上传了出去。 方黎见状,便走了过来,先是对叶清禾友好地一笑,“欢迎到我们律所来,很高兴和你成为同事。” 叶清禾含笑表示谢意。 而后,方黎便对萧伊庭道,“萧律,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言下之意,当然是,打扫卫生这类活儿不是萧律该做的,而是助理该做的…… 谁知,萧伊庭却头也不抬地说,“不用,我自己来。” 方黎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并非不知进退,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多事了,于是退回自己座位。 叶清禾之前没觉得,方黎这么一说,也觉得律所毕竟是工作场所,他对自己太特殊也不妥,自己还是大意了,于是走上前,对他道,“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却在那擦得不亦乐乎,抬头冲她一笑,“不成!你在那坐着就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请来,不伺候好你怎么行?” 这话一说,对面的方黎就听见了,脸上的表情略有不自然,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叶清禾没有注意方黎,只对他低声道,“得了,你是大律师在这给我擦桌子同事看见影响不好!” 他不以为意,反对她不正经地笑,“谁敢说?再说了,你是谁啊,我请你来也不指望你做事的,在那呆着,我给你服务到底。” 方黎再次听见了这话,脸上的不自然装也装不住了,原来,真不是来做事的…… 不过,她还是调整了情绪,倒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自然是给萧伊庭的,另一杯则是给叶清禾的,并友好地对叶清禾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萧律平时都是喝咖啡的,所以,也给你倒了咖啡。” 叶清禾没说别的,只笑着接了,说“谢谢。”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萧律他有时候特别忙,我比你早来,比你熟悉工作环境,别跟我客气。”方黎又道。 “好的,以后麻烦你了。”叶清禾笑道。 没多久,萧伊庭终于把桌子擦干净,并帮她把办公用品都配备好,才算完事,问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了!你忙一上午了,赶紧进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她想给他倒杯水,可是看着那两杯咖啡,觉得不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让他把咖啡喝了。 他喝完之后,却把另一杯咖啡端走了,“这个我也喝。” 方黎初时见他这样,有几分高兴,可是,后来,却看见他自己去倒了杯清水来给叶清禾,还说,“你喝这个。” 叶清禾本来就不爱喝咖啡,再加上在萧伊庭的安排下正在备孕,所以,咖啡饮料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让她沾,就连茶,也不准她喝了,每天就是白开水。 她在新的办公桌前坐下,接过萧大律师亲手捧给她的水,抿着嘴冲他一笑,却看见,他的身后,方黎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因为躲避不及,方黎也对她轻轻一笑。 叶清禾的视线微微一模糊,那笑容却并不看得真切。 “怎么了?”他问。 “没事!你快工作去吧!”她催促他。他叫她来,是给他多个帮手,增加工作效率的,这样下去,得拖他后腿了…… “好!我进去了,有事进来叫我!”他看着她,竟还有些不舍。 她无语极了,她只是助理,难道不是boss有事就叫她吗?她还能使唤boss了?话说她就在他面前了,他还有什么不舍? 终于把他轰进去了,她微微闭了闭眼,而后再放下水杯,水杯却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方黎过来帮她拾起,关切地问。 “没什么,没拿稳。”她笑着说,“谢谢。” 方黎把水渍擦了,回到自己座位,开始工作。 十分钟以后,叶清禾被叫萧伊庭叫了进去。 起初她以为他又闲得慌,叫她进去耍赖之类的,谁知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正在工作的他,深蓝色衬衫,非但衬得他面色如玉,更给他平添了几分肃穆和沉稳,眉心浅浅的结,是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有的,这一刻的他,仿似拢着一层陌生的光,阻止着她的脚步,让她竟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样的他,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和法庭上的他不一样,法庭上他潇洒自信,慷慨激昂;也和家里工作的他不同,家里的他穿着t恤休闲裤,打着游戏思考问题…… 她的二哥,究竟有多少面?而每一面,都是如此的让人惊奇…… 他分明听见她开门,却没见她过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站那发什么呆?被我帅傻了?” “……”她还真是……被他帅傻了…… “过来。”他拿出一叠文件,“这些,你先过目,对我的工作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我这里还有个案子,你了解之后,列出重要证据和次要证据,看看还有哪些证据需要补充,并且收集先行法规对这个案子事实的认定。” 他的样子,一丝不苟,并非像和老婆说话,而是在交代一个真正的助理。这,让她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格外谨慎起来。 “今天之内吗?”她翻了翻,内容还有点多。 “今天之内先看完,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宽限一点,看在你是我老婆的份上。”他也就正经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开始不正经了…… 她嗔了他一眼,她能给他拖后腿?“不用!我能!”她捧着资料准备出去。 他却一把拉住她,“上哪去?就在我这看。” “里面?”这似乎不太合适吧?如果有人来找他谈事儿,她还是避着点比较好,毕竟一个助理是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 “嗯!就里面!若依着我,我恨不得把你的桌子摆我旁边,这样啊,我累着了,你可以给我捏捏肩,我渴着了,你可以亲亲我……”他笑着说。 她抱着资料无语望天花板,她以为他至少会说,我渴着了,你给我倒杯水……这渴和亲亲有关系? “好吧,我去那边看。”对于这样的他,她认为自己没有那个功力和他磨,乖乖听了他的话,在一边看资料去了。 其实,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毫无秘密可言,他的工作就是她的工作,他的事业就是她奋斗的目标,彼此都是对方最信任的人,不用任何心机来揣测和提防…… 不觉到了中午,他的手机新设了午饭提醒的闹铃,准时响起。 他马上收工,“走,吃饭去!” “嗯……等等,我把这里看完……”她正看得投入,还舍不得放下来。 他之所以新设闹铃,就是为自己,也为她的废寝忘食做准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早吃晚吃,甚至不吃,都无关紧要,可是,多了一个她,自然不能再粗心大意。 走到她身边,一把抢去了她手里的资料,把她拉了起来,“走吧,你不吃饭,我们未来的一一也饿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一在哪? 结果他马上又来了个转折,“不过,一一她爹更饿,还是先喂饱她爹吧!” 一个上午正经工作,可把他给馋坏了,抱着她,低头就给了她一个长吻。 浓情蜜意之时,却有人 来敲门。 他意犹未尽,抱着她不肯放,还是她,拼命在他怀里挣扎,“有人……” 他这才悻悻地说了声,“进来。”而后,松开抱着她的手。 门打开得很急,助理方黎出现在门口,而他俩才刚刚分开,叶清禾情动后潮红的脸,以及两人迅速分离的尴尬,都被方黎看在眼里。 当然,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温和地笑问,“萧律,今天午餐吃什么?” “不用,我出去吃。”萧伊庭果断地答道。 “好的,那我先去了。”方黎很知进退,出去了。 “都是你!”叶清禾嗔怪他,估计刚才的尴尬被方黎看了去,其实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他作为律所的头儿,上班时间胡闹被下属看见总是不好的…… 他扬眉无所谓的态度,“我亲我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可以?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外出。 总是这句话,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可以…… 律所的人基本都出去吃饭了,只剩两三个女人,在他们走后,聚在了一起,感叹,“萧律和新来的助理还真亲密……” 有人对叶清禾好奇,这些人中离叶清禾最近的就是方黎了,于是向她打听,“这叶清禾为人怎样?矫情吗?有没有仗着和萧律的关系欺负你?有真才实学吗?能胜任工作?” 这是大家都好奇的地方,一个个看着方黎。 方黎浅浅地笑着,“哪里,怎么会欺负我呢?为人还挺不错吧,我们也说上什么话,能力什么的应该有吧,萧律把她叫进去一上午,估计很多工作交给她做。” “真的?”有人便惊叹起来,“那你呢?萧律不是才接了个案子吗?要你写文书了吗?” 方黎摇摇头,恬静地笑着,“没事儿,也许过两天会给我看吧,可是,就算不给也没关系啊,大家都是一个律所的,为同一个目的工作,谁做不是一样呢?而且她是新人,多点实践机会,多学习对她是最好的。” “方黎,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人感叹,“萧律是业内最有名气的律师之一,能跟着他当助手是难得的机会,做得好,留下来独当一面难道你不想?如果她事事抢了你的风头,萧律眼里还有你吗?” “就是,方黎,不说其它,就她跟萧律这种关系,你说萧律能不照顾着她吗?你啊,还是多个心眼吧,别傻乎乎的了,有的人看起来善良,其实可精明了,步步算计,你想啊,如果叶清禾没有心机的话,怎么能抓住萧律?还有本事在被天海开除以后到我们律所来?” “对啊!她在业内名声已经坏掉了!自己没有职业道德也就算了,还害了天海的白新啊!听说白新待她可好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们觉得奇怪吗?我们萧律的不败纪录就是输在上次的离婚案,当时,对方的律师不就是白新吗?你们说,叶清禾这样的品性,会不会从萧律这里套到了什么,才会让萧律失败的啊?” “有可能啊……” “我们萧律就是太善良了!方黎,你是萧律的助理,你要帮萧律提防着这个女人啊!反正在我看来,靠爬/床这样的手段来争取机会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整个过程,方黎只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听她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发表意见,一时说得慷慨激昂的…… 萧伊庭和叶清禾并不知道律所有着这些流言蜚语,只是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共享他们的午餐。 吃午饭的过程中,却接到姜渔晚的电话,说外婆生病住院了,要他俩下班的时候有时间的话去医院看看。 “妹妹,我们吃完饭就去吧,外公外婆最疼的就是我。”萧伊庭接完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叶清禾一直埋着头静静地吃饭,听他说了这话,抬头微微一笑,“好啊,那快点吃。”没有握筷的左手,却轻轻捏成了拳…… 萧伊庭加快了速度,而叶清禾却停了下来,恍然若思。 他边吃边问,“怎么了?就不吃了?” “嗯……”她迟疑着,“吃饱了……好吧,那我再强迫自己吃点……” 她重新拾起了筷子。 他这才满意,给她用勺舀了好些菜,“把这些都吃了 ,任务!” “……”她没有说话,眉间微微一锁,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便买了些营养品往医院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渔晚已经在病房里陪着姜老太太了,同在病房里的还有萧伊庭的外公。 “外婆!”萧伊庭一进病房便奔向姜老太太,取代了姜渔晚的位置,坐在床边,“外婆,您还好吗?” ———————————————————————————————————— 三少系列2《扑倒》亦即《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宁震谦老大的故事已经放出来了,也就是说吉祥欠亲们苗苗的番外有盼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亲要看的?如果有的话,吉祥合计一下,下月开始更新? 第24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表姑。”他叫住了她,“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并非继续打扰您,只是听说,您想给家里的孩子申请大学,办移民,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话,尽管开口,能够帮到表姑,是我的荣幸。” 她眉端微蹙,“你怎么知道的?” “呵……”他笑了笑,“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放弃的,不过,表姑您不必有压力,那只是我自己的事,不会再麻烦您。孤” 她脸色松了松,轻叹,“你太执着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何必呢……” 他笑,不语阙。 她停了停,最后还是说,“我这次回来,只为了老家亲戚孩子的事,办好后,可能就不会再回国了……这事儿过去这么久,我想也不会再找到什么线索,那本账本,已是意外收获,斌爷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当初老石就从不跟我说他的生意,想来也是想给我安定的生活,否则也不会把我送出国。现在就算查出真相又怎样?老石不会再复活,你岳父也不能复生,意义不大。至于是非善恶,我始终相信,恶有恶报,恶人是不会有善终的,天道昭然,你又何必强求?有时候过于勉强,反而致更多的伤害。不过……” 萧伊庭注视着拐角处的地面,灯光下倒映出一个黑影,马上朗声道,“表姑,小心地滑。” 表姑微微一怔,闭了口,和他一起往回走,那个黑影也马上消失了…… 第二天,表姑飞去了云南,乔思留在北京,成天拉着萧城卓陪她吃喝玩乐,几天下来,哪个胡同旮旯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被她摸得门儿清,话说在这一点上,她跟小叔叔还真有共同爱好,萧伊庭每天回来都戳着萧城卓的脑袋说他越来越肥,是时候去小爷爷那里练练了,这都快三年没练了! 每每这时候,萧城卓就会往她身后躲,时不时还抱着叶清禾转一转圈。 有人敢动他老婆,那是要他的命,三个人此刻必然扭打成一团,姜渔晚若在家,也会被这样的场面给逗乐,一次还跟萧城兴说着,“家里人多到底热闹些,城卓这样回来,就像多了一屋子人似的。”说完又甚为不放心,叮嘱三人,“别闹了,清禾小心着点,假如有了孩子,这么闹可是不行的。” “孩子?”萧城卓呆了呆,很久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那我不是……要当爷爷了?” “你已经当爷爷了!”萧城兴见他那呆样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吗?萧伊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萧城卓笑了笑,看着叶清禾倚在萧伊庭怀里扬起微红的小脸,看着萧伊庭垂下头来,温柔地给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心中某个地方酸酸的,泛起了喜悦,那喜悦膨胀,却又涨得他疼…… “吃饭了!”萧城卓大喊一声,扑向餐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美国没吃过饭!你不是刚和乔思胡吃海吃了回来吗?”萧伊庭搂着叶清禾的肩膀坐在了萧城卓对面。 萧城卓眼眶有些热,使劲冲着叶清禾笑,笑得眼睛眯起来了,这样,才不会看见他眼睛里的东西吧…… 他“开心”地大声说着,“真没吃过啊!外国的米饭都不能叫米饭!还是家里的菜好吃!你们不知道啊,我在外面多想云阿姨!” “你是想云阿姨做的菜吧!”萧伊庭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他嘿嘿笑着,“没有啊!我真想云阿姨!也想大哥大嫂,想姐姐,当然,也想你……我的乖侄儿……” “你少来!”萧伊庭不吃这一套,差点拿筷子敲过去。 “不信拉倒!姐姐,大哥大嫂,云阿姨,你们信就行了!”说完,他低下头,猛吃。 有些话,注定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了,可是,他也庆幸自己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所以,他现在仍然还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说:我想你…… 而我,是真的好想你…… —————————————————————————————————— 这段时间萧伊庭的工作很忙碌,幸好有叶清禾给他帮手,否则他会连喘气都觉得浪费时间。 而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除了叶清禾,世界上没有人更懂萧伊庭。应了这句话,叶清禾对他的意图可谓不点就通,案情分析结案报告,甚至辩护思路,她整理出来的,百分之九十都能让他满意。 这么忙的工作时间里,他也没有时间像从前那样跟她腻 ,有时候便把文书上的事情交给她,自己则出去见委托人,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半天。 这天下班时间,他从外面回来,原是直接接叶清禾回家的,却在门口和方黎差点撞上,只因方黎手里拿了一分邀请函边往外走,边在看着,被这么一吓的,邀请函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萧伊庭立即道歉了,是他走得太匆忙,并且帮方黎把邀请函捡了起来,一眼,便看清这是份拍卖邀请函,极醒目的字写着呢,拍卖的内容有古董玉器书画,然而,或是出于本能,对他而言最显眼的是那几个字:民/国xxx书局出版《史记》…… 他心中一动,不由问道,“这邀请函……” “萧律,您感兴趣啊?”方黎笑着问。 他一笑,还给她,没出声,只记下了拍卖地点和时间。 哪知,方黎却道,“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您拿去玩玩吧,我男朋友给我的,本来让我跟他一起去,可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我对这个完全不懂,也没兴趣,正想着送给谁呢。” “是吗?那好,正好我对古董和书画有点兴趣,那我收下了,谢谢你了。”他把邀请函收下,侧身让路,让方黎先出去,然后才进去接叶清禾,没有提邀请函这件事。 第二天,正是拍卖会时间,下午,他找了个借口出律所,直奔拍卖会场而去。 实际上,他这段时间以见委托人为理由出来时,就时不时会去江老喜欢去的那些地方转转,看能不能再找到一本《史记》,只是一无所获,这突然冒出来的机会,他不可错过。 拍卖会上拍出几件瓷器和玉器之后,便展出了一副书法作品,他愣住,竟然是岳父封一诺的字…… 莫名的,涌上一种直觉,这拍卖会有些不简单…… 不过,他不会犹豫,一开口就出到了高出底价十倍的价格来争取这副作品,志在必得。 旁边的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没有人再跟他争,这副作品毫无悬念地归属于他。 而后,拍卖的就是那本《史记》。 拍卖员将价格定在一万五千元,这个价位,使这本书在诸多古董中显得分量太薄,可是,却没人能想到,正是这本书将拍卖会推向了高/潮,成为目前为止竞拍最激烈的拍卖品,焦点集中在萧伊庭和另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萧伊庭根本就没去想自己举了几次手,只要对方还在举,他就不会放弃,而对方似乎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拍卖师一直在不停地报价,没有片刻的冷场。 在座的其他人都觉得诧异了,这本书真有这么高的收藏价值?如今价格已经飚得远远超过它的市价…… 最后,萧伊庭念头一转,选择了放弃。 他想知道的,在通过之前的短片资料显示的细节时就已经看过了,这本书应该是那一套的第二册,有于小书的名字,而最后一页,他看见的是小楷写的己卯年夏,只是,没有叶清禾之前说的“归斌”这俩字。 己卯年夏…… 这四个字的小楷深深印在他脑海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感应了一下,可是,却没能找到其根源…… 拍卖会结束后,他拿着那副封一诺的作品回了律所。 “清禾。”他经过她办公桌的时候,把她叫了进去。 叶清禾收到了一个惊喜,父亲曾经的作品,当初是挂在家里书房的,不知所踪,此刻却突然回到了她面前。 “是赝品?还是真迹?”他平静地笑着,问她。从拍卖会回来的,他固然知道是真迹…… 她早已被欣喜冲昏了头脑,伸出手去,却不敢触摸,手指微颤,“是真迹……太熟悉了……二哥,你在哪里找回来的?” “是真迹就好!一朋友送的,他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他没有说实话。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起来,镜片后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二哥……太高兴了……” 她是真的高兴到了极点吧,平素即便是欢喜她也不轻易说出来的…… 他心中柔软,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怀里来。 而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作,顺从地走到他面前,由他揽进怀里,抱在他腿上,下巴习惯性地搭在她肩膀,唇 在她颈上漫不经心地蹭着,享受地看着她喜悦而满足的表情,心内充实地满满的,无需言语,他知,这是他要的全部…… 她的要求从来不多,不,应是没有。 相识十二年,她从不曾提过要什么,除了要他念书,要他上进。他一点一点地,都做到了,还要努力的,是她心里从来没说出来的想法,即便不说,他也明白,也会去做,只要是让她开心的事,他都不遗余力…… “妹妹……”他像十二年来每一次叫她的时候那般叫她。 “嗯?”她放下字卷,回过头来,抱着他的脖子,淡红的唇,弧度弯弯。 她的目光下,他有些醉,晕晕地看着她,想告诉她他此刻心中所想,想许给她承诺,可是,骤然间,又觉得所有的海誓山盟都配不上他们之间的十二年,更配不上他们的一生。 原来,承诺这东西,果然太苍白,太庸俗…… 世间最好的承诺,便是像此刻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她满足地微笑,而他也笑,看着她的满足傻乎乎地笑…… 这样的笑,叫相守…… 他的笑容便在醉人的眸波里,更傻气了,“没事,想叫你……” “……”她不善调/情,可是眉目之间,全是婉转风情。 他如同泡在了蜜酒里一般,愈加神魂颠倒,搂着她的腰,加了句,“还想亲你……” “……”一天不知亲多少回,还在这跟青涩小男生似的……她眉目间的风情愈盛,鼻尖相对,低哝的一句,“想亲……就亲呗……” 他突然大笑,笑她,“真不像个姑娘!” “那姑娘是怎样?”她从来淡然,可也开始有些在意他的评价。 “姑娘应该羞涩啊!欲拒还迎……有你这么直接的?”他有时候还真摸不准她的性子。自见她第一天,她便是个冷淡理智的女孩,将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指挥他往东决不允许他往西…… 可是这样的女孩,却在两人独处时绝不含糊,就连他们的第一次,他只是动嘴说说,她便主动了…… 或者,她就是喜欢掌控的人?包括在这件事上? 她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有些难为情,也没接上话来。 他哈哈大笑,“也对,我怎么指望二十岁不到的时候就把我扒光的人有羞涩之心啊!?” 她瞪着他,完全一副你就笑吧的眼神…… 他愈加觉得好笑,继续逗她,“妹妹,我跟你说,作为姑娘,要矜持一点才好,太主动的话,男人会不珍惜……” “所以呢?”她歪着头,继续瞪着他。 “所以……对你这样的行为……我只想说……”他眸子里闪着光,看着她笑,“再来一次吧!” 她脸颊还是有着浅浅桃红的,尽管知道,他这样的,怎会不珍惜她? 可是,她是叶清禾呀,面对他的嘲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好? 他错愕了,好什么好? 她开始脱他的毛衣,然后解他的衬衫扣子…… 他有那么一点点反应过来,妹妹这是真的要再来一次?在这里?他看了看窗帘,关着的……再看门,严严实实的…… 这是要办公室激/情吗? 所谓食色性也,这是他的座右铭。所以,作为男人,是绝对不会反对这么奔放的体验的…… 话说,他猛然想起自己和妹妹在这事儿上的经历确实太单一了些,多些花样,他真的不介意啊…… 所以,任她给自己宽衣解带…… 毛衣、衬衫,已经顺利除去了,然后是鞋子,裤子…… 他很惬意地享受着这个过程,自我感觉妹妹宽衣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 在他裤子从脚上脱离的瞬间,他看见她忽然把所有衣服全抱在了一起,然后快步跑开退到了门边,并且迅速打开门,出去了…… 他再一次地,被她剥得只剩内/裤…… 而后,外面响起她的声音,“萧 律!下班了!可以走了吗?” “……”他真的要感谢她,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上了门…… 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婆,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萧律?你不走吗?我今天约了乔思,晚上和她一起吃饭呢,你不走的话,我自己先走了!”门开了一条缝,她趴在门口,露出小半张脸来,对他说。 他快步冲过去,想把她从缝里揪出来,门缝里的小半张脸却不见了,门外传来她笑着跑开的声音,门重新关上…… 半小时过去了…… 外面完全没有动静了…… 他打她的电话,她接了,那头响起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二哥啊,我在街上呢,和乔思找吃饭的地方,你吃了没啊?” “……”吃!他吃什么?!“妹妹,我错了……回来救我……不要不管我……” “二哥?你说什么?云阿姨在家做了火锅啊?真好!你多吃点啊,我们也吃火锅去!”她那边还传来乔思的声音了,“吃火锅啊,好啊!我喜欢很多的麻酱!” “……”要这么坏吗?“妹妹,告诉我衣服放在哪!我出不去啊!” “啊?你不想出来啊?行啊!吃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或者叫小叔叔来接我也行!” “……”她故意的!难怪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老祖宗的教训果然不能忘啊……“妹妹,别闹了!” “好好好!我不闹了!你在家吃涮羊肉吧!我和乔思也准备开涮去!”她把电话给挂断了…… 萧伊庭在那端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想起了四个字:欲哭无泪…… 叶清禾和乔思来到一家涮羊肉店,是乔思找到的,跟萧城卓才来过。 叶清禾觉得诧异,笑问,“你和我小叔叔吃喝玩乐的日子过腻了?想起我来了?” 乔思无聊地戳着水杯里的那片柠檬,叹气,“繁华如梦,终归要归于平淡的……” “……”叶清禾差点被水呛到,“听起来怎么像失恋的语气?” “还没恋呢!哪里来的失恋?”乔思用力戳了一下柠檬片,表情极为沮丧。 “思思……”叶清禾很懂她的心思,体贴地叹息着,“你打算这个假期就这么浪费在我小叔叔身上了?” “……”乔思看了她一眼,委屈地努了努嘴,“那又怎么样?他知道我要回来的,也没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小帅哥好……” 是!小帅哥好!可小帅哥跟你是兄弟啊!叶清禾无奈地摇头,“思思,终于承认了?付真言那个人是这样的,硬得像块石头,可是,一旦他真心对一个人好了,就会好到付出一切的!” “谁说是付真言了?”乔思马上条件反射性地弹了起来。 “……”还嘴硬……“好吧,不是付真言,那是我猜错了,本来我还打算明天请他出来吃饭呢……” “……”乔思表情马上变了,讨好地拉她的袖子,“清禾,好清禾,我明天也没处吃饭,搭上我呗……” “……”一个人能漂洋过海来爱你,叶清禾觉得这是很深的感情了,她不知道在付真言心里究竟对乔思是怎样的印象,可是,她心疼付真言,一直心疼,所以,她虔诚地希望,他能收获一份属于他自己的感情,同时,也给乔思一个机会,不过,也不愿意乔思在这份目前还是单恋的感情里受伤,于是道,“思思,付真言那个人一根筋,追他是个很辛苦的过程,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受伤,如果太难……” “……谁追他啊!”乔思马上否认了,不过,看着叶清禾认真的眼神,激烈的反应也平息下来,仍旧无聊地戳着那片柠檬,“我知道,可是我想试试,没试过,我不会心甘的!放心啦,姐姐我又不是没失恋过!现在是铁打的骨肉!不在乎多失恋一次!” 火锅的锅底和菜都上来了,叶清禾一笑,“好了,先吃饱吧!不吃饱哪有力气恋爱啊!” “对!”乔思举起水杯,和她的轻轻一碰,尽管里面的柠檬已经被她戳得不成样子…… 叶清禾的手机又响了,除了某人还有谁?寻思着她这次胡闹也该够了,于是再次接了电话,那边果然传来他软绵绵的声音,“妹妹……我饿……我冷……我要感冒了……啊切……”他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卖萌装可怜的什么的,他最擅长了……冷什么冷?暖气温度那么高……“嗯,打开门,门口一个大袋子。”她怎么舍得毁他形象让他出丑?衣服拿出去没给任何人看到,装在袋子里就放在门口,只要开一条小缝就能拿进去…… “……”原来是他自己把自己关住了……他飞快走向门口,没忘追问,“你在哪吃饭呢?” 她说了地址和店名,再次把电话挂了。 “我妹夫要来啊?”充满斗志的乔思已经在享受美食了。 “嗯……”他能不来嘛?叶清禾无端抖了一抖,觉得今晚将是个恐怖的夜晚…… 在高峰期堵车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萧伊庭竟然半小时后就到了……衣冠整齐,进来的时候看着叶清禾阴仄仄地笑,好像在说,小样儿,等着瞧…… “二哥,你来了……坐……”叶清禾觉得自己今天真不够冷静,一时冲动,给自己招来极大的麻烦…… 萧伊庭呵呵笑了一声,好像在说,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妹夫,你不是家里也有火锅吃嘛?”乔思问道。 “家里的火锅……哪有这里的好吃啊!?妹妹,你说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笑着问叶清禾。 叶清禾也陪着笑了笑,“大约是……他口味重吧……家里太清淡……清淡……” “口味重?”他重复着她的话,笑,“也不知道谁口味重……不过……等会儿我们可以吃点重口味的夜宵……” “……”叶清禾看了一眼乔思,拜托她没听懂他的话,话说这个连弯和直都懂的美籍华人,不懂也难吧? 可是,此刻乔思的脑袋是被食物堵住了的,这点和萧城卓也很像,堵得完全纯洁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俩,“是吗?我口味也重啊,我们一起吃吧!” 叶清禾差点再次被水所呛…… 不过,乔思的手机这时候也响了,电话来自云南。 正是这个电话,让他们仨谁都没有机会再吃这顿重口味的夜宵,第二天乔思和付真言的约会也黄了…… ——————————————————————————————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呜呜呜,胖10斤…… 247 乔思接着电话,脸色瞬间发白,放下电话时,嘴唇也白了,站起来就要走,“我表姑……出车祸了……我回老家去看看……” 又是车祸…阙… 叶清禾脑中无端闪过这个“又”字,下意识看向萧伊庭,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惧。 而萧伊庭却没有她预料中的反应巨大,只是安慰了乔思几句,并且给她定机票回云南。 叶清禾眼看他拿出手机来,没有多话。 当晚的飞机,也不管什么航班什么仓了,只要有票就买孤。 乔思立刻回酒店准备,萧伊庭也带着叶清禾回了家。 从他订机票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家里,叶清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进了房间,他在收拾东西,她才默然不语地帮着他收。 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有谱,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决定放弃,一个是给了承诺…… “妹妹,乔思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他似乎,在为自己那个承诺寻找借口。 她没说话,继续帮他收,直到收拾好了,才道,“快点吧,小心。” “妹妹……”他欲言又止。 她凝视着他,叹息,“到底,是为了我……” “不是!”他抱了抱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她目送他离开。 机场。 他和乔思在安检处相逢,乔思很惊讶,为什么他也同行,他没有解释,只和她一起过了安检,并且登上了飞机,只是座位没在一块。 飞机还没到起飞时间,他拿出手机来准备关机了,打算再给叶清禾打个电话宽慰她,号码拨出去,却一直没有接。 他疑虑顿生,也有些心神不宁,按理,她不会不接他电话…… 过了几分钟,他再打,还是没人接,许是直觉使然,又或者是所谓的心灵相通,他猛一抬头,看见过道里走来的女子,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戴黑色帽子,鼻梁上架一副精致的眼镜,朴素的打扮,掩饰不住如玉一般莹润的气质…… 他心里一沉,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的座位在他前方,跟乔思近一些,可也没在一块。她只冲着乔思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便低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按捺不住了,上前,和她身边的人交涉了一下,换个座位。 那人答应了,他便坐在了她身边。 不知道怎么开始说话,想斥责她,想质问她,却没能组织好语言。 倒是她,轻轻把头搁在他肩膀,柔柔的声音碎碎地散落开来,“我说过的,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于是,所有他想说的话,便如潮水触到了礁石,退落回去。难怪,她没有阻止…… 她知道阻止不了他,也知道乔思是无辜的,不应被牵扯进来,所以这趟去云南,势在必行,可是,她也知道,他必然不会答应她同去,那就只有这样了…… 乔思对于他们俩会陪同自己去云南,仍然有些不解,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心中甚为感动,加之挂念表姑,不再去想其它。 下飞机以后,已是凌晨,再去医院已是不便,只好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来,打电话给表姑的亲人,询问了情况,得知表姑并无生命危险后,才焦躁地静等第二天的到来。 天一亮,三人便急忙往医院去了,早餐也没吃,还是萧伊庭买了些糕点馒头什么的,就着牛奶,逼着她俩吃下去。 到医院后,表姑还在睡觉,手和脚都打了石膏,脸上也有几处划伤,不过,总算在医生那里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乔思留下来照顾表姑,而萧伊庭和叶清禾则和表姑的亲戚一起去了交警队,了解这次车祸的详情。 表姑是搭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也受了伤,此刻同样躺在医院里,萧伊庭和叶清禾对望一眼,这,倒是真的只是一场交通意外吗?还是,有什么人所不知的阴谋? 出租车司机的资料显示:熊姓司机,本地人,开出租近十年,无安全事故。车祸发生的原因,是司机为了避让突然从一丁字路的巷子里窜出来的一辆摩托车而撞上花坛,因车速较快,所以 后果相对严重。 这么看来,真的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 在云南滞留了两天,没有什么收获,表姑精神略略好些,也能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却也只是谢谢他们这么远来看她,一路辛苦。 又一日过去,两人准备返回北京了,再次来看表姑,乔思刚给表姑擦了脸,见他俩来,朝他们一笑,“表姑今天好多了。” 门口响起护士的声音,“27床的家属在吗?过来一下。” 27床正好是表姑,乔思忙道,“来了。”说完对他俩说,“我去看下,马上就回来。” “去吧。”叶清禾道。 表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俩,眼神里闪过无奈和哀叹,最后动了动唇。 “什么?”萧伊庭低下头来,侧耳,问。 表姑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萧伊庭这回听清了,是在说:老宅,发现东西…… 萧伊庭一个激灵…… “是什么?”他低声问。 表姑却摇摇头,“好像是一份通话详单……很久以前的了……是家明从前的……” 终于等到乔思回来,萧伊庭立刻带着叶清禾告辞,直奔表姑亲戚在乡下的老宅去了。 原本不想带着叶清禾,可是一来,她必然不答应,二来,他也不放心她离开他的视线,无论怎样,在他身边,他心里才安,所以,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租了辆车,立即奔赴表姑老家。 家里还有表姑的几个亲戚在,同时,老宅院子里还围了好些老乡。 这个地方,萧伊庭其实是来过的,在上一次来云南找表姑取账本的时候就来过。 “大伯,您好,怎么回事?”老乡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萧伊庭不禁问表姑的哥哥。 “哎!家里遭贼了!值钱的不值钱的,都丢了!”那人摇着头叹息。 糟糕!萧伊庭暗道,“大伯,表姑要我来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偷了?” 那人摇头,“不知道!我领你进去!你自己看看吧!” 萧伊庭按照表姑说的,在书桌抽屉的一个盒子里去找那张通话详单,然而,抽屉里倒是有一个盒子,只不过,抽屉是开的,盒子也是开的,里面的东西早不翼而飞了…… 萧伊庭打开另一个抽屉,看着里面酒红色的一个天鹅绒小袋子微微皱眉。 大伯家已经报了警,警察早上就已经来过了,萧伊庭带着叶清禾改道直奔派出所。 警察初步认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谁会想到这会和十几年前的一桩案子有关呢? 萧伊庭对警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第一,刚出车祸,马上发生盗窃案,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第二,他认为小偷的目的不是取财!因为,他在抽屉里看到的天鹅绒小袋子上面分明还写了xx珠宝的字样,如果是求财,这么明显的首饰为什么不拿?很多可能,小偷是另有目的,而为了掩饰,才象征性在家里偷了些值钱的东西,直到发现他们要找的以后,才不顾其它,匆匆而走。 第三,关于上次的车祸,他仍然持怀疑态度,希望警察能再把丁字路口的监控调出来重新查看,并且查一查那个骑摩托车的人。 警察对于他的意见表示了极大的重视,一一记录下来,承诺会尽职尽责地调查。 而萧伊庭,出了派出所以后拨通了陈溢的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并非不信任这边的警察,而是因为,陈溢更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 “我们又回不去了,妹妹,暂时还得待几天再看看。”打完电话他对叶清禾说。 第24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越来越复杂 叶清禾轻轻地靠着他,该抱歉的是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无论待几天,她都无所谓,她怕的是,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那些她极力掩盖的,甚至为了掩盖不惜扔下所爱远走重洋三载的,越来越不受她掌控,要破壳而出了,就像沉默已久的活火山,岩浆在地底蠢蠢欲动,随时待发,而只要喷薄而出,它的破坏力谁能承受阙? 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合上眼,无比希冀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确切地说,是自她从美国回来后的每时每刻,都希望时光就此驻足,停驻成最美好的模样,不要再往前行,然而,然而…孤… 她的人生前所未有的迷惘…… 十六岁开始,不管是她人生的哪一个阶段,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有时候甚至不同时段的决定截然相反,她都是坚定的,清醒的,至少知道自己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只有此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考虑…… “二哥……”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却只是叫他的名字,其余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拍拍她的肩膀,只道她是担心他,“没事,不用担心,法治社会,不至于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们还不敢。” 叶清禾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的腰,作为同行,她焉能不知他是在安慰她?不是没听闻同行被威胁甚至受到伤害的事例,在这一个案子里,或者他的人身安全没那么大威胁,但是一旦昭然…… 她往他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并不顾忌这是在派出所外的大街上。 他笑了笑,下巴在她头顶轻蹭,尽管此刻是在迷雾中摸索,可是,却十分享受现在的她,随性自然,亲昵和依恋跟随她心而发,不刻意掩饰,更不矫揉造作,时时地,用行动在诠释她飞机上说的那句话:说好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他本性率真,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除了她,更不介意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表达他的感情,所以,南方冬日的阳光里,立于人行道上相拥的两个人,站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指尖穿过她发丝的温柔,偶尔落在她头顶的浅吻,阳光淡淡的,落在他的侧脸、她的发梢,金光融融,梦一般美好…… 然而,一个电话,却破坏这所有的美好…… 电话是姜渔晚打来的,一接通,姜渔晚就向儿子哭诉,“伊庭,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妈,有事吗?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一手牵着叶清禾柔软的手指,回答。 “还过几天?”姜渔晚十分委屈的语气,“你赶紧回来!再不回来,就见不着妈妈了!” “妈,您说什么呢?别吓唬我。”萧伊庭听了顿时紧张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寒意直冒。 “伊庭,妈妈今天被人抢劫了!刀架在妈妈脖子上呢!可吓人了!”姜渔晚说着,还呜咽起来。 “妈,那您现在怎样?报警了吗?” “报了!我也没事,可是想起来就后怕!伊庭,你快回来吧!”姜渔晚从小生活优越,从不曾吃过苦,也不曾受过惊吓,遭遇一次这样的抢劫,对她来说算是受惊不小,自然是需要抚慰和安全感的,而萧伊庭是她最疼爱的儿子,除了丈夫那里,能诉苦的就只有这个小儿子了,再者儿子还是律师,所以,此刻分外希望儿子就在身边。 萧伊庭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一番,承诺尽快回去,而后,眼眸里涌上了阴霾。 “怎么回事?”叶清禾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握着手机,拍拍她的脸,“没事,妈妈遇到了抢劫,不过人没事儿,希望我这个律师儿子回去给她主持公道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叶清禾抬起脸来问他。 他的手指还黏在她脸上,还来不及回答,那么快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眼睛瞟了一眼手机,打开短信一看,内容让他再次寒意遍布:萧大律师知道你母亲被抢劫了吗?停止你在云南查的事情!否则,下次那把刀的轻重就掌握不好了!还有,想想你哥哥刚出生的儿子以及你身边的叶助理。 他心头轰然一响,可是,表面却极镇定,迅不动声色地把短信删除了,心中默默记下了那个号码。 “谁的短信?”纵然云南的冬天比北京暖和得多,他的手指粘在她脸上还是有些凉,凉得她心里微颤。</ 他笑,温和,平静,“一个垃圾短信,我删了。” 那样的笑容,让她心中安宁下来,仔细想想,也觉或许是她多心了…… “妹妹,我忽然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陈溢还有那么多警察,妈妈受了惊吓,我有些担心。”他半真半假地说着。 她自然事事听他的,点点头,同意了。 他便再次给陈溢打电话,将这里的一切托付给他,请他随时和自己保持联系,尤其拜托他保护好表姑和乔思的安全,他相信,安全问题没有人比警察做得更好,然后两张机票,告别乔思,返回北京。 姜渔晚真的受了惊吓,如今天天在家里窝着不敢出门了,连萧伊朋的儿子也不敢再去看。 萧城兴和她一世夫妻,妻子此般模样,也不敢大意,自出事开始就一直陪在妻子身边安抚她,此刻儿子回来,仍然守在妻子身边,说着各种安慰的话语。 垂首间,萧伊庭看见父亲鬓边的白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仔细端详父亲的样子了,当年那个把自己打得满房乱窜,吼一声自己就吓得想往床底下钻的威武老爸竟然老了这许多,时光,真是个无情的东西…… 于是,有些原本想说的话,也吞了回去,只是和父亲一起安慰母亲,同时劝慰他俩人,“妈妈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爸您就多陪陪妈妈吧,您自己也别出去,在家里待着。” 安慰好父母,萧伊庭和叶清禾回了房间。 萧伊庭似乎很累,一回房间就躺倒睡下了,而且很快睡着。 叶清禾体恤他在云南这几天很辛苦,也没和他说话吵他,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却似乎睡不安稳,她在房间略略走动,他好像都被打扰到了,不断翻身。 于是,她索性走了出去,回自己房间了,将这个空间留给他。 她刚走,他的眼睛便倏然睁开,而后拿出手机来,将记在心中并反复在心里一直默念复习的号码输入,查询归属地,发现号码是云南的…… 云南的号码,北京的抢劫…… 他的脑子一时混乱,一时清明,而后便嗡嗡发疼。 最后,他还是给陈溢拨了电话,请他帮忙查这个号码的主人。对于此结果,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既然敢用来给他发短信,定然是不怕他查的……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重又拨起了陈溢的电话,“陈溢兄。”跟陈溢接触的次数不多,叶清禾云南出事后他只身再次去过云南,那是第一次见面,是为了详细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以及宋成徽一案,后来,叶清禾出国,他还返回过几次,也是为了再查这案子,每次去都约见了陈溢,也算有了来往,一来二去,便称兄道弟了。 “查到号主了,我马上去落实。”陈溢在那端道。 “谢谢。”他感激陈溢的办事效率,不过,他找陈溢还有别的话要说,“这个案子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玄乎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号码发给我一个威胁短信,警告我再查下去的话,就会危及我的家人,其中包括我妈,还有我侄儿。我们一直以为宋成徽跟这个案子有关的,可是,我侄儿算得上是宋成徽的外孙,如果是他,会连自己的外孙也用来做威胁的工具吗?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合理……” “是!不合理。可是,也不排除欲盖弥彰,你说呢?”陈溢回道。 “……”陈溢说得没错,可是他仍然有种奇怪的直觉。他承认,办案这事儿,一定得讲究证据,可是,这么多年经验,他还相信一种从经验里累积起来的天分,人和人之间就是不同的,同样做律师,同样做警察,可是有的人就是更敏锐一些,这种敏锐可以理解为能力,也可以理解为天分,或者说,是经验丰富,但在他看来,综其一切,就是感觉比别人好,他有时候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萧老弟,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个案子确实沉得太久了,三年前那一击,并没有砸中要害,便不了了之,宋成徽出来了,现在做的又是合法生意,而隐藏在幕后的人,自始至终就没有现过身,看起来要查清真相是越来越难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吧,当年答应了那个小姑娘,一直没能完成她的心愿,我心里也不好受。” “谢谢……”萧伊庭唯有感谢。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肯相信当年一个小姑娘片面之词,陈溢已算坚持,说实话,像这种没有半点证据的猜忌,也许没人肯相信,所以他也不敢到处乱说,怕动静闹大了反打草惊蛇, 只有跟陈溢商量。他闭上眼睛,微微理了理思绪,“陈兄,我我们一起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梳理一遍吧,我有点乱了。首先从宋成徽诬陷清禾开始。这件事做得有些急,不像是一件经过深思规划的举动,我倒认为是宋刚出狱没多久,发泄私愤之举,最后没能把清禾怎样,但是,有人顶缸,我们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我在好奇,当年宋成徽是家产尽失的,如今短时间内东山再起,他资金何来?我查过,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嫂的妈妈,卖了两栋房子给他做的本金。之后,消停了好几个月,接下来出现了我岳父家的旧藏书,然后,乔思的表姑回国,原本只是把两个亲戚的小孩办理出国,却突然出了车祸,并且老家出现一张十二年前打出来的电/话详单,然而,我跑去取的时候,家里却又招了贼,详单不见了。紧跟着,北京出事,我妈妈遭遇抢劫,我手机上出现短信威胁……这一切的一切,我怎么觉得我就像一只大象,在我的前面始终有一只香蕉在牵着我的鼻子走,而我每一次都差点吃到了,可是马上又远离了。陈兄,我觉得,有人在牵着我鼻子跑……” “是吗?那你觉得是牵着你往相反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方向跑呢?” 萧伊庭被问住,“我就是突然迷糊了,才想跟你交流。陈兄,我老婆说,十二年前那些人去她家是找东西的是不是?还说看见那人戴着玉扳指?” “是,没错。” “他们找什么呢?是找上一次我拿到的账本?还是找这张通话详单?这通话详单如果能找到的话,是不是就能找到谜底了?”只是,去了哪里呢? “不一定!萧老弟。”陈溢道,“你还记得吗?宋成徽当年的通话记录我们可是查过的,没有问题啊!那些年不比现在,电话号码没有要求用身份证实名登记,街上几十块一百块一张的电话卡多如牛毛,可以打完扔也可以继续充值,完全无法查。” “……”萧伊庭有些闷闷的,“也对……”他自然知道这点,不过,仍然存了侥幸心理而已。 “对了,你刚刚说你岳父家旧藏书出现,有什么发现没有?”陈溢问道。 萧伊庭虽然觉得这书出现得蹊跷,但是在云南的时候没跟陈溢说,毕竟,他没有任何发现,“有,可是等于没有,上面有几个字:己卯年夏归斌。我也知道这里有问题,可是,最终就在这个斌身上,斌是谁?” 陈溢狐疑地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书啊?还用己卯年来纪年,真是少见了。” “……民/国吧……现在也有人用的……”萧伊庭脑中猛然一亮,“等等!” 而后,他便查起了万年历,查到后马上告诉陈溢,“陈兄,我真糊涂了!己卯年!己卯年!我岳父去世那年就是己卯年!己卯年夏正是那个时候啊!现在很少有人再用这种纪年法,我也给忘了!可是我曾经用的!我们写字画画的人,有些就喜欢落款的时候这么纪年,也就是说,己卯年夏归斌的意思,就是我岳父去世那时候,这套书回到斌这里?这书原本是斌的?而这个斌是谁?是跟清禾外婆或者父亲和熟的人?是上年纪的人?是喜爱书画的人……还是没有方向!” 说到最后,他仍是十分沮丧,可是,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蚀心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把这种恐惧感跟陈溢说。 “别灰心!”陈溢鼓励他,“至少有进展!一点一点在进展!你刚回去,路途辛苦,还是先休息吧,等脑子清明的时候再好好想,我先去查这个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好吧……”他有些无力,躺在床上,连动一动的欲/望也没有,“乔思他们一家,拜托你照顾着点,不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他挂了电话,左思右想,一个想法升起,马上被另一个念头推翻,一念起,一念落,这般折腾着,却是越来越混乱…… 最终,他放弃了睡觉,他原本也不是来房间睡觉的,只是想有个单独的空间跟陈溢通通话。 于是迅速起身,下楼看望姜渔晚。 姜渔晚身裹着毯子,略显憔悴,萧城兴仍然陪在她身边。 “爸,我们谈谈?”他把萧城兴叫到了一边。 —————————————————————————————————— 这两天都太晚~~~~赶12点啊啊啊啊 第24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他的存在 萧城兴随着萧伊庭进了书房。 “爸,通过妈妈这次的遭遇,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多请一些保镖,包括大哥那边,大哥的小孩才出生,安全问题决不能小觑。”他郑重地,向父亲提出来。 萧城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认为这次不是一次简单的抢劫?孤” 萧伊庭早已想好了措辞,“我只是怀疑而已,爸,也许是我的错,我做这一行,得罪的人不少,可能连累到家里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感受,他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是这个家里最强力的砥柱,他的责任,不仅仅要爱护好清禾,还要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是…阙… 他没有提封一诺的案子,更没有说云南的事,他不希望父亲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萧城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萧伊庭的提议,不过还是很担心儿子的境况,“伊庭,你自己要小心啊!” “爸,放心,我会小心的,也有分寸,您休息会儿吧,我去陪妈妈。”他简单地跟萧城兴报告完自己的想法,出书房,下楼陪姜渔晚去了。 萧城兴看着儿子一米八几的个头消失在视线里,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早些年恨铁不成钢,唯恐他不成材,棍棒教育,严厉得过了头,却反而越打越皮。那时候便想,就算不成材,无论如何也要成个人,只要人品好,自己大不了辛苦点,挣份家业给他,只要他守住就行。却不曾想,到底是……成参天大树了…… 再回想十年前的自己,从不敢奢望儿子会有这么一天,会对自己说:爸,您休息吧,家里有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是自己期望的,可是,心里反而惴惴不安,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坚持在他自己的行业独自打拼,想着他几年律师生涯里所经历的几个大案,正是这几个大案让他声名大震,旁人只道他运气好,可是,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知道,他步步维艰,如履薄冰,有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几个大案成名的过程,也是他在生死间穿梭的过程,威胁恐吓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他从前总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经得起风吹雨打,哪怕在外面闯得头破血流,只要不死,不过就一个疤…… 可是,话虽如此,事到临头,他还是担心得坐立不安…… 这,就是父亲吧…… 他想着,非但家里要加强保安措施,儿子的身边,也得多加个保镖了,明天开始,一定不能让儿子自己开车出去…… —————————————————————————————————— 陈溢查到了电话号码的主人,并告知萧伊庭,这个号码的主人事发前一天丢失了手机,发信息的人是用盗来或者拾来的手机发的…… 萧伊庭听了之后,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能查到是谁,那才叫奇怪…… 每一次都是这样,眼看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了,马上又沉下去了…… 无论多么复杂的案情,无论真相沉得有多深,他都不怕,怕的是……那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而且,这个人是在玩怎样的游戏?每一次撩/拔出一点动静,马上又销声匿迹,什么迹象也没有了。就比如,这个风波过去以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平静得让人心悸…… 转眼就是萧伊朋的孩子弥月之喜,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折腾,一家子人总要热热闹闹吃个饭。 特意选了个周末的日子,大家都有空,地点定在萧伊朋自己某个楼盘的会所里。 萧城兴和姜渔晚中午的时候就去了,萧伊庭两人则在家里待到下午才准备出发。 “妹妹,谢谢你。”他看着在衣柜前挑衣服的她的背影,说。 她回过头来,嫣然,“谢什么?谢我中午给你煮的面好吃?”今天宴席,放了云阿姨假,爸爸妈妈出去了,所以又赖着她煮面了…… 他没有笑,无比认真地走到她身后,拥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就是想说谢谢你。” “好了!想谢我的话就告诉我穿什么?这件大衣好不好?”她指着一件暖色的大衣。 他马上否定了,“要风度不要温度!不冷啊?” 说完长臂伸出去,拎出一件羽绒服来,黑色的,“就这件!” 她的羽绒服,非黑即白,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穿正式点? 喜庆点?” “就穿这个!”他把衣服塞给她,“自家人讲这些虚礼干什么?”说完,又一笑,抱着她轻轻地摇,唇在她耳际吐着热气,“要好好保重身体,感冒都不可以的,别忘了,我们过了新年就要结婚,随时准备要宝宝了……” “……”她握着羽绒服的手一紧,转过头来,“二哥……” 他吮着她的腮和耳垂,她一转脸,便直接含住她的唇了,所有的话语,被他堵了回去…… 她眼镜的金属架,时不时擦着他的脸,他觉得十分碍事,给取了,随后一扔,才尽兴地和她纠缠,直至彼此都有些失控,她才费劲地把他给推开,“别闹了,再闹赶不及了!迟到多不好!” 说完,她把眼镜拾起,重新给戴了上去。 他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心中涟漪不断,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笑道,“干嘛在家还要戴眼镜?难道在家里还要装成熟吗?”她戴的就是一副平光镜,高中那会儿不知道,当她是近视眼,后来才知道,人家视力不亚于他!这次回国来,她说是为了获取别人的信任,可这眼镜戴成习惯了,有必要在家里也装吗? 她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换衣服。 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脱去家居服,盈盈一握的腰衬得她其实也有着凹凸有致的风情,尤其,她白皙的脖子上,还印着他昨晚的成果,甚是明显。、 这让她今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他也没办法啊,昨晚周末嘛,一时忘情…… 想着昨晚的激烈,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帮你。”他走上去,给她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她还不了解他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由分说,便给她穿起衣服来,当然,这穿衣服的过程忒慢了点,时不时总要把玩他爱玩的东西…… “二哥,别闹了……”她就知道,他只要一近身就没好事儿…… 他呵呵一笑,“果然是晚熟型……” “……”她狐疑地看着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副怕打的表情,可是并没有阻止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我的意思是……比从前大了些……” “……”这一直是他所嘲笑的……而且,这个从前,是多久以前?她红了脸,想起第一次被他袭胸的情景,那时候,她才十六…… “总算从花生米变成小笼包了,虽然,和大肉包比还是有差距……”他笑嘻嘻的,不准他再碰,还不准他嘴巴上占占便宜? “……”花生米……亏他想得出来……她横他一眼,“说得好像你玩过大肉包一样……” 他的笑容僵住,这问题事关贞洁,他可不敢大意,“妹妹,我没……” “走了!”她不耐地提起包包。 他急步跟上,“生气?” “……”不理。 “真生气?”他抱着她不让她走了。 怎么这么赖皮?她无可奈何,“没有啊!” “真没有?”他凝视着她的表情,分明还是冷冷的。 “真没有……”被他缠上了,只好缓和了语气,她真的不想满月宴迟到,这样不妥。 “那亲一下。亲一下就表示你不生气。”他指着自己的脸。 她没办法,点击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眼镜的镜框再次碰到了他的脸上。 他这才释然,不过还是不满,“眼镜真碍事儿……下回在家别戴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了,每次亲昵的时候都会说……她只好说,“我习惯了,不戴不舒服……” “可是你戴着我不舒服啊……”他委委屈屈的。 她蹙眉,“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便在耳边低声道,“我喜欢你身上什么都没有,一点儿阻碍也没有……” 说完,脚上一痛,是她在他脚背上狠狠的一脚…… 他嘶的一声,看着她远走,站在原地笑了。这次去大哥家,难免有会遇到宋成徽,他真担心她不高兴,这样闹一闹,她心里 好受些吗?他真的希望,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的存在,可以弥补她所有的悲伤和遗憾,他,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 本来这章剧情有变化的,可是只来得及写3000,就还没写到变化的时候,呜呜呜,吉祥再去写一章,不过得后半夜才能更,亲们明早起来看变化…… 第24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外婆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还十分虚弱,疼爱的眼神看着他,微弱的声音说着,“傻孩子,你来干什么呀?你工作那么忙,外婆没事的……阙” “外婆,我当然要来,您病了,我饭也吃不下去的,外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伊庭还要吃您做的炸酱面呢!没人能比您做得更好吃。”他从小嘴甜,一张小嘴总是把老人哄得合不拢嘴。 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做的东西孩子们爱吃,即便平日里有保姆,鲜少会有自己动手的时候,可是,只要孙子来,下厨是一定的。 姜渔晚听了,却难免斥责他,“就知道吃!外婆病了你还惦记着吃!” “别骂他!”外婆马上就袒护他了,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握着他的,虽虚弱,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只要外婆还做得了,一定做给你吃,就怕你吃腻了。” “外婆,不腻,伊庭天天吃都不会腻。外婆,您别说话,好好休息。”他体恤地给外婆把被子曳了掖,把打针的那只手放放好孤。 毕竟危险已过,姜渔晚也宽了心,看着这婆孙俩,轻道,“妈,你啊,任重道远,活到一百五十岁吧,服侍伊庭到老!” “好!”萧伊庭哈哈地笑。 引得外婆也笑了,“那还不被嫌弃?老不动了!也做不动了!” “谁说的!外婆您一百五十岁还能打太极呢!”萧伊庭道。 “就你会说!那时候还能走?那得是妖怪!还给你们添麻烦!”虽然是哄人的话,外婆听着开心。 “不麻烦!外婆!”萧伊庭软软的声音,“伊庭还要带您去登泰山呢!如果外婆走乏了,伊庭就背您,一直背您到泰山顶,伊庭还能给您做好吃的,伊庭最近在学做菜,真的!” “傻孩子……”外婆露出满足的笑容,疲倦地闭了闭眼。 “好了,外婆也累了,别再引着外婆说话,你俩看完就走吧。”姜渔晚催道。 萧伊庭一直霸占着外婆,叶清禾还没能有机会叫上一声,萧伊庭想起了她,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床前,“外婆,清禾也来看您了,知道您病了,清禾很担心。” “外婆……”每一次叫出这个称呼,叶清禾都要做十足的准备,即便这样,还是很艰难很轻微。 外婆睁开眼,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外婆,那……我们走了……”萧伊庭轻道,还俯下身在外婆满是褶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去吧,不用来看我了,我好着呢……”外婆的目光重转柔和。 萧伊庭起身,牵着她准备和外公姜琮文告辞。叶清禾走在他身后,呼吸有些艰难,而姜琮文看着他俩的眼神,也闪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和他的年龄不相符…… 恰在此时,病房里再度来了人,却是大哥和微微,也来看外婆了,和他们同来的,还有宋成徽…… 宋成徽比任何人都显得活跃,提着补品,一脸诚挚的笑。 萧伊庭握着叶清禾的手,略紧。 上次泄露资料的事,宋成徽一点事儿也没有,此刻,他的表情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姜姨,听我家微微说,您身体抱恙,我这着急地就赶来看您了,没打扰您休息吧?”宋成徽把东西搁下,俯身极谦恭地问。 姜老太太和他倒也熟悉,叫他小宋,“小宋啊,太麻烦了,小毛病而已……” “不麻烦,我跟姜老这么多年交情,应该的,应该的……”他热络地说着,却被姜琮文瞬间打断。 “行了!你太客气了。”姜琮文不动声色地道。 叶清禾深深吸了口气,捏了捏萧伊庭的手,低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 萧伊庭脸上依然自在微笑,眸子却暗沉下来,道,“外公,外婆,我们下午还上班,先走了,外婆,您好好养着身体。” “去吧。”姜琮文挥挥手,面无表情。 出了医院,萧伊庭的脸才青了下来,冷笑,“宋成徽……” “二哥。”她急忙叫道。 “嗯?”他脸色不改,也没松手,一直拉着她上了车。 “二哥,宋成徽的事 已经过去了,他又是大嫂的舅舅,你就别在心里堵着了。”坐上车以后,她柔声劝道。 他看着前方,发动车子,琥珀色眼睛微微一眯,“你放心,我有分寸。” “二哥……”她的语气愈加柔软,一双眼睛隔着镜片水汪汪地望着他。 他终于软化,手一伸,揽着她的头,凑过来在她脸上一亲,“好,老婆大人的命令,我怎敢不遵?” 他倒是答应下来了,可是,莫名地,她却隐隐觉得,一切,不会如她所愿那般平静…… 人生,仿似走进了一个狭小的缝,她在这缝里艰难地呼吸着,唯求的,便是头顶那一米阳光的安宁。所幸,这缝里有他,和她共着这不多的氧气…… 外婆的病急救及时,并没有大的危险,一段时间后,便出院了。 天气渐渐转凉,气温连续跌降,叶清禾和萧伊庭之间的感情却屡屡升温,如今本就形影不离,可即便时时刻刻在一起,萧伊庭还总闲不够,无人时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他的依恋和痴缠。 她原本聪慧,专业极强,虽然搁下了几年,但贵在用功,在白新那几个月也对业务有所熟练,到了他这里以后,他更是全无藏私,倾尽所有地带她,手上的资料案子,每一个都对她没有隐瞒。 这于她,自然迅速成长,于他,算得上如虎添翼,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助理,能像她一样,可以全心信任,无半点留私。她,就像另一个他自己,除了不能替他上庭,可以帮他做任何事。 如此,他自己轻松了许多,而他之前的助理方黎,则更轻松了,几乎无事可做,虽然还顶着助理的名,可是,实质上却变成了秘书,不,连秘书都不如。秘书还能起草些文件影印些资料,如今,这些事儿也全让叶清禾做了,她每天能做的事,也就是倒倒咖啡泡泡茶什么的,而且还专门服务于萧律一个人,因为,叶清禾的水常常是萧律自己亲手奉上…… 很多次,叶清禾都看见了方黎盯着自己的目光,这样的分配其实确实不合理…… 叶清禾某次进萧伊庭办公室时,便主动提到了这个问题,“二哥,方黎和我的工作分配现在这样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你做得太多,辛苦了?”他笑着问,然后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她听话地走了过去,他便把她拉到他腿上坐着,给她捏肩膀按手,“累的话,不要自己撑着,扔换给我就行了。” “我不累……”她很享受地任由他给自己按,不轻不重,力道真是恰到好处,他总是喜欢这样,上班的时候,时不时把她叫到跟前,要么和她亲热一番,要么给她捏捏,或者让她给他捏捏,再继续工作。她常斥责他工作也没正形,他却回击,这样才有滋有味干活不累……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给她敲着背,手渐渐滑到腰上,“你想说,方黎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会有想法?” “对。”她正是这意思,“用人不公,她肯定有想法,这明显太偏颇了。” “老婆,这是信任度的问题。没有你之前,任何助理我都做不到所有资料放手给他,只有你,你明白吗?你多好用啊!白天晚上用起来都这么顺手,你说我还用别人干嘛?”他说着笑了起来。 “……”这个不正经的!任何事都能扯到晚上那回事去……她瞪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要知道,我可是被天海辞掉的,就是因为出卖资料!” 他看着她笑,目光柔软而水润,“嗯,卖吧,不过得把我再养肥点,卖个好价钱!” 她也笑了,“和你说正事呢!你不能长期这样对待方黎。” “你是要我给她工作做?”他问。 “也不是……”她并不太喜欢方黎这个人,总觉得她的所言所行和她心中所想不符,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这种感觉,很怪异,她所接触的人里,不乏聪明也善于伪装的人,人在职场,尤其还是律师这个行当,肚子里没有几个弯弯也是混不下去的,可方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之前,她只听说方黎喜欢萧伊庭,而且也听过此人工作能力很强,所以建议萧伊庭留她下来,她甚至想过…… 呵,现在,接触了这么久,她愈加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不妥,“二哥,其实方黎在你身边已经很久了,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办案,之所以一直留在你身边,是因为跟着你是不一样的吧,既然你现在不用她了,就让她自己开始她的事业吧,好过这样让她闲置着,也不至于让你 的朋友觉得难堪,你认为呢?”她记得,方黎是他的朋友介绍来的。 萧伊庭嬉皮笑脸地笑着,“行,这里你说了算!” 叶清禾知道,别指望他有个正形了,他就这德性…… 第二天方黎从萧伊庭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阴郁,经过叶清禾身边,轻笑了两声,“叶助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叶清禾知道,想必是萧伊庭跟方黎谈过了,她不知道方黎这声谢谢有几分真心,可是,此刻她自己却是真诚的,在她看来,方黎独当一面,拥有自己的事业,比守着一个不可能爱她的男人前途要好得多,于是,浅笑,“方律师,祝你早日成为大律师。” 这难道不是入这行所有人为之奋斗的吗?可是,她在方黎眼里却没有看到回应的真诚,得到的也只有方黎的又一声“谢谢”,仿似,还含了嘲讽…… 方黎没有跟律所任何人分享这个消息,下班后一个人默默无语地离开了律所,一个人在北京打拼的日子并不容易,原以为努力工作,换取心中某个人的青睐,今后的人生便不那么艰难,可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空想,奋斗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她孤身一人继续往前冲,而有的人,为什么那么幸运?轻而易举便得到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呢? 她自诩学历、外貌、工作能力、勤奋程度不比任何人差,看来她不是上天偏爱的那个人,命运总是不眷顾她…… 她不想回家,自觉有一种感情,她独自陷在里面许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这么被掐断了,那种感觉不比失恋差…… 带着这种失意和苦闷,她四处瞎逛,直到天黑,转道去了酒吧,试图用那解千愁的液体来缓解自己痛苦。 她平时也能喝一点小酒,今天更是放开了量后,喝到后来,终是醉了,头晕目眩。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职业的警觉度,让她提醒自己该到此为止,立刻回家,于是买了单,摇摇晃晃往外走。 到酒吧门口,她已是不支,扶着酒吧的门,感觉天旋地转,再多走一步自己都会倒,靠在门边不敢乱动。 此时,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小姐,既然走不了,哥哥抱你吧!” 她努力保持着意识清醒,知道自己是遇上坏人了。 她冷着脸,没有搭理,勉强走了两步,脚步趔趄,差点摔倒,被一双胳膊扶住,“别这么冷淡啊!跟哥哥走!哥哥会让你火/热起来的!” “滚开!”她凭着感觉用力在此人脚上一踩。 高跟鞋踩上了脚步,也是很痛的,那人嘶地一声,“岂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罚酒!出来玩还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谁怎样?”而后又骂了几句污言秽语。 她不敢再进一步激怒他,用力往前跑,然而,只跑了两步,便摔倒在地,那人追上来,提起她衣服后领,将她翻转,而后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半边脸痛得发麻,无奈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趴在地上,爬起,又跌倒…… 那人上来将她再一次提起,一股强烈的酒味冲着她而来,她恶心得想吐,拼命甩着头,避开这股味儿,一手撑着那人的脸,努力推远。 只是,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眼看自己再也避不开,却突然被人扯了出来,她没有站稳,再次跌坐在地上,而后,那坏人就被打倒在地。 她晕晕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谁救了自己,只是,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夜晚的街道,醉后的多重影子,更看不清此人的脸…… 她渐渐撑不住,后来,只见那人朝自己走来,问她“怎么样,住哪里”…… 坏人被打跑了,安全感袭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就此醉了过去,隐约感觉,救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抱起来,上了车,而后,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目睹这一切的,除了看热闹而不敢上前的一些酒吧客人,还有一双黑暗中闪着锐利光芒的眼睛,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旁边的人,“这人是谁?” 方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酒店里,而且是一个大套房,舒适宽敞的大床,酒店独特的清香味,让酒醉醒来的她,略感舒适。 只是,下一个瞬间,马上想起来什么,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而她的身上,居然穿着酒店的睡衣…… 她大吃一惊,马上起来查看,发 现自己身体没有异常,才略略放心。 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在浴室里看见一套男人的衣服,还有她自己昨晚穿的套装,全都有呕吐物在上面…… 第25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出事了 他们俩这一路闹腾的,刚好赶在晚宴前抵达。 这样的场合,叶清禾肯定不喜欢,可是,为了他,为了整个家族的面子,她又不得不出席,所以他尽量让她少待一会儿,给小侄儿送了礼物,打算吃完饭就带着她走。 果然没有请外人,只萧家姜家上下三代,再加微微娘家的人,即便这样,也有百来人,十余桌。 萧伊庭领着她混在堂兄弟堆里,一群年轻人,不用跟任何其他人打交道孤。 席间,几个弟弟非灌萧伊庭酒,他哪里敢喝?一来他是妹管严,二来,这不是在备孕吗?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敢大意…… 他和叶清禾这些事儿,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是他怕妹妹管,确实众所周知的,加之叶清禾每一次聚会给大家的印象就特别清冷,也极严肃,所以从前就没有人和她闹着玩儿,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块去吧,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都已大了,想不到萧伊庭还是这怂样。 虽然大家不再灌他酒,可还是有人忍不住刺他,“出息!萧伊庭你这辈子就注定了妹管严!” 妹管严的名声,可是比他“萧大律师”的知名度来得更加源远流长…… 他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还好死不死地搂住了叶清禾的肩膀,“我愿意,愿意被她管一辈子!”那谄媚的德性,完全忘记了他初时是如何取笑宁子“妻奴”的。 这句话透着如此重要的信息,一桌人激动了,原来这是妹管严的升级版——妻管严啊! 纷纷闹着无论如何要敬一杯,恭喜萧伊庭这个万年老单终于脱单,也成功地洗刷了诸多人怀疑他是g/a/y的嫌疑。 萧伊庭立场坚定,誓死不从,最后兄弟们妥协了,允许他牛奶代酒。 虽然允了,可这口舌之快是要找回来的,一个个恨恨地奚落他: “出息!牛奶是女人喝的!” “没有啊!也是乖宝宝啊!我们二哥一直是妹妹的乖宝宝……” 可这些取笑算什么?我们二哥是出了名的脸皮厚啊,拿讽刺当赞扬的这样的技能,他从小就十分熟练了,所以,搂着叶清禾,无限幸福地说,“谢谢兄弟们称赞啊!乖宝宝好,乖宝宝才有糖吃!”说完,还相当能自黑地当着大家伙的面对叶清禾卖萌,称呼也由妹妹变成了老婆,“老婆,我这么乖,回去赏不赏糖吃?” 这种意义下的“糖”意指什么?一桌的男人自有男人的理解,而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带有这种颜色的小玩笑,一时激动万分地起哄。 萧伊庭脸皮厚,叶清禾脸皮可没那么厚,脸色微红,嗔了他一眼,把他给推开,低声对他道,“我去下洗手间。” 他抱着她不放,“我陪你去!” 虽然叶清禾的话说得声音极低,大家并没有听见,可是这种情况心知肚明,一个个地挤兑萧伊庭,“够了啊!这也要跟着去?你果真是没断奶吧?跟着去吃奶?” 这话有些粗俗,吃奶二字更是一语双关,一桌人又笑开了。 叶清禾脸色更红,横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去!”真没听说过,媳妇儿上厕所,也要跟去的…… 萧伊庭笑了笑,放手让她去了,毕竟,谁也不会料到,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就在大哥的地盘内,家人全部在此,还有物业保安,会出什么事情? 百般细致的他,此刻大意了,而正是这个大意,让他差点后悔终生…… 会所暖气温度有点高,人又多,叶清禾只穿着毛衣还觉得有些热烘烘的,脸颊耳朵都有些发烫。 对着镜子用温水拍了拍脸,觉得十分舒服,才整理了一下围巾,细心地查看围巾是否遮得够严密,别让脖子上的尴尬露出来才好。 整理好以后,她开门出去。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眼前多了一堵人墙。黑裤子,黑衣服,黑帽子,带着墨镜,衣领竖得高高的,几乎看不清脸。 她知道大事不好,刚想喊叫,被此人捂住了嘴,然后又上来一个人,制住了她的身体,两人将体重颇轻的她拎走。 萧伊庭和一群兄弟们闹着,心情十分愉悦。 他一向喜热闹,也爱小孩,在这样的场合里,和兄弟们开着些带荤的玩笑,憧憬着过了这个冬天,他也 会努力耕耘他自己的小孩,明年这个时候,就该他办满月酒了吧? 心中甚喜,目光落在叶清禾的外套上,暗觉她已经去了很久,怎么还不回来? 一看时间,的确去了近二十分钟了…… 心里顿时莫名不安,拿起她的外套,去洗手间外等她。 在洗手间门口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出来,他再也无法淡定,想打她电话,却想起她包没背,手机在包里呢…… 于是叫了个女服务员来,让她进女洗手间帮他找找。 女服务员出来以后,却告诉他,叫了好几声,没有叫叶清禾的人答应…… 刹那间,如一声惊雷响过,恐惧乌云般黑压压笼罩下来,他看了一下四周,这个走廊一头通向大厅,一头通向后门,他立刻朝后门奔去。 后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冷空气袭来,他惊惧之下,如坠冰窖般,透心地凉…… 一楼的楼梯口,发现一条熟悉的围巾,浅蓝色,是今早他亲手给她挑选,并且给她系上的,正好和他身上宝蓝色毛衣很搭…… 不详的预感愈加笼罩着他,他蹲下拾起,围巾羊绒毛茸茸的触感仿佛还有她的体温…… 慌乱之中,有一点他是十分清醒的,她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这么大冷的天,她没有任何理由外套不穿围巾扔了,光穿着件毛衣跑到外面来…… 他拿着围巾和外套的手在发抖,疯了一般跑着去问保安,是否看见这样一个女子出去。 保安只摇摇头,说没有。 “监控!把监控调出来看!就这半个小时内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当那保安支吾着不肯的时候,他一把揪住保安的领子,拳头差点抡下去的,是另一个保安死死拽住他的手,才阻止了他。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别乱,冷静,一定要冷静,如果他都不能冷静的话,妹妹怎么办? 没有再跟保安为难,而是走了正常程序,请了大哥来,只是告诉大哥,出事了,他要看监控,并叮嘱他,火速前来,但是别惊动其他人。 萧伊朋被他急迫的语气吓到,马上打保安部经理的电话,让他调监控出来看。 在萧伊朋还没赶来之前,萧伊庭便如愿看到了监控录像,的确,除了进出的车辆,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再看一遍!”他就不信这个邪,就算一辆车一辆车去查,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保安看他的表情极其严肃,也不敢再大意,又播放了一遍,此时,萧伊朋已经赶到了,跑来的,也是十分忧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伊庭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屏幕,忽然,一辆q5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桌子一拍,怒吼,“这辆车车牌不对劲!是套牌车!你们这些保安都是吃干饭的!” 他记下那辆套牌的号码,迅速取了自己的车,朝着q5驶出的方向疾驰而去,同时,联系自己在交警的朋友,“哥们,我妹妹可能被人绑了,我这有辆车挺可疑,你帮我查查,q5,很可能是走/私车,套牌,车牌为xxxxxxx,拜托了,尽快。” 他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周围的车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一颗心却绷得铁紧…… 交警那边没那么快出结果,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情绪,逼迫自己去思考,去分析,某些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了,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不可能…… 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思考了…… 等红灯的时候,找出一包烟来。 他很久没吸烟了,但现在,他需要烟来冷静。 翻遍了车里每个角落,他才找到一个打火机,然而,他拿着打火机的手也在发抖,好几次,都没能准确地点着烟…… —————————————————————————————— 窘……现在还是早上吗?呜呜呜……又:二哥开车打电话,是不对的,亲们不要学,呜呜呜…… 第24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旧书 也就是说,昨晚她吐了,还吐了救命恩人和自己一身? 救她的人会是谁?怀着这个疑问,她翻了翻男式外套,可是,却一无所获。 正站在那不知所措,有人按铃阙。 她急忙去开门,来人却是服务员,手里提着一套女装,对她说,“这是一位先生让送来的。孤” “谁?你知道吗?”她接过衣服,尺码正合她的身。 “不知道。”服务员完成任务便走了。 方黎捧着衣服,眉心纠成结,这倒是和许多小说里的情节类似了,酒吧遇险,英雄救美,一.夜.情,神秘男主,合适的衣服……而唯一不同的是,她完好无损,并没有发生one/night/stand。 换了衣服,她以该房间客人的身份去问,这间房登记的身份证是谁的,前台倒是没有为难她,告诉了她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完全陌生…… 也许,这就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小插曲吧,无需想太多…… 她如常去律所上班了。 进入冬天,叶清禾收到乔思寄来的卡片,同时也得知,乔思会在这个圣诞节再次回来,和小叔叔一起。 小叔叔…… 呵,每次想起这个男孩,记忆都还停留在十二年前,那个胖乎乎一身太阳黑的贪吃小子,那个总爱赖在她房间甚至在她怀里拱的小胖团子。这样的形象,似乎代表了一段时光,一段,想起来总会微笑的时光,纵然,那段时光里的她,觉得生活对她而言等于艰辛…… 人,总是在经历以后,才会懂得真正参透。无论是具有怎样智慧的人…… 这个冬天,倒是收获的季节,人人都在收获着喜悦。大哥和微微的孩子,在冬天出生了,曾经那么不靠谱的一对人,竟然也能开花结果,看着大哥眼里那抹温柔,她为这一家三口感到庆幸。总觉得当年那场婚姻类似于一场赌博的冒险,可是,竟然赌赢了,所以说人生的奇妙之处在于,不走到尽头,永远都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付真真和田简的孩子也在这个冬天出生,她和萧伊庭一起去看望过了,田简这孩子,居然还叫她姑姑…… 姑姑呵…… 这个称呼仿佛远天飘来的一声呼唤,带着久违的青涩的芬芳…… 过往的一切,无论友谊还是爱情,回忆起来都是那般美好…… 田简对付真真极好,对着付真真母子二人的时候,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田简,势必也感动了付真真吧,付真真对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敌意,仍然叫她姐…… 她有意无意地提起乔思,提到这个圣诞节乔思会再度来京,付真言反应巨大,“她还来?” 那样的表情,有些滑稽,叶清禾笑了,真不知道那两个月泡茶妹的生活,他俩最后到底谁胜了谁…… 这个季节里所有的喜讯似乎大多与孩子有关,江家那边也有了好消息,江之永和张萌也有孩子了…… 好消息不断,让萧伊庭也十分振奋,总是对她说,明年,就该他们有好消息了…… 她听了,总是恍恍惚惚地笑,而后,把脸转开…… 每个人都有好消息了呢…… 就连方黎在冬天里也如沐春风一般,每日出入律所,都神采飞扬的,律所里爱八卦的女人纷纷猜测方黎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因为异常明显的变化是,方黎穿的衣服开始品牌化,身上的香水味也被人闻出来是某个高档的品牌。 方黎对于这样的猜测并不否认,反而笑眯眯的,红晕上脸。 于是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肯定,大家都说方黎命好,终于等来她的春天,而且看样子还是个重磅春天。 如果是这样,叶清禾也为方黎高兴。 每个人都像故事里的角色,每个角色必然都有一个结局,或喜剧,或悲剧,可是,每个故事里的人却永远无法预测自己的结局,不知道命运这最伟大的创造者,会给自己的人生书写怎样一个故事? 当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窗外的桂花树被一片松软茸茸的白色所覆盖,叶清禾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年头,已经从夏天走到了冬天,时间,就像上天的恩赐一般…… 他曾答应过她,香山叶红的 时候陪她去看日出,可是,红叶早已落尽,这个秋天在一个接一个案子中匆匆流过,他似乎是忘了这回事,而她却记得,只是没有提醒他。 她理解,在他看来,他们这一辈子,自然还有很多个秋天去看叶红日出的…… 有时候会和江家二老电话聊天,姨婆于小嫚偶尔便会感叹岁月流逝,和家人聚一次少一次,若是从前,叶清禾纵然听了也只是听了,即便会有触到,可是不会觉得亲近,自从和江家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当初和江老忘年之交的这份情分也多了些生分,然而,此时听到,心里就像被一根柔软的丝缠住了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扯一下,会酸酸软软的疼,于是有时间的时候,也往江家走动走动,毕竟,二老是真心疼爱她的。 雪后初晴的某个日子,她便由萧伊庭陪同,前往江家探望二老。 每一次她去江家,二老都特别高兴,这一次也不例外,直道这么大冷的天还跑来,真正辛苦了。 叶清禾不爱多话,只是笑,萧伊庭便帮着她说,她在家里平时也很挂念二老,所以雪一停就来看望了。 二老听了更是高兴。 “清禾,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你等着,我给你拿来。”江荀兴致勃勃地说。 能够被江老称之为好东西的,叶清禾想来定然价值不菲,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江荀从楼上取下来的却只是一本书…… “你看看,可熟悉?”江老把书递给她。 还真是熟悉…… 她第一眼就看清楚了,这是她家的藏书,民/国时期的旧版本。 她接过来,翻开扉页,便看见外婆的字体,于小书三个字如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气质一样,清丽飘逸,脱尘脱俗。 “我淘来的,拿回来你姨婆也像看见了宝贝似的,抱着这个名字激动了好几天,一心想着要还给你,这里面还有你爸爸读过的痕迹吧?”江老见她流露出喜欢的神色,高兴地说。 “嗯。”她点点头,一页页翻着这本线装竖版的旧书,第二页的地方是外婆的字迹写着:一诺阅此书,甚爱,遂赠之。 这书,原是外婆家的旧书,后来都集中到了自己家的书房,最后,却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得见旧物,便如见了久违的亲人一般,亲近和温馨感扑面而来。 外婆果然是随性的女子,无论是题字作画抚琴弄棋,意兴一来,便必然尽兴,不管其它,譬如在这书上胡乱题字一事,也只外婆能做得来,且不说这书市值多少,但总具收藏价值,换了别人,必然珍爱视之,哪舍得乱写字? 不过,据母亲零碎道来,外婆这性子大约也是外公过于宠爱而使然。听说,外婆当年性子上来,可是砸碎了外公一屋子的古董宝贝,副官去禀告外公,外公只急着说,快让人去扫了地,仔细别伤了小书的脚。 说实话,叶清禾对外婆和外公的故事一直很有兴趣,一个琴棋书画知书达理的旧式小姐,一个策马征战粗犷豪放的铁血军人,会是怎样的感情?可惜,当年母亲不愿多说…… “谢谢姨公,这真是……太大的惊喜。”她说着,翻到了最后一页,却看见几个毛笔写的小楷…… 她脑中顿时火花一闪…… 而萧伊庭此时也凑了脑袋来看,“我看看!什么书?” 她赶紧把书一合,笑道,“没什么!没看到封面上的书名吗?《史记》而已。” “我知道是《史记》啊,不过,这个版本的《史记》我还真没见过,给我开开眼界呗!”他说笑着。 她于是也顺着话玩笑,“嗯!倒是有眼光!不过,这个版本可值点钱!不给你看!小心看没了!” 江荀被他俩的话逗笑了,“可惜了,只找到这一册,若真是一套齐全了,倒也值点钱,原来你家中是有一套的,还是只这一册?” “是不是全套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时书架上不止这一册,我没认真看过,中学的时候嫌竖版繁体的看着累,我爸也舍不得多看,偶尔翻翻。”她小心地把书收了起来,放进包里,心中有些犹豫,可还是问了出来,“姨公,这书淘回来,也花了些钱吧?” 江荀脸色马上变了,“别跟我提钱的事,提了我生气!” “……”叶清禾知道必然是这个回答,笑了笑,“好吧,那谢谢姨公。” <于小嫚也笑了,“你啊,总是这么客气,我们是自家人,总提那些身外物干什么?你姨公啊,还想着有时间再去转转,既然有一本,没准其它的也能找到,你这么一说,不是打击他积极性吗?” “姨公,真不必这么费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那些变故,谁知道散落在哪里了呢?找起来费工夫,劳心啊!”她劝说道。 “你这是小瞧我呢!我又没有心脏病!怕什么劳心!”江老花白眉毛一竖,道。 自与江老相识至现在,也已经十二年了,江老的外貌已经老了许多,可这颗心,却越来越年轻,大抵老人都是如此吧,年纪越大,反而越不愿意服老。 于小嫚也帮着江老说话,“清禾啊,你就随他吧,他本身就喜欢这个!没事儿就爱出去转悠几圈,你不让他出去,他才遭罪呢!如今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了,趁着腿脚还便利,能走走就走走吧……” 叶清禾听着,一时如魔怔了一般,耳边回响着那句“趁着腿脚还便利,能走走就走走吧……” “妹妹?妹妹?” 萧伊庭叫了她几声,她恍然回神,“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回答?”萧伊庭奇怪地看着她。 她眼神微微一晃,轻道,“没,听着姨婆说这话觉得心里难过……” “傻孩子……”于小嫚笑着柔声道,“不必难过,谁都要走到这一天的啊,姨婆啊,没什么可遗憾的,这就足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要好好儿的,姨婆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伊庭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真好,清禾有你陪着,我放心,可是,你别嫌我多嘴,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这往后的日子,清禾就靠你了,这孩子,我不说你也懂,招人疼,也让人心疼,对不?” “是,姨婆,我会照顾好清禾的,您放心。”萧伊庭不敢怠慢,郑重其事握住了叶清禾的手,向于小嫚承诺。 叶清禾两人一直陪着二老吃了饭才离开。 于小嫚亲眼看着萧伊庭给叶清禾穿上羽绒服,还用帽子围巾给她围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两人才携手出门。 这样的他们既让于小嫚欣慰,又心生感慨,“真是一对璧人……这俩孩子我看好,不像之永和张萌,成天除了吵架就是赌气……可惜啊,当初是把清禾当孙媳妇儿来待的,结果,却成了表妹。” “这都是缘分!再说了,清禾是之永表妹,你不也挺高兴吗?了了多年来的心事,终于找到姐姐的外孙,不然,你现在还天天留着遗憾念叨着呢。”江老宽慰她。 “也是……”于小嫚点头叹息,“我只是心疼之永,这孩子,当初心中存了个清禾,就再放不下,后来娶了张萌吧,张萌这性格又……和之永不搭……”老人家,总是偏向自己的孙子一些,江之永小两口不合,她也觉得是张萌的性格不够好,不过,只用了性格不搭四个字给轻描淡写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张萌也有了孩子,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江荀安慰道。 于小嫚虽然不再多说,可还是没能释然,毕竟,江之永是她最疼爱的孙子,也是最懂事的一个…… 从江家出来以后,萧伊庭唯恐叶清禾冷着,立刻把她塞进车里。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除,只两侧的灌木上沉甸甸的积雪仍然压得厚厚的,白绒绒,半尺。 “二哥。”她呼道。 “嗯?”他开着车,轻轻地答应着。 “我想玩雪。”她说。 他开车的过程抽空看了她一眼,坚决地驳回了她的请求,“不行!可别感冒了!” “二哥……不会!”她放落了一点点窗户,“不冷啊!要不,你去弄点上车上来给我玩玩?” “不行就是不行!再说了,车里开着空调,一上来就化掉了!”他没有停车,可是不能不管她水汪汪充满期盼的眼神,把窗户重新关上,语气柔软下来,“你忘记刚才姨婆说什么了?要我好好照顾你,所以啊,你就别任性了啊。” “……”他这语气……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她抱着包的手紧了紧。 车继续行驶,经过一家西饼屋的时候,她再次叫他,“二哥?” “嗯?”还是那般轻柔地答应着,没有半点不耐烦。 “我想吃面包。”她指指前方的西饼屋。 “哦?不是才吃了晚饭吗?”虽这么说着,车速却慢了下来。 “我又想吃了,我不下车,你去给我买。”她央求的眼神看着他,水眸欲滴。 这眼神他怎么拒绝得了?一颗心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把车停了下来,“好,我去买,你要吃什么口味?”他记得她平素是不爱吃这些的。 “你看着买吧,要不就小餐包也行。”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狐疑,不过,还是下车了。 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店里,她急忙把包里那本《史记》拿了出来,飞快扯下了最后一页,并且撕成了碎片。 打开门下车,将纸屑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再迅速上车。 刚关好车门,就看见他从西饼屋里出来了。 她镇定下来,把书重新放回了包里,若无其事地等着他来。 “给你!”他打开车门,带着风的气息,把面包给她,一共四只,每款一只。 “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她并不饿,取了只小的出来,一口一口慢慢咬着。 他看着她一笑,“带回去吃,没准待会儿又饿了!我说老婆,会不会是两个人在吃了?” “……”她微一惊,“不是每次都……”她回忆了一下,确信每次都有措施,心安定下来。 他哈哈一笑,“我说如果,安全套也有不安全的时候不是吗?” 说得正在咬面包的她,心中又是一跳…… 回到家里,萧家的晚饭也早已结束了,萧城兴在书房,姜渔晚还没回来,如今成天在大哥那边守着孙子,两人便和云阿姨招呼了一声,直接回房间了。 叶清禾把那本《史记》放上了书架,而后,便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萧伊庭平常就爱跟她闹,她没几回洗澡是好好洗过的,可今天,他却没跟着她进去,只叮嘱她快点儿洗,别感冒。 待她进浴室以后,他抽出了那本书,看见了于小书的名字,也看见了那一行不是赠言的赠言,却没发现其它问题,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才看见撕去的痕迹…… 在她包里细细找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纸张,他回想这一路,除了下车给她买面包,就没离开过她…… 心中顿时了然,眼神不由暗淡了下来…… 她洗完澡出来,便看见他靠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浴室门的方向,面色略显凝重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去看放《史记》的位置,书架上已经不见了那本书,再一看,书在桌上呢…… “过来。”他对她说。除了脸色略沉,和在律所上班时,时不时叫她去身边一样。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强笑,“二哥,你不去洗?” 他略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她顺着他的力道走着,最终,还是走进了他怀里。 “妹妹,你很不乖……”他把她圈进怀里,依旧以他喜欢的姿势,让她坐在他腿上,而后椅子转圈,两人对上了那本书。 “二哥……”她动了动。 他圈紧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呵着热气,“妹妹,我又要审你了……”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她却感到了压力自背后袭来,层层笼罩着她。 “首先请宣誓,以你的人格及良知担保,你将忠实履行你的义务,保证如实陈述,毫无隐瞒,如违誓言,就让我替你接受惩罚和道德的谴责。”他抱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似玩笑,又不似玩笑…… “二哥……别闹了……”这个模拟法庭的游戏,可一点也不好玩…… “我没闹!妹妹,跟着我把誓言说一遍,我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担保……”他停下来,等着她跟着说。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她被他圈在胳膊之中,一动也不能动。 “好!那你记着,如果你今天说谎了,我就会受到惩罚和谴责!”他依然圈她在怀,伸手打开她面前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史记》这本书呢,我当年也没读完,所以,妹妹,可否告诉我,这 一页是什么内容,这么机密,要撕掉呢?” 她眼神游移,轻笑,“我还以为问什么呢?我不是史学家,这个版本的书我也没看过,怎么会知道这一页是什么?” “是吗?”他抱紧了她,很紧,“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小子?很好骗?妹妹,不要挑战萧律的眼睛哦……” “我真的……” “妹妹!”他打断了她的谎言,身为一名律师,他还是具备几个最起码的配置的,一双善于观察和发现的眼睛,一颗敏感细腻的心,“记得我的誓言……”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 “妹妹!”他忽然变得严厉,“你知道吗?当初我把爸爸的画撕毁了,我拼了很久还少了两个角落你记得吗?为了这两小块,我找遍了我们白天经过的所有地方,甚至把每个地方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 “……”她无言,任由他的怀抱越收越紧。 “所以,现在开车出去,把西饼屋周围的垃圾桶翻一遍,可比当年的工程量小多了……”他紧抱她的胳膊突然间松开。 她原是倚靠在他胳膊上的,骤然一松,让她差点从他腿上跌落,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别,二哥,别去……” 他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没错……那一页是我撕掉的……”她只能承认。她相信,他说得出必然做得到,真有可能去垃圾桶里翻他想要的答案。 “嗯……”他没问上面是什么内容,等着她继续坦白,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 第25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己卯年夏 当一缕青烟终于从他鼻息里缓缓上升,他的眉心也深深锁了起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大拇指紧紧地按着太阳穴,红灯转变成绿灯,他尤未知,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声一阵紧似一阵,他才恍然醒悟…… 车重新起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开往哪里,偌大的城市,他再一次失去了她的下落…… 他这十二年,就在重逢和失去中不断煎熬,他原以为,这一次终于熬到头了,却没曾想,因为他自己的失误,让她再一次不知所踪,而且性命堪忧。 这一路,他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遍混蛋,跟着她一起上洗手间又怎么了?他就不应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果……他说如果,如果这一次妹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宁愿她没有从美国回来,至少,她在那边好好的…… 满大街毫无目的地转悠,急等交警那边来电话,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好在,对方跟他是哥们,理解他的心情,最后,终于调出了那辆车从大哥会所出来以后的监控,告诉他所行的方向,以及在某建筑工地停留十分钟不到,然后继续开走,开出了城。 他马上道,“哥们,我现在去工地,求你帮帮我,锁定那辆车,帮我截住。” 有了方向,并没有缓解心中的忧急,反而更加焦躁,建筑工地,从来就不会是发生好事的地方…孤… 他急速赶往该工地,因为前两天才雪停的缘故,这工地还没开工,地上雪水融化,一片泥泞。 原本不该有那么多人的工地里,却三三两两围了好些人,他心中阴云笼罩,恐惧强烈袭来,背心寒意直冒…… 他盯着人群围着的地方,赫然发现,地面的泥浆里,有一大片殷红的血…… 那一刻,他眼前一黑…… 停车、开门、下车…… 整个过程,他僵硬,却迅速,全身都在发抖,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几乎没站住,死死扶住车,自己才没倒下去…… 不远处那一滩血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放大,他眼前发黑,空气里顿时氧气缺失,每一口涌进鼻腔里的空气满满的都是血腥味,他,无法呼吸,也无法控制自己前行的脚步,血液骤然间停止了流动一般,膝关节刺痛得厉害,每前行一步,都不是自己大脑在指挥,那一瞬,他的大脑,仿似已经停止了工作,只知道,两只脚在踉跄着快步往前跑。 现场已经封锁,围观的人不能近前,有警察在拍照取证,还有人在勘察现场。 他认得,是这边分局刑侦大队的干警。 “顾队。”憋闷的空气里,他有些昏头昏脑的,跟大队长打招呼。 “咦,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大队长忙着指挥,阻止那些围观群众破坏现场,抽空跟他说话。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声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心,仿似停止了跳动…… “有人从楼顶跌下来……” 刚听完这句话,他便如被抽空了一样,双脚一软,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 顾队长眼疾手快,马上搭手扶住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是什么人?身份查明了吗?” “人救护车抬走了,可是……已经宣布死亡,是个老人。”顾队长诧异地看着他,“你认识?” 一听说是个老人,他心里瞬间轻松了下来,那种感觉,不亚于死而复生…… 周围围观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好惨,刚子看着掉下来的,说是啪嗒一声,脑袋着地,脑浆都摔出来了。” “是个小姑娘推的?这得有多大仇恨啊!” “是啊!太惨了……” 萧伊庭放松的神经,刹那间再度绷紧,也不知是谁说的话,转身对着那群人吼,“什么小姑娘?什么样的小姑娘?” 那些人有停工没有回去的民工,也有附近住的居民,听说这边摔了人都跑来围观的,被他这么莫名其妙一吼,有些云里雾里,说话人喃喃地重复,“就一个小姑娘啊,个子小小的,戴着眼镜,大冬天的,光穿个毛衣……” “……”如晴天霹雳,他脑中嗡嗡地想着回音,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却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萧律?”顾队长觉得他有些异样,奇怪地叫他 。 他反应过来,如炸弹一般瞬间爆炸,“顾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推的!人呢?” “你说那姑娘?”顾队长意识到,这他可能认识她,“带走了,是你……?” “顾队!不可能是她的!绝对不可能的!”他只会重复着这一句话了,“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推人下楼顶?不是她!她叫叶清禾,不是她,对不对?” 叶清禾?那还真是……“萧律,你别激动,我们只是……” “我要见她!”原来,真的是她…… 他想着她单薄的身体,想着她出来时连外套都没穿,她一定冷极了,她会害怕吗?被带走了?她怎么去面对那样的场面?想起这些,他完全无法镇定…… “萧律!”顾队长大声呼喝。 “我要见他!”他的声音却更大。 顾队长叹了口气,拍他的肩膀,“萧律!你冷静!别让我们为难,这程序,难道你还不懂?千万别慌,如果她是你什么人,你更不能乱!” 他低着头,看着那一滩血,强烈的恶心感袭来,不知如何来的反应,他当场便没能抑制住,大口大口的呕吐,将刚才在宴席上吃的菜喝的牛奶全吐了出来。 “萧律,你没事吧?”顾队长递给他一些纸。 “没事……”他摇摇手。这番呕吐倒让他清醒了,有感觉总比没感觉强,恶心也好,痛楚也好,总比之前脑子里一团乱麻地好…… 没错,他不能乱,尤其这种时候更不能乱,他乱了,谁来帮妹妹? 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就是好消息,总比躺在这里流血的是她强,难道不是吗?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而他,一定能替妹妹洗刷冤屈!他始终不相信,妹妹会把一个老人推下楼…… 可是…… 他脑中亮光一闪,难道…… 不……不会…… 他站直了身体,风吹得他短发凌乱,思维渐渐回来,“老人是谁?” 顾队还没回答,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以为是交警队的哥们找到车的下落,结果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他刚一接电话,那边便传来姜渔晚撕心裂肺的哭声,“伊庭!伊庭你快回来!快回来!” “妈?怎么了?”他的心真的快停止跳动了,这边才出了事,难道家里又出事了吗? “伊庭!你外公去世了!你快回来!是被谋杀的!谋杀……!”姜渔晚的话语最后消失在一片失控的痛哭声里…… “妈!妈妈!”他大喊,那边传来的只是一片混乱喧哗的声音。 而后,是爸爸接的电话,只一句,“伊庭,赶紧回来!”电话便中断了…… 外公! 他盯着那一滩血,似乎明白了什么,如同当头重重一棒,打得他昏天黑地…… 恶心感再一次莫名而来,他吐着,却再也吐不出东西……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在折腾,每一呼一吸,每一翻一滚,都在提醒他,这是他外公的血,是最疼爱他的外公的血…… 眼前如幕布一般拉开一个画面,是他曾经觉得就在面前,却如隔了一层薄纱,始终触及不到的…… 己卯年夏…… 四个小楷在脑中再一次展现,第一次在资料片里看见,就觉得这几个字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然而,短暂的一瞬,他并没有想起太多,而此时此刻,他灵光一动,才把如今的一切和某个画面对接起来…… 外公…… 这么多年来,外公写行草,写草书,可是,却没写过小楷,所以,他之前的记忆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此刻,他终于想起,外公是写过楷书的,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四岁?五岁?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时候他也才开始学写字没多久,和哥哥两个人一起,被爸爸逼着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可是,他总是练不好,因为心不在焉,老想着出去玩。 有一次,外公来家里玩,看见他在写字,兴头一起,也写了几个字给他看,写的,就是楷书…… 可是,随意写的几个字,又不是“己卯年夏”,而他那时,年纪还太 小,还没有这个能力认字体,加之过了二十多年,哪里还能记得,又哪里能认得资料片上一闪而过的四个字是外公的字体? 不!即便是此刻,他也不相信!不相信外公是所谓的斌,不相信清禾会和外公的死有关,绝不相信…… 顾队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担心,“萧律,你没事吧?不如,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他的样子实在堪忧,脸色苍白不说,嘴唇也是灰白色的,紧握着手机,身体还在发抖…… “不!不用!”他坚定地摇头,问,“那个老人是谁?” “从他身上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来看,初步认为是叫姜琮文,他们会进一步确认。” 果然是…… 他双眼紧紧一闭,欲哭无泪…… 也不再为难顾队长,只是恳求的语气说,“我还是那句话,叶清禾……不可能杀人……请你们……不要吓到她,她没穿外套,很冷,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她,谢谢……” 他没有马上走,等待着顾队长的承诺。 顾队长拍拍他,“放心吧,这点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带她走的时候,就给她披上大衣了。” “那……拜托了!”他这才一脸凝重地回到车上,回家…… 他不知道,家里是否知道妹妹也不见了,更不知,如果妈妈一旦听说妹妹跟这件事有关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妈妈对妹妹原本就不喜欢…… 而外公…… 只要想起外公,他的心里就如被利刺狠狠一扎。 他记忆里的外公,虽然严肃,可是多才多艺,虽然古板,却一身正义,虽然有些坏脾气,可是,对他却疼爱到了极点,那样的外公,竟然就这么离开了,而且,还留给他这样的疑问……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家里的…… 刚进家门,就听见妈妈的哭声,凄厉哀楚。 听见门响,姜渔晚回过头来,看见萧伊庭的瞬间,眼泪哗哗直流,叫了一声“伊庭”,就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坑坑巴巴地,只重复着几个字,“你外公……伊庭……你外公他……” 他心里一酸,上前抱住姜渔晚,哽咽,“我知道,妈妈,我知道了……” 萧城兴在旁边,也是十分难过,花白头发过半百的老人,红着眼眶,双目凄凉…… 萧伊庭便明白,关于清禾与这件事的关联,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在此刻说,一切等警察调查完之后再提吧…… “伊庭!”姜渔晚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他厉声说,“伊庭!你是外公的宝贝!外公最疼的就是你!你一定把凶手绳之于法!要让他以命填命!你要给外公报仇啊!” 萧伊庭心中一凛,刺痛再一次如针一般扎着他的心,他眼眶也痛得发涩,点着头,“妈,您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伊庭……”姜渔晚得到些许安慰,巨大的丧父止痛再次将她吞噬,靠在他胸口,大哭不止。 “妈……”他拍着姜渔晚的肩膀,“妈妈,您别哭了,别忘了,还有外婆呢,外婆可受不得刺激,您得自己先稳住了,然后好好儿跟外婆说啊,妈……” 姜渔晚泣不成声,“儿子,妈妈明白的……儿子……可是妈妈……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只有你外公重女轻男,几个哥哥他都不疼,最疼的就是我这个小女儿,可是,我年轻时还总不听话,老惹他生气,伊庭,外公也是最疼你的啊……” “是,伊庭记得……”他被姜渔晚一番哭诉,勾起心中伤感,亦红了眼眶。 萧城兴过来,自儿子臂弯里把妻子搂过来,安慰,“别哭了,伊庭说得对,哭多了伤身,你可要先保重自己,好好儿跟妈妈说这事,哥哥他们几个都是男人,难免粗糙,只有你,才最贴妈妈的心啊……” “城兴……”姜渔晚转身,哭倒在萧城兴怀里。 “好了好了,难过就先哭会儿,等会儿就不能再哭了……”萧城兴哄着妻子,无奈地望着萧伊庭,“你几个舅舅还在那儿呢,伊朋也在,你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晕倒了,我把她先带了回来,你外公,还要等法医检验……” 萧伊庭点点头,这些程序他都明白,“我先去看看。” “去吧,别担心,妈妈这有我。”萧城兴点头让他去,忽然想起了叶清禾,诧异地问,“清禾呢?没和你一起?” “嗯……”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胡乱编道,“我让她去律所给我拿东西去了……” 只是,谎言,能维持多久? 他神不守舍地离开了家,一双腿完全不是自己的一般,恍恍惚惚上车,恍恍惚惚把车开到法医检验中心…… 第24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书页上的字 “有人在上面写了字……”她的声音轻若蚊蝇。 他索性连“嗯”也不说了,等着她继续……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正好撞进他严肃的目光里,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芒是他工作时才会有的沉定孤。 和她的眼神相撞,他习惯性的微微一眯眸,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仿似在昭显着他的洞察力,在警告她不要说谎…阙… 她心中低叹,终于说了实话,“写的是……己卯年回……” “是?”他头略略后仰,眸光微斜,“妹妹,你还是把我当傻子。” “……”她望着他,不说话,这一路回家原本想好的说辞也无用了,他比她想象的敏锐得多……她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套没用!妹妹,我很失望,真的。我以为我们现在再也不用猜来猜去了,我以为,我们已经不用分彼此,完全就是对方的另一个存在了,可是,原来不是,走了这么多年,你绕了半个地球回来,实质上我们却还和从前一样,我掏心掏肺地对你毫无保留,你,在我面前却还是一个谜……”他靠在椅背上,手臂早已松开,琥珀色的目光从她头顶泄下来,带着忧伤的无力感。 心口热热的疼,他的话语却如一片一片冰凉的雪花飘落,落在最疼痛的地方,那些热度便将这雪花化成了水,随着那些上涌的酸楚涌进眼眶。 她抱着他的脖子,哽咽,“对不起,二哥……” “不是,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责备你,我只是对我自己失望……”他顿了顿,苦笑,“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你没有秘密,哪怕是最尴尬的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对你没有隐瞒,而你的一切,我却无从得知,相反,付真言、穆川,却比我对你了解更多,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反省,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我对你依赖是因为那时候的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我倚靠着你成长,而我,却不够好,不够成熟,不值得你信任,甚至,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小孩,是个时时需要你管束的坏小子,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所以,我才没能成为让你可以依靠的人。于是我努力成长,让自己变得强大,就连着装也开始装老成,以为这样,会成为你喜欢和信赖的人,可是,我还是错了,看来,我的努力还不够……” 她趴在他脖子上听着,眼眶早已湿润,忍不住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不是这样的,二哥……” “下来。”他没听她的解释,轻声道。 如此轻柔的声音,让她觉得他似乎在放弃着什么一样,她摇摇头,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下来……” “你拦不住我的,有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下来。”他语气略重,拉扯着她的手臂,既然她始终不肯说,他就只能去掏垃圾桶! “不!二哥……”她身体往前一送,整个人牢牢贴在他身上。 他用力拉了下她的手,她轻哼一声,似是弄疼了,再下不了手,他只好拿手机出来,准备打电话叫人去找。 “二哥……”她抬起头来轻唤他,双唇微扁。 “那还不说?”他蹙眉。 “还有一个字……”她垂眸,而后又抬眸偷看他一眼,再低了眉说,“那页上面写着……己卯年,归斌……” 一个斌字,让他心头剧震,差点掉落了他的手机,“斌?你知道斌是谁?” 她一怔,垂下眼来,长长睫毛下,眸光略乱,可是,最终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撕掉?”今晚她的话,漏洞百出,逻辑混乱,他倒要看看,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在瞒着他些什么,要知道,这个“斌”可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她抱着他脖子,嘴唇微噘,露出一副委屈而怯懦的样子,“说了你不许骂我?” “……”他何曾敢骂她?从来都只有她骂他的好吗?不过这般表情的她,让他心中柔软一片,若不是逼着自己坚持原则,早压下去吻了,她娇嫩的唇瓣可就在他下巴底下…… “你上次从云南回来,我给你整理箱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本账本,是你从石家明那里找来的是吗?我在上面看到一个名字:斌爷……然后在这本书上再看到……我就把它给撕了……”她低声道。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见了账本?” “……”被他的目光所刺,她低下头来,轻点。 < “你也知道石家明这个人?” “……”迟疑后,再度点头。 “很好,那你是否也就知道了,乔思的表姑就是石家明的妻子?”何止他目光锐利,他的语气也严厉了几分,那本账本就是他从乔思表姑那里得来的,费了不少功夫,约她出来不知多少次,她才答应跟自己见面,见面也费了诸多唇舌,才说服她跟她一起去云南翻找旧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那本简易的账本出来。 “……”无话可说,他的思维和反应都跳得太快…… “呵……”他笑了,咬着牙笑,牙缝里透着森森寒意,“妹妹,你说我该打你还是该赞你?” “……”她无赖地缠着他的脖子,仰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你说了不骂我的……”他无赖的时候在她这里次次凑效,有时候也该拜他为师,学学他的高招…… 没想到,这招是他所擅长的,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招还是师傅的“损”,他对付自己的招儿自然是有办法的。 只见他突然起立,连带着将她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把她往床上一扔,按着就在她屁/股上几巴掌,“没错!我说了不骂你!可是我没说不打你!你就是欠揍!我今天不揍得你长记性,我就不是你二哥!” 连续一顿噼里啪啦,还真是用了力的,叶清禾只觉屁/股上火/辣辣的,又麻又痛,完全没想到他会真下狠手…… “二哥……二哥饶命……疼……爸……爸爸……救命……”她躲不过,搬起了救兵,叫起了救命…… “救命?我看谁来救你!”他举起巴掌,照着她屁/股再度扇去。 关键时刻,却响起了敲门声,“伊庭?在干什么?” 还真是萧城兴的声音…… 萧伊庭狠狠瞪了她一眼,去开门,萧城兴狐疑地站在外面,“闹什么呢?我怎么听见有人叫救命?” “没的事儿……”“爸,他打我……” 异口同声…… 萧城兴在他脑门子上一敲,“警告你别欺负清禾!欠捶啊!清禾,你妈刚回来,带了夜宵回来,下来吃。” 萧伊庭无语,抢在叶清禾前面说,“她才吃了四个面包,哪里还能吃得下,不去了!” “……”叶清禾的脚步,因此而停住。 “那好吧,两人玩跟玩,注意轻重!”萧城兴也不相信儿子会真打清禾,只道两人闹着玩,丫头跟自己告状撒娇,话说这种感觉真好,他没能生个女儿,这丫头却始终跟自己亲近。 萧伊庭将门一关,脸上写着怒气…… 叶清禾站在床边,和他对立的地方,看着他脑门因为萧城兴一敲而泛的红,看着他气得变形的脸,慢慢地挪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脑门,轻轻地揉着,“对不起……” 他挥开她的手,“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扑进他怀里,“可是我在乎!我不要你受到一丁一点的伤害。没错,我知道有石家明这个人存在,我也知道乔思表姑就是石家明妻子,我还知道,你放不下我家的事,总想弄个水落石出……可是二哥,我不想了……过去的一切,我都已经淡忘了,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好好的,和我好好地在一起……什么都不要做了好吗?” 那一页书上写的确实是这几个字,这页书瞒不过他,他去翻垃圾桶也好,去问姨公也好,或者最后都能知道这页书写了什么,她到底低估了他,存了侥幸他不会发现那一页是新撕掉的…… 一段半真半假的“招供”,但愿能打消他的疑虑,至于他之前发的誓言,若有惩罚和谴责,必然也是惩罚并谴责在她身上…… 第245章 他久久地抱着她,没有说话,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刹那间,心郎神静,一切的疑虑都不需要再步步紧逼,他也只要她,这般好好地在他怀里,直到永久…阙… “好……”他答应了她,在犹豫之后。 两个人,两颗心,此刻各具心思,却在这样的拥抱里渐渐安定、融合。 “嘶……”静下心来的发出一声呻/吟孤。 “怎么?”她抬头来看他。 “疼……”他摸着额头,萧城兴刚刚敲过的地方。 “……”是吗?刚才还说不在乎的…… “你吹吹……”他俯下身来,额头对着她。 “……”额头确实红了,她踮着脚,轻轻地给他吹。 他享受着她的吹气如兰,闭上眼睛陶醉状,“嗯……再亲亲就好了……” “……”原来如此…… 她伸出指来,在他额头上用力一弹,转身就跑。 “好啊你!变坏了!”他腿长手长的,睁开眼就把她抓住了,嬉闹声重新回荡在冬日的房间,好像那些阴云从来没存在过…… —————————————————————————— 萧伊庭律所。 叶清禾从他办公室出来,呼了口气,把颊边落下的几根头发拢好。纵然已经知道他是这么黏人的性子,可这一上午的,把她拘在办公室里面,即便没事也不让她出来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觉得……好吧,很满足…… 方黎已经成为独立办案的律师了,这些日子以来,也接了几个小案子,工作上手得很顺利,此刻才从外面回来,一进来,便有人注意到她的新包包,惊叹,“方律,这不是某牌子的吗?最近接的案子不错啊!” 方黎一笑,“没有啊!男朋友送的!我这才接了几个案子?就我那点钱,还不够吃饭呢!” 有人啧啧称赞,“方律,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要藏起来啊,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见见呗?” “好啊!没问题!”说着,方黎有意无意朝叶清禾这边看了一眼。 叶清禾假装没看见她的目光,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准备和萧伊庭出去接机,今天乔思和小叔叔回来,可不能怠慢了呢,尤其小叔叔,这萧家的男人撒娇耍赖是有传统的,叔侄俩一个德性,如果不去接他,不知道这个假期他会怎么幽怨地念叨…… 萧伊庭很快也出来了,“收拾好了吗?走了!” “嗯!”她背上包包,和他并肩而行。 走过方黎身边时,方黎正在打电话,很甜蜜的样子,语气也很柔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那神态是在跟爱人说话。 他俩走过来,方黎就把电话给挂了,脸有些红,“萧律,叶助理,出去啊……” “嗯。”萧伊庭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新衣服,她的新包包,以及她幸福的表情。 她默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出了律所,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这个世界并不是少了谁就不行,对有的人来说,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尽管,自己曾经以为,是他最得力最不可替换的助理,尽管,她认为叶清禾这个助理未必比自己做得更好,比如,上一次叶清禾影印文件的时候就出了错,若是别人,萧律肯定责备了,而且说话定然毒舌毫不留情面,因为在他看来,一个法律工作者最重要的就是严谨,连文件都能印错的人怎么胜任律师?可是,叶清禾出了这个错,萧律非但不责备,反而自己亲自来重印,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太累…… 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 她有些酸楚,拿起手里的电话,重新拨了回去,那些酸楚便变成一种痛楚的快意…… 机场。 萧伊庭和叶清禾在等待,通道里出现熟悉的面孔时,叶清禾微微一笑,小叔叔背上一背包,两手还各拖了一只箱子,伸长了脖子张望,而他身后的乔思,则背了个小包,整理着帽子,优哉游哉…… 这就是被乔/思压迫的小叔叔啊…… 大半年没见,这小子好像又长壮实了些,在美国过得挺滋润嘛…… 终于,小叔叔见到了他们,拖着箱子狂奔而来,至她面前,箱子一扔,便朝她熊抱过来,“姐姐!想死我了!”并作势在她脸上亲一下,国外的礼节嘛…… 萧伊庭眼疾手快,把叶清禾往后一拉,小叔叔这个熊抱便直接抱到了萧伊庭,收势不住,这个吻自然也落在了萧伊庭脸上,看清楚状况的他,连连干呕,“萧伊庭!真恶心你!” “我恶心?”萧伊庭冷哼,“到底是谁恶心?” 小叔叔嬉皮笑脸地笑,“这是干什么?我抱我姐怎么了?我亲下我姐怎么了?在国外,不都是这样吗?” “是吗?”乔思把脸凑了过来,指指自己脸颊,“你也亲我一下看看?” “一边去!”小叔叔把她推开,一脸不服,“我跟我姐姐是什么关系?你们谁懂?姐姐从小抱着我睡的……” “……”叶清禾在萧伊庭身后,早已经掩住嘴笑个不停。什么叫她抱着他睡?分明是他抱着她睡……这也是萧家男人的传统吧?颠倒是非…… 乔思大大方方过来和叶清禾拥抱了一下,往她身后看了看,目光在她周围还巡了一圈,眼里有点点的失望,而后把小叔叔推开,让他身后的人露出面来,“清禾,我表姑也回来了。” “表姑好。”叶清禾早已经看见了,只是被小叔叔和乔思闹着,没机会打招呼。 “你们好。”表姑看了他俩一眼,表情沉静。 而萧伊庭看着她,又别是一番神情…… “走吧!清禾!我陪我表姑先去酒店!”乔思一手挽着她,一手挽着表姑,完全不管那两只大箱子。 倒是表姑,有些不好意思,返身想来自己拖,却见小叔叔一手一个,已经不需要她了…… 不由嗔了乔思一眼,“你啊,别太欺负人。” 乔思不以为意,只是,目光仍然在不断来往机场的人里搜寻。 叶清禾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暗暗好笑,碍于表姑在此,却不点破。 乔思和表姑在北京并没有亲人,按理,叶清禾和萧伊庭是要招待他们的,所以,萧伊庭决定几个人先在外面吃饭,然后再带萧城卓回去。 吃饭至半巡,萧伊庭离座去了洗手间,几分钟后,表姑的手机响,表姑接了个电话,只“嗯嗯”了几声,也没说别的,就挂断了。过了一会儿,也离座,去了洗手间。 叶清禾看着空着的两个座位,心中铮咛一响…… “思思,你表姑回来怎么也不早给我们说,我们好做准备啊!”她不动声色地问。 “还要做什么准备?满汉全席啊?”乔思眨眨眼,“我在这有一段日子呢,你不着急,慢慢准备!” 叶清禾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很突然,我们没想到,今天只怕有些礼数不周了,住处也没事先定好。” “没事!我姑姑马上要回云南的!就在这呆一晚吧!要把云南的几个亲戚的孩子也弄出国,哪有时间跟我瞎玩!”乔思道。 只是这样吗?叶清禾看着那两个座位,不言语了…… “我也去下洗手间。”她道,起身。 萧城卓许久没吃正宗中餐,早已经完全投入到美食的享受之中,点点头,继续享受去了。 表姑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打开门,萧伊庭在外等着。 她叹了声,“我能给你都给你了,你还找我干什么呢?” 萧伊庭却一笑,“我也不想打扰你……” “那就到此为止吧!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生活再起什么变化,安居乐业是我唯一的追求,谢谢。” 她低头,打算从萧伊庭身边离开。 第25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斌爷 他见了外公。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 在各类案件里,也有过比这惨不忍睹的画面,可是,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理解,死者亲人看见尸体那一刻为什么会昏阙,为什么会嚎啕大哭孤。 而他,却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阙… 明明很难过,眼泪却如同被这天气冻结了一般,结在眼眶里,结在心口上,化作针针冰棱,刺痛,冰冷…… 从检验中心出来,他脑中始终挥不去的就是外公最后的样子,他们说,摔下来头部着地,脑浆迸出,当场毙命……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此刻堆积在他脑子里,一个个挤压碰撞,撞得他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痛,痛得要炸裂了一般。 他一生平顺,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忽然便想起了十六岁的妹妹,那时候的她,要有怎样的坚强,才能孤独一人,送走同时离开她的父亲和母亲? 这一个瞬间,他才发现,自始至终,他还是不够了解她。他爱她,痛她,珍惜她,可是,却似乎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用她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过,只是简单地以为,他是如此爱她,他们有过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的过去,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必须在一起…… 妹妹多年来那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常举动总算有了猜想,而有些猜想,虽然还没有证实,可是,如果猜想是真的,那么妹妹,亲爱的妹妹,你在美国的三年,是如何孓然一人承受着这无法启齿的煎熬和思念过来的?你回到我身边,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他趴在方向盘上,让痛楚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心,很早就骂过自己混蛋,现在,他还是一个混蛋!让妹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而他,自以为是爱她的他,却只会索取和得到,从没有去想过,妹妹在外三年,过着的是比他更痛更难的生活…… 终于明白,三年前,他问她,是否还会回来时,她那一个摇头,粉碎的不是他的心,妹妹自己的心,也在那一刻化作粉尘…… 所有的前尘往事,今时昨日,都在他脑海里一一重现,那些笑过的,痛过的,流过泪的,从没有如此清晰,仿似,穿透那些笑容和泪水,看到了深层最本质的东西,看到了妹妹那一颗鲜活着的,跳动的心…… 而他,从不曾像现在一样,感觉到跟妹妹的心如此贴近过…… 记忆里翻腾的,她的笑容,就像玄关处那盏藤编灯散发的橘色暖光,将他渐渐包容,渐渐和他渗透,最后融为一体,融为同一朵暖色光晕,在冬日的夜里,静静地跳动…… 他缓缓坐了起来,封存了所有的痛楚和矛盾,封存了那一滩鲜血和外公最后的遗容。 生活总是不可选择,痛苦总是无法避免,而我们能做的,是在痛到不能痛的时候,在痛苦的最底端,反弹而起,反弹得越高,我们就能走得越远,我们的人生,也才会更开阔…… 过往既定,未来未知。亲爱的妹妹,既然前尘往事不可更改,而我们的相遇又乃注定,那么,此刻,我唯一知道的是,妹妹,无论生活变成如何模样,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他脸色沉静而紧绷,开车的手依然微微地抖,可是,眼神却已转坚定,开着车,径直去了外公家。 家里只有外婆和保姆两个人,已是晚上,一盏清灯,冷辉盈盈,使这偌大的屋子,无端多了些许寂冷之气。 外婆听见声音以为是外公回来了,出来迎,“琮文啊……” “外婆,是我。”他轻轻地道,声音有些沙哑。 外婆眼神已不太好,眯着眼看了会儿,“哦,是伊庭啊,这么晚过来有事儿?” “嗯……我爸……让我来取点东西……”他不敢看外婆的眼睛,目光转向一边,眼眶涩涩的。 “取什么呀?你自己去找吧,你外公这时候也还没回来,不知道干嘛去了……”外婆笑着唠叨,就好像,每一个外公和棋友们下棋忘了归家的日子一样…… 萧伊庭心里一阵酸胀,强忍了喉间的哽咽,哑声道,“我上楼去找找。” 外公的消息,他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外婆一旦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而这一瞬,他突然更懂了清禾,那个安静得如睡莲般的女子,那个他曾以为她绝情,实则一生的开放,都是为了他的女子…… 无法再继续听外婆的唠叨,他快步上楼,直接去了外公的书房。 外公的书房,通常是一处禁地,从小他就知道,外公是不喜任何人进他的书房的,就连外婆,也不被允许,只有保姆,不识字的老保姆,隔天去打扫一次卫生。 男孩儿幼时调皮,加之好奇心重,他和哥哥曾经偷偷潜入过,可是,除了一书房的书、墙壁上的字画以及保险箱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小孩眼里,和自家爸爸的书房并没有差别,后来却还因此被外公狠狠斥责一顿,而后就再没了兴趣。 书房是锁着的,只有打扫的保姆有钥匙。 他叫来老保姆,把书房门开了。 保姆初时有些犹豫,毕竟家规使然,可是,萧伊庭面色很严肃,保姆权衡一番后,还是给打开了。 他走进,如同走入一个暗黑的深洞,黑压压让他窒息。 “二少爷,灯在这里。”老保姆给他把灯打亮。保姆在姜家多年,其祖上也一直是姜家的从人,还保留着一些老习惯,总喜欢叫他们这辈少爷什么的,纠了二三十年了,也不愿意改。 灯光骤然一亮,他有些不适应,刺眼得厉害,微微眯了眯,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要茶吗?二少爷?”保姆又问。 他摇头,“不用。” 保姆便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 他在书房里慢慢地踱着,墙上的字画还和多年前一样,书架上的书一尘不染,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这样的书房,就好像走进了旧时光里,好像外公还活在几十年以前,和书房外现代化的一切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心头憋着一股闷痛,无法言说。 那个曾经深深疼爱过他,他也深爱过的外公…… 他已说不出来此刻心中交杂的,到底是爱还是恨,那样的痛楚撞击着心房,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人世间的感情原不是爱恨两字可以诠释的,那些交错纠缠解不开理还乱在胸口不断冲撞的东西,只化作一个字--痛。 可是,痛,却仍要坚持着。 目光在书架每一排书上掠过,幼年的他,不懂,现在才能看出,外公实是爱书之人,这一屋子的藏书,也堪称宝库了…… 在一些旧书上驻目,抽出几本来看,确实都是民/国时期的出版物。 随意翻翻,再放回去,并没有任何可以寻的迹象。 他在书桌后,外公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打开中间抽屉,里面是一些旧的本子,他翻了翻,不过是些外公写的随笔以及照片。 外公的照片倒是保留得很齐全,姜家一家人的变迁均可从这些照片里看得出来,几个舅舅和妈妈小时候的合影都已经泛了黄。 最老的一本照片,就有些年代了,全是黑白照,里面的男女民/国打扮,数量也不多,应该是外公年轻时和同学朋友一起拍的照片。 而最后一张极小的,让他心头大震。 照片里的女子蓝衣黑裙,剪着齐耳的短发,那神韵和气质,俨然就是清禾…… 他想翻翻有没有别的更多的照片,却只此一张,再无其它…… 他轰轰乱想的脑子里,跳入一个名字--于小书。 拿着那张照片,他陷入怔然的冥思状态。 他对面的墙壁,是外公的嵌入式保险箱,而他,并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 他走向前,用外公的生日试了试,没能打开。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联系着可能联系上的一切,忽然,想起了那套史记,想起了书记上的于小书,还有己卯年夏,甚至想起了那一年他和清禾回老家,原本约好和清禾一起上山去拜祭外婆,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样…… 外婆的墓地,他之后是单独去过的,也刻意看了墓碑上的文字。 他一贯记忆力好,而外婆的出生年月又很特殊,所以,他当时便记住了…… 此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用清禾外婆的生日来试,没想到,保险锁竟然应声而开了…… 他心头也随之咯噔一声,或者,外公和清禾的外婆真 的有瓜葛…… 打开保险箱,里面有好些代表着财富东西:金条、现金、外币、存折、卡……国内外银行的全有…… 而其中,还有一样让他双眼一阵刺痛的物件--和田白玉扳指…… 莹白通透,其间一抹朱红,玉中极品…… 保险箱最下一格,放着厚厚一扎信和几本账本。 他先打开账本,里面记录着多年以来外公生意上的进账,哪年那月那日,进账多少,可是,却都没有写是什么项目而进的账,看来,这并非财务账本,是一本只有外公自己能看懂的私账,和石家明那一本倒有相似之处。 他把账本放下,去翻那些信。信封很旧,竖式排版,真是有些历史了,而所有的信封上写着的,全是姜琮文亲启的字样。 是写给外公的信,字迹飘逸清秀,别具风格,俨然女子字体,他很眼熟,细细一想,还真和清禾外婆的字很相似。 索性打开了信封来阅读,信件展开,那一个称呼就让他如遭雷击…… 尚斌…… 尚斌,见字如晤…… 他来不及看信的内容,便急匆匆去看落款。 而落款写的是:小书…… 他怕其中有误会,把所有的信件都拆开来查看,而这些写着姜琮文亲启的信封内,信笺的称呼只有两个,或尚斌,或琮文…… 甚至,在信笺的内容里,也会间或出现着两个名字…… 他再也没有理由去反驳自己的推测:尚斌,就是琮文…… 也就是说,那个斌爷,就是外公…… 而账本和信笺的最底下,是几张照片,全是旧时黑白照,已经泛黄,有女子单独举着油纸伞的,也有女子捧着书本坐于树下的,还有两张,是外公和女子的合影。 他翻过来,和之前抽屉里那张不同,这些照片的背面都题有字,写着拍照的时间,外公的小楷写的,很漂亮的字。 而那两张合影的背面,却是女子的字体,非但写着拍照时间,还写着:与尚斌摄于xx年仲春。 尚斌…… 看着照片里年轻的外公清朗的容颜,他还能说什么吗? 他没有回家,在外公家里陪着外婆,听外婆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对外公的不满:痴迷下棋,竟然玩得通宵不归了,还当自己是年轻人云云…… 他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不过,外婆原本也不需要他回答,年纪大了,爱说话,尤爱和孙子说话,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 半夜的时候,交警队的兄弟们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他,那辆套牌q5已经找到了,开车人在高速路口弃车而逃,不过,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获。 他听了倒还算镇定。 第二天,他便离开了,前往事发现场。 一大早的,还有警察在,不过,已经在拆除警戒,取证该是完毕了。 “萧律,你又来了。”熟悉的警察一边工作一边对他说。 他点点头,看样子,警察是工作了一个通宵了。 “叶清禾……她好不好?”他问。 “我们不清楚,应该还好吧,听说她挺镇定的。” “她没有感冒吧?”想到她可怜兮兮的就穿着件单薄的毛衣,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没有。” 他再度点头,便不再多话了,有些话,现在不能问,也无法问,他相信妹妹,更相信自己! 没有警戒,他便直接上了楼,直奔事发地--顶楼。 这只是一栋小高层,刚封顶,首先这里就是一个疑点,外公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妹妹是被绑来的没错,可外公呢?绑妹妹来的目的是什么?两人来谈话吗?如果是谈话,为什么不找个更适合谈话的地方? 还是,本就是冲着人命来的? 站在顶楼往下看,地上那一滩血依然还能看见,那么,外公就是从他站着的这个地方掉下去的。 <是的,他用“掉”这个词,而不愿意用“推”,他始终不相信妹妹会推,即便妹妹知道或者认为外公是她的仇人。 可是,外公为什么会掉下去?其中有别的阴谋?还是外公自己年纪大了头晕不适高的缘故?如果有阴谋,这里,却丝毫看不出阴谋之处,而若是外公自己的原因,他要站到这边上来干什么?而清禾,她又站在哪个位置呢? 他在顶楼扫视了一圈,用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而后下楼。 工地还没有复工,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有工棚,里面住着不愿停工期间返乡的民工。 他走了过去。 记得有个人说,一个叫刚子的,是亲眼看见人掉下来的,他想问问细节。 —————————————————————————————— 今天有木有早一些?话说关键时刻吉祥也想快点哈~可是吉祥一边写一边在跟警察蜀黍学习刑事诉讼啊办案的程序啊等等,快不起来哈~木办法,谁叫吉祥是外行呢,现学现卖~~~虽然真正用上的知识少,可是吉祥学习不是为了用,而是怕犯错啊,尽量严谨一些~~ 第25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二哥,别哭 民工住所里摆了几十张床,可是却只有两个人在。 “请问,刚子在吗?”他问。他只记得这个名字。 里面两人摇头,“不在,昨晚被警察带去问话,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刚子也出什么事吧?“怎么联系到他,你们知道吗?孤” 其中一人便给他翻看手机,查号码,“这个是他的号码。” 萧伊庭依着号码打过去,却关机了…… “可能没电了,他之前来过电话,说手机快没电了。” 萧伊庭便存了号码,“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无奈,他只好问这个人,“关于昨天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我也是听刚子他们说的。”那人抓了抓头发,回忆道,“这段时间停工,天气又冷,我们几个都不爱出去,整天地闷在屋子里睡大觉取暖呢,刚子昨天出去,突然跑回来大喊,说吓死人了,有人从楼顶掉下来,脑浆都摔出来了,怎么办?我们说赶紧叫救护车报警啊,然后我们就出去了,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然后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很快。楼道里,出来个小姑娘,很矮小的个子,光穿个毛衣,我们还寻思怎么不怕冷呢,结果被警察带走了。哦,我们还有个工人,当时也是在楼顶上的,也被一起带走了,他在那跟警察说,是他亲眼看见这个姑娘把那老头子推下去的。” 又一个亲眼看见?刚子亲眼看着外公从楼顶掉下来,而这个人亲眼看见妹妹把外公推下去? 他眉心微蹙,“这么大冷的天,他跑去楼顶干什么?” “哦!前几天不是下雪吗?冻得我们这水管坏了,停了水,没水用了,楼顶上不是还有点积雪没化干净吗?他上去弄点雪下来烧水。” 积雪…… 他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这个人呢?叫什么?去哪里了?”他又问。 那人还是摇头,“也是昨天被警察带走就没回来的,我们叫他邓子。” 他同样记下了邓子的号码,拨了之后,也是关机。 “知道了,谢谢你。”他说。 说完,他再次上了楼顶,拍了几张照片下来。 而后,在工地附近四处走动,不过,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想必,有什么东西也是警察给取走了。 在工地转了一大圈,仔细地查看,大约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后,手机震动起来。 他一看,还是母亲的来电。 心头一紧,“喂,妈妈。”他语气尽量亲和。 “伊庭!儿子……”姜渔晚的哭声比上次更失控,“儿子,你外婆进医院了!” “……”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打击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飞一般赶往医院,家里所有人都在抢救室外等着,一夜之间,妈妈全然变了一个人,面容槁枯,双目失神,此刻倚靠在爸爸肩头,憔悴不堪。 他行至妈妈身边,挨着她坐下,轻轻叫了一声,“妈。” 昨天,妈妈还有力气和他哭诉,今天却只是转过脸来,双目红肿地看着他,然后眼泪哗哗直流,却哭不出声音来。 “妈……”他心里一痛,从爸爸肩上把妈妈抱过来,柔声安慰,“妈,别担心,外婆不会有事的。” 姜渔晚也没说话,只是啜泣着,流泪。 他把目光看向萧城兴。 萧城兴叹道,“外婆知道了……” 萧伊庭便什么也没问了,低声安慰着母亲。 抢救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其他人都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里,姜渔晚的啜泣和萧伊庭轻声的安慰尤其明显。 终于,抢救室门开,医生走出来,遗憾地对着他们摇摇头…… 萧伊庭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人,果然,姜渔晚身体一软,再次晕倒。 “快,把你妈扶起来!她昨晚整晚没睡!”萧城兴急道。</ 抢救室外,顿时一片混乱…… 甚至没有时间伤悲,萧城兴和萧伊庭先把姜渔晚弄进了病房,舅舅们和萧伊朋去处理外婆的事宜。 直到姜渔晚输上液,父子俩才坐了下来,彼此沉痛地对望一眼,萧伊庭的眼睛有着比萧城兴更复杂的内容…… “我去看看外婆……”萧伊庭说,眼里是深深的隐痛。昨晚,他还陪着外婆说话,外婆还精神抖擞地数落外公的不是,而此刻,两个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世界,就好像空了一个角落一样…… 萧城兴没有言语,点点头。 他刚刚出病房,手机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公安打来的电话,正式通知他妹妹的事……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打电话给大哥,询问外婆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并且把医院的一切都交给大哥,然后驱车,改道而行。 途中,给萧城兴打了个电话,从拿起手机开始,便觉这手机在手中如一块铁般沉重,心里也犹如压着一块铁板,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爸,妈醒了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其实,他相信爸爸和他一样是理智的,只是妈妈…… “没有。外婆那边都办好了?”萧城兴低声反问。 萧伊庭深深吸了口气,“爸,有件事我要对您说,可是,您千万要冷静,尤其您对妈妈说的时候,看用怎样的方式让妈妈不至于受太大刺激。”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迟早母亲会知道,他是无法亲口跟母亲辩驳妹妹不会这么做,只看爸爸怎么说了…… “还有什么事?”萧城兴这两天也是极度痛心了,想不出还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 “爸爸,我……现在准备出去,因为妹妹涉嫌外公的案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两句话来的,心头那块铁板压得他难受到了极点。 “什么?”萧城兴果然不出所料地大喝了一声。 这是谁也不相信的啊…… 萧伊庭苦涩地皱了皱眉,“爸爸,我不相信妹妹会这么做,您也不信的,对吗?” “这……简直是笑话!”萧城兴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是……我也觉得是笑话。爸爸,还有一件事是,外公跟妹妹爸爸的死有关,总之现在家里一片混乱,爸爸,要拜托您,怎么跟妈妈说才好,我是相信妹妹的,可是妈妈本来就对妹妹有成见,现在……”他说不下去了,可是,他也相信父亲会明白他要说什么。 然而,萧城兴却在那端很久都没说话。 萧伊庭不知那边是何种情况,低唤了一声,“爸爸。” 凝神静听,彼端传来一声深深的呼气声,而后便响起萧城兴的声音,“伊庭,不管是或者不是,你都要放手去做,一定要还原事实的真相,无论真相是什么!爸爸……支持你!” 萧伊庭刹那之间热血一涌,这两天的痛苦纠结里,这是他听到最窝心的一句话,好一句“爸爸支持你”…… “谢谢爸爸。”他鼻尖酸酸的。 父亲这个词的意义,在此刻变得格外厚重…… 犹记得第一天上学的情形,爸爸把他送到校门口,他背着小书包进去,走出老远,回头一看,爸爸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前行。 此时,就如同那时一般。 纵然在他的成长路上,父亲一直扮演着那个挥鞭赶他的人,但而今他立业了,成家了,在他喜爱的路上风雨征程,跌撞前行,回头,仿似还能看到爸爸站在送他去上学的地方,依然是他坚实的靠山…… 而在家中发生如此巨变之时,幸好还有爸爸,这个已被岁月染了霜华的男人,和他一起来撑住坍塌的天空,让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他以最快的速度办好相应手续,最终,以叶清禾律师的身份见到了妹妹……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他在外面和她分开的这些个小时,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所经历的那些思念、痛楚、矛盾、纠结、震惊、恐惧……等等错综交杂的感情,那些他曾以为他无法接受支撑不下去的压抑和压力,他都一一经历,踉跄地挺过来了,而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再一次见到她…… < 他哽咽,双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那些酸涩的、苦涩的、刺痛的,刹那间齐齐涌上,自胸膛,涌上鼻尖,再迅速漫延至眼眶,那些曾冻结的,干涸的,流不出来的液体,也在瞬间潸然而下…… 而她…… 他目光朦胧,没有看清她远远走来时,眼睛里最初的内容,直至她到近前了,才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那暖融融的光…… 她看见他的眼泪了,恬静的淡淡笑容,如一朵安静的睡莲,轻轻绽放,“傻二哥……” 熟悉的,柔和而细碎的声音依然珠玉般散落在空气里,一声“傻二哥”却让他眼眶里愈加滚热,那些狠狠压抑的情绪骤然间爆发了一般…… 他看着她恬静的笑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境地,她还可以笑得如此从容,而崩溃的、脆弱的、失态的人,却是他?就好像十二年前那些日子里的他,每每出了差错,每每遇到问题,甚至每每和她有了矛盾,最后淡然的是她,抓狂的是他,从容的是她,而要依赖她安抚的人是他一样…… 可今天分明不一样了,不是吗? 不是他闯个小小的祸的时候,不是他做错题的时候,而是……他们的世界坍塌了半壁的时候啊…… “二哥……”她在对面轻轻柔柔地叫他,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嗯……”他记得自己来的职责,吸了吸鼻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二哥,警察问我的家人,我说的……是你……”她看着他,淡淡的笑容,让他再一次想起家里玄关处的那盏灯,照在他心口,温暖而舒适。 他心口一热,愈加疼痛,一颗心如在焚烧一般,情绪更加控制不住…… 他依然记得,那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他张开双手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而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就是她的家人…… 这跌跌撞撞十二年,他一直都是她的家人,她,也只有他,这个最亲近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一纸结婚证…… 可是,他的家人为什么和她,会走到这一步境地? “妹妹……对不起……”他哽咽着,说出他今天来的第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替谁说对不起?他不知道……替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替他自己…… 她依然在浅笑,除了脸色苍白了许多以外,看不出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改变。 “二哥,别哭了,丢人啊……”她眸色里,调皮的光辉在闪烁。 他用力吸了吸气。 他也不想哭,他也知道丢人,他更知道不应该哭,可是他抑制不住,他不明白这眼泪从何而来,竟然这么丰富?他萧伊庭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父亲用皮带抽得他一个月见不了人的人,却在她,这个看起来柔若柳条,静若莲花的女人面前,泣不成声…… 叶清禾无奈地看着他,眼眉间含了笑,淡淡的纵容和无奈,“二哥,萧大律师,时间有限啊,你没有话跟我说?” 他当然有话要说!而且很多话要说!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只是,此刻要控制住情绪怎么那么难…… “有……”他再一次努力地稳住自己心绪,哑声问道,“妹妹,你好不好?” “好啊,挺好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就好像平常的那些晚上,她夺下他的茶杯,换上牛奶时说话的声音一样,唇角的笑容始终不改,“二哥,我信任你啊……” 他眼眶再度一热,用力点头,她信任他,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他在依靠她,他在外所承受着的一切到她这里来爆发,承受着她的安抚和包容,这也跟从前一样,就不曾更改过,他真是没用! “妹妹……”他不能让自己这么没用下去,“要信任我,没错,我一定能还你真相,妹妹,你不能不在我身边的,没有你,我怎么办……” 如此一句,心中又开始隐痛和伤感,他赶紧控制了,准备开始做记录,“好吧,先把那天的事跟我说一下。” “好。”她镇定地答应着,开始回忆,“那天,我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被两个人驾着从后门走了。上了一辆q5,然后带着我去了一个建筑工地。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人,一共四个人,这四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带着黑帽子和大墨镜,衣领都竖得很高,几乎看不见脸,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到工地以后,直接把我拖下车,戴上了一栋楼的楼顶,在那里,有……有你的外公和另外两个一样打扮的人,站在楼边上。” “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敏感地还听到她说的是“你的外公“,不过,他理解。 她摇头,“我也不明白啊,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把我送上来之后,那四个人就走了,而他身边的两个人,也下楼去了。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激动和纠结的,二哥,不知你现在知道没有,他……就是那个戴玉扳指的人,也是和我爸爸的案子息息相关的人。” ———————————————————————————————————————— 关于辩护人的范围,我国《刑事诉讼法》的第三十二条是这么规定的:下列人可以被委托为辩护人:(一)律师;(二)人民团体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在单位推荐的人;(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监护人、亲友。所以,二哥作为妹妹的丈夫是完全可以为妹妹辩护的,但是,这里却有一个问题,也是矛盾的地方,二哥作为执业律师,到底是以律师名义行使辩护权,还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作为执业律师,可以有会见和通信的权力,而作为近亲属,是不能与嫌疑人会见的。06年南京有一起妻子为执业律师的案子为丈夫辩护,因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哪一个身份是第一位的,所以,该案的妻子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的,但是,这个问题却存在争议,在网上搜到07年2月6号《检察日报》上一篇作者为马秀成的题目为《近亲属怎么就不能以律师名义进行辩护》的文章,却又认为,近亲属为执业律师的可以并应该视律师身份为第一位。然后继续查询,在《法律教育网》2009-04-21法律常识和程序类常识《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文中,及《找法网》2011-11-2410:06法律咨询&gt法律知识&gt刑事辩护&gt刑事诉讼法知识&gt辩护与代理&gt诉讼代理&gt正文《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中,都看到无论是律师,还是其他辩护人,经法院许可,都可以会见与通信。所以,在这里,就写了二哥和妹妹会见的场景。如果有专业人士看到,认为不妥的,就当一个小说场景看了吧~!这是否仍然还是一个在争议的问题,吉祥不知道,吉祥也不具备专业的法律知识来辩论。 第24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表姑。”他叫住了她,“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并非继续打扰您,只是听说,您想给家里的孩子申请大学,办移民,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话,尽管开口,能够帮到表姑,是我的荣幸。” 她眉端微蹙,“你怎么知道的?” “呵……”他笑了笑,“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放弃的,不过,表姑您不必有压力,那只是我自己的事,不会再麻烦您。孤” 她脸色松了松,轻叹,“你太执着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何必呢……” 他笑,不语阙。 她停了停,最后还是说,“我这次回来,只为了老家亲戚孩子的事,办好后,可能就不会再回国了……这事儿过去这么久,我想也不会再找到什么线索,那本账本,已是意外收获,斌爷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当初老石就从不跟我说他的生意,想来也是想给我安定的生活,否则也不会把我送出国。现在就算查出真相又怎样?老石不会再复活,你岳父也不能复生,意义不大。至于是非善恶,我始终相信,恶有恶报,恶人是不会有善终的,天道昭然,你又何必强求?有时候过于勉强,反而致更多的伤害。不过……” 萧伊庭注视着拐角处的地面,灯光下倒映出一个黑影,马上朗声道,“表姑,小心地滑。” 表姑微微一怔,闭了口,和他一起往回走,那个黑影也马上消失了…… 第二天,表姑飞去了云南,乔思留在北京,成天拉着萧城卓陪她吃喝玩乐,几天下来,哪个胡同旮旯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被她摸得门儿清,话说在这一点上,她跟小叔叔还真有共同爱好,萧伊庭每天回来都戳着萧城卓的脑袋说他越来越肥,是时候去小爷爷那里练练了,这都快三年没练了! 每每这时候,萧城卓就会往她身后躲,时不时还抱着叶清禾转一转圈。 有人敢动他老婆,那是要他的命,三个人此刻必然扭打成一团,姜渔晚若在家,也会被这样的场面给逗乐,一次还跟萧城兴说着,“家里人多到底热闹些,城卓这样回来,就像多了一屋子人似的。”说完又甚为不放心,叮嘱三人,“别闹了,清禾小心着点,假如有了孩子,这么闹可是不行的。” “孩子?”萧城卓呆了呆,很久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那我不是……要当爷爷了?” “你已经当爷爷了!”萧城兴见他那呆样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吗?萧伊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萧城卓笑了笑,看着叶清禾倚在萧伊庭怀里扬起微红的小脸,看着萧伊庭垂下头来,温柔地给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心中某个地方酸酸的,泛起了喜悦,那喜悦膨胀,却又涨得他疼…… “吃饭了!”萧城卓大喊一声,扑向餐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美国没吃过饭!你不是刚和乔思胡吃海吃了回来吗?”萧伊庭搂着叶清禾的肩膀坐在了萧城卓对面。 萧城卓眼眶有些热,使劲冲着叶清禾笑,笑得眼睛眯起来了,这样,才不会看见他眼睛里的东西吧…… 他“开心”地大声说着,“真没吃过啊!外国的米饭都不能叫米饭!还是家里的菜好吃!你们不知道啊,我在外面多想云阿姨!” “你是想云阿姨做的菜吧!”萧伊庭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他嘿嘿笑着,“没有啊!我真想云阿姨!也想大哥大嫂,想姐姐,当然,也想你……我的乖侄儿……” “你少来!”萧伊庭不吃这一套,差点拿筷子敲过去。 “不信拉倒!姐姐,大哥大嫂,云阿姨,你们信就行了!”说完,他低下头,猛吃。 有些话,注定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了,可是,他也庆幸自己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所以,他现在仍然还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说:我想你…… 而我,是真的好想你…… —————————————————————————————————— 这段时间萧伊庭的工作很忙碌,幸好有叶清禾给他帮手,否则他会连喘气都觉得浪费时间。 而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除了叶清禾,世界上没有人更懂萧伊庭。应了这句话,叶清禾对他的意图可谓不点就通,案情分析结案报告,甚至辩护思路,她整理出来的,百分之九十都能让他满意。 这么忙的工作时间里,他也没有时间像从前那样跟她腻 ,有时候便把文书上的事情交给她,自己则出去见委托人,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半天。 这天下班时间,他从外面回来,原是直接接叶清禾回家的,却在门口和方黎差点撞上,只因方黎手里拿了一分邀请函边往外走,边在看着,被这么一吓的,邀请函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萧伊庭立即道歉了,是他走得太匆忙,并且帮方黎把邀请函捡了起来,一眼,便看清这是份拍卖邀请函,极醒目的字写着呢,拍卖的内容有古董玉器书画,然而,或是出于本能,对他而言最显眼的是那几个字:民/国xxx书局出版《史记》…… 他心中一动,不由问道,“这邀请函……” “萧律,您感兴趣啊?”方黎笑着问。 他一笑,还给她,没出声,只记下了拍卖地点和时间。 哪知,方黎却道,“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您拿去玩玩吧,我男朋友给我的,本来让我跟他一起去,可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我对这个完全不懂,也没兴趣,正想着送给谁呢。” “是吗?那好,正好我对古董和书画有点兴趣,那我收下了,谢谢你了。”他把邀请函收下,侧身让路,让方黎先出去,然后才进去接叶清禾,没有提邀请函这件事。 第二天,正是拍卖会时间,下午,他找了个借口出律所,直奔拍卖会场而去。 实际上,他这段时间以见委托人为理由出来时,就时不时会去江老喜欢去的那些地方转转,看能不能再找到一本《史记》,只是一无所获,这突然冒出来的机会,他不可错过。 拍卖会上拍出几件瓷器和玉器之后,便展出了一副书法作品,他愣住,竟然是岳父封一诺的字…… 莫名的,涌上一种直觉,这拍卖会有些不简单…… 不过,他不会犹豫,一开口就出到了高出底价十倍的价格来争取这副作品,志在必得。 旁边的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没有人再跟他争,这副作品毫无悬念地归属于他。 而后,拍卖的就是那本《史记》。 拍卖员将价格定在一万五千元,这个价位,使这本书在诸多古董中显得分量太薄,可是,却没人能想到,正是这本书将拍卖会推向了高/潮,成为目前为止竞拍最激烈的拍卖品,焦点集中在萧伊庭和另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萧伊庭根本就没去想自己举了几次手,只要对方还在举,他就不会放弃,而对方似乎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拍卖师一直在不停地报价,没有片刻的冷场。 在座的其他人都觉得诧异了,这本书真有这么高的收藏价值?如今价格已经飚得远远超过它的市价…… 最后,萧伊庭念头一转,选择了放弃。 他想知道的,在通过之前的短片资料显示的细节时就已经看过了,这本书应该是那一套的第二册,有于小书的名字,而最后一页,他看见的是小楷写的己卯年夏,只是,没有叶清禾之前说的“归斌”这俩字。 己卯年夏…… 这四个字的小楷深深印在他脑海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感应了一下,可是,却没能找到其根源…… 拍卖会结束后,他拿着那副封一诺的作品回了律所。 “清禾。”他经过她办公桌的时候,把她叫了进去。 叶清禾收到了一个惊喜,父亲曾经的作品,当初是挂在家里书房的,不知所踪,此刻却突然回到了她面前。 “是赝品?还是真迹?”他平静地笑着,问她。从拍卖会回来的,他固然知道是真迹…… 她早已被欣喜冲昏了头脑,伸出手去,却不敢触摸,手指微颤,“是真迹……太熟悉了……二哥,你在哪里找回来的?” “是真迹就好!一朋友送的,他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他没有说实话。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起来,镜片后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二哥……太高兴了……” 她是真的高兴到了极点吧,平素即便是欢喜她也不轻易说出来的…… 他心中柔软,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怀里来。 而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作,顺从地走到他面前,由他揽进怀里,抱在他腿上,下巴习惯性地搭在她肩膀,唇 在她颈上漫不经心地蹭着,享受地看着她喜悦而满足的表情,心内充实地满满的,无需言语,他知,这是他要的全部…… 她的要求从来不多,不,应是没有。 相识十二年,她从不曾提过要什么,除了要他念书,要他上进。他一点一点地,都做到了,还要努力的,是她心里从来没说出来的想法,即便不说,他也明白,也会去做,只要是让她开心的事,他都不遗余力…… “妹妹……”他像十二年来每一次叫她的时候那般叫她。 “嗯?”她放下字卷,回过头来,抱着他的脖子,淡红的唇,弧度弯弯。 她的目光下,他有些醉,晕晕地看着她,想告诉她他此刻心中所想,想许给她承诺,可是,骤然间,又觉得所有的海誓山盟都配不上他们之间的十二年,更配不上他们的一生。 原来,承诺这东西,果然太苍白,太庸俗…… 世间最好的承诺,便是像此刻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她满足地微笑,而他也笑,看着她的满足傻乎乎地笑…… 这样的笑,叫相守…… 他的笑容便在醉人的眸波里,更傻气了,“没事,想叫你……” “……”她不善调/情,可是眉目之间,全是婉转风情。 他如同泡在了蜜酒里一般,愈加神魂颠倒,搂着她的腰,加了句,“还想亲你……” “……”一天不知亲多少回,还在这跟青涩小男生似的……她眉目间的风情愈盛,鼻尖相对,低哝的一句,“想亲……就亲呗……” 他突然大笑,笑她,“真不像个姑娘!” “那姑娘是怎样?”她从来淡然,可也开始有些在意他的评价。 “姑娘应该羞涩啊!欲拒还迎……有你这么直接的?”他有时候还真摸不准她的性子。自见她第一天,她便是个冷淡理智的女孩,将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指挥他往东决不允许他往西…… 可是这样的女孩,却在两人独处时绝不含糊,就连他们的第一次,他只是动嘴说说,她便主动了…… 或者,她就是喜欢掌控的人?包括在这件事上? 她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有些难为情,也没接上话来。 他哈哈大笑,“也对,我怎么指望二十岁不到的时候就把我扒光的人有羞涩之心啊!?” 她瞪着他,完全一副你就笑吧的眼神…… 他愈加觉得好笑,继续逗她,“妹妹,我跟你说,作为姑娘,要矜持一点才好,太主动的话,男人会不珍惜……” “所以呢?”她歪着头,继续瞪着他。 “所以……对你这样的行为……我只想说……”他眸子里闪着光,看着她笑,“再来一次吧!” 她脸颊还是有着浅浅桃红的,尽管知道,他这样的,怎会不珍惜她? 可是,她是叶清禾呀,面对他的嘲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好? 他错愕了,好什么好? 她开始脱他的毛衣,然后解他的衬衫扣子…… 他有那么一点点反应过来,妹妹这是真的要再来一次?在这里?他看了看窗帘,关着的……再看门,严严实实的…… 这是要办公室激/情吗? 所谓食色性也,这是他的座右铭。所以,作为男人,是绝对不会反对这么奔放的体验的…… 话说,他猛然想起自己和妹妹在这事儿上的经历确实太单一了些,多些花样,他真的不介意啊…… 所以,任她给自己宽衣解带…… 毛衣、衬衫,已经顺利除去了,然后是鞋子,裤子…… 他很惬意地享受着这个过程,自我感觉妹妹宽衣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 在他裤子从脚上脱离的瞬间,他看见她忽然把所有衣服全抱在了一起,然后快步跑开退到了门边,并且迅速打开门,出去了…… 他再一次地,被她剥得只剩内/裤…… 而后,外面响起她的声音,“萧 律!下班了!可以走了吗?” “……”他真的要感谢她,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上了门…… 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婆,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萧律?你不走吗?我今天约了乔思,晚上和她一起吃饭呢,你不走的话,我自己先走了!”门开了一条缝,她趴在门口,露出小半张脸来,对他说。 他快步冲过去,想把她从缝里揪出来,门缝里的小半张脸却不见了,门外传来她笑着跑开的声音,门重新关上…… 半小时过去了…… 外面完全没有动静了…… 他打她的电话,她接了,那头响起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二哥啊,我在街上呢,和乔思找吃饭的地方,你吃了没啊?” “……”吃!他吃什么?!“妹妹,我错了……回来救我……不要不管我……” “二哥?你说什么?云阿姨在家做了火锅啊?真好!你多吃点啊,我们也吃火锅去!”她那边还传来乔思的声音了,“吃火锅啊,好啊!我喜欢很多的麻酱!” “……”要这么坏吗?“妹妹,告诉我衣服放在哪!我出不去啊!” “啊?你不想出来啊?行啊!吃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或者叫小叔叔来接我也行!” “……”她故意的!难怪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老祖宗的教训果然不能忘啊……“妹妹,别闹了!” “好好好!我不闹了!你在家吃涮羊肉吧!我和乔思也准备开涮去!”她把电话给挂断了…… 萧伊庭在那端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想起了四个字:欲哭无泪…… 叶清禾和乔思来到一家涮羊肉店,是乔思找到的,跟萧城卓才来过。 叶清禾觉得诧异,笑问,“你和我小叔叔吃喝玩乐的日子过腻了?想起我来了?” 乔思无聊地戳着水杯里的那片柠檬,叹气,“繁华如梦,终归要归于平淡的……” “……”叶清禾差点被水呛到,“听起来怎么像失恋的语气?” “还没恋呢!哪里来的失恋?”乔思用力戳了一下柠檬片,表情极为沮丧。 “思思……”叶清禾很懂她的心思,体贴地叹息着,“你打算这个假期就这么浪费在我小叔叔身上了?” “……”乔思看了她一眼,委屈地努了努嘴,“那又怎么样?他知道我要回来的,也没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小帅哥好……” 是!小帅哥好!可小帅哥跟你是兄弟啊!叶清禾无奈地摇头,“思思,终于承认了?付真言那个人是这样的,硬得像块石头,可是,一旦他真心对一个人好了,就会好到付出一切的!” “谁说是付真言了?”乔思马上条件反射性地弹了起来。 “……”还嘴硬……“好吧,不是付真言,那是我猜错了,本来我还打算明天请他出来吃饭呢……” “……”乔思表情马上变了,讨好地拉她的袖子,“清禾,好清禾,我明天也没处吃饭,搭上我呗……” “……”一个人能漂洋过海来爱你,叶清禾觉得这是很深的感情了,她不知道在付真言心里究竟对乔思是怎样的印象,可是,她心疼付真言,一直心疼,所以,她虔诚地希望,他能收获一份属于他自己的感情,同时,也给乔思一个机会,不过,也不愿意乔思在这份目前还是单恋的感情里受伤,于是道,“思思,付真言那个人一根筋,追他是个很辛苦的过程,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受伤,如果太难……” “……谁追他啊!”乔思马上否认了,不过,看着叶清禾认真的眼神,激烈的反应也平息下来,仍旧无聊地戳着那片柠檬,“我知道,可是我想试试,没试过,我不会心甘的!放心啦,姐姐我又不是没失恋过!现在是铁打的骨肉!不在乎多失恋一次!” 火锅的锅底和菜都上来了,叶清禾一笑,“好了,先吃饱吧!不吃饱哪有力气恋爱啊!” “对!”乔思举起水杯,和她的轻轻一碰,尽管里面的柠檬已经被她戳得不成样子…… 叶清禾的手机又响了,除了某人还有谁?寻思着她这次胡闹也该够了,于是再次接了电话,那边果然传来他软绵绵的声音,“妹妹……我饿……我冷……我要感冒了……啊切……”他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卖萌装可怜的什么的,他最擅长了……冷什么冷?暖气温度那么高……“嗯,打开门,门口一个大袋子。”她怎么舍得毁他形象让他出丑?衣服拿出去没给任何人看到,装在袋子里就放在门口,只要开一条小缝就能拿进去…… “……”原来是他自己把自己关住了……他飞快走向门口,没忘追问,“你在哪吃饭呢?” 她说了地址和店名,再次把电话挂了。 “我妹夫要来啊?”充满斗志的乔思已经在享受美食了。 “嗯……”他能不来嘛?叶清禾无端抖了一抖,觉得今晚将是个恐怖的夜晚…… 在高峰期堵车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萧伊庭竟然半小时后就到了……衣冠整齐,进来的时候看着叶清禾阴仄仄地笑,好像在说,小样儿,等着瞧…… “二哥,你来了……坐……”叶清禾觉得自己今天真不够冷静,一时冲动,给自己招来极大的麻烦…… 萧伊庭呵呵笑了一声,好像在说,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妹夫,你不是家里也有火锅吃嘛?”乔思问道。 “家里的火锅……哪有这里的好吃啊!?妹妹,你说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笑着问叶清禾。 叶清禾也陪着笑了笑,“大约是……他口味重吧……家里太清淡……清淡……” “口味重?”他重复着她的话,笑,“也不知道谁口味重……不过……等会儿我们可以吃点重口味的夜宵……” “……”叶清禾看了一眼乔思,拜托她没听懂他的话,话说这个连弯和直都懂的美籍华人,不懂也难吧? 可是,此刻乔思的脑袋是被食物堵住了的,这点和萧城卓也很像,堵得完全纯洁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俩,“是吗?我口味也重啊,我们一起吃吧!” 叶清禾差点再次被水所呛…… 不过,乔思的手机这时候也响了,电话来自云南。 正是这个电话,让他们仨谁都没有机会再吃这顿重口味的夜宵,第二天乔思和付真言的约会也黄了…… ——————————————————————————————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呜呜呜,胖10斤…… 247 乔思接着电话,脸色瞬间发白,放下电话时,嘴唇也白了,站起来就要走,“我表姑……出车祸了……我回老家去看看……” 又是车祸…阙… 叶清禾脑中无端闪过这个“又”字,下意识看向萧伊庭,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惧。 而萧伊庭却没有她预料中的反应巨大,只是安慰了乔思几句,并且给她定机票回云南。 叶清禾眼看他拿出手机来,没有多话。 当晚的飞机,也不管什么航班什么仓了,只要有票就买孤。 乔思立刻回酒店准备,萧伊庭也带着叶清禾回了家。 从他订机票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家里,叶清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进了房间,他在收拾东西,她才默然不语地帮着他收。 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有谱,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决定放弃,一个是给了承诺…… “妹妹,乔思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他似乎,在为自己那个承诺寻找借口。 她没说话,继续帮他收,直到收拾好了,才道,“快点吧,小心。” “妹妹……”他欲言又止。 她凝视着他,叹息,“到底,是为了我……” “不是!”他抱了抱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她目送他离开。 机场。 他和乔思在安检处相逢,乔思很惊讶,为什么他也同行,他没有解释,只和她一起过了安检,并且登上了飞机,只是座位没在一块。 飞机还没到起飞时间,他拿出手机来准备关机了,打算再给叶清禾打个电话宽慰她,号码拨出去,却一直没有接。 他疑虑顿生,也有些心神不宁,按理,她不会不接他电话…… 过了几分钟,他再打,还是没人接,许是直觉使然,又或者是所谓的心灵相通,他猛一抬头,看见过道里走来的女子,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戴黑色帽子,鼻梁上架一副精致的眼镜,朴素的打扮,掩饰不住如玉一般莹润的气质…… 他心里一沉,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的座位在他前方,跟乔思近一些,可也没在一块。她只冲着乔思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便低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按捺不住了,上前,和她身边的人交涉了一下,换个座位。 那人答应了,他便坐在了她身边。 不知道怎么开始说话,想斥责她,想质问她,却没能组织好语言。 倒是她,轻轻把头搁在他肩膀,柔柔的声音碎碎地散落开来,“我说过的,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于是,所有他想说的话,便如潮水触到了礁石,退落回去。难怪,她没有阻止…… 她知道阻止不了他,也知道乔思是无辜的,不应被牵扯进来,所以这趟去云南,势在必行,可是,她也知道,他必然不会答应她同去,那就只有这样了…… 乔思对于他们俩会陪同自己去云南,仍然有些不解,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心中甚为感动,加之挂念表姑,不再去想其它。 下飞机以后,已是凌晨,再去医院已是不便,只好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来,打电话给表姑的亲人,询问了情况,得知表姑并无生命危险后,才焦躁地静等第二天的到来。 天一亮,三人便急忙往医院去了,早餐也没吃,还是萧伊庭买了些糕点馒头什么的,就着牛奶,逼着她俩吃下去。 到医院后,表姑还在睡觉,手和脚都打了石膏,脸上也有几处划伤,不过,总算在医生那里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乔思留下来照顾表姑,而萧伊庭和叶清禾则和表姑的亲戚一起去了交警队,了解这次车祸的详情。 表姑是搭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也受了伤,此刻同样躺在医院里,萧伊庭和叶清禾对望一眼,这,倒是真的只是一场交通意外吗?还是,有什么人所不知的阴谋? 出租车司机的资料显示:熊姓司机,本地人,开出租近十年,无安全事故。车祸发生的原因,是司机为了避让突然从一丁字路的巷子里窜出来的一辆摩托车而撞上花坛,因车速较快,所以 后果相对严重。 这么看来,真的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 在云南滞留了两天,没有什么收获,表姑精神略略好些,也能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却也只是谢谢他们这么远来看她,一路辛苦。 又一日过去,两人准备返回北京了,再次来看表姑,乔思刚给表姑擦了脸,见他俩来,朝他们一笑,“表姑今天好多了。” 门口响起护士的声音,“27床的家属在吗?过来一下。” 27床正好是表姑,乔思忙道,“来了。”说完对他俩说,“我去看下,马上就回来。” “去吧。”叶清禾道。 表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俩,眼神里闪过无奈和哀叹,最后动了动唇。 “什么?”萧伊庭低下头来,侧耳,问。 表姑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萧伊庭这回听清了,是在说:老宅,发现东西…… 萧伊庭一个激灵…… “是什么?”他低声问。 表姑却摇摇头,“好像是一份通话详单……很久以前的了……是家明从前的……” 终于等到乔思回来,萧伊庭立刻带着叶清禾告辞,直奔表姑亲戚在乡下的老宅去了。 原本不想带着叶清禾,可是一来,她必然不答应,二来,他也不放心她离开他的视线,无论怎样,在他身边,他心里才安,所以,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租了辆车,立即奔赴表姑老家。 家里还有表姑的几个亲戚在,同时,老宅院子里还围了好些老乡。 这个地方,萧伊庭其实是来过的,在上一次来云南找表姑取账本的时候就来过。 “大伯,您好,怎么回事?”老乡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萧伊庭不禁问表姑的哥哥。 “哎!家里遭贼了!值钱的不值钱的,都丢了!”那人摇着头叹息。 糟糕!萧伊庭暗道,“大伯,表姑要我来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偷了?” 那人摇头,“不知道!我领你进去!你自己看看吧!” 萧伊庭按照表姑说的,在书桌抽屉的一个盒子里去找那张通话详单,然而,抽屉里倒是有一个盒子,只不过,抽屉是开的,盒子也是开的,里面的东西早不翼而飞了…… 萧伊庭打开另一个抽屉,看着里面酒红色的一个天鹅绒小袋子微微皱眉。 大伯家已经报了警,警察早上就已经来过了,萧伊庭带着叶清禾改道直奔派出所。 警察初步认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谁会想到这会和十几年前的一桩案子有关呢? 萧伊庭对警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第一,刚出车祸,马上发生盗窃案,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第二,他认为小偷的目的不是取财!因为,他在抽屉里看到的天鹅绒小袋子上面分明还写了xx珠宝的字样,如果是求财,这么明显的首饰为什么不拿?很多可能,小偷是另有目的,而为了掩饰,才象征性在家里偷了些值钱的东西,直到发现他们要找的以后,才不顾其它,匆匆而走。 第三,关于上次的车祸,他仍然持怀疑态度,希望警察能再把丁字路口的监控调出来重新查看,并且查一查那个骑摩托车的人。 警察对于他的意见表示了极大的重视,一一记录下来,承诺会尽职尽责地调查。 而萧伊庭,出了派出所以后拨通了陈溢的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并非不信任这边的警察,而是因为,陈溢更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 “我们又回不去了,妹妹,暂时还得待几天再看看。”打完电话他对叶清禾说。 第25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你是我的战神 他?这个他,是指的外公了…… 他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叶清禾却继续往下说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把我带来是什么目的,我虽然情绪很激动,可是我却没有先开口说话孤。 二哥,三年前我离开你去美国,是因为我在外婆的墓地发现了那个戴玉扳指的人是他,而宋成徽十二年前就是他身边帮他做事的人,当年我在床底下听到他和宋成徽的一段对话,说的是‘老板,走吧’。他咳嗽,好像还在犹豫,后来宋成徽又说,封一诺都死了,没威胁了。然后,他们才走,走的时候,我还听见他说,那个和田玉……什么什么的,就没再听清了。 我爸当年的死因是走私、畏罪潜逃,车祸而亡。可是,我相信我爸爸的人品,绝不会做违法的事。 而三年前的我,无法说服自己跟害我爸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家里。十六岁开始,我心中就只有一个执念,要找到事情的真相,给我爸洗刷冤屈,为我爸的冤死报仇,可是,当这个人是你的外公的时候,我真的……”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 萧伊庭凝视着她,缓缓的语气,帮她把话接下去,“当你知道那个人是我的外公的时候,你却狠不下心来了。你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你舍不得让我们家也支离破碎,不愿意让爱你的爸爸和我面临痛苦的抉择,可是,你又无法面对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放弃了仇恨,一个人带着所有的痛苦远走美国……” “我……”她恍惚的一个“我”字,没有答是或者不是……而后,朝他温婉一笑。 他怔怔的,目光朦胧,暗哑的嗓音从喉间挤出三个字来,“傻姑娘……” “傻二哥……”她柔柔地笑着,柔柔地叫他。 心里某处,被一团柔软的温暖轻轻一撞,撞出酸软的疼痛,他低头,目光再度迷离…… “二哥,我们还是回到案子上来吧。”她说。 “嗯……”他含着泪点头,“你继续说。”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不动,我也站在原地不动,我们就这样相互对视着。后来,我冷得发抖,实在坚持不住,就对他说: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我刚要走,他却忽然对我说,过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当时我有些害怕,因为他站在楼顶边缘,这么把我叫过去,我真怕他对我不利,会不会把我推下楼去……” 她看了一眼萧伊庭,发现他神色未改,才又继续道,“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向我伸出了手,仍然对我说,过来,扶我过去。当时我真的很惊讶,那时候,理智告诉我,不要过去,也许有诈,对不起二哥,我可能阴谋论了,可是跟你外公的渊源,真的让我无法信任他。但是他一直这么朝我伸着手,又对我说了一句,扶我过去。那时,我就动摇了,可以说情感战胜了理智,心里想着,也许他年纪大了,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心理和生理上都觉得不管他该有什么样的报应,也不需要我亲手来执行这个报应,而且,二哥,从美国回来,我就已经学会不再恨,不再有怨念了…… 所以,我往前走了几步,可是还是不敢太靠近,我也怕自己跌下去。在可以接触到他的时候,我牵住了他的手,想把他拉过来,可是,真的没想到,他走了一步,身体突然就向后倒,然后从我手中滑脱,掉下了楼……” 这是第二遍说起那一幕,警察昨晚已经问过了,可是,那情形依然在她脑子无比深刻,说起来仍然心悸,“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大着胆子往下看,看见他躺在地上,一大滩血。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急救电话,然后报警,可是,身上却没带手机,然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发抖的声音,他说:你……把他推下楼?你竟然把一个老人推下楼……我说我没有,他的样子,比我受的惊吓还大,说我狡辩,说他亲眼看见的,他要报警……后来,就报了警吧,我原本也是要报警的。” 她说完了,依然镇定地看着他,笑容浅淡,“二哥,我所经历的,就是这么多,现在的情况,可能有证据对我不利,可是我没有推他下楼,所以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我,而且,不用你说我也相信,你能还我清白。” 他做好记录,在聆听的过程中,渐渐进入状态,最痛的情感,绷得最紧的弦,已经得到了发泄和释放,现在的他,必须,且已然是一个全身心投入的律师。 “嗯,既然相信二哥就放心吧,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你在里面只要做一件事,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要冻着,不要饿着,知道吗?”他看着她 恬淡安宁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她微青的眼圈,昨晚定是没能睡觉的,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好吃,好好睡,不要有任何负担,无论是案子本身,还是家里的事情。” 他没有把外婆去世的事告诉她,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嗯……”她笑着点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忧郁,欲言又止。 虽然问完了,可是,他也舍不得就此离开,就这般坐在她对面,即便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她,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眉,她的小鼻子,她的唇,心中也是安的,只要有她,只要她在,心底无端就会增加许多的信心和勇气,无论多么难,他都相信自己能稳稳地走下去…… “二哥……”她轻唤他,眼中浮浮沉沉的,那是有话还没说出来…… “嗯……”他亦贪婪地看着她,自她回来,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这次见过,又得等下一次了…… 她略低了头,迟疑,“你还记得我每天吃的药吗?” “……”她的神情,让他心头一紧。他们之间十二年相依,太熟悉太熟悉,从前总是在猜测,是因为彼此都有保留,而到了现在,还有阻隔吗?她一个眼神,便足以牵动他心头最敏感的那根线,“妹妹……” 他只叫了她一声,语气间便有些严肃,也就是说,那不是营养素? “二哥……”她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里如碧荷嵌珠,盈盈滚动着,清朗,俏皮,甚至几许撒娇和小小得意,“二哥,对不起啊,我骗你了,那不是营养素,那是我吃的药……” 眼看他双眉一挑,她柔软的声音拖长了,“二哥……”同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波间诉不完的娇楚。 刹那间,所有的话语,都吞了回去,只有那颗心高高地悬起,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二哥……我病了……”她用请求的眼神看着他,唇际说话间却带着娇意,“二哥不生气行吗?这个病没有什么大关系的,就是暂时还不能生小孩,二哥,你不会骂我的是吗?” 骂她?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跳脚了,可是,现在他怎么舍得骂她?又怎么会骂她?而且,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详感,因为,她妈妈就是生病去世的…… 饶是他自控力再好,也无法在此时佯装,紧张和担忧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严肃。 她以为他生气了,眸光愈加娇柔,“二哥……不要生气,我真不是什么大病,而且我一直在治疗和吃药,对这个病我很有经验的……” 她这般模样,惹得他心里爱怜不断,又心痛不断,眼中似含了责备,却又无限宠爱地说,“这时候知道告诉我了,还没算傻透!” 她冲着他一笑,不说话了。 “到底是什么病?你得告诉我!”他柔声说。 这样的她,既让他无奈,又使得他心里酸楚得发痛。病?眼前这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这张纯净的,明媚的笑脸,却原来,早已蒙上尘埃,而他从来就不知道…… 她顿了顿,轻轻说出一个名字来。 他顿时倒退一步,差点坐落在地,原来,所有的打击,都不是打击…… 他怔怔地看着她,很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是不是,只要抱紧了,她就不会离去?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从来不信所谓的命运,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质问命运这东西,为什么对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孩如此不公平?! “二哥!”她唤他。 他看着她发呆,眼眶原本就是红的,此时也看不出是否更增了伤。 “二哥……”再次轻唤。 仍然没有反应…… “二哥,那我进去了……”她转身,假意要走。 “不要--”一声嘶哑的大吼划破安静的会见室,他扑了上来,手伸过障碍,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他这生平,最害怕的就是她的转身,时至今日,他再也承受不了她的再一次转身离去,无论是以哪样的方式…… 抓着她的衣袖,他的手因为用劲过大而颤抖,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动。 她回过头来,微微地冲着他笑,“傻二哥,你才是真傻。” </ 是,他傻,可如果他傻就能换来他和她的一世久安,他宁愿永远傻下去…… “二哥,我都说了,这个病我很有经验的,我妈妈就生的这个病啊,可她一直都生活得很好,真的啊,如果不是爸爸的事,她完全可以活得更久。不信的话,我的病例全在我房间衣柜最底下压着,你去翻出来找医生问问就知道了,傻二哥,不要难过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还要陪我去香山看日出的,不要食言啊……” 她依然笑着,可是她越这样笑,越让他觉得她是如此不真实,模糊的视线里,就好像此刻的她,是站在云雾里一般,随时会随着云散雾尽而化作蒸气而消失,而那一句,你要陪我去香山看日出,更像最后的交待,像她最后的心愿…… 突然之间,他又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抓着她的衣袖,不愿松开分毫,哽出的声音,沙哑而黯淡,“妹妹,你可是答应我的,再也不离开我……” “是啊!二哥!”她笑着回答他,“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可是现在,妹妹需要你的帮助啊!你帮帮妹妹好不好?” 他久久地看着她,把那些在胸口不断涌动膨胀的痛楚狠狠地压下去,哽咽,一个字,“好……” 只一个字,便再说不出其它,满心满肺翻滚的,只有痛…… 这世间的痛,原来没有底线,你总以为自己已经痛到死去活来无法承受,可命运的玩笑冷不丁又抛一个出来,不断刷新着痛的记录…… “二哥,你是我的二哥呀,永远的二哥,记得妹妹告诉过你,你是妹妹心中的英雄,不败战神,二哥,你要证明给妹妹看,不然,小乌龟会嘲笑你!”她轻轻松松地说着,就好像很多年前,她逼着他遵守三十条,逼着他写作业一样……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回到那样的时光里,天天受着她管制,每天被小乌龟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终于,还是眼泪一涌…… 男儿有泪不轻弹,年少时的萧伊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算在外面打得头破血流,被爸爸抽得一身鞭痕,他也绝不会哼一句,那时候的他,绝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萧伊庭会流眼泪,而且,还流到难以控制…… 而她,此时此刻,竟然还可以轻轻松松开玩笑,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二哥,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她靠近了过来,隔着障碍,在他脸上轻轻一贴。 终究,还是放了手,他站在阻隔外,看着她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最终,跌坐在椅子上。 这一个打击,足以将他击得粉身碎骨…… 从十二年前开始,她就是他的能量,他的动力,他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的一切,如今,让他如何再去做一个不败战神? 可是,她说,他是她的英雄…… 脸深深埋进掌心里,指尖用力在头发里穿过,他知道,他需要冷静,他,是妹妹的英雄…… 而她,在走出会见室以后,脸上那些恬静而明媚的笑容,却渐渐落幕,眼中扶起淡淡的愁云,不过,只一瞬,一个瞬间而已,那些愁云被她唇角扬起的微笑而挤散。 人生在世,不过两个字:不悔。 不悔这一场相遇,相知,相惜。 如此,便足够…… 会见室里,警察走到他身边,“萧律。” 他抬起头来,头皮上残余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有着知觉,有着痛感,他,还是活生生的人,还有着灵魂,而不是空空一具躯壳…… 而只要是人,就该做他该做的事。 他允许自己迷惘,却不允许自己停滞。 原本,人生前进的轨迹就是带着伤带着痛,跌跌撞撞成长,而无论这轨迹延至何方,他还要带着妹妹! “我知道。”他站起来,收拾东西,“我马上就走。” 没错,他得马上就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既然妹妹有病,就更不能让她待在这里!他不能再耽误时间!哪怕是一秒! 飞快收拾好东西,他立即回了家。 爸爸总是说他抗打击能力强。 或者,这才是一个男人 该有的样子,无论伤得有多重,痛有多深,短暂地舔舐伤口之后,必须满血满状态复活!应为,她的男人,是她的战神! ——————————————————————————————————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天的更了,反正写了就更呗…… 第24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越来越复杂 叶清禾轻轻地靠着他,该抱歉的是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无论待几天,她都无所谓,她怕的是,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那些她极力掩盖的,甚至为了掩盖不惜扔下所爱远走重洋三载的,越来越不受她掌控,要破壳而出了,就像沉默已久的活火山,岩浆在地底蠢蠢欲动,随时待发,而只要喷薄而出,它的破坏力谁能承受阙? 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合上眼,无比希冀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确切地说,是自她从美国回来后的每时每刻,都希望时光就此驻足,停驻成最美好的模样,不要再往前行,然而,然而…孤… 她的人生前所未有的迷惘…… 十六岁开始,不管是她人生的哪一个阶段,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有时候甚至不同时段的决定截然相反,她都是坚定的,清醒的,至少知道自己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只有此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考虑…… “二哥……”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却只是叫他的名字,其余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拍拍她的肩膀,只道她是担心他,“没事,不用担心,法治社会,不至于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们还不敢。” 叶清禾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的腰,作为同行,她焉能不知他是在安慰她?不是没听闻同行被威胁甚至受到伤害的事例,在这一个案子里,或者他的人身安全没那么大威胁,但是一旦昭然…… 她往他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并不顾忌这是在派出所外的大街上。 他笑了笑,下巴在她头顶轻蹭,尽管此刻是在迷雾中摸索,可是,却十分享受现在的她,随性自然,亲昵和依恋跟随她心而发,不刻意掩饰,更不矫揉造作,时时地,用行动在诠释她飞机上说的那句话:说好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也不…… 他本性率真,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除了她,更不介意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表达他的感情,所以,南方冬日的阳光里,立于人行道上相拥的两个人,站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指尖穿过她发丝的温柔,偶尔落在她头顶的浅吻,阳光淡淡的,落在他的侧脸、她的发梢,金光融融,梦一般美好…… 然而,一个电话,却破坏这所有的美好…… 电话是姜渔晚打来的,一接通,姜渔晚就向儿子哭诉,“伊庭,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妈,有事吗?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一手牵着叶清禾柔软的手指,回答。 “还过几天?”姜渔晚十分委屈的语气,“你赶紧回来!再不回来,就见不着妈妈了!” “妈,您说什么呢?别吓唬我。”萧伊庭听了顿时紧张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寒意直冒。 “伊庭,妈妈今天被人抢劫了!刀架在妈妈脖子上呢!可吓人了!”姜渔晚说着,还呜咽起来。 “妈,那您现在怎样?报警了吗?” “报了!我也没事,可是想起来就后怕!伊庭,你快回来吧!”姜渔晚从小生活优越,从不曾吃过苦,也不曾受过惊吓,遭遇一次这样的抢劫,对她来说算是受惊不小,自然是需要抚慰和安全感的,而萧伊庭是她最疼爱的儿子,除了丈夫那里,能诉苦的就只有这个小儿子了,再者儿子还是律师,所以,此刻分外希望儿子就在身边。 萧伊庭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一番,承诺尽快回去,而后,眼眸里涌上了阴霾。 “怎么回事?”叶清禾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握着手机,拍拍她的脸,“没事,妈妈遇到了抢劫,不过人没事儿,希望我这个律师儿子回去给她主持公道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叶清禾抬起脸来问他。 他的手指还黏在她脸上,还来不及回答,那么快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眼睛瞟了一眼手机,打开短信一看,内容让他再次寒意遍布:萧大律师知道你母亲被抢劫了吗?停止你在云南查的事情!否则,下次那把刀的轻重就掌握不好了!还有,想想你哥哥刚出生的儿子以及你身边的叶助理。 他心头轰然一响,可是,表面却极镇定,迅不动声色地把短信删除了,心中默默记下了那个号码。 “谁的短信?”纵然云南的冬天比北京暖和得多,他的手指粘在她脸上还是有些凉,凉得她心里微颤。</ 他笑,温和,平静,“一个垃圾短信,我删了。” 那样的笑容,让她心中安宁下来,仔细想想,也觉或许是她多心了…… “妹妹,我忽然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陈溢还有那么多警察,妈妈受了惊吓,我有些担心。”他半真半假地说着。 她自然事事听他的,点点头,同意了。 他便再次给陈溢打电话,将这里的一切托付给他,请他随时和自己保持联系,尤其拜托他保护好表姑和乔思的安全,他相信,安全问题没有人比警察做得更好,然后两张机票,告别乔思,返回北京。 姜渔晚真的受了惊吓,如今天天在家里窝着不敢出门了,连萧伊朋的儿子也不敢再去看。 萧城兴和她一世夫妻,妻子此般模样,也不敢大意,自出事开始就一直陪在妻子身边安抚她,此刻儿子回来,仍然守在妻子身边,说着各种安慰的话语。 垂首间,萧伊庭看见父亲鬓边的白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仔细端详父亲的样子了,当年那个把自己打得满房乱窜,吼一声自己就吓得想往床底下钻的威武老爸竟然老了这许多,时光,真是个无情的东西…… 于是,有些原本想说的话,也吞了回去,只是和父亲一起安慰母亲,同时劝慰他俩人,“妈妈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爸您就多陪陪妈妈吧,您自己也别出去,在家里待着。” 安慰好父母,萧伊庭和叶清禾回了房间。 萧伊庭似乎很累,一回房间就躺倒睡下了,而且很快睡着。 叶清禾体恤他在云南这几天很辛苦,也没和他说话吵他,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却似乎睡不安稳,她在房间略略走动,他好像都被打扰到了,不断翻身。 于是,她索性走了出去,回自己房间了,将这个空间留给他。 她刚走,他的眼睛便倏然睁开,而后拿出手机来,将记在心中并反复在心里一直默念复习的号码输入,查询归属地,发现号码是云南的…… 云南的号码,北京的抢劫…… 他的脑子一时混乱,一时清明,而后便嗡嗡发疼。 最后,他还是给陈溢拨了电话,请他帮忙查这个号码的主人。对于此结果,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既然敢用来给他发短信,定然是不怕他查的……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重又拨起了陈溢的电话,“陈溢兄。”跟陈溢接触的次数不多,叶清禾云南出事后他只身再次去过云南,那是第一次见面,是为了详细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以及宋成徽一案,后来,叶清禾出国,他还返回过几次,也是为了再查这案子,每次去都约见了陈溢,也算有了来往,一来二去,便称兄道弟了。 “查到号主了,我马上去落实。”陈溢在那端道。 “谢谢。”他感激陈溢的办事效率,不过,他找陈溢还有别的话要说,“这个案子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玄乎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号码发给我一个威胁短信,警告我再查下去的话,就会危及我的家人,其中包括我妈,还有我侄儿。我们一直以为宋成徽跟这个案子有关的,可是,我侄儿算得上是宋成徽的外孙,如果是他,会连自己的外孙也用来做威胁的工具吗?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合理……” “是!不合理。可是,也不排除欲盖弥彰,你说呢?”陈溢回道。 “……”陈溢说得没错,可是他仍然有种奇怪的直觉。他承认,办案这事儿,一定得讲究证据,可是,这么多年经验,他还相信一种从经验里累积起来的天分,人和人之间就是不同的,同样做律师,同样做警察,可是有的人就是更敏锐一些,这种敏锐可以理解为能力,也可以理解为天分,或者说,是经验丰富,但在他看来,综其一切,就是感觉比别人好,他有时候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萧老弟,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个案子确实沉得太久了,三年前那一击,并没有砸中要害,便不了了之,宋成徽出来了,现在做的又是合法生意,而隐藏在幕后的人,自始至终就没有现过身,看起来要查清真相是越来越难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吧,当年答应了那个小姑娘,一直没能完成她的心愿,我心里也不好受。” “谢谢……”萧伊庭唯有感谢。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肯相信当年一个小姑娘片面之词,陈溢已算坚持,说实话,像这种没有半点证据的猜忌,也许没人肯相信,所以他也不敢到处乱说,怕动静闹大了反打草惊蛇, 只有跟陈溢商量。他闭上眼睛,微微理了理思绪,“陈兄,我我们一起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梳理一遍吧,我有点乱了。首先从宋成徽诬陷清禾开始。这件事做得有些急,不像是一件经过深思规划的举动,我倒认为是宋刚出狱没多久,发泄私愤之举,最后没能把清禾怎样,但是,有人顶缸,我们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我在好奇,当年宋成徽是家产尽失的,如今短时间内东山再起,他资金何来?我查过,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嫂的妈妈,卖了两栋房子给他做的本金。之后,消停了好几个月,接下来出现了我岳父家的旧藏书,然后,乔思的表姑回国,原本只是把两个亲戚的小孩办理出国,却突然出了车祸,并且老家出现一张十二年前打出来的电/话详单,然而,我跑去取的时候,家里却又招了贼,详单不见了。紧跟着,北京出事,我妈妈遭遇抢劫,我手机上出现短信威胁……这一切的一切,我怎么觉得我就像一只大象,在我的前面始终有一只香蕉在牵着我的鼻子走,而我每一次都差点吃到了,可是马上又远离了。陈兄,我觉得,有人在牵着我鼻子跑……” “是吗?那你觉得是牵着你往相反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方向跑呢?” 萧伊庭被问住,“我就是突然迷糊了,才想跟你交流。陈兄,我老婆说,十二年前那些人去她家是找东西的是不是?还说看见那人戴着玉扳指?” “是,没错。” “他们找什么呢?是找上一次我拿到的账本?还是找这张通话详单?这通话详单如果能找到的话,是不是就能找到谜底了?”只是,去了哪里呢? “不一定!萧老弟。”陈溢道,“你还记得吗?宋成徽当年的通话记录我们可是查过的,没有问题啊!那些年不比现在,电话号码没有要求用身份证实名登记,街上几十块一百块一张的电话卡多如牛毛,可以打完扔也可以继续充值,完全无法查。” “……”萧伊庭有些闷闷的,“也对……”他自然知道这点,不过,仍然存了侥幸心理而已。 “对了,你刚刚说你岳父家旧藏书出现,有什么发现没有?”陈溢问道。 萧伊庭虽然觉得这书出现得蹊跷,但是在云南的时候没跟陈溢说,毕竟,他没有任何发现,“有,可是等于没有,上面有几个字:己卯年夏归斌。我也知道这里有问题,可是,最终就在这个斌身上,斌是谁?” 陈溢狐疑地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书啊?还用己卯年来纪年,真是少见了。” “……民/国吧……现在也有人用的……”萧伊庭脑中猛然一亮,“等等!” 而后,他便查起了万年历,查到后马上告诉陈溢,“陈兄,我真糊涂了!己卯年!己卯年!我岳父去世那年就是己卯年!己卯年夏正是那个时候啊!现在很少有人再用这种纪年法,我也给忘了!可是我曾经用的!我们写字画画的人,有些就喜欢落款的时候这么纪年,也就是说,己卯年夏归斌的意思,就是我岳父去世那时候,这套书回到斌这里?这书原本是斌的?而这个斌是谁?是跟清禾外婆或者父亲和熟的人?是上年纪的人?是喜爱书画的人……还是没有方向!” 说到最后,他仍是十分沮丧,可是,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蚀心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把这种恐惧感跟陈溢说。 “别灰心!”陈溢鼓励他,“至少有进展!一点一点在进展!你刚回去,路途辛苦,还是先休息吧,等脑子清明的时候再好好想,我先去查这个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好吧……”他有些无力,躺在床上,连动一动的欲/望也没有,“乔思他们一家,拜托你照顾着点,不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他挂了电话,左思右想,一个想法升起,马上被另一个念头推翻,一念起,一念落,这般折腾着,却是越来越混乱…… 最终,他放弃了睡觉,他原本也不是来房间睡觉的,只是想有个单独的空间跟陈溢通通话。 于是迅速起身,下楼看望姜渔晚。 姜渔晚身裹着毯子,略显憔悴,萧城兴仍然陪在她身边。 “爸,我们谈谈?”他把萧城兴叫到了一边。 —————————————————————————————————— 这两天都太晚~~~~赶12点啊啊啊啊 第25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立场 萧家。 又是一个孤单的夜晚。 萧伊庭已经把取保候审的资料准备好,明天就去提交孤。 手边放着她的病历,电脑打开了无数个窗口,全是这种病的资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那些可怖的字眼让他恐惧,惊悚,无数次都让他无法再继续看下去。原本只是医学上的表述,可是,一旦这些字眼和自己深爱的人息息相关,一旦想到,这些无情的字眼所描述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他就无法再继续阅读…阙… 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便是他此刻的状况。 他宁可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凌迟,也不愿意妹妹去承担那些字眼所描述出来的后果…… 一个网页,他看看停停,竟然要很久才能看完。看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只能停下来缓一缓,然后,再继续去看,在一个个令人惊惧的字眼里寻找希望,寻找信心…… 也曾在准备资料的时候,一遍一遍咨询过医生。 “这个病人我知道,很特别,我对她印象很深刻。她很乐观,很坚强,每一次都一个人来复诊。她对这个病的确有经验,所以发现得早,也很了解自己的病情,我们给她定了一套治疗方案,她非常配合,按时来做复诊和治疗,按时用药,病情控制得很好,据上一次复诊的情况来看,比她几个月以前情况有好转。我们跟她说过,她自己也清楚,这种病只要好好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也可以有孩子。她很喜欢孩子,前几个月她每次来复诊的时候都会带玩具和吃的给儿童病房的孩子,她曾经在美国做过志愿者,很擅长跟病人和小孩子沟通,小姑娘念书挺多,一肚子故事啊,孩子们挺爱听她讲故事的,有个小女孩,十二岁,没有父母,外地人,爷爷带着她在这里住院,住在其它科室,就特别黏她,只是,这两个月来得少了。涉案?这样的姑娘会涉案?呵,难以置信,我当医生这么久,真没见过比她更懂事的病人。” 这是医生对他讲的话。 懂事…… 她如何不懂事?她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在美国做志愿者?这些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 来医院复诊和治疗?他也不知道…… 这两月来得少了,是因为她进了他的律所,没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到医院去,只有趁着他没空的时候,偶尔派她出去办事才能去复查吧…… 思绪随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纷乱漂浮,门外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母亲? 竟然连高跟鞋也没脱就直接奔上二楼来了,这几天母亲也真是心力交瘁了…… 姜渔晚的脚步声来到他门口时停住,而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伊庭,开门!” 语气不甚好。这几天家里办丧事,母亲骤然间痛失双亲,一直悲痛低落,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流泪,别说这么大声疾吼,就连说话,也不曾听她与人说过。 他起身开了门,姜渔晚双眼红肿,目光却极其锐利地盯着他。 “好啊!”姜渔晚进了他房间,在椅子上一坐,“原来我姜渔晚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儿子,竟然是条忘恩负义的狼!” 萧伊庭便知道,姜渔晚所说为何了。 叶清禾的事,他拜托萧城兴转告,可是萧城兴认为现在家里刚走了两位老人,怕姜渔晚心理上承受不了,所以暂时没说,起初姜渔晚一心沉浸在悲痛里,加之对叶清禾本来就不够关注,所以也没发觉叶清禾一直没在她面前露脸。 可是,姜琮文的案子,萧伊庭几个舅舅是在关注的,即便萧城兴不说,他们也能知道,所以,丧事结束,终于还是让姜渔晚知晓了,而且对姜家人来说,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叶清禾的辩护律师居然还是萧伊庭…… 萧伊庭站在姜渔晚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不了你这声妈,也没本事当你萧大律师的妈!”姜渔晚是气急了,从来没在萧伊庭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妈妈……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这个问题,原本想交给爸爸,最后还是滚到自己这里,要他自己去面对。 可是,姜渔晚根本就不想听他说,厉声道,“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 你还认我这个妈,就不准为那个臭不要脸忘恩负义的杀人凶手辩护!否则,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一句话,有她无我!你自己看着办!” “妈,妹妹不是杀人凶手!外公不是她杀的!” 姜渔晚忽然站了起来,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混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一个杀人犯说话?!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外公外婆是怎么疼你的!为了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你连起码的忠孝廉耻都没有了?” 他活了三十年,母亲从来没有打过他,这一巴掌还真是用了全力,打得他火/辣辣地疼。 他没有怨言,他完全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只是,“杀人犯”和“狐狸精”这样的字眼用在妹妹身上,让他觉得很难受,“妈,妹妹她不是狐狸精,更不是杀人犯。” “还不是?她从来我们家那天开始就把你勾得神魂颠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似的只听她的话,不是狐狸精吗?你再看看我们家的男人,从你爸爸开始,到你大哥,再到萧城卓,哪一个不是护着她帮着她?这样专门俘获男人的心的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至于杀人犯,她杀了你爷爷,还逼死了外婆!还要怎样才算是杀人犯?是不是要把我也杀了,把这个家毁了才叫杀人犯?”姜渔晚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激动得指着他,手指尖都在发抖。 而后,萧城兴和萧城卓都来了,可是姜渔晚情绪太激动,两人还没能近身,就被姜渔晚喝住了,“不准进来!你们把我当什么?萧城兴,从嫁进你萧家那天起,你就没把我当成萧家人,你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女人!我一生为你,相夫教子,我自问我姜渔晚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呢,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传宗接代的机器?还是伺候你茶水的老妈子?在你们萧家,我就是个外人!一直都是外人!临到了老了,还把狐狸精的狐狸种给弄进家里来,全家男人都围着她转!就连她杀人放火都能纵容,而且,杀的还是我的父亲!也是你们法律上的亲人!就算你们对我,对姜家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必绝情绝义到这种地步吧?你们,太让人心寒了!” 萧城兴站在门口,看着这两天迅速消瘦的姜渔晚,不忍苛责,柔声宽慰,“渔晚,你先不要这么激动,爸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你要相信伊庭,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了还信谁?正因为我们都爱爸妈,所以才要找出真凶来,严惩真凶,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情绪爆发中的姜渔晚,哪里能听进这些话?她冷笑,“真凶?楼顶上就她和我爸,有人亲眼看见她把爸推下去的!还需要找真凶?别给她开脱了!再说了,查案是警察的事!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要问萧伊庭一句话的:你当真要给叶清禾那贱人辩护?” 贱人这俩字,听起来很刺耳,萧伊庭皱了皱眉,点头,“妈,是的。” “我再问你一句,如果我不让呢?我不准呢?”姜渔晚逼近了他,声色严厉。 “妈……您不要这样……”萧伊庭试图安抚好母亲,想像平常那样去抱抱她。 然而,姜渔晚却退开一步,咄咄逼人,“你回答我!” “妈,妹妹是冤枉的。”他认真地对上了母亲的目光,“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我们也恨害死外公的凶手,所以,我才要努力把凶手找出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得起外公啊!如果我们因此而恨上妹妹,那不正称了真凶的心意了吗?” 姜渔晚目色凄迷,失望至极,红肿的双眼内涌满泪水,“好……好……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我养的儿子要给杀死自己亲外公,逼死自己外婆的凶手当辩护人,真好……我姜渔晚这一辈子算是值了,真值啊……” 萧伊庭看见母亲这样,心中也难过之至,“妈,您要相信我,外公不是妹妹推的,外婆去世跟妹妹更没有关系……” “没关系?”姜渔晚冷冷一笑,“是没关系,我们姜家的事什么时候跟你们有过关系?你们谁又关心过我们家?从今天起,就从现在起,伊庭,你跟我就真没关系了,我说过的,你要帮她,就不要再叫我妈妈。” “妈!”她的话,让萧伊庭心中剧痛,也许妈妈只是一时气话,也许事情过后妈妈会明白始末,可是,他不愿意看着妈妈如此伤心。他拥着姜渔晚的肩膀,“您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不叫您妈妈?我永远都是最爱您的儿子啊……” “你爱的是那个狐狸精!你若真爱妈妈,就不准给她辩护!做不到就不要糊弄我!”姜渔晚将他推开,一眼看见书桌上的资料,原以为是他为辩护准备的资料,一气之下,想拿过来撕毁,拿近一看,却是取保候审的材料! <她怒从心来,将材料一丝两半。 萧伊庭赶紧去抢,虽然将材料抢了回来,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姜渔晚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鼻子骂,“你要给她取保候审?我告诉你!办不到!这个世界没王法了吗?一个杀人犯还要取保候审?” 看着自己手里已成废纸的材料,想着会见时叶清禾对着他温暖微笑时的脸庞,他心痛如绞,所有的证明要重新去开,取保的时间又得耽搁了…… 他悲凉地看着姜渔晚,“妈,您不要这样好吗?妹妹她病了,很严重的病,我必须保她出来,不然,她在里面加重了病情怎么办?她不是杀人凶手,她是在我们家生活了十来年的妹妹啊,也是我们的亲人……” 门口的萧城兴和萧城卓此时奔了进来,异口同声问,“什么病?” 萧城兴抢去他手里的材料,从里面找出医院证明来,拼凑在一起,那几个熟悉的字重重敲在他心头,脸色顿时灰白一片,“怎么……怎么这么巧……也是这个病……” 姜渔晚却在他开着的电脑里,看到了他正在查的病,冷笑,“原来是这个病……这不叫巧合!这叫报应!有句话不是说吗?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老狐狸精被老天爷收走了,小狐狸精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亲人?萧伊庭,别忘了你的亲人现在躺在坟墓里!” “有完没完?越说越离谱了!”萧城兴拿着撕毁的医院证明,对姜渔晚高声斥道。 姜渔晚平素从不敢顶撞或者违逆萧城兴,此刻听了他的话,却不再有害怕,眼睛里涌起的只有嘲讽,“我离谱?你还是想想到底是谁离谱吧!父子俩被一对狐狸精母女勾得迷了魂,连爹娘都不认了,是谁离谱?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萧伊庭从父母之前的对话里原有一些猜测,不过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没去推敲,此刻,算是可以确定,父亲年轻时定然是爱过妹妹妈妈的…… 而此时的母亲也是气到失去理智了,否则不会当着弟弟和孩子的面讲这些。 萧城兴因为姜渔晚的话,更加生气,证明一扔,吼道,“当着孩子你瞎说些什么呢?赶紧回房间去!” 姜渔晚“呵”地冷笑,“怎么?说中你的隐痛了?说中你见不得光的往事了?萧城兴,都说患难见真情,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老话还真没一句假的,如今,我父母几乎同时双亡,丈夫、儿子,原是我最亲密的人,是我付出一生去爱的人,却一个个地,站在我的仇人那一方,安慰我陪着我,和我站在同一线的只有我娘家的哥哥,所以说,血缘这东西,真是任何情分都不能替代的!萧城兴,你也不用吼我了,被你吼了一辈子,在叶知秋那只老狐狸精的阴影里生活了一辈子,我够了!既然你们都要帮着小狐狸精,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也知道自己的立场,要断就断个痛快吧,离婚也好分居也好,随便你,你们这萧家,我真是待够了。我知道你们能耐,尤其萧大律师啊,从没输过案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颠倒黑白昧着良心来帮一个杀人犯洗脱罪名!我们姜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奉陪到底!不让杀人犯以命填命决不罢休!我相信,世间还是有公义在的!” 她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要走,萧伊庭立即上前挡住了门。 可见,妹妹三年前远走美国,是多么有预见之明。只要她不走,这就是后果…… 萧城兴已经被姜渔晚的话气得冲过来要揪姜渔晚,被萧城卓死死拦住,劝道,“大哥,别乱,千万别乱,不然大嫂更生气!” 萧伊庭站在姜渔晚面前,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就在几天前,这张脸还妆容细致,笑容温柔;就在几天前,母亲还兴冲冲地问他,新年就要来到了,他打算什么办婚礼…… 而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这律师,有一天会和母亲站在不同的立场对薄公堂…… “妈……”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姜渔晚面前。 母子连心,姜渔晚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做,绷着脸,却忍不住地,泪如雨下。 一旁的萧城兴和萧城卓,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把头转向了一边…… ———————————————————————————— 今天是有加更没错,不过吉祥是小乌龟,速度你们懂的啊~!! 第24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他的存在 萧城兴随着萧伊庭进了书房。 “爸,通过妈妈这次的遭遇,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多请一些保镖,包括大哥那边,大哥的小孩才出生,安全问题决不能小觑。”他郑重地,向父亲提出来。 萧城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认为这次不是一次简单的抢劫?孤” 萧伊庭早已想好了措辞,“我只是怀疑而已,爸,也许是我的错,我做这一行,得罪的人不少,可能连累到家里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感受,他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是这个家里最强力的砥柱,他的责任,不仅仅要爱护好清禾,还要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是…阙… 他没有提封一诺的案子,更没有说云南的事,他不希望父亲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萧城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萧伊庭的提议,不过还是很担心儿子的境况,“伊庭,你自己要小心啊!” “爸,放心,我会小心的,也有分寸,您休息会儿吧,我去陪妈妈。”他简单地跟萧城兴报告完自己的想法,出书房,下楼陪姜渔晚去了。 萧城兴看着儿子一米八几的个头消失在视线里,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早些年恨铁不成钢,唯恐他不成材,棍棒教育,严厉得过了头,却反而越打越皮。那时候便想,就算不成材,无论如何也要成个人,只要人品好,自己大不了辛苦点,挣份家业给他,只要他守住就行。却不曾想,到底是……成参天大树了…… 再回想十年前的自己,从不敢奢望儿子会有这么一天,会对自己说:爸,您休息吧,家里有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是自己期望的,可是,心里反而惴惴不安,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坚持在他自己的行业独自打拼,想着他几年律师生涯里所经历的几个大案,正是这几个大案让他声名大震,旁人只道他运气好,可是,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知道,他步步维艰,如履薄冰,有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几个大案成名的过程,也是他在生死间穿梭的过程,威胁恐吓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他从前总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经得起风吹雨打,哪怕在外面闯得头破血流,只要不死,不过就一个疤…… 可是,话虽如此,事到临头,他还是担心得坐立不安…… 这,就是父亲吧…… 他想着,非但家里要加强保安措施,儿子的身边,也得多加个保镖了,明天开始,一定不能让儿子自己开车出去…… —————————————————————————————————— 陈溢查到了电话号码的主人,并告知萧伊庭,这个号码的主人事发前一天丢失了手机,发信息的人是用盗来或者拾来的手机发的…… 萧伊庭听了之后,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能查到是谁,那才叫奇怪…… 每一次都是这样,眼看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了,马上又沉下去了…… 无论多么复杂的案情,无论真相沉得有多深,他都不怕,怕的是……那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而且,这个人是在玩怎样的游戏?每一次撩/拔出一点动静,马上又销声匿迹,什么迹象也没有了。就比如,这个风波过去以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平静得让人心悸…… 转眼就是萧伊朋的孩子弥月之喜,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折腾,一家子人总要热热闹闹吃个饭。 特意选了个周末的日子,大家都有空,地点定在萧伊朋自己某个楼盘的会所里。 萧城兴和姜渔晚中午的时候就去了,萧伊庭两人则在家里待到下午才准备出发。 “妹妹,谢谢你。”他看着在衣柜前挑衣服的她的背影,说。 她回过头来,嫣然,“谢什么?谢我中午给你煮的面好吃?”今天宴席,放了云阿姨假,爸爸妈妈出去了,所以又赖着她煮面了…… 他没有笑,无比认真地走到她身后,拥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就是想说谢谢你。” “好了!想谢我的话就告诉我穿什么?这件大衣好不好?”她指着一件暖色的大衣。 他马上否定了,“要风度不要温度!不冷啊?” 说完长臂伸出去,拎出一件羽绒服来,黑色的,“就这件!” 她的羽绒服,非黑即白,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穿正式点? 喜庆点?” “就穿这个!”他把衣服塞给她,“自家人讲这些虚礼干什么?”说完,又一笑,抱着她轻轻地摇,唇在她耳际吐着热气,“要好好保重身体,感冒都不可以的,别忘了,我们过了新年就要结婚,随时准备要宝宝了……” “……”她握着羽绒服的手一紧,转过头来,“二哥……” 他吮着她的腮和耳垂,她一转脸,便直接含住她的唇了,所有的话语,被他堵了回去…… 她眼镜的金属架,时不时擦着他的脸,他觉得十分碍事,给取了,随后一扔,才尽兴地和她纠缠,直至彼此都有些失控,她才费劲地把他给推开,“别闹了,再闹赶不及了!迟到多不好!” 说完,她把眼镜拾起,重新给戴了上去。 他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心中涟漪不断,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笑道,“干嘛在家还要戴眼镜?难道在家里还要装成熟吗?”她戴的就是一副平光镜,高中那会儿不知道,当她是近视眼,后来才知道,人家视力不亚于他!这次回国来,她说是为了获取别人的信任,可这眼镜戴成习惯了,有必要在家里也装吗? 她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换衣服。 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脱去家居服,盈盈一握的腰衬得她其实也有着凹凸有致的风情,尤其,她白皙的脖子上,还印着他昨晚的成果,甚是明显。、 这让她今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他也没办法啊,昨晚周末嘛,一时忘情…… 想着昨晚的激烈,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帮你。”他走上去,给她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她还不了解他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由分说,便给她穿起衣服来,当然,这穿衣服的过程忒慢了点,时不时总要把玩他爱玩的东西…… “二哥,别闹了……”她就知道,他只要一近身就没好事儿…… 他呵呵一笑,“果然是晚熟型……” “……”她狐疑地看着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副怕打的表情,可是并没有阻止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我的意思是……比从前大了些……” “……”这一直是他所嘲笑的……而且,这个从前,是多久以前?她红了脸,想起第一次被他袭胸的情景,那时候,她才十六…… “总算从花生米变成小笼包了,虽然,和大肉包比还是有差距……”他笑嘻嘻的,不准他再碰,还不准他嘴巴上占占便宜? “……”花生米……亏他想得出来……她横他一眼,“说得好像你玩过大肉包一样……” 他的笑容僵住,这问题事关贞洁,他可不敢大意,“妹妹,我没……” “走了!”她不耐地提起包包。 他急步跟上,“生气?” “……”不理。 “真生气?”他抱着她不让她走了。 怎么这么赖皮?她无可奈何,“没有啊!” “真没有?”他凝视着她的表情,分明还是冷冷的。 “真没有……”被他缠上了,只好缓和了语气,她真的不想满月宴迟到,这样不妥。 “那亲一下。亲一下就表示你不生气。”他指着自己的脸。 她没办法,点击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眼镜的镜框再次碰到了他的脸上。 他这才释然,不过还是不满,“眼镜真碍事儿……下回在家别戴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了,每次亲昵的时候都会说……她只好说,“我习惯了,不戴不舒服……” “可是你戴着我不舒服啊……”他委委屈屈的。 她蹙眉,“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便在耳边低声道,“我喜欢你身上什么都没有,一点儿阻碍也没有……” 说完,脚上一痛,是她在他脚背上狠狠的一脚…… 他嘶的一声,看着她远走,站在原地笑了。这次去大哥家,难免有会遇到宋成徽,他真担心她不高兴,这样闹一闹,她心里 好受些吗?他真的希望,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的存在,可以弥补她所有的悲伤和遗憾,他,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 本来这章剧情有变化的,可是只来得及写3000,就还没写到变化的时候,呜呜呜,吉祥再去写一章,不过得后半夜才能更,亲们明早起来看变化…… 第25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出事了 他们俩这一路闹腾的,刚好赶在晚宴前抵达。 这样的场合,叶清禾肯定不喜欢,可是,为了他,为了整个家族的面子,她又不得不出席,所以他尽量让她少待一会儿,给小侄儿送了礼物,打算吃完饭就带着她走。 果然没有请外人,只萧家姜家上下三代,再加微微娘家的人,即便这样,也有百来人,十余桌。 萧伊庭领着她混在堂兄弟堆里,一群年轻人,不用跟任何其他人打交道孤。 席间,几个弟弟非灌萧伊庭酒,他哪里敢喝?一来他是妹管严,二来,这不是在备孕吗?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敢大意…… 他和叶清禾这些事儿,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是他怕妹妹管,确实众所周知的,加之叶清禾每一次聚会给大家的印象就特别清冷,也极严肃,所以从前就没有人和她闹着玩儿,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块去吧,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都已大了,想不到萧伊庭还是这怂样。 虽然大家不再灌他酒,可还是有人忍不住刺他,“出息!萧伊庭你这辈子就注定了妹管严!” 妹管严的名声,可是比他“萧大律师”的知名度来得更加源远流长…… 他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还好死不死地搂住了叶清禾的肩膀,“我愿意,愿意被她管一辈子!”那谄媚的德性,完全忘记了他初时是如何取笑宁子“妻奴”的。 这句话透着如此重要的信息,一桌人激动了,原来这是妹管严的升级版——妻管严啊! 纷纷闹着无论如何要敬一杯,恭喜萧伊庭这个万年老单终于脱单,也成功地洗刷了诸多人怀疑他是g/a/y的嫌疑。 萧伊庭立场坚定,誓死不从,最后兄弟们妥协了,允许他牛奶代酒。 虽然允了,可这口舌之快是要找回来的,一个个恨恨地奚落他: “出息!牛奶是女人喝的!” “没有啊!也是乖宝宝啊!我们二哥一直是妹妹的乖宝宝……” 可这些取笑算什么?我们二哥是出了名的脸皮厚啊,拿讽刺当赞扬的这样的技能,他从小就十分熟练了,所以,搂着叶清禾,无限幸福地说,“谢谢兄弟们称赞啊!乖宝宝好,乖宝宝才有糖吃!”说完,还相当能自黑地当着大家伙的面对叶清禾卖萌,称呼也由妹妹变成了老婆,“老婆,我这么乖,回去赏不赏糖吃?” 这种意义下的“糖”意指什么?一桌的男人自有男人的理解,而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带有这种颜色的小玩笑,一时激动万分地起哄。 萧伊庭脸皮厚,叶清禾脸皮可没那么厚,脸色微红,嗔了他一眼,把他给推开,低声对他道,“我去下洗手间。” 他抱着她不放,“我陪你去!” 虽然叶清禾的话说得声音极低,大家并没有听见,可是这种情况心知肚明,一个个地挤兑萧伊庭,“够了啊!这也要跟着去?你果真是没断奶吧?跟着去吃奶?” 这话有些粗俗,吃奶二字更是一语双关,一桌人又笑开了。 叶清禾脸色更红,横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去!”真没听说过,媳妇儿上厕所,也要跟去的…… 萧伊庭笑了笑,放手让她去了,毕竟,谁也不会料到,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就在大哥的地盘内,家人全部在此,还有物业保安,会出什么事情? 百般细致的他,此刻大意了,而正是这个大意,让他差点后悔终生…… 会所暖气温度有点高,人又多,叶清禾只穿着毛衣还觉得有些热烘烘的,脸颊耳朵都有些发烫。 对着镜子用温水拍了拍脸,觉得十分舒服,才整理了一下围巾,细心地查看围巾是否遮得够严密,别让脖子上的尴尬露出来才好。 整理好以后,她开门出去。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眼前多了一堵人墙。黑裤子,黑衣服,黑帽子,带着墨镜,衣领竖得高高的,几乎看不清脸。 她知道大事不好,刚想喊叫,被此人捂住了嘴,然后又上来一个人,制住了她的身体,两人将体重颇轻的她拎走。 萧伊庭和一群兄弟们闹着,心情十分愉悦。 他一向喜热闹,也爱小孩,在这样的场合里,和兄弟们开着些带荤的玩笑,憧憬着过了这个冬天,他也 会努力耕耘他自己的小孩,明年这个时候,就该他办满月酒了吧? 心中甚喜,目光落在叶清禾的外套上,暗觉她已经去了很久,怎么还不回来? 一看时间,的确去了近二十分钟了…… 心里顿时莫名不安,拿起她的外套,去洗手间外等她。 在洗手间门口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出来,他再也无法淡定,想打她电话,却想起她包没背,手机在包里呢…… 于是叫了个女服务员来,让她进女洗手间帮他找找。 女服务员出来以后,却告诉他,叫了好几声,没有叫叶清禾的人答应…… 刹那间,如一声惊雷响过,恐惧乌云般黑压压笼罩下来,他看了一下四周,这个走廊一头通向大厅,一头通向后门,他立刻朝后门奔去。 后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冷空气袭来,他惊惧之下,如坠冰窖般,透心地凉…… 一楼的楼梯口,发现一条熟悉的围巾,浅蓝色,是今早他亲手给她挑选,并且给她系上的,正好和他身上宝蓝色毛衣很搭…… 不详的预感愈加笼罩着他,他蹲下拾起,围巾羊绒毛茸茸的触感仿佛还有她的体温…… 慌乱之中,有一点他是十分清醒的,她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这么大冷的天,她没有任何理由外套不穿围巾扔了,光穿着件毛衣跑到外面来…… 他拿着围巾和外套的手在发抖,疯了一般跑着去问保安,是否看见这样一个女子出去。 保安只摇摇头,说没有。 “监控!把监控调出来看!就这半个小时内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当那保安支吾着不肯的时候,他一把揪住保安的领子,拳头差点抡下去的,是另一个保安死死拽住他的手,才阻止了他。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别乱,冷静,一定要冷静,如果他都不能冷静的话,妹妹怎么办? 没有再跟保安为难,而是走了正常程序,请了大哥来,只是告诉大哥,出事了,他要看监控,并叮嘱他,火速前来,但是别惊动其他人。 萧伊朋被他急迫的语气吓到,马上打保安部经理的电话,让他调监控出来看。 在萧伊朋还没赶来之前,萧伊庭便如愿看到了监控录像,的确,除了进出的车辆,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再看一遍!”他就不信这个邪,就算一辆车一辆车去查,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保安看他的表情极其严肃,也不敢再大意,又播放了一遍,此时,萧伊朋已经赶到了,跑来的,也是十分忧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伊庭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屏幕,忽然,一辆q5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桌子一拍,怒吼,“这辆车车牌不对劲!是套牌车!你们这些保安都是吃干饭的!” 他记下那辆套牌的号码,迅速取了自己的车,朝着q5驶出的方向疾驰而去,同时,联系自己在交警的朋友,“哥们,我妹妹可能被人绑了,我这有辆车挺可疑,你帮我查查,q5,很可能是走/私车,套牌,车牌为xxxxxxx,拜托了,尽快。” 他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周围的车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一颗心却绷得铁紧…… 交警那边没那么快出结果,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情绪,逼迫自己去思考,去分析,某些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了,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不可能…… 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思考了…… 等红灯的时候,找出一包烟来。 他很久没吸烟了,但现在,他需要烟来冷静。 翻遍了车里每个角落,他才找到一个打火机,然而,他拿着打火机的手也在发抖,好几次,都没能准确地点着烟…… —————————————————————————————— 窘……现在还是早上吗?呜呜呜……又:二哥开车打电话,是不对的,亲们不要学,呜呜呜…… 第25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有我陪着你 “妈,请您给我一点时间。”他跪在姜渔晚面前,握着她的手,额头搁在她手上,“妈,您同时失去了父亲母亲,我和大哥同时失去了外公外婆,您心里的痛,我感同身受,可是,妈妈,您想过没有,十二年前,妹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她也几乎在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她在这十二年里,坚强地成长,甚至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流过泪,她有多难多可怜?妈,您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您平时做了那么多慈善,现在可不可以将心比心,用您此刻的心情去体谅妹妹,给她一点怜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您看,妹妹不是凶手,行吗?” 姜渔晚原本流着泪,听了他的话,目光又变得冷硬起来,“真不愧是大律师,开始打温情牌了,可惜,我的同情心是不会给一个杀人犯的!我做慈善?要我可怜她?这么多年我还不够可怜她吗?一个老狐狸精的女儿,一个小狐狸精,来我家里兴风作浪,我还供她上学,供她吃穿,最后把儿子也贡献给她了,我还要怎么慈善?她回报我的是什么呢?是让我家破人亡!呵!这贱人不简单啊!潜伏在我们家十二年,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害死你外公是吗?果然坚强,果然冷血!萧伊庭,你质问我可不可以将心比心的时候,你还是先去问问你的小狐狸精,她的心到底有多狠!她的演技到底有多好!” “妈!”萧伊庭感到,母亲已经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而且越钻越固执,好像已经走不出来了…… “让她走!”萧城兴忽然发话了。 萧伊庭一愣。 姜渔晚回过头来,眼泪哗哗直流,“好,好啊,萧城兴,装不下去了吧?在我和老贱人生的小贱人之间,你竟然选了小贱人!你有种啊!她和你究竟什么关系?这么护着她?该不是你和老贱人的私生女吧?那你可别害你儿子乱/伦啊!” “姜渔晚!你要有点分寸!”这话实在太污秽了,萧城兴忍无可忍,若不是萧城卓一直拖着他,估计得爆发了孤。 姜渔晚此刻的心情已经到了最低谷,认定整个萧家都袒护叶清禾,而她,在这样的关头,在家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寄居在家里的别人的孩子,伤心至极,教养、礼仪,全不都不再顾及,至于她和萧城兴的夫妻之情,她更认为是萧家人先伤了她的心,她才是这其中最痛苦的一个,所以,也动了不再留恋的念头,萧城兴对她的呵斥自然再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离去的决心。 当即,她甚至懒得搭理萧城兴,推开了儿子的手,走出房外。 不甘心的是萧伊庭,追了出去,大喊一声,“妈!” 姜渔晚没有停留,径直往前走。 看着她的背影,萧伊庭心中难受,可身后,父亲又在喊着,“让她走,别再挽留她!” 他没有再挽留,挽留无用,只是,颤声冲着姜渔晚的背影说了声,“妈,我爱您。” 姜渔晚的身体微微一晃,脚步停留了下来,转身,泪流满面,“伊庭,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妈再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而后,便急速前走,几乎小跑下楼。 萧伊庭一直到她背影看不见了,才缓缓回身。 萧城兴坐了下来。 这几天家里发生太多的事,萧城兴作为姜家女婿,忙前忙后,并不比姜家的儿子轻松,也是一脸疲惫之态,加之这么一闹,脸色极为难看,叹道,“让你妈先回娘家休养一阵吧,这些天她也身心疲惫的,在这跟我们犟着,只会让她更增烦恼,你还是努力去做该做的,把真相找出来,用事实说服你妈,到时候再把她接回来。” 萧城兴的想法,跟他的完全一样。 在他这般挽留和解释之后,母亲的心意还没有一点改变,看来真相出来之前想让母亲怜悯妹妹是不可能的了,在一起只会火上浇油,会让母亲更伤心,确实不如让母亲回娘家,好好休息一阵。 “萧伊庭,你说说姐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萧城卓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迫不及待地问。 他摇头,“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都不知道,她一直瞒着我,直到这次进去了才告诉我,我去医院了解,才知道,她一回国就去看病了,在医生那里建立了病历档案。医生说,发现得早,应该时间还不长。” 然后,他把自己从医生那里以及从网上查到的,关于这个病的基本情况给他们讲了一遍。 三个男人一时陷入沉默…… <气氛压抑得难受,萧伊庭便道,“你们别太担心了,这个病不是不能治,只要好好治,还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的。” 萧城卓听了,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萧伊庭笔直地坐着,听着萧城卓关门的那一声巨响,震在他胸口,震得他发疼…… 萧城兴叹息,“清禾这孩子,着实可怜了些,伊庭,你得尽快把她弄出来,还有,这一生,你可不能负她,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萧伊庭心中一热,这种时候,能听见爸爸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他而言,何尝不是最大的鼓舞与肯定? “爸,谢谢您。”这声感谢发自肺腑,谢谢父亲,在此种时候,还如此坚定地信任他。 “这种病,我也了解一些,说来也算是绝症,因为治不好,可是,也的确如你所说,只要好好治,就能好好活。男人大丈夫,多点担待,尤其是这时候,更需要你的坚强沉着和稳重,让清禾可以依靠。现在家里这种纷乱的情况,你难过、痛苦、矛盾,都是难免的,用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你所有的消极情绪都释放出来,发泄完毕,大哭一场,出去跑一晚上的圈,都无所谓,但是,发泄完之后,你就得记住,你是男人,是你妈妈、是你媳妇最坚实的依靠,谁都能倒,你不能倒!”萧城兴尽管知道儿子早已不是从前的调皮少年,可是,作为父亲,在这重要的关头,还是忍不住给儿子一番“教导”。 “是,爸爸。”他痛过了,也哭过了,眼泪在清禾面前流了个彻底,之后的日子,他的确要用他的所作所为来告诉清禾,他是她可以依靠的战神。 “尤其清禾这病,家人的照顾和看护是很重要的,你得细心着点,还要有耐心,切记,不要伤害她。当初清禾的妈妈……”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毕竟刚才姜渔晚说得太不堪,想着,还是在儿子面前先解释一番,“清禾的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十分美好的女人,仰慕她的人不计其数,可是,她独钟于你岳父,与你岳父伉俪情深,而你岳父,是个重情重义一生正气的人,对清禾妈妈更是周到细致,发现这个病以后,原本是不打算要小孩的,可是,清禾妈妈执意要生,才有了清禾。你也了解过了,这病本身不遗传,可是清禾……哎,所以我说这孩子可怜啊,总之,你要以你岳父为榜样,好好疼惜清禾,你妈妈那不用太多担心,她是那个性格,时间长了,慢慢儿磨合,就好了。至于你妈刚才说的那些……” “爸,我明白的。”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在他看来不必向他解释。三十多年夫妻了,即便最初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早已有了稳固的亲情,父亲是怎样的人,他自然知道。爷爷是军人,对孩子的管教格外严厉,所以家里叔叔伯伯包括爸爸在内,个个正气,也争气,自他懂事起,他就没见过父亲有不良嗜好,更不会在外面乱七八糟地玩,古董、看书,写字,就是他全部的爱好。妈妈平日里谈话,时不时会提到一些太太团的事,提起那些太太们的丈夫花天酒地的事,妈妈总会感叹爸爸的洁身自好,没错,当别人的老公在外面玩得胡天胡地的时候,爸爸在书房里写字看书,所以,如同爸爸信任他的一样,他也信任爸爸的操守。 父子俩从来没有过促膝谈心的时候,这一晚,却说了很多,说清禾,说这个家,说对家庭的责任。 谈完,萧伊庭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也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早点睡觉,要打一场漂亮的仗!”萧城兴拍拍他的肩膀,打算回房间。 “谢谢爸爸!”这一场漂亮的仗不仅仅是指这场官司,还有他今后的人生,他和妹妹的人生,都必须精彩而漂亮。 萧城兴站起来,却啪嗒一声响,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个大信封来。 萧伊庭俯身帮他捡起,他叹了一声,从信封里面把东西拿出来,一张光碟和几张照片,“这个,是你大哥会所的摄影师给我们做的,满月那天拍的视频,还有几张照片,原本你妈妈还说,外婆想要照张全家福给放大了挂家里,现在……哎,没放大,几张小的,还是洗出来了,一家保存两张。” 萧伊庭接过来,是大哥儿子满月那天就在会所拍的合照,外公和外婆坐在最中间,儿孙满堂…… 他看见清禾了,站在他身边,在他的臂弯里,微微地笑。 她究竟忍受了多少煎熬,跨越了多少障碍,才能在这般环境里笑得如此淡然,一切的动力,不过源于,她对他的感情而已…… 一夕之间,物是人非…… 他暗暗叹息,把照片还给父亲,可是,就在灯光一晃的 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立时把照片抢了回来,仔细盯着外公看,脑中火花一般闪过另一个画面,而后把照片收了起来,对父亲说,“这个给我!” 紧接着,他拿了车钥匙飞奔出去,驱车重回了事发的建筑工地…… 那晚,姜渔晚真的搬出了萧家,回到姜琮文之前的居所,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独自追忆父母,回忆闺中的岁月 而萧伊庭,那晚忙了大半夜才回来,一头扎进房间里,重新准备取保候审的材料。 然而,在他将材料递交以后,网络上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帖子,声泪控诉一个女人的谋杀罪行,讲述此女人如何在十六岁失去双亲以后被人收养,锦衣玉食,并被收养人送上名校,最后却因为莫须有的恩怨将收养人的父亲推下高楼的故事,故事写得很详细,虽然没用全名,但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人都能看懂说的是谁,偏偏网络还有那么多牛人,根据文中一些蛛丝马迹,竟然将真人给人肉出来了。 帖子的最后,血泪要求严惩凶手,大部分不明真相的网民,看过之后也纷纷留言支持楼主,关注度越来越高,一时成为热帖。 萧伊庭心知要糟糕,虽然网络和媒体不会影响执法的判断,可是还是带来一些压力。 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留言,他倒是越来越镇定了,越是困难,越要沉着,否则,注定吃败仗! 该做的,他一步步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再根据结果去做下一步的调整,现在取保已经递交,他唯有等待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要做到就是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官司做准备! ———————————————————————————————— 会见室。 他刻意修饰过自己的。干净的面容,今早剃过须;昨晚刚理的发,显得他精神而俊朗;线条明快样式简单的黑色大衣,让三十岁的他看起来成熟而稳重。坐在椅子上等她的时候,分外沉静,分外沉着。 她来了,带着笑,淡淡的,像雪后的阳光。 “二哥,你好帅。”她坐下来,第一句话,笑容里闪过调皮。 他也笑了,告诉她,“妹妹,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取保候审没有被批准,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极其沮丧的,可是,他必须这样告诉她,用轻松的、笑着的方式告诉她,他得让她真正感觉,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她,从来没让他失望,听了这个消息,还是那样淡淡地笑,“我知道没那么容易的,没事儿,我有心理准备。” 他点点头,“妹妹,我知道你是最棒的,我也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女神,女神是从不言败的!” “女神?”她眨了眨眼,“你的女神不是那谁吗?” 他一愣,“谁啊?” “就是那个外国妞儿啊!我忘记名字了!你放在书桌上那本杂志上的啊!高二的时候!你别装记不得了!你幻想了她整个青春期啊!”她眨着眼睛笑。 他终于明白她说谁了…… 忍不住地,他也笑出声来,“傻妹妹!” 真是懂事的傻妹妹,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在为他着想,逗他笑…… 其实,他们彼此谁不知道对方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的笑容、她的坚强,都是为了让他宽心,而他的,亦然…… 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将彼此放在心里那么多年,早已经相互渗透,相互同化了,尤其他,完全是按照她指引的方向成长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长成了另一个她,所以,对方早已经是另一个自己了…… 在遇到苦难的时候,他们或者可以拥抱着相互倾吐,相互哭泣,然后,再手牵手一起前行,然而,此刻,他们不能拥抱,不能牵手,思念对方、需要对方的时候,彼此都在孓然的空间里孤军奋战,那么,他们就只能给对方最美好的一面,用最完美的语言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只为,让对方心无牵念…… 笑过之后,彼此凝望,目光痴缠。 静谧中,忽然两人同时开口,“记住,有我陪着你。” 两人一怔,再次一笑。 我陪着你,在你看不见的 地方。 第25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己卯年夏 当一缕青烟终于从他鼻息里缓缓上升,他的眉心也深深锁了起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大拇指紧紧地按着太阳穴,红灯转变成绿灯,他尤未知,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声一阵紧似一阵,他才恍然醒悟…… 车重新起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开往哪里,偌大的城市,他再一次失去了她的下落…… 他这十二年,就在重逢和失去中不断煎熬,他原以为,这一次终于熬到头了,却没曾想,因为他自己的失误,让她再一次不知所踪,而且性命堪忧。 这一路,他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遍混蛋,跟着她一起上洗手间又怎么了?他就不应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果……他说如果,如果这一次妹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宁愿她没有从美国回来,至少,她在那边好好的…… 满大街毫无目的地转悠,急等交警那边来电话,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好在,对方跟他是哥们,理解他的心情,最后,终于调出了那辆车从大哥会所出来以后的监控,告诉他所行的方向,以及在某建筑工地停留十分钟不到,然后继续开走,开出了城。 他马上道,“哥们,我现在去工地,求你帮帮我,锁定那辆车,帮我截住。” 有了方向,并没有缓解心中的忧急,反而更加焦躁,建筑工地,从来就不会是发生好事的地方…孤… 他急速赶往该工地,因为前两天才雪停的缘故,这工地还没开工,地上雪水融化,一片泥泞。 原本不该有那么多人的工地里,却三三两两围了好些人,他心中阴云笼罩,恐惧强烈袭来,背心寒意直冒…… 他盯着人群围着的地方,赫然发现,地面的泥浆里,有一大片殷红的血…… 那一刻,他眼前一黑…… 停车、开门、下车…… 整个过程,他僵硬,却迅速,全身都在发抖,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几乎没站住,死死扶住车,自己才没倒下去…… 不远处那一滩血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放大,他眼前发黑,空气里顿时氧气缺失,每一口涌进鼻腔里的空气满满的都是血腥味,他,无法呼吸,也无法控制自己前行的脚步,血液骤然间停止了流动一般,膝关节刺痛得厉害,每前行一步,都不是自己大脑在指挥,那一瞬,他的大脑,仿似已经停止了工作,只知道,两只脚在踉跄着快步往前跑。 现场已经封锁,围观的人不能近前,有警察在拍照取证,还有人在勘察现场。 他认得,是这边分局刑侦大队的干警。 “顾队。”憋闷的空气里,他有些昏头昏脑的,跟大队长打招呼。 “咦,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大队长忙着指挥,阻止那些围观群众破坏现场,抽空跟他说话。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声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心,仿似停止了跳动…… “有人从楼顶跌下来……” 刚听完这句话,他便如被抽空了一样,双脚一软,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 顾队长眼疾手快,马上搭手扶住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是什么人?身份查明了吗?” “人救护车抬走了,可是……已经宣布死亡,是个老人。”顾队长诧异地看着他,“你认识?” 一听说是个老人,他心里瞬间轻松了下来,那种感觉,不亚于死而复生…… 周围围观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好惨,刚子看着掉下来的,说是啪嗒一声,脑袋着地,脑浆都摔出来了。” “是个小姑娘推的?这得有多大仇恨啊!” “是啊!太惨了……” 萧伊庭放松的神经,刹那间再度绷紧,也不知是谁说的话,转身对着那群人吼,“什么小姑娘?什么样的小姑娘?” 那些人有停工没有回去的民工,也有附近住的居民,听说这边摔了人都跑来围观的,被他这么莫名其妙一吼,有些云里雾里,说话人喃喃地重复,“就一个小姑娘啊,个子小小的,戴着眼镜,大冬天的,光穿个毛衣……” “……”如晴天霹雳,他脑中嗡嗡地想着回音,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却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萧律?”顾队长觉得他有些异样,奇怪地叫他 。 他反应过来,如炸弹一般瞬间爆炸,“顾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推的!人呢?” “你说那姑娘?”顾队长意识到,这他可能认识她,“带走了,是你……?” “顾队!不可能是她的!绝对不可能的!”他只会重复着这一句话了,“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推人下楼顶?不是她!她叫叶清禾,不是她,对不对?” 叶清禾?那还真是……“萧律,你别激动,我们只是……” “我要见她!”原来,真的是她…… 他想着她单薄的身体,想着她出来时连外套都没穿,她一定冷极了,她会害怕吗?被带走了?她怎么去面对那样的场面?想起这些,他完全无法镇定…… “萧律!”顾队长大声呼喝。 “我要见他!”他的声音却更大。 顾队长叹了口气,拍他的肩膀,“萧律!你冷静!别让我们为难,这程序,难道你还不懂?千万别慌,如果她是你什么人,你更不能乱!” 他低着头,看着那一滩血,强烈的恶心感袭来,不知如何来的反应,他当场便没能抑制住,大口大口的呕吐,将刚才在宴席上吃的菜喝的牛奶全吐了出来。 “萧律,你没事吧?”顾队长递给他一些纸。 “没事……”他摇摇手。这番呕吐倒让他清醒了,有感觉总比没感觉强,恶心也好,痛楚也好,总比之前脑子里一团乱麻地好…… 没错,他不能乱,尤其这种时候更不能乱,他乱了,谁来帮妹妹? 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就是好消息,总比躺在这里流血的是她强,难道不是吗?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而他,一定能替妹妹洗刷冤屈!他始终不相信,妹妹会把一个老人推下楼…… 可是…… 他脑中亮光一闪,难道…… 不……不会…… 他站直了身体,风吹得他短发凌乱,思维渐渐回来,“老人是谁?” 顾队还没回答,他的手机就响了,他以为是交警队的哥们找到车的下落,结果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他刚一接电话,那边便传来姜渔晚撕心裂肺的哭声,“伊庭!伊庭你快回来!快回来!” “妈?怎么了?”他的心真的快停止跳动了,这边才出了事,难道家里又出事了吗? “伊庭!你外公去世了!你快回来!是被谋杀的!谋杀……!”姜渔晚的话语最后消失在一片失控的痛哭声里…… “妈!妈妈!”他大喊,那边传来的只是一片混乱喧哗的声音。 而后,是爸爸接的电话,只一句,“伊庭,赶紧回来!”电话便中断了…… 外公! 他盯着那一滩血,似乎明白了什么,如同当头重重一棒,打得他昏天黑地…… 恶心感再一次莫名而来,他吐着,却再也吐不出东西……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在折腾,每一呼一吸,每一翻一滚,都在提醒他,这是他外公的血,是最疼爱他的外公的血…… 眼前如幕布一般拉开一个画面,是他曾经觉得就在面前,却如隔了一层薄纱,始终触及不到的…… 己卯年夏…… 四个小楷在脑中再一次展现,第一次在资料片里看见,就觉得这几个字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然而,短暂的一瞬,他并没有想起太多,而此时此刻,他灵光一动,才把如今的一切和某个画面对接起来…… 外公…… 这么多年来,外公写行草,写草书,可是,却没写过小楷,所以,他之前的记忆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此刻,他终于想起,外公是写过楷书的,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四岁?五岁?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时候他也才开始学写字没多久,和哥哥两个人一起,被爸爸逼着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可是,他总是练不好,因为心不在焉,老想着出去玩。 有一次,外公来家里玩,看见他在写字,兴头一起,也写了几个字给他看,写的,就是楷书…… 可是,随意写的几个字,又不是“己卯年夏”,而他那时,年纪还太 小,还没有这个能力认字体,加之过了二十多年,哪里还能记得,又哪里能认得资料片上一闪而过的四个字是外公的字体? 不!即便是此刻,他也不相信!不相信外公是所谓的斌,不相信清禾会和外公的死有关,绝不相信…… 顾队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担心,“萧律,你没事吧?不如,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他的样子实在堪忧,脸色苍白不说,嘴唇也是灰白色的,紧握着手机,身体还在发抖…… “不!不用!”他坚定地摇头,问,“那个老人是谁?” “从他身上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来看,初步认为是叫姜琮文,他们会进一步确认。” 果然是…… 他双眼紧紧一闭,欲哭无泪…… 也不再为难顾队长,只是恳求的语气说,“我还是那句话,叶清禾……不可能杀人……请你们……不要吓到她,她没穿外套,很冷,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她,谢谢……” 他没有马上走,等待着顾队长的承诺。 顾队长拍拍他,“放心吧,这点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带她走的时候,就给她披上大衣了。” “那……拜托了!”他这才一脸凝重地回到车上,回家…… 他不知道,家里是否知道妹妹也不见了,更不知,如果妈妈一旦听说妹妹跟这件事有关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妈妈对妹妹原本就不喜欢…… 而外公…… 只要想起外公,他的心里就如被利刺狠狠一扎。 他记忆里的外公,虽然严肃,可是多才多艺,虽然古板,却一身正义,虽然有些坏脾气,可是,对他却疼爱到了极点,那样的外公,竟然就这么离开了,而且,还留给他这样的疑问……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家里的…… 刚进家门,就听见妈妈的哭声,凄厉哀楚。 听见门响,姜渔晚回过头来,看见萧伊庭的瞬间,眼泪哗哗直流,叫了一声“伊庭”,就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坑坑巴巴地,只重复着几个字,“你外公……伊庭……你外公他……” 他心里一酸,上前抱住姜渔晚,哽咽,“我知道,妈妈,我知道了……” 萧城兴在旁边,也是十分难过,花白头发过半百的老人,红着眼眶,双目凄凉…… 萧伊庭便明白,关于清禾与这件事的关联,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在此刻说,一切等警察调查完之后再提吧…… “伊庭!”姜渔晚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他厉声说,“伊庭!你是外公的宝贝!外公最疼的就是你!你一定把凶手绳之于法!要让他以命填命!你要给外公报仇啊!” 萧伊庭心中一凛,刺痛再一次如针一般扎着他的心,他眼眶也痛得发涩,点着头,“妈,您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伊庭……”姜渔晚得到些许安慰,巨大的丧父止痛再次将她吞噬,靠在他胸口,大哭不止。 “妈……”他拍着姜渔晚的肩膀,“妈妈,您别哭了,别忘了,还有外婆呢,外婆可受不得刺激,您得自己先稳住了,然后好好儿跟外婆说啊,妈……” 姜渔晚泣不成声,“儿子,妈妈明白的……儿子……可是妈妈……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只有你外公重女轻男,几个哥哥他都不疼,最疼的就是我这个小女儿,可是,我年轻时还总不听话,老惹他生气,伊庭,外公也是最疼你的啊……” “是,伊庭记得……”他被姜渔晚一番哭诉,勾起心中伤感,亦红了眼眶。 萧城兴过来,自儿子臂弯里把妻子搂过来,安慰,“别哭了,伊庭说得对,哭多了伤身,你可要先保重自己,好好儿跟妈妈说这事,哥哥他们几个都是男人,难免粗糙,只有你,才最贴妈妈的心啊……” “城兴……”姜渔晚转身,哭倒在萧城兴怀里。 “好了好了,难过就先哭会儿,等会儿就不能再哭了……”萧城兴哄着妻子,无奈地望着萧伊庭,“你几个舅舅还在那儿呢,伊朋也在,你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晕倒了,我把她先带了回来,你外公,还要等法医检验……” 萧伊庭点点头,这些程序他都明白,“我先去看看。” “去吧,别担心,妈妈这有我。”萧城兴点头让他去,忽然想起了叶清禾,诧异地问,“清禾呢?没和你一起?” “嗯……”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胡乱编道,“我让她去律所给我拿东西去了……” 只是,谎言,能维持多久? 他神不守舍地离开了家,一双腿完全不是自己的一般,恍恍惚惚上车,恍恍惚惚把车开到法医检验中心…… 第25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斌爷 他见了外公。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 在各类案件里,也有过比这惨不忍睹的画面,可是,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理解,死者亲人看见尸体那一刻为什么会昏阙,为什么会嚎啕大哭孤。 而他,却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阙… 明明很难过,眼泪却如同被这天气冻结了一般,结在眼眶里,结在心口上,化作针针冰棱,刺痛,冰冷…… 从检验中心出来,他脑中始终挥不去的就是外公最后的样子,他们说,摔下来头部着地,脑浆迸出,当场毙命……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此刻堆积在他脑子里,一个个挤压碰撞,撞得他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痛,痛得要炸裂了一般。 他一生平顺,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忽然便想起了十六岁的妹妹,那时候的她,要有怎样的坚强,才能孤独一人,送走同时离开她的父亲和母亲? 这一个瞬间,他才发现,自始至终,他还是不够了解她。他爱她,痛她,珍惜她,可是,却似乎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用她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过,只是简单地以为,他是如此爱她,他们有过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的过去,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必须在一起…… 妹妹多年来那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常举动总算有了猜想,而有些猜想,虽然还没有证实,可是,如果猜想是真的,那么妹妹,亲爱的妹妹,你在美国的三年,是如何孓然一人承受着这无法启齿的煎熬和思念过来的?你回到我身边,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他趴在方向盘上,让痛楚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心,很早就骂过自己混蛋,现在,他还是一个混蛋!让妹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而他,自以为是爱她的他,却只会索取和得到,从没有去想过,妹妹在外三年,过着的是比他更痛更难的生活…… 终于明白,三年前,他问她,是否还会回来时,她那一个摇头,粉碎的不是他的心,妹妹自己的心,也在那一刻化作粉尘…… 所有的前尘往事,今时昨日,都在他脑海里一一重现,那些笑过的,痛过的,流过泪的,从没有如此清晰,仿似,穿透那些笑容和泪水,看到了深层最本质的东西,看到了妹妹那一颗鲜活着的,跳动的心…… 而他,从不曾像现在一样,感觉到跟妹妹的心如此贴近过…… 记忆里翻腾的,她的笑容,就像玄关处那盏藤编灯散发的橘色暖光,将他渐渐包容,渐渐和他渗透,最后融为一体,融为同一朵暖色光晕,在冬日的夜里,静静地跳动…… 他缓缓坐了起来,封存了所有的痛楚和矛盾,封存了那一滩鲜血和外公最后的遗容。 生活总是不可选择,痛苦总是无法避免,而我们能做的,是在痛到不能痛的时候,在痛苦的最底端,反弹而起,反弹得越高,我们就能走得越远,我们的人生,也才会更开阔…… 过往既定,未来未知。亲爱的妹妹,既然前尘往事不可更改,而我们的相遇又乃注定,那么,此刻,我唯一知道的是,妹妹,无论生活变成如何模样,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他脸色沉静而紧绷,开车的手依然微微地抖,可是,眼神却已转坚定,开着车,径直去了外公家。 家里只有外婆和保姆两个人,已是晚上,一盏清灯,冷辉盈盈,使这偌大的屋子,无端多了些许寂冷之气。 外婆听见声音以为是外公回来了,出来迎,“琮文啊……” “外婆,是我。”他轻轻地道,声音有些沙哑。 外婆眼神已不太好,眯着眼看了会儿,“哦,是伊庭啊,这么晚过来有事儿?” “嗯……我爸……让我来取点东西……”他不敢看外婆的眼睛,目光转向一边,眼眶涩涩的。 “取什么呀?你自己去找吧,你外公这时候也还没回来,不知道干嘛去了……”外婆笑着唠叨,就好像,每一个外公和棋友们下棋忘了归家的日子一样…… 萧伊庭心里一阵酸胀,强忍了喉间的哽咽,哑声道,“我上楼去找找。” 外公的消息,他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外婆一旦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而这一瞬,他突然更懂了清禾,那个安静得如睡莲般的女子,那个他曾以为她绝情,实则一生的开放,都是为了他的女子…… 无法再继续听外婆的唠叨,他快步上楼,直接去了外公的书房。 外公的书房,通常是一处禁地,从小他就知道,外公是不喜任何人进他的书房的,就连外婆,也不被允许,只有保姆,不识字的老保姆,隔天去打扫一次卫生。 男孩儿幼时调皮,加之好奇心重,他和哥哥曾经偷偷潜入过,可是,除了一书房的书、墙壁上的字画以及保险箱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小孩眼里,和自家爸爸的书房并没有差别,后来却还因此被外公狠狠斥责一顿,而后就再没了兴趣。 书房是锁着的,只有打扫的保姆有钥匙。 他叫来老保姆,把书房门开了。 保姆初时有些犹豫,毕竟家规使然,可是,萧伊庭面色很严肃,保姆权衡一番后,还是给打开了。 他走进,如同走入一个暗黑的深洞,黑压压让他窒息。 “二少爷,灯在这里。”老保姆给他把灯打亮。保姆在姜家多年,其祖上也一直是姜家的从人,还保留着一些老习惯,总喜欢叫他们这辈少爷什么的,纠了二三十年了,也不愿意改。 灯光骤然一亮,他有些不适应,刺眼得厉害,微微眯了眯,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要茶吗?二少爷?”保姆又问。 他摇头,“不用。” 保姆便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 他在书房里慢慢地踱着,墙上的字画还和多年前一样,书架上的书一尘不染,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这样的书房,就好像走进了旧时光里,好像外公还活在几十年以前,和书房外现代化的一切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心头憋着一股闷痛,无法言说。 那个曾经深深疼爱过他,他也深爱过的外公…… 他已说不出来此刻心中交杂的,到底是爱还是恨,那样的痛楚撞击着心房,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人世间的感情原不是爱恨两字可以诠释的,那些交错纠缠解不开理还乱在胸口不断冲撞的东西,只化作一个字--痛。 可是,痛,却仍要坚持着。 目光在书架每一排书上掠过,幼年的他,不懂,现在才能看出,外公实是爱书之人,这一屋子的藏书,也堪称宝库了…… 在一些旧书上驻目,抽出几本来看,确实都是民/国时期的出版物。 随意翻翻,再放回去,并没有任何可以寻的迹象。 他在书桌后,外公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打开中间抽屉,里面是一些旧的本子,他翻了翻,不过是些外公写的随笔以及照片。 外公的照片倒是保留得很齐全,姜家一家人的变迁均可从这些照片里看得出来,几个舅舅和妈妈小时候的合影都已经泛了黄。 最老的一本照片,就有些年代了,全是黑白照,里面的男女民/国打扮,数量也不多,应该是外公年轻时和同学朋友一起拍的照片。 而最后一张极小的,让他心头大震。 照片里的女子蓝衣黑裙,剪着齐耳的短发,那神韵和气质,俨然就是清禾…… 他想翻翻有没有别的更多的照片,却只此一张,再无其它…… 他轰轰乱想的脑子里,跳入一个名字--于小书。 拿着那张照片,他陷入怔然的冥思状态。 他对面的墙壁,是外公的嵌入式保险箱,而他,并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 他走向前,用外公的生日试了试,没能打开。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联系着可能联系上的一切,忽然,想起了那套史记,想起了书记上的于小书,还有己卯年夏,甚至想起了那一年他和清禾回老家,原本约好和清禾一起上山去拜祭外婆,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样…… 外婆的墓地,他之后是单独去过的,也刻意看了墓碑上的文字。 他一贯记忆力好,而外婆的出生年月又很特殊,所以,他当时便记住了…… 此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用清禾外婆的生日来试,没想到,保险锁竟然应声而开了…… 他心头也随之咯噔一声,或者,外公和清禾的外婆真 的有瓜葛…… 打开保险箱,里面有好些代表着财富东西:金条、现金、外币、存折、卡……国内外银行的全有…… 而其中,还有一样让他双眼一阵刺痛的物件--和田白玉扳指…… 莹白通透,其间一抹朱红,玉中极品…… 保险箱最下一格,放着厚厚一扎信和几本账本。 他先打开账本,里面记录着多年以来外公生意上的进账,哪年那月那日,进账多少,可是,却都没有写是什么项目而进的账,看来,这并非财务账本,是一本只有外公自己能看懂的私账,和石家明那一本倒有相似之处。 他把账本放下,去翻那些信。信封很旧,竖式排版,真是有些历史了,而所有的信封上写着的,全是姜琮文亲启的字样。 是写给外公的信,字迹飘逸清秀,别具风格,俨然女子字体,他很眼熟,细细一想,还真和清禾外婆的字很相似。 索性打开了信封来阅读,信件展开,那一个称呼就让他如遭雷击…… 尚斌…… 尚斌,见字如晤…… 他来不及看信的内容,便急匆匆去看落款。 而落款写的是:小书…… 他怕其中有误会,把所有的信件都拆开来查看,而这些写着姜琮文亲启的信封内,信笺的称呼只有两个,或尚斌,或琮文…… 甚至,在信笺的内容里,也会间或出现着两个名字…… 他再也没有理由去反驳自己的推测:尚斌,就是琮文…… 也就是说,那个斌爷,就是外公…… 而账本和信笺的最底下,是几张照片,全是旧时黑白照,已经泛黄,有女子单独举着油纸伞的,也有女子捧着书本坐于树下的,还有两张,是外公和女子的合影。 他翻过来,和之前抽屉里那张不同,这些照片的背面都题有字,写着拍照的时间,外公的小楷写的,很漂亮的字。 而那两张合影的背面,却是女子的字体,非但写着拍照时间,还写着:与尚斌摄于xx年仲春。 尚斌…… 看着照片里年轻的外公清朗的容颜,他还能说什么吗? 他没有回家,在外公家里陪着外婆,听外婆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对外公的不满:痴迷下棋,竟然玩得通宵不归了,还当自己是年轻人云云…… 他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不过,外婆原本也不需要他回答,年纪大了,爱说话,尤爱和孙子说话,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 半夜的时候,交警队的兄弟们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他,那辆套牌q5已经找到了,开车人在高速路口弃车而逃,不过,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获。 他听了倒还算镇定。 第二天,他便离开了,前往事发现场。 一大早的,还有警察在,不过,已经在拆除警戒,取证该是完毕了。 “萧律,你又来了。”熟悉的警察一边工作一边对他说。 他点点头,看样子,警察是工作了一个通宵了。 “叶清禾……她好不好?”他问。 “我们不清楚,应该还好吧,听说她挺镇定的。” “她没有感冒吧?”想到她可怜兮兮的就穿着件单薄的毛衣,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没有。” 他再度点头,便不再多话了,有些话,现在不能问,也无法问,他相信妹妹,更相信自己! 没有警戒,他便直接上了楼,直奔事发地--顶楼。 这只是一栋小高层,刚封顶,首先这里就是一个疑点,外公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妹妹是被绑来的没错,可外公呢?绑妹妹来的目的是什么?两人来谈话吗?如果是谈话,为什么不找个更适合谈话的地方? 还是,本就是冲着人命来的? 站在顶楼往下看,地上那一滩血依然还能看见,那么,外公就是从他站着的这个地方掉下去的。 <是的,他用“掉”这个词,而不愿意用“推”,他始终不相信妹妹会推,即便妹妹知道或者认为外公是她的仇人。 可是,外公为什么会掉下去?其中有别的阴谋?还是外公自己年纪大了头晕不适高的缘故?如果有阴谋,这里,却丝毫看不出阴谋之处,而若是外公自己的原因,他要站到这边上来干什么?而清禾,她又站在哪个位置呢? 他在顶楼扫视了一圈,用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而后下楼。 工地还没有复工,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有工棚,里面住着不愿停工期间返乡的民工。 他走了过去。 记得有个人说,一个叫刚子的,是亲眼看见人掉下来的,他想问问细节。 —————————————————————————————— 今天有木有早一些?话说关键时刻吉祥也想快点哈~可是吉祥一边写一边在跟警察蜀黍学习刑事诉讼啊办案的程序啊等等,快不起来哈~木办法,谁叫吉祥是外行呢,现学现卖~~~虽然真正用上的知识少,可是吉祥学习不是为了用,而是怕犯错啊,尽量严谨一些~~ 第25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长得帅能当饭吃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此时的她没有戴眼镜,可是眼睛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冲着他笑,“不会总是那样,有时候会,不想你看见,我就会躲开或者想别的办法逃避你的眼神,那样的我,很丑……眼镜于我,虽然没多少用,但是心理上是个屏障。” “你更丑的样子我都见过!”他轻斥阙。 她低头一笑,“不一样啊!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基本上没什么症状,很久没出现搭下来的情况了,真的。” 医生也说,她现在比最初回国的时候好转很多孤。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上一次得知这个噩耗,他被搅得五内翻腾,虽然强作镇定,却忘了问她这个问题。 “在美国的时候,最后那几个月。”她轻描淡写地答,“最初的最初,第一次出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觉得可能是了,因为妈妈之前有这个病,我了解得很多,去医院检查,果然是,其实那会儿就开始治疗了,我治疗的效果,相当不错呢!” “那现在在里面没有异常或者什么改变吧?”他担心地问。 “不会!”她笑,“我在里面都按时吃药的,虽然现在大好了,我没忘记巩固。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我怕死。” “你啊!”他的怜爱之意自眼中流淌出来,“既然怕……”他犹豫了一下,那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既然这样还那么拼命工作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需要好好休息吗?” “也没拼命啊!虽然累,但是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还没在美国累呢,那时候去医院当志愿者,还要上课,帮着乔思看店,那才叫累!” 他看着她,又不说话了,呆呆的。 “呆子!”她凑近,隔着障碍冲他皱鼻子。 他眼神一闪,有些动容,“妹妹,以后你就不要再去律所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把身体养棒棒的,知道吗?” “好!”她点头,爽快地答应。 “这才听话!”他如同夸赞小孩子一般夸了她一句。 她便笑,“二哥,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一直以来,不听话的人是你!” 他笑着瞪她,“我敢不听话吗?三十条啊!我敢?只要我敢说一个不字,零用钱马上没有!你说我敢吗?” “啊……原来你这么记仇的?有怨气啊!”她故意朝他挤眼睛。 他仍是笑,“不敢!我这妹管严的名头可是响遍京城,不过,现在是妻管严了,可是我喜欢你管,出来了,你要可劲管着我。” 而后,他们的话题便回到案子上来,最后,虽然知道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可是仍然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妹妹,记得照顾自己,按时吃药,我会说明你的情况,请求按时让你去复诊的,不管是生活、治病、案情,你都要好好配合。” “知道了!萧大律师。”她笑着说。 “嫌我啰嗦?”他自己颇有自知之明……看着她促狭的笑容,流露出几许不服气,“你才是最啰嗦的那个,你记得你当年成天在我耳边念叨写作业写作业背课文背课文吗?那才叫啰嗦,跟管家婆似的!” “好吧。”她嫣然的笑容如云如幻,“那……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后半辈子让你当管家婆,让你唠叨,我全听你的。” 后半辈子…… 他真的好喜欢听到这个词…… 后半辈子,我们一起。于他而言,这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想到情话,他才想起,他们认识十二年,彼此在对方心里扎根那么深,却从来没有说过你侬我侬的情话,更没有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 他顿现委屈状,“妹妹,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嗯?”她不明何意,以为他在外面为她的案子太辛苦,脸现关切之色。 他依然可怜兮兮的样子,“妹妹,别人的老婆总是对老公说,我爱你啊,老公辛苦了,老公我想你啊,只有你,从来没说过情话……” “……”呃,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是律师会见吗?他在这说这些真的好吗?不过,这才她的二哥啊,不二怎么叫二哥啊? “噢,你有情话的,你的情话就是:二哥!罚写字两小时!二哥!这道题 怎么又做错了?二哥!今天默100个单词!萧伊庭!你又欠作业……”他苦兮兮地看着她,诉说着他的委屈,这么说起来,好似他是受虐狂一样,怎么就在她的淫/威下乐呵呵地走过这么多年了呢? “二哥,我爱你。” 柔软细碎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打断了他的幽怨,如风拂花开,春暖乍来,呼吸里都是暖暖的花香在涌动…… 他略惊,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热…… 他竟然脸红了!在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 要知道,他可是传说中从幼儿园开始就谈恋爱的情天大圣…… 她笑出声,“二哥,你害羞了!” “没有!”打死不承认……“暖气……太热了……” 好吧,不是暖气太热了,是有你的日子,很温暖…… —————————————————————————————————— 新年过去,乔思和萧城卓回了美国,临走时,两人都极其不舍,尤其萧城卓,在家中如此境况下,差点不愿意再回去,是萧伊庭这个侄儿把他训了一顿,马上就要毕业了,怎么可以一时情感义气耽误了学业? 萧城卓自知萧伊庭说得有理,临走前去姜家和姜渔晚道别。 彼时,姜渔晚正一个人坐着看电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因为有电视的声音,才显得不那么寂静,只是,她并没有看进一星半点,电视里在演什么,她完全不知。 “大嫂。”萧城卓叫了她一声。 她从恍惚中醒来,淡淡说了声,“你啊。” “大嫂,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萧城卓带了东西来看她,把东西搁下。 “走好。”姜渔晚爱理不理的样子。 萧城卓自然不会走的,姜渔晚的态度他也假装没看见,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大嫂,我还有一期就毕业了,毕业还是打算回来的。” 姜渔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嫂,我是来说谢谢你的。” 他一张年轻的脸,和三十多年前的萧城兴有几分相似,一声谢谢,更是出乎了姜渔晚的意料,淡淡地说了句,“谢我什么?” “大嫂,我没有妈妈,长嫂如母,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在我心里,我一直把您当妈妈的。”其实,萧城卓这话也是出自真心,抛开大嫂对叶清禾不公以外,她对大哥,对他,对两个儿子以及对萧家其他所有亲人都是很好的,他上小学开始就住在这个家里,大哥作为男人,性子较粗,他的吃穿住行全是姜渔晚打理,就连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长,找什么样的老师,都是姜渔晚操心的。 姜渔晚也不是个无情的人,这孩子在身边那么多年,可以说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焉能没有感情?想起过往种种,也有些动容。 “大嫂,其实……我和叶清禾都是您带大的,她对你也是感恩的。”他没有在这时候称呼叶清禾姐姐,因为从辈分上说,她是侄媳妇,姜渔晚本就不喜欢家里人都对叶清禾亲昵。 原本有所松动的姜渔晚听到这个名字,目光马上又冷硬了,“她怎么能跟你比?你今天若是来给她求情的,马上就给我出去!” “不是不是!”萧城卓立即不敢再说了,“大嫂,我就是来跟您辞行的,今年又不能陪您一起过年了,我一个人在国外,肯定会想你,所以先来看看您,算是给您拜个早年吧。” 姜渔晚哼了哼,没说话了,那表情的意思,好似在说,臭小子还懂点事。 “还有……大哥和萧伊庭都挺挂念您的,您不在家,他们吃饭都不开心,这些天家里可低气压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他又道。 姜渔晚只是听着,还是没说话。 “大嫂,回家过年去吧……”他试探着,终于说了出来。 姜渔晚垂下眼来,“不想去,你小子不用来当说客了,留下吃饭吗?” “嗯!当然!好久没吃大嫂做的菜,特想!”他猛地点头。 姜渔晚这么多天来和丈夫儿子冷战,心情也是嫉妒郁闷的,一个人待在娘家,除了家里的老保姆,平日也没人跟她说话,哥哥们都忙,谁会有时间天天来陪 她呢? 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呆坐着从黎明等天黑,想起爸爸妈妈来,忍不住又痛哭一场,想起丈夫和儿子,则更加堵得慌,所以,此时有个人来看她,倒也让她塞得紧紧的心,有所松动。 听萧城卓这么一说,她起身,“乖乖等着。”说完,居然亲自下厨去了…… 萧城卓坐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看大嫂这样子,并非真的无可挽回,如果这个家真的就这么散了,他在美国也没法安心,这样看来,他明天可以安心去美国了。 他爱姐姐,爱大哥,爱他的侄儿,也爱大嫂…… 虽然大嫂有时候不可理喻,可是,那总是家人,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当天,他陪着大嫂吃了一顿饭,临走,大嫂还让他等等,给他包了一个好大的红包,说是压岁钱…… 在等的过程中,老保姆悄悄对他说,有时间就常常来陪陪小姐,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好好儿吃了点饭…… 说得他心里又是一酸…… 萧城卓和乔思搭第二天的飞机去了美国,春节的脚步渐渐地近了,家家户户屯年货,商场电视都将节日的气氛渲染得挺浓。 萧城兴父子几度上门来看望姜渔晚,可是姜渔晚完全没有要跟他们回去的意思,只要他们一来,她就转身上楼去了,将他们完全撂在一边。 二人毫无办法,萧伊庭也只能更用心地投入到叶清禾的案子里来,唯有找出真凶,才能平息妈妈心中这口气。 大年三十,萧伊庭去看叶清禾。 “那个……家里包了饺子,我给冻起来了……等开完庭,你回家就可以吃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掩饰不住的忸怩。 她何其了解他,听他这么说,又是这般神态,心下便明白了几分,笑问,“二哥,可别告诉我,这饺子是你包的?” 他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脸颊再度有些发热…… “哎呦,那能吃吗?馅儿里会不会有‘炸弹’?”继续调侃。 “怎么会?”他有些急了,“我自己先试过的,不好吃能留给你吗?” 包这饺子他可是煞费心思,认认真真,从和面到刴馅儿到擀皮再到最后的包,全是他一个人操作,全然不让云阿姨帮忙,只在旁边看着指点示范,虽然饺子的卖相有点奇怪,可是,味道却是不错的。 过年的饺子,她吃不上了,可是一定要在这一天包的才有意义。 他看着她不信的表情,急得补充,“那饺子,云阿姨都夸奖味道好啊,只是样子长得丑了点,可是,你只要想想着包饺子的人有多帅,就能忽略掉了!” “……”呃,她看着他,慢悠悠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长得帅可以当饭吃?” 他一愕,笑,“差不多吧……” 当然,来会见的主要目的不是说饺子的,而是说案子的事,过完年,就要开庭了,他得好好给她定定心,并且帮她梳理梳理,叮嘱她别害怕,虽然,她从来就没有表现过害怕…… 每一次的见面,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恨不能就这么一直守着她,守到天荒地老…… 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属于他们的天荒地老…… 会见完之后,和父亲及大哥一家一起去看妈妈,并且打算和妈妈一起过年,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大早就起来包饺子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妈妈总是妈妈,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妈妈在除夕晚上独自一人伤心。 可是,当他们到姜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舅舅们全部回到这个家里过年,妈妈被一帮孩子围着,正说着话呢,虽然清瘦了一大圈,可是,精神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尽管每个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人来和他们说话,好像根本不认识一般,这姜家整个家族都把他们当仇人了啊…… 微微和大哥对望了一眼,抱起大哥的儿子,走到姜渔晚面前,把孩子抱给姜渔晚看,“宝宝,我们给奶奶拜年。” 姜渔晚这才扭过脸来,对微微母子俩倒是一脸笑意,伸手接过了宝宝,叹息,“微微啊,你该生个女儿的,生儿子有什么好?长大就会跟你作对!” 萧伊庭听了,也走上前 去,叫了一声“妈”。 姜渔晚没理,抱着孩子去一边玩儿去了。 萧伊庭落寞地走了回来,萧伊朋拍拍他,“别急,案子水落石出就好了。” 是的,一切,都只能等开庭了…… 他们最终还是没离开,不管姜渔晚是什么态度。 保姆年纪大了,倒是看得透彻,也希望他们姜家唯一的千金能重回丈夫儿子身边,所以把他们带到小厅接待,这个大年三十,就这么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不同的饭桌上,过去了…… —————————————————————————————— 下一章才开庭哈,吉祥会在今天更,不过,还是速度堪忧哈,估计会很晚才更,现在吉祥的状态是有时间就写,写了就发,也不定每天更多少,尽力而为吧。 第25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二哥,别哭 民工住所里摆了几十张床,可是却只有两个人在。 “请问,刚子在吗?”他问。他只记得这个名字。 里面两人摇头,“不在,昨晚被警察带去问话,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刚子也出什么事吧?“怎么联系到他,你们知道吗?孤” 其中一人便给他翻看手机,查号码,“这个是他的号码。” 萧伊庭依着号码打过去,却关机了…… “可能没电了,他之前来过电话,说手机快没电了。” 萧伊庭便存了号码,“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无奈,他只好问这个人,“关于昨天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我也是听刚子他们说的。”那人抓了抓头发,回忆道,“这段时间停工,天气又冷,我们几个都不爱出去,整天地闷在屋子里睡大觉取暖呢,刚子昨天出去,突然跑回来大喊,说吓死人了,有人从楼顶掉下来,脑浆都摔出来了,怎么办?我们说赶紧叫救护车报警啊,然后我们就出去了,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然后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很快。楼道里,出来个小姑娘,很矮小的个子,光穿个毛衣,我们还寻思怎么不怕冷呢,结果被警察带走了。哦,我们还有个工人,当时也是在楼顶上的,也被一起带走了,他在那跟警察说,是他亲眼看见这个姑娘把那老头子推下去的。” 又一个亲眼看见?刚子亲眼看着外公从楼顶掉下来,而这个人亲眼看见妹妹把外公推下去? 他眉心微蹙,“这么大冷的天,他跑去楼顶干什么?” “哦!前几天不是下雪吗?冻得我们这水管坏了,停了水,没水用了,楼顶上不是还有点积雪没化干净吗?他上去弄点雪下来烧水。” 积雪…… 他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这个人呢?叫什么?去哪里了?”他又问。 那人还是摇头,“也是昨天被警察带走就没回来的,我们叫他邓子。” 他同样记下了邓子的号码,拨了之后,也是关机。 “知道了,谢谢你。”他说。 说完,他再次上了楼顶,拍了几张照片下来。 而后,在工地附近四处走动,不过,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想必,有什么东西也是警察给取走了。 在工地转了一大圈,仔细地查看,大约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后,手机震动起来。 他一看,还是母亲的来电。 心头一紧,“喂,妈妈。”他语气尽量亲和。 “伊庭!儿子……”姜渔晚的哭声比上次更失控,“儿子,你外婆进医院了!” “……”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打击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飞一般赶往医院,家里所有人都在抢救室外等着,一夜之间,妈妈全然变了一个人,面容槁枯,双目失神,此刻倚靠在爸爸肩头,憔悴不堪。 他行至妈妈身边,挨着她坐下,轻轻叫了一声,“妈。” 昨天,妈妈还有力气和他哭诉,今天却只是转过脸来,双目红肿地看着他,然后眼泪哗哗直流,却哭不出声音来。 “妈……”他心里一痛,从爸爸肩上把妈妈抱过来,柔声安慰,“妈,别担心,外婆不会有事的。” 姜渔晚也没说话,只是啜泣着,流泪。 他把目光看向萧城兴。 萧城兴叹道,“外婆知道了……” 萧伊庭便什么也没问了,低声安慰着母亲。 抢救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其他人都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里,姜渔晚的啜泣和萧伊庭轻声的安慰尤其明显。 终于,抢救室门开,医生走出来,遗憾地对着他们摇摇头…… 萧伊庭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人,果然,姜渔晚身体一软,再次晕倒。 “快,把你妈扶起来!她昨晚整晚没睡!”萧城兴急道。</ 抢救室外,顿时一片混乱…… 甚至没有时间伤悲,萧城兴和萧伊庭先把姜渔晚弄进了病房,舅舅们和萧伊朋去处理外婆的事宜。 直到姜渔晚输上液,父子俩才坐了下来,彼此沉痛地对望一眼,萧伊庭的眼睛有着比萧城兴更复杂的内容…… “我去看看外婆……”萧伊庭说,眼里是深深的隐痛。昨晚,他还陪着外婆说话,外婆还精神抖擞地数落外公的不是,而此刻,两个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世界,就好像空了一个角落一样…… 萧城兴没有言语,点点头。 他刚刚出病房,手机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公安打来的电话,正式通知他妹妹的事……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打电话给大哥,询问外婆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并且把医院的一切都交给大哥,然后驱车,改道而行。 途中,给萧城兴打了个电话,从拿起手机开始,便觉这手机在手中如一块铁般沉重,心里也犹如压着一块铁板,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爸,妈醒了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其实,他相信爸爸和他一样是理智的,只是妈妈…… “没有。外婆那边都办好了?”萧城兴低声反问。 萧伊庭深深吸了口气,“爸,有件事我要对您说,可是,您千万要冷静,尤其您对妈妈说的时候,看用怎样的方式让妈妈不至于受太大刺激。”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迟早母亲会知道,他是无法亲口跟母亲辩驳妹妹不会这么做,只看爸爸怎么说了…… “还有什么事?”萧城兴这两天也是极度痛心了,想不出还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 “爸爸,我……现在准备出去,因为妹妹涉嫌外公的案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两句话来的,心头那块铁板压得他难受到了极点。 “什么?”萧城兴果然不出所料地大喝了一声。 这是谁也不相信的啊…… 萧伊庭苦涩地皱了皱眉,“爸爸,我不相信妹妹会这么做,您也不信的,对吗?” “这……简直是笑话!”萧城兴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是……我也觉得是笑话。爸爸,还有一件事是,外公跟妹妹爸爸的死有关,总之现在家里一片混乱,爸爸,要拜托您,怎么跟妈妈说才好,我是相信妹妹的,可是妈妈本来就对妹妹有成见,现在……”他说不下去了,可是,他也相信父亲会明白他要说什么。 然而,萧城兴却在那端很久都没说话。 萧伊庭不知那边是何种情况,低唤了一声,“爸爸。” 凝神静听,彼端传来一声深深的呼气声,而后便响起萧城兴的声音,“伊庭,不管是或者不是,你都要放手去做,一定要还原事实的真相,无论真相是什么!爸爸……支持你!” 萧伊庭刹那之间热血一涌,这两天的痛苦纠结里,这是他听到最窝心的一句话,好一句“爸爸支持你”…… “谢谢爸爸。”他鼻尖酸酸的。 父亲这个词的意义,在此刻变得格外厚重…… 犹记得第一天上学的情形,爸爸把他送到校门口,他背着小书包进去,走出老远,回头一看,爸爸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前行。 此时,就如同那时一般。 纵然在他的成长路上,父亲一直扮演着那个挥鞭赶他的人,但而今他立业了,成家了,在他喜爱的路上风雨征程,跌撞前行,回头,仿似还能看到爸爸站在送他去上学的地方,依然是他坚实的靠山…… 而在家中发生如此巨变之时,幸好还有爸爸,这个已被岁月染了霜华的男人,和他一起来撑住坍塌的天空,让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他以最快的速度办好相应手续,最终,以叶清禾律师的身份见到了妹妹……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他在外面和她分开的这些个小时,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所经历的那些思念、痛楚、矛盾、纠结、震惊、恐惧……等等错综交杂的感情,那些他曾以为他无法接受支撑不下去的压抑和压力,他都一一经历,踉跄地挺过来了,而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再一次见到她…… < 他哽咽,双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那些酸涩的、苦涩的、刺痛的,刹那间齐齐涌上,自胸膛,涌上鼻尖,再迅速漫延至眼眶,那些曾冻结的,干涸的,流不出来的液体,也在瞬间潸然而下…… 而她…… 他目光朦胧,没有看清她远远走来时,眼睛里最初的内容,直至她到近前了,才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那暖融融的光…… 她看见他的眼泪了,恬静的淡淡笑容,如一朵安静的睡莲,轻轻绽放,“傻二哥……” 熟悉的,柔和而细碎的声音依然珠玉般散落在空气里,一声“傻二哥”却让他眼眶里愈加滚热,那些狠狠压抑的情绪骤然间爆发了一般…… 他看着她恬静的笑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境地,她还可以笑得如此从容,而崩溃的、脆弱的、失态的人,却是他?就好像十二年前那些日子里的他,每每出了差错,每每遇到问题,甚至每每和她有了矛盾,最后淡然的是她,抓狂的是他,从容的是她,而要依赖她安抚的人是他一样…… 可今天分明不一样了,不是吗? 不是他闯个小小的祸的时候,不是他做错题的时候,而是……他们的世界坍塌了半壁的时候啊…… “二哥……”她在对面轻轻柔柔地叫他,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嗯……”他记得自己来的职责,吸了吸鼻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二哥,警察问我的家人,我说的……是你……”她看着他,淡淡的笑容,让他再一次想起家里玄关处的那盏灯,照在他心口,温暖而舒适。 他心口一热,愈加疼痛,一颗心如在焚烧一般,情绪更加控制不住…… 他依然记得,那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他张开双手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而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就是她的家人…… 这跌跌撞撞十二年,他一直都是她的家人,她,也只有他,这个最亲近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一纸结婚证…… 可是,他的家人为什么和她,会走到这一步境地? “妹妹……对不起……”他哽咽着,说出他今天来的第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替谁说对不起?他不知道……替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替他自己…… 她依然在浅笑,除了脸色苍白了许多以外,看不出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改变。 “二哥,别哭了,丢人啊……”她眸色里,调皮的光辉在闪烁。 他用力吸了吸气。 他也不想哭,他也知道丢人,他更知道不应该哭,可是他抑制不住,他不明白这眼泪从何而来,竟然这么丰富?他萧伊庭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父亲用皮带抽得他一个月见不了人的人,却在她,这个看起来柔若柳条,静若莲花的女人面前,泣不成声…… 叶清禾无奈地看着他,眼眉间含了笑,淡淡的纵容和无奈,“二哥,萧大律师,时间有限啊,你没有话跟我说?” 他当然有话要说!而且很多话要说!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只是,此刻要控制住情绪怎么那么难…… “有……”他再一次努力地稳住自己心绪,哑声问道,“妹妹,你好不好?” “好啊,挺好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就好像平常的那些晚上,她夺下他的茶杯,换上牛奶时说话的声音一样,唇角的笑容始终不改,“二哥,我信任你啊……” 他眼眶再度一热,用力点头,她信任他,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他在依靠她,他在外所承受着的一切到她这里来爆发,承受着她的安抚和包容,这也跟从前一样,就不曾更改过,他真是没用! “妹妹……”他不能让自己这么没用下去,“要信任我,没错,我一定能还你真相,妹妹,你不能不在我身边的,没有你,我怎么办……” 如此一句,心中又开始隐痛和伤感,他赶紧控制了,准备开始做记录,“好吧,先把那天的事跟我说一下。” “好。”她镇定地答应着,开始回忆,“那天,我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被两个人驾着从后门走了。上了一辆q5,然后带着我去了一个建筑工地。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人,一共四个人,这四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带着黑帽子和大墨镜,衣领都竖得很高,几乎看不见脸,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到工地以后,直接把我拖下车,戴上了一栋楼的楼顶,在那里,有……有你的外公和另外两个一样打扮的人,站在楼边上。” “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敏感地还听到她说的是“你的外公“,不过,他理解。 她摇头,“我也不明白啊,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把我送上来之后,那四个人就走了,而他身边的两个人,也下楼去了。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激动和纠结的,二哥,不知你现在知道没有,他……就是那个戴玉扳指的人,也是和我爸爸的案子息息相关的人。” ———————————————————————————————————————— 关于辩护人的范围,我国《刑事诉讼法》的第三十二条是这么规定的:下列人可以被委托为辩护人:(一)律师;(二)人民团体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在单位推荐的人;(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监护人、亲友。所以,二哥作为妹妹的丈夫是完全可以为妹妹辩护的,但是,这里却有一个问题,也是矛盾的地方,二哥作为执业律师,到底是以律师名义行使辩护权,还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作为执业律师,可以有会见和通信的权力,而作为近亲属,是不能与嫌疑人会见的。06年南京有一起妻子为执业律师的案子为丈夫辩护,因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哪一个身份是第一位的,所以,该案的妻子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的,但是,这个问题却存在争议,在网上搜到07年2月6号《检察日报》上一篇作者为马秀成的题目为《近亲属怎么就不能以律师名义进行辩护》的文章,却又认为,近亲属为执业律师的可以并应该视律师身份为第一位。然后继续查询,在《法律教育网》2009-04-21法律常识和程序类常识《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文中,及《找法网》2011-11-2410:06法律咨询&gt法律知识&gt刑事辩护&gt刑事诉讼法知识&gt辩护与代理&gt诉讼代理&gt正文《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中,都看到无论是律师,还是其他辩护人,经法院许可,都可以会见与通信。所以,在这里,就写了二哥和妹妹会见的场景。如果有专业人士看到,认为不妥的,就当一个小说场景看了吧~!这是否仍然还是一个在争议的问题,吉祥不知道,吉祥也不具备专业的法律知识来辩论。 第25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1 庭审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开庭前,书记员在宣读着法庭规则,萧伊庭在辩护人席上坐得笔直。 听众席里,他的亲人分成了两个阵营--父亲和母亲各坐一边孤。 父亲倒是愿意和母亲坐在一起的,然而,舅舅舅妈们簇拥着的母亲,像骄傲的女王,对父亲不屑一顾…阙… 此时,只觉侧脸如刺针芒,他没有再侧目去看,不知道,那是谁的目光,父亲?或者母亲?又或者都不是,只是他过于敏感的神经作祟? 然而,无论是什么,他能做的,都只有镇定、镇定、再镇定…… 几年里,也算身经百战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比他第一次上庭庭辨还紧张。 直到书记员报告完毕,审判长宣,提被告人叶清禾到庭的时候,他才强迫自己深呼吸,稳住心神。 而后看着她被女法警带了出来,入了被告席。 如有感应一般,她抬起眼眸来,也看了眼他,眼神在空气中不过一刹那的交汇,却如给了彼此一颗定心丸。 他浮起若有若无的一笑,用只有他们彼此才看得见的笑容来安抚她。 这看似无意的相视,别人没看明白,姜渔晚却是看在眼里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会不了解?心头的郁结又重了几分。说实话,作为母亲,她是不希望儿子输官司的,可是,这个案子,儿子却非输不可!虽然,儿子从不在家里谈工作,但是,作为母亲,这么多年来,还是会从别的途径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平素代理的大多是上市案,刑事案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再者,她坚信,这个世界断没有把黑说成白的理,就算是儿子也不行!眼见他和叶清禾交换眼神,她心里极度不舒服起来。 “被告人叶清禾,你还有别的姓名吗?”审判长已经开始询问。 “有,十六岁以前叫封荷。”这些过程,叶清禾自己学法,也是清楚的,回答得十分平静。 而后,审判长又问了一系列问题之后,进入调查阶段,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 审判长便问:被告人叶清禾,你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可进行陈述 被告席上的叶清禾,目光平稳,“有,我没有推被害人下楼,当时被害人站在楼顶边缘,让我扶他,我是伸手去扶的,结果,他掉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公诉人和辩护人询问被告的阶段,先是公诉人问了叶清禾一些问题,“被告人叶清禾,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十七点二十一分,你是否在东林花园建筑工地二期13栋的楼顶?”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二十四日下午十六点四十八分,我大哥儿子满月宴开席,开席后不久我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外被人劫持至楼顶。”叶清禾简明扼要地回答。 “劫持你的人是什么样子?什么人。” “我不知道。一共四人,全部黑衣服黑帽子,戴大墨镜。” 公诉人把事发的经过询问了一遍,叶清禾回答的和与萧伊庭会见时的一模一样。 最后,公诉人问道,“死者是你推下楼的吗?” “不是。” “你们手握在一起,为什么他掉下去了你没掉?” “……”叶清禾一愣,其实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萧伊庭在之前想到过公诉人可能会问这个问题,让她如实回答就行,她做了准备,也如实地回答了,“我不知道,当时就觉得他的手松了。” 虽然知道这个说法不足以服人,可是她总不能撒谎,事实就是事实。 “六年前,你曾经去过云南,并且协助云南警方破获一起假玉以及文物走私案?是吗?”公诉人又问。 “是。” “你一个女孩,为什么胆敢只身去云南?” “查出我父亲的真正死因,给父亲洗刷冤屈。”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封一诺。” “你父亲的死跟死者有关系吗?” “……我怀疑。” “你的怀疑有什么根据?” 叶清禾便把自己十六岁所见所闻和 后来在墓地的所见所闻都说了。 庭审到这里,她自己也知道,公诉人的讯问对自己很不利,她已经有杀人的动机--复仇。 她看了眼萧伊庭,他仍然镇定自若的,想着他一定有办法扭转乾坤,一颗心定了下来。 公诉人问到这里就结束了,而后,轮到萧伊庭发问了,他表情严肃而认真,公诉人问过的问题他没有再问,只问道,“你说劫持你的两人把你带上楼顶后就离开了?” “是。” “死者身边的两个人抛下站在楼顶边缘的死者也离开了?” “是。” “死者掉下去以后,你看见地面已经没有了那辆车?” “是。” “我的问题问完了。” 自此,辩控双方都没有问题发问,便进入举证和质证阶段。 公诉人首先提交了证据,工地的监控带。 该工地为了防止建筑材料被盗,多角度装有监控,监控拍下了姜琮文坠地的瞬间,而一期那边的监控系统也很完善,其中有一个监控刚好能拍到这边楼顶的情况,监控里很清晰地显示了叶清禾和姜琮文身体的接触,也拍到了姜琮文坠下去的那一幕,。 公诉人陈述,姜琮文重心向后仰倒,明显是有外力推动作用使然,而在这种下坠的力量带动下,被告竟然没有被带下去,那证明,被告就是这个施力者。 “被告人,你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审判长问。 “没有。”叶清禾道,从监控来看,的确很像她推了一把,姜琮文坠楼,“但不能以此推断就是我推下去的,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放了手。” 审判长转问萧伊庭,“辩护人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 “没有。”萧伊庭沉着地答。 审判长便问公诉人有没有其它证据,公诉人宣读了鉴定书,即确认姜琮文是高空坠落脑部着地致死。 叶清禾和萧伊庭对此都没有异议。 之后,传了公诉方证人到庭,第一个传来的证人是宋成徽…… 仍是公诉人先发问,“你是宋成徽?” “是。”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曾经还是合作伙伴,我给他做事。” “具体说。” “具体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了,死者一直做玉器生意,有放在台面上的正经生意,也有在云南制造假玉和走私古董文物这类见不得光的生意。他是正人君子,不便自己出面,我那时家道中落,一事无成,就帮他做,公司也是以我的名义注册的,但是,在我之前,他在云南就有一条线,那就是封一诺的公司。” “封一诺是被告人的什么人?”公诉人问。 “封一诺是被告叶清禾的父亲,叶清禾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叫封荷,父母双亡之后才改的名字。” “封一诺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快十三年前的事了,死者姜琮文在我去云南之前是和封一诺公司里的总经理石家明合作。我也是听死者说的,石家明在封一诺的公司里只占很少的股份。而封一诺因为家里有病妻的原因,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云南,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石家明在管理公司,付出得多,回报得少,偏偏又遇到了急需用钱的事,姜琮文那时候正在寻找帮他走私的人,看中了石家明,也买通了他,通过石家明的手,走私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同时也制造假玉,然后通过封一诺的公司来洗钱,做假账。封一诺不常在云南,发现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不知道怎么掌握了石家明一本私人账本,逼迫石家明去自首,石家明不愿意,向死者求救,死者就直赴云南,誓要夺回账本,销毁证据,不惜一切代价。他指挥人在封一诺的车上动了手脚,在封一诺强行押着石家明去自首时,发生了车祸,封一诺和石家明两人都在车祸中死了,车子也燃火爆炸……” “不可能!我父亲不会这么做!”听众席里传来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宋成徽的话。 说话的人正是姜渔晚,听后接受不了,情绪失控。 法庭强调了几次庭审规则后,姜渔晚才被她几个哥哥给压制住。 </ 其实何止姜渔晚,萧伊庭即便早已知这件事,再次听宋成徽说来,还是紧紧锁了锁眉,心里某处抽痛得厉害。 “那本账本后来找到了吗?”公诉人又问。 “没有,去过石家明家和封一诺家,都没找到。” “去封一诺家的时候,死者带着一枚白玉扳指吗?” “是的。” “你们离开封一诺家之前说了什么?” “记不清了,我大约是说,反正封一诺已经死了,没什么威胁了。然后老头子说,那个羊脂玉要再好好找找。” “后来封一诺的公司和这起走私案脱不了干系,成了替罪羔羊是吗?” “是。” 公诉人的问题问完,呈上证据,“证人宋成徽提供的证据,证明他所说属实。”其中,有宋成徽这些年来为姜琮文的违法犯罪活动所做的账目,他和姜琮文的电话录音,还有,他当年经历的封一诺一案,足以证明是姜琮文所为的证据。 萧伊庭看着宋成徽,听众席里还坐着大哥和微微,他们俩好像还不知道宋成徽也会来做证人…… 这是多么揪心的关系…… “证人,六年前叶清禾赴云南,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走私文物制造假玉案,你因这个案子入狱,财产被没收是吗?” “是的。” “因此你对被告人怀恨在心是吗?” 宋成徽还没回答,公诉人提起抗议,抗议辩护人以自己的主观臆断错误引导。 萧伊庭却朗声道,“这不是错误引导,而是因为证人和我的当事人有私人恩怨,这会影响到证人证词的可信度。” 尽管这样,审判长还是宣布抗议有效,提请辩护人注意。 宋成徽便被法警带出去了,接下来传来第二个证人,即当时在楼顶的目击证人邓子。 公诉方先发问,“事发当时你在楼顶?” “是的。” “你亲眼看见被告人把死者推下去的。” “是的。” “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死者说,扶我过去,但是被告不肯,站在那不动,死者说了好几遍,被告才伸手,可是,就在两个人接触到的时候,死者被她推得向后一倒,就掉下楼了。” 公诉人问题问到这里,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发问,自此为止,他所做的询问寥寥无几。 —————————————————————————————— 窘,只4000~关于庭审啊神马的,不知有多少亲受英美法系电视剧的影响呢?反正吉祥是看港剧庭审长大的,觉得律师好牛有木有?但事实上,我们国家大陆法系这种,不是这样的,律师在法庭上好像连随便走动都不可以,除了提交证据……一来吉祥不够专业,二来,也是因为是文艺作品吧,所以吉祥写的时候,不管是人物关系还是庭审本身还是强调了些戏剧性,亲们记住这只是文艺作品啊,现实里很多情况可能都不是这样的,纯属虚构…… 第25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庭审2 “证人,这么冷的天,你跑到楼顶去干什么?”他问。 “因为天气太冷,水管冻故障了,我去楼顶弄点没有化的雪烧水,楼顶的雪干净。” “你在楼顶的时候,看见被害人上来的吗?阙” “是。孤” “被害人和几个人?” “两个。” “两个什么样的人?” “穿黑衣服,戴着黑帽子,戴着大墨镜。” “他们上来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走到了楼边上。” “怎么走过去的?” 证人一愣,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两个黑衣人是一边一个扶着被害人过去的吗?” “……好像是……” “好像?还是确定?” “确定……” “一个大冷的冬天,受害人被两个人夹着,一上楼就主动走到楼顶边缘去,你看见的时候不觉得奇怪?” “这个……我没想过。” “你是上楼顶采雪的是吗?” “是的。” “为什么离你们住处近的不去?非要去这个远的?” 邓子愣了一下,说,“我……随便上的啊,走到哪一栋上哪一栋。” 萧伊庭眼眸里淡淡的笑意。 邓子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你在楼顶的什么位置?东林一期的监控带里,直到被害人坠楼之前,都没有拍到你。” “我……在一堆建材垃圾的后面……” “在后面干什么?” “……采雪……” “楼顶那么宽为什么在那后面采雪呢?” “因为……干净……” 萧伊庭短暂的停顿后,突然问道,“你会玩弹弓吗?” 邓子脸色顿时白了一白,“不……不会……” “男生不会玩弹弓?” “没……没玩过……” 萧伊庭却是面不改色,“在警方和我拍到的照片里,都可以看到证人所说的建材垃圾堆,证人当时就在这后面,是吗?” “是……”邓子神色已经有些游离。 他盯着邓子,“监控带上显示,案发当日你在楼顶采雪的时候戴的是一副黑色针织手套是吗?” “是……” 萧伊庭镇定自若,“我的问题,问完了。” 证人被带了下去,而后带上来的是另一位证人刚子,他是在地面看见姜琮文坠楼的。到庭后经审判长核实身份,把他所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同样是公诉人先问,主要是确认刚子是否亲眼看见姜琮文从楼顶坠下来。 轮到辩护人发问的时候,萧伊庭远看着他,眸色平静,声音清朗,“东林监控显示,被害人坠楼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而你的报警电话是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打的,你说你亲眼看见被害人坠楼,那么请问,从五点二十一分,到五点二十七分这六分钟的时间里,你在哪里?” “我……跑回住处了……” 萧伊庭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你看见有人坠楼的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跑回住所?” “……”证人一呆,“我……害怕,所以先去找人来……” “从案发现场到你的住所跑步的话只要一分半钟。” “我走回去的……” “你刚刚说跑?” “我紧张,说错了……” “快走最多只要两三分钟。” “我慢慢走的……” “也就是说,你看见有人坠楼,心里害怕 ,去找人来,所以慢悠悠地走回去找?” 听众席里传来低微的轻笑声,被法庭制止。 证人有些慌了,“不是,你别这么问,你问我紧张……” “为什么紧张?” “我从来没有来过法庭,看见你们就紧张……” “好。”他的眼神里自信满满,“那我没有问题问了。” 再次传上来的证人,是弃车而逃被抓的q5车司机以及劫持叶清禾离开会所的黑衣人。 同样是公诉人先问,“你们跟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手下。” “案发当天是谁要你们去劫持被告人的?” “是……被害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把被告带到楼顶以后你们就离开了?” “是的。” “为什么?” “老爷子要我们走的,这种情况很正常,有我们不该听的话题时,我们就回避。” “那你们为什么要开车走?” “也是老爷子说的,说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马上离开。” “那为什么要在高速路上弃车逃跑呢?” “因为我们发现有交警在追我们了,我们开的是套牌车,再加上平时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警察一追,我们还不就跑了啊……” “你们认识被告吗?” “不怎么认识。” “认识,还是不认识?” “……见过她,知道她是老爷子女婿家的人,没有过来往,具体什么身份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收养的还是怎么的。” 萧伊庭询问的关键却在扶姜琮文到楼顶边缘的人身上,重点的问题在:为什么被害人会走到边缘去? 证人的回答是,老爷子自己说的,扶他过去。 萧伊庭便不再多问了。 至此,公诉方举证完毕,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开始举证。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举证,而是提出了几点,“第一,法医鉴定书上有写,被害人右膝有一处1.5厘米的圆形瘀痕,但这个瘀痕怎么来的,并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在办案机关拍摄的现场照片里,放大数倍,可以看到楼顶地面距被害人坠楼处不远的地方有一颗很小的圆形金属珠子,疑为钢珠。” “第二,办案机关拍到的照片里面有证人提到过的建材垃圾,证人说,他在被害人坠楼之前是在这个建材垃圾后采雪的,建材堆挡住了监控,监控没有拍到他,同样,放大办案机关所拍的多张照片周围环境照片,都能看到在这堆建材垃圾的垂直地面,有一个钢制弹弓,在残雪的映衬下,可以看到弹弓上缠着两根黑色纤维状物。” 而后,他才呈上物证,“这是满月酒那天会所的监控,经会所物业同意取得,监控拍到被害人下车时情景,放大,能看到被害人脚上穿的是黑色系带皮靴,而办案机关所拍被害人坠楼后的照片里,被害人穿着的却是一双无带的黑色皮靴,而且,鞋底还干干净净一颗沙一滴水也没有,也就是说,被害人换了鞋子,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为什么会换?之前的鞋子又去了哪里?这里诸多疑问。” “在东林监控里,被害人站在楼顶边缘的时候,因为裤腿垂落下来遮挡,看不清鞋子的具体款式,但是有人拾到一双皮鞋,和照片中被害人所穿的鞋款极为相似,尽管这双鞋已经变形,仍然可以看出鞋底曾涂了一层蜡,虽然大部分的蜡已经刮掉了,可鞋底缝里藏着的,却没有刮去,还有,鞋底有小刀刮过的痕迹。” “通过查看二期工地的监控,可以发现,几个角度的监控里,都没有拍到被害人坠地后的画面,最低高度,只能到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这里也是一个疑点。”萧伊庭缓慢的语速,收了尾。 其实,在他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基本的框架,但是他没有说,只是陈述一些客观事实,提出疑点。 之后,便传人证到庭。 这个人证就是拾到皮靴的人。 <p月宴前后,姜琮文鞋子的不一致,让他脑中有了火花。外公换了鞋?为什么?从楼顶跌下来跟鞋有关吗?外公之前那双鞋去了哪里?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外婆没有带回家来…… 他四处寻找,从大哥会所,然后再到案发地,都没有找到,他脑中画面再度一闪,晃过办案机关拍的外公最后所穿那双靴子的照片,鞋底是干干净净一点污垢也没有的,那么,很有可能换鞋子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他忽然想起这几天观察工地附近环境时,有一个拾废品的老人家就居住在不远处的平房,不过,他没有冒昧前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来到平房,等了好一阵,才看见一位老太太开门出来,而门口,就摆着那双皮靴。外公的皮靴,牌子、样式,都没错。 他怕有变,立即回去申请了取证…… 老太太被带上庭来,一直在抖,显然对这样的阵势还是很害怕的。 跟每一个出庭作证的证人一样,审判长问了证人姓名和住址,以及从事什么。 老太太抖着回答,“我叫周巧月,住东林小区那片儿不远的平房,平时拾垃圾。” 而后审判长按照程序告诉她证人应当如实地提供证言,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听清楚了吗? 叫周巧月的老太太“哦哦”地点头。 之后,便让她签了字,老太太起初不愿意签,说不懂,可是,自己在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签了,签字的时候,手也一直在抖,字写得也歪歪扭扭。 而后审判长便让她陈述事实。 “我就是一拾垃圾的,前阵子下雪,一直没出去,这不雪停了两天,我就想去工地看看有没有废铁什么的,在垃圾场里捡了一小堆废品,给整理好摞那里,寻思着在走远点,能捡到点儿废钢头什么的就好了,结果看到一件可怕的事,一个老头儿从楼顶掉下来,然后,一个年轻小伙子还给老头儿换鞋,那小伙子换完鞋,赶紧就跑,我也给吓坏了,躲起来气儿也不敢喘,后来,小伙子又跑了回来,然后,警察就来了,来看的人也多了,我趁着人多,就沿着垃圾场这边悄悄走了,我寻思着,我的东西还撂在那里呢,就转去垃圾场,结果在垃圾场还看见那双鞋子了,真好的鞋,里面厚厚一层毛,可舒服了,皮也好,我这大冷天满街转悠的,有了这双鞋,可就不冻脚了,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也不管那么多了,就带回去了。可回去才发现,这鞋不能穿,它是双男鞋,我穿大了,这还不算呢,鞋底打了可厚一层蜡,怎么洗都洗不掉,这穿在雪地里不是给自己找摔吗?我就用刀把蜡给刮了,可是也没能全刮干净,我想着,这么好一双鞋,怪可惜的,里面塞点布条什么的,将就着也能穿,这不,还没舍得穿呢,那位就找来了,说是证物。” 周巧月说完,听众席上的萧城兴脸色一松,看向妻子那边,却发现妻子的脸色却铁青铁青的,他心中叹息,再看儿子,只见他气定神闲坐在辩护人席,自始至终端坐的姿势,平静淡然,竟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大气,这孩子,是越来越出色了啊,这是,这气质隐约觉得熟悉,像谁啊? 他忽然想起了叶清禾…… 想起了叶清禾念高二时,被人冤枉,却始终站在办公室不惊不乱; 想起了她写毛笔字时,目光沉定,手腕平稳的模样,宛若大家; 想起了她在姜渔晚那里受了委屈,却从不诉苦,他主动找她谈话想安抚她,她那清清淡淡的笑容,最后被安抚的人却是他自己…… 原来,儿子越长越像的人,竟然是她啊…… 他心中甚慰,他一早就说过,儿子遇上她,是他的福气,看来自己真是颇有预见性…… 庭上,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先开始询问周巧月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你亲眼看见有人东林二期的一栋楼顶掉下来吗?” “是的。” “你亲眼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给受害人换鞋子?” “是的。” “是这个年轻人吗?”他出示了几张照片。 法警把照片拿给周巧月看,周巧月看后点头,抽出一张来,“是的,就是他。” 抽出来的照片,正是刚子的,准确无误。 法警把照片呈给审判长。 <p伊庭眯了眯眸,又问,“你从案发地到捡鞋的垃圾场走了多久?” “不知道,走得快,大概三两分钟吧。” “从案发地到垃圾场之间是不是有民工的住处?” “是的,民工们住那里。” “我测试过,从案发地跑到垃圾场,再返回民工住所,差不多三分多钟时间,另外,从案发地到垃圾场这段路,竟然是工地监控的盲区。我没问题了。” “由公诉人发问。”审判长道。 公诉人则问,“你经常在工地来拾垃圾吗?” “也不是经常,隔段时间来一次。” “工地上的工人你全认识?” “不认识……” “案发当时你躲的地方,和被害人坠楼的地方有多远?” “大概……二十来米吧……” “二十来米?案发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冬天天黑时间较早,五点多已经灰灰色了,你年纪这么大,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没有……应该不会……” “好,那您再看看,这几张照片里,谁是给被害人换鞋子的人。”公诉人出示了几张照片,全是穿工作服的民工。 法警把照片拿给周巧月辨认,周巧月看了半天,却忽然迟疑了,“怎么……”然后,也抽了一张出来,这张,却是另一个民工的照片…… 公诉人道,“这张和之前那张不是同一个人你知道吗?” “我……可是……”周巧月便把目光看向萧伊庭,眼里流露出害怕,“怎……怎么办……” 萧伊庭皱了皱眉,这时候,他是不便插话的。 公诉人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能认出那天换鞋子的人吗?” “我……”周巧月看着公诉人严肃的面孔,又看了看听众席,目光最后转到萧伊庭脸上,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我……不知道……我……这个人……” 忽然,周巧月抬起头来,一脸恐惧,“我刚才签的字,还可以擦了不签吗?” “……”公诉人也被她怔住了,这可是从来没遇到过的事…… 这时候审判长给了她回答,“不可以,如实说。” “那……那……”周巧月突然哭了起来,“那……说了假话是不是要坐牢啊?” “……”公诉人看向审判长。 审判长只好再一次强调,“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 周巧月嚎啕大哭起来,“那怎么办啊……我不能坐牢啊……我还有孙子呢……我孙子怎么办啊……” 听众席里便有了细细地议论声,审判长提醒,“请保持肃静,证人,请控制情绪。” 周巧月哪里还能控制住情绪,又惊吓又哭泣的,言语也乱了起来,“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自己想这么说的……是他要我这么说的……” 萧伊庭脑中轰的一响,眼睑微微一抖,目光却更加沉定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谁让你说的?”公诉人问。 “他啊!我不知道他名字!”周巧月的手指向了萧伊庭。 公诉人看了一眼萧伊庭,对审判长道,“这个他,指代不明,为了证人更准确地指证,请审判长批准证人走到‘他’面前指证。” 审判长批准了公诉人的要求。 而后,周巧月颤巍巍地走出证人席,一边抹着泪,一边磨磨蹭蹭地犹豫,最后终于蹭到了萧伊庭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就是他!他大晚上的来找我,让我照着他说的话说,还给我照片看,告诉我指哪张,他说,杀人的是他媳妇儿,他要救他媳妇儿出来……” 萧伊庭脸色刹那一白,而周巧月却一把一把的泪,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帮不了你了……我退给你钱……我不要钱了……我怕坐牢啊……我坐牢了,我孙子可就没人管了……对不起啊……” 萧伊庭闭了闭眼,双眉揪得铁紧。 第26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3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旁听席大部分人都开始议论,萧城兴也一脸担忧,就连姜渔晚也开始坐立不安了,急切地要将杀害父亲的凶手绳之于法是一回事,毁儿子名誉又是一回事。 唯有叶清禾,站在被告席里,并没有太多焦虑的情绪阙。 作为萧伊庭那样的律师,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漏洞的,这也不符合他的办事作风,当他助理这么久,这点她还是清楚。 而萧伊庭在短暂的思考间,思考的倒不是周巧月翻供这一事实,而是,周巧月背后这个人…… 他为妹妹任辩护人以来,在案子的每一个阶段所做的每一步,都符合规范,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他是不惧怕的。 周巧月的笔录,是申请后法院批准调查并收集证据,做笔录的时候有相关人员在场且签了字,当场还有录像录音孤。 而在这种情况下,周巧月还能翻供? 这其中必有隐情,周巧月也不具备翻供的能力…… 如果,仅仅只是翻供,他不怕,因为这个调查过程并无问题,但是,若有人要蓄意陷害他,只怕还有后招…… 比如,周巧月明显是受人教唆的,而且竟然还敢说还他钱?如果她拿不出他给她钱的证据,教唆人会唆使她这样做? 所以,必然有一招必杀,想让他翻不过身来…… 而这一招是什么,他心中没底,周巧月会怎么证明他给了她钱,他也没底…… 他盯着周巧月,只是盯着她,周巧月被盯地有些不自在了,眼神也不该和他的碰。 法院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证人的翻供,很快,审判长要求保持肃静,并且要求周巧月出示证据,证明是辩护人教唆她这么做的。 “有……有啊……”周巧月已经回到证人席上,抖抖索索地在裤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张纸来,这纸还用个塑料纸包着,折叠起来的。 她一层层把纸剥开,纸片拿了出来,“就是这个,他说,事成之后就拿着这个找他领钱。” 萧伊庭很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欠条吗? “请宣读纸上的内容。”审判长说。 周巧月支支吾吾地,“我……不敢念……法官,坦白从宽是不是?我念了……可以不坐牢吗?” 审判长只再一次强调证人应当如实提供证言,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而后要她宣读。 周巧月这才结结巴巴开始读,“欠条。兹欠周巧月人民币五万元整。于2012年3月前以现金还清。欠款人萧伊庭。欠款人身份证号1xxxxxxxxxxxxxxxxx。2012年1月16日。” 念完,周巧月指着欠条,“这里……有他的签名……” 审判长问萧伊庭,对于周巧月所述以及证物有何异议。 法警便把欠条拿给萧伊庭看。 他一看,打印的欠条,不过,却还真的有他的签名,他的字体,足以乱真,就连他自己乍一看,也看不出来不是他写的,还1月16日,竟然在他申请法院调查取证之前,这么一来,这周巧月完全可以说,调查取证之前他就去教唆过她了…… 看来这个人,真是做足了功夫…… 他声音略沉,缓慢而清晰,“有异议,我没有签过这样的欠条,也没有教唆证人做假证,申请调查取证经法院批准,真实规范,笔录、录音录像证据俱全。我可以问证人几个问题吗?。” 他没有申请笔迹鉴定,笔迹鉴定本身就是一种很难的鉴定,而这字写得真和他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以他的字为模板摹的。 审判长准许了他的请求。 他远远地凝视着她问,“你刚刚说,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走到我面前来指证我?” “……”周巧月十分慌张,应该说,她自从进来就一直在慌张,“是啊……我不知道……” “可你刚刚念欠条的时候念名字了。” “我……也是看着念,才记得的……” 萧伊庭对审判长道,“我可以写几个字吗?” “可以。”审判长再次准许。 他在法警的监视下,在白纸上写了十个很 大的字,“请问,这十个字里,哪三个字是我的名字?” 他把纸张交给法警,法警出示给周巧云看。 周巧云傻了眼,盯着那十个字,犹犹豫豫的,“这……这写得太草了,我看不了……” 萧伊庭没说话,眼眸里是沉着的冷笑,他萧二擅长行草,可硬笔行书也是拿得上台面的,这十个字写的行书,可比他的签名还工整得多。 法警把纸呈给法官。 萧伊庭再一次请求,“审判长,请求让证人辨认。” “证人,请认出辩护人的名字出来。”审判长于是又让法警把纸出示给周巧月看。 周巧月憋得脸通红,不断看向旁听席,最后憋出一句话来,“你们别欺负我不识字的老太婆啊!我只有那三个字连起来才认识,分开了我怎么认识?” “哦?你不识字?”萧伊庭反问,他记得,周巧月确实是不识字的,做笔录的录像里可有一段,笔录结束要她签名,她就说不识字,还问签在哪…… 周巧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是!我只认识一部分字……” “那你认识我的名字吗?”萧伊庭追问。 “认识……”周巧月觉得,这不能说不认识了,可是,转念一想,也不能说认识啊,又得逼着她在里面拣字儿呢……“不!我不认识……” 说完,周巧月情绪崩溃,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审判长再三请她控制情绪,她也做不到,哭得声泪俱下的,擦泪的同时,会往旁听席看。 忽的,她哭着大声说,“你们别逼我老婆子了!我命苦,没上几天学,年纪又大了,认字儿一会儿认得一会儿不认得,它在这书上认得,换本书我又不认得了,这也是常事儿啊!你们问她去!去问她啊!这个律师来找我的时候,她跟着他一起来的!” 周巧月的手指向了旁听席。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角落里坐着的,是方黎…… 一身精炼职业装,戴着墨镜。 这庭审变得越来越复杂…… 这种情况也鲜少遇到…… 而周巧月还在证人席里哭嚎,“是这个姑娘,和那个律师一起来我家找我,给我一双皮鞋,对我说会有法院的人来传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又该怎么说,还给我一张欠条,说只要我给他们办成了,就给我十万块钱,先给我五万算定金,剩下的这个欠条就是给钱的证据,可以管他们要的……我老太婆一时财迷心窍,十万块,我得捡多久垃圾啊!就答应了……后来,真有人来传我,带我去录像还录音,把我说的假话都记下来了,还让我签字……法官啊,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吧,我家还有孙子呢,孩子可怜啊,也没爸爸妈妈管,就我一个老太婆给他一口饭吃,我要进去了,他可连饭也没有吃的了……” 周巧月边说边哭,眼泪糊了满脸。 审判长便宣布先把周巧月带出庭,带方黎上庭来。 方黎倒是大大方方上来了。 “姓名?”审判长问。 “方黎。” “职业?” “律师。” “在哪执业?” “萧伊庭律师事务所。” “证人周巧月所说是事实吗?你有什么要陈述?” “是事实!” 萧伊庭看着这个女人,自开庭起,其实他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她来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为了旁听? 原来,意在此…… 难怪,这笔迹模仿得如此之像了…… 方黎开始说了,“我跟萧伊庭律师多年,一直是他的助理,也是好朋友,和他工作配合默契,去年下半年才开始自己独立接案,不过,我们仍然在一个律所里。” —————————————————————————————————————— 先更个3000,今天家里事有点多,现在要出去了,希望晚上回来还能再更~!但是亲们别太期待,有没有都早点睡哈~! 第26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4 “他的新助理,叶清禾,亦即被告人,是他的妻子。”她终于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了……想她当初竟然还在那女人面前出了那么多洋相…… “在被告人杀人以后,萧律很着急,对我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弄出来,可是,这个案子难度太大,尤其那个监控,是无法推翻的证据。我看他为此黯然神伤,心中不忍,就对他说,不如找人捏造事实,做假证吧。萧律是大律师,名律,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后来实在没有突破,加上我一再劝说,他才同意……” 萧伊庭看着她,心中冷笑,真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够狠,够舍得,为了栽赃他,不惜把自己也陪进去,这样供词更可信了是吗阙? 只听审判长问,“你也是律师,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方黎的目光便投在了他的身上,无限柔情,“我知道……可是,我爱他,很爱很爱,我不喜欢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虽然,他心里只有他妻子,甚至,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但只要他高兴,我就满足了,所以,我愿意帮他把被告人救出来,我希望,他们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样,我也就幸福了……孤” 方黎的眼睛,柔光中泛着泪花,似乎是情真一切的样子,哽了哽,又说,“我给他出谋划策,我给他找的周巧月,我写的假供词,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帮着周巧月背供词,直到她背得滚瓜烂熟,欠条也是我打印的,五万块是经我的手给她的,萧律只是在欠条上签了个字而已……” 她的目光渐转深情,看着萧伊庭,泪水潸然而下,“对不起,萧律,我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办好,露馅了,是我害了你……” 她啜泣了两声,“你责怪我吧,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的关照和帮助……遇上你,我不后悔……” 说完,目光转向审判长,“审判长,我向办案机关自首,可是这件事萧律真的不曾过多参与,是我出谋划策,是我一手操办,主要责任在我……” 好一番切切深情…… 若这一切属真,还真是让人感动至深啊…… 萧伊庭看着这个女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带她这几年,并不曾亏待过她,一路照顾提携,最苛责之时不过是她对他存了用心,才严厉说了她几句,难道为此,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 审判长问他,她说的是否属实,他有什么要陈述的。 他自然不会承认,在取得审判长同意后,他有问题要问她。 他的目光依然清亮清亮的,看不出有什么慌张,也看不出有什么愤怒,声音还是那么沉稳而清晰,“你说,所谓的五万块钱,是经你的手给周巧月的?” “是……”方黎答道,略略有些紧张。 怕萧伊庭问话。 跟了他那么久,知道他有一颗玲珑的心,有极其缜密的思维,常常在极短的瞬间就能精准地抓住漏洞,然后问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钱是我给你的?”他又问。 “……”她面无表情,“你现在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我说过,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承担所有的错,你就说是我自己的钱好了。” “……”她爱他?这算不算他听过 的见过的最可笑的表白……说得好像还是他负了她一样……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给他顶罪啊?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用什么方式给你的?转账?现金?”他问。 她自然不会说转账,那是有记录的,“现金。一月十五号下午其他同事下班走了之后,在你办公室。” “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她平静地回答,“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收条吗?我那么信任你,崇拜你,只要你说的,我就无条件服从,五万块钱我又能拿出什么证明来呢?” “好!”萧伊庭点点头,“你打印的欠条时间是一月十六日,在法院批准向周巧月取证之前,也就是说,想说明周巧月确实是你教唆的做假证是吗?” 方黎觉得这时候,他该是问到关键了,可是,又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忧郁了一下,说,“是,是我教唆,你可以不承认,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这原本也是我的初衷,我说过,只要你幸福就好。” 还在一往情深状,他双眸微微一眯,犹如豹子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你的欠条在哪打印的?办公室?家里?” 她的脑袋也在拼命地转,想不明白他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要调电子原稿吗?原件稿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呢?她开始紧张,越紧张脑子越不好用,更想不清楚了…… 下意识地,她觉得不能让他找到原件,可是有什么办法让他找不到呢?她若说删了,他肯定请求办案机关技术人员恢复数据,她若说在网吧或者打印店打印,他必然会追问哪一家,然后去追查,这样,显然来不及和网吧或打印店老板统一口供了。 怎么办? 她脑子里画着问号,紧张不已。 “请问在哪里?”萧伊庭又问。 “在……在家里……”她脑子里混乱一片,脱口而出……她只能说家里,因为确实在家里,若办案人员找不到原稿,她的证词不是有漏洞? 萧伊庭不动声色,唇角却隐藏着淡淡笑意,“审判长,我的问题问完了,我有一个请求。请求办案人员调出那份欠条电子稿,虽然方黎自己标注的日期是一月十六号,但是,文件生成的时候系统还有一个时间的,只要看系统生成时间是否是一月十六号,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如果她已删除,请求技术恢复!” 方黎顿时呆住,百密一疏…… 她忽然想起了萧伊庭曾说的话: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是假的,必然就会有疏漏,只要用心就能发现。作为律师,永远要铭记的就是这个“真”字!因为,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炼! 她,终于还是把这句话给忘记了…… 之所以选择打印欠条,就是因为她除了签名,无法模仿萧伊庭的字,手写的话,必然诸多破绽,可没想到,还是出了破绽…… 她没有考虑完善,这一步棋,她走错了。 可是,无论她走怎样的棋,他都会将她击得溃不成军吧?因为,他说过,是假的就一定有疏漏,而他,生就一双火眼金睛,绝对能识破她的一切疏漏…… 她无话可说了…… 只要把她电脑里的电子稿调出来,她的谎言就会被识破…… 她垂下头来,承认,“对不起,审判长,是我说谎。” 萧伊庭沉默,只是目光看向叶清禾,她也正好看过来,目光柔和,清波盎然,流动的是欣赏和欣慰…… 他忍不住地,翘起了嘴角。她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而这双眼睛如今明亮如星,真好…… 忽的,他想起了一件事。 方黎居然在法庭上说爱他! 这真是害苦他了!回去老爹不剥他的皮吗?虽然他早已经和妹妹坦白咯了这件事,可是老爹不知道啊!老爹一定会认为他拈花惹草啊!老爹怎么允许宝贝清禾受委屈?!他下意识地摸摸脸,妹妹去美国前,他自导自演的照片事件,老爹赏他的一顿揍,记忆犹新啊…… 方黎瞒不下去了,开始交代事实,“a欠条是我打印的,字也是我模仿萧律的签字写的,时间不是一月十六,是在对周巧月的调查取证以后,我才找到周巧月,给了她五万块钱,让她翻供,诬陷萧律教唆她做伪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审判长问。 “因为……我爱萧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了,原本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我,给他当妻子的人也应该是我,可是,这个女人,被告人,一来就抢了我的位子,也夺走了我的爱,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她涉嫌谋杀,我不要她出来,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踩死!虽然,这样也会伤害到萧律,但是没关系,像他那么优秀的人,不做律师做别的行业也能十分出色……” 萧伊庭听着,只觉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可是,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老爹的目光此刻正盯着他,他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 旅途中,不方便,只写了3000~~ 第25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你是我的战神 他?这个他,是指的外公了…… 他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叶清禾却继续往下说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把我带来是什么目的,我虽然情绪很激动,可是我却没有先开口说话孤。 二哥,三年前我离开你去美国,是因为我在外婆的墓地发现了那个戴玉扳指的人是他,而宋成徽十二年前就是他身边帮他做事的人,当年我在床底下听到他和宋成徽的一段对话,说的是‘老板,走吧’。他咳嗽,好像还在犹豫,后来宋成徽又说,封一诺都死了,没威胁了。然后,他们才走,走的时候,我还听见他说,那个和田玉……什么什么的,就没再听清了。 我爸当年的死因是走私、畏罪潜逃,车祸而亡。可是,我相信我爸爸的人品,绝不会做违法的事。 而三年前的我,无法说服自己跟害我爸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家里。十六岁开始,我心中就只有一个执念,要找到事情的真相,给我爸洗刷冤屈,为我爸的冤死报仇,可是,当这个人是你的外公的时候,我真的……”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 萧伊庭凝视着她,缓缓的语气,帮她把话接下去,“当你知道那个人是我的外公的时候,你却狠不下心来了。你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你舍不得让我们家也支离破碎,不愿意让爱你的爸爸和我面临痛苦的抉择,可是,你又无法面对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放弃了仇恨,一个人带着所有的痛苦远走美国……” “我……”她恍惚的一个“我”字,没有答是或者不是……而后,朝他温婉一笑。 他怔怔的,目光朦胧,暗哑的嗓音从喉间挤出三个字来,“傻姑娘……” “傻二哥……”她柔柔地笑着,柔柔地叫他。 心里某处,被一团柔软的温暖轻轻一撞,撞出酸软的疼痛,他低头,目光再度迷离…… “二哥,我们还是回到案子上来吧。”她说。 “嗯……”他含着泪点头,“你继续说。”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不动,我也站在原地不动,我们就这样相互对视着。后来,我冷得发抖,实在坚持不住,就对他说: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我刚要走,他却忽然对我说,过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当时我有些害怕,因为他站在楼顶边缘,这么把我叫过去,我真怕他对我不利,会不会把我推下楼去……” 她看了一眼萧伊庭,发现他神色未改,才又继续道,“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向我伸出了手,仍然对我说,过来,扶我过去。当时我真的很惊讶,那时候,理智告诉我,不要过去,也许有诈,对不起二哥,我可能阴谋论了,可是跟你外公的渊源,真的让我无法信任他。但是他一直这么朝我伸着手,又对我说了一句,扶我过去。那时,我就动摇了,可以说情感战胜了理智,心里想着,也许他年纪大了,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心理和生理上都觉得不管他该有什么样的报应,也不需要我亲手来执行这个报应,而且,二哥,从美国回来,我就已经学会不再恨,不再有怨念了…… 所以,我往前走了几步,可是还是不敢太靠近,我也怕自己跌下去。在可以接触到他的时候,我牵住了他的手,想把他拉过来,可是,真的没想到,他走了一步,身体突然就向后倒,然后从我手中滑脱,掉下了楼……” 这是第二遍说起那一幕,警察昨晚已经问过了,可是,那情形依然在她脑子无比深刻,说起来仍然心悸,“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大着胆子往下看,看见他躺在地上,一大滩血。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急救电话,然后报警,可是,身上却没带手机,然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发抖的声音,他说:你……把他推下楼?你竟然把一个老人推下楼……我说我没有,他的样子,比我受的惊吓还大,说我狡辩,说他亲眼看见的,他要报警……后来,就报了警吧,我原本也是要报警的。” 她说完了,依然镇定地看着他,笑容浅淡,“二哥,我所经历的,就是这么多,现在的情况,可能有证据对我不利,可是我没有推他下楼,所以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我,而且,不用你说我也相信,你能还我清白。” 他做好记录,在聆听的过程中,渐渐进入状态,最痛的情感,绷得最紧的弦,已经得到了发泄和释放,现在的他,必须,且已然是一个全身心投入的律师。 “嗯,既然相信二哥就放心吧,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你在里面只要做一件事,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要冻着,不要饿着,知道吗?”他看着她 恬淡安宁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她微青的眼圈,昨晚定是没能睡觉的,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好吃,好好睡,不要有任何负担,无论是案子本身,还是家里的事情。” 他没有把外婆去世的事告诉她,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嗯……”她笑着点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忧郁,欲言又止。 虽然问完了,可是,他也舍不得就此离开,就这般坐在她对面,即便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她,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眉,她的小鼻子,她的唇,心中也是安的,只要有她,只要她在,心底无端就会增加许多的信心和勇气,无论多么难,他都相信自己能稳稳地走下去…… “二哥……”她轻唤他,眼中浮浮沉沉的,那是有话还没说出来…… “嗯……”他亦贪婪地看着她,自她回来,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这次见过,又得等下一次了…… 她略低了头,迟疑,“你还记得我每天吃的药吗?” “……”她的神情,让他心头一紧。他们之间十二年相依,太熟悉太熟悉,从前总是在猜测,是因为彼此都有保留,而到了现在,还有阻隔吗?她一个眼神,便足以牵动他心头最敏感的那根线,“妹妹……” 他只叫了她一声,语气间便有些严肃,也就是说,那不是营养素? “二哥……”她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里如碧荷嵌珠,盈盈滚动着,清朗,俏皮,甚至几许撒娇和小小得意,“二哥,对不起啊,我骗你了,那不是营养素,那是我吃的药……” 眼看他双眉一挑,她柔软的声音拖长了,“二哥……”同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波间诉不完的娇楚。 刹那间,所有的话语,都吞了回去,只有那颗心高高地悬起,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二哥……我病了……”她用请求的眼神看着他,唇际说话间却带着娇意,“二哥不生气行吗?这个病没有什么大关系的,就是暂时还不能生小孩,二哥,你不会骂我的是吗?” 骂她?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跳脚了,可是,现在他怎么舍得骂她?又怎么会骂她?而且,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详感,因为,她妈妈就是生病去世的…… 饶是他自控力再好,也无法在此时佯装,紧张和担忧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严肃。 她以为他生气了,眸光愈加娇柔,“二哥……不要生气,我真不是什么大病,而且我一直在治疗和吃药,对这个病我很有经验的……” 她这般模样,惹得他心里爱怜不断,又心痛不断,眼中似含了责备,却又无限宠爱地说,“这时候知道告诉我了,还没算傻透!” 她冲着他一笑,不说话了。 “到底是什么病?你得告诉我!”他柔声说。 这样的她,既让他无奈,又使得他心里酸楚得发痛。病?眼前这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这张纯净的,明媚的笑脸,却原来,早已蒙上尘埃,而他从来就不知道…… 她顿了顿,轻轻说出一个名字来。 他顿时倒退一步,差点坐落在地,原来,所有的打击,都不是打击…… 他怔怔地看着她,很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是不是,只要抱紧了,她就不会离去?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从来不信所谓的命运,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质问命运这东西,为什么对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孩如此不公平?! “二哥!”她唤他。 他看着她发呆,眼眶原本就是红的,此时也看不出是否更增了伤。 “二哥……”再次轻唤。 仍然没有反应…… “二哥,那我进去了……”她转身,假意要走。 “不要--”一声嘶哑的大吼划破安静的会见室,他扑了上来,手伸过障碍,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他这生平,最害怕的就是她的转身,时至今日,他再也承受不了她的再一次转身离去,无论是以哪样的方式…… 抓着她的衣袖,他的手因为用劲过大而颤抖,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动。 她回过头来,微微地冲着他笑,“傻二哥,你才是真傻。” </ 是,他傻,可如果他傻就能换来他和她的一世久安,他宁愿永远傻下去…… “二哥,我都说了,这个病我很有经验的,我妈妈就生的这个病啊,可她一直都生活得很好,真的啊,如果不是爸爸的事,她完全可以活得更久。不信的话,我的病例全在我房间衣柜最底下压着,你去翻出来找医生问问就知道了,傻二哥,不要难过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还要陪我去香山看日出的,不要食言啊……” 她依然笑着,可是她越这样笑,越让他觉得她是如此不真实,模糊的视线里,就好像此刻的她,是站在云雾里一般,随时会随着云散雾尽而化作蒸气而消失,而那一句,你要陪我去香山看日出,更像最后的交待,像她最后的心愿…… 突然之间,他又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抓着她的衣袖,不愿松开分毫,哽出的声音,沙哑而黯淡,“妹妹,你可是答应我的,再也不离开我……” “是啊!二哥!”她笑着回答他,“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可是现在,妹妹需要你的帮助啊!你帮帮妹妹好不好?” 他久久地看着她,把那些在胸口不断涌动膨胀的痛楚狠狠地压下去,哽咽,一个字,“好……” 只一个字,便再说不出其它,满心满肺翻滚的,只有痛…… 这世间的痛,原来没有底线,你总以为自己已经痛到死去活来无法承受,可命运的玩笑冷不丁又抛一个出来,不断刷新着痛的记录…… “二哥,你是我的二哥呀,永远的二哥,记得妹妹告诉过你,你是妹妹心中的英雄,不败战神,二哥,你要证明给妹妹看,不然,小乌龟会嘲笑你!”她轻轻松松地说着,就好像很多年前,她逼着他遵守三十条,逼着他写作业一样……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回到那样的时光里,天天受着她管制,每天被小乌龟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终于,还是眼泪一涌…… 男儿有泪不轻弹,年少时的萧伊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算在外面打得头破血流,被爸爸抽得一身鞭痕,他也绝不会哼一句,那时候的他,绝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萧伊庭会流眼泪,而且,还流到难以控制…… 而她,此时此刻,竟然还可以轻轻松松开玩笑,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二哥,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她靠近了过来,隔着障碍,在他脸上轻轻一贴。 终究,还是放了手,他站在阻隔外,看着她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最终,跌坐在椅子上。 这一个打击,足以将他击得粉身碎骨…… 从十二年前开始,她就是他的能量,他的动力,他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的一切,如今,让他如何再去做一个不败战神? 可是,她说,他是她的英雄…… 脸深深埋进掌心里,指尖用力在头发里穿过,他知道,他需要冷静,他,是妹妹的英雄…… 而她,在走出会见室以后,脸上那些恬静而明媚的笑容,却渐渐落幕,眼中扶起淡淡的愁云,不过,只一瞬,一个瞬间而已,那些愁云被她唇角扬起的微笑而挤散。 人生在世,不过两个字:不悔。 不悔这一场相遇,相知,相惜。 如此,便足够…… 会见室里,警察走到他身边,“萧律。” 他抬起头来,头皮上残余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有着知觉,有着痛感,他,还是活生生的人,还有着灵魂,而不是空空一具躯壳…… 而只要是人,就该做他该做的事。 他允许自己迷惘,却不允许自己停滞。 原本,人生前进的轨迹就是带着伤带着痛,跌跌撞撞成长,而无论这轨迹延至何方,他还要带着妹妹! “我知道。”他站起来,收拾东西,“我马上就走。” 没错,他得马上就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既然妹妹有病,就更不能让她待在这里!他不能再耽误时间!哪怕是一秒! 飞快收拾好东西,他立即回了家。 爸爸总是说他抗打击能力强。 或者,这才是一个男人 该有的样子,无论伤得有多重,痛有多深,短暂地舔舐伤口之后,必须满血满状态复活!应为,她的男人,是她的战神! ——————————————————————————————————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天的更了,反正写了就更呗…… 第26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老爹一定又以为他不检点,招惹是非,害妹妹受苦,他哪有啊? 方黎说完了,垂下眸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眼睛里浓浓的悲哀……萧律,纵然我满篇谎言,可是,总有一句是真心的…… 最后,法院没有相信方黎和周巧月对萧伊庭的诬告,因为本案复杂,存在疑点,公诉方提出延期审理,补充侦查阙。 至于方黎和周巧月,捏造事实,涉嫌诬陷辩方律师,在法庭做假证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第一次庭审就此结束,这一次萧伊庭的表现,可谓十分出色,然而,叶清禾却没有能够当庭、、无罪释放,这让他十分郁闷,所以,无论多么精彩的表现,他自己倒是丝毫没感觉的…孤… 旁听席里,听审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萧城兴走到姜渔晚面前,刚要说话,姜渔晚就转开脸,从他面前走过了…… 望着妻子的背影,他只能苦笑。 萧伊庭出了法院,目光却触到一片刺目的白,那是范仲的车…… 放落的车窗里,是范仲明媚的笑脸,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许骄傲和自豪,还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心中本就郁闷,这情形更让他烦躁,骄傲和自豪是什么意思?他在法庭的表现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发觉? 不过,范仲却并没有下车和他说话,只是在给了他明媚的笑脸之后,驾车离开了。 萧伊庭看着他车牌号码,真是觉得刺眼极了…… 他回到家,父亲还没回来,冲了个澡,躺在叶清禾房间里的床上。 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只要妹妹不在身边,他就喜欢睡她的床,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小窝。 躺了一会儿,还是郁闷地起来了,重新准备取保候审的资料,不管有没有希望,他都打算再次申请,妹妹在里面多呆一天他都觉得难受…… 刚刚打开电脑,就听见脚步声,是老爹回来了…… 他心头一紧,暗叫不好…… 果然,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敲门声响起,“伊庭,在吗?” “不在……”他脱口而出。 门外的萧城兴绷紧了脸,“开门!” “……”他只好起身打开门,老爹的脸真的绷得像乌云啊……“等等,老爸!我要申诉!” 他太熟悉老爹的办事风格了,从来不会给他申诉的权力,上来就是一顿胖揍再说,就算打错了,那也是他爸,在老爸这里,冤假错案是永远翻不了案的…… “申诉什么?跟你老子申诉?老子就是法!你申诉个什么?”声如洪钟…… 萧伊庭觉得太憋屈了,他是老爹三十年前进货的时候卖家给送的赠品吧?还是人人都有的纪念奖那种,妹妹属于特等奖,不然为什么老爸对妹妹总是轻言细语,对他就全是咆哮? “老爸!我三十岁了!”他大呼。 三十岁的名律,在家里还要被老爹胖捶,然后带着一脸的伤去上庭,想想都觉得挺“心花怒放”啊……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你还是我儿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哪怕你八十岁了,老子我想揍你还得揍!还三十岁?三十岁就不认老子了?”萧城兴继续咆哮。 萧伊庭听着回音嗡嗡直响,憋屈道,“别打脸!我还指着这脸吃饭呢!”标准降到最低了……只要不在法庭上顶着一头包就好…… 萧城兴哼了哼,“你还要脸?你还有脸要保住你这张脸?在法庭上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勾搭起来了,你还要脸?” 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他太了解老爹了…… “我没有!是那女人……” “你给我住嘴!”萧城兴的声音再提高了n个分贝,“你是不是男人?!你还是律师呢!律师不是应该有责任心吗?要严于律己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你平时言行不注意,别的女人会对你动心思?出了事还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冲你这话你就是混蛋!” “……”好吧,这就是父亲,他无话可说。能够叫他住嘴的也只有父亲了,法庭上,法官还允许人说话呢……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他招惹你的机会,你也不是什么好 的!从中学开始,你就风流帐不断,你有过多少次前科了?你告诉我?” “……:还翻历史了…… “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等清禾案子结束,人出来以后我再收拾你!” 萧城兴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萧伊庭闷闷地关了门,虽然逃脱一劫,可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什么时候招惹过方黎了?要怪,只能怪老爹太会生儿子,把他生得太帅了好吗?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真是很佩服父亲,自他懂事起,这么多年里,好像父亲真的没有跟任何女人有过哪怕一丁点牵扯不清的关系,虽然和母亲结婚的时候也许没有所谓的倾心,可是,父亲是个自律的人,有了家,也就有了对家的责任……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母亲,看来母亲仍然没有释怀。 经过今天的庭审,他明显感觉到父亲没有之前那么担心这个案子了,也就是说,他对清禾无罪的判决有信心,不仅父亲这样,他自己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当庭释放,他仍然郁闷,但是心情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今天在法庭上和妹妹一见,无论对案子本身,还是妹妹的健康,他都信心十足…… 唯独母亲和几个舅舅,是面色阴冷地离开旁听席的…… 母亲对妹妹的成见,不会再改了吗? 他心中微叹,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妹妹弄出来再说,于是开始准备取保候审。 第二天,他准备去递交取保候审的材料,刚准备出门,就来了两个警察,告诉他,方黎死了,请他去一趟公安局,协助调查。 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虽然对方黎这个人从最初对她工作能力的赞赏,到现在对她的厌恶,可是不管怎样,她的死还是让他震惊,按理,她已经被控制,这个死亡可就真是诡异…… 他配合办案人员,去了公安局,得知方黎死于昨晚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她不是已经在看守所里了吗? “昨晚,方黎在看守所里死亡,据值班民警说,她被收押之后,情绪很不稳定,昨晚一直哭,然后跟民警说要见你,民警做了安抚工作,看起来好像好一些了,但是没想到晚上会死亡。”警察说。 “死亡原因是什么?”萧伊庭问。 “法医鉴定报告还没出来,初步看是自杀,用床单自缢而亡,可是,我们看到她咬破手指写的血书,找萧伊庭,一定要找萧伊庭,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 萧伊庭点头,毕竟,才和方黎在法庭上有过纠葛,“她在我律所当助理好几年,去年开始独立接案以后跟我接触就少了。她工作挺努力的,也很有能力,之前几年我一直比较欣赏她,而她现在的变化真让我觉得很可惜,她原本可以有很好的前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前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之后好像整个生活方式都变了……” “她男朋友是什么人?有联系方式吗?”这也是警察想要知道的,方黎死亡,连她的家人都联系不上,好像也没什么朋友,连她的手机里也找不到什么信息,只有萧伊庭是她所在律所负责人。 萧伊庭摇头,方黎的私事,他怎么会打听?而且,好像听说一直是个神秘男友,律所没人见过…… “经济能力应该不错,常常给她买些贵的东西……”他忽然想起方黎分明是打过电话的,“方黎应该跟男朋友有过通话记录啊,我们看见的!” “好的。”警察做了记录,又问了些关于方黎的问题,一一记下来,而后道,“谢谢,如果想起什么线索再告诉我们。” “好的。”萧伊庭离开了公安局。 递交了取保候审材料以后,他回了律所。方黎之前坐过的座位,再也不会有她的身影,虽然并不同情她,但是,又一个生命没有了…… 第25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立场 萧家。 又是一个孤单的夜晚。 萧伊庭已经把取保候审的资料准备好,明天就去提交孤。 手边放着她的病历,电脑打开了无数个窗口,全是这种病的资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那些可怖的字眼让他恐惧,惊悚,无数次都让他无法再继续看下去。原本只是医学上的表述,可是,一旦这些字眼和自己深爱的人息息相关,一旦想到,这些无情的字眼所描述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他就无法再继续阅读…阙… 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便是他此刻的状况。 他宁可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凌迟,也不愿意妹妹去承担那些字眼所描述出来的后果…… 一个网页,他看看停停,竟然要很久才能看完。看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只能停下来缓一缓,然后,再继续去看,在一个个令人惊惧的字眼里寻找希望,寻找信心…… 也曾在准备资料的时候,一遍一遍咨询过医生。 “这个病人我知道,很特别,我对她印象很深刻。她很乐观,很坚强,每一次都一个人来复诊。她对这个病的确有经验,所以发现得早,也很了解自己的病情,我们给她定了一套治疗方案,她非常配合,按时来做复诊和治疗,按时用药,病情控制得很好,据上一次复诊的情况来看,比她几个月以前情况有好转。我们跟她说过,她自己也清楚,这种病只要好好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也可以有孩子。她很喜欢孩子,前几个月她每次来复诊的时候都会带玩具和吃的给儿童病房的孩子,她曾经在美国做过志愿者,很擅长跟病人和小孩子沟通,小姑娘念书挺多,一肚子故事啊,孩子们挺爱听她讲故事的,有个小女孩,十二岁,没有父母,外地人,爷爷带着她在这里住院,住在其它科室,就特别黏她,只是,这两个月来得少了。涉案?这样的姑娘会涉案?呵,难以置信,我当医生这么久,真没见过比她更懂事的病人。” 这是医生对他讲的话。 懂事…… 她如何不懂事?她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在美国做志愿者?这些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 来医院复诊和治疗?他也不知道…… 这两月来得少了,是因为她进了他的律所,没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到医院去,只有趁着他没空的时候,偶尔派她出去办事才能去复查吧…… 思绪随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纷乱漂浮,门外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母亲? 竟然连高跟鞋也没脱就直接奔上二楼来了,这几天母亲也真是心力交瘁了…… 姜渔晚的脚步声来到他门口时停住,而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伊庭,开门!” 语气不甚好。这几天家里办丧事,母亲骤然间痛失双亲,一直悲痛低落,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流泪,别说这么大声疾吼,就连说话,也不曾听她与人说过。 他起身开了门,姜渔晚双眼红肿,目光却极其锐利地盯着他。 “好啊!”姜渔晚进了他房间,在椅子上一坐,“原来我姜渔晚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儿子,竟然是条忘恩负义的狼!” 萧伊庭便知道,姜渔晚所说为何了。 叶清禾的事,他拜托萧城兴转告,可是萧城兴认为现在家里刚走了两位老人,怕姜渔晚心理上承受不了,所以暂时没说,起初姜渔晚一心沉浸在悲痛里,加之对叶清禾本来就不够关注,所以也没发觉叶清禾一直没在她面前露脸。 可是,姜琮文的案子,萧伊庭几个舅舅是在关注的,即便萧城兴不说,他们也能知道,所以,丧事结束,终于还是让姜渔晚知晓了,而且对姜家人来说,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叶清禾的辩护律师居然还是萧伊庭…… 萧伊庭站在姜渔晚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不了你这声妈,也没本事当你萧大律师的妈!”姜渔晚是气急了,从来没在萧伊庭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妈妈……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这个问题,原本想交给爸爸,最后还是滚到自己这里,要他自己去面对。 可是,姜渔晚根本就不想听他说,厉声道,“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 你还认我这个妈,就不准为那个臭不要脸忘恩负义的杀人凶手辩护!否则,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一句话,有她无我!你自己看着办!” “妈,妹妹不是杀人凶手!外公不是她杀的!” 姜渔晚忽然站了起来,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混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一个杀人犯说话?!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外公外婆是怎么疼你的!为了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你连起码的忠孝廉耻都没有了?” 他活了三十年,母亲从来没有打过他,这一巴掌还真是用了全力,打得他火/辣辣地疼。 他没有怨言,他完全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只是,“杀人犯”和“狐狸精”这样的字眼用在妹妹身上,让他觉得很难受,“妈,妹妹她不是狐狸精,更不是杀人犯。” “还不是?她从来我们家那天开始就把你勾得神魂颠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似的只听她的话,不是狐狸精吗?你再看看我们家的男人,从你爸爸开始,到你大哥,再到萧城卓,哪一个不是护着她帮着她?这样专门俘获男人的心的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至于杀人犯,她杀了你爷爷,还逼死了外婆!还要怎样才算是杀人犯?是不是要把我也杀了,把这个家毁了才叫杀人犯?”姜渔晚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激动得指着他,手指尖都在发抖。 而后,萧城兴和萧城卓都来了,可是姜渔晚情绪太激动,两人还没能近身,就被姜渔晚喝住了,“不准进来!你们把我当什么?萧城兴,从嫁进你萧家那天起,你就没把我当成萧家人,你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女人!我一生为你,相夫教子,我自问我姜渔晚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呢,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传宗接代的机器?还是伺候你茶水的老妈子?在你们萧家,我就是个外人!一直都是外人!临到了老了,还把狐狸精的狐狸种给弄进家里来,全家男人都围着她转!就连她杀人放火都能纵容,而且,杀的还是我的父亲!也是你们法律上的亲人!就算你们对我,对姜家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必绝情绝义到这种地步吧?你们,太让人心寒了!” 萧城兴站在门口,看着这两天迅速消瘦的姜渔晚,不忍苛责,柔声宽慰,“渔晚,你先不要这么激动,爸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你要相信伊庭,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了还信谁?正因为我们都爱爸妈,所以才要找出真凶来,严惩真凶,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情绪爆发中的姜渔晚,哪里能听进这些话?她冷笑,“真凶?楼顶上就她和我爸,有人亲眼看见她把爸推下去的!还需要找真凶?别给她开脱了!再说了,查案是警察的事!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要问萧伊庭一句话的:你当真要给叶清禾那贱人辩护?” 贱人这俩字,听起来很刺耳,萧伊庭皱了皱眉,点头,“妈,是的。” “我再问你一句,如果我不让呢?我不准呢?”姜渔晚逼近了他,声色严厉。 “妈……您不要这样……”萧伊庭试图安抚好母亲,想像平常那样去抱抱她。 然而,姜渔晚却退开一步,咄咄逼人,“你回答我!” “妈,妹妹是冤枉的。”他认真地对上了母亲的目光,“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我们也恨害死外公的凶手,所以,我才要努力把凶手找出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得起外公啊!如果我们因此而恨上妹妹,那不正称了真凶的心意了吗?” 姜渔晚目色凄迷,失望至极,红肿的双眼内涌满泪水,“好……好……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我养的儿子要给杀死自己亲外公,逼死自己外婆的凶手当辩护人,真好……我姜渔晚这一辈子算是值了,真值啊……” 萧伊庭看见母亲这样,心中也难过之至,“妈,您要相信我,外公不是妹妹推的,外婆去世跟妹妹更没有关系……” “没关系?”姜渔晚冷冷一笑,“是没关系,我们姜家的事什么时候跟你们有过关系?你们谁又关心过我们家?从今天起,就从现在起,伊庭,你跟我就真没关系了,我说过的,你要帮她,就不要再叫我妈妈。” “妈!”她的话,让萧伊庭心中剧痛,也许妈妈只是一时气话,也许事情过后妈妈会明白始末,可是,他不愿意看着妈妈如此伤心。他拥着姜渔晚的肩膀,“您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不叫您妈妈?我永远都是最爱您的儿子啊……” “你爱的是那个狐狸精!你若真爱妈妈,就不准给她辩护!做不到就不要糊弄我!”姜渔晚将他推开,一眼看见书桌上的资料,原以为是他为辩护准备的资料,一气之下,想拿过来撕毁,拿近一看,却是取保候审的材料! <她怒从心来,将材料一丝两半。 萧伊庭赶紧去抢,虽然将材料抢了回来,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姜渔晚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鼻子骂,“你要给她取保候审?我告诉你!办不到!这个世界没王法了吗?一个杀人犯还要取保候审?” 看着自己手里已成废纸的材料,想着会见时叶清禾对着他温暖微笑时的脸庞,他心痛如绞,所有的证明要重新去开,取保的时间又得耽搁了…… 他悲凉地看着姜渔晚,“妈,您不要这样好吗?妹妹她病了,很严重的病,我必须保她出来,不然,她在里面加重了病情怎么办?她不是杀人凶手,她是在我们家生活了十来年的妹妹啊,也是我们的亲人……” 门口的萧城兴和萧城卓此时奔了进来,异口同声问,“什么病?” 萧城兴抢去他手里的材料,从里面找出医院证明来,拼凑在一起,那几个熟悉的字重重敲在他心头,脸色顿时灰白一片,“怎么……怎么这么巧……也是这个病……” 姜渔晚却在他开着的电脑里,看到了他正在查的病,冷笑,“原来是这个病……这不叫巧合!这叫报应!有句话不是说吗?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老狐狸精被老天爷收走了,小狐狸精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亲人?萧伊庭,别忘了你的亲人现在躺在坟墓里!” “有完没完?越说越离谱了!”萧城兴拿着撕毁的医院证明,对姜渔晚高声斥道。 姜渔晚平素从不敢顶撞或者违逆萧城兴,此刻听了他的话,却不再有害怕,眼睛里涌起的只有嘲讽,“我离谱?你还是想想到底是谁离谱吧!父子俩被一对狐狸精母女勾得迷了魂,连爹娘都不认了,是谁离谱?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萧伊庭从父母之前的对话里原有一些猜测,不过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没去推敲,此刻,算是可以确定,父亲年轻时定然是爱过妹妹妈妈的…… 而此时的母亲也是气到失去理智了,否则不会当着弟弟和孩子的面讲这些。 萧城兴因为姜渔晚的话,更加生气,证明一扔,吼道,“当着孩子你瞎说些什么呢?赶紧回房间去!” 姜渔晚“呵”地冷笑,“怎么?说中你的隐痛了?说中你见不得光的往事了?萧城兴,都说患难见真情,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老话还真没一句假的,如今,我父母几乎同时双亡,丈夫、儿子,原是我最亲密的人,是我付出一生去爱的人,却一个个地,站在我的仇人那一方,安慰我陪着我,和我站在同一线的只有我娘家的哥哥,所以说,血缘这东西,真是任何情分都不能替代的!萧城兴,你也不用吼我了,被你吼了一辈子,在叶知秋那只老狐狸精的阴影里生活了一辈子,我够了!既然你们都要帮着小狐狸精,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也知道自己的立场,要断就断个痛快吧,离婚也好分居也好,随便你,你们这萧家,我真是待够了。我知道你们能耐,尤其萧大律师啊,从没输过案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颠倒黑白昧着良心来帮一个杀人犯洗脱罪名!我们姜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奉陪到底!不让杀人犯以命填命决不罢休!我相信,世间还是有公义在的!” 她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要走,萧伊庭立即上前挡住了门。 可见,妹妹三年前远走美国,是多么有预见之明。只要她不走,这就是后果…… 萧城兴已经被姜渔晚的话气得冲过来要揪姜渔晚,被萧城卓死死拦住,劝道,“大哥,别乱,千万别乱,不然大嫂更生气!” 萧伊庭站在姜渔晚面前,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就在几天前,这张脸还妆容细致,笑容温柔;就在几天前,母亲还兴冲冲地问他,新年就要来到了,他打算什么办婚礼…… 而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这律师,有一天会和母亲站在不同的立场对薄公堂…… “妈……”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姜渔晚面前。 母子连心,姜渔晚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做,绷着脸,却忍不住地,泪如雨下。 一旁的萧城兴和萧城卓,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把头转向了一边…… ———————————————————————————— 今天是有加更没错,不过吉祥是小乌龟,速度你们懂的啊~!! 第26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雨季不再来 自缢? 真的是自缢吗?还是有别的隐情?按理,在看守所里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不过,这不是他能力所能及之事了,只希望能早日破案,还方黎一个真相,毕竟,她错不至死…孤… “萧律,有个送花的……要见您。”新的助理敲门进来,对他说阙。 送花的?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忍了心中那口闷气,没在助理面前发泄出来,“不见,让他走。” “……可是……”助理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他抬头问。 “他说您不见他一定会后悔,而且……在外面不肯走呢……”助理轻声说。 他眉端锁得更紧,“叫他进来吧。” 这个所谓的送花人,他是怎么也不愿意见的,可是,那句“不见一定后悔”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妹妹曾经提过,送花小弟曾在送给她的一枝花里夹带了信息…… 正想着,那人来了,捧着一大束白色风信子,白得招摇,白得刺目…… “萧先生,您的花,请签收。”送花小弟把花送到他面前。 萧伊庭的目光落在这花上,鲜嫩的花朵,顶着嫩黄小蕊,他真想伸出手去,把这些花揉成粉末,然后全部砸回那人脸上去…… “萧先生,送花人说,能不能请您亲自签收?”送花小弟把送花单拿了出来 还亲自签收? 他嫌恶地,看也没看签收单,只粗暴地把那花接了过来,将精心包过的白色花朵一顿胡乱翻腾,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现,那只是花而已…… 他看着那送花小弟,难道他自己想多了? 小弟什么也没说,一脸茫然状。 他挥挥手,“好了,走吧。” 见他始终不肯签,小弟只好放下单子,也不要他签了,默默地开门,走了回去…… 他坐了一会儿,不甘心,又在花里找了一阵,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下他有些恼了,将花扔在地上,用脚一顿乱踩,好似把花踩碎了,也就能将那些让他甩也甩不掉的感觉给踩没了一样。 他用力地踩着,直到每一朵花都在他脚底下凋零破碎,他才愤怒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看着地上那些惨败的花朵,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那双眼睛,那双含笑却透着忧郁的眼睛,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他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声,哗啦大响,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包括那张签收单。 白色的签收单飘飘忽忽落在了地上,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才发现,这单子并非普通的签收单,它分明就是一张薄薄的纯白色卡片…… 下意识地,还是拾了起来,上面有着手写的一句话:知道你不会签,可是,我仍然停留在那一个雨季,那一棵树下,尽管,那样的雨季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句话底下,写着某个人的名字,而后,旁边一条横杠,难道是要他把名字签在这里? 这叫什么?! 他怒从心起,刷刷两声,将纸片撕成四片,随手一扔,纸片飘落在残花堆里。 雨季!雨季!雨你…… 他想爆粗口,可是,思维却突然在这里停住…… 想了想,拿起车钥匙飞快出门。途经方黎桌子的时候,他停了停脚步,方黎的抽屉已经全部被拉了出来,里面东西都空了,是警察刚刚查过…… 心中再度叹息,加快步伐出了律所。 开着车,径直驶向曾经念过的小学。 正是残冬,树木枝叶败尽,新芽还未开始生长,一片萧瑟的景象,唯有教室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脆嫩的童音,让这冬天,有了几多生气…… 他绕过教学楼,来到后面的一片小树林。 二十多年了,这树林还在,一株株的树木,比二十年前长高了许多,也粗壮了。 他从人行道第一棵开始数起,数到第十棵,然后便站在树下细看。 树下的土,似乎有些松,混着 雪后的融水,脏脏的。 他用脚踩了踩,蹲下来,拾了根树枝,戳了戳那些泥土。 有些画面便在他脑海中重复播放,他很想,很想把它们都驱逐出去,可是,不能自已的,它们又都蹦了出来。 心中开始烦躁,一用力,枯脆的树枝折断。另捡了一根,继续刨,没几下,又断掉了…… 于是愈加烦躁起来,索性扔了树枝,徒手翻着那些泥土。 终于,染了一手污泥之后,刨出一个小塑料袋来。 他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呈现,每一件,都让他心里的愤怒更甚!这都是些什么?橡皮擦?用过的作业本?本子上还写着一个讨厌的名字,本子里面是听写吗?全是一百分…… 总之,全都是这一类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嫌弃极了,愤怒地将它们往空中一扔,东西散落开来,掉在泥地里。 岂有此理!一句雨季不再来,就是把他引到这里来看这些东西的吗?无聊透顶!可恶透顶! 他蹲着,不甘心,一手泥浆,继续往下挖,直到再一次露出塑料袋的一角来。 他心里讽刺的冷笑更甚,搞什么?跟武侠小说似的! 这一次,当他把塑料袋扯出来的时候,心里却一动,好像是盒带子? 顾不得擦干净手,他便用两个指头把里面的东西拎了出来,剥开层层塑料,果然是一盒监控带…… 他心急地将塑料纸再度裹上,唯恐弄脏了监控带,转身欲跑,低头,却看见被他扔弃的东西,心里一阵堵。什么玩意儿!真是扔了还嫌污染环境! 他两脚胡乱将那些在他看来视为垃圾的东西给踢到刚才刨开的坑里,再胡乱盖了些土,用力几脚踩平,转身走了。 找了个地方洗手,回到车上,再一次把监控带拿出来细看,想起了那个人,他到底在干什么?哪里来这么多东西? 想到这里,把手机拿了出来,却猛然想起,他并没有刻意存下那个人的号码,也从来没有主动给那人打过电话,现在…… 最终,作罢。 他刚想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却在掌中震动,有人来电了…… “喂?”他闷闷地问,心中有种预感,是某人…… “小二……”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他…… “别叫我小二!恶不恶心?”他硬生生的语气,“你给我那是什么?哪里来的?” 他却没回答他,只轻轻一笑,“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那语气,甚是满足…… “……”他在这跟他说监控带,他在那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语气愈加生硬,“我问你上哪弄来的?没干违法的事吧?” 那边的他,笑声更加清朗,“小二,你关心我?” “我关心你个球!”他一听就火大,“我怕你违法弄来的,在法庭上无效!” 彼端的人倒是不介意他这么吼叫着解释,笑声里透着喜悦,“呵呵,放心吧,没有通过违法手段,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里面内容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笃定…… 偏偏的,那人还在那边作死,“你不怕?万一是我的不雅视频呢?” 萧伊庭一阵恶寒,骂了一句脏话后,大吼,“滚!”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敢不敢看呢?” “……”萧伊庭感觉自己要吐了,马上要吐了,还能再恶心一点吗?他无法再跟这个人继续讲下去,他怕自己暴怒之下把持不住,连车都开不好了。 他果断把电话给掐断了,想想,还是回了家,得先看看再说,别真的交给办案机关以后,是一盒不雅带…… 虽然他觉得此可能性非常小,但想到,也许,可能,是某人恶心的模样,他再次想吐…… 一路开车,一路却思绪翻飞,这条熟悉的,上学的路,已然发生了好些变化,可是,某些人到底是发什么疯?还说着停留在什么雨季干什么呢? 他和他的真正认识,应该算是上 一年级的时候。 小学生第一天正式上课,他跟宁子、辰安还有辰曦同一个班,一起由各自妈妈送到了教室门口。看着他们坐好,妈妈们就走了。 老师没来之前,教室里一群小毛豆,乱哄哄的,宁子和辰安还能在座位上坐着,最活泼好动的他,早已经满教室认新朋友了。 而一番闹腾里,却传出极不和谐的一声巨响,原来是有人的座位被推倒了。 他是个好事的主,有热闹可看,马上凑过去了。 一看之下,原来是他啊…… 这小子他和宁子他们都见过,是隔壁院的,是姓范吧,虽然不曾打过交道,但是看见他爸带着他来他们院来过…… 叫什么来着?对了,范仲…… 那一刻,范仲的桌子被掀翻在地,崭新的书包掉在地上,文具盒摔了出来,削好的铅笔也全洒出来了。 而这小子的怂样,真让人生气,居然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只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那会儿他的想法就是,哎哟,范仲这小子天生就长了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啊!又瘦又矮,脸秀气得跟个女孩似的,皮肤也白得像小姑娘,还长得那么漂亮…… 胡说,他们哥三个就算得上漂亮的了,他们仨自己还没见过比他们自己更漂亮的小孩呢,这范仲看起来还真就把他们给比过去了…… 一小胖墩,站在他面前,冲着他耍横,“喂,你给我起来!我说了,我要坐这个座位!你给我让开!假丫头!” 假丫头? 话说,这称呼真适合他,瞧他留的那是什么发型啊,像辰曦的娃娃头似的!如果不是穿着男生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个女孩嘛! 原来,范仲的桌子是这么被掀翻的…… 这小胖墩想要做范仲的座位,范仲不让吧…… 可是,这傻小子被欺负了,可以有点出息吗?男人大丈夫,挨揍了,拳头招呼回去就得了,瞧他怎么做的?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的,要哭出来了,低声低气地,在那说着,“是老师安排的……老师会批评……” “可是我就要坐!给我让开!不让我今天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你!”小胖墩把他桌子一踢,上来便按着他一顿胖捶。 萧伊庭初时还站着在那看热闹,可谁知这傻小子真是傻啊,居然打不还手?不得不怀疑他智商有问题! 眼看着小胖墩越打越起劲,周围还多了几个小胖墩的“爪牙”在那呐喊助威,其他同学傻傻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顿时,他的英雄主义蓬勃爆发了,冲上前就把小胖墩给掀翻了,然后往两人中间一站,如同范仲保护神似的将他挡在身后,冲着小胖墩道,“他是我的人!你少给我欺负他!” 好一句他是我的人…… 话说,他当时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不是同一个院的,但是爸爸们都认识,爷爷们也认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个地盘上的嘛,他当然要罩着。 那会儿的他,虽然个子比较高,但是,瘦,看起来很单薄,根本经受不起小胖墩一个拳头。所以,小胖墩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第一天上课,威严就遭此侮辱,小胖墩怎么能忍? 小胖墩也是有几个好发小一起进这个班的,当即手一挥,“给我揍他!” 起初那几个呐喊助威的小子就冲着萧伊庭和范仲来了。 宁子和辰安虽然坐在座位上,可是,一切的动静都看在眼里,眼看萧伊庭要吃亏,两人迅速离座出手了,三个人,将小胖墩那一伙人的第一波攻势轻轻易易就化解。 萧伊庭得意地和兄弟俩人在范仲身前站成一排,将范仲护得严严实实。别的信心他没有,说起打架,他们哥仨可是在同龄人里打遍大院无敌手,这小胖墩是存心找揍吧! 可是,小胖墩并不服输,招呼一声又上来了,一时,陷入一团混战…… 终于,有女生想起,这种情况是要去叫老师的,于是,老师来了,看见了教室里精彩的一幕。 而后,萧伊庭哥仨光辉的上学历史第一天,就被勒令出去罚站,当然,一起罚站的还有小胖墩那几个。 而那个没出息的范仲,眼泪汪汪的把书包捡起 ,傻不拉几地,居然跟老师说,他也是打架中的一个,他也应该出去罚站。 老师当时的表情萧伊庭一直记得呢,俨然就是看到傻瓜的样子,板着脸指指门外,意思是,你也出去。 教室门关上之后,萧伊庭在外火气十足地问,“你傻啊,你出来干什么?” 范仲小姑娘似的,也不说话,默默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说,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萧伊庭又问。 范仲给了他一个没出息的回答,还怯怯的样子,“打架不对……老师会批评……” 噗,萧伊庭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傻小子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两句是老师会批评…… “那你现在出来,不怕老师批评了?”他无法理解范仲的思维,他到底是怕批评,还是不怕呢? 范仲又闭嘴不说话了…… 好吧,萧伊庭觉得自己和他沟通困难,不过,自己说过了的,范仲是他的人,所以,不能食言,更不能让他再这么被欺负,丢大院的脸(那时候的他,当然并不明白大院的脸面到底长在什么地方),于是,把范仲小小的个子一扯,扯到了他和宁子中间,对小胖墩道,“听着,他跟我混的,以后长着点眼!不然,今天的事只是个开始!” 小胖墩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不吭声了。实力相差太大,这三人虽然看起来没他块头大,可个个打起来人来疼死了,他这边全部挂了彩,对方一点皮都没破…… 后来,范仲真的跟他一起混,混了三年,四年级的时候,转学去了外地,他以为,他们的交情就此结束了,结果上初中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还在讲台上来了一番惊天地的自我介绍:我是范仲——没有阉…… 他还是那么白净,那么瘦,可是长高了,剪了很短的头发,体格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运动会上还能拿名次了…… 这些都是萧伊庭没想到的,不禁笑他,“哎哟,再也不是小姑娘了啊!” 萧伊庭从前一直叫他小姑娘,因为他留着娃娃头的样子真的很像可爱的小姑娘啊! 范仲对谁叫他小姑娘他都生气,唯独萧伊庭这么叫他,他只是腼腆地一笑,后来,还有班上同学说:萧伊庭,你的小姑娘来了…… 当然,这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上来初中,自然不能再叫他小姑娘,他也不是小姑娘!非但如此,这家伙居然跟他抢起姑娘来了…… 这,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旧友相见,原本是极高兴的事,可是他们的友谊生生叫范仲给毁了! 初中的萧伊庭已经有点早熟的迹象,时不时跟女生玩玩,校内的校外的,他帅气出名,运动出名,成绩渣出名,可是,偏偏有女孩喜欢,他也顺水推舟地谈个小恋爱,可是,只要他跟谁在一起,不出一个月,这个女孩就变成范仲的了…… 在不知是第几个女朋友被挖走以后,他们的友谊终于走到了尽头,从此,自成天敌,拳头相向…… 直到最后,郭锦儿也变成范仲的妻子,他们之间这种抢女孩的游戏才真正宣告结束。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范仲的这么多“恶行”的背后,隐藏的居然是这样的心思,这让他愤怒,恶心,避之不及…… 他甚至,宁愿郭锦儿没有告诉过他这些,让他和范仲两人永远处于对立的位置,相见便恨的天敌,也不愿和他站成了这样的关系…… 他心情焦躁的开着车,却不曾看到,他离开后的树林,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范仲,蹲在了树下,用手指把他踩在泥地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捡回来…… 第25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有我陪着你 “妈,请您给我一点时间。”他跪在姜渔晚面前,握着她的手,额头搁在她手上,“妈,您同时失去了父亲母亲,我和大哥同时失去了外公外婆,您心里的痛,我感同身受,可是,妈妈,您想过没有,十二年前,妹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她也几乎在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她在这十二年里,坚强地成长,甚至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流过泪,她有多难多可怜?妈,您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您平时做了那么多慈善,现在可不可以将心比心,用您此刻的心情去体谅妹妹,给她一点怜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您看,妹妹不是凶手,行吗?” 姜渔晚原本流着泪,听了他的话,目光又变得冷硬起来,“真不愧是大律师,开始打温情牌了,可惜,我的同情心是不会给一个杀人犯的!我做慈善?要我可怜她?这么多年我还不够可怜她吗?一个老狐狸精的女儿,一个小狐狸精,来我家里兴风作浪,我还供她上学,供她吃穿,最后把儿子也贡献给她了,我还要怎么慈善?她回报我的是什么呢?是让我家破人亡!呵!这贱人不简单啊!潜伏在我们家十二年,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害死你外公是吗?果然坚强,果然冷血!萧伊庭,你质问我可不可以将心比心的时候,你还是先去问问你的小狐狸精,她的心到底有多狠!她的演技到底有多好!” “妈!”萧伊庭感到,母亲已经钻进了一个牛角尖,而且越钻越固执,好像已经走不出来了…… “让她走!”萧城兴忽然发话了。 萧伊庭一愣。 姜渔晚回过头来,眼泪哗哗直流,“好,好啊,萧城兴,装不下去了吧?在我和老贱人生的小贱人之间,你竟然选了小贱人!你有种啊!她和你究竟什么关系?这么护着她?该不是你和老贱人的私生女吧?那你可别害你儿子乱/伦啊!” “姜渔晚!你要有点分寸!”这话实在太污秽了,萧城兴忍无可忍,若不是萧城卓一直拖着他,估计得爆发了孤。 姜渔晚此刻的心情已经到了最低谷,认定整个萧家都袒护叶清禾,而她,在这样的关头,在家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寄居在家里的别人的孩子,伤心至极,教养、礼仪,全不都不再顾及,至于她和萧城兴的夫妻之情,她更认为是萧家人先伤了她的心,她才是这其中最痛苦的一个,所以,也动了不再留恋的念头,萧城兴对她的呵斥自然再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离去的决心。 当即,她甚至懒得搭理萧城兴,推开了儿子的手,走出房外。 不甘心的是萧伊庭,追了出去,大喊一声,“妈!” 姜渔晚没有停留,径直往前走。 看着她的背影,萧伊庭心中难受,可身后,父亲又在喊着,“让她走,别再挽留她!” 他没有再挽留,挽留无用,只是,颤声冲着姜渔晚的背影说了声,“妈,我爱您。” 姜渔晚的身体微微一晃,脚步停留了下来,转身,泪流满面,“伊庭,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妈再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而后,便急速前走,几乎小跑下楼。 萧伊庭一直到她背影看不见了,才缓缓回身。 萧城兴坐了下来。 这几天家里发生太多的事,萧城兴作为姜家女婿,忙前忙后,并不比姜家的儿子轻松,也是一脸疲惫之态,加之这么一闹,脸色极为难看,叹道,“让你妈先回娘家休养一阵吧,这些天她也身心疲惫的,在这跟我们犟着,只会让她更增烦恼,你还是努力去做该做的,把真相找出来,用事实说服你妈,到时候再把她接回来。” 萧城兴的想法,跟他的完全一样。 在他这般挽留和解释之后,母亲的心意还没有一点改变,看来真相出来之前想让母亲怜悯妹妹是不可能的了,在一起只会火上浇油,会让母亲更伤心,确实不如让母亲回娘家,好好休息一阵。 “萧伊庭,你说说姐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萧城卓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迫不及待地问。 他摇头,“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都不知道,她一直瞒着我,直到这次进去了才告诉我,我去医院了解,才知道,她一回国就去看病了,在医生那里建立了病历档案。医生说,发现得早,应该时间还不长。” 然后,他把自己从医生那里以及从网上查到的,关于这个病的基本情况给他们讲了一遍。 三个男人一时陷入沉默…… <气氛压抑得难受,萧伊庭便道,“你们别太担心了,这个病不是不能治,只要好好治,还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的。” 萧城卓听了,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萧伊庭笔直地坐着,听着萧城卓关门的那一声巨响,震在他胸口,震得他发疼…… 萧城兴叹息,“清禾这孩子,着实可怜了些,伊庭,你得尽快把她弄出来,还有,这一生,你可不能负她,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萧伊庭心中一热,这种时候,能听见爸爸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他而言,何尝不是最大的鼓舞与肯定? “爸,谢谢您。”这声感谢发自肺腑,谢谢父亲,在此种时候,还如此坚定地信任他。 “这种病,我也了解一些,说来也算是绝症,因为治不好,可是,也的确如你所说,只要好好治,就能好好活。男人大丈夫,多点担待,尤其是这时候,更需要你的坚强沉着和稳重,让清禾可以依靠。现在家里这种纷乱的情况,你难过、痛苦、矛盾,都是难免的,用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你所有的消极情绪都释放出来,发泄完毕,大哭一场,出去跑一晚上的圈,都无所谓,但是,发泄完之后,你就得记住,你是男人,是你妈妈、是你媳妇最坚实的依靠,谁都能倒,你不能倒!”萧城兴尽管知道儿子早已不是从前的调皮少年,可是,作为父亲,在这重要的关头,还是忍不住给儿子一番“教导”。 “是,爸爸。”他痛过了,也哭过了,眼泪在清禾面前流了个彻底,之后的日子,他的确要用他的所作所为来告诉清禾,他是她可以依靠的战神。 “尤其清禾这病,家人的照顾和看护是很重要的,你得细心着点,还要有耐心,切记,不要伤害她。当初清禾的妈妈……”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毕竟刚才姜渔晚说得太不堪,想着,还是在儿子面前先解释一番,“清禾的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十分美好的女人,仰慕她的人不计其数,可是,她独钟于你岳父,与你岳父伉俪情深,而你岳父,是个重情重义一生正气的人,对清禾妈妈更是周到细致,发现这个病以后,原本是不打算要小孩的,可是,清禾妈妈执意要生,才有了清禾。你也了解过了,这病本身不遗传,可是清禾……哎,所以我说这孩子可怜啊,总之,你要以你岳父为榜样,好好疼惜清禾,你妈妈那不用太多担心,她是那个性格,时间长了,慢慢儿磨合,就好了。至于你妈刚才说的那些……” “爸,我明白的。”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在他看来不必向他解释。三十多年夫妻了,即便最初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早已有了稳固的亲情,父亲是怎样的人,他自然知道。爷爷是军人,对孩子的管教格外严厉,所以家里叔叔伯伯包括爸爸在内,个个正气,也争气,自他懂事起,他就没见过父亲有不良嗜好,更不会在外面乱七八糟地玩,古董、看书,写字,就是他全部的爱好。妈妈平日里谈话,时不时会提到一些太太团的事,提起那些太太们的丈夫花天酒地的事,妈妈总会感叹爸爸的洁身自好,没错,当别人的老公在外面玩得胡天胡地的时候,爸爸在书房里写字看书,所以,如同爸爸信任他的一样,他也信任爸爸的操守。 父子俩从来没有过促膝谈心的时候,这一晚,却说了很多,说清禾,说这个家,说对家庭的责任。 谈完,萧伊庭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也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早点睡觉,要打一场漂亮的仗!”萧城兴拍拍他的肩膀,打算回房间。 “谢谢爸爸!”这一场漂亮的仗不仅仅是指这场官司,还有他今后的人生,他和妹妹的人生,都必须精彩而漂亮。 萧城兴站起来,却啪嗒一声响,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个大信封来。 萧伊庭俯身帮他捡起,他叹了一声,从信封里面把东西拿出来,一张光碟和几张照片,“这个,是你大哥会所的摄影师给我们做的,满月那天拍的视频,还有几张照片,原本你妈妈还说,外婆想要照张全家福给放大了挂家里,现在……哎,没放大,几张小的,还是洗出来了,一家保存两张。” 萧伊庭接过来,是大哥儿子满月那天就在会所拍的合照,外公和外婆坐在最中间,儿孙满堂…… 他看见清禾了,站在他身边,在他的臂弯里,微微地笑。 她究竟忍受了多少煎熬,跨越了多少障碍,才能在这般环境里笑得如此淡然,一切的动力,不过源于,她对他的感情而已…… 一夕之间,物是人非…… 他暗暗叹息,把照片还给父亲,可是,就在灯光一晃的 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立时把照片抢了回来,仔细盯着外公看,脑中火花一般闪过另一个画面,而后把照片收了起来,对父亲说,“这个给我!” 紧接着,他拿了车钥匙飞奔出去,驱车重回了事发的建筑工地…… 那晚,姜渔晚真的搬出了萧家,回到姜琮文之前的居所,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独自追忆父母,回忆闺中的岁月 而萧伊庭,那晚忙了大半夜才回来,一头扎进房间里,重新准备取保候审的材料。 然而,在他将材料递交以后,网络上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帖子,声泪控诉一个女人的谋杀罪行,讲述此女人如何在十六岁失去双亲以后被人收养,锦衣玉食,并被收养人送上名校,最后却因为莫须有的恩怨将收养人的父亲推下高楼的故事,故事写得很详细,虽然没用全名,但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人都能看懂说的是谁,偏偏网络还有那么多牛人,根据文中一些蛛丝马迹,竟然将真人给人肉出来了。 帖子的最后,血泪要求严惩凶手,大部分不明真相的网民,看过之后也纷纷留言支持楼主,关注度越来越高,一时成为热帖。 萧伊庭心知要糟糕,虽然网络和媒体不会影响执法的判断,可是还是带来一些压力。 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留言,他倒是越来越镇定了,越是困难,越要沉着,否则,注定吃败仗! 该做的,他一步步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再根据结果去做下一步的调整,现在取保已经递交,他唯有等待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要做到就是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官司做准备! ———————————————————————————————— 会见室。 他刻意修饰过自己的。干净的面容,今早剃过须;昨晚刚理的发,显得他精神而俊朗;线条明快样式简单的黑色大衣,让三十岁的他看起来成熟而稳重。坐在椅子上等她的时候,分外沉静,分外沉着。 她来了,带着笑,淡淡的,像雪后的阳光。 “二哥,你好帅。”她坐下来,第一句话,笑容里闪过调皮。 他也笑了,告诉她,“妹妹,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取保候审没有被批准,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极其沮丧的,可是,他必须这样告诉她,用轻松的、笑着的方式告诉她,他得让她真正感觉,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她,从来没让他失望,听了这个消息,还是那样淡淡地笑,“我知道没那么容易的,没事儿,我有心理准备。” 他点点头,“妹妹,我知道你是最棒的,我也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女神,女神是从不言败的!” “女神?”她眨了眨眼,“你的女神不是那谁吗?” 他一愣,“谁啊?” “就是那个外国妞儿啊!我忘记名字了!你放在书桌上那本杂志上的啊!高二的时候!你别装记不得了!你幻想了她整个青春期啊!”她眨着眼睛笑。 他终于明白她说谁了…… 忍不住地,他也笑出声来,“傻妹妹!” 真是懂事的傻妹妹,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在为他着想,逗他笑…… 其实,他们彼此谁不知道对方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的笑容、她的坚强,都是为了让他宽心,而他的,亦然…… 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将彼此放在心里那么多年,早已经相互渗透,相互同化了,尤其他,完全是按照她指引的方向成长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长成了另一个她,所以,对方早已经是另一个自己了…… 在遇到苦难的时候,他们或者可以拥抱着相互倾吐,相互哭泣,然后,再手牵手一起前行,然而,此刻,他们不能拥抱,不能牵手,思念对方、需要对方的时候,彼此都在孓然的空间里孤军奋战,那么,他们就只能给对方最美好的一面,用最完美的语言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只为,让对方心无牵念…… 笑过之后,彼此凝望,目光痴缠。 静谧中,忽然两人同时开口,“记住,有我陪着你。” 两人一怔,再次一笑。 我陪着你,在你看不见的 地方。 第26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记得 这本作业本,是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听写,他的本子不见了,正着急会被老师批评呢,是萧伊庭传了一本本子给他,救了他的急…阙… 这块橡皮擦,是同学们上了两年学后,开始讨论哪一种橡皮擦是最好擦的,可是,偏偏他的擦子都是妈妈买的,很漂亮,却不实用,后来萧伊庭把他的给了他…… 他从小就很听妈妈的话,是个乖宝宝,妈妈给买什么,他用什么,甚至,妈妈把他打扮成怎样,他就怎样,他年幼时多病,妈妈听说打扮成女孩样会好带一些,便给他剪娃娃头,带着他弹钢琴,他很想学二胡,因为萧伊庭在学二胡啊,可妈妈喜欢钢琴。后来,他偷偷地跟着萧伊庭学,萧伊庭还买了把二胡和曲谱送给他,因为妈妈管得他很严,他每天的零用钱不超过两块,还不让随便花,早上司机送到学校,晚上司机接回家,路上要买什么,都得司机请示妈妈以后司机负责给他买。 他可珍爱这把二胡了,可是,最后还是被妈妈发现了,给没收了,只剩这本琴谱。尽管这样,他最后还是学会了拉二胡,而且还拉得相当不错…… 男孩子都喜欢扇画片,但是他没有,因为妈妈不准,说那是泥孩子才玩的东西,他不能玩,可是,他很喜欢玩啊,特别是跟萧伊庭他们三个一起玩可开心了,但他没有画片,萧伊庭就给了他这一大堆,很遗憾的是,过去这么多年,大多数画片都丢了,就只剩这几张…… 这样的往事太多太多了,同学几年,经萧伊庭的手给他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最后,在搬来搬去,转来转去的过程中都遗失了,只剩下这些,他视若珍宝孤。 然而,此刻,这本子的封面已经破裂,萧伊庭狠狠踩上的几脚,在本子上留下了泥泞的痕迹,第一页里的一百分也已经被泥浆污染。 他小心地拾起,用手,一点一点擦去,可无论怎么擦,都无法再擦干净了…… 还有画片和琴谱,也已经染满污泥…… 擦子还好,洗洗就干净了,这些纸质的东西,就像烙上了一个污浊的烙印,使那些原本的纯净不复当初,一如他和他之间的感情,因为他那污垢的心思,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并不怪他,反而有些小小的欣喜。 他踩塌他的珍爱,踩踏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自然也是踩踏他那卑贱如泥土的感情。可是,小二还记得。踩踏得越用力,就证明他记得越清晰。 小二还记得这个树林,记得这一棵树,准确无误地就找到了…… 真好。这,就足够了…… 记得那日正是下雨,他和他在这棵树下结拜。 小二说,他们已经有三兄弟了,他是第四个,所以是最小的,要叫他们哥哥。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记得他是笑着说的,他比小二大那么一点儿,应该是小二的哥哥才是,可是,小二却很凶地对他说,不行,得按照结拜先后顺序来,而且,有哪个哥哥是像他这么又怂又傻的? 他还是笑了笑,没和他争辩,就认了他哥哥…… 小二总是这样。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吼他、凶他,老是骂他没出息,怂包…… 可是他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小二就是这么个人,表面上对他又凶又吼的,可是只要他有什么事,小二还是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因为,他们是兄弟,他们在树下曾经对着天,对着地,对着雨水起过誓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从电视和武侠小说里学来的誓言,那时候,还不懂,这样的誓言有多么重…… 只知道,跟小二在一块玩的日子很开心,他愿意被小二吼着,也愿意被他保护着,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三年之后,他就被迫转学走了,直到初中才又回来,他开心地选了小二所在的学校,甚至同样的班级,再一次地和他成为同学,成为四兄弟中的一员。 说是四兄弟,其实他只是跟小二最要好而已,然而,小二却开始谈恋爱了…… 那时候的他,并不懂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小二跟别人玩而已。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圈子,他只愿意他们在这个圈子里玩,所以,他去和小二的女朋友玩儿,而那些女孩,也太容易叛变,几个礼物,多点温柔,居然一个个就叛变了…… 渐渐的,这个游戏让他乐此不疲,他要小二看清楚,这些女孩根本对他不忠诚,也不值得他喜欢。 后来,小二被他的行为惹毛了,跟他生气,甚至还和他打架,确切地说,是打他,可是他也不后悔,继续玩着这个游戏…… 他不知道,也没想过,这个瘾从何而来。 再后来,彼此都渐渐长大,因为高二那一次堂兄加入战团,导致那场架打得有些惨烈,两边均有挂彩,还害得小二转校留级…… 这一次,他才后悔了…… 他再也不能跟小二同班了,比小二早一年升入大学。大学里,周围的男生一个个逐渐追女孩,谈恋爱,只有他,在这方面全无心思,直到某天晚上做梦,梦里自己冲动的对象竟然是小二时,他才明白了什么,从此,这种想念和渴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自己很卑微,更不敢让小二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大二开学初和他在林荫路上的偶遇,小二干净整洁地披着晨曦走来,忽然之间,他自卑得无地自容,纵然他穿得再光鲜,再洁净,也无法掩饰他污浊的内心…… 忧伤地望着他远去,恨不得隐匿回黑暗中去,那些阳光,那些明媚,都是可以将他生生穿刺,让他无法遁形的利刃…… 不能见,无法见,他最终选择了逃离。 他想,也许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就会忘记吧…… 所以,有了交换生的机会,他马上争取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远离这个人,远离这里的一切……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遗忘能力,有些事,你越想逃避,它越如影随形地缠着你,国外两年,他非但没有忘记,反而记忆得更加深刻…… 于是,他又回来了…… 他回来,并不想求得什么结果,他的这份心思,他会深埋心底,永远也不会让小二知道,他不敢让他知道,不敢让小二鄙视自己,他宁可与之保持着现在这样,他自以为是的天敌关系,虽然站在了完全对立的两边,但至少,他们是平等的关系…… 他要的,只是离他更近一些,在最近的城市里,好过远隔重洋,不知讯息…… 再后来,传出小二的婚讯。 那个叫郭锦儿的女子。 是他恶习难改吗?他竟然再一次玩起了熟悉的游戏,结果每每总在他意料之中,郭锦儿竟然也转投他的怀抱…… 多么讽刺!能有一个例外吗?一心一意只忠于小二的?这样朝秦暮楚的女子,真不足惜!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为自己的游戏所寻找的借口,还是其它,好似,这么一想,他就可以不内疚了一般…… 然而,这一次,却和从前的任何一次游戏不一样了…… 它有了结果…… 他竟然跟郭锦儿结婚了…… 家中父母多年来为他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而郭锦儿又十分聪明,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父母面前,而父母还异常喜欢她…… 这桩婚就这么成了…… 他在结婚前还曾徘徊犹豫过,是否真的该娶她?可是,喜帖已发,婚礼就绪,他再也没有退路走。 这,是他自己造的孽…… 所以,他是真的想过的,既然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至少为范家开枝散叶,维持一个正常家庭的表象。然而,他做不到…… 努力过很多次,始终做不到,他完全无法靠近郭锦儿…… 郭锦儿发现了他的秘密,整日跟他闹,跟他吵,各种冷嘲热讽,非但在他父母面前把他的秘密公布出来,还告诉了小二…… 他知道,从此,他在小二面前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结婚,是他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不是因为郭锦儿揭穿了他的秘密,而是因为,无辜地拖累了一个姑娘。不管郭锦儿是怎样的人,他都没有理由拖累她陪着他一起痛苦,婚姻,不是从前玩过的任何一次游戏…… 他给了她自由,可是,伤害却已无法弥补,而他,有了前车之鉴,再也不会去挖小二的墙角,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可是,也在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他长久以来抡着锄头,却使错了力,最该挖的那一个,没有去挖……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总有女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叶清禾就和小二从前所有的女孩不同…… 这一个,是他挖不走的了…… 当他得知这个以妹妹的身份隐匿在小二身边的女子是小二等了多年要娶并且已经娶了的女人,他便知道,这个,是真的不一样了…… 即便他使尽浑身力气抡起大锄头,也是挖不走的…… 仅仅只与叶清禾见过几次,从前都忽视了,后来再想起,便觉得叶清禾和小二表面上截然相反,骨子里却有诸多相似的东西,他想,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忽视了叶清禾的原因吧…… 不可能再出现在小二面前,他便开始给叶清禾送花。 花店是他自己开的。 这两年,他做事越来越随性。想开字画店的时候开一家字画店,想开课教二胡的时候开个二胡工作室,想开花店了,又开个花店。 赚钱赔钱他完全不在乎,就只随着性子来。 每一天一束白色风信子,不是给叶清禾的爱,而是给远得无法靠近的小二,不隔山,不隔水,却隔了天涯的小二……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是,却一天天坚持着,远远地看着那些风信子开放,凋零,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心死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 这样的自己,很傻,也很猥琐…… 就像此刻的他,站在泥地里,一身白衣,却只能站在泥地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望着他的车离去,望着自己那颗卑微的,偷/窥的,悄悄欢喜和悲伤的心…… 萧伊庭回到家,把监控带打开来看,画面上出现一个阳台,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边走边打电话,打电话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喂?搞定她!一个女人而已,搞定女人难道不是你最擅长的?她可曾经是萧伊庭身边最近的女人!先把这个女人搞定,我们留着肯定有用,另外叫你安排踩点踩好了?找个最合适的地点。嗯,那就安排几个人先混进去当民工!熟悉环境,熟悉人,好做事。我跟你说,不要再毛毛躁躁做任何打草惊蛇的事,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规划一定要天衣无缝!” 第25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长得帅能当饭吃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此时的她没有戴眼镜,可是眼睛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冲着他笑,“不会总是那样,有时候会,不想你看见,我就会躲开或者想别的办法逃避你的眼神,那样的我,很丑……眼镜于我,虽然没多少用,但是心理上是个屏障。” “你更丑的样子我都见过!”他轻斥阙。 她低头一笑,“不一样啊!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基本上没什么症状,很久没出现搭下来的情况了,真的。” 医生也说,她现在比最初回国的时候好转很多孤。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上一次得知这个噩耗,他被搅得五内翻腾,虽然强作镇定,却忘了问她这个问题。 “在美国的时候,最后那几个月。”她轻描淡写地答,“最初的最初,第一次出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觉得可能是了,因为妈妈之前有这个病,我了解得很多,去医院检查,果然是,其实那会儿就开始治疗了,我治疗的效果,相当不错呢!” “那现在在里面没有异常或者什么改变吧?”他担心地问。 “不会!”她笑,“我在里面都按时吃药的,虽然现在大好了,我没忘记巩固。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我怕死。” “你啊!”他的怜爱之意自眼中流淌出来,“既然怕……”他犹豫了一下,那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既然这样还那么拼命工作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需要好好休息吗?” “也没拼命啊!虽然累,但是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还没在美国累呢,那时候去医院当志愿者,还要上课,帮着乔思看店,那才叫累!” 他看着她,又不说话了,呆呆的。 “呆子!”她凑近,隔着障碍冲他皱鼻子。 他眼神一闪,有些动容,“妹妹,以后你就不要再去律所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把身体养棒棒的,知道吗?” “好!”她点头,爽快地答应。 “这才听话!”他如同夸赞小孩子一般夸了她一句。 她便笑,“二哥,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一直以来,不听话的人是你!” 他笑着瞪她,“我敢不听话吗?三十条啊!我敢?只要我敢说一个不字,零用钱马上没有!你说我敢吗?” “啊……原来你这么记仇的?有怨气啊!”她故意朝他挤眼睛。 他仍是笑,“不敢!我这妹管严的名头可是响遍京城,不过,现在是妻管严了,可是我喜欢你管,出来了,你要可劲管着我。” 而后,他们的话题便回到案子上来,最后,虽然知道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可是仍然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妹妹,记得照顾自己,按时吃药,我会说明你的情况,请求按时让你去复诊的,不管是生活、治病、案情,你都要好好配合。” “知道了!萧大律师。”她笑着说。 “嫌我啰嗦?”他自己颇有自知之明……看着她促狭的笑容,流露出几许不服气,“你才是最啰嗦的那个,你记得你当年成天在我耳边念叨写作业写作业背课文背课文吗?那才叫啰嗦,跟管家婆似的!” “好吧。”她嫣然的笑容如云如幻,“那……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后半辈子让你当管家婆,让你唠叨,我全听你的。” 后半辈子…… 他真的好喜欢听到这个词…… 后半辈子,我们一起。于他而言,这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想到情话,他才想起,他们认识十二年,彼此在对方心里扎根那么深,却从来没有说过你侬我侬的情话,更没有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 他顿现委屈状,“妹妹,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嗯?”她不明何意,以为他在外面为她的案子太辛苦,脸现关切之色。 他依然可怜兮兮的样子,“妹妹,别人的老婆总是对老公说,我爱你啊,老公辛苦了,老公我想你啊,只有你,从来没说过情话……” “……”呃,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是律师会见吗?他在这说这些真的好吗?不过,这才她的二哥啊,不二怎么叫二哥啊? “噢,你有情话的,你的情话就是:二哥!罚写字两小时!二哥!这道题 怎么又做错了?二哥!今天默100个单词!萧伊庭!你又欠作业……”他苦兮兮地看着她,诉说着他的委屈,这么说起来,好似他是受虐狂一样,怎么就在她的淫/威下乐呵呵地走过这么多年了呢? “二哥,我爱你。” 柔软细碎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打断了他的幽怨,如风拂花开,春暖乍来,呼吸里都是暖暖的花香在涌动…… 他略惊,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热…… 他竟然脸红了!在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 要知道,他可是传说中从幼儿园开始就谈恋爱的情天大圣…… 她笑出声,“二哥,你害羞了!” “没有!”打死不承认……“暖气……太热了……” 好吧,不是暖气太热了,是有你的日子,很温暖…… —————————————————————————————————— 新年过去,乔思和萧城卓回了美国,临走时,两人都极其不舍,尤其萧城卓,在家中如此境况下,差点不愿意再回去,是萧伊庭这个侄儿把他训了一顿,马上就要毕业了,怎么可以一时情感义气耽误了学业? 萧城卓自知萧伊庭说得有理,临走前去姜家和姜渔晚道别。 彼时,姜渔晚正一个人坐着看电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因为有电视的声音,才显得不那么寂静,只是,她并没有看进一星半点,电视里在演什么,她完全不知。 “大嫂。”萧城卓叫了她一声。 她从恍惚中醒来,淡淡说了声,“你啊。” “大嫂,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萧城卓带了东西来看她,把东西搁下。 “走好。”姜渔晚爱理不理的样子。 萧城卓自然不会走的,姜渔晚的态度他也假装没看见,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大嫂,我还有一期就毕业了,毕业还是打算回来的。” 姜渔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嫂,我是来说谢谢你的。” 他一张年轻的脸,和三十多年前的萧城兴有几分相似,一声谢谢,更是出乎了姜渔晚的意料,淡淡地说了句,“谢我什么?” “大嫂,我没有妈妈,长嫂如母,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在我心里,我一直把您当妈妈的。”其实,萧城卓这话也是出自真心,抛开大嫂对叶清禾不公以外,她对大哥,对他,对两个儿子以及对萧家其他所有亲人都是很好的,他上小学开始就住在这个家里,大哥作为男人,性子较粗,他的吃穿住行全是姜渔晚打理,就连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长,找什么样的老师,都是姜渔晚操心的。 姜渔晚也不是个无情的人,这孩子在身边那么多年,可以说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焉能没有感情?想起过往种种,也有些动容。 “大嫂,其实……我和叶清禾都是您带大的,她对你也是感恩的。”他没有在这时候称呼叶清禾姐姐,因为从辈分上说,她是侄媳妇,姜渔晚本就不喜欢家里人都对叶清禾亲昵。 原本有所松动的姜渔晚听到这个名字,目光马上又冷硬了,“她怎么能跟你比?你今天若是来给她求情的,马上就给我出去!” “不是不是!”萧城卓立即不敢再说了,“大嫂,我就是来跟您辞行的,今年又不能陪您一起过年了,我一个人在国外,肯定会想你,所以先来看看您,算是给您拜个早年吧。” 姜渔晚哼了哼,没说话了,那表情的意思,好似在说,臭小子还懂点事。 “还有……大哥和萧伊庭都挺挂念您的,您不在家,他们吃饭都不开心,这些天家里可低气压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他又道。 姜渔晚只是听着,还是没说话。 “大嫂,回家过年去吧……”他试探着,终于说了出来。 姜渔晚垂下眼来,“不想去,你小子不用来当说客了,留下吃饭吗?” “嗯!当然!好久没吃大嫂做的菜,特想!”他猛地点头。 姜渔晚这么多天来和丈夫儿子冷战,心情也是嫉妒郁闷的,一个人待在娘家,除了家里的老保姆,平日也没人跟她说话,哥哥们都忙,谁会有时间天天来陪 她呢? 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呆坐着从黎明等天黑,想起爸爸妈妈来,忍不住又痛哭一场,想起丈夫和儿子,则更加堵得慌,所以,此时有个人来看她,倒也让她塞得紧紧的心,有所松动。 听萧城卓这么一说,她起身,“乖乖等着。”说完,居然亲自下厨去了…… 萧城卓坐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看大嫂这样子,并非真的无可挽回,如果这个家真的就这么散了,他在美国也没法安心,这样看来,他明天可以安心去美国了。 他爱姐姐,爱大哥,爱他的侄儿,也爱大嫂…… 虽然大嫂有时候不可理喻,可是,那总是家人,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当天,他陪着大嫂吃了一顿饭,临走,大嫂还让他等等,给他包了一个好大的红包,说是压岁钱…… 在等的过程中,老保姆悄悄对他说,有时间就常常来陪陪小姐,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好好儿吃了点饭…… 说得他心里又是一酸…… 萧城卓和乔思搭第二天的飞机去了美国,春节的脚步渐渐地近了,家家户户屯年货,商场电视都将节日的气氛渲染得挺浓。 萧城兴父子几度上门来看望姜渔晚,可是姜渔晚完全没有要跟他们回去的意思,只要他们一来,她就转身上楼去了,将他们完全撂在一边。 二人毫无办法,萧伊庭也只能更用心地投入到叶清禾的案子里来,唯有找出真凶,才能平息妈妈心中这口气。 大年三十,萧伊庭去看叶清禾。 “那个……家里包了饺子,我给冻起来了……等开完庭,你回家就可以吃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掩饰不住的忸怩。 她何其了解他,听他这么说,又是这般神态,心下便明白了几分,笑问,“二哥,可别告诉我,这饺子是你包的?” 他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脸颊再度有些发热…… “哎呦,那能吃吗?馅儿里会不会有‘炸弹’?”继续调侃。 “怎么会?”他有些急了,“我自己先试过的,不好吃能留给你吗?” 包这饺子他可是煞费心思,认认真真,从和面到刴馅儿到擀皮再到最后的包,全是他一个人操作,全然不让云阿姨帮忙,只在旁边看着指点示范,虽然饺子的卖相有点奇怪,可是,味道却是不错的。 过年的饺子,她吃不上了,可是一定要在这一天包的才有意义。 他看着她不信的表情,急得补充,“那饺子,云阿姨都夸奖味道好啊,只是样子长得丑了点,可是,你只要想想着包饺子的人有多帅,就能忽略掉了!” “……”呃,她看着他,慢悠悠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长得帅可以当饭吃?” 他一愕,笑,“差不多吧……” 当然,来会见的主要目的不是说饺子的,而是说案子的事,过完年,就要开庭了,他得好好给她定定心,并且帮她梳理梳理,叮嘱她别害怕,虽然,她从来就没有表现过害怕…… 每一次的见面,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恨不能就这么一直守着她,守到天荒地老…… 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属于他们的天荒地老…… 会见完之后,和父亲及大哥一家一起去看妈妈,并且打算和妈妈一起过年,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大早就起来包饺子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妈妈总是妈妈,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妈妈在除夕晚上独自一人伤心。 可是,当他们到姜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舅舅们全部回到这个家里过年,妈妈被一帮孩子围着,正说着话呢,虽然清瘦了一大圈,可是,精神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尽管每个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人来和他们说话,好像根本不认识一般,这姜家整个家族都把他们当仇人了啊…… 微微和大哥对望了一眼,抱起大哥的儿子,走到姜渔晚面前,把孩子抱给姜渔晚看,“宝宝,我们给奶奶拜年。” 姜渔晚这才扭过脸来,对微微母子俩倒是一脸笑意,伸手接过了宝宝,叹息,“微微啊,你该生个女儿的,生儿子有什么好?长大就会跟你作对!” 萧伊庭听了,也走上前 去,叫了一声“妈”。 姜渔晚没理,抱着孩子去一边玩儿去了。 萧伊庭落寞地走了回来,萧伊朋拍拍他,“别急,案子水落石出就好了。” 是的,一切,都只能等开庭了…… 他们最终还是没离开,不管姜渔晚是什么态度。 保姆年纪大了,倒是看得透彻,也希望他们姜家唯一的千金能重回丈夫儿子身边,所以把他们带到小厅接待,这个大年三十,就这么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不同的饭桌上,过去了…… —————————————————————————————— 下一章才开庭哈,吉祥会在今天更,不过,还是速度堪忧哈,估计会很晚才更,现在吉祥的状态是有时间就写,写了就发,也不定每天更多少,尽力而为吧。 第26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秘密 萧伊庭看着这个人转身,露出正面来,竟然是宋城徽…… 宋城徽仍然在说着,“再过段时间,就是我外甥女的儿子满月的日子,那天是最佳时期,你确定地点已经选好了吗?民工已经混进去了?……嗯……嗯……要这样,至少得在工地里混个两三月的,这样才不会引起人怀疑,行,你把人落实好,角度勘测好,多试验几次,别出差错,最好将老家伙和叶清禾一起除掉……” 监控是断断续续的,大多数时候,监控的内容只是房子里的陈设,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住所,照这装修来看,绝不是酒店,应是一所豪宅,当然,宋的活动也不少,吃饭、睡觉、在书房处理公务,连进浴室沐浴都拍到了,只除了浴室里的内容阙。 除了宋城徽以外,监控带里还出现过一个年轻男子,他不认识,看起来很青春,很张扬,打扮都格外鲜丽,隐约觉得这种张扬的气质倒有些像年少时的自己,虽然五官不怎么像…孤… 难道……他脑中升起一个念头…… 正在思考,却见宋城徽领着另一个男人出现了,这一次,是在书房。而那个男人是当初妹妹在云南时曾接触过的宋城徽的手下瑞达…… 这个人他并不认识,是妹妹从云南回来后,他再返回云南找陈警官了解情况时见过照片,记忆深刻…… 云南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忆深刻…… 两人坐了下来,一人一杯酒,宋城徽一脸得意的样子,“怎么样?筹划好了吗?” 瑞达对他举了举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满月酒的日子到来了!” 瑞达拿起一支笔,随手在纸上画了起来,“这是二期工程最合适的一栋房子,这里是一期的监控,这个角度刚好能照到楼顶。我们测试过了,在这个角度看,无论他们的手是否接触,视觉效果上看,都会造成接触过的视觉,甚至可以说,造成是一人将另一人推下去的错觉。我们把老家伙绑来,会在他的鞋底涂上蜡,天气预报说,那几天会有雪,到时候把他放在楼边上,他只要一动,就会滑倒,而人之常情,只要看到有人滑下去,必然会下意识伸手去拉,这样,就可以在视觉上造成是叶清禾把他推下去的画面了。” “你就能保证叶清禾一定会伸手去拉?别忘了,他们可是生死仇人!”宋城徽道。 瑞达却笑了笑,“不,这是人之常情,不管眼前坠楼的这个人是否是仇人,一般人通常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的,尤其像叶清禾他们这种所谓的好人,更容易动恻隐之心,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老头子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叶清禾的手,这样,两个人一并掉下楼,了结得干干净净,后面就没我们啥事儿了!” “可是,如果老头子不走动呢?或者像你所说的,叶清禾这种所谓的好人善心大发,把老头子给扶回来了呢?”宋城徽又问。 瑞达笑道,“放心吧,老板,我瑞达做事一向万无一失!这一次老头子是死定了!楼顶的这个地方,我们的人已经堆了一堆的建材垃圾,人藏在这后面,监控是拍不到的,到时候会有人蹲在这里朝老头子膝盖用弹弓射一颗弹弓出去,老头子想不倒都难!” 监控里的宋城徽点点头,“嗯……这弹弓的准头可一定要好……还有,不要留下蛛丝马迹啊!这鞋底有蜡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个我肯定想到了!您大可以放心!准头已经试验了很多次,不会出错,至于鞋子,我会让另一个人守在地面,一掉下来,就马上把鞋子换掉!老板,这回我可是大出血啊!泡方黎那女人就花了不少钱,个败家女人,没什么本事,花钱却厉害,还有老头子的鞋子,为了万无一失,我买了一样的牌子……” 宋城徽听了哈哈大笑,“这个你也可以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老头子的钱我可是搜刮了不少!哈哈,老头子聪明一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栽倒在我手里!你知道吗?谁买了我姐姐的两栋房子?老头子啊!真是傻/逼一个!那两栋房子,本来就是他们萧家的!萧伊朋送给我姐姐的!哈哈!外孙送房子,外公又买回来!还那么高的价格!傻/逼得还不敢用自己的账户买,经别人的手买!哼,这是他姜家欠我的!我给他顶罪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倾家荡产出来就这么点汤汤水水就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想除掉我?我只好先发制人了!老头子,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萧伊庭早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跟宋城徽有关系,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事实真真切切在了眼前,他心头的感觉还是震撼得无法形容,外公是否是害死妹妹父亲的凶手,他还在脑中画着问号,宋城徽在法庭上的证词,也不知有几成真 几成假,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外公被这样算计着,他仍然十分难受。 一如母亲所说,外公曾是最爱他的人之一,纵然他是律师,是妹妹最亲的人,纵然他也明白外公即便不身亡,也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心中仍然是难过的,而因为他这重重的关系和身份,这难过反而更甚…… 他调着监控带,不断快进,画面里再次出现宋城徽和瑞达的身影,他调回正常速度,仔细观看。 这次,画面却转换了场地,好似是在一个办公室,瑞达有些着急地进来,对宋城徽说,“老板,这次糟糕了,那双鞋出了纰漏,被萧伊庭找到了!” “鞋?怎么回事?”宋城徽问。 “就是那双鞋,老头子穿的那双鞋!刚子看见萧伊庭从民工住所路过,去垃圾堆找了!还一直找到收破烂的老太太那里,给找着了!要不要把老太太给做了!”瑞达问。 宋城徽摇摇手,“不!这时候千万不能做了!叶清禾都在里面蹲着呢!你现在做了,不是露陷了吗?” “那……那怎么办?刚子还在那候着呢!一晚上了,电话没找着我,不敢轻举妄动!今早就打我电话了!” 正说着,瑞达就接电话了,接完了之后,对宋城徽说,“完了,法院来人传老太太了!来不及了!” 宋城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而后说,“没别的办法了!做假证吧!找到那老太太!让她在法庭上翻供!” “可是……”瑞达又说,“那老太太行吗?在法庭上别先被吓傻了!还要她背证词,别弄巧成拙了!萧伊庭又那么狡猾,老太太怎么是他的对手!” 宋城徽笑了笑,“你不是花钱养着个女人吗?是时候用上她了!让她去教,你自己可别出面,万一在法庭上出了什么茬儿,也让那个女人去顶!千万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引火烧身!” “知道!”瑞达回答。 “还有!”宋城徽的表情变得很严肃,“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你得管住她的嘴!实在管不住的时候,要采取措施!” “嗯!这女人有把柄在我这呢!不怕!” 萧伊庭继续快进,其后还有一些两人的对话或者电话内容,有庭审后洋洋得意的,有说方黎被收押进看守所的,还有商量怎么让方黎永远闭口的…… 够了! 这些都足够让宋城徽和瑞达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把监控带退出来,准备送交相关办案部门。他只是疑惑,这些监控,范仲是怎么拍到的?这都是宋城徽的个人私密场所,范仲怎么能装上摄像? 犹豫良久,他终于拿出手机来,找出之前那个已接听的电话,回拨过去。 那边响起的自然是范仲惊讶而带着喜悦的声音,“小二?”毕竟,这是多年来萧伊庭主动给他打电话。 萧伊庭的声音冷硬如冰,“你这监控从哪来的?怎么拍的?”他脑中有个很糟糕的猜测,他很不想这样,可是,那个想法却无端蹦了出来。 范仲极其灵透之人,一想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端笑得几分苍凉,“小二,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要到出卖自己色相的地步,我跟宋没关系。” 被范仲一语点破,他有些窘,沉默一阵后,怒火中烧地蹦了句,“我什么也没想!你想多了!你跟谁什么关系,关我p事!” 第258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1 庭审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开庭前,书记员在宣读着法庭规则,萧伊庭在辩护人席上坐得笔直。 听众席里,他的亲人分成了两个阵营--父亲和母亲各坐一边孤。 父亲倒是愿意和母亲坐在一起的,然而,舅舅舅妈们簇拥着的母亲,像骄傲的女王,对父亲不屑一顾…阙… 此时,只觉侧脸如刺针芒,他没有再侧目去看,不知道,那是谁的目光,父亲?或者母亲?又或者都不是,只是他过于敏感的神经作祟? 然而,无论是什么,他能做的,都只有镇定、镇定、再镇定…… 几年里,也算身经百战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比他第一次上庭庭辨还紧张。 直到书记员报告完毕,审判长宣,提被告人叶清禾到庭的时候,他才强迫自己深呼吸,稳住心神。 而后看着她被女法警带了出来,入了被告席。 如有感应一般,她抬起眼眸来,也看了眼他,眼神在空气中不过一刹那的交汇,却如给了彼此一颗定心丸。 他浮起若有若无的一笑,用只有他们彼此才看得见的笑容来安抚她。 这看似无意的相视,别人没看明白,姜渔晚却是看在眼里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会不了解?心头的郁结又重了几分。说实话,作为母亲,她是不希望儿子输官司的,可是,这个案子,儿子却非输不可!虽然,儿子从不在家里谈工作,但是,作为母亲,这么多年来,还是会从别的途径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平素代理的大多是上市案,刑事案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再者,她坚信,这个世界断没有把黑说成白的理,就算是儿子也不行!眼见他和叶清禾交换眼神,她心里极度不舒服起来。 “被告人叶清禾,你还有别的姓名吗?”审判长已经开始询问。 “有,十六岁以前叫封荷。”这些过程,叶清禾自己学法,也是清楚的,回答得十分平静。 而后,审判长又问了一系列问题之后,进入调查阶段,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 审判长便问:被告人叶清禾,你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可进行陈述 被告席上的叶清禾,目光平稳,“有,我没有推被害人下楼,当时被害人站在楼顶边缘,让我扶他,我是伸手去扶的,结果,他掉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公诉人和辩护人询问被告的阶段,先是公诉人问了叶清禾一些问题,“被告人叶清禾,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十七点二十一分,你是否在东林花园建筑工地二期13栋的楼顶?”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二十四日下午十六点四十八分,我大哥儿子满月宴开席,开席后不久我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外被人劫持至楼顶。”叶清禾简明扼要地回答。 “劫持你的人是什么样子?什么人。” “我不知道。一共四人,全部黑衣服黑帽子,戴大墨镜。” 公诉人把事发的经过询问了一遍,叶清禾回答的和与萧伊庭会见时的一模一样。 最后,公诉人问道,“死者是你推下楼的吗?” “不是。” “你们手握在一起,为什么他掉下去了你没掉?” “……”叶清禾一愣,其实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萧伊庭在之前想到过公诉人可能会问这个问题,让她如实回答就行,她做了准备,也如实地回答了,“我不知道,当时就觉得他的手松了。” 虽然知道这个说法不足以服人,可是她总不能撒谎,事实就是事实。 “六年前,你曾经去过云南,并且协助云南警方破获一起假玉以及文物走私案?是吗?”公诉人又问。 “是。” “你一个女孩,为什么胆敢只身去云南?” “查出我父亲的真正死因,给父亲洗刷冤屈。”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封一诺。” “你父亲的死跟死者有关系吗?” “……我怀疑。” “你的怀疑有什么根据?” 叶清禾便把自己十六岁所见所闻和 后来在墓地的所见所闻都说了。 庭审到这里,她自己也知道,公诉人的讯问对自己很不利,她已经有杀人的动机--复仇。 她看了眼萧伊庭,他仍然镇定自若的,想着他一定有办法扭转乾坤,一颗心定了下来。 公诉人问到这里就结束了,而后,轮到萧伊庭发问了,他表情严肃而认真,公诉人问过的问题他没有再问,只问道,“你说劫持你的两人把你带上楼顶后就离开了?” “是。” “死者身边的两个人抛下站在楼顶边缘的死者也离开了?” “是。” “死者掉下去以后,你看见地面已经没有了那辆车?” “是。” “我的问题问完了。” 自此,辩控双方都没有问题发问,便进入举证和质证阶段。 公诉人首先提交了证据,工地的监控带。 该工地为了防止建筑材料被盗,多角度装有监控,监控拍下了姜琮文坠地的瞬间,而一期那边的监控系统也很完善,其中有一个监控刚好能拍到这边楼顶的情况,监控里很清晰地显示了叶清禾和姜琮文身体的接触,也拍到了姜琮文坠下去的那一幕,。 公诉人陈述,姜琮文重心向后仰倒,明显是有外力推动作用使然,而在这种下坠的力量带动下,被告竟然没有被带下去,那证明,被告就是这个施力者。 “被告人,你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审判长问。 “没有。”叶清禾道,从监控来看,的确很像她推了一把,姜琮文坠楼,“但不能以此推断就是我推下去的,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放了手。” 审判长转问萧伊庭,“辩护人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 “没有。”萧伊庭沉着地答。 审判长便问公诉人有没有其它证据,公诉人宣读了鉴定书,即确认姜琮文是高空坠落脑部着地致死。 叶清禾和萧伊庭对此都没有异议。 之后,传了公诉方证人到庭,第一个传来的证人是宋成徽…… 仍是公诉人先发问,“你是宋成徽?” “是。”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曾经还是合作伙伴,我给他做事。” “具体说。” “具体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了,死者一直做玉器生意,有放在台面上的正经生意,也有在云南制造假玉和走私古董文物这类见不得光的生意。他是正人君子,不便自己出面,我那时家道中落,一事无成,就帮他做,公司也是以我的名义注册的,但是,在我之前,他在云南就有一条线,那就是封一诺的公司。” “封一诺是被告人的什么人?”公诉人问。 “封一诺是被告叶清禾的父亲,叶清禾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叫封荷,父母双亡之后才改的名字。” “封一诺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快十三年前的事了,死者姜琮文在我去云南之前是和封一诺公司里的总经理石家明合作。我也是听死者说的,石家明在封一诺的公司里只占很少的股份。而封一诺因为家里有病妻的原因,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云南,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石家明在管理公司,付出得多,回报得少,偏偏又遇到了急需用钱的事,姜琮文那时候正在寻找帮他走私的人,看中了石家明,也买通了他,通过石家明的手,走私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同时也制造假玉,然后通过封一诺的公司来洗钱,做假账。封一诺不常在云南,发现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不知道怎么掌握了石家明一本私人账本,逼迫石家明去自首,石家明不愿意,向死者求救,死者就直赴云南,誓要夺回账本,销毁证据,不惜一切代价。他指挥人在封一诺的车上动了手脚,在封一诺强行押着石家明去自首时,发生了车祸,封一诺和石家明两人都在车祸中死了,车子也燃火爆炸……” “不可能!我父亲不会这么做!”听众席里传来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宋成徽的话。 说话的人正是姜渔晚,听后接受不了,情绪失控。 法庭强调了几次庭审规则后,姜渔晚才被她几个哥哥给压制住。 </ 其实何止姜渔晚,萧伊庭即便早已知这件事,再次听宋成徽说来,还是紧紧锁了锁眉,心里某处抽痛得厉害。 “那本账本后来找到了吗?”公诉人又问。 “没有,去过石家明家和封一诺家,都没找到。” “去封一诺家的时候,死者带着一枚白玉扳指吗?” “是的。” “你们离开封一诺家之前说了什么?” “记不清了,我大约是说,反正封一诺已经死了,没什么威胁了。然后老头子说,那个羊脂玉要再好好找找。” “后来封一诺的公司和这起走私案脱不了干系,成了替罪羔羊是吗?” “是。” 公诉人的问题问完,呈上证据,“证人宋成徽提供的证据,证明他所说属实。”其中,有宋成徽这些年来为姜琮文的违法犯罪活动所做的账目,他和姜琮文的电话录音,还有,他当年经历的封一诺一案,足以证明是姜琮文所为的证据。 萧伊庭看着宋成徽,听众席里还坐着大哥和微微,他们俩好像还不知道宋成徽也会来做证人…… 这是多么揪心的关系…… “证人,六年前叶清禾赴云南,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走私文物制造假玉案,你因这个案子入狱,财产被没收是吗?” “是的。” “因此你对被告人怀恨在心是吗?” 宋成徽还没回答,公诉人提起抗议,抗议辩护人以自己的主观臆断错误引导。 萧伊庭却朗声道,“这不是错误引导,而是因为证人和我的当事人有私人恩怨,这会影响到证人证词的可信度。” 尽管这样,审判长还是宣布抗议有效,提请辩护人注意。 宋成徽便被法警带出去了,接下来传来第二个证人,即当时在楼顶的目击证人邓子。 公诉方先发问,“事发当时你在楼顶?” “是的。” “你亲眼看见被告人把死者推下去的。” “是的。” “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死者说,扶我过去,但是被告不肯,站在那不动,死者说了好几遍,被告才伸手,可是,就在两个人接触到的时候,死者被她推得向后一倒,就掉下楼了。” 公诉人问题问到这里,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发问,自此为止,他所做的询问寥寥无几。 —————————————————————————————— 窘,只4000~关于庭审啊神马的,不知有多少亲受英美法系电视剧的影响呢?反正吉祥是看港剧庭审长大的,觉得律师好牛有木有?但事实上,我们国家大陆法系这种,不是这样的,律师在法庭上好像连随便走动都不可以,除了提交证据……一来吉祥不够专业,二来,也是因为是文艺作品吧,所以吉祥写的时候,不管是人物关系还是庭审本身还是强调了些戏剧性,亲们记住这只是文艺作品啊,现实里很多情况可能都不是这样的,纯属虚构…… 第26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一个也不能少 他说完,用力掐断了电话,手指滑过手机屏的时候,恨不能将手机捏碎了…… 另一端,范仲仍然是微笑的,对着那端空旷的忙音,轻轻说了声,“再见,小二。” 再见,小二,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阙… 萧伊庭在等待,等待着证据交上去以后的结果,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很漫长,度日如年这四个字用在此时的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然而,还有一件原本就悬在心里的事,如今更是迫在眉睫了…孤… 晚上,他约了父亲和大哥。 就在自己家里,在只有三个男人的餐桌上,他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便看着大哥。 餐厅熙暖的灯光照在萧伊朋脸上,萧伊朋双手交握,面色沉定,淡淡的,温和的笑,在眸间若有若无。 “还记得吗?”他低缓的声音响起,“二十多年前我们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会议,伊庭,那次,也是你发起的,你还在上小学,妈妈生病住院,动了手术,我们俩要上学,爸爸白天忙着公司,就由姥姥在医院陪,晚上,则是爸爸通宵陪伴妈妈。姥姥毕竟年纪大了,没几天也累病,爸爸便让姥姥回家,他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在医院守着。后来有天,公司有事,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他才叫了在家里照顾我们的云阿姨去替一会儿班,就这一会儿,爸爸开车精神不好,和别人追尾了,虽然没受什么伤,回来也没说,可是,我们俩还是知道了……” 萧伊朋看了一眼弟弟,眼里有着做大哥的骄傲,“你一直都比较外向,情感外露,懂得表达,着急地把爸爸和我召集起来开会,说,我们都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家人。还学着学校里值日生表的样子排了个值班表来,我、你,和爸爸,三个人轮流去医院陪妈妈……” 说到这里,萧伊朋停了下来,目光微垂,依然淡淡的笑容。 萧伊庭已经不大记得这回事了,倒是萧城兴颇为动容,这两个儿子,大儿子历来城府较深,难以捉摸些,为人也淡淡的,喜怒不太乐于外露,也不善于表达,这点随了自己,只有这小儿子,爱恨悲喜,一秒钟也藏掖不住的,也正是这看似咋咋呼呼的性格,却格外懂得嘘寒问暖,嘴甜讨喜,做出来的事,也格外让人暖心…… 萧伊庭一时不知大哥为何提这件事,萧伊朋却拍了拍他的手背,“伊庭,我愧为大哥,在国外多年,没尽到一个大哥的责任,更没尽到守护这个家的责任,别担心了,大嫂那里有我。我们家,从来没经历过现在这样的动荡,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年绷着脸一本正经说‘我们都是男子汉’时的表情,而我们现在,真的是男子汉了,还是你说的,守护家人,是男子汉的责任,我们一起努力,只要有我,有你,这个家就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切难关,爸爸、妈妈、微微、清禾,还有我和你,我的孩子,以后你的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萧伊庭蹙着的眉头松开,微微一笑,大哥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一个都不能少”是他今年伊始听过的最让他振奋的话…… 爱父亲,爱母亲,爱妹妹,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甚至,爱去世的外公,这是他情感上无法逃避的问题,只是,外公走了,外婆走了,剩下的,他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将他们拥抱在他的怀抱里,一个,也不能再少了…… 萧城兴,自始至终,则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也久久地回味着儿子的每一句话,始终低垂着眼眸,心中莫可名状地,被一团团温暖的云团包裹…… 痛苦的等待,终于是等来了检察院撤诉的好消息,马上就可以接妹妹回家了,萧伊庭在家里乱了章法…… 拿着车钥匙准备去接妹妹,他手忙脚乱,边下楼梯边喊,“云阿姨,等下去弄些柚子叶来!” 云阿姨笑着出来答应,“知道了!已经说过三遍了……” “是吗?”他丝毫也记不得…… 自打接到撤诉的消息以来,他说话全是颠三倒四的……跟爸爸说话也是这样,一句“把妈妈接回来”说了不下五遍…… 他笑笑,赶紧地往外走,马上就可已经见到妹妹了! “伊庭!”云阿姨却叫住了他。 “啊?”他甚至顾不得回头。 “哎呀!伊庭!你急什么呀?扣子都扣错了!”云阿姨好笑地在他身后提醒。 他低头一看,可不吗?今天穿了件扣扣 子的外套,这扣子可不是错的吗? “……”他脸色微微一红,转头道,“云阿姨,我真是昏了头了……” 云阿姨会意地笑了笑,“知道!快去吧!”这孩子,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从没有啊! ———————————————————————————————————————————— 他看着她走来。 穿着一件陌生的男款棉衣,估计就是那天光着个毛衣被绑出去出事之后,警察可怜她,给她披上的…… 棉衣穿在她身上很大,空荡荡的,显得她身形格外瘦小,头发倒是绑得整整齐齐,露出整张脸来,小小的杏仁脸,似乎下巴比之前又尖了一些…… 她总是说,她在里面很好,身体健康,吃得也好,会懂事地努力保重自己,可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心疼……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皮肤犹显雪白,那张脸,便如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若不是那阳光下的微笑,他会真的以为,这就是羊脂白玉的雕塑,因为,实在过于白皙,白得没有温度,配着这样的天气,竟将他冻住了一般,他只这么站着,半步也挪不开脚…… 是她,笑吟吟地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来,冰凉的小手,搓了搓他的脸,“二哥,回家吃饺子了!” 她的手,就像冰箱里冷冻的饺子一样冰冷…… 他鼻子一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顺势把她的手拉进他脖子里,贴着他的皮肤。 她往后缩了缩,“干嘛呀?不冻啊?” 他没吭声,只是按住她的手背,不准她往后退。 她轻轻嗔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上车不就暖和了?”两个人在这冻,不是傻了是干嘛?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搂着她赶紧往车上跑,他不是傻了是干嘛?他今天一直在犯傻! 上车,便将暖气开大,然后从后座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来,一手给她把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旧棉衣给脱掉,一手给她披上新衣服。 “干嘛呀?这么艳的颜色……”她有些顾忌地说。毕竟等下要回家,要进萧家的门,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外公去世以后和姜渔晚见面,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是心理上还是觉得不要穿得太喜庆,姜渔晚或者会看不顺眼…… 他没说话,只是扣住衣襟用力一拉,一排扣子齐齐崩开,然后将穿着羽绒服的她收进了怀里。 纵然她穿着羽绒服,在他怀中还是这么的小…… 握着她的手,将它们牵引到自己胸口,然后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轻轻地亲吻她太阳穴处的皮肤,还有眼睛、耳朵…… 她不动了,乖巧而柔顺地闭上眼来,感受着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震动着,配合着她脉搏的节奏…… 终于,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嘴唇贴着她的皮肤时,也不再感觉到玉石般的凉意,他才松开了她,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甚至,她每一根发丝…… 她笑,双臂上延,抱住他的脖子,“干什么?今天就一直怪怪的!不认识我了?”话说他今天一句话还没说的呢,这可一点也不像他了…… 他凝视着她,良久,依旧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来,吻她。 久违的亲昵,长久的缠绵,从最初的温柔到最后越来越越急促,越来越投入,彼此都有些微喘,他才停下来。 依依不舍地分开,再看,却见她之前略显苍白的唇色透着柔亮的粉,眸色里染了水光,脸颊也微微发热。 他终于笑了,摸摸她的头,“早知道!” —————————————————————————————————————— 因为生病~~吉祥三天没来巡山了~~~抱歉的同时也很挂念亲们~~这个季节,慎吹空调,吉祥家蜀黍也连带着病了……断更3天,吉祥知道怎么做的哈,亲们不急~~今天必然还有更的~~还有就是,有一部分亲可能希望看到萧律怎么破案啊神马的~~估计要失望了的,因为,吉祥也是写这个文了,才知道律师是不能侦查的~~如果参与侦查可能还要被怀疑妨碍办案机关侦查~~窘,一直觉得律师很牛x~~如果亲们实在觉得看破案不过瘾,以后吉祥再写 个警察男主或者检察官男主让你们过瘾,么么哒,吉祥继续努力去了,谢谢亲们对吉祥的关心~! 第259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庭审2 “证人,这么冷的天,你跑到楼顶去干什么?”他问。 “因为天气太冷,水管冻故障了,我去楼顶弄点没有化的雪烧水,楼顶的雪干净。” “你在楼顶的时候,看见被害人上来的吗?阙” “是。孤” “被害人和几个人?” “两个。” “两个什么样的人?” “穿黑衣服,戴着黑帽子,戴着大墨镜。” “他们上来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走到了楼边上。” “怎么走过去的?” 证人一愣,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两个黑衣人是一边一个扶着被害人过去的吗?” “……好像是……” “好像?还是确定?” “确定……” “一个大冷的冬天,受害人被两个人夹着,一上楼就主动走到楼顶边缘去,你看见的时候不觉得奇怪?” “这个……我没想过。” “你是上楼顶采雪的是吗?” “是的。” “为什么离你们住处近的不去?非要去这个远的?” 邓子愣了一下,说,“我……随便上的啊,走到哪一栋上哪一栋。” 萧伊庭眼眸里淡淡的笑意。 邓子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你在楼顶的什么位置?东林一期的监控带里,直到被害人坠楼之前,都没有拍到你。” “我……在一堆建材垃圾的后面……” “在后面干什么?” “……采雪……” “楼顶那么宽为什么在那后面采雪呢?” “因为……干净……” 萧伊庭短暂的停顿后,突然问道,“你会玩弹弓吗?” 邓子脸色顿时白了一白,“不……不会……” “男生不会玩弹弓?” “没……没玩过……” 萧伊庭却是面不改色,“在警方和我拍到的照片里,都可以看到证人所说的建材垃圾堆,证人当时就在这后面,是吗?” “是……”邓子神色已经有些游离。 他盯着邓子,“监控带上显示,案发当日你在楼顶采雪的时候戴的是一副黑色针织手套是吗?” “是……” 萧伊庭镇定自若,“我的问题,问完了。” 证人被带了下去,而后带上来的是另一位证人刚子,他是在地面看见姜琮文坠楼的。到庭后经审判长核实身份,把他所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同样是公诉人先问,主要是确认刚子是否亲眼看见姜琮文从楼顶坠下来。 轮到辩护人发问的时候,萧伊庭远看着他,眸色平静,声音清朗,“东林监控显示,被害人坠楼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而你的报警电话是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打的,你说你亲眼看见被害人坠楼,那么请问,从五点二十一分,到五点二十七分这六分钟的时间里,你在哪里?” “我……跑回住处了……” 萧伊庭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你看见有人坠楼的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跑回住所?” “……”证人一呆,“我……害怕,所以先去找人来……” “从案发现场到你的住所跑步的话只要一分半钟。” “我走回去的……” “你刚刚说跑?” “我紧张,说错了……” “快走最多只要两三分钟。” “我慢慢走的……” “也就是说,你看见有人坠楼,心里害怕 ,去找人来,所以慢悠悠地走回去找?” 听众席里传来低微的轻笑声,被法庭制止。 证人有些慌了,“不是,你别这么问,你问我紧张……” “为什么紧张?” “我从来没有来过法庭,看见你们就紧张……” “好。”他的眼神里自信满满,“那我没有问题问了。” 再次传上来的证人,是弃车而逃被抓的q5车司机以及劫持叶清禾离开会所的黑衣人。 同样是公诉人先问,“你们跟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手下。” “案发当天是谁要你们去劫持被告人的?” “是……被害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把被告带到楼顶以后你们就离开了?” “是的。” “为什么?” “老爷子要我们走的,这种情况很正常,有我们不该听的话题时,我们就回避。” “那你们为什么要开车走?” “也是老爷子说的,说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马上离开。” “那为什么要在高速路上弃车逃跑呢?” “因为我们发现有交警在追我们了,我们开的是套牌车,再加上平时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警察一追,我们还不就跑了啊……” “你们认识被告吗?” “不怎么认识。” “认识,还是不认识?” “……见过她,知道她是老爷子女婿家的人,没有过来往,具体什么身份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收养的还是怎么的。” 萧伊庭询问的关键却在扶姜琮文到楼顶边缘的人身上,重点的问题在:为什么被害人会走到边缘去? 证人的回答是,老爷子自己说的,扶他过去。 萧伊庭便不再多问了。 至此,公诉方举证完毕,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开始举证。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举证,而是提出了几点,“第一,法医鉴定书上有写,被害人右膝有一处1.5厘米的圆形瘀痕,但这个瘀痕怎么来的,并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在办案机关拍摄的现场照片里,放大数倍,可以看到楼顶地面距被害人坠楼处不远的地方有一颗很小的圆形金属珠子,疑为钢珠。” “第二,办案机关拍到的照片里面有证人提到过的建材垃圾,证人说,他在被害人坠楼之前是在这个建材垃圾后采雪的,建材堆挡住了监控,监控没有拍到他,同样,放大办案机关所拍的多张照片周围环境照片,都能看到在这堆建材垃圾的垂直地面,有一个钢制弹弓,在残雪的映衬下,可以看到弹弓上缠着两根黑色纤维状物。” 而后,他才呈上物证,“这是满月酒那天会所的监控,经会所物业同意取得,监控拍到被害人下车时情景,放大,能看到被害人脚上穿的是黑色系带皮靴,而办案机关所拍被害人坠楼后的照片里,被害人穿着的却是一双无带的黑色皮靴,而且,鞋底还干干净净一颗沙一滴水也没有,也就是说,被害人换了鞋子,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为什么会换?之前的鞋子又去了哪里?这里诸多疑问。” “在东林监控里,被害人站在楼顶边缘的时候,因为裤腿垂落下来遮挡,看不清鞋子的具体款式,但是有人拾到一双皮鞋,和照片中被害人所穿的鞋款极为相似,尽管这双鞋已经变形,仍然可以看出鞋底曾涂了一层蜡,虽然大部分的蜡已经刮掉了,可鞋底缝里藏着的,却没有刮去,还有,鞋底有小刀刮过的痕迹。” “通过查看二期工地的监控,可以发现,几个角度的监控里,都没有拍到被害人坠地后的画面,最低高度,只能到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这里也是一个疑点。”萧伊庭缓慢的语速,收了尾。 其实,在他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基本的框架,但是他没有说,只是陈述一些客观事实,提出疑点。 之后,便传人证到庭。 这个人证就是拾到皮靴的人。 <p月宴前后,姜琮文鞋子的不一致,让他脑中有了火花。外公换了鞋?为什么?从楼顶跌下来跟鞋有关吗?外公之前那双鞋去了哪里?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外婆没有带回家来…… 他四处寻找,从大哥会所,然后再到案发地,都没有找到,他脑中画面再度一闪,晃过办案机关拍的外公最后所穿那双靴子的照片,鞋底是干干净净一点污垢也没有的,那么,很有可能换鞋子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他忽然想起这几天观察工地附近环境时,有一个拾废品的老人家就居住在不远处的平房,不过,他没有冒昧前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来到平房,等了好一阵,才看见一位老太太开门出来,而门口,就摆着那双皮靴。外公的皮靴,牌子、样式,都没错。 他怕有变,立即回去申请了取证…… 老太太被带上庭来,一直在抖,显然对这样的阵势还是很害怕的。 跟每一个出庭作证的证人一样,审判长问了证人姓名和住址,以及从事什么。 老太太抖着回答,“我叫周巧月,住东林小区那片儿不远的平房,平时拾垃圾。” 而后审判长按照程序告诉她证人应当如实地提供证言,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听清楚了吗? 叫周巧月的老太太“哦哦”地点头。 之后,便让她签了字,老太太起初不愿意签,说不懂,可是,自己在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签了,签字的时候,手也一直在抖,字写得也歪歪扭扭。 而后审判长便让她陈述事实。 “我就是一拾垃圾的,前阵子下雪,一直没出去,这不雪停了两天,我就想去工地看看有没有废铁什么的,在垃圾场里捡了一小堆废品,给整理好摞那里,寻思着在走远点,能捡到点儿废钢头什么的就好了,结果看到一件可怕的事,一个老头儿从楼顶掉下来,然后,一个年轻小伙子还给老头儿换鞋,那小伙子换完鞋,赶紧就跑,我也给吓坏了,躲起来气儿也不敢喘,后来,小伙子又跑了回来,然后,警察就来了,来看的人也多了,我趁着人多,就沿着垃圾场这边悄悄走了,我寻思着,我的东西还撂在那里呢,就转去垃圾场,结果在垃圾场还看见那双鞋子了,真好的鞋,里面厚厚一层毛,可舒服了,皮也好,我这大冷天满街转悠的,有了这双鞋,可就不冻脚了,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也不管那么多了,就带回去了。可回去才发现,这鞋不能穿,它是双男鞋,我穿大了,这还不算呢,鞋底打了可厚一层蜡,怎么洗都洗不掉,这穿在雪地里不是给自己找摔吗?我就用刀把蜡给刮了,可是也没能全刮干净,我想着,这么好一双鞋,怪可惜的,里面塞点布条什么的,将就着也能穿,这不,还没舍得穿呢,那位就找来了,说是证物。” 周巧月说完,听众席上的萧城兴脸色一松,看向妻子那边,却发现妻子的脸色却铁青铁青的,他心中叹息,再看儿子,只见他气定神闲坐在辩护人席,自始至终端坐的姿势,平静淡然,竟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大气,这孩子,是越来越出色了啊,这是,这气质隐约觉得熟悉,像谁啊? 他忽然想起了叶清禾…… 想起了叶清禾念高二时,被人冤枉,却始终站在办公室不惊不乱; 想起了她写毛笔字时,目光沉定,手腕平稳的模样,宛若大家; 想起了她在姜渔晚那里受了委屈,却从不诉苦,他主动找她谈话想安抚她,她那清清淡淡的笑容,最后被安抚的人却是他自己…… 原来,儿子越长越像的人,竟然是她啊…… 他心中甚慰,他一早就说过,儿子遇上她,是他的福气,看来自己真是颇有预见性…… 庭上,萧伊庭作为辩护人,先开始询问周巧月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一分,你亲眼看见有人东林二期的一栋楼顶掉下来吗?” “是的。” “你亲眼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给受害人换鞋子?” “是的。” “是这个年轻人吗?”他出示了几张照片。 法警把照片拿给周巧月看,周巧月看后点头,抽出一张来,“是的,就是他。” 抽出来的照片,正是刚子的,准确无误。 法警把照片呈给审判长。 <p伊庭眯了眯眸,又问,“你从案发地到捡鞋的垃圾场走了多久?” “不知道,走得快,大概三两分钟吧。” “从案发地到垃圾场之间是不是有民工的住处?” “是的,民工们住那里。” “我测试过,从案发地跑到垃圾场,再返回民工住所,差不多三分多钟时间,另外,从案发地到垃圾场这段路,竟然是工地监控的盲区。我没问题了。” “由公诉人发问。”审判长道。 公诉人则问,“你经常在工地来拾垃圾吗?” “也不是经常,隔段时间来一次。” “工地上的工人你全认识?” “不认识……” “案发当时你躲的地方,和被害人坠楼的地方有多远?” “大概……二十来米吧……” “二十来米?案发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冬天天黑时间较早,五点多已经灰灰色了,你年纪这么大,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没有……应该不会……” “好,那您再看看,这几张照片里,谁是给被害人换鞋子的人。”公诉人出示了几张照片,全是穿工作服的民工。 法警把照片拿给周巧月辨认,周巧月看了半天,却忽然迟疑了,“怎么……”然后,也抽了一张出来,这张,却是另一个民工的照片…… 公诉人道,“这张和之前那张不是同一个人你知道吗?” “我……可是……”周巧月便把目光看向萧伊庭,眼里流露出害怕,“怎……怎么办……” 萧伊庭皱了皱眉,这时候,他是不便插话的。 公诉人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能认出那天换鞋子的人吗?” “我……”周巧月看着公诉人严肃的面孔,又看了看听众席,目光最后转到萧伊庭脸上,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我……不知道……我……这个人……” 忽然,周巧月抬起头来,一脸恐惧,“我刚才签的字,还可以擦了不签吗?” “……”公诉人也被她怔住了,这可是从来没遇到过的事…… 这时候审判长给了她回答,“不可以,如实说。” “那……那……”周巧月突然哭了起来,“那……说了假话是不是要坐牢啊?” “……”公诉人看向审判长。 审判长只好再一次强调,“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 周巧月嚎啕大哭起来,“那怎么办啊……我不能坐牢啊……我还有孙子呢……我孙子怎么办啊……” 听众席里便有了细细地议论声,审判长提醒,“请保持肃静,证人,请控制情绪。” 周巧月哪里还能控制住情绪,又惊吓又哭泣的,言语也乱了起来,“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自己想这么说的……是他要我这么说的……” 萧伊庭脑中轰的一响,眼睑微微一抖,目光却更加沉定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谁让你说的?”公诉人问。 “他啊!我不知道他名字!”周巧月的手指向了萧伊庭。 公诉人看了一眼萧伊庭,对审判长道,“这个他,指代不明,为了证人更准确地指证,请审判长批准证人走到‘他’面前指证。” 审判长批准了公诉人的要求。 而后,周巧月颤巍巍地走出证人席,一边抹着泪,一边磨磨蹭蹭地犹豫,最后终于蹭到了萧伊庭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就是他!他大晚上的来找我,让我照着他说的话说,还给我照片看,告诉我指哪张,他说,杀人的是他媳妇儿,他要救他媳妇儿出来……” 萧伊庭脸色刹那一白,而周巧月却一把一把的泪,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帮不了你了……我退给你钱……我不要钱了……我怕坐牢啊……我坐牢了,我孙子可就没人管了……对不起啊……” 萧伊庭闭了闭眼,双眉揪得铁紧。 第26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之子于归,壮罢画? 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她一脸疑惑。 他呵呵地笑着,在亲密的人面前,原本就不太能藏住话,此刻冰冻的心情也因热切的亲昵而悄然起了变化,看着她水波一般荡漾的眸子,他原本想抿抿嘴,卖卖关子,最后却耐不住说了,“就是刚才呀……” “刚才什么?”她真算得上通透的人了,还是不明白他这异样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里,到底在表达些什么…孤… 他笑得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就是取暖的方式啊……阙” “嗯?”取暖方式? “早知道,用这招快多了……”他嘿嘿地笑着。 叶清禾顿时明白了,脸上还有着适才的余温,微微地泛着红,依旧是嗔了他一眼,坐端正了,看着前方,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溢出笑来。 她那满溢的笑,瞬间让这车里连同车外的温度都骤然增高,那一刻,他心都化了,化作蜜糖…… 俏皮心起,忽又凑近了她,贴着她耳朵说,“我知道,你也喜欢的……” “……”她眉目略横,娇羞之意四溢。有些事,可以做,勇于做,可是,却无法用言语来说,偏他,总喜欢口舌之乐,这毛病,十几岁的时候便是如此,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初时,还用千年古训隐晦表达,现在,越来越直白…… 他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她略窘的模样上时,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而后便滑下来,握住她的手,单手握着方向盘,起步了。 她忙不迭地甩开了,这回,毫不怜惜地用严厉的眼神瞪他,“好好开车!” 他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看了眼她,有些委屈,“还是那么凶,一点儿也没改……” “……”看着他这神情,她心中一软,想要软语解释,“二哥……” 他却乐了,“我知道,我就是……”略略顿了顿,才低声嘀咕,“我就是……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 她怔怔地听着,眼眶渐渐湿润…… “好不好?”他轻轻地问。 她略滞,想明白他是问她的身体,点头,“嗯,挺好的。” 他便轻轻松松一笑,“明天去检查。”第一眼便仔仔细细看过她,除了脸色苍白,其它果真还好。 “嗯……”她轻道,很听话。 他再次一笑,专心开车。 两人没有再说话。 这是个奇怪的气氛--久别,竟无话。可是,又是最合适的气氛,若多一个字,反不是他和她了…… 原本,来的路上,他想好的,有许多许多话要说,而她,虽一向不喜言语,但久别重逢,绝地重见,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心也是颤抖的,准备好了满腔的情怀要与他分享,可是,真正一见,却在忽然之间,所有的言语都消失了,仿佛,那些言语都是多余,都毫无意义…… 车,静静地驶着,听得见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连他的手指,不时摩擦方向盘的声音也偶能听见,那么静谧的空间里,澎湃的,却是两颗不断起伏撞击的心,如潮,高高冲涨,彼此偶一回眸,那潮,又静静回落…… 无法形容此时的对视,每一次,每一秒,都仿佛看近,看进,看尽…… 仿佛,已看了一生…… 却,永不厌倦…… 回到家中,是他牵着她的手进家门的。 大哥和萧城兴都在家。 萧城兴焦急地张望着,一见她的身影便直奔了过来,轻握住她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瘦了!瘦了!” 叶清禾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城兴又急问,“在里面有没有不舒服?可好?” 她用力点头,“好!爸爸!挺好的!” “按时吃药没?定时复查没?医生怎么说?” 一连串的问题…… 她一个一个地简短回答着,“吃了,也复查了,医生说挺好的,爸爸您不用担心。” 萧城兴叹了声,“这孩子,我怎么能不担心?!真是受苦了!” “爸,回来就好!”萧伊朋在一旁说。 “是是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云阿姨给你烧了柚子水,赶紧去去晦气!”萧城兴终于放开了手。 “快去吧!”萧伊朋对她笑笑。 “嗯!谢谢爸爸,谢谢大哥!”谢谢他们,在此时,给了她家的拥抱,可是,并没有看到姜渔晚,所以…… 她心头淡淡阴云…… 云阿姨已经把柚子水煮好,并且帮她提进浴室了,笑着从里面出来,“赶紧洗洗去!” “谢谢云阿姨。”她看着云阿姨走远,准备关门,却伸了半个身体进来。 他笑着,“我帮你擦?” “不用!”她轻轻把他推出去,啪地关上门,唇角闪过笑意。 萧伊庭也没坚持,走下楼去,回到父亲和大哥中间,“妈妈没回来?”家中上下,他已经略略观察过了,没有母亲回来的迹象。 萧城兴苦笑,摇摇头。 他和萧伊朋已然去接了,清禾的事也已经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可是,仍旧是不肯回来,甚至,连笑脸也不肯给一个,话一说完,就端茶送客,她自己回房间去了…… “要不,明天我陪妹妹检查完身体,我去接吧。”萧伊庭说。 萧伊朋也是摇头,“难啊!妈妈这一次好像决心挺大的,姥姥姥爷去世,给妈妈打击太大了,我今天抱着孩子去,妈妈也没动摇。” 萧伊庭神色也黯然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我还是去吧,我想想办法……” 父子三人便不再言语了。 没多久,叶清禾洗完澡下来,三人才重新换了一副笑脸,只是萧伊庭看着她仍然湿湿的头发,脸色立刻耷拉下来了,拽着她就往楼上走。 “还说能照顾好自己!头发没干就跑下来干什么?”进了房间,他才数落她,把她按在椅子上,给她吹。 其实,她已经吹了一会儿了,头发不再滴水,只是有点润湿而已,家里暖气热烘烘的,一会儿就干了,他真是大惊小怪了一点。 不过,任他摆弄着,手指一圈圈,绕着发圈玩,冷不丁,问了句,“二哥,妈呢?” “……”他在她发间穿梭的手指停了停,而后若无其事地穿梭,“妈在姥爷家住着。妹妹,我没有告诉你,外婆也去世了,妈妈近期很难过,思念姥姥姥爷,所以一直在那住着呢……”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并不明白母亲在知晓真相以后还不肯回来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虽然妹妹不是直接凶手,可仍然跟她有那么点关系吗? 不管怎样,仍然没有把这点顾虑说出来。 给她吹干了头发,才放她下楼,陪着爸爸和大哥说了一天的话,天黑以后,大哥就回去了,萧城兴也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两个人的夜晚,原应该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可是,回到房间的他,却只是抱着她亲吻,久久地热烈的亲吻。 她分明都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急切和难耐,可是,仍然逼着自己停止,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喘着气。 她被磕得疼,忍不住动了动,想避开疼痛之处,却被他更紧地按住,哑着声音急喝,“别乱动……” 她一呆,倒是不敢动了,瞪着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亲了亲她的鼻尖,“先休息,不会少了你的……”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迫不及待似的…… 心中起了小小的报复心理,不是叫她不动吗?偏动,在他身下不安分地蹭,蹭得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火又腾地燃起。 他火气旺盛,“叫你不动你还动?” 她故意装着不懂,难受地扭了扭,“你太重了,压得我难受!”说着,继续蹭了蹭…… 他何等机灵,她这点小把戏自然是看在眼里,笑,“本来看在你第一天回家,想让你休息休息,你自己自找的,就别怪我了!” 她略怔,他便饿狼扑食似的咬过来了,是咬,这个字绝对没有用错,而且真正咬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给咬疼了…… “二哥……”她 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动你吗?”他戏说,有些得意,总是被她拿捏着,也要拿捏她一回…… 那夜,到底还是怜惜她,只一次便放过了她,事毕,还恶狠狠地威胁她,“等着!让你休整两天给你个狠的!” 她便自动闭嘴了,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挑衅他为好。 并不累,两人相拥,静静的,许久都没有睡着,只是抱着,他会问问她在里面的生活,她都回答得很简单。 他知道,再问不出多的内容来,那种地方,断然谈不上开心和幸福,但若只有艰苦,她又怎么舍得说出来? 相拥到后半夜,才渐渐睡着,一直到天亮,都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变。 两人罕见地随性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天色大亮,萧城兴早已出去了,萧伊庭记挂着去医院,把她从床上拧起来。 她软软的,赖在被子里,不肯睁眼睛。 从来没见过她赖床,真是觉得她此刻的模样看得他心里如同有只小爪子在挠一般,痒痒的,酥酥的。 “越来越懒了!不像妹妹老师啰!”他笑着把她拉起来,捧着她的脸,逼着她睁眼。 这得要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才行,否则,她这模样,带着初醒的微微潮红,唇瓣鲜嫩,睫毛微翘,是要惹得他现在就给她个狠的!如果不是今天要去医院检查,他一定这么做了!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柔柔地说了句,“家里的床,好舒服……” 他笑了,也难怪她今天一反常态睡懒觉,难怪她今早这么慵懒的模样,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家里如何不舒服? 尽管这个家,她已经住进来十几年了,可是,听她亲口说着这个家字,他心里也是舒服极了…… 摸了摸她披散的,柔软的头发,坐下来,亲手给她穿衣服。 她半睁着眼,奇怪地看着他的行为,忽然之间,脑海里便涌现出好些画面:爸爸叫她起床,爸爸给她穿衣服,爸爸给她梳头发…… 别人家里的孩子,或者这些事都是妈妈做的,可是,她的记忆里,真的有很多时候是爸爸在做,因为,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大姑娘了,妈妈自然不会再惯着她,可是她喜欢跟爸爸撒娇啊,而爸爸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总纵容她……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给她穿好毛衣。套头的毛衣从她头上滑落下来的时候,他笑。 她摇摇头,言它,“我爸有时候很奇怪,特别矛盾,逼着我念书的时候特严格,但是生活上却特宠我,你不知道吧,我十岁了,我爸还给我梳头呢!扎辫子!” 他把她的两条腿从被子里掏出来,蹲下来给她穿裤子,笑着说,“那等下我给你扎辫子!”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他,任他把裤子给自己套上。 看得出神了,他把她抱起来,她还没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有时候真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是曾经的顽劣少年,还是今日的成熟男士,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总能让她热泪盈眶,总能一举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而让她震撼般共鸣…… 他果真把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给她梳头,至于扎辫子,他努力了好几次,终究失败了,最终选择了给她绑马尾,之后叹息,“看来得好好学一学。” 她摸了摸绑得松松的马尾,自己给加工了一下,绑紧了些,“你还真打算每天给我扎辫子吗?” 他人生第一回愚钝了,实话实说了,“不是,我以后得给女儿扎啊!”说完才觉得不对,马上补充,“当然,也给你扎!必须给你扎啊!” 好在,她并非小气之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说了一句,“二哥,我记得你曾经写了条qq签名。” “嗯?什么?” “之子于归,妆罢画眉。”这八个字,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他哈哈一笑,“这个好!我现在就来画!”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挑出一支眉笔来,把她的脸一转,让她背对着镜子,在她眉上涂抹起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只道他不懂画眉,把她的眉画得太长,可为什么还要在眉心画几道? <p二哥?”她皱起了眉头。 “啊?别皱眉!会很难看的!”说着,便又加了几道上去。 她再由着他弄,她就是傻子了! “萧伊庭!”这回就是威胁了! “啊?”他手一抖,眉毛不知又成了哪样,严肃地对她说,“这么没礼貌?有叫自己老公全名的吗?”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回头一看,只见她的眉心,一个小乌龟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她瞪着镜子里的他,果然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挑战她的威严…… 他吓得把笔一扔,往外跑,边跑还边大喊,“云阿姨,快准备早餐!我们要去医院了,不能耽搁了!” 她气恼地重新去洗脸,算你跑得快! 第260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3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旁听席大部分人都开始议论,萧城兴也一脸担忧,就连姜渔晚也开始坐立不安了,急切地要将杀害父亲的凶手绳之于法是一回事,毁儿子名誉又是一回事。 唯有叶清禾,站在被告席里,并没有太多焦虑的情绪阙。 作为萧伊庭那样的律师,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漏洞的,这也不符合他的办事作风,当他助理这么久,这点她还是清楚。 而萧伊庭在短暂的思考间,思考的倒不是周巧月翻供这一事实,而是,周巧月背后这个人…… 他为妹妹任辩护人以来,在案子的每一个阶段所做的每一步,都符合规范,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他是不惧怕的。 周巧月的笔录,是申请后法院批准调查并收集证据,做笔录的时候有相关人员在场且签了字,当场还有录像录音孤。 而在这种情况下,周巧月还能翻供? 这其中必有隐情,周巧月也不具备翻供的能力…… 如果,仅仅只是翻供,他不怕,因为这个调查过程并无问题,但是,若有人要蓄意陷害他,只怕还有后招…… 比如,周巧月明显是受人教唆的,而且竟然还敢说还他钱?如果她拿不出他给她钱的证据,教唆人会唆使她这样做? 所以,必然有一招必杀,想让他翻不过身来…… 而这一招是什么,他心中没底,周巧月会怎么证明他给了她钱,他也没底…… 他盯着周巧月,只是盯着她,周巧月被盯地有些不自在了,眼神也不该和他的碰。 法院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证人的翻供,很快,审判长要求保持肃静,并且要求周巧月出示证据,证明是辩护人教唆她这么做的。 “有……有啊……”周巧月已经回到证人席上,抖抖索索地在裤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张纸来,这纸还用个塑料纸包着,折叠起来的。 她一层层把纸剥开,纸片拿了出来,“就是这个,他说,事成之后就拿着这个找他领钱。” 萧伊庭很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欠条吗? “请宣读纸上的内容。”审判长说。 周巧月支支吾吾地,“我……不敢念……法官,坦白从宽是不是?我念了……可以不坐牢吗?” 审判长只再一次强调证人应当如实提供证言,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而后要她宣读。 周巧月这才结结巴巴开始读,“欠条。兹欠周巧月人民币五万元整。于2012年3月前以现金还清。欠款人萧伊庭。欠款人身份证号1xxxxxxxxxxxxxxxxx。2012年1月16日。” 念完,周巧月指着欠条,“这里……有他的签名……” 审判长问萧伊庭,对于周巧月所述以及证物有何异议。 法警便把欠条拿给萧伊庭看。 他一看,打印的欠条,不过,却还真的有他的签名,他的字体,足以乱真,就连他自己乍一看,也看不出来不是他写的,还1月16日,竟然在他申请法院调查取证之前,这么一来,这周巧月完全可以说,调查取证之前他就去教唆过她了…… 看来这个人,真是做足了功夫…… 他声音略沉,缓慢而清晰,“有异议,我没有签过这样的欠条,也没有教唆证人做假证,申请调查取证经法院批准,真实规范,笔录、录音录像证据俱全。我可以问证人几个问题吗?。” 他没有申请笔迹鉴定,笔迹鉴定本身就是一种很难的鉴定,而这字写得真和他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以他的字为模板摹的。 审判长准许了他的请求。 他远远地凝视着她问,“你刚刚说,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走到我面前来指证我?” “……”周巧月十分慌张,应该说,她自从进来就一直在慌张,“是啊……我不知道……” “可你刚刚念欠条的时候念名字了。” “我……也是看着念,才记得的……” 萧伊庭对审判长道,“我可以写几个字吗?” “可以。”审判长再次准许。 他在法警的监视下,在白纸上写了十个很 大的字,“请问,这十个字里,哪三个字是我的名字?” 他把纸张交给法警,法警出示给周巧云看。 周巧云傻了眼,盯着那十个字,犹犹豫豫的,“这……这写得太草了,我看不了……” 萧伊庭没说话,眼眸里是沉着的冷笑,他萧二擅长行草,可硬笔行书也是拿得上台面的,这十个字写的行书,可比他的签名还工整得多。 法警把纸呈给法官。 萧伊庭再一次请求,“审判长,请求让证人辨认。” “证人,请认出辩护人的名字出来。”审判长于是又让法警把纸出示给周巧月看。 周巧月憋得脸通红,不断看向旁听席,最后憋出一句话来,“你们别欺负我不识字的老太婆啊!我只有那三个字连起来才认识,分开了我怎么认识?” “哦?你不识字?”萧伊庭反问,他记得,周巧月确实是不识字的,做笔录的录像里可有一段,笔录结束要她签名,她就说不识字,还问签在哪…… 周巧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是!我只认识一部分字……” “那你认识我的名字吗?”萧伊庭追问。 “认识……”周巧月觉得,这不能说不认识了,可是,转念一想,也不能说认识啊,又得逼着她在里面拣字儿呢……“不!我不认识……” 说完,周巧月情绪崩溃,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审判长再三请她控制情绪,她也做不到,哭得声泪俱下的,擦泪的同时,会往旁听席看。 忽的,她哭着大声说,“你们别逼我老婆子了!我命苦,没上几天学,年纪又大了,认字儿一会儿认得一会儿不认得,它在这书上认得,换本书我又不认得了,这也是常事儿啊!你们问她去!去问她啊!这个律师来找我的时候,她跟着他一起来的!” 周巧月的手指向了旁听席。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角落里坐着的,是方黎…… 一身精炼职业装,戴着墨镜。 这庭审变得越来越复杂…… 这种情况也鲜少遇到…… 而周巧月还在证人席里哭嚎,“是这个姑娘,和那个律师一起来我家找我,给我一双皮鞋,对我说会有法院的人来传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又该怎么说,还给我一张欠条,说只要我给他们办成了,就给我十万块钱,先给我五万算定金,剩下的这个欠条就是给钱的证据,可以管他们要的……我老太婆一时财迷心窍,十万块,我得捡多久垃圾啊!就答应了……后来,真有人来传我,带我去录像还录音,把我说的假话都记下来了,还让我签字……法官啊,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吧,我家还有孙子呢,孩子可怜啊,也没爸爸妈妈管,就我一个老太婆给他一口饭吃,我要进去了,他可连饭也没有吃的了……” 周巧月边说边哭,眼泪糊了满脸。 审判长便宣布先把周巧月带出庭,带方黎上庭来。 方黎倒是大大方方上来了。 “姓名?”审判长问。 “方黎。” “职业?” “律师。” “在哪执业?” “萧伊庭律师事务所。” “证人周巧月所说是事实吗?你有什么要陈述?” “是事实!” 萧伊庭看着这个女人,自开庭起,其实他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她来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为了旁听? 原来,意在此…… 难怪,这笔迹模仿得如此之像了…… 方黎开始说了,“我跟萧伊庭律师多年,一直是他的助理,也是好朋友,和他工作配合默契,去年下半年才开始自己独立接案,不过,我们仍然在一个律所里。” —————————————————————————————————————— 先更个3000,今天家里事有点多,现在要出去了,希望晚上回来还能再更~!但是亲们别太期待,有没有都早点睡哈~! 第261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庭审4 “他的新助理,叶清禾,亦即被告人,是他的妻子。”她终于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了……想她当初竟然还在那女人面前出了那么多洋相…… “在被告人杀人以后,萧律很着急,对我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弄出来,可是,这个案子难度太大,尤其那个监控,是无法推翻的证据。我看他为此黯然神伤,心中不忍,就对他说,不如找人捏造事实,做假证吧。萧律是大律师,名律,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后来实在没有突破,加上我一再劝说,他才同意……” 萧伊庭看着她,心中冷笑,真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够狠,够舍得,为了栽赃他,不惜把自己也陪进去,这样供词更可信了是吗阙? 只听审判长问,“你也是律师,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方黎的目光便投在了他的身上,无限柔情,“我知道……可是,我爱他,很爱很爱,我不喜欢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虽然,他心里只有他妻子,甚至,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但只要他高兴,我就满足了,所以,我愿意帮他把被告人救出来,我希望,他们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样,我也就幸福了……孤” 方黎的眼睛,柔光中泛着泪花,似乎是情真一切的样子,哽了哽,又说,“我给他出谋划策,我给他找的周巧月,我写的假供词,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帮着周巧月背供词,直到她背得滚瓜烂熟,欠条也是我打印的,五万块是经我的手给她的,萧律只是在欠条上签了个字而已……” 她的目光渐转深情,看着萧伊庭,泪水潸然而下,“对不起,萧律,我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办好,露馅了,是我害了你……” 她啜泣了两声,“你责怪我吧,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的关照和帮助……遇上你,我不后悔……” 说完,目光转向审判长,“审判长,我向办案机关自首,可是这件事萧律真的不曾过多参与,是我出谋划策,是我一手操办,主要责任在我……” 好一番切切深情…… 若这一切属真,还真是让人感动至深啊…… 萧伊庭看着这个女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带她这几年,并不曾亏待过她,一路照顾提携,最苛责之时不过是她对他存了用心,才严厉说了她几句,难道为此,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 审判长问他,她说的是否属实,他有什么要陈述的。 他自然不会承认,在取得审判长同意后,他有问题要问她。 他的目光依然清亮清亮的,看不出有什么慌张,也看不出有什么愤怒,声音还是那么沉稳而清晰,“你说,所谓的五万块钱,是经你的手给周巧月的?” “是……”方黎答道,略略有些紧张。 怕萧伊庭问话。 跟了他那么久,知道他有一颗玲珑的心,有极其缜密的思维,常常在极短的瞬间就能精准地抓住漏洞,然后问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钱是我给你的?”他又问。 “……”她面无表情,“你现在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我说过,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承担所有的错,你就说是我自己的钱好了。” “……”她爱他?这算不算他听过 的见过的最可笑的表白……说得好像还是他负了她一样……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给他顶罪啊?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用什么方式给你的?转账?现金?”他问。 她自然不会说转账,那是有记录的,“现金。一月十五号下午其他同事下班走了之后,在你办公室。” “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她平静地回答,“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收条吗?我那么信任你,崇拜你,只要你说的,我就无条件服从,五万块钱我又能拿出什么证明来呢?” “好!”萧伊庭点点头,“你打印的欠条时间是一月十六日,在法院批准向周巧月取证之前,也就是说,想说明周巧月确实是你教唆的做假证是吗?” 方黎觉得这时候,他该是问到关键了,可是,又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忧郁了一下,说,“是,是我教唆,你可以不承认,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这原本也是我的初衷,我说过,只要你幸福就好。” 还在一往情深状,他双眸微微一眯,犹如豹子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你的欠条在哪打印的?办公室?家里?” 她的脑袋也在拼命地转,想不明白他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要调电子原稿吗?原件稿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呢?她开始紧张,越紧张脑子越不好用,更想不清楚了…… 下意识地,她觉得不能让他找到原件,可是有什么办法让他找不到呢?她若说删了,他肯定请求办案机关技术人员恢复数据,她若说在网吧或者打印店打印,他必然会追问哪一家,然后去追查,这样,显然来不及和网吧或打印店老板统一口供了。 怎么办? 她脑子里画着问号,紧张不已。 “请问在哪里?”萧伊庭又问。 “在……在家里……”她脑子里混乱一片,脱口而出……她只能说家里,因为确实在家里,若办案人员找不到原稿,她的证词不是有漏洞? 萧伊庭不动声色,唇角却隐藏着淡淡笑意,“审判长,我的问题问完了,我有一个请求。请求办案人员调出那份欠条电子稿,虽然方黎自己标注的日期是一月十六号,但是,文件生成的时候系统还有一个时间的,只要看系统生成时间是否是一月十六号,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如果她已删除,请求技术恢复!” 方黎顿时呆住,百密一疏…… 她忽然想起了萧伊庭曾说的话: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是假的,必然就会有疏漏,只要用心就能发现。作为律师,永远要铭记的就是这个“真”字!因为,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炼! 她,终于还是把这句话给忘记了…… 之所以选择打印欠条,就是因为她除了签名,无法模仿萧伊庭的字,手写的话,必然诸多破绽,可没想到,还是出了破绽…… 她没有考虑完善,这一步棋,她走错了。 可是,无论她走怎样的棋,他都会将她击得溃不成军吧?因为,他说过,是假的就一定有疏漏,而他,生就一双火眼金睛,绝对能识破她的一切疏漏…… 她无话可说了…… 只要把她电脑里的电子稿调出来,她的谎言就会被识破…… 她垂下头来,承认,“对不起,审判长,是我说谎。” 萧伊庭沉默,只是目光看向叶清禾,她也正好看过来,目光柔和,清波盎然,流动的是欣赏和欣慰…… 他忍不住地,翘起了嘴角。她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而这双眼睛如今明亮如星,真好…… 忽的,他想起了一件事。 方黎居然在法庭上说爱他! 这真是害苦他了!回去老爹不剥他的皮吗?虽然他早已经和妹妹坦白咯了这件事,可是老爹不知道啊!老爹一定会认为他拈花惹草啊!老爹怎么允许宝贝清禾受委屈?!他下意识地摸摸脸,妹妹去美国前,他自导自演的照片事件,老爹赏他的一顿揍,记忆犹新啊…… 方黎瞒不下去了,开始交代事实,“a欠条是我打印的,字也是我模仿萧律的签字写的,时间不是一月十六,是在对周巧月的调查取证以后,我才找到周巧月,给了她五万块钱,让她翻供,诬陷萧律教唆她做伪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审判长问。 “因为……我爱萧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了,原本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我,给他当妻子的人也应该是我,可是,这个女人,被告人,一来就抢了我的位子,也夺走了我的爱,我不甘心。现在,好不容易她涉嫌谋杀,我不要她出来,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踩死!虽然,这样也会伤害到萧律,但是没关系,像他那么优秀的人,不做律师做别的行业也能十分出色……” 萧伊庭听着,只觉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可是,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老爹的目光此刻正盯着他,他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 旅途中,不方便,只写了3000~~ 第268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是你! 最开心的事,就是叶清禾在医院复查一切良好,医生仍给开了些药,让再巩固巩固,还用一种颇为疼爱的眼神看着叶清禾,跟她开玩笑,“好好养着,当妈妈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叶清禾有些难为情,侧目看了眼萧伊庭,笑。 萧伊庭虽然也对她回之以淡淡微笑,却不似她那般笑得纯粹。 医生又提起那个住院的女孩,好似昨天又来问,姐姐会不会来。 叶清禾也觉许久没来探望了,便和萧伊庭一同去了病房。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小姑娘坐在床上,斜靠着,低垂着眼睛,表情沮丧,周围东西都打包了,看着是要出院的样子。 “小鱼。”叶清禾叫了一声孤。 叫小鱼的女孩抬起头,满脸惊喜,“姐姐!” 虽然眸子里透着清亮的光,可是,看上去却十分虚弱。 “小鱼,这是要出院了吗?”她看着那收拾好的行李问,可是,从爷爷的脸色看来,却没有康复的喜悦啊? 爷爷表情奇奇怪怪的,可是,最终却说,“是啊,要出院了……” “小鱼……好了?”叶清禾也觉得爷爷神色不对劲。 “好……好了……回老家再治……治治……”爷爷吞吞吐吐地说。 叶清禾愈加觉得疑惑了,看了眼萧伊庭,萧伊庭会意,离开了。 叶清禾便坐下来陪小鱼说话。 小鱼原本蔫蔫的,叶清禾来了,便打起精神来,说着这许久不见发生的小事。 叶清禾善于倾听,微笑着听她说话,同时把她的发辫拆了,重新给她编。 辫子编好了,萧伊庭也回来了,冲叶清禾展开一个无奈而感伤的笑。 两人在病房又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和爷孙俩告辞,临走,萧伊庭把叶清禾事先就准备好的一本书交给小鱼,还说下次再来看她。 小鱼拿着书,看着他俩,有些依依不舍。 叶清禾想起来,还没介绍萧伊庭给小鱼认识呢,于是笑道,“小鱼,这是萧哥哥。” “萧哥哥好……”小鱼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萧伊庭,还是把目光落在叶清禾身上,眼泪汪汪。 “小鱼……”爷爷叫了声。 小鱼才咬了咬唇,冲叶清禾笑,“姐姐,没事了,您去忙吧,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姐姐……” 萧伊庭温和地对她笑道,“小鱼,没事儿,过几天我和姐姐会再来看你的。” 这话萧伊庭已经说了两遍了,叶清禾不明,皱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该对小孩许这样的空头承诺,分明小鱼都要回家了,哪里还能见得着。 小鱼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却没有说什么,只抿紧了唇笑,和叶清禾挥手再见。 “再见,小鱼,乖乖的。”叶清禾摸了摸她的发辫,终于和萧伊庭离开了。 爷孙俩是真的打算走了,爷爷叹着气对小鱼说,“小鱼儿,是爷爷没本事,挣不到钱给你治病,我们回家去,找老医生调养着,有钱了再来做手术……” 小鱼很懂事地点头,“嗯,我明白的,爷爷,没事儿,我现在挺好的,没哪不舒服,真的,我会乖乖的,不给姐姐添麻烦,不让姐姐难过……” 姑娘越是懂事,爷爷这心里越是难受,忍着老泪,道,“小鱼,你在这等爷爷,爷爷去办了出院手续就来接你回去。” 刚刚走到门口,医生就过来了,对他道,“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您跟我来一下,有些事儿我得跟您说说。” “不是……”爷爷懵住了,“什么手术?我都打算出院了啊……” 前两天医生对他说,要尽快安排手术了,最好让孩子爸爸妈妈都来。 小鱼的爸爸妈妈? 他也想要他们来啊!可是小鱼这孩子命不好,儿子媳妇来京打工,打着打着,媳妇就跟人跑了,儿子一个人在北京混,他自己带着小鱼在老家,小鱼病了,老家的医院治不好,才带着孩子投奔儿子来了,可儿子一个打工的,哪里交得起这巨额的手术费?不过在北京的医院里保守治疗着,好一点儿就出院,病发了又进来,都成这医院的常客了,近来,医生强烈 建议他们坐手术 他琢磨了这两天,毫无办法,他根本交不起手术费,而且,儿子这段时间也失踪了似的,怎么也找不到人,所以,这不正打算去跟医生说,办出院回家…… 医生也糊涂了,“出院?那还交钱干什么?” “交?钱?”爷爷更迷糊了,“谁交钱了?” “就刚才那男的,不是孩子叔叔吗?”医生也狐疑了。 爷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急了,“这……这不行……这……” 小鱼很聪明,瞬间也明白过来,“是……哥哥?” 医生并不管他到底是谁交的钱,只对爷爷说,“您先跟我来一下吧,手术还得签字呢!” 爷爷却没听到一般,着急地问小鱼,“小鱼,那个姐姐是在哪个医生那儿看病?” 小鱼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说了。 爷爷便立即往外跑,直到跑到叶清禾就诊的专家处,费了好些口舌,才解释清楚,找专家拿到叶清禾的联系号码。 “你爷爷这是怎么了?”医生完全被这一幕搞糊涂了。 小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医生伯伯……那个手术……我可能不做……” “不用怕,会打麻药的,不疼,上次伯伯跟你说过的啊!你乖乖在这休息,等下护士姐姐给你打针,爷爷来了让他来我办公室。”医生只道她怕疼,安抚了她一会儿,回办公室去了。 小鱼咬着唇,翻开手中的书,一个信封从里面掉出来。 她早就看见信封了,以为是姐姐给她的信,打开一看,却是一叠钱…… 而此刻,叶清禾和萧伊庭刚刚上车,准备回家,叶清禾的手机响了。 还没等她说话,那边便传来急切的声音,“姑娘,这钱,可真不能要你们交……” 叶清禾听得云里雾里,“您是?” “我是小鱼的爷爷啊!” 听到这里,叶清禾便明白了,朝萧伊庭一看,他没事人一样…… 难怪他连说两回下次再来看小鱼…… “爷爷,什么都别说了,先给孩子治病要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命在,什么都好说!”她说得字字简单,却字字有力。 爷爷听着,眼前浮现孙女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爷爷,手术那天我们来陪小鱼。”叶清禾说完,便把电话给掐断了。 爷爷在那头,握着电话,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想起自己连谢谢也没说过,感慨万分之余,他飞奔着朝住院楼医生办公室而去,姑娘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小鱼的手术可以做了,欠下的钱也好,恩情也好,以后再还吧! 缓缓驶出医院的那辆车上,叶清禾收好了手机,看向萧伊庭,“没想到你……”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有什么想不到的呢?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人,还记得高中那会儿王哲家出事,他不是要倾其所有零用钱来帮王哲吗? 或者说,这是萧家人代代相传的品质,她非萧家什么人,萧伯伯,不,爸爸不也把她接回来,视为亲生吗? 至此,心口某个原本就松动的结,突然之间完全打开,消失无存了…… 其实,从美国回来之初,这结虽然松了,但总是还在那里的,偶尔碰触的时候,会拉得有些紧,虽然无碍,但总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后来,姜琮文坠楼,原本一切的恩怨都该在那时候烟消云散的,但她却莫名变成凶手,这些情绪也来不及梳理,直到此时此刻,就好像骤然临空一声钟鸣一般,随着那钟声荡漾,终于荡去所有放不下的…… 萧伊庭听了她半句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老公我也有高风亮节的时候?” 他没有说的是,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着定数和安排,外公害妹妹失去了家,爸爸却把她带回来还她一个家,世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外公做过的恶,便由他们这些子子孙孙来偿还吧…… 叶清禾听了,也只是笑了笑,他是怎样的人,十二年前她就摸得门儿清了,顿了顿,轻咳,“你藏私房钱?” 要知道,这手 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一听便急了,“没有啊!我给你的卡!你没拿!不是放在抽屉吗?前些日子你不在家,过年要花钱的,我就……” 看着他急哄哄地解释,她笑出了声来。 他这才住了嘴,哼道,“原来是吓唬我!回去再给你好看!” 他能怎么给她好看?老一套了!好不容易绷住了笑意,她说起了小鱼,“她叫邓小鱼,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所以感觉跟她格外亲近一些,她也喜欢黏我,小小年纪,很懂事,很乖,也很坚强,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比不上她……” 萧伊庭只是听着,等她说完了,笑道,“不要老说谁谁谁像你,在我眼里,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贫嘴!”叶清禾嗔道。这家伙,完全不能好好说话了! 萧伊庭把她送回了家,而后便自己开车前往姜家,昨晚和父亲说好的,去接妈妈。 然而,这一次却连妈妈都遇上…… “小姐这两天出去散心了,好像是和朋友去海边吧,过两天再回来。”老保姆如此告诉他。 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去了,路上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却关机…… 他想,妈妈心中此时定然也是十分复杂纠葛的,出去散散心不是坏事…… 几天后,小鱼手术,他带着叶清禾信守承诺地去了。 是他、叶清禾,和小鱼的爷爷三人一起把小鱼送进手术室的,小鱼很乐观,也如叶清禾所说,很坚强,进去的时候还和他们说,“爷爷,哥哥,姐姐,别怕,我一定会出来的!” “嗯!一定可以!我们在外面等你出来!”他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回答的。 “哥哥姐姐,你们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爬长城的哦!”她记得的,等她病好了,她就能爬长城了! “当然!”叶清禾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目送她进了手术室。 而后,三个人在手术室外等。 “谢谢你们,谢谢……”爷爷双目含泪,粗糙的手指随意一抹。 “别说这些了,我们一起等小鱼出来。”萧伊庭坐在叶清禾身边,轻轻搂着她。 可爷爷仍然一个劲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最后,两人无奈,只好静静听着老人的倾诉、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鱼还没有出来,叶清禾便有些紧张起来,萧伊庭一颗心在她身上,胳膊收紧了些,“别担心,这手术要这么长时间,你别乱。” “我没乱!”她说着,却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这还叫不乱? 萧伊庭只好不跟她争辩了…… 爷爷看着这一幕,老泪阑珊的,再次感叹,“不知道小鱼哪里来的福气,能遇到你们,得到你们的帮助……哎……这孩子说命苦,又能遇贵人,说命好,又……” “老人家,您也别担心,既然能遇我家二哥这个贵人,就证明小鱼命好啊!大富大贵的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啊,小鱼还要孝顺您,带您过好日子呢!”自己心中焦急担忧的叶清禾,反来安慰老人家了。 爷爷被她说得倒是有些安慰,不过,仍是摇头,“只要小鱼好行,我啊……也不知道能陪小鱼几年,这孩子,爸爸妈妈又无影无……” 他话还没说完,便获得某种直觉,侧目一看,只见朝着手术室渐行渐近的是个男子,帽子压得低低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大半个脸。 他狐疑着,紧盯着看。 萧伊庭两人也注意到了。 却听那男人走近了以后,直接走到爷爷面前,问,“爸,小鱼怎样?” 原来是小鱼的爸爸…… 萧伊庭心中一松。 爷爷既气他这许多天不见踪影,又因见着儿子而高兴,恨恨的语气,“你还记得小鱼?你还知道你是当爹的?这么多天你哪儿混去了?” 小鱼爸爸似乎很激动,不时左顾右看的,身体好像还在微微发抖,“爸,我不是工作吗?小鱼呢?怎么样?”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连个包裹的都没有,直接塞给爷 爷,“爸,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给小鱼看病,我只能停一会儿,马上要走!” 爷爷很生气,“你到底在瞎忙些什么?闺女有病也没时间陪?你像个当爹的吗?你还不如两个陌生人!人家给你闺女出手术费,还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等你闺女出来,你学学人家!” 那人听了,转过头来…… 一身黑色的棉衣,竖起的衣领里,络腮胡子不知道多久没刮了,长了一脸。帽子的低压和领子的遮挡,无法看清他的全貌,而他,却在看见萧伊庭和叶清禾的时候下巴明显一紧,眼睛里也锐光一闪…… “是你!”萧伊庭终于认出了这个人! —————————————————————————————————— 还有一万字,亲们觉得吉祥能完成吗? 第262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老爹一定又以为他不检点,招惹是非,害妹妹受苦,他哪有啊? 方黎说完了,垂下眸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眼睛里浓浓的悲哀……萧律,纵然我满篇谎言,可是,总有一句是真心的…… 最后,法院没有相信方黎和周巧月对萧伊庭的诬告,因为本案复杂,存在疑点,公诉方提出延期审理,补充侦查阙。 至于方黎和周巧月,捏造事实,涉嫌诬陷辩方律师,在法庭做假证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第一次庭审就此结束,这一次萧伊庭的表现,可谓十分出色,然而,叶清禾却没有能够当庭、、无罪释放,这让他十分郁闷,所以,无论多么精彩的表现,他自己倒是丝毫没感觉的…孤… 旁听席里,听审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萧城兴走到姜渔晚面前,刚要说话,姜渔晚就转开脸,从他面前走过了…… 望着妻子的背影,他只能苦笑。 萧伊庭出了法院,目光却触到一片刺目的白,那是范仲的车…… 放落的车窗里,是范仲明媚的笑脸,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许骄傲和自豪,还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心中本就郁闷,这情形更让他烦躁,骄傲和自豪是什么意思?他在法庭的表现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发觉? 不过,范仲却并没有下车和他说话,只是在给了他明媚的笑脸之后,驾车离开了。 萧伊庭看着他车牌号码,真是觉得刺眼极了…… 他回到家,父亲还没回来,冲了个澡,躺在叶清禾房间里的床上。 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只要妹妹不在身边,他就喜欢睡她的床,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小窝。 躺了一会儿,还是郁闷地起来了,重新准备取保候审的资料,不管有没有希望,他都打算再次申请,妹妹在里面多呆一天他都觉得难受…… 刚刚打开电脑,就听见脚步声,是老爹回来了…… 他心头一紧,暗叫不好…… 果然,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敲门声响起,“伊庭,在吗?” “不在……”他脱口而出。 门外的萧城兴绷紧了脸,“开门!” “……”他只好起身打开门,老爹的脸真的绷得像乌云啊……“等等,老爸!我要申诉!” 他太熟悉老爹的办事风格了,从来不会给他申诉的权力,上来就是一顿胖揍再说,就算打错了,那也是他爸,在老爸这里,冤假错案是永远翻不了案的…… “申诉什么?跟你老子申诉?老子就是法!你申诉个什么?”声如洪钟…… 萧伊庭觉得太憋屈了,他是老爹三十年前进货的时候卖家给送的赠品吧?还是人人都有的纪念奖那种,妹妹属于特等奖,不然为什么老爸对妹妹总是轻言细语,对他就全是咆哮? “老爸!我三十岁了!”他大呼。 三十岁的名律,在家里还要被老爹胖捶,然后带着一脸的伤去上庭,想想都觉得挺“心花怒放”啊……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你还是我儿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哪怕你八十岁了,老子我想揍你还得揍!还三十岁?三十岁就不认老子了?”萧城兴继续咆哮。 萧伊庭听着回音嗡嗡直响,憋屈道,“别打脸!我还指着这脸吃饭呢!”标准降到最低了……只要不在法庭上顶着一头包就好…… 萧城兴哼了哼,“你还要脸?你还有脸要保住你这张脸?在法庭上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勾搭起来了,你还要脸?” 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他太了解老爹了…… “我没有!是那女人……” “你给我住嘴!”萧城兴的声音再提高了n个分贝,“你是不是男人?!你还是律师呢!律师不是应该有责任心吗?要严于律己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你平时言行不注意,别的女人会对你动心思?出了事还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冲你这话你就是混蛋!” “……”好吧,这就是父亲,他无话可说。能够叫他住嘴的也只有父亲了,法庭上,法官还允许人说话呢……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他招惹你的机会,你也不是什么好 的!从中学开始,你就风流帐不断,你有过多少次前科了?你告诉我?” “……:还翻历史了…… “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等清禾案子结束,人出来以后我再收拾你!” 萧城兴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萧伊庭闷闷地关了门,虽然逃脱一劫,可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什么时候招惹过方黎了?要怪,只能怪老爹太会生儿子,把他生得太帅了好吗?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真是很佩服父亲,自他懂事起,这么多年里,好像父亲真的没有跟任何女人有过哪怕一丁点牵扯不清的关系,虽然和母亲结婚的时候也许没有所谓的倾心,可是,父亲是个自律的人,有了家,也就有了对家的责任……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母亲,看来母亲仍然没有释怀。 经过今天的庭审,他明显感觉到父亲没有之前那么担心这个案子了,也就是说,他对清禾无罪的判决有信心,不仅父亲这样,他自己也是如此,虽然没有当庭释放,他仍然郁闷,但是心情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今天在法庭上和妹妹一见,无论对案子本身,还是妹妹的健康,他都信心十足…… 唯独母亲和几个舅舅,是面色阴冷地离开旁听席的…… 母亲对妹妹的成见,不会再改了吗? 他心中微叹,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妹妹弄出来再说,于是开始准备取保候审。 第二天,他准备去递交取保候审的材料,刚准备出门,就来了两个警察,告诉他,方黎死了,请他去一趟公安局,协助调查。 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虽然对方黎这个人从最初对她工作能力的赞赏,到现在对她的厌恶,可是不管怎样,她的死还是让他震惊,按理,她已经被控制,这个死亡可就真是诡异…… 他配合办案人员,去了公安局,得知方黎死于昨晚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她不是已经在看守所里了吗? “昨晚,方黎在看守所里死亡,据值班民警说,她被收押之后,情绪很不稳定,昨晚一直哭,然后跟民警说要见你,民警做了安抚工作,看起来好像好一些了,但是没想到晚上会死亡。”警察说。 “死亡原因是什么?”萧伊庭问。 “法医鉴定报告还没出来,初步看是自杀,用床单自缢而亡,可是,我们看到她咬破手指写的血书,找萧伊庭,一定要找萧伊庭,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 萧伊庭点头,毕竟,才和方黎在法庭上有过纠葛,“她在我律所当助理好几年,去年开始独立接案以后跟我接触就少了。她工作挺努力的,也很有能力,之前几年我一直比较欣赏她,而她现在的变化真让我觉得很可惜,她原本可以有很好的前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前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之后好像整个生活方式都变了……” “她男朋友是什么人?有联系方式吗?”这也是警察想要知道的,方黎死亡,连她的家人都联系不上,好像也没什么朋友,连她的手机里也找不到什么信息,只有萧伊庭是她所在律所负责人。 萧伊庭摇头,方黎的私事,他怎么会打听?而且,好像听说一直是个神秘男友,律所没人见过…… “经济能力应该不错,常常给她买些贵的东西……”他忽然想起方黎分明是打过电话的,“方黎应该跟男朋友有过通话记录啊,我们看见的!” “好的。”警察做了记录,又问了些关于方黎的问题,一一记下来,而后道,“谢谢,如果想起什么线索再告诉我们。” “好的。”萧伊庭离开了公安局。 递交了取保候审材料以后,他回了律所。方黎之前坐过的座位,再也不会有她的身影,虽然并不同情她,但是,又一个生命没有了…… 第269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邓子!用弹弓将爷爷打下楼的邓子! 那人见自己被认出来,更是大惊。 萧伊庭下意识地就搂紧了叶清禾,可是,只见寒光一闪,一股寒意朝着萧伊庭扑面而去…孤… 不过一秒的时间,叶清禾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用力将萧伊庭一推阙。 萧伊庭倒是躲开了这一刀,只是,她被人扭住了胳膊,下一瞬,此人胳膊一收,便扣住了她的脖子,同时,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 萧伊庭原本是打算冲上来制服他的,这一幕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喊。 尽管脑子里嗡嗡乱响已然崩溃,可仍然逼迫自己冷静,越是这样越要冷静…… 爷爷却比他更加激动,对着这个人大吼起来,“混蛋!赶紧把她放了!没有他们,小鱼就没命了!” 邓子虽然还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要他放开叶清禾是不可能的,手上的匕首微微一转,寒光四溢,目光逼向萧伊庭,“让开!” “兔崽子!你听见没有?”爷爷又急又怒,“他们两个是好人!给小鱼交了手术费!小鱼现在还在里面坐手术呢!你赶紧把姑娘给放了!” 听了这话,邓子的眼神有一些迟疑,可是,也只是短暂一瞬的迟疑而已,转眼,眼神却愈加阴狠起来,拖着叶清禾,慢慢往外移动,匕首始终架在叶清禾脖子上,贴着她的皮肤。 爷爷几欲急哭,又是怒骂,又是哀求,“混小子!你这混小子!你这是在干犯法的事啊!赶紧把人给放了吧!” 邓子的脚步一步步挪着,看着父亲这个样子,眼中升起无可奈何,“爸,我没办法了,对不起,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孝顺您了!小鱼……小鱼就拜托给您了……” 趁着他这情绪的波动,萧伊庭插话了,声音低沉却极清晰,“邓子,小鱼在手术室里面,进手术室之前是我和我太太一人牵着她一只手送进去的,她说,她想爸爸,她一定回平安出来,因为,爸爸答应过要来看她,带她去爬长城……” “……”邓子眼神微微一暗,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小鱼还说,爸爸从来没带她在北京城里好好玩过,等她病好了,等爸爸有时间了,爸爸就会带她玩儿了……她说,爸爸很爱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工作,赚钱给她治病,陪她玩……” “……”邓子明显的,眼神略略一呆。 萧伊庭停了停,让他有个情绪延展的时间,而后接着,用柔软的语气说着,“她还说,她要上学,很努力地上学,然后考取北京的大学,大学毕业赚很多钱,给爸爸买大房子住,这样,爸爸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了……” “……”邓子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了液体的光泽。 萧伊庭紧张地盯着他,等待着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然而,他脚步刚刚挪了一小步,邓子就反应过来了,眼神一凛,握着匕首的手随之一抖,“你少在这扰乱我的情绪!我不会上当的!你以为仗着自己嘴巴会说我就能被你打动吗?我杀人了!杀人!我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否则不死也得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你当我傻的啊!滚开!滚--!” 匕首划破了叶清禾下颌处的皮肤,鲜血渗透出来…… 萧伊庭不敢再动了,饶是他再镇定,也无法看着妹妹的命悬在那一张薄刃之上,他投降…… “好,我不说……不说了……我知道你要个人质陪你离开,你放了她,我,我给你当人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当我是傻的吗?”邓子眼眶红红的,吼了他一句。 “我不骗你,真的……我不动。”他将双手置于身前,“你过来,交换。” 邓子冷哼了一声,“就算你是真的愿意当人质我也不会傻到用她和你换!大律师!你想想,是她容易掌控一些还是你啊?走!” 他拖着叶清禾往前大步地走。 保安来了,可是也只能在他身边围成圈,不敢靠拢。 眼看人越来越多,邓子也急了,唯恐走不出去,疾吼,“走开!谁都别再围过来!我已经杀过一次人了!杀一次也是死!杀两个我还赚一个!别逼我--” 说着,他匕首举起,落下,在叶清禾脸上划过…… 叶清禾雪白的脸上滑落一缕殷红,衬着她瓷白色的皮肤,尤其触目惊心。 萧伊庭如同那利刃深深划在他心上一般,刺心窝地痛…… “退!每个人都退后十步!”邓子情绪已经失控了,他闻到了叶清禾脸上渗出的,血的味道…… 刀锋一偏,又是一刀划下去,这一次划在她耳下,血染的刀刃,格外刺目…… “退……”萧伊庭的心在颤抖,几乎是哀求着保安…… 众人一步一步往后退,小心翼翼,紧张极了。 “混蛋!”一声如泣大喊,爷爷老泪众横,指着墙壁,“你放不放着姑娘?放不放?” 邓子早已失去理智,吼了回去,“不放!放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好……好……”爷爷流着眼泪,气急,“你不放是吗?好……你不放……不放我就撞死在这墙上!” 说完,他真的朝墙壁撞过去。 可是,此时的邓子已经完全昏了头,吼道,“你撞啊!你撞!老婆走了!你死了!小鱼也不要活了!我们全家都死完好了!” 爷爷痛心疾首,收势不住,咚地一声,撞在了墙上,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老大爷!”有保安跑了过去,扶起他来看,却已然撞晕过去…… 邓子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剧痛,悲泣着大喊,“爸--爸爸……” 喊完之后,原本失控的情绪更加激动,紧紧地勒住叶清禾的脖子,疯狂地吼,“是你们!是你们害死我爸!你们不逼我!我爸就不会死!都怪你们!怪你们!怪你--” 这个你,让他想起了怀中的叶清禾,不能松手,不能去对付萧伊庭,痛和愤无处发泄,一刀扎下去,扎在叶清禾肩膀,随之又拔出匕首,继续横在叶清禾脖子上。 刀尖上滴着血,一滴滴地滴在叶清禾衣服上,匕首扎过的地方,鲜血涌出,更染红了整个肩膀。 叶清禾倒是一声也不吭,只是脸色异常发白。 她不是不害怕,她也是怕的;不是不痛,刀扎进去又扯出来的感觉,她这还是第一次尝…… 可是,她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喊一声“二哥”,唯恐惊了邓子,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邓子见人渐渐退远,就连之前闻声而来围观的人,也越围越少,迅速勒着叶清禾往楼梯那边退。 萧伊庭看着妹妹被他拖着,血滴了一路,心,也痛得滴血,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挟持着妹妹下了楼梯。 待他转身,他示意保安追上去,而他自己,飞快地从另一个楼梯一路飞奔而下,争取赶在邓子之前堵住。 到一楼时,没见保安下来,心知邓子挟持着妹妹,果然比他慢了一点点。 他躲在墙侧,听见脚步声急促传来,手中握着灭火器,盯着楼梯。 待楼梯处出现一道黑影时,他猛然打开灭火器,闪出,对着来人的头脸喷过去。 他计算过,妹妹比邓子矮一大截,他这个高度喷过去,喷到的一定是邓子的脸…… 哪知道,喷到的却是一个保安…… 而邓子,则在保安的包围圈里,贴着墙壁,冷冷地笑,“萧伊庭!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萧伊庭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这个邓子,绝不是普通民工那么简单…… “滚开!都别围着我!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他那染血的匕首,贴着叶清禾的颈,叶清禾脸上,下颌的伤口,还血淋淋的,看着令人心中发颤…… 警察来了,可是,邓子人质在手,萧伊庭紧张兮兮,一再在那求着谨慎!谨慎!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邓子挟持着叶清禾,众目睽睽之下退出了住院楼…… 不知何处,飙出来一辆车,车门打开,邓子始终将匕首架在叶清禾脖子上,将她也拖进了车。 而后,车飞速飙远…… 警察随之开着警车尾随而去,而萧伊庭则跟着一起上了警车,目光紧紧盯着那辆远去的车…… 他没有看见,一 双清朗的眼眸,透过后视镜,也看见了这一幕,原本要停进车位的车,立即调头,稳稳地跟上。 警察在车中汇报所跟车辆的车牌,请求交警和其他部门协助。 围堵这辆车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可是,却不敢过于靠近,在某个街口,终于将这辆车截住,却发现,车里除了一个司机,什么人也没有…… 警察对司机进行了盘问,司机一边说话一边在那瑟瑟发抖,“我……我也是被他们逼着来的,有枪……枪指着我这儿呢,让我开……” 司机指着太阳穴说。 “他们在哪下的车?”警察检查了他的驾照和行驶证以及身份证之后问。 “在……在前面那个路口……”司机发抖的手指,指着。 “一共几个人?” “一共……两男的,一女的……那女的……浑身是血,好像也是被劫持的……” 警察中有人带他回去协助调查,其他人继续上车追,同时,请其它部门帮忙调出司机所说路口的监控,寻找那三人跑掉的方向。 到达司机所说的地点,发现是个丁字路口,而且还有好几条巷子胡同什么的,根本无法找到他们是从哪里逃走的,而且,这样的地方,一钻进来,也不是每条道都有监控了…… 不过,他们还是一头钻了进去,可是,走了一段之后,发现无法再前行了,人,倒是没那么多了,可是,好几个岔路口和胡同,根本不知道该走哪一个,而且,这一段,确实是没有监控的区域了…… “有点麻烦……”这次带队的,仍然是顾队,他说着,在一边细细地找寻着线索。 萧伊庭这一路,整个脑袋、全身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除了两眼一路紧紧盯着之前那辆车,眼前晃动的就全是叶清禾苍白的脸,和她脸上身上那些血…… 当那辆车被追到,车门打开时,里面的妹妹无影无踪时,他心都凉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警车上,怎么跟着警察下了车的…… 直到顾队这么一说,他脑子才有些清醒,也蹲下来,找找是否有可疑的线索。 “这里,是什么?”顾队问了句。 大家围拢过去一看,只见地上一个红色的符号,好像是字母“w”,不工整,似乎是手撑在地上随意写上去的…… “什么意思?”顾队仔细辨别,确认这是血写的字,“是叶清禾留下的吗?” 萧伊庭皱着眉,也在思索,这个w的意思是什么? “west吗?”顾队问了句。 他看了眼,不对啊,这西边没法走…… 萧伊庭脑中灵光一现,“我知道了!跟我走!”同时,一颗心绷得更紧。 顾队眼看着他往前指着方向,有些将信将疑,“你确信是往上走?” “是!不会错!”他愈加笃定,只要这是妹妹留的,就一定是告诉他正确的方向!这个地点写字,或者是用箭头做方向,说不定会被邓子察觉,这样随意的一画,就算被看见了,人家也想不到是指路,以为是不小心带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往上走,而不是“west”,是因为,在游戏里,键盘操作时,w键就是往上或者往前走…… 他们上车,在小巷里艰难地行驶着,连驶了好几百米,也没看见可疑的踪影,难道真的走错了吗? 不断遇到岔路口,不断下车寻觅,没发现踪迹,再上车继续行,直到另一个路口萧伊庭再次在地上发现一个符号,一竖,仅仅只有一竖…… 如果不留心,不思考,也只会以为,这是她手上沾了血,不小心印在了地上…… 一竖代表什么?继续向前? 他在犹豫。 “现在呢?”对于这样的暗号,顾队还真无可奈何了…… “这边!”他果断指向右边。 一竖,在方向操纵的四个键里,aswd,只有d键有一竖,应该是右边没错,妹妹那么谨慎的性格,是不敢把字母d的圈也画全了的…… 只是,她被挟持着,怎么才能蹲到地上来留记号?难道他们是拖着她走吗?他心口一紧,可是一想,又不可能啊,地上没有拖曳的痕 迹,若真是拖,她那一身的血,总能留下点红印记才是…… 不管怎样,看着这些符号,至少他心中有一点是肯定的,妹妹现在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一定要活着! 脑子里装着这些念头,他心中焦忧酸楚,加快脚步上了车。 如此边寻边行,渐渐走到了开阔处,又至大马路上,这一次,是彻底失去方向了…… 他们去了哪里,是否上了车,什么时候上的车,完全不知道了…… “仔细看看!我再联系交警。”顾队一边叮嘱下属注意寻找痕迹,一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同时,自己的目光也四处搜寻。 “这个是吗?”有干警带着手套从地上拾起一个物件。 ———————————————————————— 之前发送一次提示失败,我又发一次,不知道重复没,如果重复了亲们明天自己找客服哈,红袖抽的啊啊 第263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雨季不再来 自缢? 真的是自缢吗?还是有别的隐情?按理,在看守所里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不过,这不是他能力所能及之事了,只希望能早日破案,还方黎一个真相,毕竟,她错不至死…孤… “萧律,有个送花的……要见您。”新的助理敲门进来,对他说阙。 送花的?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忍了心中那口闷气,没在助理面前发泄出来,“不见,让他走。” “……可是……”助理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他抬头问。 “他说您不见他一定会后悔,而且……在外面不肯走呢……”助理轻声说。 他眉端锁得更紧,“叫他进来吧。” 这个所谓的送花人,他是怎么也不愿意见的,可是,那句“不见一定后悔”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妹妹曾经提过,送花小弟曾在送给她的一枝花里夹带了信息…… 正想着,那人来了,捧着一大束白色风信子,白得招摇,白得刺目…… “萧先生,您的花,请签收。”送花小弟把花送到他面前。 萧伊庭的目光落在这花上,鲜嫩的花朵,顶着嫩黄小蕊,他真想伸出手去,把这些花揉成粉末,然后全部砸回那人脸上去…… “萧先生,送花人说,能不能请您亲自签收?”送花小弟把送花单拿了出来 还亲自签收? 他嫌恶地,看也没看签收单,只粗暴地把那花接了过来,将精心包过的白色花朵一顿胡乱翻腾,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现,那只是花而已…… 他看着那送花小弟,难道他自己想多了? 小弟什么也没说,一脸茫然状。 他挥挥手,“好了,走吧。” 见他始终不肯签,小弟只好放下单子,也不要他签了,默默地开门,走了回去…… 他坐了一会儿,不甘心,又在花里找了一阵,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下他有些恼了,将花扔在地上,用脚一顿乱踩,好似把花踩碎了,也就能将那些让他甩也甩不掉的感觉给踩没了一样。 他用力地踩着,直到每一朵花都在他脚底下凋零破碎,他才愤怒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看着地上那些惨败的花朵,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那双眼睛,那双含笑却透着忧郁的眼睛,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他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声,哗啦大响,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包括那张签收单。 白色的签收单飘飘忽忽落在了地上,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才发现,这单子并非普通的签收单,它分明就是一张薄薄的纯白色卡片…… 下意识地,还是拾了起来,上面有着手写的一句话:知道你不会签,可是,我仍然停留在那一个雨季,那一棵树下,尽管,那样的雨季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句话底下,写着某个人的名字,而后,旁边一条横杠,难道是要他把名字签在这里? 这叫什么?! 他怒从心起,刷刷两声,将纸片撕成四片,随手一扔,纸片飘落在残花堆里。 雨季!雨季!雨你…… 他想爆粗口,可是,思维却突然在这里停住…… 想了想,拿起车钥匙飞快出门。途经方黎桌子的时候,他停了停脚步,方黎的抽屉已经全部被拉了出来,里面东西都空了,是警察刚刚查过…… 心中再度叹息,加快步伐出了律所。 开着车,径直驶向曾经念过的小学。 正是残冬,树木枝叶败尽,新芽还未开始生长,一片萧瑟的景象,唯有教室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脆嫩的童音,让这冬天,有了几多生气…… 他绕过教学楼,来到后面的一片小树林。 二十多年了,这树林还在,一株株的树木,比二十年前长高了许多,也粗壮了。 他从人行道第一棵开始数起,数到第十棵,然后便站在树下细看。 树下的土,似乎有些松,混着 雪后的融水,脏脏的。 他用脚踩了踩,蹲下来,拾了根树枝,戳了戳那些泥土。 有些画面便在他脑海中重复播放,他很想,很想把它们都驱逐出去,可是,不能自已的,它们又都蹦了出来。 心中开始烦躁,一用力,枯脆的树枝折断。另捡了一根,继续刨,没几下,又断掉了…… 于是愈加烦躁起来,索性扔了树枝,徒手翻着那些泥土。 终于,染了一手污泥之后,刨出一个小塑料袋来。 他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呈现,每一件,都让他心里的愤怒更甚!这都是些什么?橡皮擦?用过的作业本?本子上还写着一个讨厌的名字,本子里面是听写吗?全是一百分…… 总之,全都是这一类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嫌弃极了,愤怒地将它们往空中一扔,东西散落开来,掉在泥地里。 岂有此理!一句雨季不再来,就是把他引到这里来看这些东西的吗?无聊透顶!可恶透顶! 他蹲着,不甘心,一手泥浆,继续往下挖,直到再一次露出塑料袋的一角来。 他心里讽刺的冷笑更甚,搞什么?跟武侠小说似的! 这一次,当他把塑料袋扯出来的时候,心里却一动,好像是盒带子? 顾不得擦干净手,他便用两个指头把里面的东西拎了出来,剥开层层塑料,果然是一盒监控带…… 他心急地将塑料纸再度裹上,唯恐弄脏了监控带,转身欲跑,低头,却看见被他扔弃的东西,心里一阵堵。什么玩意儿!真是扔了还嫌污染环境! 他两脚胡乱将那些在他看来视为垃圾的东西给踢到刚才刨开的坑里,再胡乱盖了些土,用力几脚踩平,转身走了。 找了个地方洗手,回到车上,再一次把监控带拿出来细看,想起了那个人,他到底在干什么?哪里来这么多东西? 想到这里,把手机拿了出来,却猛然想起,他并没有刻意存下那个人的号码,也从来没有主动给那人打过电话,现在…… 最终,作罢。 他刚想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却在掌中震动,有人来电了…… “喂?”他闷闷地问,心中有种预感,是某人…… “小二……”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他…… “别叫我小二!恶不恶心?”他硬生生的语气,“你给我那是什么?哪里来的?” 他却没回答他,只轻轻一笑,“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那语气,甚是满足…… “……”他在这跟他说监控带,他在那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语气愈加生硬,“我问你上哪弄来的?没干违法的事吧?” 那边的他,笑声更加清朗,“小二,你关心我?” “我关心你个球!”他一听就火大,“我怕你违法弄来的,在法庭上无效!” 彼端的人倒是不介意他这么吼叫着解释,笑声里透着喜悦,“呵呵,放心吧,没有通过违法手段,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里面内容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笃定…… 偏偏的,那人还在那边作死,“你不怕?万一是我的不雅视频呢?” 萧伊庭一阵恶寒,骂了一句脏话后,大吼,“滚!”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敢不敢看呢?” “……”萧伊庭感觉自己要吐了,马上要吐了,还能再恶心一点吗?他无法再跟这个人继续讲下去,他怕自己暴怒之下把持不住,连车都开不好了。 他果断把电话给掐断了,想想,还是回了家,得先看看再说,别真的交给办案机关以后,是一盒不雅带…… 虽然他觉得此可能性非常小,但想到,也许,可能,是某人恶心的模样,他再次想吐…… 一路开车,一路却思绪翻飞,这条熟悉的,上学的路,已然发生了好些变化,可是,某些人到底是发什么疯?还说着停留在什么雨季干什么呢? 他和他的真正认识,应该算是上 一年级的时候。 小学生第一天正式上课,他跟宁子、辰安还有辰曦同一个班,一起由各自妈妈送到了教室门口。看着他们坐好,妈妈们就走了。 老师没来之前,教室里一群小毛豆,乱哄哄的,宁子和辰安还能在座位上坐着,最活泼好动的他,早已经满教室认新朋友了。 而一番闹腾里,却传出极不和谐的一声巨响,原来是有人的座位被推倒了。 他是个好事的主,有热闹可看,马上凑过去了。 一看之下,原来是他啊…… 这小子他和宁子他们都见过,是隔壁院的,是姓范吧,虽然不曾打过交道,但是看见他爸带着他来他们院来过…… 叫什么来着?对了,范仲…… 那一刻,范仲的桌子被掀翻在地,崭新的书包掉在地上,文具盒摔了出来,削好的铅笔也全洒出来了。 而这小子的怂样,真让人生气,居然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只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那会儿他的想法就是,哎哟,范仲这小子天生就长了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啊!又瘦又矮,脸秀气得跟个女孩似的,皮肤也白得像小姑娘,还长得那么漂亮…… 胡说,他们哥三个就算得上漂亮的了,他们仨自己还没见过比他们自己更漂亮的小孩呢,这范仲看起来还真就把他们给比过去了…… 一小胖墩,站在他面前,冲着他耍横,“喂,你给我起来!我说了,我要坐这个座位!你给我让开!假丫头!” 假丫头? 话说,这称呼真适合他,瞧他留的那是什么发型啊,像辰曦的娃娃头似的!如果不是穿着男生的衣服,活脱脱就是个女孩嘛! 原来,范仲的桌子是这么被掀翻的…… 这小胖墩想要做范仲的座位,范仲不让吧…… 可是,这傻小子被欺负了,可以有点出息吗?男人大丈夫,挨揍了,拳头招呼回去就得了,瞧他怎么做的?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的,要哭出来了,低声低气地,在那说着,“是老师安排的……老师会批评……” “可是我就要坐!给我让开!不让我今天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你!”小胖墩把他桌子一踢,上来便按着他一顿胖捶。 萧伊庭初时还站着在那看热闹,可谁知这傻小子真是傻啊,居然打不还手?不得不怀疑他智商有问题! 眼看着小胖墩越打越起劲,周围还多了几个小胖墩的“爪牙”在那呐喊助威,其他同学傻傻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顿时,他的英雄主义蓬勃爆发了,冲上前就把小胖墩给掀翻了,然后往两人中间一站,如同范仲保护神似的将他挡在身后,冲着小胖墩道,“他是我的人!你少给我欺负他!” 好一句他是我的人…… 话说,他当时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不是同一个院的,但是爸爸们都认识,爷爷们也认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个地盘上的嘛,他当然要罩着。 那会儿的他,虽然个子比较高,但是,瘦,看起来很单薄,根本经受不起小胖墩一个拳头。所以,小胖墩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第一天上课,威严就遭此侮辱,小胖墩怎么能忍? 小胖墩也是有几个好发小一起进这个班的,当即手一挥,“给我揍他!” 起初那几个呐喊助威的小子就冲着萧伊庭和范仲来了。 宁子和辰安虽然坐在座位上,可是,一切的动静都看在眼里,眼看萧伊庭要吃亏,两人迅速离座出手了,三个人,将小胖墩那一伙人的第一波攻势轻轻易易就化解。 萧伊庭得意地和兄弟俩人在范仲身前站成一排,将范仲护得严严实实。别的信心他没有,说起打架,他们哥仨可是在同龄人里打遍大院无敌手,这小胖墩是存心找揍吧! 可是,小胖墩并不服输,招呼一声又上来了,一时,陷入一团混战…… 终于,有女生想起,这种情况是要去叫老师的,于是,老师来了,看见了教室里精彩的一幕。 而后,萧伊庭哥仨光辉的上学历史第一天,就被勒令出去罚站,当然,一起罚站的还有小胖墩那几个。 而那个没出息的范仲,眼泪汪汪的把书包捡起 ,傻不拉几地,居然跟老师说,他也是打架中的一个,他也应该出去罚站。 老师当时的表情萧伊庭一直记得呢,俨然就是看到傻瓜的样子,板着脸指指门外,意思是,你也出去。 教室门关上之后,萧伊庭在外火气十足地问,“你傻啊,你出来干什么?” 范仲小姑娘似的,也不说话,默默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说,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萧伊庭又问。 范仲给了他一个没出息的回答,还怯怯的样子,“打架不对……老师会批评……” 噗,萧伊庭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傻小子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两句是老师会批评…… “那你现在出来,不怕老师批评了?”他无法理解范仲的思维,他到底是怕批评,还是不怕呢? 范仲又闭嘴不说话了…… 好吧,萧伊庭觉得自己和他沟通困难,不过,自己说过了的,范仲是他的人,所以,不能食言,更不能让他再这么被欺负,丢大院的脸(那时候的他,当然并不明白大院的脸面到底长在什么地方),于是,把范仲小小的个子一扯,扯到了他和宁子中间,对小胖墩道,“听着,他跟我混的,以后长着点眼!不然,今天的事只是个开始!” 小胖墩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不吭声了。实力相差太大,这三人虽然看起来没他块头大,可个个打起来人来疼死了,他这边全部挂了彩,对方一点皮都没破…… 后来,范仲真的跟他一起混,混了三年,四年级的时候,转学去了外地,他以为,他们的交情就此结束了,结果上初中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还在讲台上来了一番惊天地的自我介绍:我是范仲——没有阉…… 他还是那么白净,那么瘦,可是长高了,剪了很短的头发,体格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运动会上还能拿名次了…… 这些都是萧伊庭没想到的,不禁笑他,“哎哟,再也不是小姑娘了啊!” 萧伊庭从前一直叫他小姑娘,因为他留着娃娃头的样子真的很像可爱的小姑娘啊! 范仲对谁叫他小姑娘他都生气,唯独萧伊庭这么叫他,他只是腼腆地一笑,后来,还有班上同学说:萧伊庭,你的小姑娘来了…… 当然,这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上来初中,自然不能再叫他小姑娘,他也不是小姑娘!非但如此,这家伙居然跟他抢起姑娘来了…… 这,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旧友相见,原本是极高兴的事,可是他们的友谊生生叫范仲给毁了! 初中的萧伊庭已经有点早熟的迹象,时不时跟女生玩玩,校内的校外的,他帅气出名,运动出名,成绩渣出名,可是,偏偏有女孩喜欢,他也顺水推舟地谈个小恋爱,可是,只要他跟谁在一起,不出一个月,这个女孩就变成范仲的了…… 在不知是第几个女朋友被挖走以后,他们的友谊终于走到了尽头,从此,自成天敌,拳头相向…… 直到最后,郭锦儿也变成范仲的妻子,他们之间这种抢女孩的游戏才真正宣告结束。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范仲的这么多“恶行”的背后,隐藏的居然是这样的心思,这让他愤怒,恶心,避之不及…… 他甚至,宁愿郭锦儿没有告诉过他这些,让他和范仲两人永远处于对立的位置,相见便恨的天敌,也不愿和他站成了这样的关系…… 他心情焦躁的开着车,却不曾看到,他离开后的树林,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范仲,蹲在了树下,用手指把他踩在泥地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捡回来…… 第26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记得 这本作业本,是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听写,他的本子不见了,正着急会被老师批评呢,是萧伊庭传了一本本子给他,救了他的急…阙… 这块橡皮擦,是同学们上了两年学后,开始讨论哪一种橡皮擦是最好擦的,可是,偏偏他的擦子都是妈妈买的,很漂亮,却不实用,后来萧伊庭把他的给了他…… 他从小就很听妈妈的话,是个乖宝宝,妈妈给买什么,他用什么,甚至,妈妈把他打扮成怎样,他就怎样,他年幼时多病,妈妈听说打扮成女孩样会好带一些,便给他剪娃娃头,带着他弹钢琴,他很想学二胡,因为萧伊庭在学二胡啊,可妈妈喜欢钢琴。后来,他偷偷地跟着萧伊庭学,萧伊庭还买了把二胡和曲谱送给他,因为妈妈管得他很严,他每天的零用钱不超过两块,还不让随便花,早上司机送到学校,晚上司机接回家,路上要买什么,都得司机请示妈妈以后司机负责给他买。 他可珍爱这把二胡了,可是,最后还是被妈妈发现了,给没收了,只剩这本琴谱。尽管这样,他最后还是学会了拉二胡,而且还拉得相当不错…… 男孩子都喜欢扇画片,但是他没有,因为妈妈不准,说那是泥孩子才玩的东西,他不能玩,可是,他很喜欢玩啊,特别是跟萧伊庭他们三个一起玩可开心了,但他没有画片,萧伊庭就给了他这一大堆,很遗憾的是,过去这么多年,大多数画片都丢了,就只剩这几张…… 这样的往事太多太多了,同学几年,经萧伊庭的手给他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最后,在搬来搬去,转来转去的过程中都遗失了,只剩下这些,他视若珍宝孤。 然而,此刻,这本子的封面已经破裂,萧伊庭狠狠踩上的几脚,在本子上留下了泥泞的痕迹,第一页里的一百分也已经被泥浆污染。 他小心地拾起,用手,一点一点擦去,可无论怎么擦,都无法再擦干净了…… 还有画片和琴谱,也已经染满污泥…… 擦子还好,洗洗就干净了,这些纸质的东西,就像烙上了一个污浊的烙印,使那些原本的纯净不复当初,一如他和他之间的感情,因为他那污垢的心思,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并不怪他,反而有些小小的欣喜。 他踩塌他的珍爱,踩踏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自然也是踩踏他那卑贱如泥土的感情。可是,小二还记得。踩踏得越用力,就证明他记得越清晰。 小二还记得这个树林,记得这一棵树,准确无误地就找到了…… 真好。这,就足够了…… 记得那日正是下雨,他和他在这棵树下结拜。 小二说,他们已经有三兄弟了,他是第四个,所以是最小的,要叫他们哥哥。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记得他是笑着说的,他比小二大那么一点儿,应该是小二的哥哥才是,可是,小二却很凶地对他说,不行,得按照结拜先后顺序来,而且,有哪个哥哥是像他这么又怂又傻的? 他还是笑了笑,没和他争辩,就认了他哥哥…… 小二总是这样。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吼他、凶他,老是骂他没出息,怂包…… 可是他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小二就是这么个人,表面上对他又凶又吼的,可是只要他有什么事,小二还是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因为,他们是兄弟,他们在树下曾经对着天,对着地,对着雨水起过誓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从电视和武侠小说里学来的誓言,那时候,还不懂,这样的誓言有多么重…… 只知道,跟小二在一块玩的日子很开心,他愿意被小二吼着,也愿意被他保护着,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三年之后,他就被迫转学走了,直到初中才又回来,他开心地选了小二所在的学校,甚至同样的班级,再一次地和他成为同学,成为四兄弟中的一员。 说是四兄弟,其实他只是跟小二最要好而已,然而,小二却开始谈恋爱了…… 那时候的他,并不懂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小二跟别人玩而已。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圈子,他只愿意他们在这个圈子里玩,所以,他去和小二的女朋友玩儿,而那些女孩,也太容易叛变,几个礼物,多点温柔,居然一个个就叛变了…… 渐渐的,这个游戏让他乐此不疲,他要小二看清楚,这些女孩根本对他不忠诚,也不值得他喜欢。 后来,小二被他的行为惹毛了,跟他生气,甚至还和他打架,确切地说,是打他,可是他也不后悔,继续玩着这个游戏…… 他不知道,也没想过,这个瘾从何而来。 再后来,彼此都渐渐长大,因为高二那一次堂兄加入战团,导致那场架打得有些惨烈,两边均有挂彩,还害得小二转校留级…… 这一次,他才后悔了…… 他再也不能跟小二同班了,比小二早一年升入大学。大学里,周围的男生一个个逐渐追女孩,谈恋爱,只有他,在这方面全无心思,直到某天晚上做梦,梦里自己冲动的对象竟然是小二时,他才明白了什么,从此,这种想念和渴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自己很卑微,更不敢让小二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大二开学初和他在林荫路上的偶遇,小二干净整洁地披着晨曦走来,忽然之间,他自卑得无地自容,纵然他穿得再光鲜,再洁净,也无法掩饰他污浊的内心…… 忧伤地望着他远去,恨不得隐匿回黑暗中去,那些阳光,那些明媚,都是可以将他生生穿刺,让他无法遁形的利刃…… 不能见,无法见,他最终选择了逃离。 他想,也许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就会忘记吧…… 所以,有了交换生的机会,他马上争取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远离这个人,远离这里的一切……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遗忘能力,有些事,你越想逃避,它越如影随形地缠着你,国外两年,他非但没有忘记,反而记忆得更加深刻…… 于是,他又回来了…… 他回来,并不想求得什么结果,他的这份心思,他会深埋心底,永远也不会让小二知道,他不敢让他知道,不敢让小二鄙视自己,他宁可与之保持着现在这样,他自以为是的天敌关系,虽然站在了完全对立的两边,但至少,他们是平等的关系…… 他要的,只是离他更近一些,在最近的城市里,好过远隔重洋,不知讯息…… 再后来,传出小二的婚讯。 那个叫郭锦儿的女子。 是他恶习难改吗?他竟然再一次玩起了熟悉的游戏,结果每每总在他意料之中,郭锦儿竟然也转投他的怀抱…… 多么讽刺!能有一个例外吗?一心一意只忠于小二的?这样朝秦暮楚的女子,真不足惜!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为自己的游戏所寻找的借口,还是其它,好似,这么一想,他就可以不内疚了一般…… 然而,这一次,却和从前的任何一次游戏不一样了…… 它有了结果…… 他竟然跟郭锦儿结婚了…… 家中父母多年来为他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而郭锦儿又十分聪明,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父母面前,而父母还异常喜欢她…… 这桩婚就这么成了…… 他在结婚前还曾徘徊犹豫过,是否真的该娶她?可是,喜帖已发,婚礼就绪,他再也没有退路走。 这,是他自己造的孽…… 所以,他是真的想过的,既然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至少为范家开枝散叶,维持一个正常家庭的表象。然而,他做不到…… 努力过很多次,始终做不到,他完全无法靠近郭锦儿…… 郭锦儿发现了他的秘密,整日跟他闹,跟他吵,各种冷嘲热讽,非但在他父母面前把他的秘密公布出来,还告诉了小二…… 他知道,从此,他在小二面前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结婚,是他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不是因为郭锦儿揭穿了他的秘密,而是因为,无辜地拖累了一个姑娘。不管郭锦儿是怎样的人,他都没有理由拖累她陪着他一起痛苦,婚姻,不是从前玩过的任何一次游戏…… 他给了她自由,可是,伤害却已无法弥补,而他,有了前车之鉴,再也不会去挖小二的墙角,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可是,也在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他长久以来抡着锄头,却使错了力,最该挖的那一个,没有去挖……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总有女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叶清禾就和小二从前所有的女孩不同…… 这一个,是他挖不走的了…… 当他得知这个以妹妹的身份隐匿在小二身边的女子是小二等了多年要娶并且已经娶了的女人,他便知道,这个,是真的不一样了…… 即便他使尽浑身力气抡起大锄头,也是挖不走的…… 仅仅只与叶清禾见过几次,从前都忽视了,后来再想起,便觉得叶清禾和小二表面上截然相反,骨子里却有诸多相似的东西,他想,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忽视了叶清禾的原因吧…… 不可能再出现在小二面前,他便开始给叶清禾送花。 花店是他自己开的。 这两年,他做事越来越随性。想开字画店的时候开一家字画店,想开课教二胡的时候开个二胡工作室,想开花店了,又开个花店。 赚钱赔钱他完全不在乎,就只随着性子来。 每一天一束白色风信子,不是给叶清禾的爱,而是给远得无法靠近的小二,不隔山,不隔水,却隔了天涯的小二……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是,却一天天坚持着,远远地看着那些风信子开放,凋零,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心死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 这样的自己,很傻,也很猥琐…… 就像此刻的他,站在泥地里,一身白衣,却只能站在泥地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望着他的车离去,望着自己那颗卑微的,偷/窥的,悄悄欢喜和悲伤的心…… 萧伊庭回到家,把监控带打开来看,画面上出现一个阳台,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边走边打电话,打电话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喂?搞定她!一个女人而已,搞定女人难道不是你最擅长的?她可曾经是萧伊庭身边最近的女人!先把这个女人搞定,我们留着肯定有用,另外叫你安排踩点踩好了?找个最合适的地点。嗯,那就安排几个人先混进去当民工!熟悉环境,熟悉人,好做事。我跟你说,不要再毛毛躁躁做任何打草惊蛇的事,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规划一定要天衣无缝!” 270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被挟持 萧伊庭一看,没错,是妹妹的发卡。 “是的,是她的!应该是在这里上的车,不知道去了哪里,顾队您联系交警,赶紧!”他心急如焚,她那羸弱的身体,又受了伤,经得住这样的折腾?这样的流血? 说完,急切地和警察上了车,一边前行一边等交警那边的消息阙。 可是,交警的回复却是,监控上并没有看见他们上车的画面…孤… 他们一边往前急追的同时,顾队也一边汇报,警察开始部署,在各个路口逐一检查可疑车辆。 然而,在这样严密的搜捕中,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北京,竟然没有再发现踪迹…… 顾队分析,邓子他们应是有人接应,逃亡的人里面不止两个人,其中,极可能还有没有抓住的宋成徽…… “宋成徽嗅觉极其灵敏,应该在我们还没有开始部署的时候就有了警觉,等到行动的时候,早就跑路了!”顾队说。 萧伊庭焦躁难安,一天过去了,居然将人给跟丢,他担忧的不仅是妹妹的安全,还有她的身体,虽然现在基本好转,可是还要巩固,而且,这种病很多情况都会复发或者加重,连小小的感冒都不能忽视,她这么被人挟持着逃亡、受伤,又无药可吃,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萧律,要不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我们继续追捕,有进展第一时间通知你!”顾队说。 萧伊庭如何能安心回去? 他摇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萧律。”顾队又叫了他一声。 萧伊庭锁着眉,下了车,没有为难顾队,毕竟,还没有公安部门抓人,律师跟着的。 可是,要他就这么罢休,那也是不可能的,下车后便站在异地的路边,准备高价租辆出租自己开着继续跟下去,无论多少钱。 然而,高峰期,出租也全是满的。 他越等越焦躁的时候,一辆熟悉的白车闯进他的视野,并且停在他身前。 “上车。”里面的人很快地说。 范仲…… 这个人真是哪里都有他,哪里都能出现…… 他没有犹豫,没有时间犹豫,绕到驾驶室的门边,“你下来,借我开!” 范仲略略一怔,唇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显得颇具深意,而后把驾驶室让给他,却没有下车,而是直接跨到了副驾驶室。 说实话,这原本是极为不雅的姿势,尤其他还身形这么高,可是,不雅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视觉上却无不雅感。 坐在了副驾驶室里,他不动了。 萧伊庭眉头皱着,跟他解释,“我借你的车,你先回去行吗?” 范仲笑,“不行。” 他有些火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赶时间……” “你能找到他?”范仲扬了扬眉,黑色的眼睛里碎碎的光。 “……”他还真找不到,难道范仲能找到?他斜目看着他,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能拍到宋成徽的监控吗?而且,今天还那么巧合地和他在这里相遇? “你能找到?”他直接问,同时开动了车,时间不等人。 范仲却一声轻笑,“找不到。” “那你……”他真火了,此时此刻谁还有时间跟他闹着玩儿?“前面那个路口你给我滚下车!” 无论他怎么发火,怎么吼,范仲倒是都不会生气,眸中始终波光碎碎的,含着笑,“这是我的车……” “……”他瞪着这个人,范仲那模样,摆明就是我在这里赖定了! 他终于选择了放弃,算了,真的没有时间跟他这么耗下去…… 手机拿出来,用范仲的车载充电器充电,他想试着拨打一下妹妹的手机,可是,不知道她在邓子手里状况怎样,只怕这个变故会激怒那伙人,这个冲动已经忍了很久了……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算了,手机追踪定位,警察自然会部署,他还是不要添乱了。 于是开着车,朝着警车驶远的方向,疾驰。 —————————— ———————————————————————————————— “吃东西!” 啪地一声轻响,两个馒头用塑料袋装着,扔在了叶清禾面前。 叶清禾坐在桌边,肩膀刺伤的地方血早已经干涸凝固了,黏在衣服上,稍稍一动,就扯得伤口痛,脸上以及其它地方的痛倒是感觉不到了,似乎已经麻木,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很累,这一路被他们挟持着,早已耗尽了力气,几欲瘫软,这一坐,几乎虚脱,可是,她不敢有半点松懈。 一天还没喝过水,她口渴得嗓子冒烟,看着这馒头,实在没有胃口,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吃。 “有水吗?”她轻轻地问。 一路,她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这突然的一声,还把那三人惊了惊。 “你还想喝水!”刚子第一个愤怒,“你以为你是我们请来的菩萨?给馒头你吃是不让你饿死!对我们还有用!” 叶清禾便不吭声了,三个男人,她一个女人,她不会傻到要和他们抗衡。默默拿起馒头,干干地,小口小口地啃,艰难地吞咽。 在啃了小半个之后,她实在咽不下了,馒头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噎得她难受,打起嗝来。 “给她水!” 说这话的人,是瑞达。 刚子有些不情愿,还是邓子,把自己的水扔给她。 叶清禾极爱清洁的一个人,喝一个陌生臭男人喝过的水,这要在从前,是她想到就会恶心的事,可是,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能喝的? 她屏住呼吸,不敢接触瓶口,悬空喝了两大口,冰凉的水入喉,呛得她连连咳嗽,可是,也得喝下去,一边打嗝一边咳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卡住的馒头总算吞下去了,她再度喝了一大口水,继续啃馒头。 邓子把水拿了回去,“x的!喝掉这么多!不懂节约吗?现在外面风声那么紧,水都没地方买了!” 叶清禾任他骂,默默不语地继续啃她的馒头。 瑞达吃完东西了,抽着一根烟,拿着手机在摆弄。 “瑞哥,电话还打不通?”刚子问。 “嗯。”瑞达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不会不管我们了吧?我们给他出了这么大力!”邓子的表现是最烦乱的,一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瑞达冷哼了一声,“不管我们?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叶清禾默默地听着,这时候插了嘴,“你们在说宋成徽吗?” “你给我闭嘴!关你p事!”邓子暴躁地冲她吼。 叶清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邓子,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躁,如果顺利的话,小鱼的手术应该做完出来了……可是,爷爷也不能照顾她了,她怎么办?” “闭嘴啊!让你别说你还说?”邓子吼道。 叶清禾于是不再说小鱼,可是,邓子明显地更加暴躁,走来走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狠狠一脚踢在桌子角,还不解气,又一拳砸在墙上。 瑞达看在眼里,说了声,“对不起,邓子,不该让你去做这事。” 邓子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做完这笔,就有钱给小鱼动手术了…… “可是那个老狐狸!竟然这么可恶!”钱也没给他们,他拿去医院的钱,还是瑞达给的…… 叶清禾听着便轻轻冷笑一声。 “笑什么?”邓子极度暴躁的时候,对叶清禾的笑格外敏感。 叶清禾便冷笑着,缓缓地道,“宋成徽那个狡猾的狐狸你们也相信?天下最没有义气不讲信用的人就是他!他和姜琮文的关系还不好吗?合作那么多年,可以说完全是姜琮文一手拉拔着他发家致富的,虽然替姜琮文进去了几年,可姜琮文给他的回报也不少吧?结果呢?他是怎么做的?直接把姜琮文给害了!你们觉得,他会跟你们讲义气?” 邓子和刚子对望一眼。 唯有瑞达,皱着眉斥她,“少给我胡说!如果不是姜琮文想要做掉宋成徽,宋成徽也不会那么做!这都是逼出来的!” 瑞达对她说这些干什 么?是想说服她宋成徽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叶清禾暗暗揣摩,只怕,瑞达这时候也是不自信的吧…… “当然,宋成徽是怎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姜琮文为什么要做掉宋成徽?如果不是宋成徽过分了,姜琮文会起这个心?他都一大把年纪儿孙满堂了……”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而已,可是看着瑞达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还真的猜对了……于是继续说,“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样亡命天涯,这起谋杀案的主谋是宋成徽,你们只是从犯而已,尤其瑞达和刚子,你们会判得更轻,在监狱里表现好一点,争取减刑,几年就出来了,何必这样抛弃家庭抛弃亲人,一辈子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 瑞达原本一直没出声,听她这么一说,脸上多了嘲讽的笑,“叶律师,够了!我知道你们当律师的都嘴巴厉害,更何况叶律师还尤其出众,有胆有识,足智多谋啊!可是,也别把每一个人都当傻瓜!就算是傻瓜,上一次当就够了!难不成还上第二次?你放心,不就是想要我们自首然后放了你吗?只要你乖乖地合作,我们安全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瑞达的话,叶清禾明白,说的是上一次在云南的事。 被瑞达点破心机,她只好暂时闭嘴,可是,瑞达的口气倒是不太糟,邓子可就对她毫不客气了,匕首一插,插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凶狠狠地说,“死女人!说够了没有?留着精神喘气吧!嫌太消停老子再给你一刀你信不信?” 看来游说他们的方式不凑效…… 叶清禾沉默了,决定暂时听邓子的,养精蓄锐,再想别的办法…… 三个人开始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的问题。 刚子建议就在这屋里休息一晚再走,外面风声太紧,虽然一口气已经远远逃离北京,但是,只怕各省之间警察已经合作,他们再贸然赶路,等于自投罗网…… “不!连夜走!吃饱了没?吃饱了马上走!越是晚上越安全!”邓子始终是最慌乱的一个。 瑞达也赞成邓子的话,“马上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现在哪里是安全的?”刚子看着外面浓黑的夜色,唯恐下一个瞬间,警察就闯进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瑞达冷笑了两声,冷笑的原因是,他猜测,宋成徽可能也在那里!这些年了,最了解宋成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姜琮文,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他了!在这出国出不了,逃亡则处处是网的时候,宋成徽那个地方,倒是相对安全的…… “那就赶紧走!臭婆娘,吃完了没?”邓子将她一把提了起来。 叶清禾的脚,在休息的时候是被他们用绳子绑住的,她被他一拖,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 邓子火了,俯下身,拎着她胳膊把她用力一提,“到底有没有用啊!没用老子一刀杀了你算了!反正不是第一个了!” 俯身的时候,她的手机从邓子上衣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她目光一紧…… 手机从一上车就被邓子收走了,是怕她发求救信号…… 邓子把手机拾起,解了她脚上的绳子,和刚子一人一侧,提着她飞走。 刚子正好扯着她受伤那侧肩膀,每走一步,都疼得她咬牙,她忍着痛,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个手机,怎样才能把手机弄到手…… 三个人带着她火速上车,瑞达开车,邓子和刚子则和她一起坐在后排,两人一边一个,押着她。 她一直想着左边邓子口袋里她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右边的刚子给了她一个机会…… 瑞达的车根本不敢往大路上开,在山道里钻来钻去,路况大多崎岖,坐在车里,不断高低起伏,不断被颠起。 叶清禾的手搁椅子上,忽然碰到个光滑的东西。 刚子一直拎着她的胳膊,她不敢大幅度动,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好像是个手机!是刚子的手机被颠出来了! 她一阵激动,却不动声色,唯恐前排的瑞达会在镜子里看见,慢慢地,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将手机坐在了大腿下…… 车一直行驶着,这几个人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了,听他们有时候彼此间说起,原本就在和宋成徽一起逃亡了,可是,邓子还是牵挂着小鱼,坚持去医院看女儿。 起初另 外几人是怎么也不同意的,但是,邓子却铁了心要回,其他人也没办法,宋成徽只好同意他走,而刚子和邓子关系极好,放心不下,陪着邓子一起回的。 然后,宋成徽则称,正是逃亡时期,资金冻结,一分钱也拿不出给邓子,邓子没钱给女儿手术,欲哭无泪,最后瑞达给了他一些钱,虽然不够手术,可也能多撑一段保守治疗…… 也就是说,这几人已经是疲劳状态了,今天这趟没命的逃亡,从医院刚子胁迫了一辆车来接应邓子,到他们找了个有利的地形下车,换乘瑞达的车,这一路疯狂的,希望刚子在这大晚上的,在车上能稍微迷糊一下下…… ———————————————————————————————————— 说好的一万五,没办法,昨晚半夜电脑出了问题,今天下班回来重写,弄到这时候了,吉祥再去码今天的一章。这个更新时间的问题,因为上班了,只能下班回来写,所以一般都晚上更哈 第265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 :秘密 萧伊庭看着这个人转身,露出正面来,竟然是宋城徽…… 宋城徽仍然在说着,“再过段时间,就是我外甥女的儿子满月的日子,那天是最佳时期,你确定地点已经选好了吗?民工已经混进去了?……嗯……嗯……要这样,至少得在工地里混个两三月的,这样才不会引起人怀疑,行,你把人落实好,角度勘测好,多试验几次,别出差错,最好将老家伙和叶清禾一起除掉……” 监控是断断续续的,大多数时候,监控的内容只是房子里的陈设,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住所,照这装修来看,绝不是酒店,应是一所豪宅,当然,宋的活动也不少,吃饭、睡觉、在书房处理公务,连进浴室沐浴都拍到了,只除了浴室里的内容阙。 除了宋城徽以外,监控带里还出现过一个年轻男子,他不认识,看起来很青春,很张扬,打扮都格外鲜丽,隐约觉得这种张扬的气质倒有些像年少时的自己,虽然五官不怎么像…孤… 难道……他脑中升起一个念头…… 正在思考,却见宋城徽领着另一个男人出现了,这一次,是在书房。而那个男人是当初妹妹在云南时曾接触过的宋城徽的手下瑞达…… 这个人他并不认识,是妹妹从云南回来后,他再返回云南找陈警官了解情况时见过照片,记忆深刻…… 云南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忆深刻…… 两人坐了下来,一人一杯酒,宋城徽一脸得意的样子,“怎么样?筹划好了吗?” 瑞达对他举了举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满月酒的日子到来了!” 瑞达拿起一支笔,随手在纸上画了起来,“这是二期工程最合适的一栋房子,这里是一期的监控,这个角度刚好能照到楼顶。我们测试过了,在这个角度看,无论他们的手是否接触,视觉效果上看,都会造成接触过的视觉,甚至可以说,造成是一人将另一人推下去的错觉。我们把老家伙绑来,会在他的鞋底涂上蜡,天气预报说,那几天会有雪,到时候把他放在楼边上,他只要一动,就会滑倒,而人之常情,只要看到有人滑下去,必然会下意识伸手去拉,这样,就可以在视觉上造成是叶清禾把他推下去的画面了。” “你就能保证叶清禾一定会伸手去拉?别忘了,他们可是生死仇人!”宋城徽道。 瑞达却笑了笑,“不,这是人之常情,不管眼前坠楼的这个人是否是仇人,一般人通常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的,尤其像叶清禾他们这种所谓的好人,更容易动恻隐之心,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老头子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叶清禾的手,这样,两个人一并掉下楼,了结得干干净净,后面就没我们啥事儿了!” “可是,如果老头子不走动呢?或者像你所说的,叶清禾这种所谓的好人善心大发,把老头子给扶回来了呢?”宋城徽又问。 瑞达笑道,“放心吧,老板,我瑞达做事一向万无一失!这一次老头子是死定了!楼顶的这个地方,我们的人已经堆了一堆的建材垃圾,人藏在这后面,监控是拍不到的,到时候会有人蹲在这里朝老头子膝盖用弹弓射一颗弹弓出去,老头子想不倒都难!” 监控里的宋城徽点点头,“嗯……这弹弓的准头可一定要好……还有,不要留下蛛丝马迹啊!这鞋底有蜡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个我肯定想到了!您大可以放心!准头已经试验了很多次,不会出错,至于鞋子,我会让另一个人守在地面,一掉下来,就马上把鞋子换掉!老板,这回我可是大出血啊!泡方黎那女人就花了不少钱,个败家女人,没什么本事,花钱却厉害,还有老头子的鞋子,为了万无一失,我买了一样的牌子……” 宋城徽听了哈哈大笑,“这个你也可以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老头子的钱我可是搜刮了不少!哈哈,老头子聪明一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栽倒在我手里!你知道吗?谁买了我姐姐的两栋房子?老头子啊!真是傻/逼一个!那两栋房子,本来就是他们萧家的!萧伊朋送给我姐姐的!哈哈!外孙送房子,外公又买回来!还那么高的价格!傻/逼得还不敢用自己的账户买,经别人的手买!哼,这是他姜家欠我的!我给他顶罪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倾家荡产出来就这么点汤汤水水就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想除掉我?我只好先发制人了!老头子,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萧伊庭早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跟宋城徽有关系,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事实真真切切在了眼前,他心头的感觉还是震撼得无法形容,外公是否是害死妹妹父亲的凶手,他还在脑中画着问号,宋城徽在法庭上的证词,也不知有几成真 几成假,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外公被这样算计着,他仍然十分难受。 一如母亲所说,外公曾是最爱他的人之一,纵然他是律师,是妹妹最亲的人,纵然他也明白外公即便不身亡,也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心中仍然是难过的,而因为他这重重的关系和身份,这难过反而更甚…… 他调着监控带,不断快进,画面里再次出现宋城徽和瑞达的身影,他调回正常速度,仔细观看。 这次,画面却转换了场地,好似是在一个办公室,瑞达有些着急地进来,对宋城徽说,“老板,这次糟糕了,那双鞋出了纰漏,被萧伊庭找到了!” “鞋?怎么回事?”宋城徽问。 “就是那双鞋,老头子穿的那双鞋!刚子看见萧伊庭从民工住所路过,去垃圾堆找了!还一直找到收破烂的老太太那里,给找着了!要不要把老太太给做了!”瑞达问。 宋城徽摇摇手,“不!这时候千万不能做了!叶清禾都在里面蹲着呢!你现在做了,不是露陷了吗?” “那……那怎么办?刚子还在那候着呢!一晚上了,电话没找着我,不敢轻举妄动!今早就打我电话了!” 正说着,瑞达就接电话了,接完了之后,对宋城徽说,“完了,法院来人传老太太了!来不及了!” 宋城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而后说,“没别的办法了!做假证吧!找到那老太太!让她在法庭上翻供!” “可是……”瑞达又说,“那老太太行吗?在法庭上别先被吓傻了!还要她背证词,别弄巧成拙了!萧伊庭又那么狡猾,老太太怎么是他的对手!” 宋城徽笑了笑,“你不是花钱养着个女人吗?是时候用上她了!让她去教,你自己可别出面,万一在法庭上出了什么茬儿,也让那个女人去顶!千万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引火烧身!” “知道!”瑞达回答。 “还有!”宋城徽的表情变得很严肃,“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你得管住她的嘴!实在管不住的时候,要采取措施!” “嗯!这女人有把柄在我这呢!不怕!” 萧伊庭继续快进,其后还有一些两人的对话或者电话内容,有庭审后洋洋得意的,有说方黎被收押进看守所的,还有商量怎么让方黎永远闭口的…… 够了! 这些都足够让宋城徽和瑞达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把监控带退出来,准备送交相关办案部门。他只是疑惑,这些监控,范仲是怎么拍到的?这都是宋城徽的个人私密场所,范仲怎么能装上摄像? 犹豫良久,他终于拿出手机来,找出之前那个已接听的电话,回拨过去。 那边响起的自然是范仲惊讶而带着喜悦的声音,“小二?”毕竟,这是多年来萧伊庭主动给他打电话。 萧伊庭的声音冷硬如冰,“你这监控从哪来的?怎么拍的?”他脑中有个很糟糕的猜测,他很不想这样,可是,那个想法却无端蹦了出来。 范仲极其灵透之人,一想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端笑得几分苍凉,“小二,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要到出卖自己色相的地步,我跟宋没关系。” 被范仲一语点破,他有些窘,沉默一阵后,怒火中烧地蹦了句,“我什么也没想!你想多了!你跟谁什么关系,关我p事!” 第271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 而她,终于如愿。 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叶清禾感到拎着自己手臂的手略略有些松,她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刚子的眼睛一睁一合的,头也在随着车的起伏一下一下地点动…… 她知道,刚子的确有些迷瞪了…… 她也垂下眼睛来,仿佛累了的样子,随着车子的晃动,身体软软的孤。 保持了一阵这样的状态,那三个人好像都没起疑心,她才慢慢地,把压住的手机往外挪了挪,只敢挪一点点,自己可以看得见屏幕,虽然有点费力,但是不敢动作大,只怕惊动了刚子。 刚子的手机不是什么好手机,也没有锁屏密码之类的东西,她打开了,小心翼翼写了条短信,输入了萧伊庭的号码发出,短信的内容不敢编辑,唯恐耽误了时间,手的动作也不敢太大,唯恐被发现,只按住了一个标点符号——惊叹号,按着不动,直到连续一排惊叹号…… 然后,悄悄把这条信息删除了,松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祈祷的是,二哥能看到并看懂这条信息…… 正在驾车的萧伊庭听到充电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马上拿起来看,结果看到一个异地号码,还有一连串的惊叹号…… 他马上把消息反馈给顾队,“顾队,我收到一条信息,麻烦您查下机主,还有,这很可能是我太太用嫌犯的手机发来的,手机号码归属地是t城,能够尽快定位吗?” 顾队在那边应了,他放下手机,却听见范仲在一旁轻轻地说,“t城?” “你知道什么?”萧伊庭觉得范仲这家伙一直还在深藏不露。 “知道一些!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的推断,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d市的w山,仅供参考,不是你信不信我的问题。”范仲的脸上终于露出认真正经的表情。 “是吗?”t城和d市属于同一省,而他们,已经在这个省的范围之类,t城就在前方了,过了t城就是d市。他看了眼萧伊庭,“你当真知道很多。” 范仲却淡淡“呵”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内容,并且道,“我估计,那个手机号码你是查不到机主的,t城的号码,肯定是途经的时候重新买的,这几个人全部重新换了,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追踪到。” “废话!”他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查一查只是为了不放弃任何一个线索。t城!t城!他和妹妹其实离得很近!只有不到两个个小时的路程!还有w山!真的是去了这里吗?“范仲,你告诉我,你判断他们去w山的理由是什么?” “……”范仲脸色微微一滞。 “不方便说?”他敏感地问。 “不是……”范仲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因为……宋成徽在w山有一处地方,类似于……小寺庙……” “你怎么知道?”萧伊庭疑惑地问,这个范仲到底和宋成徽什么关系?宋的一切他都知道? “……”范仲沉默了。 “你别真的跟宋成徽有关系?”萧伊庭的声音大了起来。 沉默之后,范仲轻道,“没有,我只是……去过那里……” 没关系会去那里?还能知道是宋成徽的私产?当他是傻子吗?这个范仲,可信?他一度,在心中产生了怀疑…… 可是,略加掂量以后,对范仲道,“范仲,我信你。”不为别的,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去找寻,哪怕前面是陷阱…… 他打电话如实把情况给顾队说了,顾队便立即汇报,请求局里和d市公安局联系,不过,也并不将这个线索为唯一方向,其他组的追踪往其它可能性方向拓展。 而车里,范仲的手机也响了。 范仲看了萧伊庭一眼,才接,声音柔柔软软的,令萧伊庭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说实话,萧伊庭还从来没听范仲这么对人说过话,含着笑,带着一种……宠。 “喂,你好好儿待着,我很快就回来。”范仲说,不知那边的人怎么答的,他听了一会儿,又道,语气怪怪的,“你知道了?……你在家就行,别出来乱跑……嗯……嗯……我知道的……没事儿……” 最后,还用极柔软,如梦一般的语气说了声,“晚安。” “谁啊?”他忍不住问。 “……”范仲顿了顿,“朋友 。” 说完,便低下头来,在车里编辑短信,很长一条短信,萧伊庭开着车,无法细看,只是觉得,这样的范仲,有些奇怪…… 正狐疑,他自己的手机又响了,只盼着是妹妹打来的,一看之下,却发现是父亲…… “爸……”他接了。 “你在哪?清禾怎样了?”萧城兴急切地问。 “您都知道了?”估计是瞒不了的…… “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我还不知道?!你妈刚回来,也知道了!都已经回家了!说你们到底怎样?”萧城兴显然急坏了。 “爸,我现在正往d市赶,可能去w山,您别担心,妹妹现在还没事,我会把妹妹带回来的!”纵然心中一团乱麻,还是得给父亲一颗定心丸。 刚说完,那边接电话的人就变了,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儿子!儿子!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你要把妈妈吓死啊!” “妈……”萧伊庭心中感动,到底是血脉相连,之前那么求妈妈回来,妈妈不答应,现在听说自己出事,却自己回来了……“妈,我好好的呢……” “好好的就好!你赶紧回来!抓坏蛋什么的那是警察的事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赶紧回来啊!”姜渔晚在那头急得呜咽。 “妈……”他没有听见母亲问妹妹……这时候也不愿意多说,只简单地回答以安抚母亲,“妈,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而后,便把电话给挂断了,怕占着线妹妹或者顾队无法联系他。 果然,电话才掐断,顾队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萧律,你给的号码的确是t城的,查过了,是t城某个营业厅业务员的身份证登记的,t城公安局刚刚电话了解,这个业务员说,当时来买卡的一共有三个人,请她帮忙用三张身份证登记的,给了她一笔钱。” “一定是他们没错了!”萧伊庭现在可以确定,“顾队,多久能追踪到这几个号码的行踪?” “t城干警在办理中,静等,我们这一组先往w山赶。” “行!”萧伊庭加大了油门。顾队并不知道他一直跟在后面,他也没主动说…… 范仲发完了短信,却突然道,“我来开车吧。” “为什么?”他在公路上疾驰。 “我知道一条近路!最好叫警察也一起走这条路!”范仲脸上的线条罕见地十分坚硬。 萧伊庭对他始终充满狐疑,可是,也没跟他争,下了车,把驾驶室让给他。 “我念,你给警察打电话。”范仲一边开车,一边把这条路怎么走,说给萧伊庭听。 萧伊庭忍着心中层层高涨的疑惑,把他的话转给顾队。 说完后,实在忍不住,说了句,“范仲,如果不是我们那么多年交情,我会怀疑你是宋成徽那边的!”这条路何止是近路,它也太偏僻了吧?全在山沟沟里转!这种路警察估计也未必能找到…… 范仲的脸,在车灯的光辉里,笼上橙白色光辉,似乎有些苦涩,又有些动容,低低的一句,“原来……我们也是有过交情的……我以为你忘了……” 萧伊庭听着这话,莫名极不舒服,“我的确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范仲笑了笑,却不答。 半小时后,顾队那边传来消息,这三个号码中其中一个,在d市有过通话。 还真被范仲说对了…… 萧伊庭再一次看向正在认真开车的范仲,只是,却没有再问他多话…… 他不想说的,不愿说的,他再问,也是白搭…… 又过了二十分钟,他们达到山上一个破屋里,下车看了一圈,里面有吃剩的馒头和喝光水的水瓶…… —————————————————————————————————— 快12点了,先3000了,不然又到明天了~! 第266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一个也不能少 他说完,用力掐断了电话,手指滑过手机屏的时候,恨不能将手机捏碎了…… 另一端,范仲仍然是微笑的,对着那端空旷的忙音,轻轻说了声,“再见,小二。” 再见,小二,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阙… 萧伊庭在等待,等待着证据交上去以后的结果,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很漫长,度日如年这四个字用在此时的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然而,还有一件原本就悬在心里的事,如今更是迫在眉睫了…孤… 晚上,他约了父亲和大哥。 就在自己家里,在只有三个男人的餐桌上,他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便看着大哥。 餐厅熙暖的灯光照在萧伊朋脸上,萧伊朋双手交握,面色沉定,淡淡的,温和的笑,在眸间若有若无。 “还记得吗?”他低缓的声音响起,“二十多年前我们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会议,伊庭,那次,也是你发起的,你还在上小学,妈妈生病住院,动了手术,我们俩要上学,爸爸白天忙着公司,就由姥姥在医院陪,晚上,则是爸爸通宵陪伴妈妈。姥姥毕竟年纪大了,没几天也累病,爸爸便让姥姥回家,他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在医院守着。后来有天,公司有事,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他才叫了在家里照顾我们的云阿姨去替一会儿班,就这一会儿,爸爸开车精神不好,和别人追尾了,虽然没受什么伤,回来也没说,可是,我们俩还是知道了……” 萧伊朋看了一眼弟弟,眼里有着做大哥的骄傲,“你一直都比较外向,情感外露,懂得表达,着急地把爸爸和我召集起来开会,说,我们都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家人。还学着学校里值日生表的样子排了个值班表来,我、你,和爸爸,三个人轮流去医院陪妈妈……” 说到这里,萧伊朋停了下来,目光微垂,依然淡淡的笑容。 萧伊庭已经不大记得这回事了,倒是萧城兴颇为动容,这两个儿子,大儿子历来城府较深,难以捉摸些,为人也淡淡的,喜怒不太乐于外露,也不善于表达,这点随了自己,只有这小儿子,爱恨悲喜,一秒钟也藏掖不住的,也正是这看似咋咋呼呼的性格,却格外懂得嘘寒问暖,嘴甜讨喜,做出来的事,也格外让人暖心…… 萧伊庭一时不知大哥为何提这件事,萧伊朋却拍了拍他的手背,“伊庭,我愧为大哥,在国外多年,没尽到一个大哥的责任,更没尽到守护这个家的责任,别担心了,大嫂那里有我。我们家,从来没经历过现在这样的动荡,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年绷着脸一本正经说‘我们都是男子汉’时的表情,而我们现在,真的是男子汉了,还是你说的,守护家人,是男子汉的责任,我们一起努力,只要有我,有你,这个家就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切难关,爸爸、妈妈、微微、清禾,还有我和你,我的孩子,以后你的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萧伊庭蹙着的眉头松开,微微一笑,大哥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一个都不能少”是他今年伊始听过的最让他振奋的话…… 爱父亲,爱母亲,爱妹妹,爱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甚至,爱去世的外公,这是他情感上无法逃避的问题,只是,外公走了,外婆走了,剩下的,他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将他们拥抱在他的怀抱里,一个,也不能再少了…… 萧城兴,自始至终,则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也久久地回味着儿子的每一句话,始终低垂着眼眸,心中莫可名状地,被一团团温暖的云团包裹…… 痛苦的等待,终于是等来了检察院撤诉的好消息,马上就可以接妹妹回家了,萧伊庭在家里乱了章法…… 拿着车钥匙准备去接妹妹,他手忙脚乱,边下楼梯边喊,“云阿姨,等下去弄些柚子叶来!” 云阿姨笑着出来答应,“知道了!已经说过三遍了……” “是吗?”他丝毫也记不得…… 自打接到撤诉的消息以来,他说话全是颠三倒四的……跟爸爸说话也是这样,一句“把妈妈接回来”说了不下五遍…… 他笑笑,赶紧地往外走,马上就可已经见到妹妹了! “伊庭!”云阿姨却叫住了他。 “啊?”他甚至顾不得回头。 “哎呀!伊庭!你急什么呀?扣子都扣错了!”云阿姨好笑地在他身后提醒。 他低头一看,可不吗?今天穿了件扣扣 子的外套,这扣子可不是错的吗? “……”他脸色微微一红,转头道,“云阿姨,我真是昏了头了……” 云阿姨会意地笑了笑,“知道!快去吧!”这孩子,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从没有啊! ———————————————————————————————————————————— 他看着她走来。 穿着一件陌生的男款棉衣,估计就是那天光着个毛衣被绑出去出事之后,警察可怜她,给她披上的…… 棉衣穿在她身上很大,空荡荡的,显得她身形格外瘦小,头发倒是绑得整整齐齐,露出整张脸来,小小的杏仁脸,似乎下巴比之前又尖了一些…… 她总是说,她在里面很好,身体健康,吃得也好,会懂事地努力保重自己,可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心疼……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皮肤犹显雪白,那张脸,便如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若不是那阳光下的微笑,他会真的以为,这就是羊脂白玉的雕塑,因为,实在过于白皙,白得没有温度,配着这样的天气,竟将他冻住了一般,他只这么站着,半步也挪不开脚…… 是她,笑吟吟地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来,冰凉的小手,搓了搓他的脸,“二哥,回家吃饺子了!” 她的手,就像冰箱里冷冻的饺子一样冰冷…… 他鼻子一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顺势把她的手拉进他脖子里,贴着他的皮肤。 她往后缩了缩,“干嘛呀?不冻啊?” 他没吭声,只是按住她的手背,不准她往后退。 她轻轻嗔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上车不就暖和了?”两个人在这冻,不是傻了是干嘛?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搂着她赶紧往车上跑,他不是傻了是干嘛?他今天一直在犯傻! 上车,便将暖气开大,然后从后座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来,一手给她把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旧棉衣给脱掉,一手给她披上新衣服。 “干嘛呀?这么艳的颜色……”她有些顾忌地说。毕竟等下要回家,要进萧家的门,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外公去世以后和姜渔晚见面,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是心理上还是觉得不要穿得太喜庆,姜渔晚或者会看不顺眼…… 他没说话,只是扣住衣襟用力一拉,一排扣子齐齐崩开,然后将穿着羽绒服的她收进了怀里。 纵然她穿着羽绒服,在他怀中还是这么的小…… 握着她的手,将它们牵引到自己胸口,然后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轻轻地亲吻她太阳穴处的皮肤,还有眼睛、耳朵…… 她不动了,乖巧而柔顺地闭上眼来,感受着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震动着,配合着她脉搏的节奏…… 终于,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嘴唇贴着她的皮肤时,也不再感觉到玉石般的凉意,他才松开了她,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甚至,她每一根发丝…… 她笑,双臂上延,抱住他的脖子,“干什么?今天就一直怪怪的!不认识我了?”话说他今天一句话还没说的呢,这可一点也不像他了…… 他凝视着她,良久,依旧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来,吻她。 久违的亲昵,长久的缠绵,从最初的温柔到最后越来越越急促,越来越投入,彼此都有些微喘,他才停下来。 依依不舍地分开,再看,却见她之前略显苍白的唇色透着柔亮的粉,眸色里染了水光,脸颊也微微发热。 他终于笑了,摸摸她的头,“早知道!” —————————————————————————————————————— 因为生病~~吉祥三天没来巡山了~~~抱歉的同时也很挂念亲们~~这个季节,慎吹空调,吉祥家蜀黍也连带着病了……断更3天,吉祥知道怎么做的哈,亲们不急~~今天必然还有更的~~还有就是,有一部分亲可能希望看到萧律怎么破案啊神马的~~估计要失望了的,因为,吉祥也是写这个文了,才知道律师是不能侦查的~~如果参与侦查可能还要被怀疑妨碍办案机关侦查~~窘,一直觉得律师很牛x~~如果亲们实在觉得看破案不过瘾,以后吉祥再写 个警察男主或者检察官男主让你们过瘾,么么哒,吉祥继续努力去了,谢谢亲们对吉祥的关心~! 第272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2 就是这里了! 这就是他们曾歇脚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默契,无需言语,同时拔腿奔出屋子,上车,继续向前急驰…孤… ———————————————————————阙— 这是一座笼罩在夜幕中的山,冬日的凛冽,给这山披上森冷外衣。 邓子和刚子一人揪着叶清禾一只手臂,拖着她在山路上前行,说是行,于她而言,也仅仅是一个往前的方向而已,因为她根本无力再行走,邓子两人拖着她,就像拖着一具“尸体”,而这路,也根本谈不上路,不过在树林间穿梭,不时的,会有植物干枯的枝桠刮到她的脸。 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痛了,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一般,麻木,虚弱,双腿绵软,任凭邓子二人摆布她。白天的时候还有些力气留下记号,想想办法,比如,在被他们拖着走的过程中,假装绊倒,手指上却沾了血,在地上留个记号,或者把身上诸如发夹之类的东西扔掉,可现在,血已干,力已尽,连呼吸都需要费力,哪里还有精神来盘算? 也不知他们会把她带去哪里,这途径的路上,一户人家也没有,荒凉得可怕…… 她索性什么都不做了,保存着最后的体力,让自己活着,告诉自己要坚持活着,坚持等待二哥和警察来找她,二哥说过的,只要活着,就能相遇,所以,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最后,她被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半山腰上,树荫掩映中,山腰居然有一座小庙,瑞达领着他们用力拍着庙门。 门开了,叶清禾眯着眼,借着里面清冷的光,看清了开门人——宋成徽…… “你们……来了。”宋成徽的语气也是冷森森的,目光和她的一撞,迸射出阴冷的光。 她垂了眼睑,避开这样的锋芒。 瑞达笑着,却冷冷哼了哼,“让您失望了……” “怎么可能!”宋成徽干笑两声,“我不知多担心你们!来了就好!就好!” 瑞达冷笑,“的确!担心我们会不会把你卖了吧?” “瑞达,怎么这么说?”宋成徽笑道,“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了,说这话多伤人啊!饿坏了,也累坏了吧?赶紧进来,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瑞达再度冷笑,“的确饿坏了!” 一起进了庙,宋成徽带他们进了一间禅房。 灯光打开,叶清禾环顾这禅房,哪里是用来清修的禅房,分明就是五星级宾馆套房…… 邓子和刚子把她往椅子上一扔,扔用绳子将她捆了,嚷着,“累死了,带着这妞真xx累!” 宋成徽阴仄仄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笑,“你们可真能干,把她也弄来了,别嫌她累赘,弄不到她,你们可没那么容易跑掉……先喝点水吧!” 有僧人打扮的人,送了水进来。 叶清禾看着这人,虽剃了光头,却没有受戒,明显是假僧人了。 她的面前也搁了一杯水,刚子解了她手上的绳子,让自己喝。 之前在小屋休息时也是这样,没绑手,让她可以吃东西,这是看死了她没有机会逃。 她是真的渴了,假僧人送进来的是一杯热茶,她端在手里,慢慢地小口小口喝,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喉咙,滋润了整个肺腑,整个人舒服多了…… 渐渐有了些力气,她静静地养着神。 他们看准了她跑不了,她也不会傻到要在众目睽睽下逃跑…… 喝完水之后,四人在狠命地抽着烟,思考问题,没人说话。 后来,僧人又送了饭菜进来,有鸡有鱼的,还有酒…… 于是都围坐在了桌边,瑞达他们饿坏了,一个个地端起饭碗先吃了一大碗饭。 邓子拿过酒瓶,想要喝酒,被宋成徽制止,“还是别喝了!这关头,保持清醒!” 邓子情绪很不好,不过,听了这话,还是把酒瓶弃了,继续猛吃饭。 叶清禾也不会亏待自己,端着饭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邓子吃完以后,看见她的模样,不知哪里来的邪火,将她的碗一扫,吼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你当你是谁啊!比 我们还吃得香呢?给你吃是保住你一条命别死!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叶清禾只庆幸自己已经吃饱了,不过,还是觉得奇怪,邓子对她怎么那么大的怨气?按理说,她也算是小鱼的恩人,邓子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格外针对她…… 瑞达对邓子的行为无动于衷,扔了碗之后,和宋成徽商量之后的打算。 “暂时在这里住下吧,我这个地方隐蔽,看见没,连手机都没信号,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他把手机扔给瑞达看,“所以啊,你打我电话没打通,也别生气了,这儿是真的没信号。” 叶清禾听着,心里凉了半截。这到底是哪个深山老林?她还琢磨着再想办法弄个手机发一次信息呢,手机没信号可怎么办? “等风头没那么紧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宋成徽说。 其他人都没吭声了,瑞达也沉默了。 宋成徽又笑道,“其实,我这地方也很不错,吃的喝的什么都有,风景也相当不错,比那些个度假区都强!就在这住一辈子也很惬意啊!” 三人听着,最后邓子不耐烦地爆了句,“那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明显的,瑞达和刚子也是不愿意的表情。 宋成徽只好道,“我知道你们记挂着家里,在这暂避风头吧,等过了这风声再出去,我一定不亏待你们!” 邓子冷笑。 宋成徽知他的意思,邓子该得的那份钱还没拿到,于是宽慰他,“邓子你放心,该给你的,我始终会给你,我不像姜老头,转身不认账。” 瑞达站了起来,“先不说这些了,既然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大家先想法子度过难关再说,现在都绑在一根绳上,一毁俱毁,等过了这段日子,以后再谈有福同享,奔波了一天,大家也累了,不早了,都歇了吧!” 宋成徽拾起手机,“是啊,这都四点多了,你们休息吧!再过会儿天亮了!” “邓子,刚子,你们就在这房里,轮流睡觉看着她,别让她跑了!”瑞达和宋成徽一起走出了禅房,去了别的房间。 刚子过来,把她的手再度捆紧,并且将她和椅子绑在一起,对邓子道,“你先睡,我等等再睡。” 邓子却摇头,“你睡吧,我睡不着……” 刚子一头躺下,“邓子,你别太担心了,你女儿不是已经在手术了吗?肯定会没事的。” 邓子席地而坐,背靠在墙上,老半天,说出一句,“我爸……我爸可能也死了……”说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叶清禾,“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给钱做手术,我爸就不会逼我放了你!他也不会用死来要挟我!” 叶清禾没说话,邓子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思维完全有异于常人了,这时候无论跟他讲什么道理都是没有用的…… 可是,她沉默着,邓子也看她极不顺眼,莫名其妙就跳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边掐着还一边摇,连同凳子一起摇,“都是你!都是你!要你做什么好人?!你有钱是吗?有钱了不起是吗?!我告诉你!我不管有钱人还是穷人!最后都是要死的!要死的!” 叶清禾被他掐得呼吸不过来了,如此被他摇着,骨骼也仿似被摇碎了一般…… 刚子赶紧跑了过来,用力掰他的手臂,“别掐了!再掐她就死了!” “死就死!”邓子嘶哑地吼着,“我爸死了!我女儿也要死了!所有的人全部都去陪葬!陪葬!” “邓子!我们还用得着她!”刚子一边扯他的手一边也大吼起来,期望把他吼清醒。 此刻,却听得门一响,瑞达急促地进来,大喊,“别闹了!赶紧准备走人!警察来了!” “这么快!?”刚子吓坏了。 邓子也因瑞达这句话而愣住,松了手。 “快!带上她!走吧!”瑞达说完,就奔了出去。 邓子慌慌张张的,“来了!这么快就来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爸和小鱼了……” “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保住自己啊!”刚子抖抖索索地解开了叶清禾的绳子,拎着她飞奔出门,再一次投入了黑夜里。 叶清禾刚从邓子的爪下出来,还没缓过气来,剧烈 地咳着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成徽回过头来,恶狠狠对着她凶,“闭嘴!想把警察都招来吗?再出一点声音我让你永远出不老实声!” 叶清禾努力地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再咳出声来,警察已经来了吗?曙光就在眼前,继续忍! 他们走的是一条下山的路,叶清禾脚不沾地,被刚子提着飞快地飘。 不知他们跑了多久,领头的瑞达突然停住了脚步,闪身躲进野生常绿灌木丛里,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好像不对,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往回走,换条路!”宋成徽轻道,转身上了山。 叶清禾被他们提着,先是上山,而后又继续下山,然而,走了没多久,瑞达再次发出警报,“这边也不对劲!好像这次来的人很多!” “跑……不掉了吗?”刚子颤着声音问。 “别长别人威风!在这座山里要抓住我们不容易!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走,还是回去,进地窖吧!”宋成徽冷道。 一行人,返回了寺庙,押着叶清禾来到一个地窖前。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叶清禾看见,这地窖设计得很巧妙,在一个大的榻榻米下面,她拇指的指腹在无名指上滑动,红宝石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可以扔下的东西了…… “快点!进去!”刚子粗声命令她。 她费力地把它取落下来…… 随着刚子用力一推,她被推进了地窖,虚弱的身体重心不稳,还摔倒在地。 地窖门封上,从里面上了锁。 刚子似乎舒了口气,也不来拎她了,软倒在地,喘着气。 “刚子,别躺着,起来,警察离我们不远了!” “跑不动了……”刚子呜咽着,“还能跑得出去吗?警察把这里一包围,就算找不到我们,我们自己也会被困死,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饿死渴死……这么痛苦地死,还不如去蹲监狱,里面至少有吃的!” 宋成徽一脚踹在他身上,“少在这给老子丧气!起来,这个地窖有后门!里面也有存有吃的!” “别耽搁了!警察马上就来了!”瑞达把刚子拎起来,推了他一把,“你走你的!我来押着她!” 说完,从地上提起叶清禾。 与其说这是地窖,不如说是地道,黑暗的,长长的通道,一点光也看不见。 宋成徽打亮了电筒在前带路,一边说着,“这个通道通向另一条下山的路,山脚是一条大河,绝不会有警察能找到,河边有船,我们坐船离开。” “老板,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早走这条路啊!”刚子听了,顿感希望来临。 宋成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那船有点小问题,所以……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要行驶一截水路,离开警察的搜查范围,就能下船找车了!快,马上到出口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枪响,远远地传来。 刚子吓得一抖,“这……这是追上来了吗?” “闭嘴!现在开始谁都不准说话!”宋成徽恼怒地瞪了刚子一眼。 刚子没敢出再出声,害怕地跟着他们走。 “到了!”宋成徽轻呼,打开门,外面是泥封的一道门,底下还嵌有木门。 宋成徽将木门打开,外面便是一层土,“来砸。” 刚子和邓子上前帮忙,一起把那土墙给砸开,一丝光亮透进来,天色比之前又亮了许多。 闻到新鲜的空气,刚子欢呼起来,“快!快走!” “走!”宋成徽也很是振奋,从木门爬出地道。 瑞达把叶清禾也塞了出去,宋成徽在外,用猎枪指着叶清禾的头。 而后,另外三人一个个爬了出来。 一行人急步朝通往山下的路走去,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大河环山而绕,看着河岸边停着的船,刚子大呼着“快点!快点!”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却在走至半途时戛然而止。 因为,迎面走来的,是萧伊庭和一个穿白衣 的男人,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很多警察,还牵着警犬,呈包围之势上来。 “妹妹!”萧伊庭看见她第一眼,便忍不住喊了出来。 “岂有此理!”宋成徽的脸漆黑,猎枪枪杆指着叶清禾,“别过来!” 萧伊庭和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宋成徽低声道,“退回去。” 于是,他们依然挟持着叶清禾,面朝着警察和萧伊庭,一步步往后退。 刚刚退到地道出口,便发现,整整齐齐站在出口的,是一队持枪警察,而且,还不断有警察从出口出来…… “回不去了……”瑞达轻声道。 宋成徽一声冷笑,“回不去了是吗?”猎枪的枪口,抵在叶清禾太阳穴上,“有本事就过来抓我啊!开枪啊!放狗啊!你们敢吗?” 第267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之子于归,壮罢画? 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她一脸疑惑。 他呵呵地笑着,在亲密的人面前,原本就不太能藏住话,此刻冰冻的心情也因热切的亲昵而悄然起了变化,看着她水波一般荡漾的眸子,他原本想抿抿嘴,卖卖关子,最后却耐不住说了,“就是刚才呀……” “刚才什么?”她真算得上通透的人了,还是不明白他这异样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里,到底在表达些什么…孤… 他笑得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就是取暖的方式啊……阙” “嗯?”取暖方式? “早知道,用这招快多了……”他嘿嘿地笑着。 叶清禾顿时明白了,脸上还有着适才的余温,微微地泛着红,依旧是嗔了他一眼,坐端正了,看着前方,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溢出笑来。 她那满溢的笑,瞬间让这车里连同车外的温度都骤然增高,那一刻,他心都化了,化作蜜糖…… 俏皮心起,忽又凑近了她,贴着她耳朵说,“我知道,你也喜欢的……” “……”她眉目略横,娇羞之意四溢。有些事,可以做,勇于做,可是,却无法用言语来说,偏他,总喜欢口舌之乐,这毛病,十几岁的时候便是如此,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初时,还用千年古训隐晦表达,现在,越来越直白…… 他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她略窘的模样上时,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而后便滑下来,握住她的手,单手握着方向盘,起步了。 她忙不迭地甩开了,这回,毫不怜惜地用严厉的眼神瞪他,“好好开车!” 他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看了眼她,有些委屈,“还是那么凶,一点儿也没改……” “……”看着他这神情,她心中一软,想要软语解释,“二哥……” 他却乐了,“我知道,我就是……”略略顿了顿,才低声嘀咕,“我就是……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 她怔怔地听着,眼眶渐渐湿润…… “好不好?”他轻轻地问。 她略滞,想明白他是问她的身体,点头,“嗯,挺好的。” 他便轻轻松松一笑,“明天去检查。”第一眼便仔仔细细看过她,除了脸色苍白,其它果真还好。 “嗯……”她轻道,很听话。 他再次一笑,专心开车。 两人没有再说话。 这是个奇怪的气氛--久别,竟无话。可是,又是最合适的气氛,若多一个字,反不是他和她了…… 原本,来的路上,他想好的,有许多许多话要说,而她,虽一向不喜言语,但久别重逢,绝地重见,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心也是颤抖的,准备好了满腔的情怀要与他分享,可是,真正一见,却在忽然之间,所有的言语都消失了,仿佛,那些言语都是多余,都毫无意义…… 车,静静地驶着,听得见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连他的手指,不时摩擦方向盘的声音也偶能听见,那么静谧的空间里,澎湃的,却是两颗不断起伏撞击的心,如潮,高高冲涨,彼此偶一回眸,那潮,又静静回落…… 无法形容此时的对视,每一次,每一秒,都仿佛看近,看进,看尽…… 仿佛,已看了一生…… 却,永不厌倦…… 回到家中,是他牵着她的手进家门的。 大哥和萧城兴都在家。 萧城兴焦急地张望着,一见她的身影便直奔了过来,轻握住她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瘦了!瘦了!” 叶清禾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城兴又急问,“在里面有没有不舒服?可好?” 她用力点头,“好!爸爸!挺好的!” “按时吃药没?定时复查没?医生怎么说?” 一连串的问题…… 她一个一个地简短回答着,“吃了,也复查了,医生说挺好的,爸爸您不用担心。” 萧城兴叹了声,“这孩子,我怎么能不担心?!真是受苦了!” “爸,回来就好!”萧伊朋在一旁说。 “是是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云阿姨给你烧了柚子水,赶紧去去晦气!”萧城兴终于放开了手。 “快去吧!”萧伊朋对她笑笑。 “嗯!谢谢爸爸,谢谢大哥!”谢谢他们,在此时,给了她家的拥抱,可是,并没有看到姜渔晚,所以…… 她心头淡淡阴云…… 云阿姨已经把柚子水煮好,并且帮她提进浴室了,笑着从里面出来,“赶紧洗洗去!” “谢谢云阿姨。”她看着云阿姨走远,准备关门,却伸了半个身体进来。 他笑着,“我帮你擦?” “不用!”她轻轻把他推出去,啪地关上门,唇角闪过笑意。 萧伊庭也没坚持,走下楼去,回到父亲和大哥中间,“妈妈没回来?”家中上下,他已经略略观察过了,没有母亲回来的迹象。 萧城兴苦笑,摇摇头。 他和萧伊朋已然去接了,清禾的事也已经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可是,仍旧是不肯回来,甚至,连笑脸也不肯给一个,话一说完,就端茶送客,她自己回房间去了…… “要不,明天我陪妹妹检查完身体,我去接吧。”萧伊庭说。 萧伊朋也是摇头,“难啊!妈妈这一次好像决心挺大的,姥姥姥爷去世,给妈妈打击太大了,我今天抱着孩子去,妈妈也没动摇。” 萧伊庭神色也黯然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我还是去吧,我想想办法……” 父子三人便不再言语了。 没多久,叶清禾洗完澡下来,三人才重新换了一副笑脸,只是萧伊庭看着她仍然湿湿的头发,脸色立刻耷拉下来了,拽着她就往楼上走。 “还说能照顾好自己!头发没干就跑下来干什么?”进了房间,他才数落她,把她按在椅子上,给她吹。 其实,她已经吹了一会儿了,头发不再滴水,只是有点润湿而已,家里暖气热烘烘的,一会儿就干了,他真是大惊小怪了一点。 不过,任他摆弄着,手指一圈圈,绕着发圈玩,冷不丁,问了句,“二哥,妈呢?” “……”他在她发间穿梭的手指停了停,而后若无其事地穿梭,“妈在姥爷家住着。妹妹,我没有告诉你,外婆也去世了,妈妈近期很难过,思念姥姥姥爷,所以一直在那住着呢……”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并不明白母亲在知晓真相以后还不肯回来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虽然妹妹不是直接凶手,可仍然跟她有那么点关系吗? 不管怎样,仍然没有把这点顾虑说出来。 给她吹干了头发,才放她下楼,陪着爸爸和大哥说了一天的话,天黑以后,大哥就回去了,萧城兴也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两个人的夜晚,原应该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可是,回到房间的他,却只是抱着她亲吻,久久地热烈的亲吻。 她分明都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急切和难耐,可是,仍然逼着自己停止,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喘着气。 她被磕得疼,忍不住动了动,想避开疼痛之处,却被他更紧地按住,哑着声音急喝,“别乱动……” 她一呆,倒是不敢动了,瞪着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亲了亲她的鼻尖,“先休息,不会少了你的……”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迫不及待似的…… 心中起了小小的报复心理,不是叫她不动吗?偏动,在他身下不安分地蹭,蹭得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火又腾地燃起。 他火气旺盛,“叫你不动你还动?” 她故意装着不懂,难受地扭了扭,“你太重了,压得我难受!”说着,继续蹭了蹭…… 他何等机灵,她这点小把戏自然是看在眼里,笑,“本来看在你第一天回家,想让你休息休息,你自己自找的,就别怪我了!” 她略怔,他便饿狼扑食似的咬过来了,是咬,这个字绝对没有用错,而且真正咬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给咬疼了…… “二哥……”她 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动你吗?”他戏说,有些得意,总是被她拿捏着,也要拿捏她一回…… 那夜,到底还是怜惜她,只一次便放过了她,事毕,还恶狠狠地威胁她,“等着!让你休整两天给你个狠的!” 她便自动闭嘴了,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挑衅他为好。 并不累,两人相拥,静静的,许久都没有睡着,只是抱着,他会问问她在里面的生活,她都回答得很简单。 他知道,再问不出多的内容来,那种地方,断然谈不上开心和幸福,但若只有艰苦,她又怎么舍得说出来? 相拥到后半夜,才渐渐睡着,一直到天亮,都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变。 两人罕见地随性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天色大亮,萧城兴早已出去了,萧伊庭记挂着去医院,把她从床上拧起来。 她软软的,赖在被子里,不肯睁眼睛。 从来没见过她赖床,真是觉得她此刻的模样看得他心里如同有只小爪子在挠一般,痒痒的,酥酥的。 “越来越懒了!不像妹妹老师啰!”他笑着把她拉起来,捧着她的脸,逼着她睁眼。 这得要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才行,否则,她这模样,带着初醒的微微潮红,唇瓣鲜嫩,睫毛微翘,是要惹得他现在就给她个狠的!如果不是今天要去医院检查,他一定这么做了!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柔柔地说了句,“家里的床,好舒服……” 他笑了,也难怪她今天一反常态睡懒觉,难怪她今早这么慵懒的模样,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家里如何不舒服? 尽管这个家,她已经住进来十几年了,可是,听她亲口说着这个家字,他心里也是舒服极了…… 摸了摸她披散的,柔软的头发,坐下来,亲手给她穿衣服。 她半睁着眼,奇怪地看着他的行为,忽然之间,脑海里便涌现出好些画面:爸爸叫她起床,爸爸给她穿衣服,爸爸给她梳头发…… 别人家里的孩子,或者这些事都是妈妈做的,可是,她的记忆里,真的有很多时候是爸爸在做,因为,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大姑娘了,妈妈自然不会再惯着她,可是她喜欢跟爸爸撒娇啊,而爸爸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总纵容她……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给她穿好毛衣。套头的毛衣从她头上滑落下来的时候,他笑。 她摇摇头,言它,“我爸有时候很奇怪,特别矛盾,逼着我念书的时候特严格,但是生活上却特宠我,你不知道吧,我十岁了,我爸还给我梳头呢!扎辫子!” 他把她的两条腿从被子里掏出来,蹲下来给她穿裤子,笑着说,“那等下我给你扎辫子!”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他,任他把裤子给自己套上。 看得出神了,他把她抱起来,她还没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有时候真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是曾经的顽劣少年,还是今日的成熟男士,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总能让她热泪盈眶,总能一举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而让她震撼般共鸣…… 他果真把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给她梳头,至于扎辫子,他努力了好几次,终究失败了,最终选择了给她绑马尾,之后叹息,“看来得好好学一学。” 她摸了摸绑得松松的马尾,自己给加工了一下,绑紧了些,“你还真打算每天给我扎辫子吗?” 他人生第一回愚钝了,实话实说了,“不是,我以后得给女儿扎啊!”说完才觉得不对,马上补充,“当然,也给你扎!必须给你扎啊!” 好在,她并非小气之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说了一句,“二哥,我记得你曾经写了条qq签名。” “嗯?什么?” “之子于归,妆罢画眉。”这八个字,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他哈哈一笑,“这个好!我现在就来画!”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挑出一支眉笔来,把她的脸一转,让她背对着镜子,在她眉上涂抹起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只道他不懂画眉,把她的眉画得太长,可为什么还要在眉心画几道? <p二哥?”她皱起了眉头。 “啊?别皱眉!会很难看的!”说着,便又加了几道上去。 她再由着他弄,她就是傻子了! “萧伊庭!”这回就是威胁了! “啊?”他手一抖,眉毛不知又成了哪样,严肃地对她说,“这么没礼貌?有叫自己老公全名的吗?”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回头一看,只见她的眉心,一个小乌龟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她瞪着镜子里的他,果然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挑战她的威严…… 他吓得把笔一扔,往外跑,边跑还边大喊,“云阿姨,快准备早餐!我们要去医院了,不能耽搁了!” 她气恼地重新去洗脸,算你跑得快! 第273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3 一时,进入相持状态。 警察整枪待发,宋成徽的枪杆又用力顶了顶,而后冷着声音,“我们要离开!想要她活的话,就放我们离开!” 顾队手轻轻一扬,示意萧伊庭这边的警察让出下山的路。 宋成徽等四人,押着叶清禾,一步一步,缓步地行走孤。 萧伊庭沉着脸,看着一脸狼狈的叶清禾,头发蓬乱不堪,衣服更被鲜血泥垢所污,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苍白的脸上,那一道刀伤,已经变得乌红…… 再看其他四人,瑞达押着叶清禾,刚子手里一把手枪,宋成徽用猎枪顶着叶清禾的头,而邓子,则在一边,神色极是惶恐。 叶清禾一边走着,也一边观察着这周围的形势。 瑞达扭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还是被他们用绳子缚在背后,而最重要的,是宋成徽那只指着她的枪,所有人的顾忌都在这支猎枪上。因为这支枪,因为她,警察才会被动,而事实上,这时候,能主动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自山下走来,一身红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他…… 曾经在商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男人,范仲口中的弟弟…… 他怎么会来这里?找范仲的吗? 那人横冲直撞,大步流星,根本不管这一圈的警察和拿着猎枪的宋成徽,一脸冷冽。 宋成徽却在此时分寸微乱,冲着那人吼道,“你来干什么?滚!” 那年轻人却在范仲身边站定了,“我不滚。”宋成徽问他来干什么,其实那一瞬,他也迷惘了,他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宋成徽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恨声道,“我明白了!难怪这个地方被警察找到!连这条路也能被警察围上,原来是你!你个混蛋!小心遭天谴!” “遭天谴?要遭天谴也得你先被雷劈!”年轻人冷冷地回答他。 “宋子衡!你个孽障!”宋成徽怒吼。 原来这人叫宋子衡……姓宋? 宋子衡却道,“我不姓宋!” “这笔账老子以后再跟你算!你先给我滚回去!”宋成徽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不回!”宋子衡反而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地,从容不迫的样子,“我今天来就是要看你有什么下场!我妈也在天上看着,看着你这狼心狗肺的人究竟会不会遭天谴!” “你想干什么?”宋成徽脸色一变,“你要害你亲生老子?”说完握枪的手下意识地用力顶了顶。 宋子衡冷笑,“我干什么?你不用顶你的破枪了!爱干嘛干嘛!爱开枪就开枪!你拿着这个女人可以威胁警察,可以威胁别人,可是威胁不了我,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成天骂我冷血吗?一个陌生女人的死活关我p事!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给妈妈报仇!就是要亲眼看着你有什么下场!” 说着,宋子衡又往前走了几步。 “再过来我真的开枪了!”宋成徽怒道。 “开啊!往那开!往这儿开!都可以!你可以害我妈,当然也可以害我!”宋子衡指指叶清禾,又指指自己心口,“今天不开枪的,就是我孙子!正好让妈妈看看,你这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是怎么杀妻又杀儿的!” “我没有害你妈!”宋成徽忍不住道。 叶清禾眼看着这一场追捕,突然变成了家庭伦理纠纷,真有些匪夷所思,而瑞达,则眼见宋成徽已被宋子衡牵动了情绪,低声提醒,“老板,冷静。” 宋成徽也觉这小子出现得蹊跷,喝道,“别再往前走了!” 宋子衡站住了脚步,在离宋成徽两米远的地方,“怎么?怕?你也会怕?不是只有人才会怕骂?你这只畜生也会害怕?” “混账!真不怕天打雷劈?有这么骂老子的吗?”宋成徽再一次被激怒。 宋子衡便冷笑,“怎么骂?我可是天天听见有人这么骂你呢!难道你没听见吗?妈妈啊!妈妈每天来我梦里,告诉我,宋成徽是只畜生,你不要和畜生为伍!要我别忘了给她报仇啊!难道妈妈没去你梦里骂你吗?” “报仇……”宋成徽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你回到我身边来就是这 个目的?” “那以为你呢?”宋子衡说着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块玉来,用力一扯,绳子断开,玉拿在了手上,“这个东西,妈妈临死前交给我,你还记得是什么吗?妈妈说,玉碎情断,只有恨,永生永世……” 叶清禾看过去,这块玉谈不上什么好质地,而且是残缺的,只有半块。 宋成徽咬牙,“我以为,你戴着它,是缅怀你的母亲。” 宋子衡大笑,“没错,是缅怀我的母亲,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别忘了妈妈的话,恨你永生永世!我是多担心你从此弃恶从善,再也找不到你害人的证据了,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畜生的本性怎么可能改?!” 宋成徽恨声道,“所以,你在我办公室,在家里装监控?还偷偷查我,把我这个地方也查得一清二楚?”只地道肯定也是这混小子找到的,才会泄密,要知道,这地道可是连他寺里的假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错!不然,我怎么让你的畜生本质曝光呢?”他用手捻着玉绳,而后忽然手掌一抓,玉落入他掌内。 宋成徽极为痛心的样子,“你个混蛋!老子待你差了吗?豪宅名车,你缺哪样了?” “是吗?可惜,你的钱,是从我妈一家人尸体上捡起来的!”宋子衡愤恨地说。 “你……”宋成徽多年前的往事被勾起,神色有变,“子衡,你不明白,我心里始终有你妈妈的……” “有我妈?所以害了她?你真可笑啊!”宋子衡脸上充满嘲讽,大声说,“妈妈可是说过的,大仇得报之时,就是将这块玉砸到你脸上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中的玉用力一掷,玉朝宋成徽脸上砸来。 宋成徽心神有些恍惚,眼看着那玉砸过来,下意识去躲,指着叶清禾太阳穴的枪口也有些松动,而此时,宋子衡给了叶清禾一个颜色,叶清禾于是用力往下一缩,与此同时,宋成徽的猎枪响了。 准头偏了,猎枪放了空,可惜,她太虚弱,虽然躲过了枪,却终没能从瑞达说理挣脱,然而,现场却已大乱了,警察趁着这混乱,开了枪,一时枪声起伏,刚子和邓子都被枪打中了腿,宋成徽的大腿也中了一枪,只是没有人朝瑞达开枪,因为,他将叶清禾推到了身前当盾牌,同时,瑞达摸出匕首来,横在了叶清禾颈间,并且开始拉着叶清禾急速后退。 刚子在枪声中抱住了头,大喊“饶命”,“我不跑了,来抓我吧!我投降!投降!”刚子原本就知道自己是从犯,不会判死刑,这样亡命天涯还在枪林中求生存的日子不想再过了…… 其实不用他喊,警察也已经围上来抓住他了,狡猾的人是邓子和宋成徽,一见叶清禾还在瑞达手中,中枪后迅速几个滚动滚到了瑞达身后,然后忍着腿伤,和瑞达一起急速后退。 宋成徽的手臂也被打中,猎枪掉落,被邓子捡起,在后退的过程中,邓子用枪一会儿指着叶清禾,一会儿又指着宋子衡,嘶吼,“别过来!别过来!我可不是你爹!惹了老子,老子就开枪!反正老子杀过一个了,杀另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还有我爸!我爸都被我弄死了!我还怕谁!” 萧伊庭看着邓子,看着他手里的枪,双眉深锁,其实邓子的爸爸并不是他弄死的,这个人好像已经陷入一种混乱而疯狂的状态,而这状态的根源其实是害怕,因为杀了人而害怕,因为担心女儿而害怕,因为父亲因自己而撞墙害怕…… 三个人挟持着叶清禾,继续往上退。 宋成徽和邓子都有些仓惶,加之受了伤,后退的过程中明显心神混乱,只有瑞达,用刀逼着叶清禾,显得镇静些。 —————————————————————————— 加一小更哦~!! 第274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追踪4 可是,瑞达对这里到底不熟悉,只随着宋成徽往后退,这样的退法,却是穷途末路,直至无路可退。 前方,是渐逼渐紧的警察包围圈,后方,是临渊之崖,三人,都明白,自己走上了绝路…阙… “怎么……办?老大?”邓子是最恐惧的一个,望着越围越近的警察,回头又望了一眼崖下的河流,拿着猎枪的手在发抖。 怎么办?每个人脑子里都在画着问号。 “有什么怎么办的?用脑子!想办法!”宋成徽暴躁的语气,明显内心烦乱。 瑞达握着刀的手已经不那么坚定,眼神也迟疑起来,“老板,看样子……是到头了,我们……还是……投降吧……孤” “放屁!”宋成徽一听就火了,“你以为你跟刚子一样吗?刚子当叛徒你也当?别忘了,你跟刚子不同,你也是主犯!一切都是你出谋划策的!被抓了不死也在牢里过一辈子!还有啊!你这些年跟着我做的坏事少了吗?” 瑞达犹豫着,不出声了…… “那……那……我呢?我算……什么?”邓子一直处慌慌张张的状态,说话也哆嗦的。 “你?别忘了,人是你一弹弓打下去的!”宋成徽怒道。 邓子眼里满溢着惊恐,继续哆嗦着。 警察围拢了,再一次地,陷入僵持,僵持中,只有山风的呜鸣声。 萧伊庭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打破了这僵持。 “不准接!”邓子狂躁地道。 萧伊庭把手机拿了出来,轻轻地一声,“喂?”而后,看了眼邓子,“小鱼?你爸爸在这里,要跟爸爸说话吗?” 邓子双眼盯着萧伊庭,眼睛里极复杂的表情。 于是,萧伊庭似乎开了扬声器,小女孩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爸爸……” “小……小鱼……”邓子的声音里带着呜咽…… 扬声器里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山上有风,扬声器功能有限,听得并不清晰,萧伊庭张开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只是举着手机,朝邓子靠近…… 邓子隐约地,听见手机里小鱼一声声地叫着爸爸,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忍…… 随着萧伊庭的靠近,声音渐渐清晰了些,有些不连贯,似乎说话还费力,“爸爸,我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萧哥哥说他见过你了,可是不能等到我手术出来,又忙着去为我赚钱了,爸爸,你好辛苦……” 邓子脸上涌现着羞愧,哽咽地叫着女儿的小名,“小鱼……” 宋成徽急了,忙道,“邓子!别上当!这里根本……” 他想说,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可是,邓子的情绪完全被手机里那个细小的声音给牵住了,狂躁地对着宋成徽大吼,“闭嘴!我要听我女儿说话!再多嘴我毙了你” 这时候的猎枪,是在邓子手里的,宋成徽见他整双眼都发了红,有些忌惮,一时倒也住了嘴。 而萧伊庭却对着手机说,“小鱼,告诉你爸爸,爷爷好吗?” 而后,手机里小鱼的声音再度传出,“爸爸,爷爷也住院了,撞到头了,萧哥哥说,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要照顾小鱼很辛苦,所以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如果你不那么忙多好,爷爷就不用那么辛苦,可是,小鱼知道爸爸是在给小鱼赚钱治病……爸爸,小鱼病好了呢,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地赚钱了,萧哥哥的钱,小鱼长大了努力还,爸爸回来看小鱼和爷爷好吗?小鱼想你……” 邓子终于在这样的声音里崩溃了,也许是许久以来的情绪骤然间爆发,顿时又哭又嚎起来,“小鱼……爸爸也想你……小鱼……”而后对着萧伊庭吼,“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小鱼说话!把手机给我!” “我可以靠近?”萧伊庭试着问,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扔过来……”邓子失控地吼着。 “好,你接着……”萧伊庭作势要抛。 宋成徽实在忍不住,大声提醒邓子,“你傻啊!别上当!这里没有信号的!他骗你啊!” 邓子一呆,的确想起宋成徽说过这话。 萧伊庭却道,“没信号吗?我的有啊!小鱼的声音难道有假?不信的话,你用我的手机再打过去吧!医院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 “你别上当……”宋成徽又吼道。 邓子耳边回响着女儿刚才的话:爸爸,小鱼病好了呢,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地赚钱了,萧哥哥的钱,小鱼长大了努力还,爸爸回来看小鱼和爷爷好吗?小鱼想你…… 尤其最后那句“小鱼想你”如回音般始终连绵不绝,那真真切切的,是小鱼的声音,是他这一路逃亡的过程中,扰他心神,乱他心智,牵肠挂肚的声音…… 宋成徽的话,却生生地把他的冥想打断,小鱼连绵不绝的那声想你,也随之断掉了,他心中烦乱,回枪就指在了宋成徽头上,暴躁地大吼,“闭嘴!我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我要听我女儿说话!听我女儿说话!你再废话我就崩了你!” 宋成徽脸色发白,邓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不敢再多言,“枪……小心……” 与此同时,瑞达的注意力也被他俩给分散了,不得已回头,“你们……先别起内杠……” 他和宋成徽同时开口,只是一句话的时间,而顾队恰恰抓住了他们这一句话的走神时间,和他队里枪法出色的另一名警员,配合极默契地,一人开了一枪…… 一枪打在邓子的胳膊上,另一枪,则打中瑞达的手臂。 两人吃痛,枪和匕首都掉落。 萧伊庭是离他们最近的,第一反应便是扑上去,把叶清禾从瑞达手里夺过来。 当叶清禾的身体稳稳撞入他怀抱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至此,天塌下来也不怕了…… 而后,便想起那只猎枪,返身欲用脚踢开,但因为他先救了叶清禾,动作却始终比宋成徽慢了一步,邓子中枪后那只猎枪被宋成徽给抢走了…… 同时,十余米远处的警察以及范仲也涌了上来,警犬是跑得最快的,两只警犬,一只扑向了瑞达,一只扑向宋成徽。 混乱中,宋成徽开枪了,连续两枪,一枪打中警犬,在警犬弹开后,另一枪朝着护着叶清禾后退的萧伊庭…… “小心——”范仲此刻是离萧伊庭最近的,扑在了他身上,将他推开,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他背心…… 而事实上,响起的枪声不止两枪,因为在第一声枪响后,警察也开枪了,击中宋成徽,可宋成徽此刻却完全到了临死前的疯狂状态,一滚,滚到邓子身后,握着猎枪继续射击,这一枪仍然击中了范仲…… “范仲——”萧伊庭回头,看着他一身洁白被鲜血染红…… 而邓子,自从听了电话以后,就如傻痴了一般,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宋成徽在自己身后。 宋成徽再度一滚,滚离了邓子身后,滚到了叶清禾身边,萧伊庭回头看范仲的时候,怀中的叶清禾因为这个角度变化而暴露在宋成徽面前,宋成徽这继续的一枪,对准了叶清禾。 邓子不知道为何,此时突然清醒了过来,冲向叶清禾和萧伊庭,“快让开……” 他将叶清禾用力一推,推离了这个方向,同时,这一枪,打在邓子背上,同时,警察再度开枪,击中宋成徽。 虚弱的叶清禾摔在地上,回头,看见邓子狰狞而痛苦的脸,嘴里吐出一句,“对不起……” “快跑!”萧伊庭赶过来欲护住她,警察也近了,然而此时离叶清禾最近的,却是中枪滚了几滚的宋成徽。 这整个的过程,不过是几秒钟的事,瞬间,便扭转了局面…… 宋成徽已经再无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滚了过来,过程中,警察的子弹再次打在他背上,却见他抱住了叶清禾,继续翻身在地上一滚,大笑,“开枪吧!开啊!我活不了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268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是你! 最开心的事,就是叶清禾在医院复查一切良好,医生仍给开了些药,让再巩固巩固,还用一种颇为疼爱的眼神看着叶清禾,跟她开玩笑,“好好养着,当妈妈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叶清禾有些难为情,侧目看了眼萧伊庭,笑。 萧伊庭虽然也对她回之以淡淡微笑,却不似她那般笑得纯粹。 医生又提起那个住院的女孩,好似昨天又来问,姐姐会不会来。 叶清禾也觉许久没来探望了,便和萧伊庭一同去了病房。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小姑娘坐在床上,斜靠着,低垂着眼睛,表情沮丧,周围东西都打包了,看着是要出院的样子。 “小鱼。”叶清禾叫了一声孤。 叫小鱼的女孩抬起头,满脸惊喜,“姐姐!” 虽然眸子里透着清亮的光,可是,看上去却十分虚弱。 “小鱼,这是要出院了吗?”她看着那收拾好的行李问,可是,从爷爷的脸色看来,却没有康复的喜悦啊? 爷爷表情奇奇怪怪的,可是,最终却说,“是啊,要出院了……” “小鱼……好了?”叶清禾也觉得爷爷神色不对劲。 “好……好了……回老家再治……治治……”爷爷吞吞吐吐地说。 叶清禾愈加觉得疑惑了,看了眼萧伊庭,萧伊庭会意,离开了。 叶清禾便坐下来陪小鱼说话。 小鱼原本蔫蔫的,叶清禾来了,便打起精神来,说着这许久不见发生的小事。 叶清禾善于倾听,微笑着听她说话,同时把她的发辫拆了,重新给她编。 辫子编好了,萧伊庭也回来了,冲叶清禾展开一个无奈而感伤的笑。 两人在病房又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和爷孙俩告辞,临走,萧伊庭把叶清禾事先就准备好的一本书交给小鱼,还说下次再来看她。 小鱼拿着书,看着他俩,有些依依不舍。 叶清禾想起来,还没介绍萧伊庭给小鱼认识呢,于是笑道,“小鱼,这是萧哥哥。” “萧哥哥好……”小鱼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萧伊庭,还是把目光落在叶清禾身上,眼泪汪汪。 “小鱼……”爷爷叫了声。 小鱼才咬了咬唇,冲叶清禾笑,“姐姐,没事了,您去忙吧,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姐姐……” 萧伊庭温和地对她笑道,“小鱼,没事儿,过几天我和姐姐会再来看你的。” 这话萧伊庭已经说了两遍了,叶清禾不明,皱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该对小孩许这样的空头承诺,分明小鱼都要回家了,哪里还能见得着。 小鱼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却没有说什么,只抿紧了唇笑,和叶清禾挥手再见。 “再见,小鱼,乖乖的。”叶清禾摸了摸她的发辫,终于和萧伊庭离开了。 爷孙俩是真的打算走了,爷爷叹着气对小鱼说,“小鱼儿,是爷爷没本事,挣不到钱给你治病,我们回家去,找老医生调养着,有钱了再来做手术……” 小鱼很懂事地点头,“嗯,我明白的,爷爷,没事儿,我现在挺好的,没哪不舒服,真的,我会乖乖的,不给姐姐添麻烦,不让姐姐难过……” 姑娘越是懂事,爷爷这心里越是难受,忍着老泪,道,“小鱼,你在这等爷爷,爷爷去办了出院手续就来接你回去。” 刚刚走到门口,医生就过来了,对他道,“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您跟我来一下,有些事儿我得跟您说说。” “不是……”爷爷懵住了,“什么手术?我都打算出院了啊……” 前两天医生对他说,要尽快安排手术了,最好让孩子爸爸妈妈都来。 小鱼的爸爸妈妈? 他也想要他们来啊!可是小鱼这孩子命不好,儿子媳妇来京打工,打着打着,媳妇就跟人跑了,儿子一个人在北京混,他自己带着小鱼在老家,小鱼病了,老家的医院治不好,才带着孩子投奔儿子来了,可儿子一个打工的,哪里交得起这巨额的手术费?不过在北京的医院里保守治疗着,好一点儿就出院,病发了又进来,都成这医院的常客了,近来,医生强烈 建议他们坐手术 他琢磨了这两天,毫无办法,他根本交不起手术费,而且,儿子这段时间也失踪了似的,怎么也找不到人,所以,这不正打算去跟医生说,办出院回家…… 医生也糊涂了,“出院?那还交钱干什么?” “交?钱?”爷爷更迷糊了,“谁交钱了?” “就刚才那男的,不是孩子叔叔吗?”医生也狐疑了。 爷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急了,“这……这不行……这……” 小鱼很聪明,瞬间也明白过来,“是……哥哥?” 医生并不管他到底是谁交的钱,只对爷爷说,“您先跟我来一下吧,手术还得签字呢!” 爷爷却没听到一般,着急地问小鱼,“小鱼,那个姐姐是在哪个医生那儿看病?” 小鱼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说了。 爷爷便立即往外跑,直到跑到叶清禾就诊的专家处,费了好些口舌,才解释清楚,找专家拿到叶清禾的联系号码。 “你爷爷这是怎么了?”医生完全被这一幕搞糊涂了。 小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医生伯伯……那个手术……我可能不做……” “不用怕,会打麻药的,不疼,上次伯伯跟你说过的啊!你乖乖在这休息,等下护士姐姐给你打针,爷爷来了让他来我办公室。”医生只道她怕疼,安抚了她一会儿,回办公室去了。 小鱼咬着唇,翻开手中的书,一个信封从里面掉出来。 她早就看见信封了,以为是姐姐给她的信,打开一看,却是一叠钱…… 而此刻,叶清禾和萧伊庭刚刚上车,准备回家,叶清禾的手机响了。 还没等她说话,那边便传来急切的声音,“姑娘,这钱,可真不能要你们交……” 叶清禾听得云里雾里,“您是?” “我是小鱼的爷爷啊!” 听到这里,叶清禾便明白了,朝萧伊庭一看,他没事人一样…… 难怪他连说两回下次再来看小鱼…… “爷爷,什么都别说了,先给孩子治病要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命在,什么都好说!”她说得字字简单,却字字有力。 爷爷听着,眼前浮现孙女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爷爷,手术那天我们来陪小鱼。”叶清禾说完,便把电话给掐断了。 爷爷在那头,握着电话,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想起自己连谢谢也没说过,感慨万分之余,他飞奔着朝住院楼医生办公室而去,姑娘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小鱼的手术可以做了,欠下的钱也好,恩情也好,以后再还吧! 缓缓驶出医院的那辆车上,叶清禾收好了手机,看向萧伊庭,“没想到你……”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有什么想不到的呢?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人,还记得高中那会儿王哲家出事,他不是要倾其所有零用钱来帮王哲吗? 或者说,这是萧家人代代相传的品质,她非萧家什么人,萧伯伯,不,爸爸不也把她接回来,视为亲生吗? 至此,心口某个原本就松动的结,突然之间完全打开,消失无存了…… 其实,从美国回来之初,这结虽然松了,但总是还在那里的,偶尔碰触的时候,会拉得有些紧,虽然无碍,但总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后来,姜琮文坠楼,原本一切的恩怨都该在那时候烟消云散的,但她却莫名变成凶手,这些情绪也来不及梳理,直到此时此刻,就好像骤然临空一声钟鸣一般,随着那钟声荡漾,终于荡去所有放不下的…… 萧伊庭听了她半句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老公我也有高风亮节的时候?” 他没有说的是,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着定数和安排,外公害妹妹失去了家,爸爸却把她带回来还她一个家,世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外公做过的恶,便由他们这些子子孙孙来偿还吧…… 叶清禾听了,也只是笑了笑,他是怎样的人,十二年前她就摸得门儿清了,顿了顿,轻咳,“你藏私房钱?” 要知道,这手 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一听便急了,“没有啊!我给你的卡!你没拿!不是放在抽屉吗?前些日子你不在家,过年要花钱的,我就……” 看着他急哄哄地解释,她笑出了声来。 他这才住了嘴,哼道,“原来是吓唬我!回去再给你好看!” 他能怎么给她好看?老一套了!好不容易绷住了笑意,她说起了小鱼,“她叫邓小鱼,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所以感觉跟她格外亲近一些,她也喜欢黏我,小小年纪,很懂事,很乖,也很坚强,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比不上她……” 萧伊庭只是听着,等她说完了,笑道,“不要老说谁谁谁像你,在我眼里,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贫嘴!”叶清禾嗔道。这家伙,完全不能好好说话了! 萧伊庭把她送回了家,而后便自己开车前往姜家,昨晚和父亲说好的,去接妈妈。 然而,这一次却连妈妈都遇上…… “小姐这两天出去散心了,好像是和朋友去海边吧,过两天再回来。”老保姆如此告诉他。 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去了,路上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却关机…… 他想,妈妈心中此时定然也是十分复杂纠葛的,出去散散心不是坏事…… 几天后,小鱼手术,他带着叶清禾信守承诺地去了。 是他、叶清禾,和小鱼的爷爷三人一起把小鱼送进手术室的,小鱼很乐观,也如叶清禾所说,很坚强,进去的时候还和他们说,“爷爷,哥哥,姐姐,别怕,我一定会出来的!” “嗯!一定可以!我们在外面等你出来!”他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回答的。 “哥哥姐姐,你们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爬长城的哦!”她记得的,等她病好了,她就能爬长城了! “当然!”叶清禾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目送她进了手术室。 而后,三个人在手术室外等。 “谢谢你们,谢谢……”爷爷双目含泪,粗糙的手指随意一抹。 “别说这些了,我们一起等小鱼出来。”萧伊庭坐在叶清禾身边,轻轻搂着她。 可爷爷仍然一个劲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最后,两人无奈,只好静静听着老人的倾诉、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鱼还没有出来,叶清禾便有些紧张起来,萧伊庭一颗心在她身上,胳膊收紧了些,“别担心,这手术要这么长时间,你别乱。” “我没乱!”她说着,却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这还叫不乱? 萧伊庭只好不跟她争辩了…… 爷爷看着这一幕,老泪阑珊的,再次感叹,“不知道小鱼哪里来的福气,能遇到你们,得到你们的帮助……哎……这孩子说命苦,又能遇贵人,说命好,又……” “老人家,您也别担心,既然能遇我家二哥这个贵人,就证明小鱼命好啊!大富大贵的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啊,小鱼还要孝顺您,带您过好日子呢!”自己心中焦急担忧的叶清禾,反来安慰老人家了。 爷爷被她说得倒是有些安慰,不过,仍是摇头,“只要小鱼好行,我啊……也不知道能陪小鱼几年,这孩子,爸爸妈妈又无影无……” 他话还没说完,便获得某种直觉,侧目一看,只见朝着手术室渐行渐近的是个男子,帽子压得低低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大半个脸。 他狐疑着,紧盯着看。 萧伊庭两人也注意到了。 却听那男人走近了以后,直接走到爷爷面前,问,“爸,小鱼怎样?” 原来是小鱼的爸爸…… 萧伊庭心中一松。 爷爷既气他这许多天不见踪影,又因见着儿子而高兴,恨恨的语气,“你还记得小鱼?你还知道你是当爹的?这么多天你哪儿混去了?” 小鱼爸爸似乎很激动,不时左顾右看的,身体好像还在微微发抖,“爸,我不是工作吗?小鱼呢?怎么样?”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连个包裹的都没有,直接塞给爷 爷,“爸,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给小鱼看病,我只能停一会儿,马上要走!” 爷爷很生气,“你到底在瞎忙些什么?闺女有病也没时间陪?你像个当爹的吗?你还不如两个陌生人!人家给你闺女出手术费,还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等你闺女出来,你学学人家!” 那人听了,转过头来…… 一身黑色的棉衣,竖起的衣领里,络腮胡子不知道多久没刮了,长了一脸。帽子的低压和领子的遮挡,无法看清他的全貌,而他,却在看见萧伊庭和叶清禾的时候下巴明显一紧,眼睛里也锐光一闪…… “是你!”萧伊庭终于认出了这个人! —————————————————————————————————— 还有一万字,亲们觉得吉祥能完成吗? 第275章 落地为兄弟 不敢再开枪,萧伊庭。警察,都扑了上去,欲将宋成徽扑住,然而,他们的位置原本就在悬崖边上,宋成徽却在此时将叶清禾用力一推,叶清禾身体虚弱,自己完全不着力,被推出去后,无法稳住自己。 宋成徽拼了命,补上一脚,与此同时,萧伊庭扑过去抓,最终只能触到她的衣袖,而她,却坠落了下去…… 山崖不算高,只是,底下是河…孤… “妹妹……”萧伊庭冲着山崖疯了般地大喊,山谷里,回声不断,并立即脱了外衣和鞋子,欲往山下跳阙。 “你疯了!”顾队拉住他。 “放开我!我不跳下去我才是真疯了!”他一把推开顾队。 “你这么跳下去找怎么能找到?我联系专业人员搜!” “搜什么?搜尸体吗?”萧伊庭恼火地道,顾队的意思,就是判定妹妹已经死了!随着这一声吼完,他一脚踹在顾队身上,纵身跳了下去…… 没有其它的感觉,生理反应不过是蹦极一般,可是,心理上,却是浓浓的悲怆,痛到极致的悲怆…… 那悲怆,诠释起来,便是一句话:生,寻你一起,死,也是一起了…… 入水的瞬间,冰冷的、巨大的冲击力撞着他的身体。痛。然而,和心上这痛比起来,这又算得上什么? 只能庆幸,这河水够深,没有让他直接坠到河底,这也意味着,妹妹不至于被河底演示所伤。 还要庆幸,河水平稳,没那么湍急,他可以在水中泳动自如,妹妹也不至于被冲走很远…… 身上的毛衣和裤子仍是累赘,他索性在水里全部脱了,裸着上身和双腿,在水里寻找妹妹的踪迹…… 冰冷、刺痛,这一切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不断地游着,不断地寻找…… 想着妹妹那么虚弱的身体,不会游泳,还受了伤,在这水里能存活多久?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却一点痕迹也没有,他一颗心也渐渐被这河水冰冻了起来,随之冰冻的,还有希望…… 难道不是吗?理智在告诉他,时间每过去一秒,妹妹生还的希望就少一秒,可是,只要这个念头一起,他冰冻的胸口就痛得发裂…… 不!不可能!妹妹答应过他的!陪他到世界终结!妹妹不可能就此离开他而去…… 他愈加努力地在水中寻找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找了多久,身体的极限在水中不断开发,拼着那不愿意掐灭的希望,拼着心中对妹妹极致的渴望,他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机械而不知疲累地重复着游泳地动作…… 直到水面上,响起一声声呼喊他的声音,“萧伊庭!萧伊庭!萧律!伊庭……” 他才循声望去,只见水面上飘来两只船。 “这里……”他挥了挥手。 呼喊声还在持续,穿上的人未必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便朝着船游过去,直到近了,才看见立在船头的,还有母亲,那声女声的“伊庭”是母亲在喊…… 再度扬了扬手,高喊,“这里……”声音,却冻得发抖。 船上的人终于看见了他,靠近,将他弄上了船,他近乎裸着,全身皮肤都变了颜色,嘴唇已变得乌紫,抹了抹脸,抹去那一脸的水。 这样的他,让姜渔晚心痛不已,一见之下就抱着他哭了,“孩子,你这傻孩子……” “没事,妈,还好多人冬泳呢!”他心不在焉地宽慰,却死死盯着水面,说话声音全是颤抖的。 姜渔晚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往身上套,哭着说,“穿上!先穿上!” “没事啊,妈……” “先披上这个吧!”船上的警察,从舱内拿了一床被子来,给萧伊庭裹上,同时还递给她,在山上脱下的外套。 “谢谢。”他哑声说,接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先上岸,我们会组织专业搜救的。”顾队也在船上,看着他这副模样,很担心他会生病。 “不!”他简短的,一个字的回答,鼻尖浓重的酸胀感,他 分不清,这是难过,还是感冒的征兆。 “你先上去吧!你在这也没用!刚刚下水多久了?还不是一无所获!”顾队劝说着他,“你泡水里很久了,我们都从山上下来了!你身体受不起!” 提起闪上,萧伊庭全被妹妹这两字充斥的脑袋想起了一个人,“范仲呢?” “也该下来了,我们走得快些!有人背着他,慢些。” “他……没事吧?”他问。 “现在不清楚,这边无法停车,我们的车全在那边,估计得等人开车过来或者把人背过去!” 姜渔晚在一边也急得哭,“孩子,你下船吧!先找个地方暖暖啊!你要找人,警察不是会找吗?你说,你要是病了,你也无法找清禾啊,不是吗?” 他略一犹豫,终于答应了。 于是,这艘船先让他们上了岸,而岸上,宋子衡正背着范仲,往另一条路走,那是出河道的路。 宋子衡看见他,挺下了脚步,而他背上的范仲,也面色如灰。 看见他,范仲睁开了眼,目光如水一般,虚弱的声音问他,“清禾?找到了吗?” 他凝视着范仲的脸,如冰冻般的身体,唯有眼眶微微一热,而后摇头。 “别担心,警察会找的……会找到的……”范仲慢慢地说着。 他点点头,无法正视范仲的眼睛,对宋子衡说,“快走吧,赶紧背他出山。” “不,等等……”范仲的声音越加低弱。 宋子衡迈开的脚步顿住。 范仲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而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萧伊庭愣住,眼前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贺年卡。三年级那年的新年,范仲送给他一张卡片,上面就写着这句诗,他永远都记得,如女孩般腼腆的他,笑着对他说,这是才学会的…… “小二……”范仲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残喘,“好兄弟……” 好兄弟…… 范仲这是要告诉他什么呢? “范仲……你……”他终于无法再假装淡然和冷漠,这么多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正常地,叫范仲的名字,可是,叫完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他傻吗?他不忍……只是,心头的抽痛,狠狠鞭打着…… “小二……”范仲的声音更加小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不要难过……什么都不要多想……那时候是我站得最近……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换成是你,你也一样……一切……都是宿命罢了……” “……”萧伊庭吸了口气,鼻子堵得死死的,呼吸都无法进行了……“范仲……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出山,赶紧去医院……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和你喝酒呢!等我找到清禾,我们再一起……我们四兄弟……有多久没聚了……你说……你还记得吗?” 范仲凝视着他,深深的,“好啊……四兄弟……小二……你终于不恨我了吗?” “我……”萧伊庭的脸扭向一边,眼中晶亮晶亮的,“范仲……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即便知道了他深爱的人是自己,即便范仲自己把自己看得低到了尘埃里,他也从来没有恨过…… 他凶,他吼。他咆哮,他躁怒。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他这么痛苦……他多么希望,他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范仲的眉间骤然间放宽了,“真的吗?” “嗯……”萧伊庭用力点头,微张了嘴,用力呼吸,感受着窒息的痛楚,将他的六腑淹没…… “小二……”虚弱的呼唤如云般飘渺,“我范仲……今天和萧伊庭……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也不求同年同月……死……” 一个死字说完,如巨大冰凌重重击在萧伊庭头顶,他迅速抬头看范仲,只见他眸光有些乱,顿时急躁地催促,“宋子衡,赶紧背他走!赶紧!” 宋子衡不敢再耽搁,却深深看了萧伊庭一眼,背着范仲急忙走了,临走,还听见范仲轻轻说了句,“小二,我们是兄弟……记住……兄弟……” 萧伊庭望着快步离开 的宋子衡,耳边一直回荡着范仲的话:我们是兄弟……只是兄弟…… 那种窒息般闷涨的痛持续高涨,范仲这是在告诉他,不要再为那段感情而有负担了么?他们,从来只是兄弟? 他倒吸一口气,望着远去的两人,暗暗祈祷,范仲,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说好的,我们四兄弟重聚,我们是四少,不能少了你一个…… 而宋子衡背着范仲快步急走的时候,却听见范仲在他背上说,“子衡,对不起……” 那声音,便如在云端一般…… 宋子衡听得心中剧痛,眼泪早已掉落下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对不起?” 范仲却轻轻地笑了,“子衡,对不起……”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小二……对不起他的前妻……也对不起宋子衡,这个忧郁的阳光男孩…… “我早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你没有利用我!你还是闭上嘴,省点力气吧!”宋子衡一边掉泪,一边大声呵斥他。 人人说他冷血,就连他亲爹也这么说。可他一生掉过两次泪,一次是妈妈去世时,一次,就是现在…… 没有人会明白范仲对他的意义,在独自成长的艰苦心酸历程里,在没有人疼爱的日子里,和范仲相遇后的时光,是母亲去世后最温暖的记忆。 初遇,范仲并不知道他是宋成徽的儿子,他只记得,如此干净明亮的一个男人,在初见自己第一眼,眼睛便如星光般闪亮…… 而后,便对他百般宠爱,没错,的确是宠爱,像父亲对孩子,像哥哥对弟弟,像他孤独的人生里,所有应该出现却在他成长的半途中全部失去的角色…… 后来,他终于明白,这样的宠爱源于什么,最初的那如惊鸿般的眼眸一亮也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和某个人少年时期是如此相像…… 可是,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怨尤,因为,他喜欢这段日子,依恋这段日子,这段母亲去世后最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曾经忧郁、曾经冷漠,可是,只有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变得阳光,变得温暖,懂得怎样被一个爱着,也怎样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不需要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忍住眼泪,扭头对背上的人说,“你要觉得对不起也可以,你不是要还我吗?我们说好的,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就去荷兰,你说,要给我建一座有风车的房子,我们在那里开牧场,种郁金香,也许几年以后,爸爸妈妈原谅我们了,我们就把他们也接去,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你说过的,现在终于该兑现了!” “好……”身后传来微弱的应答…… 宋子衡眼泪再度掉下来,范仲的爸爸妈妈,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想叫他们爸爸妈妈,私底下,在范仲面前,他都是这么叫的,范仲自己说的啊,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声息,他害怕起来。 他说话,他会担心他浪费力气,他不说话,他更害怕他就此睡去! “范!”他叫他。 没有声音…… “范!”他再叫。 “嗯?”他模模糊糊地,回应他。 他松了一口气,“你别睡着啊!会感冒的!” “嗯……” 宋子衡想起了自己感冒的那次,发着高烧,是范仲整晚整晚地守在他身边,像照顾孩子一般照顾着他,给他冷敷,给他擦汗,每时每刻关注着他的体温…… 鼻尖再度一酸,“范,别睡觉……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你上次买给我吃的糕点,还给你……”上次他感冒,不想吃东西,范仲就去给他买他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结果被他故意捣蛋全吃了,一点也没给范仲留,范仲却只是温柔地对他笑…… “嗯……这次……我全……吃……” 听着他还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宋子衡放下心来,一路和他说着话: “范,去了荷兰,我会煮饭给你吃的,我不会,我可以学,你可以养老休息了,不要因为自己姓范而懊恼。” 他想起范仲每次煮饭的时候,总是一边温 柔地笑,一边说是他姓错了姓,所以才会有煮饭的命,觉得好笑…… “我们自己养很多奶牛,我每天去挤奶给你喝。” “我们要种玉米吗?晚上坐在牧场的草地上,架个烧烤炉,一边看星星一边烤玉米吃好不好?” “范,我以后会很乖的,再也不喝酒,不赌/博,不淘气,什么都听你的,我会陪着你变老的,你不用担心你比我老啊……” “……” 他一路说着,终于看见迎面开过来的车了…… 他惊喜不已,对着身后的他说,“范!车来了!我们上车吧!你还真有点重啊!”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上的人以及和他们走在一起往回撤的警察,帮着他把范仲搬上车,却发现,范仲的双眼紧闭,双唇上扬,眉间恬静,极是安详…… 第269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邓子!用弹弓将爷爷打下楼的邓子! 那人见自己被认出来,更是大惊。 萧伊庭下意识地就搂紧了叶清禾,可是,只见寒光一闪,一股寒意朝着萧伊庭扑面而去…孤… 不过一秒的时间,叶清禾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用力将萧伊庭一推阙。 萧伊庭倒是躲开了这一刀,只是,她被人扭住了胳膊,下一瞬,此人胳膊一收,便扣住了她的脖子,同时,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 萧伊庭原本是打算冲上来制服他的,这一幕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喊。 尽管脑子里嗡嗡乱响已然崩溃,可仍然逼迫自己冷静,越是这样越要冷静…… 爷爷却比他更加激动,对着这个人大吼起来,“混蛋!赶紧把她放了!没有他们,小鱼就没命了!” 邓子虽然还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要他放开叶清禾是不可能的,手上的匕首微微一转,寒光四溢,目光逼向萧伊庭,“让开!” “兔崽子!你听见没有?”爷爷又急又怒,“他们两个是好人!给小鱼交了手术费!小鱼现在还在里面坐手术呢!你赶紧把姑娘给放了!” 听了这话,邓子的眼神有一些迟疑,可是,也只是短暂一瞬的迟疑而已,转眼,眼神却愈加阴狠起来,拖着叶清禾,慢慢往外移动,匕首始终架在叶清禾脖子上,贴着她的皮肤。 爷爷几欲急哭,又是怒骂,又是哀求,“混小子!你这混小子!你这是在干犯法的事啊!赶紧把人给放了吧!” 邓子的脚步一步步挪着,看着父亲这个样子,眼中升起无可奈何,“爸,我没办法了,对不起,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孝顺您了!小鱼……小鱼就拜托给您了……” 趁着他这情绪的波动,萧伊庭插话了,声音低沉却极清晰,“邓子,小鱼在手术室里面,进手术室之前是我和我太太一人牵着她一只手送进去的,她说,她想爸爸,她一定回平安出来,因为,爸爸答应过要来看她,带她去爬长城……” “……”邓子眼神微微一暗,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小鱼还说,爸爸从来没带她在北京城里好好玩过,等她病好了,等爸爸有时间了,爸爸就会带她玩儿了……她说,爸爸很爱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工作,赚钱给她治病,陪她玩……” “……”邓子明显的,眼神略略一呆。 萧伊庭停了停,让他有个情绪延展的时间,而后接着,用柔软的语气说着,“她还说,她要上学,很努力地上学,然后考取北京的大学,大学毕业赚很多钱,给爸爸买大房子住,这样,爸爸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了……” “……”邓子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了液体的光泽。 萧伊庭紧张地盯着他,等待着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然而,他脚步刚刚挪了一小步,邓子就反应过来了,眼神一凛,握着匕首的手随之一抖,“你少在这扰乱我的情绪!我不会上当的!你以为仗着自己嘴巴会说我就能被你打动吗?我杀人了!杀人!我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否则不死也得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你当我傻的啊!滚开!滚--!” 匕首划破了叶清禾下颌处的皮肤,鲜血渗透出来…… 萧伊庭不敢再动了,饶是他再镇定,也无法看着妹妹的命悬在那一张薄刃之上,他投降…… “好,我不说……不说了……我知道你要个人质陪你离开,你放了她,我,我给你当人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当我是傻的吗?”邓子眼眶红红的,吼了他一句。 “我不骗你,真的……我不动。”他将双手置于身前,“你过来,交换。” 邓子冷哼了一声,“就算你是真的愿意当人质我也不会傻到用她和你换!大律师!你想想,是她容易掌控一些还是你啊?走!” 他拖着叶清禾往前大步地走。 保安来了,可是也只能在他身边围成圈,不敢靠拢。 眼看人越来越多,邓子也急了,唯恐走不出去,疾吼,“走开!谁都别再围过来!我已经杀过一次人了!杀一次也是死!杀两个我还赚一个!别逼我--” 说着,他匕首举起,落下,在叶清禾脸上划过…… 叶清禾雪白的脸上滑落一缕殷红,衬着她瓷白色的皮肤,尤其触目惊心。 萧伊庭如同那利刃深深划在他心上一般,刺心窝地痛…… “退!每个人都退后十步!”邓子情绪已经失控了,他闻到了叶清禾脸上渗出的,血的味道…… 刀锋一偏,又是一刀划下去,这一次划在她耳下,血染的刀刃,格外刺目…… “退……”萧伊庭的心在颤抖,几乎是哀求着保安…… 众人一步一步往后退,小心翼翼,紧张极了。 “混蛋!”一声如泣大喊,爷爷老泪众横,指着墙壁,“你放不放着姑娘?放不放?” 邓子早已失去理智,吼了回去,“不放!放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好……好……”爷爷流着眼泪,气急,“你不放是吗?好……你不放……不放我就撞死在这墙上!” 说完,他真的朝墙壁撞过去。 可是,此时的邓子已经完全昏了头,吼道,“你撞啊!你撞!老婆走了!你死了!小鱼也不要活了!我们全家都死完好了!” 爷爷痛心疾首,收势不住,咚地一声,撞在了墙上,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老大爷!”有保安跑了过去,扶起他来看,却已然撞晕过去…… 邓子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剧痛,悲泣着大喊,“爸--爸爸……” 喊完之后,原本失控的情绪更加激动,紧紧地勒住叶清禾的脖子,疯狂地吼,“是你们!是你们害死我爸!你们不逼我!我爸就不会死!都怪你们!怪你们!怪你--” 这个你,让他想起了怀中的叶清禾,不能松手,不能去对付萧伊庭,痛和愤无处发泄,一刀扎下去,扎在叶清禾肩膀,随之又拔出匕首,继续横在叶清禾脖子上。 刀尖上滴着血,一滴滴地滴在叶清禾衣服上,匕首扎过的地方,鲜血涌出,更染红了整个肩膀。 叶清禾倒是一声也不吭,只是脸色异常发白。 她不是不害怕,她也是怕的;不是不痛,刀扎进去又扯出来的感觉,她这还是第一次尝…… 可是,她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喊一声“二哥”,唯恐惊了邓子,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邓子见人渐渐退远,就连之前闻声而来围观的人,也越围越少,迅速勒着叶清禾往楼梯那边退。 萧伊庭看着妹妹被他拖着,血滴了一路,心,也痛得滴血,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挟持着妹妹下了楼梯。 待他转身,他示意保安追上去,而他自己,飞快地从另一个楼梯一路飞奔而下,争取赶在邓子之前堵住。 到一楼时,没见保安下来,心知邓子挟持着妹妹,果然比他慢了一点点。 他躲在墙侧,听见脚步声急促传来,手中握着灭火器,盯着楼梯。 待楼梯处出现一道黑影时,他猛然打开灭火器,闪出,对着来人的头脸喷过去。 他计算过,妹妹比邓子矮一大截,他这个高度喷过去,喷到的一定是邓子的脸…… 哪知道,喷到的却是一个保安…… 而邓子,则在保安的包围圈里,贴着墙壁,冷冷地笑,“萧伊庭!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萧伊庭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这个邓子,绝不是普通民工那么简单…… “滚开!都别围着我!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他那染血的匕首,贴着叶清禾的颈,叶清禾脸上,下颌的伤口,还血淋淋的,看着令人心中发颤…… 警察来了,可是,邓子人质在手,萧伊庭紧张兮兮,一再在那求着谨慎!谨慎!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邓子挟持着叶清禾,众目睽睽之下退出了住院楼…… 不知何处,飙出来一辆车,车门打开,邓子始终将匕首架在叶清禾脖子上,将她也拖进了车。 而后,车飞速飙远…… 警察随之开着警车尾随而去,而萧伊庭则跟着一起上了警车,目光紧紧盯着那辆远去的车…… 他没有看见,一 双清朗的眼眸,透过后视镜,也看见了这一幕,原本要停进车位的车,立即调头,稳稳地跟上。 警察在车中汇报所跟车辆的车牌,请求交警和其他部门协助。 围堵这辆车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可是,却不敢过于靠近,在某个街口,终于将这辆车截住,却发现,车里除了一个司机,什么人也没有…… 警察对司机进行了盘问,司机一边说话一边在那瑟瑟发抖,“我……我也是被他们逼着来的,有枪……枪指着我这儿呢,让我开……” 司机指着太阳穴说。 “他们在哪下的车?”警察检查了他的驾照和行驶证以及身份证之后问。 “在……在前面那个路口……”司机发抖的手指,指着。 “一共几个人?” “一共……两男的,一女的……那女的……浑身是血,好像也是被劫持的……” 警察中有人带他回去协助调查,其他人继续上车追,同时,请其它部门帮忙调出司机所说路口的监控,寻找那三人跑掉的方向。 到达司机所说的地点,发现是个丁字路口,而且还有好几条巷子胡同什么的,根本无法找到他们是从哪里逃走的,而且,这样的地方,一钻进来,也不是每条道都有监控了…… 不过,他们还是一头钻了进去,可是,走了一段之后,发现无法再前行了,人,倒是没那么多了,可是,好几个岔路口和胡同,根本不知道该走哪一个,而且,这一段,确实是没有监控的区域了…… “有点麻烦……”这次带队的,仍然是顾队,他说着,在一边细细地找寻着线索。 萧伊庭这一路,整个脑袋、全身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除了两眼一路紧紧盯着之前那辆车,眼前晃动的就全是叶清禾苍白的脸,和她脸上身上那些血…… 当那辆车被追到,车门打开时,里面的妹妹无影无踪时,他心都凉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警车上,怎么跟着警察下了车的…… 直到顾队这么一说,他脑子才有些清醒,也蹲下来,找找是否有可疑的线索。 “这里,是什么?”顾队问了句。 大家围拢过去一看,只见地上一个红色的符号,好像是字母“w”,不工整,似乎是手撑在地上随意写上去的…… “什么意思?”顾队仔细辨别,确认这是血写的字,“是叶清禾留下的吗?” 萧伊庭皱着眉,也在思索,这个w的意思是什么? “west吗?”顾队问了句。 他看了眼,不对啊,这西边没法走…… 萧伊庭脑中灵光一现,“我知道了!跟我走!”同时,一颗心绷得更紧。 顾队眼看着他往前指着方向,有些将信将疑,“你确信是往上走?” “是!不会错!”他愈加笃定,只要这是妹妹留的,就一定是告诉他正确的方向!这个地点写字,或者是用箭头做方向,说不定会被邓子察觉,这样随意的一画,就算被看见了,人家也想不到是指路,以为是不小心带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往上走,而不是“west”,是因为,在游戏里,键盘操作时,w键就是往上或者往前走…… 他们上车,在小巷里艰难地行驶着,连驶了好几百米,也没看见可疑的踪影,难道真的走错了吗? 不断遇到岔路口,不断下车寻觅,没发现踪迹,再上车继续行,直到另一个路口萧伊庭再次在地上发现一个符号,一竖,仅仅只有一竖…… 如果不留心,不思考,也只会以为,这是她手上沾了血,不小心印在了地上…… 一竖代表什么?继续向前? 他在犹豫。 “现在呢?”对于这样的暗号,顾队还真无可奈何了…… “这边!”他果断指向右边。 一竖,在方向操纵的四个键里,aswd,只有d键有一竖,应该是右边没错,妹妹那么谨慎的性格,是不敢把字母d的圈也画全了的…… 只是,她被挟持着,怎么才能蹲到地上来留记号?难道他们是拖着她走吗?他心口一紧,可是一想,又不可能啊,地上没有拖曳的痕 迹,若真是拖,她那一身的血,总能留下点红印记才是…… 不管怎样,看着这些符号,至少他心中有一点是肯定的,妹妹现在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一定要活着! 脑子里装着这些念头,他心中焦忧酸楚,加快脚步上了车。 如此边寻边行,渐渐走到了开阔处,又至大马路上,这一次,是彻底失去方向了…… 他们去了哪里,是否上了车,什么时候上的车,完全不知道了…… “仔细看看!我再联系交警。”顾队一边叮嘱下属注意寻找痕迹,一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同时,自己的目光也四处搜寻。 “这个是吗?”有干警带着手套从地上拾起一个物件。 ———————————————————————— 之前发送一次提示失败,我又发一次,不知道重复没,如果重复了亲们明天自己找客服哈,红袖抽的啊啊 第276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可能? “范!范!” 疾驰的车里,宋子衡大声地呼喊着对他的昵称,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应答,不会有人笑着回身,摸着他的头发轻斥他调皮…… 他涕泪交加,斥责他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不让我一个人,答应过的……孤”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在刚才,在悬崖边被警察抬走,是生是死,他已不敢上前去看阙。 妈妈在临终交给他玉的时候,告诉他的其实是:不要恨他…… 可是,他怎能做到不恨?他恨了很多年,恨得很深很深!他甚至以为,只要让这个人渣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心中这份恨才会释然,然而,如今,这个人真的有报应了,而且,还是他自己亲手送的,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原以为,还有一个范是他最后的归属,他可以向范倾吐这份沉重,可是,更大的打击却临空而来…… 范总是喜欢叫他孩子,调皮的,爱犯错的孩子,总喜欢像老人家一样叫他不这样不要那样,然后又纵然着他这样那样…… 他总是说,不要睡懒觉,傻孩子,早点起来锻炼!可是,每次他睡得很香的时候,他却不忍心叫醒他,而后陪着他一块睡…… 他总是说,小孩子不要喝酒,然而,兴致来了,却陪他一起在阳台上小酌两杯…… 他总是说,小孩子别去学人打牌赌博,跟着他学做生意,因为范担心,他比他老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比他先走了,他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办? 宋子衡流着泪,呆呆地坐在车上,他终于,还是先走了……还来不及教他怎么做生意,也来不及照顾他一辈子…… 其实,他不是小孩子了,他都大学毕业了,可是,他那么地喜欢范叫自己小孩子,他就是一个忘记了宠爱是什么滋味的小孩子而已…… 范,你只是睡着了是吗?你回答我……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而后大声对开车的警察说,“快!快点好吗?为什么急救车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 河岸边,萧伊庭席地而坐,盯着水面,以及水面上的两条船,如被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姜渔晚心疼地用自己的围巾给他擦着头发,哭着劝他,“伊庭,我们出山去,先把身体暖过来好不好?伊庭……”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那一刻,他的心,他的思维,他的灵魂,都冻结在那条河里了,和清禾在一起,如果清禾不被救起来,他的生命也就从此冻结了…… 姜渔晚拿他没办法,可又心疼,只好绕到他身前来,把他赤着的脚用棉被包紧,自己伸了手进去,用手给他捂着,而萧伊庭,对此毫无反应…… “伊庭!伊庭!渔晚!”另几声呼唤响起,却是萧城兴和萧伊庭的舅舅们都来了。 萧伊庭依然呆滞地看着河面,对于诸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怎样?你一个人就这么着急地来了,没事吧?”萧城兴首先便急奔至姜渔晚身边,见她一切都好,才看着萧伊庭问,“你呢?清禾呢?” 提起清禾两个字,萧伊庭才像受了刺激一般,身体骤然一抖,目光灰暗地看了一圈来人,转头又盯着河面去了…… 萧城兴便看着姜渔晚。 姜渔晚这才眼泪婆娑地回答,“清禾她……掉进河里了……” 萧城兴双目圆睁,二话不说便往河里奔,姜渔晚苦苦将他拉住,“你干什么呀?一把老骨头了,警察都在找呢!” 萧城兴看着儿子的模样,便知道儿子已经在河里疯过一阵了,扯开姜渔晚的手,轻道,“我也上船上去!别担心!” 姜渔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他走了…… 萧伊庭始终是呆滞的模样,尽管穿着羽绒外套,裹着棉被,全身仍然在发抖,而且如此冷的情况下,脸颊却隐隐透着红晕。 “伊庭这样不是办法,会病的啊!”姜家大舅舅道。 姜渔晚原本就焦虑,听了之后眼泪直掉,“没办法啊!谁劝他都不听!” < 几个舅舅叹气,“算了,我们分散去找些干柴来,点堆火吧!” 陆陆续续地,舅舅们去捡了柴,回来了,柴有些湿,费了许久的劲才点燃。 姜家小舅舅不由道,“大哥还真没说错,这柴难点着。” 姜渔晚看了一圈,“大哥呢?怎么还不回来?” “去找干柴了!” 姜渔晚便不吭声了,用手把萧伊庭裹在棉被里的足扯出来,用手捧着,让它们靠近火堆,取暖。这棉被根本就不够保温,这一双足还是冰冷的…… “妈,不用,我不冷……”萧伊庭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不冷!你看你说话!”姜渔晚轻斥了他一句,眼泪噗噗直掉。 “妈,我自己来。”他挣脱了姜渔晚的手。 “那你坐近点!”姜渔晚推着他。 他听话地挪了挪,哑着声音道,“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是回去吧,在这陪着也没用。” “知道没用你陪着干什么?”姜渔晚流着泪瞪他。 “妈……”萧伊庭低唤了一声,哽了一会儿,“妈,我陪着……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姜渔晚激动了,大声说,“清禾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在这陪着她,那你呢?你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妈妈当然也要陪着你!”说完,抱着萧伊庭大哭。 “妈……”萧伊庭眼圈红红的,和姜渔晚头靠着头,哽得无法言语。 几个舅舅则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你妈妈最重要的人,现在,你妈妈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妹妹了,所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一时,河岸的一堆火,在风中跳跳跃跃地燃烧着,间或树枝发出噼啪的声音,偶尔,还混着姜渔晚的啜泣…… 火越烧越旺,萧伊庭靠在姜渔晚身上,也越来越萎顿,火的炙烤,使他脸上原本淡淡的红色也如燃了火一般,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姜渔晚觉得不对劲,用手摸了摸,只觉得他脸颊额头都烫得吓人,再探探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只觉他嘴里喷出来的气息亦如火般烫手。 “糟糕了!果然发高烧了!”姜渔晚急了,“伊庭,我们回去好不好?再不回去不行了!” 萧伊庭摇摇头,坚决不肯。 “伊庭!你乖一点好不好?你不知道你生病有多吓人!妈妈担心啊!”姜渔晚又开始掉泪了,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很好,鲜少生病,可是,一旦生起病来,就格外吓人,上一次生病,还是几年前的春节,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也是发高烧,一烧就昏迷了一天一夜! “妈,我没事,我自己知道……”他说话声音嗡嗡的,鼻音愈来愈严重。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让妈妈担心!”姜渔晚哭着拉萧伊庭,并对几个哥哥说,“把他抬走!不走也得走!” 舅舅们刚要动他,他摆摆手,“没事,我起来走走就好!” 说完,他裹紧了棉被,站起身来,然而,才刚刚站起,眼前就漆黑一片,脑袋里嗡的一声后,倒了下来。 姜渔晚吓坏了,哭着和哥哥们搂他起来,“伊庭!伊庭!你别吓我啊……” 此时,萧伊庭大舅舅也回来了,远远的,见状,大声问,“怎么了?” “大哥!”姜渔晚哭诉着,“伊庭晕倒了,我们先把他弄回家去!你等会儿告诉城兴一声。” “好!”大舅舅帮着把萧伊庭弄上弟弟的背,“你们快走吧,老三和我留在这,那个清禾……” 背着萧伊庭的老二却摇头叹息道,“不是我说丧气话,伊庭晕了这会儿听不到我才说,那么冷的水,又受了伤,还不会游泳,这么久没打捞出来,活着,是不可能的了……” ———————————————————————————— 晚上再来~! 270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被挟持 萧伊庭一看,没错,是妹妹的发卡。 “是的,是她的!应该是在这里上的车,不知道去了哪里,顾队您联系交警,赶紧!”他心急如焚,她那羸弱的身体,又受了伤,经得住这样的折腾?这样的流血? 说完,急切地和警察上了车,一边前行一边等交警那边的消息阙。 可是,交警的回复却是,监控上并没有看见他们上车的画面…孤… 他们一边往前急追的同时,顾队也一边汇报,警察开始部署,在各个路口逐一检查可疑车辆。 然而,在这样严密的搜捕中,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北京,竟然没有再发现踪迹…… 顾队分析,邓子他们应是有人接应,逃亡的人里面不止两个人,其中,极可能还有没有抓住的宋成徽…… “宋成徽嗅觉极其灵敏,应该在我们还没有开始部署的时候就有了警觉,等到行动的时候,早就跑路了!”顾队说。 萧伊庭焦躁难安,一天过去了,居然将人给跟丢,他担忧的不仅是妹妹的安全,还有她的身体,虽然现在基本好转,可是还要巩固,而且,这种病很多情况都会复发或者加重,连小小的感冒都不能忽视,她这么被人挟持着逃亡、受伤,又无药可吃,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萧律,要不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我们继续追捕,有进展第一时间通知你!”顾队说。 萧伊庭如何能安心回去? 他摇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萧律。”顾队又叫了他一声。 萧伊庭锁着眉,下了车,没有为难顾队,毕竟,还没有公安部门抓人,律师跟着的。 可是,要他就这么罢休,那也是不可能的,下车后便站在异地的路边,准备高价租辆出租自己开着继续跟下去,无论多少钱。 然而,高峰期,出租也全是满的。 他越等越焦躁的时候,一辆熟悉的白车闯进他的视野,并且停在他身前。 “上车。”里面的人很快地说。 范仲…… 这个人真是哪里都有他,哪里都能出现…… 他没有犹豫,没有时间犹豫,绕到驾驶室的门边,“你下来,借我开!” 范仲略略一怔,唇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显得颇具深意,而后把驾驶室让给他,却没有下车,而是直接跨到了副驾驶室。 说实话,这原本是极为不雅的姿势,尤其他还身形这么高,可是,不雅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视觉上却无不雅感。 坐在了副驾驶室里,他不动了。 萧伊庭眉头皱着,跟他解释,“我借你的车,你先回去行吗?” 范仲笑,“不行。” 他有些火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赶时间……” “你能找到他?”范仲扬了扬眉,黑色的眼睛里碎碎的光。 “……”他还真找不到,难道范仲能找到?他斜目看着他,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能拍到宋成徽的监控吗?而且,今天还那么巧合地和他在这里相遇? “你能找到?”他直接问,同时开动了车,时间不等人。 范仲却一声轻笑,“找不到。” “那你……”他真火了,此时此刻谁还有时间跟他闹着玩儿?“前面那个路口你给我滚下车!” 无论他怎么发火,怎么吼,范仲倒是都不会生气,眸中始终波光碎碎的,含着笑,“这是我的车……” “……”他瞪着这个人,范仲那模样,摆明就是我在这里赖定了! 他终于选择了放弃,算了,真的没有时间跟他这么耗下去…… 手机拿出来,用范仲的车载充电器充电,他想试着拨打一下妹妹的手机,可是,不知道她在邓子手里状况怎样,只怕这个变故会激怒那伙人,这个冲动已经忍了很久了……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算了,手机追踪定位,警察自然会部署,他还是不要添乱了。 于是开着车,朝着警车驶远的方向,疾驰。 —————————— ———————————————————————————————— “吃东西!” 啪地一声轻响,两个馒头用塑料袋装着,扔在了叶清禾面前。 叶清禾坐在桌边,肩膀刺伤的地方血早已经干涸凝固了,黏在衣服上,稍稍一动,就扯得伤口痛,脸上以及其它地方的痛倒是感觉不到了,似乎已经麻木,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很累,这一路被他们挟持着,早已耗尽了力气,几欲瘫软,这一坐,几乎虚脱,可是,她不敢有半点松懈。 一天还没喝过水,她口渴得嗓子冒烟,看着这馒头,实在没有胃口,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吃。 “有水吗?”她轻轻地问。 一路,她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这突然的一声,还把那三人惊了惊。 “你还想喝水!”刚子第一个愤怒,“你以为你是我们请来的菩萨?给馒头你吃是不让你饿死!对我们还有用!” 叶清禾便不吭声了,三个男人,她一个女人,她不会傻到要和他们抗衡。默默拿起馒头,干干地,小口小口地啃,艰难地吞咽。 在啃了小半个之后,她实在咽不下了,馒头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噎得她难受,打起嗝来。 “给她水!” 说这话的人,是瑞达。 刚子有些不情愿,还是邓子,把自己的水扔给她。 叶清禾极爱清洁的一个人,喝一个陌生臭男人喝过的水,这要在从前,是她想到就会恶心的事,可是,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能喝的? 她屏住呼吸,不敢接触瓶口,悬空喝了两大口,冰凉的水入喉,呛得她连连咳嗽,可是,也得喝下去,一边打嗝一边咳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卡住的馒头总算吞下去了,她再度喝了一大口水,继续啃馒头。 邓子把水拿了回去,“x的!喝掉这么多!不懂节约吗?现在外面风声那么紧,水都没地方买了!” 叶清禾任他骂,默默不语地继续啃她的馒头。 瑞达吃完东西了,抽着一根烟,拿着手机在摆弄。 “瑞哥,电话还打不通?”刚子问。 “嗯。”瑞达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不会不管我们了吧?我们给他出了这么大力!”邓子的表现是最烦乱的,一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瑞达冷哼了一声,“不管我们?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叶清禾默默地听着,这时候插了嘴,“你们在说宋成徽吗?” “你给我闭嘴!关你p事!”邓子暴躁地冲她吼。 叶清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邓子,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躁,如果顺利的话,小鱼的手术应该做完出来了……可是,爷爷也不能照顾她了,她怎么办?” “闭嘴啊!让你别说你还说?”邓子吼道。 叶清禾于是不再说小鱼,可是,邓子明显地更加暴躁,走来走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狠狠一脚踢在桌子角,还不解气,又一拳砸在墙上。 瑞达看在眼里,说了声,“对不起,邓子,不该让你去做这事。” 邓子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做完这笔,就有钱给小鱼动手术了…… “可是那个老狐狸!竟然这么可恶!”钱也没给他们,他拿去医院的钱,还是瑞达给的…… 叶清禾听着便轻轻冷笑一声。 “笑什么?”邓子极度暴躁的时候,对叶清禾的笑格外敏感。 叶清禾便冷笑着,缓缓地道,“宋成徽那个狡猾的狐狸你们也相信?天下最没有义气不讲信用的人就是他!他和姜琮文的关系还不好吗?合作那么多年,可以说完全是姜琮文一手拉拔着他发家致富的,虽然替姜琮文进去了几年,可姜琮文给他的回报也不少吧?结果呢?他是怎么做的?直接把姜琮文给害了!你们觉得,他会跟你们讲义气?” 邓子和刚子对望一眼。 唯有瑞达,皱着眉斥她,“少给我胡说!如果不是姜琮文想要做掉宋成徽,宋成徽也不会那么做!这都是逼出来的!” 瑞达对她说这些干什 么?是想说服她宋成徽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叶清禾暗暗揣摩,只怕,瑞达这时候也是不自信的吧…… “当然,宋成徽是怎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姜琮文为什么要做掉宋成徽?如果不是宋成徽过分了,姜琮文会起这个心?他都一大把年纪儿孙满堂了……”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而已,可是看着瑞达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还真的猜对了……于是继续说,“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样亡命天涯,这起谋杀案的主谋是宋成徽,你们只是从犯而已,尤其瑞达和刚子,你们会判得更轻,在监狱里表现好一点,争取减刑,几年就出来了,何必这样抛弃家庭抛弃亲人,一辈子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 瑞达原本一直没出声,听她这么一说,脸上多了嘲讽的笑,“叶律师,够了!我知道你们当律师的都嘴巴厉害,更何况叶律师还尤其出众,有胆有识,足智多谋啊!可是,也别把每一个人都当傻瓜!就算是傻瓜,上一次当就够了!难不成还上第二次?你放心,不就是想要我们自首然后放了你吗?只要你乖乖地合作,我们安全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瑞达的话,叶清禾明白,说的是上一次在云南的事。 被瑞达点破心机,她只好暂时闭嘴,可是,瑞达的口气倒是不太糟,邓子可就对她毫不客气了,匕首一插,插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凶狠狠地说,“死女人!说够了没有?留着精神喘气吧!嫌太消停老子再给你一刀你信不信?” 看来游说他们的方式不凑效…… 叶清禾沉默了,决定暂时听邓子的,养精蓄锐,再想别的办法…… 三个人开始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的问题。 刚子建议就在这屋里休息一晚再走,外面风声太紧,虽然一口气已经远远逃离北京,但是,只怕各省之间警察已经合作,他们再贸然赶路,等于自投罗网…… “不!连夜走!吃饱了没?吃饱了马上走!越是晚上越安全!”邓子始终是最慌乱的一个。 瑞达也赞成邓子的话,“马上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现在哪里是安全的?”刚子看着外面浓黑的夜色,唯恐下一个瞬间,警察就闯进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瑞达冷笑了两声,冷笑的原因是,他猜测,宋成徽可能也在那里!这些年了,最了解宋成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姜琮文,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他了!在这出国出不了,逃亡则处处是网的时候,宋成徽那个地方,倒是相对安全的…… “那就赶紧走!臭婆娘,吃完了没?”邓子将她一把提了起来。 叶清禾的脚,在休息的时候是被他们用绳子绑住的,她被他一拖,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 邓子火了,俯下身,拎着她胳膊把她用力一提,“到底有没有用啊!没用老子一刀杀了你算了!反正不是第一个了!” 俯身的时候,她的手机从邓子上衣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她目光一紧…… 手机从一上车就被邓子收走了,是怕她发求救信号…… 邓子把手机拾起,解了她脚上的绳子,和刚子一人一侧,提着她飞走。 刚子正好扯着她受伤那侧肩膀,每走一步,都疼得她咬牙,她忍着痛,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个手机,怎样才能把手机弄到手…… 三个人带着她火速上车,瑞达开车,邓子和刚子则和她一起坐在后排,两人一边一个,押着她。 她一直想着左边邓子口袋里她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右边的刚子给了她一个机会…… 瑞达的车根本不敢往大路上开,在山道里钻来钻去,路况大多崎岖,坐在车里,不断高低起伏,不断被颠起。 叶清禾的手搁椅子上,忽然碰到个光滑的东西。 刚子一直拎着她的胳膊,她不敢大幅度动,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好像是个手机!是刚子的手机被颠出来了! 她一阵激动,却不动声色,唯恐前排的瑞达会在镜子里看见,慢慢地,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挪,将手机坐在了大腿下…… 车一直行驶着,这几个人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了,听他们有时候彼此间说起,原本就在和宋成徽一起逃亡了,可是,邓子还是牵挂着小鱼,坚持去医院看女儿。 起初另 外几人是怎么也不同意的,但是,邓子却铁了心要回,其他人也没办法,宋成徽只好同意他走,而刚子和邓子关系极好,放心不下,陪着邓子一起回的。 然后,宋成徽则称,正是逃亡时期,资金冻结,一分钱也拿不出给邓子,邓子没钱给女儿手术,欲哭无泪,最后瑞达给了他一些钱,虽然不够手术,可也能多撑一段保守治疗…… 也就是说,这几人已经是疲劳状态了,今天这趟没命的逃亡,从医院刚子胁迫了一辆车来接应邓子,到他们找了个有利的地形下车,换乘瑞达的车,这一路疯狂的,希望刚子在这大晚上的,在车上能稍微迷糊一下下…… ———————————————————————————————————— 说好的一万五,没办法,昨晚半夜电脑出了问题,今天下班回来重写,弄到这时候了,吉祥再去码今天的一章。这个更新时间的问题,因为上班了,只能下班回来写,所以一般都晚上更哈 第277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信念 他看见了…… 看见妹妹在水里挣扎…… 看见妹妹瘦小的身躯在水里浮浮沉沉,看见她周围的水,被她的血染成了鲜红色…孤… 甚至,还看见妹妹苍白的脸颊,看见她紧闭的双眼…阙… 他还听见妹妹的声音,虚弱的,细小的,一声声地呼喊着他,“二哥,救我!二哥……来救我……” 他要去救妹妹!妹妹在等着他!妹妹坚持不下去了!可是,他动不了!他的脚步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提不起来。他焦急!他气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只能大声地回应着她,“等我!妹妹!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可是,分明是用尽力气的大喊,发出来的声音却如此细小…… 嘶哑、微弱,好似有人掐着他的喉咙一般…… 他好害怕,看着一片血染河水中的妹妹,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妹妹,他用力地挣扎,拼了命地大喊,最后,仿似终于挣脱了束缚,一声高喊之后,醒来,才发现,没有河水,没有妹妹,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皱着眉,艰难地吞咽着,喉咙如扎了刺一般难受。 “伊庭,你醒了,真吓着妈妈了……”姜渔晚温柔地用手擦着他的脸。 妈妈的手是凉的,擦在脸上很舒服,他舔了舔唇,只觉得唇干裂得厉害。 他打着点滴,周围是陌生的白色,应是在医院里了…… 梦里余悸未消,他呼吸急促,未扎针的手一把抓住了姜渔晚的手腕,“妈,妹妹呢?找到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般。 姜渔晚目光一沉,轻轻地道,“找到了,你好好养着,病好了去看她。” “不!我现在去!”他必须亲眼看见妹妹,他才能放下心来。 姜渔晚却赶紧将他按住,“别啊,儿子,你自己还病着呢!你去,不是把妹妹也给传染了?” “……”他略一沉吟,“她在哪?” “……”姜渔晚有些踌躇。 “妈,在哪?”他逼问。 “在……就在医院啊!妹妹也受了伤不是吗?”她躲躲闪闪地说。 他听了,仍是坚持坐了起来,自己伸手去提点滴瓶。 “儿子!你到底是干什么?”姜渔晚忧心地说。 “我去看一眼!就在门口看一眼!不进去!”他拿起点滴瓶下床,脚刚落地,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儿子!”姜渔晚拦住他,抓住他拿瓶子的手,将瓶子拿在自己手里,哭道,“儿子,别去了……妈妈骗你的……没找到……没有……” “……”萧伊庭深深地看着她,带了怨尤。 姜渔晚重新将瓶子挂上,呜咽着说,“妈妈还不是……怕你不肯安心养病吗?你知道你高烧多少度了吗?又昏迷了一天一夜……你要爸爸妈妈多担心?伊庭,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你体谅一下不行吗?” “妈!”萧伊庭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也极为不忍,可是,要他见不着妹妹而在这医院里死等,他也万万做不到! “不准去!你给我好好治病!就是不准去!”姜渔晚挡着他,“你要找清禾,妈妈理解,可是,你自己还病着呢!而且,警察也一直还在找,没有放弃过,你知不知道,清禾这一消失,你爸爸难过极了,这两天憔悴了许多,如果你再不好好养病,你不是折腾你爸吗?” “我会跟爸说的!”他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包药用棉签,便抽了两支出来,自己随意把针一扯,鲜血只喷,再从容用棉签按住。 他动作如此之快,姜渔晚根本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鲜血喷出来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给他拿棉签,只是,他自己已经按好了…… “伊庭……”她拿这个儿子束手无策,只能哭着哀求他,“你乖一点好不好啊……” 他将棉签扔了,手背上还在流血,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穿衣服,“妈,对不起,不是我不乖,而是,您明白的,您自己也说过啊,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妈,还有,您也是我最爱的人,我希望,我爱的人,永远陪在我身边,妈妈,您不是一直惯着我吗?再惯我一次!”< 说了这么多话,嗓子疼得厉害,他皱着眉,喝了一小口水。 姜渔晚知道儿子的脾气,也知道拦他不住,还好这是今天最后一瓶药水,也滴得差不多了,流着泪把他手里的水拿走,重新换了一杯,埋怨,“明知道水已经冷了还喝,喝点热的,把药吃了!” “好!”他很乖地听妈妈的话,吃了药,把一大杯热水喝光,然后忍着刚才梦里那些痛楚和煎熬,努力挤出笑容来抱了抱妈妈,用嘶哑的嗓音说,“妈,我会保重自己的,也会好好吃药,为了您,也为了妹妹,两个我最重要的女人。” 姜渔晚极是无奈,可儿子这样的亲昵又让她觉得很窝心,于是给他把衣服扣好,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还有小小的血珠在冒,赶紧取了两根棉签给他按住,提了包,“走吧。” “干嘛呢?妈妈!”他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给你开车!” “……”他无话可说了,“谢谢妈妈……” “走吧,跟医生请假,没准还要挨骂!”姜渔晚瞪了他一眼。 “走吧,妈妈!”他实在,已经心急如焚,无法再多呆一秒。 他首先直奔了公安局,找警察问情况。 顾队已经回来了,亲自出来见他,交给他一个小小塑料袋,里面是一枚红宝石戒指,“这个是你太太的吗?” 他眼睛一涨,疼得泛酸,“是……” “我们在宋成徽寺庙那个地道口找到的,想必是她留在那给我们的线索,也亏得她扔在那里,我们才能那么快地发现那里有通道,那天太乱,忘记还给你了。”顾队说。 萧伊庭拿着戒指,红宝石的光泽和四年前比,不曾减了半分,她选这颗戒指时可爱而小心的表情,到现在还清晰如昨,只是,物是人非…… “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他问着话,嗓子疼得如同刀割。 顾队看着他,不忍的表情,摇摇头,“没有线索……我们细致地搜索打捞过了,没有……不过,我们并没有放弃,d市公安局的同行们还在继续寻找,而且,考虑到有可能漂到下游去了,已经联系了这条河流域各个城市同行,请他们协助,寻找线索。” 萧伊庭紧皱着眉,微微摇头,他不喜欢听顾队这些话!一点也不喜欢听!所有的所谓搜索打捞,漂到下游,仿佛都在说着一件事:打捞的,漂流的,是……尸体…… 他受不了面对顾队时的气氛,太过压抑,压得他心口剧痛,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猛地冲出了办公室,甚至忘记了道别。 他不相信!只要没有找到,就证明还有活着的可能!所以,他宁可他此刻听到的是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警察真的在妹妹坠水以后的一天一夜里,还能从河里打捞上来一个人,那这个人只怕也…… 后面的字眼他拒绝再想下去!他要把那些可憎的字眼,从他的脑海里抠出去!再也不让它们浮现出来! 他上了车,直接冲进驾驶室,姜渔晚跟上来,他朝姜渔晚伸手,“妈,钥匙给我!” “你下去!坐一边!我来开!”姜渔晚驱赶着他。 “妈……”他为难地看着姜渔晚,这种时候,他心肺剧痛,心神不宁,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来给姜渔晚解释什么了…… “儿子,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去找清禾,妈妈不阻拦你,可是妈妈会陪着你,你说过,妈妈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忘记了吗?所以,妈妈会陪你度过一切你人生中最难的日子,妈妈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少年,可是,只要妈妈还有这个能力,就一定不会成为你负担,不会拖你后腿,儿子,你记着,妈妈是爱你的……”她打开车门,让萧伊庭下来。 萧伊庭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底碰撞,柔柔地安抚着那些躁动的疼痛…… 他下了车,抱了抱姜渔晚,哽咽,“谢谢妈妈……” 而后,不再耽搁,飞快上车,乖乖坐进驾驶室里。 姜渔晚便驾着车,朝d市的方向驶去。 车上她的包里,有着消炎药,感冒药等等,出医院的时候她给带上了,至少两天的量,儿子正是冲动的时候,虽然答应了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药,可他哪里有心情顾得上? 她得替儿子全都考虑着。 从这去d市,坐飞机会更快,所以,她没有驾车前往,而是直接开去了机场,买了最快的那次航班的票,和他一起登上了飞机。 “妈妈,谢谢。”这是他在飞机经济舱里,再一次哑着嗓子和妈妈说的话,他知道,妈妈历来娇生惯养,在他的印象里,妈妈还没坐过经济舱呢,像这样陪着笑脸和别人换票,要和他坐在一起,更是难以想象的事,而落座之后,妈妈让他坐窗边,她自己坐中间,结果,上来个陌生男人坐她身边,如果在从前,妈妈完全会无法忍受…… 这样的妈妈,让他觉得意外,更多的是温暖,这就是母子情深吧,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他是深深了解的,妈妈爱他,母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感情…… 飞机上,姜渔晚一直照顾着他,找空姐要热水,时时关切着他的体温,他的感受,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在这样的时刻,在他失去至爱临近崩溃的时刻,他怎么也没想过,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妈妈,而他,现在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痛楚,陪伴着他一起去疯,最重要的是,相信他,相信他的感觉——妹妹,还活着…… 飞机很快在d市降落,他们首先也是去的公安局,询问寻找的情况,详细了解了警察具体找了哪些地方,以便他们明确方向。 从公安局出来后,萧伊庭找河边的住户,有船的人家租了条船,开始自己寻找,河岸、水里,都找遍了,的确,都没有妹妹的踪迹,连衣服鞋子之类的线索也没找到。 他甚至回到了山崖上,从山崖往下望,望到的,是陡直的山壁,没有人迹。 他觉得自己从上而下望,只能看到半个山壁,于是去了崖底,狭窄的山崖底部,窄得无法站下一个人,他紧贴着山壁,从崖底开始,往上艰难地攀爬,期待着,也许会出现小说里的奇迹,妹妹没有掉进水里,被个树枝什么的挂住了? 然而,他这个希望也落空了…… 原本就不曾康复的他,爬了半壁山崖,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告诉他,小说终究只是小说而已…… 心中灰暗一片,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脚底一软,便滑了下去,连滚带翻,滚到了崖底,顺势再次落入水里…… 有那么一瞬,他就这样任水将自己淹没,不挣扎,不求生,如果这个地方,是妹妹永生只所在,那么,他也在这里往生吧,或者,会在另一个世界在同一条路上相逢…… 所幸,这个想法只是在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没的那一个小小的刹那一闪而过,游泳健将的他,出于身体的本能,开始与水的力量反击。 再一次跃出水面时,他暗骂自己糊涂,立即游上了岸。 妹妹没有去另一个世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确认,他就相信妹妹还活着! 只要在冷水的强烈刺激下,他才能心狠地想到这句话,否则,他的思维是自动避开这个字的…… 这般恶狠狠地将这句话从脑海深处抛出来以后,心底的信念却更坚定了! 他湿漉漉的,立即出山。 他是趁妈妈不注意,偷跑到这边来的,妈妈陪着他这么久,实在太辛苦了,他想让她休息…… 但是,若让妈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只怕又要伤心,所以,回到d市以后,立即进商店买了套干衣服穿上,只是,这么一折腾,刚好了一些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昏昏沉沉的,拦了辆出租回酒店。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忽然传出主持人插播寻人启事的声音:这里播送一则寻人启事,叶清禾,女,28岁,身高162cm,身型偏瘦,面目姣好,左肩有刀伤,于两日前落入w山下的v河,至今下落不明,恳请d市的父老乡亲,如果见到此人,无论是生是死,都将重金酬谢,如有线索,请联系13xxxxxxxxx。 手机留的是姜渔晚的号码…… 也就是说,是妈妈去电台发的这条寻人…… 他脑中念头一闪,既然可以去电台寻人,那么电视台,城市广告都可以用上! 于是,他立即去了电视台以及相关公司。 下午的时候,d市多个十字路口的大液晶屏广告都在滚动播着大幅清禾的照片。 他极度排斥妈妈 那句无论是生是死…… 所以,他也拒绝用悲情的黑白色调,广告里玫瑰花瓣翻滚,期间,毫不吝啬地用着文字:寻找我的至爱…… 同时,当地电视台也在每一个广告时段都播着这条广告,美得惊人的广告,那是他心中的信念…… 第271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 而她,终于如愿。 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叶清禾感到拎着自己手臂的手略略有些松,她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刚子的眼睛一睁一合的,头也在随着车的起伏一下一下地点动…… 她知道,刚子的确有些迷瞪了…… 她也垂下眼睛来,仿佛累了的样子,随着车子的晃动,身体软软的孤。 保持了一阵这样的状态,那三个人好像都没起疑心,她才慢慢地,把压住的手机往外挪了挪,只敢挪一点点,自己可以看得见屏幕,虽然有点费力,但是不敢动作大,只怕惊动了刚子。 刚子的手机不是什么好手机,也没有锁屏密码之类的东西,她打开了,小心翼翼写了条短信,输入了萧伊庭的号码发出,短信的内容不敢编辑,唯恐耽误了时间,手的动作也不敢太大,唯恐被发现,只按住了一个标点符号——惊叹号,按着不动,直到连续一排惊叹号…… 然后,悄悄把这条信息删除了,松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祈祷的是,二哥能看到并看懂这条信息…… 正在驾车的萧伊庭听到充电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马上拿起来看,结果看到一个异地号码,还有一连串的惊叹号…… 他马上把消息反馈给顾队,“顾队,我收到一条信息,麻烦您查下机主,还有,这很可能是我太太用嫌犯的手机发来的,手机号码归属地是t城,能够尽快定位吗?” 顾队在那边应了,他放下手机,却听见范仲在一旁轻轻地说,“t城?” “你知道什么?”萧伊庭觉得范仲这家伙一直还在深藏不露。 “知道一些!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的推断,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d市的w山,仅供参考,不是你信不信我的问题。”范仲的脸上终于露出认真正经的表情。 “是吗?”t城和d市属于同一省,而他们,已经在这个省的范围之类,t城就在前方了,过了t城就是d市。他看了眼萧伊庭,“你当真知道很多。” 范仲却淡淡“呵”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内容,并且道,“我估计,那个手机号码你是查不到机主的,t城的号码,肯定是途经的时候重新买的,这几个人全部重新换了,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追踪到。” “废话!”他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查一查只是为了不放弃任何一个线索。t城!t城!他和妹妹其实离得很近!只有不到两个个小时的路程!还有w山!真的是去了这里吗?“范仲,你告诉我,你判断他们去w山的理由是什么?” “……”范仲脸色微微一滞。 “不方便说?”他敏感地问。 “不是……”范仲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因为……宋成徽在w山有一处地方,类似于……小寺庙……” “你怎么知道?”萧伊庭疑惑地问,这个范仲到底和宋成徽什么关系?宋的一切他都知道? “……”范仲沉默了。 “你别真的跟宋成徽有关系?”萧伊庭的声音大了起来。 沉默之后,范仲轻道,“没有,我只是……去过那里……” 没关系会去那里?还能知道是宋成徽的私产?当他是傻子吗?这个范仲,可信?他一度,在心中产生了怀疑…… 可是,略加掂量以后,对范仲道,“范仲,我信你。”不为别的,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去找寻,哪怕前面是陷阱…… 他打电话如实把情况给顾队说了,顾队便立即汇报,请求局里和d市公安局联系,不过,也并不将这个线索为唯一方向,其他组的追踪往其它可能性方向拓展。 而车里,范仲的手机也响了。 范仲看了萧伊庭一眼,才接,声音柔柔软软的,令萧伊庭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说实话,萧伊庭还从来没听范仲这么对人说过话,含着笑,带着一种……宠。 “喂,你好好儿待着,我很快就回来。”范仲说,不知那边的人怎么答的,他听了一会儿,又道,语气怪怪的,“你知道了?……你在家就行,别出来乱跑……嗯……嗯……我知道的……没事儿……” 最后,还用极柔软,如梦一般的语气说了声,“晚安。” “谁啊?”他忍不住问。 “……”范仲顿了顿,“朋友 。” 说完,便低下头来,在车里编辑短信,很长一条短信,萧伊庭开着车,无法细看,只是觉得,这样的范仲,有些奇怪…… 正狐疑,他自己的手机又响了,只盼着是妹妹打来的,一看之下,却发现是父亲…… “爸……”他接了。 “你在哪?清禾怎样了?”萧城兴急切地问。 “您都知道了?”估计是瞒不了的…… “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我还不知道?!你妈刚回来,也知道了!都已经回家了!说你们到底怎样?”萧城兴显然急坏了。 “爸,我现在正往d市赶,可能去w山,您别担心,妹妹现在还没事,我会把妹妹带回来的!”纵然心中一团乱麻,还是得给父亲一颗定心丸。 刚说完,那边接电话的人就变了,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儿子!儿子!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你要把妈妈吓死啊!” “妈……”萧伊庭心中感动,到底是血脉相连,之前那么求妈妈回来,妈妈不答应,现在听说自己出事,却自己回来了……“妈,我好好的呢……” “好好的就好!你赶紧回来!抓坏蛋什么的那是警察的事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赶紧回来啊!”姜渔晚在那头急得呜咽。 “妈……”他没有听见母亲问妹妹……这时候也不愿意多说,只简单地回答以安抚母亲,“妈,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而后,便把电话给挂断了,怕占着线妹妹或者顾队无法联系他。 果然,电话才掐断,顾队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萧律,你给的号码的确是t城的,查过了,是t城某个营业厅业务员的身份证登记的,t城公安局刚刚电话了解,这个业务员说,当时来买卡的一共有三个人,请她帮忙用三张身份证登记的,给了她一笔钱。” “一定是他们没错了!”萧伊庭现在可以确定,“顾队,多久能追踪到这几个号码的行踪?” “t城干警在办理中,静等,我们这一组先往w山赶。” “行!”萧伊庭加大了油门。顾队并不知道他一直跟在后面,他也没主动说…… 范仲发完了短信,却突然道,“我来开车吧。” “为什么?”他在公路上疾驰。 “我知道一条近路!最好叫警察也一起走这条路!”范仲脸上的线条罕见地十分坚硬。 萧伊庭对他始终充满狐疑,可是,也没跟他争,下了车,把驾驶室让给他。 “我念,你给警察打电话。”范仲一边开车,一边把这条路怎么走,说给萧伊庭听。 萧伊庭忍着心中层层高涨的疑惑,把他的话转给顾队。 说完后,实在忍不住,说了句,“范仲,如果不是我们那么多年交情,我会怀疑你是宋成徽那边的!”这条路何止是近路,它也太偏僻了吧?全在山沟沟里转!这种路警察估计也未必能找到…… 范仲的脸,在车灯的光辉里,笼上橙白色光辉,似乎有些苦涩,又有些动容,低低的一句,“原来……我们也是有过交情的……我以为你忘了……” 萧伊庭听着这话,莫名极不舒服,“我的确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范仲笑了笑,却不答。 半小时后,顾队那边传来消息,这三个号码中其中一个,在d市有过通话。 还真被范仲说对了…… 萧伊庭再一次看向正在认真开车的范仲,只是,却没有再问他多话…… 他不想说的,不愿说的,他再问,也是白搭…… 又过了二十分钟,他们达到山上一个破屋里,下车看了一圈,里面有吃剩的馒头和喝光水的水瓶…… —————————————————————————————————— 快12点了,先3000了,不然又到明天了~! 第278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证明我曾爱过 然而,d市公安局紧接着的一个电话,却让他的信念遭到了沉重打击…… 警察找到了一只鞋,女款,36码,颜色品牌都和萧伊庭留在公安局关于叶清禾的信息符合,请他前去辨认。 第一眼看到那只鞋,他就知道是妹妹的没错,出事那天,她穿的正是这样一双鞋阙。 “你们在哪找到的?”他揪着心,问孤。 “被河水冲上岸的。”警察告诉他。 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顿时发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妹妹的确是掉进水里没错,那么这么多天了,生还的可能…… 他扶住身边的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公安局的,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摇摇晃晃,一片模糊,若不是姜渔晚牵着他,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这么机械而懵懂地挪动着脚步,直至姜渔晚猛地将他一拉,他差点摔倒,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上的人放落车窗,紧张地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什么事?他茫然地摇摇头…… 还是姜渔晚在他身边跟司机道歉,“对不起,他身体不太舒服……” 司机开车走了,姜渔晚带着他去路边搭出租,上了车,萧伊庭却红着眼眶看着她,欲说话,两行眼泪先滚了下来…… 这是姜渔晚第一次看见儿子流泪,忍不住抱着儿子也哭了起来,“孩子,不要难过,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是男孩,男孩要坚强才对……” 他吸了吸鼻子,任姜渔晚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妈,妹妹……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见儿子此般模样,姜渔晚泪如雨下。 “妈,我要沿着这条河一直找下去……您……先回家吧……”她说过的,陪他到世界终结,那她,是否在考验他,要他找到世界尽头? 姜渔晚流着泪摇头,“不,妈妈陪着你,你爸今天也会过来了,我们俩陪着你一起找,孩子,爸爸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萧伊庭泪一涌,和姜渔晚抱头而泣。 下午,萧城兴果然来了d市,一家人没有耽搁,立即租了辆车,从d市,向着这条河流经的每一个城市出发。 他找的是爱人,萧城兴找的是女儿,都是心头最割舍不了的痛…… 他们印了整整一后备箱的传单,上面印着妹妹的照片和特征,散发给沿河的住户,他们在每一个沿河小区苦苦向物业哀求,或者,一家一家地去敲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解释和拜托,拜托他们如果看到这样一个女子,一定打电话告知…… 他们每途径一个城市,便会求助电视台,定下一个月的广告时间,播寻人启事…… 每一个城市每条街最显目的广告位,必然也是这样一则寻人。不是每一个商家都肯把自己的广告位让出来,是萧伊庭不吃不喝地等在人家办公室门口,苦苦请求。 萧城兴每每看到此景,都会心痛得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这,哪里是他那飞扬跋扈骄傲自负的儿子? 没有人不被感动…… 好些女人在听着萧伊庭哑着声音向她们请求的时候,都红了眼眶; 那些原本不愿意让出广告位的商人,最后也是唉声叹气地答应下来; 每经一地,当地相关部门,听了他们这一路找寻的经历,也是深深动容,于公于私,都答应帮他们仔细寻找…… 这样揪着心寻找的日子,坚持了一个多月,竟然陪着支流一路汇入主流,再往前走,是要走到入海口吗? 稍稍理智的人,都会想清楚,再也不会有希望了,可是,萧城兴和姜渔晚没有劝说儿子停下来,知道他心里这个坎,只有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只有在亲身认识到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在最痛的重创里跨过去…… 那晚,萧伊庭登完最后一个广告,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姜渔晚看着他黯然神伤地离开,很是担心,也跟了上去,被萧城兴拦住,朝她轻轻摇头。孩子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冷静和思考,也许,就是现在了…… 萧伊庭来到两条河的交汇处,坐在高高的河堤之上,看着河水汤汤,眼前浮现的,是那些听他说故事 的不认识的人眼中呈现出来的难以置信,他们难以置信的,固然是他们一家人竟然真的如此傻傻地寻找了这么久,而更多的,则是,不信他们要找的人还能活在世上…… 可是,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他从前不相信所谓的心灵感应,可是,如今的他,真的有着强烈的感觉,妹妹一定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无法解释这个感觉从何而来,或者,真如某种说法:心念之,故梦之,故以为之…… 他在河岸上坐了整整一夜,就如数年前他孤身坐于洱海边上一样,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黯然神伤,只伤自己,毕竟,那一夜,孤单的是他,而她在另一盏灯光下拥有她的除夕繁华。而今,孤苦无依的她,会在哪里?受了伤的她又在哪里?在冰冷的河水里他都会生病,她那小身板难道不会吗?她总是那么清冷孤傲,坚强勇敢,可是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小小的身板强大的内心里,也有一个脆弱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她也会怕痛,怕冷,怕孤单,这个角落,需要他去充实,需要他给她点亮一盏灯,需要他陪她说话,给她念课文…… 她需要,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她这个需要,才想明白高二那一个夜晚,她为什么要他给她读课文。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办?没有他在身边,她怎么办? 流水拍打着河岸,一声声,一秒秒,如计算着时间。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当太阳的金光从地平线四射而出时,他忽然想起她所说的,二哥,再去香山看一次日出吧…… 他还欠她一日出呢…… 不,他欠她的还有太多太多…… 欠她一个婚礼,欠她描妆画眉,欠她永不分离的生活,欠她一辈子的相守,欠她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远方被太阳染红的云层逐步一片片扩大,他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冷,这样的日出,他在洱海边上就尝过一次滋味,他原以为,那是世间最冰冷的日出了,可是,他错了,彼时的冷,又如何能与当下相比? 难道,他这一生,再也感受不到日出的温暖了吗?香山那一幕,已成绝版…… 他闭上眼来,眼前浮现出当年那张照片,华美瑰丽的天幕下,他背着她,她回首嫣然一笑,那样一个笑容,惊艳了他整个人生,也垄断了他所有的时光…… 妹妹…… 心中低低地呼唤着,闭目臆想中,仿佛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随着那一轮红日从远山的轮廓中升起,金光闪闪中,正冲着他笑……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明知是幻觉,他也不愿意睁眼,不敢睁眼,唯恐睁开眼,连这幻觉也不见了…… 不远处,萧城兴和姜渔晚终于寻了来,瞧着这么一幕,都心痛不已,显然,儿子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了…… 两人走上去,轻轻叫他,“伊庭……” 他仍然闭了眼,没吭声…… “伊庭?”萧城兴又叫他。 他终于睁开眼来,双目通红通红的,突然朝着他俩一笑,“嘘,别出声,别吓走了妹妹……” “……伊庭!”姜渔晚再也忍不住,上前抱着他,再次大哭。 就连萧城兴也不禁眼眶酸涩,看向另一边…… “伊庭!不要再坚持了!妹妹已经走了!她不会回来了!你清醒一点吧!”实在不愿儿子再这么下去,姜渔晚大声地哭着说。 萧伊庭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水面的方向,望着天上的红日将河水染成金色,哽咽,“没有,妹妹说要和我看日出的……”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其实心里明白的!清禾已经走了!我们这么找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可能,尸体已经随着河水冲走了,说不定已经冲进海里去了!”姜渔晚心痛地看着儿子,用手搓着儿子的脸,儿子的脸,又是冰凉冰凉的…… “不!不可能!妈!不准说那两个字!不准说!”他受不了,受不了活生生的妹妹变成比这寒冷更冰冷的两个字…… “城兴,你来劝劝他吧!”姜渔晚没了办法,流着泪向丈夫求助。 萧城兴眼睛也是红红的,走过来替代了姜渔晚的位置,没说其它,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日记本来,交给他,“这是我整理清禾房间 的时候,在她书桌的抽屉里找到的,你见过吗?” 这日记本放在身上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拿给他看…… 萧伊庭盯着日记本,深蓝色布质压纹的封面,清淡朴素得就像她一样…… 他心口一抽,伸出手去接,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又缩回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拿在手里。 他没有见过这个本子,他自认和她亲密无间,两人之间不会有秘密,从没想过要去窥视她的抽屉有什么,即便见到了,他也不会去看,这是最起码的信任。 “你看看吧,好像……冥冥之中有天意一样……”萧城兴说。 萧伊庭相信,父亲已经读过这本日记了,此时拿来给他看,告诉他这是天意,他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捧着日记本,迟迟不敢打开看…… “看吧,清禾有很多话对你说。” 萧城兴这一句,生生击垮了他,那些努力着不去读的坚持,再抵抗不住。他是如此如此地想她,想她的一切,这日记在他眼前,原就是望梅止渴的诱/惑,他看与不看之间挣扎的他,终是翻开了封面…… 谨以此证明,我曾经爱过。 几个熟悉的大字跃入眼帘的瞬间,眼泪便模糊了视线…… 很努力地,才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她的字字句句,便一一在眼前呈现,仿似,她就在他耳边,用细碎的声音叮叮铮铮读出来的一般: 我总以为,人之一生,如青鸟掠空,风往,便抚平所有的痕迹,如同从不曾来过。 然而,终于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远没有那么豁达,我竟会害怕,害怕所有的过往,我自己都没看清楚。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渴望和激情,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于我而言,或者正在渐渐失去。 真应了那句话,人,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写字,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写;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笑,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再也笑不出来;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看着星空舍不得眨眼,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星空于我只是模糊一片;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一个人,而这个人,我永远也见不到了…… 所以,我笑着在星空下写下关于这个人的文字,写给我自己。 这样,我余下所有的生命里都会有他,在我的想念里,我没有离他而去,我们始终在一起,活在那些年轻的岁月里…… 这是写在首页的话,类似于前言之类的东西,他读着,品味到的是浓浓的诀别的气息,他知道,她想念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之所以会这么写,是因为那时的她已经知道她的病情了吧,而彼时,她在美国,不打算回来,准备就这样一个人悄悄地在异地自生自灭,所以她说,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他无法想象,她在写着这段平静的文字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疼痛,却偏偏地,还要用她清禾式的倔强去微笑,以他之心度她心,以他之痛度她痛,感同身受,痛如钻心…… 忍着那些痛楚,继续读下去,第二页便是日记的正文,写着时间:2011年2月x日。 今天,医院又一个生命离去了,他的亲人,哭得肝肠寸断。 生离死别的滋味,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历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母亲临终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看不清,不能行,无法吞咽,甚至呼吸都那么困难,曾经美丽的脸庞更变成奇怪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是否是我的明天。 我只知道,母亲离开以后,她自己就再也感觉不到这些痛苦了,痛的那个人,是我…… 所以,明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想明白了,便也释然了。病也好,痛也好,我的一切都会有一个终结的时候,而绵绵不绝的,将会是留给生者的痛…… 假若我真如一只青鸟,飞过无痕,或只如一朵花,花落无声,那该多好,偏偏的,城卓执着地寻到了我,而我的一切,终将瞒不过海那边的人,那么,我经历的所有痛苦在我离去之后都会加诸在他的身上,他那么热烈,那么执着,那么重情,要如何才能将这些痛楚吞 下,在他的身体里与之磨合抗衡,最后化于无形? 也许,他永远都做不到,也许,即便做到,那也是极漫长而艰难的一个过程…… 若真有那一天,我是否该把这日记当成我的遗言,赠与他?又或者,永远不让他知晓,我曾如此地、深深地爱过他? 我也混沌了…… 可是,我想让他知道,没有我的日子,他可以过得很好,我想要他过得很好…… 他,是我的二哥。 我爱的那个二哥,是运动场最具力量的英雄,是成长中永不服输的斗士,有着阳光下最灿烂的笑容,有着全世界最宽阔坚韧的肩膀,有着永不言败勇往直前的意志。他给了我这十二年最明媚最晴朗的天空,即便我不在国内的日子,午夜梦回的,依然是他的笑,他的闹,他的阳光和骄傲。 也许,他永远看不到这日记,可是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果真能看到,我希望,他记住这些话。 二哥,悲伤和颓废永远都不是思念我的最好方式。 清禾没有离开,清禾会一直在你身边。 桂花飘香的时节,若有一粒花瓣落在你唇上,不要拈掉,那许是我,来闻你的唇香;雪花飞舞的季节,若有一片霜花轻霑你肩膀,不要拍落,那也是我,来窥你的模样。 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行走在水岸,调皮地划过你脸颊的柳条,有一枝会是我;夏日炎炎的时候,你打开车窗,吹面而来的阵阵凉风,有一阵会是我…… 二哥,清禾说过,会陪你到世界终结,清禾不会不守承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你总说,你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成长为我希望的样子,那么,今后的二哥,也继续按清禾希望的样子去生活,清禾会看着你,监督你是否比清禾更坚强,更勇敢,是否永远那么爱笑,那么热情。 二哥,热情地生活,热情地去爱你身边每一个人,去爱将来会出现的适合你的女子,和她生一个甚至几个像你一样勇敢热情的孩子,那才是你怀念清禾最好的方式,是清禾想要看到的二哥的样子,因为,清禾一生渴望温暖和幸福,请二哥代替清禾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 读到这里,萧伊庭再也读不下去,合上日记本,紧捧在胸口,泣不成声。 这,就是父亲说的冥冥之中吗?初知病况的她定然是悲观的,做了最坏打算,赴母亲后程,独独放不下他,写出这样一篇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遗书的文字来,怕他承受不起,抚慰他,刺激他,给他规划好一条他该走的路…… “伊庭,不要清禾失望,不要比不上清禾啊……”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含泪。 萧伊庭回看父亲和母亲,这一个月以来,且不说如何憔悴,单单这身形,就瘦了一大圈…… 二哥,去爱你身边每一个人……二哥,继续按清禾希望的样子去生活……二哥,请代替清禾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些字眼历历在目,宛若她微笑着亲口在他耳边低语一样…… 第272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2 就是这里了! 这就是他们曾歇脚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默契,无需言语,同时拔腿奔出屋子,上车,继续向前急驰…孤… ———————————————————————阙— 这是一座笼罩在夜幕中的山,冬日的凛冽,给这山披上森冷外衣。 邓子和刚子一人揪着叶清禾一只手臂,拖着她在山路上前行,说是行,于她而言,也仅仅是一个往前的方向而已,因为她根本无力再行走,邓子两人拖着她,就像拖着一具“尸体”,而这路,也根本谈不上路,不过在树林间穿梭,不时的,会有植物干枯的枝桠刮到她的脸。 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痛了,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一般,麻木,虚弱,双腿绵软,任凭邓子二人摆布她。白天的时候还有些力气留下记号,想想办法,比如,在被他们拖着走的过程中,假装绊倒,手指上却沾了血,在地上留个记号,或者把身上诸如发夹之类的东西扔掉,可现在,血已干,力已尽,连呼吸都需要费力,哪里还有精神来盘算? 也不知他们会把她带去哪里,这途径的路上,一户人家也没有,荒凉得可怕…… 她索性什么都不做了,保存着最后的体力,让自己活着,告诉自己要坚持活着,坚持等待二哥和警察来找她,二哥说过的,只要活着,就能相遇,所以,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最后,她被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半山腰上,树荫掩映中,山腰居然有一座小庙,瑞达领着他们用力拍着庙门。 门开了,叶清禾眯着眼,借着里面清冷的光,看清了开门人——宋成徽…… “你们……来了。”宋成徽的语气也是冷森森的,目光和她的一撞,迸射出阴冷的光。 她垂了眼睑,避开这样的锋芒。 瑞达笑着,却冷冷哼了哼,“让您失望了……” “怎么可能!”宋成徽干笑两声,“我不知多担心你们!来了就好!就好!” 瑞达冷笑,“的确!担心我们会不会把你卖了吧?” “瑞达,怎么这么说?”宋成徽笑道,“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了,说这话多伤人啊!饿坏了,也累坏了吧?赶紧进来,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瑞达再度冷笑,“的确饿坏了!” 一起进了庙,宋成徽带他们进了一间禅房。 灯光打开,叶清禾环顾这禅房,哪里是用来清修的禅房,分明就是五星级宾馆套房…… 邓子和刚子把她往椅子上一扔,扔用绳子将她捆了,嚷着,“累死了,带着这妞真xx累!” 宋成徽阴仄仄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笑,“你们可真能干,把她也弄来了,别嫌她累赘,弄不到她,你们可没那么容易跑掉……先喝点水吧!” 有僧人打扮的人,送了水进来。 叶清禾看着这人,虽剃了光头,却没有受戒,明显是假僧人了。 她的面前也搁了一杯水,刚子解了她手上的绳子,让自己喝。 之前在小屋休息时也是这样,没绑手,让她可以吃东西,这是看死了她没有机会逃。 她是真的渴了,假僧人送进来的是一杯热茶,她端在手里,慢慢地小口小口喝,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喉咙,滋润了整个肺腑,整个人舒服多了…… 渐渐有了些力气,她静静地养着神。 他们看准了她跑不了,她也不会傻到要在众目睽睽下逃跑…… 喝完水之后,四人在狠命地抽着烟,思考问题,没人说话。 后来,僧人又送了饭菜进来,有鸡有鱼的,还有酒…… 于是都围坐在了桌边,瑞达他们饿坏了,一个个地端起饭碗先吃了一大碗饭。 邓子拿过酒瓶,想要喝酒,被宋成徽制止,“还是别喝了!这关头,保持清醒!” 邓子情绪很不好,不过,听了这话,还是把酒瓶弃了,继续猛吃饭。 叶清禾也不会亏待自己,端着饭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邓子吃完以后,看见她的模样,不知哪里来的邪火,将她的碗一扫,吼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你当你是谁啊!比 我们还吃得香呢?给你吃是保住你一条命别死!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叶清禾只庆幸自己已经吃饱了,不过,还是觉得奇怪,邓子对她怎么那么大的怨气?按理说,她也算是小鱼的恩人,邓子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格外针对她…… 瑞达对邓子的行为无动于衷,扔了碗之后,和宋成徽商量之后的打算。 “暂时在这里住下吧,我这个地方隐蔽,看见没,连手机都没信号,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他把手机扔给瑞达看,“所以啊,你打我电话没打通,也别生气了,这儿是真的没信号。” 叶清禾听着,心里凉了半截。这到底是哪个深山老林?她还琢磨着再想办法弄个手机发一次信息呢,手机没信号可怎么办? “等风头没那么紧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宋成徽说。 其他人都没吭声了,瑞达也沉默了。 宋成徽又笑道,“其实,我这地方也很不错,吃的喝的什么都有,风景也相当不错,比那些个度假区都强!就在这住一辈子也很惬意啊!” 三人听着,最后邓子不耐烦地爆了句,“那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明显的,瑞达和刚子也是不愿意的表情。 宋成徽只好道,“我知道你们记挂着家里,在这暂避风头吧,等过了这风声再出去,我一定不亏待你们!” 邓子冷笑。 宋成徽知他的意思,邓子该得的那份钱还没拿到,于是宽慰他,“邓子你放心,该给你的,我始终会给你,我不像姜老头,转身不认账。” 瑞达站了起来,“先不说这些了,既然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大家先想法子度过难关再说,现在都绑在一根绳上,一毁俱毁,等过了这段日子,以后再谈有福同享,奔波了一天,大家也累了,不早了,都歇了吧!” 宋成徽拾起手机,“是啊,这都四点多了,你们休息吧!再过会儿天亮了!” “邓子,刚子,你们就在这房里,轮流睡觉看着她,别让她跑了!”瑞达和宋成徽一起走出了禅房,去了别的房间。 刚子过来,把她的手再度捆紧,并且将她和椅子绑在一起,对邓子道,“你先睡,我等等再睡。” 邓子却摇头,“你睡吧,我睡不着……” 刚子一头躺下,“邓子,你别太担心了,你女儿不是已经在手术了吗?肯定会没事的。” 邓子席地而坐,背靠在墙上,老半天,说出一句,“我爸……我爸可能也死了……”说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叶清禾,“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给钱做手术,我爸就不会逼我放了你!他也不会用死来要挟我!” 叶清禾没说话,邓子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思维完全有异于常人了,这时候无论跟他讲什么道理都是没有用的…… 可是,她沉默着,邓子也看她极不顺眼,莫名其妙就跳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边掐着还一边摇,连同凳子一起摇,“都是你!都是你!要你做什么好人?!你有钱是吗?有钱了不起是吗?!我告诉你!我不管有钱人还是穷人!最后都是要死的!要死的!” 叶清禾被他掐得呼吸不过来了,如此被他摇着,骨骼也仿似被摇碎了一般…… 刚子赶紧跑了过来,用力掰他的手臂,“别掐了!再掐她就死了!” “死就死!”邓子嘶哑地吼着,“我爸死了!我女儿也要死了!所有的人全部都去陪葬!陪葬!” “邓子!我们还用得着她!”刚子一边扯他的手一边也大吼起来,期望把他吼清醒。 此刻,却听得门一响,瑞达急促地进来,大喊,“别闹了!赶紧准备走人!警察来了!” “这么快!?”刚子吓坏了。 邓子也因瑞达这句话而愣住,松了手。 “快!带上她!走吧!”瑞达说完,就奔了出去。 邓子慌慌张张的,“来了!这么快就来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爸和小鱼了……” “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保住自己啊!”刚子抖抖索索地解开了叶清禾的绳子,拎着她飞奔出门,再一次投入了黑夜里。 叶清禾刚从邓子的爪下出来,还没缓过气来,剧烈 地咳着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成徽回过头来,恶狠狠对着她凶,“闭嘴!想把警察都招来吗?再出一点声音我让你永远出不老实声!” 叶清禾努力地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再咳出声来,警察已经来了吗?曙光就在眼前,继续忍! 他们走的是一条下山的路,叶清禾脚不沾地,被刚子提着飞快地飘。 不知他们跑了多久,领头的瑞达突然停住了脚步,闪身躲进野生常绿灌木丛里,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好像不对,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往回走,换条路!”宋成徽轻道,转身上了山。 叶清禾被他们提着,先是上山,而后又继续下山,然而,走了没多久,瑞达再次发出警报,“这边也不对劲!好像这次来的人很多!” “跑……不掉了吗?”刚子颤着声音问。 “别长别人威风!在这座山里要抓住我们不容易!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走,还是回去,进地窖吧!”宋成徽冷道。 一行人,返回了寺庙,押着叶清禾来到一个地窖前。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叶清禾看见,这地窖设计得很巧妙,在一个大的榻榻米下面,她拇指的指腹在无名指上滑动,红宝石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可以扔下的东西了…… “快点!进去!”刚子粗声命令她。 她费力地把它取落下来…… 随着刚子用力一推,她被推进了地窖,虚弱的身体重心不稳,还摔倒在地。 地窖门封上,从里面上了锁。 刚子似乎舒了口气,也不来拎她了,软倒在地,喘着气。 “刚子,别躺着,起来,警察离我们不远了!” “跑不动了……”刚子呜咽着,“还能跑得出去吗?警察把这里一包围,就算找不到我们,我们自己也会被困死,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饿死渴死……这么痛苦地死,还不如去蹲监狱,里面至少有吃的!” 宋成徽一脚踹在他身上,“少在这给老子丧气!起来,这个地窖有后门!里面也有存有吃的!” “别耽搁了!警察马上就来了!”瑞达把刚子拎起来,推了他一把,“你走你的!我来押着她!” 说完,从地上提起叶清禾。 与其说这是地窖,不如说是地道,黑暗的,长长的通道,一点光也看不见。 宋成徽打亮了电筒在前带路,一边说着,“这个通道通向另一条下山的路,山脚是一条大河,绝不会有警察能找到,河边有船,我们坐船离开。” “老板,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早走这条路啊!”刚子听了,顿感希望来临。 宋成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那船有点小问题,所以……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要行驶一截水路,离开警察的搜查范围,就能下船找车了!快,马上到出口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枪响,远远地传来。 刚子吓得一抖,“这……这是追上来了吗?” “闭嘴!现在开始谁都不准说话!”宋成徽恼怒地瞪了刚子一眼。 刚子没敢出再出声,害怕地跟着他们走。 “到了!”宋成徽轻呼,打开门,外面是泥封的一道门,底下还嵌有木门。 宋成徽将木门打开,外面便是一层土,“来砸。” 刚子和邓子上前帮忙,一起把那土墙给砸开,一丝光亮透进来,天色比之前又亮了许多。 闻到新鲜的空气,刚子欢呼起来,“快!快走!” “走!”宋成徽也很是振奋,从木门爬出地道。 瑞达把叶清禾也塞了出去,宋成徽在外,用猎枪指着叶清禾的头。 而后,另外三人一个个爬了出来。 一行人急步朝通往山下的路走去,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大河环山而绕,看着河岸边停着的船,刚子大呼着“快点!快点!”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却在走至半途时戛然而止。 因为,迎面走来的,是萧伊庭和一个穿白衣 的男人,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很多警察,还牵着警犬,呈包围之势上来。 “妹妹!”萧伊庭看见她第一眼,便忍不住喊了出来。 “岂有此理!”宋成徽的脸漆黑,猎枪枪杆指着叶清禾,“别过来!” 萧伊庭和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宋成徽低声道,“退回去。” 于是,他们依然挟持着叶清禾,面朝着警察和萧伊庭,一步步往后退。 刚刚退到地道出口,便发现,整整齐齐站在出口的,是一队持枪警察,而且,还不断有警察从出口出来…… “回不去了……”瑞达轻声道。 宋成徽一声冷笑,“回不去了是吗?”猎枪的枪口,抵在叶清禾太阳穴上,“有本事就过来抓我啊!开枪啊!放狗啊!你们敢吗?” 第279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生活 “爸、妈,对不起……”他哽咽。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自己奔波…… “儿子……回家吧……”姜渔晚疼惜地劝他,“我们出来一个多月了,现在是该理智的时候了,你是男人,男人就要学会冷静地去分析,勇敢地去面对啊,不是吗?我不知道清禾的日记里写了什么,可是,如果清禾在的话,她一定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你明白的啊,你要继续这么下去,不枉费了清禾那么辛苦把你拉到正路上来吗?而且,我们已经托付了那么多的人帮我们找清禾,只要真的有了下落,会有人告诉我们的,那么多双眼睛,你还不相信吗?” 他含着泪,点点头阙。 怀抱着那本日记,起身,沉默地离开了这冷冷的河岸…孤… 第二天,他们便回了北京。 他将那本日记放在枕下,夜夜枕着入眠,这样,就好像妹妹也和他在一起一般,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勇气翻开它…… 不去读她的文字,他才能相信妹妹没有离他而去,才能相信,她是幻化在他周围的一阵风,一滴雨,一片新叶…… 初春的寒,还没有褪去,柳条发了新芽,他行走在小区的人工水岸,嫩绿的新枝拂在他脸上,透着新雨的气息,湿漉漉的,鲜嫩嫩的,仿似十三年前的某个早晨,有人以军号为闹铃,把他从酣睡中闹起来,拉着他陪她跑步,彼时秋光潋滟,她明丽的容颜,如若雨后新荷…… “叔叔,您这是在干什么呢?”身边一个小孩,童声稚气地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下头来,小孩正蹲在地上,用小小的手指戳他的乌龟一一。 “我在……遛乌龟啊!” 小孩笑,“哪有人遛乌龟的啊!” 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相似的对白,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叔叔,你的乌龟有名字吗?”小孩尽管笑他,可是,却仍对遛乌龟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有啊……”他声音柔柔的,如梦一般,目光看着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它啊,叫一一。” “为什么叫一一啊?好奇怪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耳边响起曾经的对话: “姐姐,你喜欢我家小二吗?” “喜欢啊!真可爱!” “姐姐,明天我还带乌龟来跑步,你也来哦!” “好!我也带乌龟来!” 他相信,这几句话一个字也没有错,关于她的一切,都还如此清晰…… “叔叔,您告诉我好吗?为什么叫一一呢?是一二三四的一吗?”小孩见他在出神,嘟着嘴问。 他微微一笑,“是一二三四的一,一一啊……是一个人,也是一只小乌龟,它还是一生一世,一世一人,一心一意……” 是的,他还可以笑。 事实上,他常常笑。 早上出门,他会微笑着跟爸爸妈妈道别,进了律所,会微笑着和同事打招呼,进办公室,他会微笑着在叶清禾的办公桌边站很久很久,仿似她仍然坐在桌后,他要让她看见,你看,妹妹,我很听你的话对不对?我会坚强,会勇敢,会笑着面对每一天…… 只是,他的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内容,空洞得可怕,甚至于,他在笑的时候,眼神常常没有聚焦,通常是,他笑了,别人却不知道他在朝谁笑…… 办公室里常常会有这样的对话,在他走过之后,女同事之间相互议论,“哇,刚才萧律笑了啊!是对你笑吗?” 另一名同事则莫名其妙,“对我笑吗?我明明看见他看着那边……我还以为是对你笑呢……” 律所里,或多或少有一些传言,萧律的妻子,之前的叶助理,去世了…… 她们原以为萧律会很伤心,可是,没想到萧律却每天满面笑容,只是,分明是对着她们说话的,她们却感觉不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他的笑容到底所对何人…… 他开始工作,专注而认真地工作,就像她还在门外的助理位置给他当着助理时一样,偶尔,他会抬起头来看看办公室的门,对着门微笑,妹妹,你看,我真的能好好工作了呢…… 周末的时间,他会去很 多地方,王哲曾经的家,王哲曾经的店,这两处地方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王哲的家已经拆迁,盖了新的高楼,而王哲曾经的店,又换了新花样,换成刨冰店了…… 他在里面一坐就是一上午,点两份刨冰,却不吃,怔怔地坐在那里,始终看着一个方向,那个位置,妹妹曾经总坐在那工作…… 他也去他们曾经的高中,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就牵着他来过,回过教室,回过操场,他甚至打了一场篮球,和她一起喝过老汽水,那时候,她便怀着诀别的心来和他重逢的吧…… 诀别…… 他已经尽力在避免了,可不经意蹦出来的两个字还是触痛了他的心…… 他之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四处回忆,也不愿意找王哲或者老三他们出来叙叙旧,谈谈心,就是害怕他们的询问,他怕自己忍不住倾诉,更怕他们同情的眼神,那便是在提醒他,最残酷的事实…… 所以,他宁可这样孓然游荡着,重走他们曾走过的路,相信着他的相信,新发的嫩芽是她,吹开的云朵是她,迎面的风儿是她…… 他的手机,自那次在教室门口拍下偷香的照片,他就将之设为了墙纸,再没更改,以后,也不会再更改,他的车里,循环播放的依然是她唱的那首《loving/you》…… 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然而,他仍然觉得,这一切太少太少…… 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数不清的片段,尽数存在他的脑海里,他努力地铭记着,回忆着,他不相信自己会忘记,可是,他不满足,他想,很想,把那些温暖的、温馨的曾经变成具体的影像,和她的日记放在一起,以证明,他也曾经爱过,并且还深深爱着,以配得上她的日记。 她不喜拍照,这么多年里能找到的照片寥寥无几,就连他们结婚,也没有一套像样的婚纱照…… 于是,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画…… 可惜的是,自小练习书法的他,并不曾好好学过画画。 不过,这没关系,他可以从头开始学起,这是妹妹喜欢的,她最喜欢自己热爱学习,不是吗? 他拜了名师,每周都去学画画,从最基础的学起,在没有学好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轻易动笔去画妹妹,他怕,怕自己拙劣的画技配不上他们的过去…… 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辰安某天打了个电话给他,向他问起这件事。 他仍然对着手机那端的辰安,空空地笑,只是告诉她,“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妻子。” 辰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不过老三,我没事。”他平静地说。 辰安了解他,从小死要面子活受罪,叹道,“哥们,这几年我们各自忙碌,聚得少了,彼此有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再找不到像我们这么交心的感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得记着,还有我们!” “嗯……我怎么会忘记……”只是,有的伤,只适合自己一个人静静舔舐,就如当年的辰安自己,不也一样吗? “老二,已经少了一个了,我们原本是四个人的,你还记得吗?”辰安在那端痛道。 “……” 范仲……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妹妹,而忽视了这个人…… “范仲他……”临别最后一面,范仲还是活着的,可辰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少了一个?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辰安在那端唏嘘不已,“出殡那天我和老大都去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范叔叔他们……” 辰安说不下去了…… 第273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追踪3 一时,进入相持状态。 警察整枪待发,宋成徽的枪杆又用力顶了顶,而后冷着声音,“我们要离开!想要她活的话,就放我们离开!” 顾队手轻轻一扬,示意萧伊庭这边的警察让出下山的路。 宋成徽等四人,押着叶清禾,一步一步,缓步地行走孤。 萧伊庭沉着脸,看着一脸狼狈的叶清禾,头发蓬乱不堪,衣服更被鲜血泥垢所污,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苍白的脸上,那一道刀伤,已经变得乌红…… 再看其他四人,瑞达押着叶清禾,刚子手里一把手枪,宋成徽用猎枪顶着叶清禾的头,而邓子,则在一边,神色极是惶恐。 叶清禾一边走着,也一边观察着这周围的形势。 瑞达扭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还是被他们用绳子缚在背后,而最重要的,是宋成徽那只指着她的枪,所有人的顾忌都在这支猎枪上。因为这支枪,因为她,警察才会被动,而事实上,这时候,能主动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自山下走来,一身红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他…… 曾经在商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男人,范仲口中的弟弟…… 他怎么会来这里?找范仲的吗? 那人横冲直撞,大步流星,根本不管这一圈的警察和拿着猎枪的宋成徽,一脸冷冽。 宋成徽却在此时分寸微乱,冲着那人吼道,“你来干什么?滚!” 那年轻人却在范仲身边站定了,“我不滚。”宋成徽问他来干什么,其实那一瞬,他也迷惘了,他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宋成徽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恨声道,“我明白了!难怪这个地方被警察找到!连这条路也能被警察围上,原来是你!你个混蛋!小心遭天谴!” “遭天谴?要遭天谴也得你先被雷劈!”年轻人冷冷地回答他。 “宋子衡!你个孽障!”宋成徽怒吼。 原来这人叫宋子衡……姓宋? 宋子衡却道,“我不姓宋!” “这笔账老子以后再跟你算!你先给我滚回去!”宋成徽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不回!”宋子衡反而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地,从容不迫的样子,“我今天来就是要看你有什么下场!我妈也在天上看着,看着你这狼心狗肺的人究竟会不会遭天谴!” “你想干什么?”宋成徽脸色一变,“你要害你亲生老子?”说完握枪的手下意识地用力顶了顶。 宋子衡冷笑,“我干什么?你不用顶你的破枪了!爱干嘛干嘛!爱开枪就开枪!你拿着这个女人可以威胁警察,可以威胁别人,可是威胁不了我,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成天骂我冷血吗?一个陌生女人的死活关我p事!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给妈妈报仇!就是要亲眼看着你有什么下场!” 说着,宋子衡又往前走了几步。 “再过来我真的开枪了!”宋成徽怒道。 “开啊!往那开!往这儿开!都可以!你可以害我妈,当然也可以害我!”宋子衡指指叶清禾,又指指自己心口,“今天不开枪的,就是我孙子!正好让妈妈看看,你这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是怎么杀妻又杀儿的!” “我没有害你妈!”宋成徽忍不住道。 叶清禾眼看着这一场追捕,突然变成了家庭伦理纠纷,真有些匪夷所思,而瑞达,则眼见宋成徽已被宋子衡牵动了情绪,低声提醒,“老板,冷静。” 宋成徽也觉这小子出现得蹊跷,喝道,“别再往前走了!” 宋子衡站住了脚步,在离宋成徽两米远的地方,“怎么?怕?你也会怕?不是只有人才会怕骂?你这只畜生也会害怕?” “混账!真不怕天打雷劈?有这么骂老子的吗?”宋成徽再一次被激怒。 宋子衡便冷笑,“怎么骂?我可是天天听见有人这么骂你呢!难道你没听见吗?妈妈啊!妈妈每天来我梦里,告诉我,宋成徽是只畜生,你不要和畜生为伍!要我别忘了给她报仇啊!难道妈妈没去你梦里骂你吗?” “报仇……”宋成徽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你回到我身边来就是这 个目的?” “那以为你呢?”宋子衡说着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块玉来,用力一扯,绳子断开,玉拿在了手上,“这个东西,妈妈临死前交给我,你还记得是什么吗?妈妈说,玉碎情断,只有恨,永生永世……” 叶清禾看过去,这块玉谈不上什么好质地,而且是残缺的,只有半块。 宋成徽咬牙,“我以为,你戴着它,是缅怀你的母亲。” 宋子衡大笑,“没错,是缅怀我的母亲,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别忘了妈妈的话,恨你永生永世!我是多担心你从此弃恶从善,再也找不到你害人的证据了,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畜生的本性怎么可能改?!” 宋成徽恨声道,“所以,你在我办公室,在家里装监控?还偷偷查我,把我这个地方也查得一清二楚?”只地道肯定也是这混小子找到的,才会泄密,要知道,这地道可是连他寺里的假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错!不然,我怎么让你的畜生本质曝光呢?”他用手捻着玉绳,而后忽然手掌一抓,玉落入他掌内。 宋成徽极为痛心的样子,“你个混蛋!老子待你差了吗?豪宅名车,你缺哪样了?” “是吗?可惜,你的钱,是从我妈一家人尸体上捡起来的!”宋子衡愤恨地说。 “你……”宋成徽多年前的往事被勾起,神色有变,“子衡,你不明白,我心里始终有你妈妈的……” “有我妈?所以害了她?你真可笑啊!”宋子衡脸上充满嘲讽,大声说,“妈妈可是说过的,大仇得报之时,就是将这块玉砸到你脸上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中的玉用力一掷,玉朝宋成徽脸上砸来。 宋成徽心神有些恍惚,眼看着那玉砸过来,下意识去躲,指着叶清禾太阳穴的枪口也有些松动,而此时,宋子衡给了叶清禾一个颜色,叶清禾于是用力往下一缩,与此同时,宋成徽的猎枪响了。 准头偏了,猎枪放了空,可惜,她太虚弱,虽然躲过了枪,却终没能从瑞达说理挣脱,然而,现场却已大乱了,警察趁着这混乱,开了枪,一时枪声起伏,刚子和邓子都被枪打中了腿,宋成徽的大腿也中了一枪,只是没有人朝瑞达开枪,因为,他将叶清禾推到了身前当盾牌,同时,瑞达摸出匕首来,横在了叶清禾颈间,并且开始拉着叶清禾急速后退。 刚子在枪声中抱住了头,大喊“饶命”,“我不跑了,来抓我吧!我投降!投降!”刚子原本就知道自己是从犯,不会判死刑,这样亡命天涯还在枪林中求生存的日子不想再过了…… 其实不用他喊,警察也已经围上来抓住他了,狡猾的人是邓子和宋成徽,一见叶清禾还在瑞达手中,中枪后迅速几个滚动滚到了瑞达身后,然后忍着腿伤,和瑞达一起急速后退。 宋成徽的手臂也被打中,猎枪掉落,被邓子捡起,在后退的过程中,邓子用枪一会儿指着叶清禾,一会儿又指着宋子衡,嘶吼,“别过来!别过来!我可不是你爹!惹了老子,老子就开枪!反正老子杀过一个了,杀另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还有我爸!我爸都被我弄死了!我还怕谁!” 萧伊庭看着邓子,看着他手里的枪,双眉深锁,其实邓子的爸爸并不是他弄死的,这个人好像已经陷入一种混乱而疯狂的状态,而这状态的根源其实是害怕,因为杀了人而害怕,因为担心女儿而害怕,因为父亲因自己而撞墙害怕…… 三个人挟持着叶清禾,继续往上退。 宋成徽和邓子都有些仓惶,加之受了伤,后退的过程中明显心神混乱,只有瑞达,用刀逼着叶清禾,显得镇静些。 —————————————————————————— 加一小更哦~!! 第274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追踪4 可是,瑞达对这里到底不熟悉,只随着宋成徽往后退,这样的退法,却是穷途末路,直至无路可退。 前方,是渐逼渐紧的警察包围圈,后方,是临渊之崖,三人,都明白,自己走上了绝路…阙… “怎么……办?老大?”邓子是最恐惧的一个,望着越围越近的警察,回头又望了一眼崖下的河流,拿着猎枪的手在发抖。 怎么办?每个人脑子里都在画着问号。 “有什么怎么办的?用脑子!想办法!”宋成徽暴躁的语气,明显内心烦乱。 瑞达握着刀的手已经不那么坚定,眼神也迟疑起来,“老板,看样子……是到头了,我们……还是……投降吧……孤” “放屁!”宋成徽一听就火了,“你以为你跟刚子一样吗?刚子当叛徒你也当?别忘了,你跟刚子不同,你也是主犯!一切都是你出谋划策的!被抓了不死也在牢里过一辈子!还有啊!你这些年跟着我做的坏事少了吗?” 瑞达犹豫着,不出声了…… “那……那……我呢?我算……什么?”邓子一直处慌慌张张的状态,说话也哆嗦的。 “你?别忘了,人是你一弹弓打下去的!”宋成徽怒道。 邓子眼里满溢着惊恐,继续哆嗦着。 警察围拢了,再一次地,陷入僵持,僵持中,只有山风的呜鸣声。 萧伊庭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打破了这僵持。 “不准接!”邓子狂躁地道。 萧伊庭把手机拿了出来,轻轻地一声,“喂?”而后,看了眼邓子,“小鱼?你爸爸在这里,要跟爸爸说话吗?” 邓子双眼盯着萧伊庭,眼睛里极复杂的表情。 于是,萧伊庭似乎开了扬声器,小女孩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爸爸……” “小……小鱼……”邓子的声音里带着呜咽…… 扬声器里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山上有风,扬声器功能有限,听得并不清晰,萧伊庭张开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只是举着手机,朝邓子靠近…… 邓子隐约地,听见手机里小鱼一声声地叫着爸爸,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忍…… 随着萧伊庭的靠近,声音渐渐清晰了些,有些不连贯,似乎说话还费力,“爸爸,我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萧哥哥说他见过你了,可是不能等到我手术出来,又忙着去为我赚钱了,爸爸,你好辛苦……” 邓子脸上涌现着羞愧,哽咽地叫着女儿的小名,“小鱼……” 宋成徽急了,忙道,“邓子!别上当!这里根本……” 他想说,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可是,邓子的情绪完全被手机里那个细小的声音给牵住了,狂躁地对着宋成徽大吼,“闭嘴!我要听我女儿说话!再多嘴我毙了你” 这时候的猎枪,是在邓子手里的,宋成徽见他整双眼都发了红,有些忌惮,一时倒也住了嘴。 而萧伊庭却对着手机说,“小鱼,告诉你爸爸,爷爷好吗?” 而后,手机里小鱼的声音再度传出,“爸爸,爷爷也住院了,撞到头了,萧哥哥说,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要照顾小鱼很辛苦,所以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如果你不那么忙多好,爷爷就不用那么辛苦,可是,小鱼知道爸爸是在给小鱼赚钱治病……爸爸,小鱼病好了呢,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地赚钱了,萧哥哥的钱,小鱼长大了努力还,爸爸回来看小鱼和爷爷好吗?小鱼想你……” 邓子终于在这样的声音里崩溃了,也许是许久以来的情绪骤然间爆发,顿时又哭又嚎起来,“小鱼……爸爸也想你……小鱼……”而后对着萧伊庭吼,“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小鱼说话!把手机给我!” “我可以靠近?”萧伊庭试着问,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扔过来……”邓子失控地吼着。 “好,你接着……”萧伊庭作势要抛。 宋成徽实在忍不住,大声提醒邓子,“你傻啊!别上当!这里没有信号的!他骗你啊!” 邓子一呆,的确想起宋成徽说过这话。 萧伊庭却道,“没信号吗?我的有啊!小鱼的声音难道有假?不信的话,你用我的手机再打过去吧!医院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 “你别上当……”宋成徽又吼道。 邓子耳边回响着女儿刚才的话:爸爸,小鱼病好了呢,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地赚钱了,萧哥哥的钱,小鱼长大了努力还,爸爸回来看小鱼和爷爷好吗?小鱼想你…… 尤其最后那句“小鱼想你”如回音般始终连绵不绝,那真真切切的,是小鱼的声音,是他这一路逃亡的过程中,扰他心神,乱他心智,牵肠挂肚的声音…… 宋成徽的话,却生生地把他的冥想打断,小鱼连绵不绝的那声想你,也随之断掉了,他心中烦乱,回枪就指在了宋成徽头上,暴躁地大吼,“闭嘴!我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我要听我女儿说话!听我女儿说话!你再废话我就崩了你!” 宋成徽脸色发白,邓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不敢再多言,“枪……小心……” 与此同时,瑞达的注意力也被他俩给分散了,不得已回头,“你们……先别起内杠……” 他和宋成徽同时开口,只是一句话的时间,而顾队恰恰抓住了他们这一句话的走神时间,和他队里枪法出色的另一名警员,配合极默契地,一人开了一枪…… 一枪打在邓子的胳膊上,另一枪,则打中瑞达的手臂。 两人吃痛,枪和匕首都掉落。 萧伊庭是离他们最近的,第一反应便是扑上去,把叶清禾从瑞达手里夺过来。 当叶清禾的身体稳稳撞入他怀抱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至此,天塌下来也不怕了…… 而后,便想起那只猎枪,返身欲用脚踢开,但因为他先救了叶清禾,动作却始终比宋成徽慢了一步,邓子中枪后那只猎枪被宋成徽给抢走了…… 同时,十余米远处的警察以及范仲也涌了上来,警犬是跑得最快的,两只警犬,一只扑向了瑞达,一只扑向宋成徽。 混乱中,宋成徽开枪了,连续两枪,一枪打中警犬,在警犬弹开后,另一枪朝着护着叶清禾后退的萧伊庭…… “小心——”范仲此刻是离萧伊庭最近的,扑在了他身上,将他推开,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他背心…… 而事实上,响起的枪声不止两枪,因为在第一声枪响后,警察也开枪了,击中宋成徽,可宋成徽此刻却完全到了临死前的疯狂状态,一滚,滚到邓子身后,握着猎枪继续射击,这一枪仍然击中了范仲…… “范仲——”萧伊庭回头,看着他一身洁白被鲜血染红…… 而邓子,自从听了电话以后,就如傻痴了一般,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宋成徽在自己身后。 宋成徽再度一滚,滚离了邓子身后,滚到了叶清禾身边,萧伊庭回头看范仲的时候,怀中的叶清禾因为这个角度变化而暴露在宋成徽面前,宋成徽这继续的一枪,对准了叶清禾。 邓子不知道为何,此时突然清醒了过来,冲向叶清禾和萧伊庭,“快让开……” 他将叶清禾用力一推,推离了这个方向,同时,这一枪,打在邓子背上,同时,警察再度开枪,击中宋成徽。 虚弱的叶清禾摔在地上,回头,看见邓子狰狞而痛苦的脸,嘴里吐出一句,“对不起……” “快跑!”萧伊庭赶过来欲护住她,警察也近了,然而此时离叶清禾最近的,却是中枪滚了几滚的宋成徽。 这整个的过程,不过是几秒钟的事,瞬间,便扭转了局面…… 宋成徽已经再无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滚了过来,过程中,警察的子弹再次打在他背上,却见他抱住了叶清禾,继续翻身在地上一滚,大笑,“开枪吧!开啊!我活不了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280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风中的泪 他立即去了范家。 最后一次和范叔叔见面,是高一,那一场年少气盛时所谓的“生死之战”之后,几家孩子老爸见面,范叔叔带着范仲来道歉,因为辰安的手受了重创。 虽然老爸见面,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孩子训得狗血淋头,但各自孩子各自疼,老爸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不知道,时隔多年,再见范叔叔,会是怎样的情形,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境地下相见…孤… 他也不知该带些什么去看望二老才合适,犹豫了许久,只是买了些水果和糕点,就像一个儿子平素下班回家顺路带了点吃食一般阙。 一进家门,沉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迎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范仲的黑白照片,周围框着黑纱,而范家二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范叔叔面色苍老,两鬓竟全是白发,他可是记得,范叔叔比父亲还小一点点。 他心头如压着一块巨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墙上的范仲在冲着他微笑,一声声轻柔的呼唤尤在耳侧,“小二,小二……” 眼睛立时便不敢再与那双眼眸对视了,低着头,局促而不安。 范叔叔倒是回过头来,见是他,“哦”了一声,“伊庭来了……” “嗯……”他忍着心头的难过走过去,想着自己是来安慰二老的,可枉他号称好口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某些时候,言语真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吃饭没?留下来吃饭?”范叔叔问。 “好……”他点点头,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都不能说,不如陪伴…… 范妈妈之前一直在发呆,连萧伊庭进来也是没反应的,听见吃饭两个字,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还是恍恍惚惚的,冲着保姆说,“吃饭了啊?打电话给仲儿,问他今天回不回家?” 萧伊庭一听,眼泪差点夺眶…… 这样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多少个清晨,他短暂的睡眠醒来,迷迷糊糊地便往身边去靠,去抱,每次都抱了空,他才能恍然大悟,他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了,那时候心中的空和痛,已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这样的折磨,每天周而复始地上演,每一次他从床上爬起来的过程,都如同死过复生一般…… 范妈妈也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眼泪哗哗直下,那一双眼,红肿不堪,明显是终日流泪所致…… 许是不愿在外人面前痛哭,范妈妈立时捂着脸回房间去了。 范叔叔眼中泪光盈盈的,对他说,“一个多月了,她还是这样,一直不习惯……” 萧伊庭不知道该说什么,范仲扑上来救他的一幕在脑中不断重现,他喃喃地,说出一句却是,“对不起……” 范叔叔起初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对不起所为何,后来便愣愣的,没说话,没说怪他,也没说原谅他…… 这样的沉默,让他如坐针毡十分难受,时间每过一秒,便多一次对他鞭挞和谴责,他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尤其,天渐渐黑下来,家里没有开灯,那渐浓的昏暗像巨大的空洞,将他和这里的一切都吞噬…… 他再也坐不住,也等不了陪他们吃晚饭,一颗心狂乱地跳着,他打算逃离这个地方,立刻!马上! 范叔叔却忽然问了一句,“会下棋吗?” “……”他刚准备移动的身体僵住,机械地回答了一句,“会……” “陪我下两盘。” “好……” 简单的对白下,昏暗的空间里,不知道掩藏着多少混乱而复杂的心情,在黑暗的压制下躁动翻腾,只需一个导火线,便会一触即发…… “啪”的一声轻响,眼前雪亮一片,范叔叔开了灯,取了棋过来。 就在茶几上摆开,两人也不说话,沉默着开始一来一往。 他心神不宁,胡乱应对,第一局很快便输得落花流水…… “跟仲儿比,差很多啊……”范叔叔忽而低声嘀咕。 “……”他还是不懂该如何接话,愣了愣,“哦”了一声,他却不知道,范仲会下棋…… “再来!”范叔叔重新摆开。 他默然无语,继续陪着范叔叔下,这一盘,同样输得很惨……</p 范叔叔便了无兴趣,盯着那些黑白的棋子,浓浓的哀伤的语气,“上一回和仲儿下棋,还是两年前……” 潜台词是否是,再也不能和仲儿下棋了? 萧伊庭听着,只觉那浓浓的哀伤压在他头顶,他头也抬不起来…… 憋闷中,他挤出一句话来,“范叔叔,我……以后常来陪您下……” “你?”范叔叔浓重的鼻音里哼出来的一个字,顿了顿,“你……棋艺还差了点……” 一个反问语气的“你”字就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补充的一句“你棋艺还差了点”让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你不是仲儿…… 是啊,对于二老来说,没有人能替代范仲,正如没有人能替代他心中的妹妹一样,所以,妹妹,你怎么可以说出那番话来?怎么可以让我再去爱别的女子? 对不起,妹妹,我做不到。 我可以对着每一个人笑,我可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唯独,我再没有可能像那样去爱一个人了…… “范叔叔,我……”他停顿着,斟酌着,究竟该如何说,“我……以后会常来的……我跟范仲是结拜过的兄弟……虽然……虽然不懂事的时候常打架……可仍然是兄弟……我会……” 他发现自己,关键时候总是如此的拙于言辞…… 在他语无伦次的时候,保姆来告诉范叔叔,可以吃饭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又因为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而懊恼,他想说,他跟范仲是兄弟,以后会代替范仲孝顺二老,然而,他又重重顾虑,过于亲近的话会不会更加勾起范叔叔的伤心事,所以结结巴巴说不明白…… 范叔叔邀他入座,保姆则上去叫范妈妈。 餐桌上,摆着五副碗筷,家里加上保姆也才四个人,其中有一副应该是范仲的…… 范妈妈下来,眼中没有别人,只给那副无人用的碗夹菜。 保姆做了黄焖鸡,她便把鸡翅膀鸡腿什么的全夹进碗里,一只整鸡,被弄得不太好看了。 “有客人呢……”范叔叔轻轻提醒。 范妈妈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看了眼萧伊庭,而后便直瞪瞪地瞪着他,莫名其妙问道了句,“是你吧?” “……”萧伊庭被问得云里雾里,只是范妈妈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唯恐说错话,却也不知如何答,谨慎地问,“阿姨,是我什么?” “仲儿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你?是为了救你才……”说到这里,便哭了出来。 才字之后,再无下文。 萧伊庭明白这种感受,他自己又何尝忍心说出那个字来? 可是,这个问题又叫他如何回答? “阿姨,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会说对不起,而这三个字分明表达不出他的心情,他翻腾的,涨得发疼的心情…… “吃饭!”范叔叔轻轻敲了敲桌子。 范妈妈便不出声了,可是,自己却不吃,只盯着萧伊庭看,看着看着,又开始流泪…… 萧伊庭如何还能吃得下去?几粒饭含在嘴里,如石子一般,吞不下去…… 一桌菜,就只有保姆在吃,范叔叔动了几口。 见妻子始终看着萧伊庭流泪,范叔叔叹了声,给妻子盛了碗汤,“吃吧。” 范妈妈却仍然不动筷子,撑着胳膊,痴痴看着萧伊庭…… 范叔叔冲着他摇头叹息,“她一直这样,早也发呆,晚也发呆,吃饭也发呆……这一个月,就没好好吃过饭……” 萧伊庭手里的筷子更沉重了,拿在手上,重得再也伸不出去,用力吞下嘴里那口饭,生生划痛了喉咙。 “仲儿从小就喜欢吃鸡翅膀和鸡腿,你知道吗?”范妈妈看着他,忽然又问。 “……”他还真不知道,可是,如果他说知道,那范妈妈会不会舒服些,他凝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范妈妈听了又问,“那……他喜欢打球,喜欢拉二胡,喜欢下棋,喜欢练书法,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点头, “知道!我们从小就一起打球的啊!” 这些,他是真的知道,范仲的二胡,曾在他家中显露一曲,那是他都不曾预料的惊叹,至于篮球,初中时范仲倒是想和他们一起打,只不过,他们几个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 范妈妈的眼泪再次哗哗直落,“仲儿这孩子,打小就特聪明,学什么像什么,我不让他学二胡,要他专注学钢琴,他自己偷着学,居然也学得像模像样……” 说到这里,范妈妈停下来泣不成声,停了许久才接着说,“后来,我把他的二胡没收了,藏了起来,逼着他一心一意练钢琴……就是这样,他还是把二胡学会了,拉得还相当好……他总是这样……他喜欢的,我不准,他就偷偷地去做,二胡这样,书法也这样……我看他学的东西太多了……怕他再练书法累着,他不听,偏要练,还和我生气……再后来,他喜欢的人我也不准他喜欢……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我了……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什么都顺着他,不管他,他喜欢拉二胡就让他拉,他要练书法,我给他磨墨,他要喜欢你……我……我求着跪着也把你求到我们家来……什么流言蜚语,什么脸面伦理我都不管了……只要把他还给我……呜呜……仲儿,你听见没有……只要你回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仲儿……你回来好不好……你喜欢的人……他就买我们家了……跟我么的一起吃饭呢……你回来看看好不好?仲儿……” 萧伊庭听着,再也忍不住,放下筷子,眼眶绯红,眼中悬着的泪,拼命忍住,才没有掉下来…… 两鬓花白的范叔叔,眼中亦饱含泪水,将筷子一掷,哑声低吼,“行了!有客人在有完没完?丢不丢人?” 范妈妈一听,眼泪纵横,不顾一切地冲着他大哭,“丢人?我想儿子有什么丢人的?!都怪你!如果当初不是你成天骂儿子丢人,儿子会那么痛苦吗?如果不是你把儿子赶出家门,儿子会在外面孤苦无依没人照顾吗?如果儿子好好地在家里,他会……会离我们而去吗?全怪你!一辈子要面子,该死的面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是你害死了儿子!是你……” 范妈妈哭得失了控,饭也没吃,起身便跑上了楼,剩下范叔叔坐在餐桌边,突然的,也是泪水纵横…… 这顿饭,再没有人能吃下去,保姆也放下碗,轻轻哀叹一声,抹去脸上的泪水,悄悄回了厨房,这样的情形,家里每天都在发生,范夫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口不择言,把所有的伤心和痛恨都发泄在范先生身上,每天哭着控诉,是范先生害死了儿子,骂完之后,范先生也总是泪流满面,而后,两人最终抱头而泣…… 萧伊庭的脑子里混乱如麻,完全无法再思考,就连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也想不清楚,只是坐在餐桌边发呆。 黯然流泪的范叔叔站了起来,对他说,“让你见笑了,我去看看她……你……自便吧……” 说完,范叔叔就慢悠悠地起身,准备上楼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不慎勾到桌角,差点摔倒,萧伊庭赶紧扶住他,扶他站稳。 范叔叔看了眼他,默默抽出手来,“唉”地叹了一声,挥挥手,自己上楼去了…… 萧伊庭站立在餐桌边,看着那一桌丰盛的几乎没动过的菜肴,心上压着的大石头越压越紧,紧得他憋着口气,快要窒息…… 最终,受不了这压抑,含着泪,一口气冲出范家,在院子里一路狂奔,耳边一直回响着范妈妈那句话: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 他随着回声,在风里狂奔,那些拼命忍住的泪,终于飘散在风里…… 他后悔!后悔曾经对范仲的恶言相加!后悔总是对范仲粗声粗气!后悔曾用那般憎恶的眼神看过范仲…… 可是,那都不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情……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范仲,范仲没有淹,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轻视过你…… 一口气跑到大院门口,他才想起自己的车还没有取…… 他怔怔地,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任那些泪,在风中干涸…… 肩膀上一重,一只手搭了上来,他回头一看,是宋子衡…… “你也来这里?”宋子衡问他。 他点点头。 “进家里了 ?” 他再度点头。 宋子衡一声苦笑,“他们……还好吗?” 他们?他初时不知这“他们”是指谁,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是指的范家二老。 他摇摇头,“不好,很不好。”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宋子衡这么肩并肩地行走,肩并肩地说话…… 宋子衡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你还能走进他家的门,而我……” 宋子衡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谁也没问谁去哪,快走到范家了,宋子衡停住了脚步,“有时间吗?去喝一杯?” 第281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快乐的影子 他答应了,没有想为什么,只是那一刻,不排斥,并且有那么点想和宋子衡喝一杯。 他去取了车,和宋子衡一起,一前一后出了大院阙。 不知道宋子衡要带他去哪里喝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跟着宋子衡的车走。 宋子衡却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他也跟着进去了。 在一栋房子前,宋子衡停了下来,下车,对他说,“你等等我。孤” 他原本就恍恍惚惚的,不愿,也懒怠思考,宋子衡让他瞪,他便坐在车里发呆,直到宋子衡回来,敲敲他的车窗,他才又继续跟着宋子衡走。 他们来到一家酒吧,还算清静,宋子衡领着他来到一个座位,坐下,很是熟门熟路。 “我和他经常来这里。”宋子衡说,“就坐在这个位置。” 他想到了…… “有一回,就是在这个酒吧门口,我和他看到了一出好戏。有个女人喝醉了,从隔壁酒吧出来,遇上几个流/氓,对她非礼,那个女人叫方黎,是你律所的律师,他正要出手相助,却有人比他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流氓打得落花流水,他问我,那人是谁?我告诉他,那是我老爹的手下瑞达,后来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了,瑞达成为方黎的救命恩人,也成了她的男朋友……”宋子衡说。 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了…… “他知道方黎跟你有关,与你有关的一切他都会关注,他这辈子,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你的影子,是他记忆中你曾经的样子,所以,他把我当成年少的你来疼。”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他,“这是我刚刚从家里拿来的,算是他的遗物,我想,还是应该交还给你比较好,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耻辱,你就把它扔了吧,我们这群人……渴望认可,却不耻同情。” 萧伊庭把文件袋拿了过来,打开,里面的东西是他曾经见过的,橡皮擦、二胡谱、默写本、画片……等等,那些埋在树下的东西,他曾经用脚一顿乱踩过,范仲竟然将它们一一拾回了…… 想来,那日,范仲就在离他不远之处,将他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忽然觉得,那日他的一顿乱踩就好像踩在范仲白皙干净的脸上一般,而此刻,他感觉,正有一双脚在他心上狠狠地踩…… 这,或者就叫反噬。 当初痛踩的,是范仲的尊严,而今,真正踩痛的,是他自己的心…… 人,不经思考的随意一个举动,最后都会变成自己的果…… 这个文件袋,拿在手里很沉很沉,沉得他用整个心去承载,也觉得不堪负荷,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扔了…… 宋子衡的表情黯然下来,一口干掉了一杯酒,“我知道,你不会扔,我替他谢谢你,谢谢你……不觉得它脏……” 一语,又击中他的痛处,他曾经是如此厌恶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他也一口喝干面前的一杯酒,捏着眉心,用指甲用力地掐,“我……弄脏这些东西的人……是我……”默写本已破,画片和二胡谱都沾着泥土,都是他的“杰作”,他的错…… “我……对不起他……”萧伊庭吸着气,气息微颤,“你知道吗?刚才在范家,范仲的妈妈口口声声指责范叔叔害死了范仲,可是……”他说不下去,继续将面前杯子注满,而后一干而尽。 宋子衡看着他,冷幽幽地道,“可是你觉得难受,因为你觉得是你害死了他?” “……”他猛然抬起头来,被宋子衡如此点破,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无处遁行的尴尬,同时,更深的负罪感也随之而来。 宋子衡便伸手夺去了他面前的杯子,冷笑,“很抱歉,我忽然觉得你不配我跟你一起喝酒了,我原以为,他心心念念一直到死都牵挂着的人,是懂他的,是他的知音,所以,我才想和你喝一杯,你认识他二十多年了,我认识他多久?我还想借着这喝酒的机会和他没有我的那二十多年人生亲近亲近,谁知,你认识他二十多年,对他的了解还不如我……” “我……”宋子衡的话,让他陷入更深的愧疚里。 他认识范仲二十多年,最初的冲动源于他从小就有的大英雄主义,初中以后更将他视为冤家对头,还真没有好好地去了解他。 其实,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陷所在,对于身边 的人,懒怠去了解和思考,对范仲如此,对妹妹也如此,总是将自己最直接最暴躁的一面表露无遗,或许,潜意识里是认为,这些人都将永远在自己身边吧,而今,这两个人却都离自己远去了,难道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吗? “你还记得他在山下时跟你说的话吗?让你不要难过,他当时是离你最近的人,救你是本能,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这么做,换成是你,你也会?”宋子衡把那日的话重复给他听,而后耻笑他,“而你,却钻进这样的死胡同,真是好笑。没错,他说的这番话是有保留的,固然,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如果那天枪口瞄准的是我,他也会这么做,如果瞄准的是个警察,他还是会这么做,却恰巧是你,那他就更会这么做了,因为,你是他心尖上的人……” 宋子衡低头抿了一口酒,苦笑,“心尖上的人……其实我是有些在乎的,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可是,我更懂得珍惜。他从来就没有瞒过我什么,他的一切,我都好奇地去问,包括刚刚给你的东西,他收在家里,那是他的家,我称之为我们的家,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诚实地回答我,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代表什么,而他一个三十岁的人,没有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居然一亮,后来我才慢慢知道,这一亮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像一个他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人,那个人,自然是你。他那么宠我,惯我,几乎任我为所欲为,也是因为,把我当成少年时期的你。 起初的时候,我生过气,也失落过,可是,我能真真切切体会到,他给我的宠爱都是真的,他的温柔和温暖,他所作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我很久没有再体会过的,除了妈妈,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对过我,所以,即便是影子,我也愿意,愿意当一个快乐的影子,我记住了两个词:爱,和珍惜。我珍惜和他的日子,所以,为了他,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包括……背叛自己的父亲……虽然我也痛恨我的父亲,可是,能让我走出灭亲这一步的关键,不是大义,而是他,他,却是为了你…… 他在临走的时候也对我说过一声对不起,最初,我以为他的道歉,是为他通过我之手而毁掉了我父亲,所以我对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他说的对不起,是想告诉我,对不起,他不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了……” 宋子衡的眼里浮起了泪光,“换成是你,你是否又要披上内疚的枷锁呢?因为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啊……可是他不会,因为他懂我,他明白我不会这么想,真正义气相投的人,是不会对彼此有负疚感的,因为,他心如你心,易地而处,你会救他吗?你喜欢他因为你而内疚一辈子吗?萧伊庭,你真不如他豁达!” 豁达? 萧伊庭听着这两个字,觉得它们永远与自己无缘了,有些事情他永远豁达不起来,永远也无法释怀,比如,妹妹…… “萧伊庭,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我们俩现在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喝一杯吧!然后去过各自的生活!”宋子衡端起杯来,“我会去荷兰,那是我和他的归属地,在那里开一个牧场,养牛,种玉米,看星星!如果二老愿意,我会把他们也接过去,这是他说过的,我会帮他一一实现。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会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去生活,把他的父母当成我的父母,让他的灵魂在这世上继续延续下去,所以,这个人的灵魂是附在我身上的,他从此,与你无关了,你也好好地生活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句倒是说到了他心坎上…… 第275章 落地为兄弟 不敢再开枪,萧伊庭。警察,都扑了上去,欲将宋成徽扑住,然而,他们的位置原本就在悬崖边上,宋成徽却在此时将叶清禾用力一推,叶清禾身体虚弱,自己完全不着力,被推出去后,无法稳住自己。 宋成徽拼了命,补上一脚,与此同时,萧伊庭扑过去抓,最终只能触到她的衣袖,而她,却坠落了下去…… 山崖不算高,只是,底下是河…孤… “妹妹……”萧伊庭冲着山崖疯了般地大喊,山谷里,回声不断,并立即脱了外衣和鞋子,欲往山下跳阙。 “你疯了!”顾队拉住他。 “放开我!我不跳下去我才是真疯了!”他一把推开顾队。 “你这么跳下去找怎么能找到?我联系专业人员搜!” “搜什么?搜尸体吗?”萧伊庭恼火地道,顾队的意思,就是判定妹妹已经死了!随着这一声吼完,他一脚踹在顾队身上,纵身跳了下去…… 没有其它的感觉,生理反应不过是蹦极一般,可是,心理上,却是浓浓的悲怆,痛到极致的悲怆…… 那悲怆,诠释起来,便是一句话:生,寻你一起,死,也是一起了…… 入水的瞬间,冰冷的、巨大的冲击力撞着他的身体。痛。然而,和心上这痛比起来,这又算得上什么? 只能庆幸,这河水够深,没有让他直接坠到河底,这也意味着,妹妹不至于被河底演示所伤。 还要庆幸,河水平稳,没那么湍急,他可以在水中泳动自如,妹妹也不至于被冲走很远…… 身上的毛衣和裤子仍是累赘,他索性在水里全部脱了,裸着上身和双腿,在水里寻找妹妹的踪迹…… 冰冷、刺痛,这一切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不断地游着,不断地寻找…… 想着妹妹那么虚弱的身体,不会游泳,还受了伤,在这水里能存活多久?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却一点痕迹也没有,他一颗心也渐渐被这河水冰冻了起来,随之冰冻的,还有希望…… 难道不是吗?理智在告诉他,时间每过去一秒,妹妹生还的希望就少一秒,可是,只要这个念头一起,他冰冻的胸口就痛得发裂…… 不!不可能!妹妹答应过他的!陪他到世界终结!妹妹不可能就此离开他而去…… 他愈加努力地在水中寻找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找了多久,身体的极限在水中不断开发,拼着那不愿意掐灭的希望,拼着心中对妹妹极致的渴望,他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机械而不知疲累地重复着游泳地动作…… 直到水面上,响起一声声呼喊他的声音,“萧伊庭!萧伊庭!萧律!伊庭……” 他才循声望去,只见水面上飘来两只船。 “这里……”他挥了挥手。 呼喊声还在持续,穿上的人未必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便朝着船游过去,直到近了,才看见立在船头的,还有母亲,那声女声的“伊庭”是母亲在喊…… 再度扬了扬手,高喊,“这里……”声音,却冻得发抖。 船上的人终于看见了他,靠近,将他弄上了船,他近乎裸着,全身皮肤都变了颜色,嘴唇已变得乌紫,抹了抹脸,抹去那一脸的水。 这样的他,让姜渔晚心痛不已,一见之下就抱着他哭了,“孩子,你这傻孩子……” “没事,妈,还好多人冬泳呢!”他心不在焉地宽慰,却死死盯着水面,说话声音全是颤抖的。 姜渔晚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往身上套,哭着说,“穿上!先穿上!” “没事啊,妈……” “先披上这个吧!”船上的警察,从舱内拿了一床被子来,给萧伊庭裹上,同时还递给她,在山上脱下的外套。 “谢谢。”他哑声说,接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先上岸,我们会组织专业搜救的。”顾队也在船上,看着他这副模样,很担心他会生病。 “不!”他简短的,一个字的回答,鼻尖浓重的酸胀感,他 分不清,这是难过,还是感冒的征兆。 “你先上去吧!你在这也没用!刚刚下水多久了?还不是一无所获!”顾队劝说着他,“你泡水里很久了,我们都从山上下来了!你身体受不起!” 提起闪上,萧伊庭全被妹妹这两字充斥的脑袋想起了一个人,“范仲呢?” “也该下来了,我们走得快些!有人背着他,慢些。” “他……没事吧?”他问。 “现在不清楚,这边无法停车,我们的车全在那边,估计得等人开车过来或者把人背过去!” 姜渔晚在一边也急得哭,“孩子,你下船吧!先找个地方暖暖啊!你要找人,警察不是会找吗?你说,你要是病了,你也无法找清禾啊,不是吗?” 他略一犹豫,终于答应了。 于是,这艘船先让他们上了岸,而岸上,宋子衡正背着范仲,往另一条路走,那是出河道的路。 宋子衡看见他,挺下了脚步,而他背上的范仲,也面色如灰。 看见他,范仲睁开了眼,目光如水一般,虚弱的声音问他,“清禾?找到了吗?” 他凝视着范仲的脸,如冰冻般的身体,唯有眼眶微微一热,而后摇头。 “别担心,警察会找的……会找到的……”范仲慢慢地说着。 他点点头,无法正视范仲的眼睛,对宋子衡说,“快走吧,赶紧背他出山。” “不,等等……”范仲的声音越加低弱。 宋子衡迈开的脚步顿住。 范仲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而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萧伊庭愣住,眼前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贺年卡。三年级那年的新年,范仲送给他一张卡片,上面就写着这句诗,他永远都记得,如女孩般腼腆的他,笑着对他说,这是才学会的…… “小二……”范仲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残喘,“好兄弟……” 好兄弟…… 范仲这是要告诉他什么呢? “范仲……你……”他终于无法再假装淡然和冷漠,这么多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正常地,叫范仲的名字,可是,叫完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他傻吗?他不忍……只是,心头的抽痛,狠狠鞭打着…… “小二……”范仲的声音更加小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不要难过……什么都不要多想……那时候是我站得最近……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换成是你,你也一样……一切……都是宿命罢了……” “……”萧伊庭吸了口气,鼻子堵得死死的,呼吸都无法进行了……“范仲……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出山,赶紧去医院……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和你喝酒呢!等我找到清禾,我们再一起……我们四兄弟……有多久没聚了……你说……你还记得吗?” 范仲凝视着他,深深的,“好啊……四兄弟……小二……你终于不恨我了吗?” “我……”萧伊庭的脸扭向一边,眼中晶亮晶亮的,“范仲……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即便知道了他深爱的人是自己,即便范仲自己把自己看得低到了尘埃里,他也从来没有恨过…… 他凶,他吼。他咆哮,他躁怒。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他这么痛苦……他多么希望,他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范仲的眉间骤然间放宽了,“真的吗?” “嗯……”萧伊庭用力点头,微张了嘴,用力呼吸,感受着窒息的痛楚,将他的六腑淹没…… “小二……”虚弱的呼唤如云般飘渺,“我范仲……今天和萧伊庭……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也不求同年同月……死……” 一个死字说完,如巨大冰凌重重击在萧伊庭头顶,他迅速抬头看范仲,只见他眸光有些乱,顿时急躁地催促,“宋子衡,赶紧背他走!赶紧!” 宋子衡不敢再耽搁,却深深看了萧伊庭一眼,背着范仲急忙走了,临走,还听见范仲轻轻说了句,“小二,我们是兄弟……记住……兄弟……” 萧伊庭望着快步离开 的宋子衡,耳边一直回荡着范仲的话:我们是兄弟……只是兄弟…… 那种窒息般闷涨的痛持续高涨,范仲这是在告诉他,不要再为那段感情而有负担了么?他们,从来只是兄弟? 他倒吸一口气,望着远去的两人,暗暗祈祷,范仲,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说好的,我们四兄弟重聚,我们是四少,不能少了你一个…… 而宋子衡背着范仲快步急走的时候,却听见范仲在他背上说,“子衡,对不起……” 那声音,便如在云端一般…… 宋子衡听得心中剧痛,眼泪早已掉落下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对不起?” 范仲却轻轻地笑了,“子衡,对不起……”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小二……对不起他的前妻……也对不起宋子衡,这个忧郁的阳光男孩…… “我早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你没有利用我!你还是闭上嘴,省点力气吧!”宋子衡一边掉泪,一边大声呵斥他。 人人说他冷血,就连他亲爹也这么说。可他一生掉过两次泪,一次是妈妈去世时,一次,就是现在…… 没有人会明白范仲对他的意义,在独自成长的艰苦心酸历程里,在没有人疼爱的日子里,和范仲相遇后的时光,是母亲去世后最温暖的记忆。 初遇,范仲并不知道他是宋成徽的儿子,他只记得,如此干净明亮的一个男人,在初见自己第一眼,眼睛便如星光般闪亮…… 而后,便对他百般宠爱,没错,的确是宠爱,像父亲对孩子,像哥哥对弟弟,像他孤独的人生里,所有应该出现却在他成长的半途中全部失去的角色…… 后来,他终于明白,这样的宠爱源于什么,最初的那如惊鸿般的眼眸一亮也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和某个人少年时期是如此相像…… 可是,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怨尤,因为,他喜欢这段日子,依恋这段日子,这段母亲去世后最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曾经忧郁、曾经冷漠,可是,只有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变得阳光,变得温暖,懂得怎样被一个爱着,也怎样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不需要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忍住眼泪,扭头对背上的人说,“你要觉得对不起也可以,你不是要还我吗?我们说好的,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就去荷兰,你说,要给我建一座有风车的房子,我们在那里开牧场,种郁金香,也许几年以后,爸爸妈妈原谅我们了,我们就把他们也接去,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你说过的,现在终于该兑现了!” “好……”身后传来微弱的应答…… 宋子衡眼泪再度掉下来,范仲的爸爸妈妈,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想叫他们爸爸妈妈,私底下,在范仲面前,他都是这么叫的,范仲自己说的啊,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声息,他害怕起来。 他说话,他会担心他浪费力气,他不说话,他更害怕他就此睡去! “范!”他叫他。 没有声音…… “范!”他再叫。 “嗯?”他模模糊糊地,回应他。 他松了一口气,“你别睡着啊!会感冒的!” “嗯……” 宋子衡想起了自己感冒的那次,发着高烧,是范仲整晚整晚地守在他身边,像照顾孩子一般照顾着他,给他冷敷,给他擦汗,每时每刻关注着他的体温…… 鼻尖再度一酸,“范,别睡觉……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你上次买给我吃的糕点,还给你……”上次他感冒,不想吃东西,范仲就去给他买他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结果被他故意捣蛋全吃了,一点也没给范仲留,范仲却只是温柔地对他笑…… “嗯……这次……我全……吃……” 听着他还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宋子衡放下心来,一路和他说着话: “范,去了荷兰,我会煮饭给你吃的,我不会,我可以学,你可以养老休息了,不要因为自己姓范而懊恼。” 他想起范仲每次煮饭的时候,总是一边温 柔地笑,一边说是他姓错了姓,所以才会有煮饭的命,觉得好笑…… “我们自己养很多奶牛,我每天去挤奶给你喝。” “我们要种玉米吗?晚上坐在牧场的草地上,架个烧烤炉,一边看星星一边烤玉米吃好不好?” “范,我以后会很乖的,再也不喝酒,不赌/博,不淘气,什么都听你的,我会陪着你变老的,你不用担心你比我老啊……” “……” 他一路说着,终于看见迎面开过来的车了…… 他惊喜不已,对着身后的他说,“范!车来了!我们上车吧!你还真有点重啊!”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上的人以及和他们走在一起往回撤的警察,帮着他把范仲搬上车,却发现,范仲的双眼紧闭,双唇上扬,眉间恬静,极是安详…… 第276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可能? “范!范!” 疾驰的车里,宋子衡大声地呼喊着对他的昵称,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应答,不会有人笑着回身,摸着他的头发轻斥他调皮…… 他涕泪交加,斥责他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不让我一个人,答应过的……孤”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在刚才,在悬崖边被警察抬走,是生是死,他已不敢上前去看阙。 妈妈在临终交给他玉的时候,告诉他的其实是:不要恨他…… 可是,他怎能做到不恨?他恨了很多年,恨得很深很深!他甚至以为,只要让这个人渣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心中这份恨才会释然,然而,如今,这个人真的有报应了,而且,还是他自己亲手送的,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原以为,还有一个范是他最后的归属,他可以向范倾吐这份沉重,可是,更大的打击却临空而来…… 范总是喜欢叫他孩子,调皮的,爱犯错的孩子,总喜欢像老人家一样叫他不这样不要那样,然后又纵然着他这样那样…… 他总是说,不要睡懒觉,傻孩子,早点起来锻炼!可是,每次他睡得很香的时候,他却不忍心叫醒他,而后陪着他一块睡…… 他总是说,小孩子不要喝酒,然而,兴致来了,却陪他一起在阳台上小酌两杯…… 他总是说,小孩子别去学人打牌赌博,跟着他学做生意,因为范担心,他比他老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比他先走了,他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办? 宋子衡流着泪,呆呆地坐在车上,他终于,还是先走了……还来不及教他怎么做生意,也来不及照顾他一辈子…… 其实,他不是小孩子了,他都大学毕业了,可是,他那么地喜欢范叫自己小孩子,他就是一个忘记了宠爱是什么滋味的小孩子而已…… 范,你只是睡着了是吗?你回答我……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而后大声对开车的警察说,“快!快点好吗?为什么急救车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 河岸边,萧伊庭席地而坐,盯着水面,以及水面上的两条船,如被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姜渔晚心疼地用自己的围巾给他擦着头发,哭着劝他,“伊庭,我们出山去,先把身体暖过来好不好?伊庭……”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那一刻,他的心,他的思维,他的灵魂,都冻结在那条河里了,和清禾在一起,如果清禾不被救起来,他的生命也就从此冻结了…… 姜渔晚拿他没办法,可又心疼,只好绕到他身前来,把他赤着的脚用棉被包紧,自己伸了手进去,用手给他捂着,而萧伊庭,对此毫无反应…… “伊庭!伊庭!渔晚!”另几声呼唤响起,却是萧城兴和萧伊庭的舅舅们都来了。 萧伊庭依然呆滞地看着河面,对于诸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怎样?你一个人就这么着急地来了,没事吧?”萧城兴首先便急奔至姜渔晚身边,见她一切都好,才看着萧伊庭问,“你呢?清禾呢?” 提起清禾两个字,萧伊庭才像受了刺激一般,身体骤然一抖,目光灰暗地看了一圈来人,转头又盯着河面去了…… 萧城兴便看着姜渔晚。 姜渔晚这才眼泪婆娑地回答,“清禾她……掉进河里了……” 萧城兴双目圆睁,二话不说便往河里奔,姜渔晚苦苦将他拉住,“你干什么呀?一把老骨头了,警察都在找呢!” 萧城兴看着儿子的模样,便知道儿子已经在河里疯过一阵了,扯开姜渔晚的手,轻道,“我也上船上去!别担心!” 姜渔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他走了…… 萧伊庭始终是呆滞的模样,尽管穿着羽绒外套,裹着棉被,全身仍然在发抖,而且如此冷的情况下,脸颊却隐隐透着红晕。 “伊庭这样不是办法,会病的啊!”姜家大舅舅道。 姜渔晚原本就焦虑,听了之后眼泪直掉,“没办法啊!谁劝他都不听!” < 几个舅舅叹气,“算了,我们分散去找些干柴来,点堆火吧!” 陆陆续续地,舅舅们去捡了柴,回来了,柴有些湿,费了许久的劲才点燃。 姜家小舅舅不由道,“大哥还真没说错,这柴难点着。” 姜渔晚看了一圈,“大哥呢?怎么还不回来?” “去找干柴了!” 姜渔晚便不吭声了,用手把萧伊庭裹在棉被里的足扯出来,用手捧着,让它们靠近火堆,取暖。这棉被根本就不够保温,这一双足还是冰冷的…… “妈,不用,我不冷……”萧伊庭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不冷!你看你说话!”姜渔晚轻斥了他一句,眼泪噗噗直掉。 “妈,我自己来。”他挣脱了姜渔晚的手。 “那你坐近点!”姜渔晚推着他。 他听话地挪了挪,哑着声音道,“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是回去吧,在这陪着也没用。” “知道没用你陪着干什么?”姜渔晚流着泪瞪他。 “妈……”萧伊庭低唤了一声,哽了一会儿,“妈,我陪着……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姜渔晚激动了,大声说,“清禾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在这陪着她,那你呢?你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妈妈当然也要陪着你!”说完,抱着萧伊庭大哭。 “妈……”萧伊庭眼圈红红的,和姜渔晚头靠着头,哽得无法言语。 几个舅舅则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你妈妈最重要的人,现在,你妈妈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妹妹了,所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一时,河岸的一堆火,在风中跳跳跃跃地燃烧着,间或树枝发出噼啪的声音,偶尔,还混着姜渔晚的啜泣…… 火越烧越旺,萧伊庭靠在姜渔晚身上,也越来越萎顿,火的炙烤,使他脸上原本淡淡的红色也如燃了火一般,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姜渔晚觉得不对劲,用手摸了摸,只觉得他脸颊额头都烫得吓人,再探探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只觉他嘴里喷出来的气息亦如火般烫手。 “糟糕了!果然发高烧了!”姜渔晚急了,“伊庭,我们回去好不好?再不回去不行了!” 萧伊庭摇摇头,坚决不肯。 “伊庭!你乖一点好不好?你不知道你生病有多吓人!妈妈担心啊!”姜渔晚又开始掉泪了,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很好,鲜少生病,可是,一旦生起病来,就格外吓人,上一次生病,还是几年前的春节,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也是发高烧,一烧就昏迷了一天一夜! “妈,我没事,我自己知道……”他说话声音嗡嗡的,鼻音愈来愈严重。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让妈妈担心!”姜渔晚哭着拉萧伊庭,并对几个哥哥说,“把他抬走!不走也得走!” 舅舅们刚要动他,他摆摆手,“没事,我起来走走就好!” 说完,他裹紧了棉被,站起身来,然而,才刚刚站起,眼前就漆黑一片,脑袋里嗡的一声后,倒了下来。 姜渔晚吓坏了,哭着和哥哥们搂他起来,“伊庭!伊庭!你别吓我啊……” 此时,萧伊庭大舅舅也回来了,远远的,见状,大声问,“怎么了?” “大哥!”姜渔晚哭诉着,“伊庭晕倒了,我们先把他弄回家去!你等会儿告诉城兴一声。” “好!”大舅舅帮着把萧伊庭弄上弟弟的背,“你们快走吧,老三和我留在这,那个清禾……” 背着萧伊庭的老二却摇头叹息道,“不是我说丧气话,伊庭晕了这会儿听不到我才说,那么冷的水,又受了伤,还不会游泳,这么久没打捞出来,活着,是不可能的了……” ———————————————————————————— 晚上再来~! 第282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空 一场与十二年前有关的变故,让他们两人都失去太多太多…… 他的外公、外婆,他的至爱,他的兄弟;宋子衡的父亲以及他的深爱…… 就连这其中错综复杂恩怨交错的关系和纠葛,也是纷繁得理不清楚…… 两个人坐在一处喝酒,仿似把所有的经历又重新来一遍,狠狠蹂/躏自己心脏的程度,如同用匕首将不曾结痂的伤口再重重地划开,那些穿喉而过的液体,火辣辣地,最后都淋在血糊糊的心上,痛到极致…孤… 痛,竟然也是有瘾的。 明明是痛的,却仍然愿意,就这样将一杯杯辛辣的液体淋下,淋在裸/露的伤口上,借助它刺激的力量,撕去所有白天的伪装,痛痛快快痛一次,哭一次,想一次,恨一次…… 直到最痛的那处伤,痛到麻木,不复知觉…… 不知道饮了多少杯,却始终不醉,辛辣的酒入口,到了最后,也变得毫无味道,如饮水一般,一杯接着一杯。 宋子衡会时不时说话,回忆他和范仲的过去,他们之间不长的相处,由他断断续续道来,却如共同经历了无数个季节更替一般,而萧伊庭,在他的影响下,也会说起这个人,起初说得毫无章法,时空也错乱得乱七八糟,后来说起的,便全是那些天真的回忆,那些美好,他记得如此清晰,即便是在酒后也没有忘记…… “那天下着雨,他傻兮兮地拉着我到树林里,在一棵树底下结拜,他说,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想起范仲最后在宋子衡背上说的那句话:不求同年同月生,不求同年同月死…… 那时候,听过便听过了,不曾去细想,他的誓言已有所不同…… “蠢猪!”宋子衡骂他,“他说的是不求同年同月死!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希望自己要保护的人跟自己一起死?你可真够混蛋的!” 他怔然…… 或者,是他小学的时候就听错了? “所以,你到现在还没参透他的心!我坐在这里是不是跟你浪费时间?”宋子衡对他几乎嗤之以鼻。 宋子衡虽然如此说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给他倒酒,继续和他对饮,话也越来越多,说他的母亲,他的家庭,说宋成徽,说他亲手结束宋成徽命运矛盾的心情…… 宋子衡,也是很需要一个倾诉对象的吧,他还那么年轻,却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爱情,心理的承载能力有限…… 萧伊庭给他当了一次听众的同时,自己也说了比平时多许多的话,只是,他只是说范仲,宋子衡从他这里也只喜欢听范仲,然而说到最后,他终究是迷糊了,范仲和妹妹,不断交替,宋子衡也没指出来,或者,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讲话,他们俩今天坐在这里,原就不指望对方能给予自己什么,就像两只命运相似的风中留鸟,依偎着取取暖而已…… 这一场酒,喝了个通宵,一直到酒吧灯灭,自然光渗透进来,两人才恍然发觉,已是天亮…… 宋子衡举起杯来,对他说,“来,最后一杯,干掉!” 萧伊庭并不含糊,和他碰完杯之后,一口喝干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喝酒,以后我不会再喝了,因为他不喜欢。”宋子衡看着他,微微一笑,“他最喜欢的,是我笑起来的样子,他说,干净透明得像个孩子,所以,我会永远这样笑给他看。你呢?” 他? 萧伊庭一声苦笑,酒没味,心里却泛着苦水,大约逝去的爱人都希望自己留在世上的另一半能笑着过完以后的人生,可是,这有多难啊…… 他点点头,“我已经在学习笑了……”他每天都在微笑的,不是吗? “好吧,再见!你买单!”宋子衡站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显然有些晕,他撑住桌子,叹道,“不能开车回去了,他最讨厌我酒后飙车,这是他唯一不肯纵容我的……” 萧伊庭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出去,招手叫侍应来买单,侍应报给他一个价格,他略惊讶,“这么少?” 他看着桌上,他们喝掉的一堆,怎么也不止这个价…… 侍应说,“就最开始几瓶是真酒,后来,老板让给你们换白开……” 呵!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p “老板和范先生认识,也知道他的事,担心小宋……”侍应补充道。 原来如此…… 他就说了,怎么喝到后来,全无感觉,看来,他其实还是醉了的,至少生理上是醉了,否则,怎么会尝不出白开水来?至于,心理上的醉和不醉,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买了单,骤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感到有些眩晕。 支撑着走出酒吧,没开车,叫了辆出租,直接回律所去了。 宋子衡从此放下酒杯,即将远赴荷兰开始新的人生了,而他的人生,也还要继续,不会去荷兰,也不会去他地,只在这旧故里,守着那些老故事,一天一天的,和回忆一起,走到结局…… 时间尚早,律所应该还没人,刚到门口,却发现走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擦着墙壁,每一块瓷砖,都用心地擦拭着,擦得很认真。 他有些醉眼模糊,定了定神细看,这身影有些熟悉…… “谁?”他问。 那人回过头来,原来,是小鱼…… 自手术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鱼,山上播给邓子听的那一通电话,是医生在术后的小鱼强烈要求下拨打的,事实上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在赶赴w山的路上,然后录音录了下来,那山上,是果真没有信号的…… 而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小鱼,也没有去问过小鱼爷爷的情况,就连宋成徽的死活,以及这个案子最后到底会怎样,他都不再过问。 失去了妹妹,天下与他何干? 小鱼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双手拿着抹布局促不安地,一会儿放到身前,一会儿藏至身后,眼睛里水亮水亮,轻轻地叫了一声,“萧哥哥……” 萧伊庭远远地凝视,大脑处于短暂的放空状态。 小鱼——邓子——小鱼爷爷——清禾——范仲——邓子…… 随着这几个人物的影像在脑中逐一出现,那些破碎的,揪心的画面也一幅一幅连贯起来,如电影般一一回放。 他痛…… 很痛…… 他面对着小鱼的时候,该怀着怎样一种感情? 他从来没想过…… 而此时面对着,他仍然很迷惘,因为,此时此刻,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试着去想象。恨吗?似乎没有那个气力…… 讨厌吗?心中茫茫一片…… 他再想,如果是妹妹,她会怎么看?眼前清清楚楚地,便浮现出妹妹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模样,眼眸如嵌入碎钻,璀璨明亮…… “二哥,我爱你。” 那是她仅有的一次,说爱他。在她离开三年,孤苦飘零之后,带着她特有的恬静清暖的笑,回到他身边。 后来,他才知道,她这一个离开和回归,在她心里,经历了怎样一次涅槃…… 他静静地看了小鱼许久,心中妹妹的笑容却越来越熙暖,暖暖地包裹着他流着血的伤,暖暖地,让他残存的力气越来越虚软。 他低了头,开门,进所。 无爱。无恨。无怨。 如今的他,带着这样一种永远与之附体的痛前行,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想念一个人,再没有其它余力来对任何无关的人产生任何无关的感情…… 走廊上,是他离开以后的余味,浓浓的,全是酒气。 小鱼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哗然而下,独自轻轻啜泣了一会儿,继续蹲下来擦墙壁,仔仔细细地,将原本就很干净的瓷砖擦得亮蹭蹭的。 擦完以后,她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口等,等律所里渐渐来人了,她才进去,在律所里开始擦桌子,擦椅子。 律所里的人对此情形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看着她,只是叹息。 这个女孩太懂事,来得早了,就在走廊上擦墙壁,擦完了,如果律所里来得最早的人不在,她也不会进去,只等人渐渐都来齐了,才进去给他们打扫。萧伊庭的办公室,原本是新来的助理整理,她也不逾越,只在新助理进去的时候,跟在后面,跪在地上擦地板…… 这种情况 持续好些天了,他们渐渐知道这个女孩的来历,也渐渐地,随了她,尽管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瘦,十分虚弱。 萧伊庭一进办公室,便让自己陷进椅子里,闭上眼。 头晕、目眩,愈加明显,还有些头疼,不,应该说,全身都疼,最疼的地方,是心口。 昏昏沉沉的,也无法开始工作,便放任自己这样昏下去,仰靠在椅背上,渐渐,模糊了意识。 若不是他桌上电话响,或者,他就这么睡下去了,激越的铃声吵得他醒过来。 伸手接了电话,沙哑的一声,“喂。” “伊庭啊,我是妈妈,你声音怎么了?”那端传来姜渔晚温柔的声音。 “妈,没什么,没睡清醒。”他轻轻咳了两声,调整了坐姿,“有事吗?”母亲在这次之后真是给了他许多的关爱和理解,这让他十分感激。 “昨晚怎么没回家呢?”姜渔晚的声音里充满着关切。 “嗯……有几个朋友一块喝酒晚了,就在外面睡了……”他说。 “伊庭啊……”姜渔晚道,“别怪妈妈啰嗦,妈妈知道你难过,可是难过不能用酒来摧残自己,实在不行,出去旅游散散心吧?” “妈,我没事,以后不会了。” 姜渔晚叹了一声,“好吧,妈妈知道你听话,今晚还是陪妈妈吃饭吧?怎么样?有时间吗?” “嗯,有的,您准备好,下班我来接您。” “不用!我早点出来,来接你!妈妈不打扰你工作了,就这样啊!晚上见。” 姜渔晚把电话挂断了,他将听筒随意一搁。酒?刚才这一刻还睡得真不错,一点杂念也没有,不像在家里平素睡觉,总是睡不踏实,眯一会儿马上就会醒过来,而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在黑暗中在梦里多停留片刻,这样,或者会在梦中与妹妹相遇呢…… 难道,今后真的要靠着酒来入睡吗?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让妹妹不高兴,妹妹或者就是此刻他身边的一阵风啊,正看着他呢,可是妹妹,如果,你真的幻化成风了,可否吹入我梦里来,让我见见你?自那晚,妹妹在梦里喊着“二哥,救我”之后,他就再也没梦到过她啊…… 他顺手去拿桌上的速写本,一瞥之下,看见桌上多了一杯茶,用手一摸,温温热,正好。 他以为是助理送来的,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入口,清醒了一些,索性一口喝完了,叫了声助理,让他添茶。 “谢谢。”他习惯性地说了声。 助理却道,“这不是我拿来的。” “是谁?”他也不那么感兴趣是谁拿来的,只是顺口问问而已,是谁,都不会是妹妹,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那个小姑娘,小鱼。”助理说。 萧伊庭微怔。 助理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话说了,端着杯子出去续水,再回来时,发现他在一本速写本上涂涂画画的,没打扰他,放下杯子走了。 他在画画,画场景。 他最初的冲动,是要把十三年里妹妹的点点滴滴全都画下来,可是,真拿上了画笔,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可是,这种画的欲/望却无法抑制,所以,他便只画场景。 第一幅,他画的是他们初见时的情形。家里的客厅,他的视角是进门的角度,阳光大片大片从窗口倾泻下来,楼梯、沙发、客厅、植物,他都细细描绘上去,甚至,茶几上的水杯,水果,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水杯上的花样,他都画出来了,还画了爸爸,坐在沙发上,唯独,妹妹坐着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不知道,要怎样下笔才能描绘出他心里的妹妹,所以宁愿空着,而这幅画,缺了妹妹,空荡得就像他如今的生活,了无生趣…… 他此刻在画着的,是他们的教室,他的视角,是最后一排座位,那时候,妹妹坐在前排,他可以看到她的后脑勺,乌云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小小的身板坐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听课,记笔记。 可是,这只是他脑中的画面,他画了一排排座位,画了好些路人甲,画了黑板画了老师,独独空着那张座位,他画不下手…… 每一次拿起画笔,心里都是满满的她,然而,每一次画完,心里却空荡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但是,他还是愿意重复这过程,从盈满到空荡的过程,尽管痛,却至少跟妹妹,跟回忆,如此贴近过…… 这就是他的生活,常常一画就是一上午,或者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下午的时候,助理来告诉他,“萧律,今天xx公司的上市案,对方来问了,我们……”话不用说完,他相信萧律能明白,萧律这样的工作状态,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知道。”他闷闷的一声。 ———————————————————————————— 晚上也许还有一更~!! 第277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信念 他看见了…… 看见妹妹在水里挣扎…… 看见妹妹瘦小的身躯在水里浮浮沉沉,看见她周围的水,被她的血染成了鲜红色…孤… 甚至,还看见妹妹苍白的脸颊,看见她紧闭的双眼…阙… 他还听见妹妹的声音,虚弱的,细小的,一声声地呼喊着他,“二哥,救我!二哥……来救我……” 他要去救妹妹!妹妹在等着他!妹妹坚持不下去了!可是,他动不了!他的脚步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提不起来。他焦急!他气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只能大声地回应着她,“等我!妹妹!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可是,分明是用尽力气的大喊,发出来的声音却如此细小…… 嘶哑、微弱,好似有人掐着他的喉咙一般…… 他好害怕,看着一片血染河水中的妹妹,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妹妹,他用力地挣扎,拼了命地大喊,最后,仿似终于挣脱了束缚,一声高喊之后,醒来,才发现,没有河水,没有妹妹,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皱着眉,艰难地吞咽着,喉咙如扎了刺一般难受。 “伊庭,你醒了,真吓着妈妈了……”姜渔晚温柔地用手擦着他的脸。 妈妈的手是凉的,擦在脸上很舒服,他舔了舔唇,只觉得唇干裂得厉害。 他打着点滴,周围是陌生的白色,应是在医院里了…… 梦里余悸未消,他呼吸急促,未扎针的手一把抓住了姜渔晚的手腕,“妈,妹妹呢?找到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般。 姜渔晚目光一沉,轻轻地道,“找到了,你好好养着,病好了去看她。” “不!我现在去!”他必须亲眼看见妹妹,他才能放下心来。 姜渔晚却赶紧将他按住,“别啊,儿子,你自己还病着呢!你去,不是把妹妹也给传染了?” “……”他略一沉吟,“她在哪?” “……”姜渔晚有些踌躇。 “妈,在哪?”他逼问。 “在……就在医院啊!妹妹也受了伤不是吗?”她躲躲闪闪地说。 他听了,仍是坚持坐了起来,自己伸手去提点滴瓶。 “儿子!你到底是干什么?”姜渔晚忧心地说。 “我去看一眼!就在门口看一眼!不进去!”他拿起点滴瓶下床,脚刚落地,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儿子!”姜渔晚拦住他,抓住他拿瓶子的手,将瓶子拿在自己手里,哭道,“儿子,别去了……妈妈骗你的……没找到……没有……” “……”萧伊庭深深地看着她,带了怨尤。 姜渔晚重新将瓶子挂上,呜咽着说,“妈妈还不是……怕你不肯安心养病吗?你知道你高烧多少度了吗?又昏迷了一天一夜……你要爸爸妈妈多担心?伊庭,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你体谅一下不行吗?” “妈!”萧伊庭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也极为不忍,可是,要他见不着妹妹而在这医院里死等,他也万万做不到! “不准去!你给我好好治病!就是不准去!”姜渔晚挡着他,“你要找清禾,妈妈理解,可是,你自己还病着呢!而且,警察也一直还在找,没有放弃过,你知不知道,清禾这一消失,你爸爸难过极了,这两天憔悴了许多,如果你再不好好养病,你不是折腾你爸吗?” “我会跟爸说的!”他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包药用棉签,便抽了两支出来,自己随意把针一扯,鲜血只喷,再从容用棉签按住。 他动作如此之快,姜渔晚根本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鲜血喷出来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给他拿棉签,只是,他自己已经按好了…… “伊庭……”她拿这个儿子束手无策,只能哭着哀求他,“你乖一点好不好啊……” 他将棉签扔了,手背上还在流血,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穿衣服,“妈,对不起,不是我不乖,而是,您明白的,您自己也说过啊,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妈,还有,您也是我最爱的人,我希望,我爱的人,永远陪在我身边,妈妈,您不是一直惯着我吗?再惯我一次!”< 说了这么多话,嗓子疼得厉害,他皱着眉,喝了一小口水。 姜渔晚知道儿子的脾气,也知道拦他不住,还好这是今天最后一瓶药水,也滴得差不多了,流着泪把他手里的水拿走,重新换了一杯,埋怨,“明知道水已经冷了还喝,喝点热的,把药吃了!” “好!”他很乖地听妈妈的话,吃了药,把一大杯热水喝光,然后忍着刚才梦里那些痛楚和煎熬,努力挤出笑容来抱了抱妈妈,用嘶哑的嗓音说,“妈,我会保重自己的,也会好好吃药,为了您,也为了妹妹,两个我最重要的女人。” 姜渔晚极是无奈,可儿子这样的亲昵又让她觉得很窝心,于是给他把衣服扣好,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还有小小的血珠在冒,赶紧取了两根棉签给他按住,提了包,“走吧。” “干嘛呢?妈妈!”他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给你开车!” “……”他无话可说了,“谢谢妈妈……” “走吧,跟医生请假,没准还要挨骂!”姜渔晚瞪了他一眼。 “走吧,妈妈!”他实在,已经心急如焚,无法再多呆一秒。 他首先直奔了公安局,找警察问情况。 顾队已经回来了,亲自出来见他,交给他一个小小塑料袋,里面是一枚红宝石戒指,“这个是你太太的吗?” 他眼睛一涨,疼得泛酸,“是……” “我们在宋成徽寺庙那个地道口找到的,想必是她留在那给我们的线索,也亏得她扔在那里,我们才能那么快地发现那里有通道,那天太乱,忘记还给你了。”顾队说。 萧伊庭拿着戒指,红宝石的光泽和四年前比,不曾减了半分,她选这颗戒指时可爱而小心的表情,到现在还清晰如昨,只是,物是人非…… “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他问着话,嗓子疼得如同刀割。 顾队看着他,不忍的表情,摇摇头,“没有线索……我们细致地搜索打捞过了,没有……不过,我们并没有放弃,d市公安局的同行们还在继续寻找,而且,考虑到有可能漂到下游去了,已经联系了这条河流域各个城市同行,请他们协助,寻找线索。” 萧伊庭紧皱着眉,微微摇头,他不喜欢听顾队这些话!一点也不喜欢听!所有的所谓搜索打捞,漂到下游,仿佛都在说着一件事:打捞的,漂流的,是……尸体…… 他受不了面对顾队时的气氛,太过压抑,压得他心口剧痛,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猛地冲出了办公室,甚至忘记了道别。 他不相信!只要没有找到,就证明还有活着的可能!所以,他宁可他此刻听到的是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警察真的在妹妹坠水以后的一天一夜里,还能从河里打捞上来一个人,那这个人只怕也…… 后面的字眼他拒绝再想下去!他要把那些可憎的字眼,从他的脑海里抠出去!再也不让它们浮现出来! 他上了车,直接冲进驾驶室,姜渔晚跟上来,他朝姜渔晚伸手,“妈,钥匙给我!” “你下去!坐一边!我来开!”姜渔晚驱赶着他。 “妈……”他为难地看着姜渔晚,这种时候,他心肺剧痛,心神不宁,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来给姜渔晚解释什么了…… “儿子,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去找清禾,妈妈不阻拦你,可是妈妈会陪着你,你说过,妈妈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忘记了吗?所以,妈妈会陪你度过一切你人生中最难的日子,妈妈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少年,可是,只要妈妈还有这个能力,就一定不会成为你负担,不会拖你后腿,儿子,你记着,妈妈是爱你的……”她打开车门,让萧伊庭下来。 萧伊庭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底碰撞,柔柔地安抚着那些躁动的疼痛…… 他下了车,抱了抱姜渔晚,哽咽,“谢谢妈妈……” 而后,不再耽搁,飞快上车,乖乖坐进驾驶室里。 姜渔晚便驾着车,朝d市的方向驶去。 车上她的包里,有着消炎药,感冒药等等,出医院的时候她给带上了,至少两天的量,儿子正是冲动的时候,虽然答应了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药,可他哪里有心情顾得上? 她得替儿子全都考虑着。 从这去d市,坐飞机会更快,所以,她没有驾车前往,而是直接开去了机场,买了最快的那次航班的票,和他一起登上了飞机。 “妈妈,谢谢。”这是他在飞机经济舱里,再一次哑着嗓子和妈妈说的话,他知道,妈妈历来娇生惯养,在他的印象里,妈妈还没坐过经济舱呢,像这样陪着笑脸和别人换票,要和他坐在一起,更是难以想象的事,而落座之后,妈妈让他坐窗边,她自己坐中间,结果,上来个陌生男人坐她身边,如果在从前,妈妈完全会无法忍受…… 这样的妈妈,让他觉得意外,更多的是温暖,这就是母子情深吧,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他是深深了解的,妈妈爱他,母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感情…… 飞机上,姜渔晚一直照顾着他,找空姐要热水,时时关切着他的体温,他的感受,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在这样的时刻,在他失去至爱临近崩溃的时刻,他怎么也没想过,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妈妈,而他,现在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痛楚,陪伴着他一起去疯,最重要的是,相信他,相信他的感觉——妹妹,还活着…… 飞机很快在d市降落,他们首先也是去的公安局,询问寻找的情况,详细了解了警察具体找了哪些地方,以便他们明确方向。 从公安局出来后,萧伊庭找河边的住户,有船的人家租了条船,开始自己寻找,河岸、水里,都找遍了,的确,都没有妹妹的踪迹,连衣服鞋子之类的线索也没找到。 他甚至回到了山崖上,从山崖往下望,望到的,是陡直的山壁,没有人迹。 他觉得自己从上而下望,只能看到半个山壁,于是去了崖底,狭窄的山崖底部,窄得无法站下一个人,他紧贴着山壁,从崖底开始,往上艰难地攀爬,期待着,也许会出现小说里的奇迹,妹妹没有掉进水里,被个树枝什么的挂住了? 然而,他这个希望也落空了…… 原本就不曾康复的他,爬了半壁山崖,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告诉他,小说终究只是小说而已…… 心中灰暗一片,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脚底一软,便滑了下去,连滚带翻,滚到了崖底,顺势再次落入水里…… 有那么一瞬,他就这样任水将自己淹没,不挣扎,不求生,如果这个地方,是妹妹永生只所在,那么,他也在这里往生吧,或者,会在另一个世界在同一条路上相逢…… 所幸,这个想法只是在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没的那一个小小的刹那一闪而过,游泳健将的他,出于身体的本能,开始与水的力量反击。 再一次跃出水面时,他暗骂自己糊涂,立即游上了岸。 妹妹没有去另一个世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确认,他就相信妹妹还活着! 只要在冷水的强烈刺激下,他才能心狠地想到这句话,否则,他的思维是自动避开这个字的…… 这般恶狠狠地将这句话从脑海深处抛出来以后,心底的信念却更坚定了! 他湿漉漉的,立即出山。 他是趁妈妈不注意,偷跑到这边来的,妈妈陪着他这么久,实在太辛苦了,他想让她休息…… 但是,若让妈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只怕又要伤心,所以,回到d市以后,立即进商店买了套干衣服穿上,只是,这么一折腾,刚好了一些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昏昏沉沉的,拦了辆出租回酒店。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忽然传出主持人插播寻人启事的声音:这里播送一则寻人启事,叶清禾,女,28岁,身高162cm,身型偏瘦,面目姣好,左肩有刀伤,于两日前落入w山下的v河,至今下落不明,恳请d市的父老乡亲,如果见到此人,无论是生是死,都将重金酬谢,如有线索,请联系13xxxxxxxxx。 手机留的是姜渔晚的号码…… 也就是说,是妈妈去电台发的这条寻人…… 他脑中念头一闪,既然可以去电台寻人,那么电视台,城市广告都可以用上! 于是,他立即去了电视台以及相关公司。 下午的时候,d市多个十字路口的大液晶屏广告都在滚动播着大幅清禾的照片。 他极度排斥妈妈 那句无论是生是死…… 所以,他也拒绝用悲情的黑白色调,广告里玫瑰花瓣翻滚,期间,毫不吝啬地用着文字:寻找我的至爱…… 同时,当地电视台也在每一个广告时段都播着这条广告,美得惊人的广告,那是他心中的信念…… 第278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证明我曾爱过 然而,d市公安局紧接着的一个电话,却让他的信念遭到了沉重打击…… 警察找到了一只鞋,女款,36码,颜色品牌都和萧伊庭留在公安局关于叶清禾的信息符合,请他前去辨认。 第一眼看到那只鞋,他就知道是妹妹的没错,出事那天,她穿的正是这样一双鞋阙。 “你们在哪找到的?”他揪着心,问孤。 “被河水冲上岸的。”警察告诉他。 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顿时发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妹妹的确是掉进水里没错,那么这么多天了,生还的可能…… 他扶住身边的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公安局的,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摇摇晃晃,一片模糊,若不是姜渔晚牵着他,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这么机械而懵懂地挪动着脚步,直至姜渔晚猛地将他一拉,他差点摔倒,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上的人放落车窗,紧张地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什么事?他茫然地摇摇头…… 还是姜渔晚在他身边跟司机道歉,“对不起,他身体不太舒服……” 司机开车走了,姜渔晚带着他去路边搭出租,上了车,萧伊庭却红着眼眶看着她,欲说话,两行眼泪先滚了下来…… 这是姜渔晚第一次看见儿子流泪,忍不住抱着儿子也哭了起来,“孩子,不要难过,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是男孩,男孩要坚强才对……” 他吸了吸鼻子,任姜渔晚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妈,妹妹……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见儿子此般模样,姜渔晚泪如雨下。 “妈,我要沿着这条河一直找下去……您……先回家吧……”她说过的,陪他到世界终结,那她,是否在考验他,要他找到世界尽头? 姜渔晚流着泪摇头,“不,妈妈陪着你,你爸今天也会过来了,我们俩陪着你一起找,孩子,爸爸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萧伊庭泪一涌,和姜渔晚抱头而泣。 下午,萧城兴果然来了d市,一家人没有耽搁,立即租了辆车,从d市,向着这条河流经的每一个城市出发。 他找的是爱人,萧城兴找的是女儿,都是心头最割舍不了的痛…… 他们印了整整一后备箱的传单,上面印着妹妹的照片和特征,散发给沿河的住户,他们在每一个沿河小区苦苦向物业哀求,或者,一家一家地去敲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解释和拜托,拜托他们如果看到这样一个女子,一定打电话告知…… 他们每途径一个城市,便会求助电视台,定下一个月的广告时间,播寻人启事…… 每一个城市每条街最显目的广告位,必然也是这样一则寻人。不是每一个商家都肯把自己的广告位让出来,是萧伊庭不吃不喝地等在人家办公室门口,苦苦请求。 萧城兴每每看到此景,都会心痛得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这,哪里是他那飞扬跋扈骄傲自负的儿子? 没有人不被感动…… 好些女人在听着萧伊庭哑着声音向她们请求的时候,都红了眼眶; 那些原本不愿意让出广告位的商人,最后也是唉声叹气地答应下来; 每经一地,当地相关部门,听了他们这一路找寻的经历,也是深深动容,于公于私,都答应帮他们仔细寻找…… 这样揪着心寻找的日子,坚持了一个多月,竟然陪着支流一路汇入主流,再往前走,是要走到入海口吗? 稍稍理智的人,都会想清楚,再也不会有希望了,可是,萧城兴和姜渔晚没有劝说儿子停下来,知道他心里这个坎,只有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只有在亲身认识到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在最痛的重创里跨过去…… 那晚,萧伊庭登完最后一个广告,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姜渔晚看着他黯然神伤地离开,很是担心,也跟了上去,被萧城兴拦住,朝她轻轻摇头。孩子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冷静和思考,也许,就是现在了…… 萧伊庭来到两条河的交汇处,坐在高高的河堤之上,看着河水汤汤,眼前浮现的,是那些听他说故事 的不认识的人眼中呈现出来的难以置信,他们难以置信的,固然是他们一家人竟然真的如此傻傻地寻找了这么久,而更多的,则是,不信他们要找的人还能活在世上…… 可是,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他从前不相信所谓的心灵感应,可是,如今的他,真的有着强烈的感觉,妹妹一定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无法解释这个感觉从何而来,或者,真如某种说法:心念之,故梦之,故以为之…… 他在河岸上坐了整整一夜,就如数年前他孤身坐于洱海边上一样,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黯然神伤,只伤自己,毕竟,那一夜,孤单的是他,而她在另一盏灯光下拥有她的除夕繁华。而今,孤苦无依的她,会在哪里?受了伤的她又在哪里?在冰冷的河水里他都会生病,她那小身板难道不会吗?她总是那么清冷孤傲,坚强勇敢,可是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小小的身板强大的内心里,也有一个脆弱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她也会怕痛,怕冷,怕孤单,这个角落,需要他去充实,需要他给她点亮一盏灯,需要他陪她说话,给她念课文…… 她需要,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她这个需要,才想明白高二那一个夜晚,她为什么要他给她读课文。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办?没有他在身边,她怎么办? 流水拍打着河岸,一声声,一秒秒,如计算着时间。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当太阳的金光从地平线四射而出时,他忽然想起她所说的,二哥,再去香山看一次日出吧…… 他还欠她一日出呢…… 不,他欠她的还有太多太多…… 欠她一个婚礼,欠她描妆画眉,欠她永不分离的生活,欠她一辈子的相守,欠她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远方被太阳染红的云层逐步一片片扩大,他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冷,这样的日出,他在洱海边上就尝过一次滋味,他原以为,那是世间最冰冷的日出了,可是,他错了,彼时的冷,又如何能与当下相比? 难道,他这一生,再也感受不到日出的温暖了吗?香山那一幕,已成绝版…… 他闭上眼来,眼前浮现出当年那张照片,华美瑰丽的天幕下,他背着她,她回首嫣然一笑,那样一个笑容,惊艳了他整个人生,也垄断了他所有的时光…… 妹妹…… 心中低低地呼唤着,闭目臆想中,仿佛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随着那一轮红日从远山的轮廓中升起,金光闪闪中,正冲着他笑…… 他知道这是幻觉,可明知是幻觉,他也不愿意睁眼,不敢睁眼,唯恐睁开眼,连这幻觉也不见了…… 不远处,萧城兴和姜渔晚终于寻了来,瞧着这么一幕,都心痛不已,显然,儿子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了…… 两人走上去,轻轻叫他,“伊庭……” 他仍然闭了眼,没吭声…… “伊庭?”萧城兴又叫他。 他终于睁开眼来,双目通红通红的,突然朝着他俩一笑,“嘘,别出声,别吓走了妹妹……” “……伊庭!”姜渔晚再也忍不住,上前抱着他,再次大哭。 就连萧城兴也不禁眼眶酸涩,看向另一边…… “伊庭!不要再坚持了!妹妹已经走了!她不会回来了!你清醒一点吧!”实在不愿儿子再这么下去,姜渔晚大声地哭着说。 萧伊庭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水面的方向,望着天上的红日将河水染成金色,哽咽,“没有,妹妹说要和我看日出的……”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其实心里明白的!清禾已经走了!我们这么找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可能,尸体已经随着河水冲走了,说不定已经冲进海里去了!”姜渔晚心痛地看着儿子,用手搓着儿子的脸,儿子的脸,又是冰凉冰凉的…… “不!不可能!妈!不准说那两个字!不准说!”他受不了,受不了活生生的妹妹变成比这寒冷更冰冷的两个字…… “城兴,你来劝劝他吧!”姜渔晚没了办法,流着泪向丈夫求助。 萧城兴眼睛也是红红的,走过来替代了姜渔晚的位置,没说其它,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日记本来,交给他,“这是我整理清禾房间 的时候,在她书桌的抽屉里找到的,你见过吗?” 这日记本放在身上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拿给他看…… 萧伊庭盯着日记本,深蓝色布质压纹的封面,清淡朴素得就像她一样…… 他心口一抽,伸出手去接,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又缩回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拿在手里。 他没有见过这个本子,他自认和她亲密无间,两人之间不会有秘密,从没想过要去窥视她的抽屉有什么,即便见到了,他也不会去看,这是最起码的信任。 “你看看吧,好像……冥冥之中有天意一样……”萧城兴说。 萧伊庭相信,父亲已经读过这本日记了,此时拿来给他看,告诉他这是天意,他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捧着日记本,迟迟不敢打开看…… “看吧,清禾有很多话对你说。” 萧城兴这一句,生生击垮了他,那些努力着不去读的坚持,再抵抗不住。他是如此如此地想她,想她的一切,这日记在他眼前,原就是望梅止渴的诱/惑,他看与不看之间挣扎的他,终是翻开了封面…… 谨以此证明,我曾经爱过。 几个熟悉的大字跃入眼帘的瞬间,眼泪便模糊了视线…… 很努力地,才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她的字字句句,便一一在眼前呈现,仿似,她就在他耳边,用细碎的声音叮叮铮铮读出来的一般: 我总以为,人之一生,如青鸟掠空,风往,便抚平所有的痕迹,如同从不曾来过。 然而,终于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远没有那么豁达,我竟会害怕,害怕所有的过往,我自己都没看清楚。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渴望和激情,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于我而言,或者正在渐渐失去。 真应了那句话,人,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写字,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写;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笑,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再也笑不出来;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看着星空舍不得眨眼,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星空于我只是模糊一片; 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想一个人,而这个人,我永远也见不到了…… 所以,我笑着在星空下写下关于这个人的文字,写给我自己。 这样,我余下所有的生命里都会有他,在我的想念里,我没有离他而去,我们始终在一起,活在那些年轻的岁月里…… 这是写在首页的话,类似于前言之类的东西,他读着,品味到的是浓浓的诀别的气息,他知道,她想念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之所以会这么写,是因为那时的她已经知道她的病情了吧,而彼时,她在美国,不打算回来,准备就这样一个人悄悄地在异地自生自灭,所以她说,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他无法想象,她在写着这段平静的文字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疼痛,却偏偏地,还要用她清禾式的倔强去微笑,以他之心度她心,以他之痛度她痛,感同身受,痛如钻心…… 忍着那些痛楚,继续读下去,第二页便是日记的正文,写着时间:2011年2月x日。 今天,医院又一个生命离去了,他的亲人,哭得肝肠寸断。 生离死别的滋味,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历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母亲临终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看不清,不能行,无法吞咽,甚至呼吸都那么困难,曾经美丽的脸庞更变成奇怪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是否是我的明天。 我只知道,母亲离开以后,她自己就再也感觉不到这些痛苦了,痛的那个人,是我…… 所以,明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想明白了,便也释然了。病也好,痛也好,我的一切都会有一个终结的时候,而绵绵不绝的,将会是留给生者的痛…… 假若我真如一只青鸟,飞过无痕,或只如一朵花,花落无声,那该多好,偏偏的,城卓执着地寻到了我,而我的一切,终将瞒不过海那边的人,那么,我经历的所有痛苦在我离去之后都会加诸在他的身上,他那么热烈,那么执着,那么重情,要如何才能将这些痛楚吞 下,在他的身体里与之磨合抗衡,最后化于无形? 也许,他永远都做不到,也许,即便做到,那也是极漫长而艰难的一个过程…… 若真有那一天,我是否该把这日记当成我的遗言,赠与他?又或者,永远不让他知晓,我曾如此地、深深地爱过他? 我也混沌了…… 可是,我想让他知道,没有我的日子,他可以过得很好,我想要他过得很好…… 他,是我的二哥。 我爱的那个二哥,是运动场最具力量的英雄,是成长中永不服输的斗士,有着阳光下最灿烂的笑容,有着全世界最宽阔坚韧的肩膀,有着永不言败勇往直前的意志。他给了我这十二年最明媚最晴朗的天空,即便我不在国内的日子,午夜梦回的,依然是他的笑,他的闹,他的阳光和骄傲。 也许,他永远看不到这日记,可是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果真能看到,我希望,他记住这些话。 二哥,悲伤和颓废永远都不是思念我的最好方式。 清禾没有离开,清禾会一直在你身边。 桂花飘香的时节,若有一粒花瓣落在你唇上,不要拈掉,那许是我,来闻你的唇香;雪花飞舞的季节,若有一片霜花轻霑你肩膀,不要拍落,那也是我,来窥你的模样。 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行走在水岸,调皮地划过你脸颊的柳条,有一枝会是我;夏日炎炎的时候,你打开车窗,吹面而来的阵阵凉风,有一阵会是我…… 二哥,清禾说过,会陪你到世界终结,清禾不会不守承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你总说,你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成长为我希望的样子,那么,今后的二哥,也继续按清禾希望的样子去生活,清禾会看着你,监督你是否比清禾更坚强,更勇敢,是否永远那么爱笑,那么热情。 二哥,热情地生活,热情地去爱你身边每一个人,去爱将来会出现的适合你的女子,和她生一个甚至几个像你一样勇敢热情的孩子,那才是你怀念清禾最好的方式,是清禾想要看到的二哥的样子,因为,清禾一生渴望温暖和幸福,请二哥代替清禾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 读到这里,萧伊庭再也读不下去,合上日记本,紧捧在胸口,泣不成声。 这,就是父亲说的冥冥之中吗?初知病况的她定然是悲观的,做了最坏打算,赴母亲后程,独独放不下他,写出这样一篇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遗书的文字来,怕他承受不起,抚慰他,刺激他,给他规划好一条他该走的路…… “伊庭,不要清禾失望,不要比不上清禾啊……”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含泪。 萧伊庭回看父亲和母亲,这一个月以来,且不说如何憔悴,单单这身形,就瘦了一大圈…… 二哥,去爱你身边每一个人……二哥,继续按清禾希望的样子去生活……二哥,请代替清禾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些字眼历历在目,宛若她微笑着亲口在他耳边低语一样…… 第279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生活 “爸、妈,对不起……”他哽咽。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自己奔波…… “儿子……回家吧……”姜渔晚疼惜地劝他,“我们出来一个多月了,现在是该理智的时候了,你是男人,男人就要学会冷静地去分析,勇敢地去面对啊,不是吗?我不知道清禾的日记里写了什么,可是,如果清禾在的话,她一定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你明白的啊,你要继续这么下去,不枉费了清禾那么辛苦把你拉到正路上来吗?而且,我们已经托付了那么多的人帮我们找清禾,只要真的有了下落,会有人告诉我们的,那么多双眼睛,你还不相信吗?” 他含着泪,点点头阙。 怀抱着那本日记,起身,沉默地离开了这冷冷的河岸…孤… 第二天,他们便回了北京。 他将那本日记放在枕下,夜夜枕着入眠,这样,就好像妹妹也和他在一起一般,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勇气翻开它…… 不去读她的文字,他才能相信妹妹没有离他而去,才能相信,她是幻化在他周围的一阵风,一滴雨,一片新叶…… 初春的寒,还没有褪去,柳条发了新芽,他行走在小区的人工水岸,嫩绿的新枝拂在他脸上,透着新雨的气息,湿漉漉的,鲜嫩嫩的,仿似十三年前的某个早晨,有人以军号为闹铃,把他从酣睡中闹起来,拉着他陪她跑步,彼时秋光潋滟,她明丽的容颜,如若雨后新荷…… “叔叔,您这是在干什么呢?”身边一个小孩,童声稚气地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下头来,小孩正蹲在地上,用小小的手指戳他的乌龟一一。 “我在……遛乌龟啊!” 小孩笑,“哪有人遛乌龟的啊!” 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相似的对白,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叔叔,你的乌龟有名字吗?”小孩尽管笑他,可是,却仍对遛乌龟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有啊……”他声音柔柔的,如梦一般,目光看着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它啊,叫一一。” “为什么叫一一啊?好奇怪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耳边响起曾经的对话: “姐姐,你喜欢我家小二吗?” “喜欢啊!真可爱!” “姐姐,明天我还带乌龟来跑步,你也来哦!” “好!我也带乌龟来!” 他相信,这几句话一个字也没有错,关于她的一切,都还如此清晰…… “叔叔,您告诉我好吗?为什么叫一一呢?是一二三四的一吗?”小孩见他在出神,嘟着嘴问。 他微微一笑,“是一二三四的一,一一啊……是一个人,也是一只小乌龟,它还是一生一世,一世一人,一心一意……” 是的,他还可以笑。 事实上,他常常笑。 早上出门,他会微笑着跟爸爸妈妈道别,进了律所,会微笑着和同事打招呼,进办公室,他会微笑着在叶清禾的办公桌边站很久很久,仿似她仍然坐在桌后,他要让她看见,你看,妹妹,我很听你的话对不对?我会坚强,会勇敢,会笑着面对每一天…… 只是,他的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内容,空洞得可怕,甚至于,他在笑的时候,眼神常常没有聚焦,通常是,他笑了,别人却不知道他在朝谁笑…… 办公室里常常会有这样的对话,在他走过之后,女同事之间相互议论,“哇,刚才萧律笑了啊!是对你笑吗?” 另一名同事则莫名其妙,“对我笑吗?我明明看见他看着那边……我还以为是对你笑呢……” 律所里,或多或少有一些传言,萧律的妻子,之前的叶助理,去世了…… 她们原以为萧律会很伤心,可是,没想到萧律却每天满面笑容,只是,分明是对着她们说话的,她们却感觉不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他的笑容到底所对何人…… 他开始工作,专注而认真地工作,就像她还在门外的助理位置给他当着助理时一样,偶尔,他会抬起头来看看办公室的门,对着门微笑,妹妹,你看,我真的能好好工作了呢…… 周末的时间,他会去很 多地方,王哲曾经的家,王哲曾经的店,这两处地方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王哲的家已经拆迁,盖了新的高楼,而王哲曾经的店,又换了新花样,换成刨冰店了…… 他在里面一坐就是一上午,点两份刨冰,却不吃,怔怔地坐在那里,始终看着一个方向,那个位置,妹妹曾经总坐在那工作…… 他也去他们曾经的高中,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就牵着他来过,回过教室,回过操场,他甚至打了一场篮球,和她一起喝过老汽水,那时候,她便怀着诀别的心来和他重逢的吧…… 诀别…… 他已经尽力在避免了,可不经意蹦出来的两个字还是触痛了他的心…… 他之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四处回忆,也不愿意找王哲或者老三他们出来叙叙旧,谈谈心,就是害怕他们的询问,他怕自己忍不住倾诉,更怕他们同情的眼神,那便是在提醒他,最残酷的事实…… 所以,他宁可这样孓然游荡着,重走他们曾走过的路,相信着他的相信,新发的嫩芽是她,吹开的云朵是她,迎面的风儿是她…… 他的手机,自那次在教室门口拍下偷香的照片,他就将之设为了墙纸,再没更改,以后,也不会再更改,他的车里,循环播放的依然是她唱的那首《loving/you》…… 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然而,他仍然觉得,这一切太少太少…… 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数不清的片段,尽数存在他的脑海里,他努力地铭记着,回忆着,他不相信自己会忘记,可是,他不满足,他想,很想,把那些温暖的、温馨的曾经变成具体的影像,和她的日记放在一起,以证明,他也曾经爱过,并且还深深爱着,以配得上她的日记。 她不喜拍照,这么多年里能找到的照片寥寥无几,就连他们结婚,也没有一套像样的婚纱照…… 于是,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画…… 可惜的是,自小练习书法的他,并不曾好好学过画画。 不过,这没关系,他可以从头开始学起,这是妹妹喜欢的,她最喜欢自己热爱学习,不是吗? 他拜了名师,每周都去学画画,从最基础的学起,在没有学好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轻易动笔去画妹妹,他怕,怕自己拙劣的画技配不上他们的过去…… 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辰安某天打了个电话给他,向他问起这件事。 他仍然对着手机那端的辰安,空空地笑,只是告诉她,“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妻子。” 辰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不过老三,我没事。”他平静地说。 辰安了解他,从小死要面子活受罪,叹道,“哥们,这几年我们各自忙碌,聚得少了,彼此有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再找不到像我们这么交心的感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得记着,还有我们!” “嗯……我怎么会忘记……”只是,有的伤,只适合自己一个人静静舔舐,就如当年的辰安自己,不也一样吗? “老二,已经少了一个了,我们原本是四个人的,你还记得吗?”辰安在那端痛道。 “……” 范仲……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妹妹,而忽视了这个人…… “范仲他……”临别最后一面,范仲还是活着的,可辰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少了一个?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辰安在那端唏嘘不已,“出殡那天我和老大都去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范叔叔他们……” 辰安说不下去了…… 第283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你的繁华,我的空城 放下画笔,合上速写本,他在心中默默地说,妹妹,我要工作了,过一会儿再想你,再来陪你阙。 而后,便打开了电脑。 身体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工作到五点半,姜渔晚的电话再次打进来,“伊庭,好了吗?你手机怎么一天都打不通?早上就没打通我才打你办公室电话的。” 萧伊庭这才想起,手机早没电了,他这浑浑噩噩的,也忘记了充电。 “妈,手机没电,我马上好了,就出来。”他关了电脑,边收拾,边讲着电话出去了。 司机开了车,在路边等着,他上去,发现只有妈妈在,爸爸并没有来,而且,妈妈今天还打扮得挺精致孤。 “爸呢?”他问。 “你爸有应酬呢,今儿就我们娘俩吃顿饭,行吗?”姜渔晚给他整整衣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嗯。”他心不在焉的,没发现母亲的眼神。 “伊庭啊!你昨天没换衣服啊?这胡子也没修,胡茬都出来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姜渔晚用手给他扒拉着头发。 萧伊庭躲开了,“妈,没关系啊。”他现在,哪里有闲心管这些?昨晚喝了酒直接来律所,自然是这副样子,而且,和妈妈去吃饭而已,自己家人,也不必这么讲究。 可姜渔晚却不这么认为,经过一商厦时让司机停车,强行把萧伊庭拉出车来,“时间还早呢,我们去拾掇拾掇!” 恁是逼着他换了套新衣服,还去洗了个头,修了脸。 期间,姜渔晚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都躲至一边接电话去了。 最后,拉着拾掇了一番的萧伊庭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样子嘛,快走吧,这可真晚了。” 两人重新上了车,来到姜渔晚已经订好位子的餐厅。 姜渔晚挽着他的胳膊,径直朝订好的包间走去,萧伊庭则紧随她脚步。 他以为果真只是他母子二人的晚餐,然而,推开包间门一看,里面居然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妈妈的朋友,另外,还坐着一个女孩…… 他心里一沉,联系之前母亲的行为,算是明白了些什么…… “你终于来了!”妈妈的朋友笑着起身来迎接。 “路上堵车!太堵了!”姜渔晚忙道,而后把萧伊庭让到了前面,“这是伊庭,好久没见了吧?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叫人,叫王姨啊!” “王姨好。”萧伊庭彬彬有礼地问候。 “嗳!”王姨笑眯眯的,“来,先坐下再说吧,这是我侄女,刚大学毕业,对了,听渔晚说,你们还是一个大学的呢,珞珞,这是姜姨,姑姑的好朋友,那是她儿子,全城最有名的律师,你得叫他学长了,萧学长。” 叫珞珞的女孩也早已起身,向姜渔晚问好,而后,还问萧伊庭好,她果然叫了学长,“萧学长好。” “你好。”萧伊庭淡淡的。 三个女人已经坐下来了,唯独他,还站着,脸上依然淡淡的表情,谈不上热切,也没有显得不礼貌,欠了欠身,“祝三位女士用餐愉快,我就不在这里瞎掺和了,以免影响你们说体积话。” 说完,又对姜渔晚道,“妈,您尽兴,我这就走了,辰安还等着我有事呢,晚点打电话,我再来接您。” 王姨和珞珞面面相觑,而姜渔晚更是瞪了他一眼,脸有些飞红。 萧伊庭假装没看见这一切,转身,出了包间。 街上灯红酒绿,他没有开车,慢慢地在路上踱着步,夜色中的北京,灯火辉煌,车来人往,可是,那些都与他无关,这满目繁华,于他,不过一座空城…… 没有她的城市,心归何处?心空了,这城,又还剩下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一家医院,好像是纪子昂工作的医院?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进去找他,没想到,纪子昂真的在医院,看见他来找,有些意外。 “你还亲自值晚班?”萧伊庭说。 “刚结束了一台手术,喘口气,你今天怎么来了?”纪子昂如今还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这事儿只有辰安知道,就连宁子可能都没听说,辰安不是一个 多嘴的人,不会到处乱说。 “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失眠很严重,给开点安眠药吧。”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入眠的方式了,酒,不能多沾,而他,需要睡眠,否则,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他真的可以不用工作了。 纪子昂看了他一眼,“失眠这事儿还是尽量别依赖药物吧……”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萧伊庭打断了,“你给我开!我是不行了才要吃药的!” 纪子昂没办法,给他开了两粒,“只能开这么多,不行的话你再来我这继续开,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尽量别吃药。” “谢谢。”他拾起了处方。 正在这时候,纪子昂电话却响了,“是辰安打来的。”这话,纪子昂是对他说的。 “辰安,我在医院呢,没事了,我可以走了,萧伊庭在我这……”纪子昂把手机给了他,“辰安要你接电话。” 萧伊庭不太愿意接,不知道为什么,正因为辰安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有点不愿意面对辰安,因为,他知道,辰安必然要安慰他,而他现在不敢听到安慰的话。 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机拿过来的,“喂?” “你怎么了?跑纪子昂那干什么?哪里不舒服?”辰安问了一串的话。 “没事,我就开点药。” “你手机怎么回事?我今天找你一天!”辰安也在那端抱怨。 “没电啊……”他慢吞吞地解释,“什么事?” “我也没事,就想叫你出来吃饭喝酒什么的!”辰安说。 “我吃过了,准备回家,你和老纪去喝吧!”他把手机还给纪子昂,便离开了纪子昂办公室,听得纪子昂在身后说,“我也不能去喝酒,刚结束手术,累惨了,回家睡觉去。” 后来的话,他便没有再听到,拿了药,搭了个出租,回家。 一进家门,云阿姨就惊讶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看样子,云阿姨也知道他今晚和母亲出去吃饭,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撒谎,真话是最省力的,摇摇头,“没吃。” “那我给你煮饺子行吗?”云阿姨问。 他脚步根本没停,一直往楼上走,也没听清云阿姨说什么,敷衍地说了句,“嗯。” 径直去了妹妹的房间。 一天之中最期盼的时间便是这一段,因为可以在充满她气息的房间里,用所有的力气去想她,去回忆,可是,最害怕的也是这个时段,回忆过后,他将有无法矫饰的,整整一个夜晚无法入睡…… 可他仍然愿意去想,去念,去忆,否则,他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 不久,云阿姨便把饺子端上来了,叩开了他的门。 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他又想起了妹妹初来时,他抢妹妹饺子吃的情形,一时心中冲动,饺子也没吃,摆开了速写本,又开始画,画妹妹的房间,画窗外那棵桂花树,画窗前这张供她伏案的桌子,画饺子,甚至画自己抢饺子吃,只是,妹妹的位置,仍然空了出来。 画完,饺子也冷了,他无心去吃,可是,想起了什么,老老实实坐在桌边,捧着饺子碗,心中默念:妹妹,我吃饺子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说完,一口一个,将一碗饺子狼吞虎咽吞入肚。这般的吃相并非因为他饿,也非因为饺子好吃,饺子什么味他根本没吃出来…… 最后,近乎隆重地吃下安眠药,而后倒在床上,闭着眼,头脑无比清晰地等着药效发作,等着他的睡眠…… 没有去接姜渔晚,那原本就是一句不实的话,那时候的他,心里很难受,忍着不发作已是极限,不过,有司机在等着,也不需要他去接。 然而,他安眠药的药效还没发作,姜渔晚就已经回来了,直接上了二楼,高跟鞋蹬蹬的声音,在妹妹房间门口停住。 第284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十三周年 他闭着眼,心,也随着那停止的脚步声而往下沉去,一瞬间仿似停止了跳动。 敲门声响起,“儿子,睡了吗?” 他想了想,还是起来开了门,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估计就无法停止,他得跟母亲说清楚阙。 “儿子……”姜渔晚轻轻地叫他。 “妈。”他站到一侧,让姜渔晚进来孤。 姜渔晚在书桌前坐下,看着他,“儿子,是不是怪妈妈?” 萧伊庭摇摇头,“不是怪您,而是这么做是不对的,妈,我是已婚人,我有结婚证的!您这样,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子吗?” “可是……清禾她已经不在了啊……” 他最听不得这样的话,马上就接道,“妈,还没有人宣布她不在!她没有不在!我有感觉!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的!” 姜渔晚叹了口气,“儿子,你的心情妈妈理解,正是因为这样,妈妈才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也不是非要你跟人家发展什么的,就当多一个朋友,一起出去玩玩,散散心,总比你每天闷在家里好啊!伊庭,妈妈看着你成天闷闷不乐的,心里难过……” “妈!”萧伊庭听姜渔晚这么说,心中更是难受,“您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能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也没有闷闷不乐,没有闷在家里,我不是还工作吗?妈,您知道我跟妹妹的感情,我们现在也还是夫妻,所以,以后不要再有跟今天类似的事发生了,好吗?您这么做,才真正让我难过。” 姜渔晚听着,泪眼婆娑的,也觉十分委屈,“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下去?” 萧伊庭没有说话,一辈子三个字击中他心中最痛,沉默了一会儿,“妈,我的一辈子交给我自己好不好?我知道您的心意是为我好,也知道您疼我,可是如果您真的疼我,就不要再做这些让我失望伤心的事了,行吗?不要逼我。” “我这是逼你吗?”姜渔晚听了也很是伤心,“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清禾已经不在了,你不仅是清禾的丈夫,也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你不是只活在你自己世界中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所有爱你的人的心,走的人已经走了,不要再让活着的人为你伤心!” “妈,我不会的,我知道怎么做。” 姜渔晚知道一时半刻也说服不了他,擦了擦泪,有些哀怨,“我这都是什么命啊!两个儿子娶的老婆都是这么的不省心!一个清禾,一个微微!我真是……” 说着,又开始流泪。 想起大哥大嫂,萧伊庭劝道,“妈,宋成徽是宋成徽,大嫂是大嫂,而且,大哥大嫂还有孩子了,宝宝还这么小,您还是分开来看吧,大嫂也不知道她舅舅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什么?”姜渔晚横了他一眼,“当初把微微介绍给你大哥,就是你外公外婆的意思,现在想来,可能根本就是宋成徽的意思!我真是没挑好人!这个家!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妈——”萧伊庭怕的就是妈妈有这样的情绪,又道,“不管怎么说,大嫂现在都是自家人了,这会儿估计大哥大嫂也都不好受,您就看在宝宝的份上,让大哥大嫂他们自己去处理吧,组成一个家不容易。” “你这么容易看开?你把外公忘了?没良心的小东西!”姜渔晚轻骂了他一句。 萧伊庭轻叹,“妈,我没有忘记外公,我记得他对我的好,只是,到了现在,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只要活着,就是幸运的,只要是一家人,就好好珍惜,揪着那些恩怨不放,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妈,我没有其它的想法了,只希望您、爸爸、爷爷奶奶、大哥大嫂,还有他们的小宝贝,以及所有活着的亲人都平平安安的,一家人紧紧在一起,就够了。” 姜渔晚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你能这样就最好,我跟你爸就是怕你想不开,放不下,早点放下吧,孩子……” 姜渔晚说完,就低着头出去了,萧伊庭躺回床上,关了灯,黑暗中,反反复复地想着母亲说的话,的确是不该让活着的人再为自己操心了…… 只是翻来覆去的,仍然无法入睡,只好起来,将另一粒安眠药也吞了下去,这样,总能入睡了吧? 事情,总算如了他的愿,这是他入睡最早的一个夜晚,也是睡得最安稳的夜晚,只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感叹今天又得去找纪子昂开药了,这样每天去找多麻烦?纪子昂肯不肯看在同学的份上给他开一瓶? 自那日起,他便仰仗着这安眠药过日子,依然很听话地努力吃饭,依然会微笑,对着每一个人微笑,依然会在想念她的时候把速写本拿出来画,依然会在周末去走她们一起走过的路,依然会在每一个早上带着小乌龟去散步,他甚至,还在时间足够充裕的时候,再沿着那条河去打探,只是,仍然没有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一句话:不要再找了,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了…… 是吗? 这样的表情,无疑又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撒下一把盐…… 他面无表情地回京,再去过同样的生活。 不过,稳定的睡眠,总算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晦暗,可是外表的逐渐光鲜和内心的荒芜却成了正比,思念的痛,从来就不曾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 姜渔晚曾问他,是否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倒是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这样吧,一天一天,时间便走到了盛夏,期间,萧城卓从美国回来,家里人一直瞒着他这件事,现在终于瞒不下去,二十出头的他,年轻气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却无处发泄,只对着他吼,把姐姐交给他,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萧城卓,答不出这个话来,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自己千万次,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和萧城卓一起回来的,还有乔思,他不知道乔思的反应是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见乔思…… 萧城卓说,乔思已经决定来中国工作,这一次,萧伊庭没有把他和妹妹的房子让给乔思住,他舍不得…… 期间,宁子离婚。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们兄弟算是尝尽…… 盛夏渐渐进入尾声,水岸边新嫩的柳枝已是满树盛装,亲爱的妹妹,我们认识整整十三个年头了啊…… 十三周年,他要好好“庆祝”一番。 那天,他没有去律所,早早地去了他们念大学时的小家,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收拾屋子,整理她的旧物,那些写有她笔记的书,他一页一页地翻过,旧时光,便在这宁静的夏日一点一点复苏,那些让他想起来笑,笑起来哭的日子,还那么近,那么深的,在他脑海里,一刻也不曾远离…… 下午的时候,他开始做饭,红豆汤圆,她的最爱,水煮牛肉,曾经的笑话。 他照着菜谱,再也不会把红豆汤圆煮得半生不熟,不会再把水煮牛肉当成清煮来做。 一荤、一素、一汤、一甜品,简单而隆重。 红酒斟上,餐桌他和曾经坐过的位子,一边一杯,两幅碗筷,都如她曾经在时一样。 点上烛光,他在烛光里微微地笑,眼中晶莹闪烁,“妹妹,十三周年快乐。” 迷蒙中,仿佛看见她的影子,单瘦,轻盈,穿着朴素的白衣蓝裙,悄然飘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长发垂散,冲着他笑,“二哥,我来了……” 他的泪珠潸然而下,“妹妹,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你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去触摸烛光里的她,然而,眼看要碰到的瞬间,她却突然消失了,眼神一晃,原来是幻觉…… 所以,妹妹,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他怔怔地坐着,一直看着蜡炬成灰,烛光泯灭…… 于是又想起了那些看恐怖片的日子,他逼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陪着看,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害怕…… 你可知,他的确是害怕,只不过,怕的是你不在我身边了…… 黑暗中,忽然想起了门铃声,他一个激灵,脑中蹦入两个字:妹妹! 第280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风中的泪 他立即去了范家。 最后一次和范叔叔见面,是高一,那一场年少气盛时所谓的“生死之战”之后,几家孩子老爸见面,范叔叔带着范仲来道歉,因为辰安的手受了重创。 虽然老爸见面,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孩子训得狗血淋头,但各自孩子各自疼,老爸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不知道,时隔多年,再见范叔叔,会是怎样的情形,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境地下相见…孤… 他也不知该带些什么去看望二老才合适,犹豫了许久,只是买了些水果和糕点,就像一个儿子平素下班回家顺路带了点吃食一般阙。 一进家门,沉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迎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范仲的黑白照片,周围框着黑纱,而范家二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范叔叔面色苍老,两鬓竟全是白发,他可是记得,范叔叔比父亲还小一点点。 他心头如压着一块巨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墙上的范仲在冲着他微笑,一声声轻柔的呼唤尤在耳侧,“小二,小二……” 眼睛立时便不敢再与那双眼眸对视了,低着头,局促而不安。 范叔叔倒是回过头来,见是他,“哦”了一声,“伊庭来了……” “嗯……”他忍着心头的难过走过去,想着自己是来安慰二老的,可枉他号称好口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某些时候,言语真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吃饭没?留下来吃饭?”范叔叔问。 “好……”他点点头,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都不能说,不如陪伴…… 范妈妈之前一直在发呆,连萧伊庭进来也是没反应的,听见吃饭两个字,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还是恍恍惚惚的,冲着保姆说,“吃饭了啊?打电话给仲儿,问他今天回不回家?” 萧伊庭一听,眼泪差点夺眶…… 这样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多少个清晨,他短暂的睡眠醒来,迷迷糊糊地便往身边去靠,去抱,每次都抱了空,他才能恍然大悟,他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了,那时候心中的空和痛,已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这样的折磨,每天周而复始地上演,每一次他从床上爬起来的过程,都如同死过复生一般…… 范妈妈也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眼泪哗哗直下,那一双眼,红肿不堪,明显是终日流泪所致…… 许是不愿在外人面前痛哭,范妈妈立时捂着脸回房间去了。 范叔叔眼中泪光盈盈的,对他说,“一个多月了,她还是这样,一直不习惯……” 萧伊庭不知道该说什么,范仲扑上来救他的一幕在脑中不断重现,他喃喃地,说出一句却是,“对不起……” 范叔叔起初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对不起所为何,后来便愣愣的,没说话,没说怪他,也没说原谅他…… 这样的沉默,让他如坐针毡十分难受,时间每过一秒,便多一次对他鞭挞和谴责,他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尤其,天渐渐黑下来,家里没有开灯,那渐浓的昏暗像巨大的空洞,将他和这里的一切都吞噬…… 他再也坐不住,也等不了陪他们吃晚饭,一颗心狂乱地跳着,他打算逃离这个地方,立刻!马上! 范叔叔却忽然问了一句,“会下棋吗?” “……”他刚准备移动的身体僵住,机械地回答了一句,“会……” “陪我下两盘。” “好……” 简单的对白下,昏暗的空间里,不知道掩藏着多少混乱而复杂的心情,在黑暗的压制下躁动翻腾,只需一个导火线,便会一触即发…… “啪”的一声轻响,眼前雪亮一片,范叔叔开了灯,取了棋过来。 就在茶几上摆开,两人也不说话,沉默着开始一来一往。 他心神不宁,胡乱应对,第一局很快便输得落花流水…… “跟仲儿比,差很多啊……”范叔叔忽而低声嘀咕。 “……”他还是不懂该如何接话,愣了愣,“哦”了一声,他却不知道,范仲会下棋…… “再来!”范叔叔重新摆开。 他默然无语,继续陪着范叔叔下,这一盘,同样输得很惨……</p 范叔叔便了无兴趣,盯着那些黑白的棋子,浓浓的哀伤的语气,“上一回和仲儿下棋,还是两年前……” 潜台词是否是,再也不能和仲儿下棋了? 萧伊庭听着,只觉那浓浓的哀伤压在他头顶,他头也抬不起来…… 憋闷中,他挤出一句话来,“范叔叔,我……以后常来陪您下……” “你?”范叔叔浓重的鼻音里哼出来的一个字,顿了顿,“你……棋艺还差了点……” 一个反问语气的“你”字就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补充的一句“你棋艺还差了点”让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你不是仲儿…… 是啊,对于二老来说,没有人能替代范仲,正如没有人能替代他心中的妹妹一样,所以,妹妹,你怎么可以说出那番话来?怎么可以让我再去爱别的女子? 对不起,妹妹,我做不到。 我可以对着每一个人笑,我可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唯独,我再没有可能像那样去爱一个人了…… “范叔叔,我……”他停顿着,斟酌着,究竟该如何说,“我……以后会常来的……我跟范仲是结拜过的兄弟……虽然……虽然不懂事的时候常打架……可仍然是兄弟……我会……” 他发现自己,关键时候总是如此的拙于言辞…… 在他语无伦次的时候,保姆来告诉范叔叔,可以吃饭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又因为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而懊恼,他想说,他跟范仲是兄弟,以后会代替范仲孝顺二老,然而,他又重重顾虑,过于亲近的话会不会更加勾起范叔叔的伤心事,所以结结巴巴说不明白…… 范叔叔邀他入座,保姆则上去叫范妈妈。 餐桌上,摆着五副碗筷,家里加上保姆也才四个人,其中有一副应该是范仲的…… 范妈妈下来,眼中没有别人,只给那副无人用的碗夹菜。 保姆做了黄焖鸡,她便把鸡翅膀鸡腿什么的全夹进碗里,一只整鸡,被弄得不太好看了。 “有客人呢……”范叔叔轻轻提醒。 范妈妈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看了眼萧伊庭,而后便直瞪瞪地瞪着他,莫名其妙问道了句,“是你吧?” “……”萧伊庭被问得云里雾里,只是范妈妈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唯恐说错话,却也不知如何答,谨慎地问,“阿姨,是我什么?” “仲儿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你?是为了救你才……”说到这里,便哭了出来。 才字之后,再无下文。 萧伊庭明白这种感受,他自己又何尝忍心说出那个字来? 可是,这个问题又叫他如何回答? “阿姨,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会说对不起,而这三个字分明表达不出他的心情,他翻腾的,涨得发疼的心情…… “吃饭!”范叔叔轻轻敲了敲桌子。 范妈妈便不出声了,可是,自己却不吃,只盯着萧伊庭看,看着看着,又开始流泪…… 萧伊庭如何还能吃得下去?几粒饭含在嘴里,如石子一般,吞不下去…… 一桌菜,就只有保姆在吃,范叔叔动了几口。 见妻子始终看着萧伊庭流泪,范叔叔叹了声,给妻子盛了碗汤,“吃吧。” 范妈妈却仍然不动筷子,撑着胳膊,痴痴看着萧伊庭…… 范叔叔冲着他摇头叹息,“她一直这样,早也发呆,晚也发呆,吃饭也发呆……这一个月,就没好好吃过饭……” 萧伊庭手里的筷子更沉重了,拿在手上,重得再也伸不出去,用力吞下嘴里那口饭,生生划痛了喉咙。 “仲儿从小就喜欢吃鸡翅膀和鸡腿,你知道吗?”范妈妈看着他,忽然又问。 “……”他还真不知道,可是,如果他说知道,那范妈妈会不会舒服些,他凝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范妈妈听了又问,“那……他喜欢打球,喜欢拉二胡,喜欢下棋,喜欢练书法,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点头, “知道!我们从小就一起打球的啊!” 这些,他是真的知道,范仲的二胡,曾在他家中显露一曲,那是他都不曾预料的惊叹,至于篮球,初中时范仲倒是想和他们一起打,只不过,他们几个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 范妈妈的眼泪再次哗哗直落,“仲儿这孩子,打小就特聪明,学什么像什么,我不让他学二胡,要他专注学钢琴,他自己偷着学,居然也学得像模像样……” 说到这里,范妈妈停下来泣不成声,停了许久才接着说,“后来,我把他的二胡没收了,藏了起来,逼着他一心一意练钢琴……就是这样,他还是把二胡学会了,拉得还相当好……他总是这样……他喜欢的,我不准,他就偷偷地去做,二胡这样,书法也这样……我看他学的东西太多了……怕他再练书法累着,他不听,偏要练,还和我生气……再后来,他喜欢的人我也不准他喜欢……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我了……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什么都顺着他,不管他,他喜欢拉二胡就让他拉,他要练书法,我给他磨墨,他要喜欢你……我……我求着跪着也把你求到我们家来……什么流言蜚语,什么脸面伦理我都不管了……只要把他还给我……呜呜……仲儿,你听见没有……只要你回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仲儿……你回来好不好……你喜欢的人……他就买我们家了……跟我么的一起吃饭呢……你回来看看好不好?仲儿……” 萧伊庭听着,再也忍不住,放下筷子,眼眶绯红,眼中悬着的泪,拼命忍住,才没有掉下来…… 两鬓花白的范叔叔,眼中亦饱含泪水,将筷子一掷,哑声低吼,“行了!有客人在有完没完?丢不丢人?” 范妈妈一听,眼泪纵横,不顾一切地冲着他大哭,“丢人?我想儿子有什么丢人的?!都怪你!如果当初不是你成天骂儿子丢人,儿子会那么痛苦吗?如果不是你把儿子赶出家门,儿子会在外面孤苦无依没人照顾吗?如果儿子好好地在家里,他会……会离我们而去吗?全怪你!一辈子要面子,该死的面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是你害死了儿子!是你……” 范妈妈哭得失了控,饭也没吃,起身便跑上了楼,剩下范叔叔坐在餐桌边,突然的,也是泪水纵横…… 这顿饭,再没有人能吃下去,保姆也放下碗,轻轻哀叹一声,抹去脸上的泪水,悄悄回了厨房,这样的情形,家里每天都在发生,范夫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口不择言,把所有的伤心和痛恨都发泄在范先生身上,每天哭着控诉,是范先生害死了儿子,骂完之后,范先生也总是泪流满面,而后,两人最终抱头而泣…… 萧伊庭的脑子里混乱如麻,完全无法再思考,就连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也想不清楚,只是坐在餐桌边发呆。 黯然流泪的范叔叔站了起来,对他说,“让你见笑了,我去看看她……你……自便吧……” 说完,范叔叔就慢悠悠地起身,准备上楼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不慎勾到桌角,差点摔倒,萧伊庭赶紧扶住他,扶他站稳。 范叔叔看了眼他,默默抽出手来,“唉”地叹了一声,挥挥手,自己上楼去了…… 萧伊庭站立在餐桌边,看着那一桌丰盛的几乎没动过的菜肴,心上压着的大石头越压越紧,紧得他憋着口气,快要窒息…… 最终,受不了这压抑,含着泪,一口气冲出范家,在院子里一路狂奔,耳边一直回响着范妈妈那句话: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 他随着回声,在风里狂奔,那些拼命忍住的泪,终于飘散在风里…… 他后悔!后悔曾经对范仲的恶言相加!后悔总是对范仲粗声粗气!后悔曾用那般憎恶的眼神看过范仲…… 可是,那都不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情……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范仲,范仲没有淹,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轻视过你…… 一口气跑到大院门口,他才想起自己的车还没有取…… 他怔怔地,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任那些泪,在风中干涸…… 肩膀上一重,一只手搭了上来,他回头一看,是宋子衡…… “你也来这里?”宋子衡问他。 他点点头。 “进家里了 ?” 他再度点头。 宋子衡一声苦笑,“他们……还好吗?” 他们?他初时不知这“他们”是指谁,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是指的范家二老。 他摇摇头,“不好,很不好。”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宋子衡这么肩并肩地行走,肩并肩地说话…… 宋子衡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你还能走进他家的门,而我……” 宋子衡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谁也没问谁去哪,快走到范家了,宋子衡停住了脚步,“有时间吗?去喝一杯?” 第281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快乐的影子 他答应了,没有想为什么,只是那一刻,不排斥,并且有那么点想和宋子衡喝一杯。 他去取了车,和宋子衡一起,一前一后出了大院阙。 不知道宋子衡要带他去哪里喝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跟着宋子衡的车走。 宋子衡却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他也跟着进去了。 在一栋房子前,宋子衡停了下来,下车,对他说,“你等等我。孤” 他原本就恍恍惚惚的,不愿,也懒怠思考,宋子衡让他瞪,他便坐在车里发呆,直到宋子衡回来,敲敲他的车窗,他才又继续跟着宋子衡走。 他们来到一家酒吧,还算清静,宋子衡领着他来到一个座位,坐下,很是熟门熟路。 “我和他经常来这里。”宋子衡说,“就坐在这个位置。” 他想到了…… “有一回,就是在这个酒吧门口,我和他看到了一出好戏。有个女人喝醉了,从隔壁酒吧出来,遇上几个流/氓,对她非礼,那个女人叫方黎,是你律所的律师,他正要出手相助,却有人比他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流氓打得落花流水,他问我,那人是谁?我告诉他,那是我老爹的手下瑞达,后来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了,瑞达成为方黎的救命恩人,也成了她的男朋友……”宋子衡说。 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了…… “他知道方黎跟你有关,与你有关的一切他都会关注,他这辈子,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你的影子,是他记忆中你曾经的样子,所以,他把我当成年少的你来疼。”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他,“这是我刚刚从家里拿来的,算是他的遗物,我想,还是应该交还给你比较好,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耻辱,你就把它扔了吧,我们这群人……渴望认可,却不耻同情。” 萧伊庭把文件袋拿了过来,打开,里面的东西是他曾经见过的,橡皮擦、二胡谱、默写本、画片……等等,那些埋在树下的东西,他曾经用脚一顿乱踩过,范仲竟然将它们一一拾回了…… 想来,那日,范仲就在离他不远之处,将他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忽然觉得,那日他的一顿乱踩就好像踩在范仲白皙干净的脸上一般,而此刻,他感觉,正有一双脚在他心上狠狠地踩…… 这,或者就叫反噬。 当初痛踩的,是范仲的尊严,而今,真正踩痛的,是他自己的心…… 人,不经思考的随意一个举动,最后都会变成自己的果…… 这个文件袋,拿在手里很沉很沉,沉得他用整个心去承载,也觉得不堪负荷,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扔了…… 宋子衡的表情黯然下来,一口干掉了一杯酒,“我知道,你不会扔,我替他谢谢你,谢谢你……不觉得它脏……” 一语,又击中他的痛处,他曾经是如此厌恶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他也一口喝干面前的一杯酒,捏着眉心,用指甲用力地掐,“我……弄脏这些东西的人……是我……”默写本已破,画片和二胡谱都沾着泥土,都是他的“杰作”,他的错…… “我……对不起他……”萧伊庭吸着气,气息微颤,“你知道吗?刚才在范家,范仲的妈妈口口声声指责范叔叔害死了范仲,可是……”他说不下去,继续将面前杯子注满,而后一干而尽。 宋子衡看着他,冷幽幽地道,“可是你觉得难受,因为你觉得是你害死了他?” “……”他猛然抬起头来,被宋子衡如此点破,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无处遁行的尴尬,同时,更深的负罪感也随之而来。 宋子衡便伸手夺去了他面前的杯子,冷笑,“很抱歉,我忽然觉得你不配我跟你一起喝酒了,我原以为,他心心念念一直到死都牵挂着的人,是懂他的,是他的知音,所以,我才想和你喝一杯,你认识他二十多年了,我认识他多久?我还想借着这喝酒的机会和他没有我的那二十多年人生亲近亲近,谁知,你认识他二十多年,对他的了解还不如我……” “我……”宋子衡的话,让他陷入更深的愧疚里。 他认识范仲二十多年,最初的冲动源于他从小就有的大英雄主义,初中以后更将他视为冤家对头,还真没有好好地去了解他。 其实,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陷所在,对于身边 的人,懒怠去了解和思考,对范仲如此,对妹妹也如此,总是将自己最直接最暴躁的一面表露无遗,或许,潜意识里是认为,这些人都将永远在自己身边吧,而今,这两个人却都离自己远去了,难道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吗? “你还记得他在山下时跟你说的话吗?让你不要难过,他当时是离你最近的人,救你是本能,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这么做,换成是你,你也会?”宋子衡把那日的话重复给他听,而后耻笑他,“而你,却钻进这样的死胡同,真是好笑。没错,他说的这番话是有保留的,固然,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如果那天枪口瞄准的是我,他也会这么做,如果瞄准的是个警察,他还是会这么做,却恰巧是你,那他就更会这么做了,因为,你是他心尖上的人……” 宋子衡低头抿了一口酒,苦笑,“心尖上的人……其实我是有些在乎的,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可是,我更懂得珍惜。他从来就没有瞒过我什么,他的一切,我都好奇地去问,包括刚刚给你的东西,他收在家里,那是他的家,我称之为我们的家,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诚实地回答我,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代表什么,而他一个三十岁的人,没有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居然一亮,后来我才慢慢知道,这一亮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像一个他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人,那个人,自然是你。他那么宠我,惯我,几乎任我为所欲为,也是因为,把我当成少年时期的你。 起初的时候,我生过气,也失落过,可是,我能真真切切体会到,他给我的宠爱都是真的,他的温柔和温暖,他所作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我很久没有再体会过的,除了妈妈,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对过我,所以,即便是影子,我也愿意,愿意当一个快乐的影子,我记住了两个词:爱,和珍惜。我珍惜和他的日子,所以,为了他,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包括……背叛自己的父亲……虽然我也痛恨我的父亲,可是,能让我走出灭亲这一步的关键,不是大义,而是他,他,却是为了你…… 他在临走的时候也对我说过一声对不起,最初,我以为他的道歉,是为他通过我之手而毁掉了我父亲,所以我对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他说的对不起,是想告诉我,对不起,他不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了……” 宋子衡的眼里浮起了泪光,“换成是你,你是否又要披上内疚的枷锁呢?因为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啊……可是他不会,因为他懂我,他明白我不会这么想,真正义气相投的人,是不会对彼此有负疚感的,因为,他心如你心,易地而处,你会救他吗?你喜欢他因为你而内疚一辈子吗?萧伊庭,你真不如他豁达!” 豁达? 萧伊庭听着这两个字,觉得它们永远与自己无缘了,有些事情他永远豁达不起来,永远也无法释怀,比如,妹妹…… “萧伊庭,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我们俩现在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喝一杯吧!然后去过各自的生活!”宋子衡端起杯来,“我会去荷兰,那是我和他的归属地,在那里开一个牧场,养牛,种玉米,看星星!如果二老愿意,我会把他们也接过去,这是他说过的,我会帮他一一实现。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会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去生活,把他的父母当成我的父母,让他的灵魂在这世上继续延续下去,所以,这个人的灵魂是附在我身上的,他从此,与你无关了,你也好好地生活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句倒是说到了他心坎上…… 第28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 :你的影子 连跑带跳得跑过去开门,黑灯瞎火的,灯也没想到要开,差点摔到,而后,便是连跌带撞地扑到门边,唰地拉开门阙。 门外的灯下,站着的人是……付真言。 一桶冰水彻头彻尾浇下…… “怎么是你?”从云端跌入地狱的落差,让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绝望袭来,怎么会是妹妹呢?当然不会是妹妹…… “我……在楼下很久了,看见有模模糊糊的光,然后又灭了……就上来看看……”付真言语气凝重地说孤。 楼道的灯灭了,两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 萧伊庭没说话,也没关门,自己转身进去了,留下一个空门给付真言。 他和他,自十八岁开始,便吵了十几年,斗了十几年,如今,还有什么斗下去的意义吗? 付真言微一踌躇,趟着黑夜进了房间。 萧伊庭终于开了灯,边走边说,“来了,就吃饭吧。”就像她还在的时候一样,这小子,什么时候识趣过?可是,他仍然希望,一切,都如她还在的时候一样…… 他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给付真言,“你的专用!” 付真言怔怔看着自己的大号碗,没吭声。 “吃!”萧伊庭拿起了筷子,给他夹了些牛肉,“水煮牛肉!这回正宗的!还有红豆汤圆,比你做得好!” “喝点吧!”付真言说。 “好!”他没含糊,取了只杯子来。 自官司开始,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付真言,而付真言见面竟然不打他也不咆哮,真是让他意外,而事实上,此时,若付真言将他痛打一顿,他或者会好受些……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开始喝酒。 喝到一定程度,付真言叫停,“够了,再喝下去,她会不高兴。” 是他醉了还是付真言醉了?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她不高兴! 他喝酒、他颓废、他不思进取,她就会不高兴吗? 从前的她,曾冲进网吧,将偷偷溜出去上网的他逮个正着;也曾在他骑着机车在校园横冲直撞的时候如女斗士一般横在路中间…… 那么,他再犯一次错,她就会再次出现吗? 可是,他不敢,他答应她的,要听她的话,乖乖地生活…… “该睡觉了!”他扔了杯子,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吃了,进入卧室,也不管付真言。 付真言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起身,把餐桌收拾干净,碗筷都洗了,而后,关灯,悄悄离开。 他和萧伊庭十几年不对盘,为的是同一个女子,而在此女子离开人世之后,一切终于消停…… 自叶清禾回归,他就渐渐淡出了她生活,对自己说,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学会逐渐远离她吧…… 直到后来叶清禾牵连进官司,他也只是默默关注,因为他信任她,也了解她对萧伊庭的感情,既然选择了回来,就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这份感情的事,而他更信任萧伊庭,说实话,虽然十几年和他争斗不断,也总是嘲笑这个人幼稚,可打心眼里,他还是佩服萧伊庭的,一个和他从前一样的学渣,竟然能考入名校,成为京城名律,不是他可以办到的,所以,他相信,萧伊庭一定能帮助叶清禾,也只有他能帮得到她,他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了…… 既然没有能力,他就选择沉默,以免给萧伊庭添乱。 再后来,竟然传来如此噩耗…… 这是他人生中经历最痛之事,然而,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伤心难过,一个人默默怀念。 他没有怪责萧伊庭,更没有来指责萧伊庭的过失,因为他知道,萧伊庭爱叶清禾,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尚难过至此,萧伊庭只怕已痛不欲生,他,又何必再来添伤? 今日,恰巧路过此地,却意外地看见餐厅那扇窗户有光,他心跳顿时剧烈加快,可是,那也只是生理上的反应,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上面的人不是她…… 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在底下久久地凝望,凝望那一窗光亮,就像凝望着一个人。 然 而,那光突然灭了…… 他忽然地,便产生了一个冲动——上去看看…… 只是,看了,喝了,也半醉了,却更是伤感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老祖宗的话,是真理…… 萧伊庭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的!睡眠真好啊!他苦笑着感叹。 上一次见宁子,人瘦了一大圈,眼里布满红血丝,是睡眠质量严重不行吧?他是不是该劝宁子吃安眠药呢?一颗不行吃两颗,两颗不行吃三颗,像他这样,总有一颗让你入眠啊! 进浴室冲了个澡,把以前的衣服拿出来穿,随便套上就去律所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些衣服和裤子都大了好些,空荡荡的…… 进办公室,地板锃亮,桌上一层不染,还插了几朵花,旁边摆着一杯茶。 不用说,他也已经知道这是小鱼一大早来做的,她这么做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总是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眼不见,便没有感觉,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最重要的是,他没那个心力去揣摩其他人,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看了眼日历,周五,是去范家的日子。 范家,那个让他害怕又牵挂的地方,无论怎样,最多隔半个月他会去一次,其实,他倒是想去得更频繁一些的,只是,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他每次去,带给范家二老的,到底是难过还是安慰…… 宋子衡已经办了手续,去了荷兰,上周还给他发来了邮件,附有好些照片,是一大片牧场,那是他在荷兰的梦想,初具模型,正在建房子。他说,要在房子周围种满郁金香。 宋子衡最初不太敢走进范家,在出国之前,终于鼓起勇气去拜访了,范家二老没有再给他异样的眼光,如今,对他二人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了,即便宋子衡叫他们爸爸妈妈,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怎么也不愿意跟他出国。 他正想着,手机来电,一看,是范叔叔打来的。 “范叔叔,我下班就过来看你们。”他立即接了电话。 “伊庭啊,我就是跟你说这事的,今天下午我和你阿姨有点事要出去,所以啊,今天你就别过来了。”范叔叔在那端说。 “哦……那好吧,那我改天再去拜访。” 接完电话,他打电话给家里,告诉云阿姨,他今晚不在外吃饭了,回家吃。 然而,便投入到工作中来。 下午的工作有点多,他结束得比较晚,开车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车多,极堵,开到某个地段的时候,忽然看见道上有个瘦小的身影,提着一桶子花在急匆匆地赶路。 他细看了一眼,确定是小鱼没有错。 脑中下意识转过一个念头,小鱼晚上在卖花? 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前面的车通了,他便踩油门,开走了。 终于回到家,他扯开领带,松了衬衣第一颗扣子,将公事包随手扔在沙发上。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他是否回来太晚,家里人已经吃过了,于是往厨房走去。 然而,到餐厅的时候,他却全身一震,如被雷击中,脑中轰然作响…… 那个人是谁? 背对着他站在厨房门内,身形瘦小纤细,穿着天蓝色衬衫,黑色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直到腰际…… 那是和妹妹一模一样的毛衣,一模一样的裙子,一模一样的头发…… 那是妹妹…… 他顿时如被掐住了咽喉一般,叫不出,不敢叫,唯恐这又是一个幻影,就像昨晚一样,他一伸手,这影子就消失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眨了好几次眼睛,都发现那个身影还在,甚至,她的长发还会随着她手里的动作微微飘动…… 而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冲而上的狂喜。 他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喜极而泣,“妹妹!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长发,深深地吸着她的气息,然而,下一瞬,他却僵住了,这气息,不是妹妹的…… 他如烫手般松开胳膊,那人回过头来,冲着他浅笑,“萧二哥,你好。” 原来,不是…… 他呆呆地看着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姜渔晚在一边笑道,“叫二哥就可以了,什么萧二哥啊!多拗口。” 他退开了几步,垂头丧气,“不要叫二哥,妹妹不喜欢。” 姜渔晚脸色有些僵,不过,马上恢复过来了,笑道,“随便吧,你们年轻人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伊庭,你还记得她吗?” 他摇摇头。 “吕姨的女儿啊!叫孟清浅,小名浅浅的,以前来过我们家!”姜渔晚笑着介绍。 “哦……”他凝视着她,生疏而有礼地道,“对不起,刚才认错了人。” “没关系。”孟清浅倒也落落大方。 “好了好了!吃饭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姜渔晚笑道,“伊庭,帮我把菜都端出去,今天这菜啊,是我特意向浅浅拜师学的呢,浅浅这孩子,可从不娇生惯养,什么都会。” 萧伊庭看着备好的菜,蒜泥白肉?手工鸡丝面?面条上还撒了厚厚一层香菜?母亲这是转性了吗?不是最讨厌蒜泥和香菜? “还是我来吧。”孟清浅微笑着说。 “不用你来!你是客人!”姜渔晚赶紧拦住她,“今天麻烦你教我做这两道菜就已经很不周到了,可是伊庭爱吃,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把你拉家里来教我!伊庭,赶紧帮忙吧!” “我去洗手。”他转身,退出了厨房,脑海里满满的,全是妹妹穿着蓝衣黑裙,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心口涨得发疼。 孟清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有些略略失神。 白衬衫,藏青裤子,领带扯开了,衬衫第一颗扣子也是松开的。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描述:能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青裤子穿出彩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品质男人,而一个男人最性/感的样子,就是领带松开,衬衫半敞的时候…… 她隐隐地觉得,身体上还残余着一个拥抱的力度,还有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头发上…… 这个男人,比去年见他时,更多了几分男人味了…… “浅浅,吃饭了!”姜渔晚唤道。 “哦,来了。”她从臆想中清醒,脸上泛起了红晕。 尽管姜渔晚不要她动手,她还是帮着把碗筷拿了出去,而后,姜渔晚便按着她在餐桌上坐下,同时,上去叫萧城兴和萧城卓下来吃饭。 萧伊庭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在楼梯上,就看见餐桌边坐着的女子的背影,那袭蓝衬衫,深深灼痛了他的眼,太像,太像…… 萧城卓身边的座位还空着,他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正好在孟清浅对面。 他上楼一趟,领带已经解掉了,因为洗手,衬衫衣袖也卷了一圈,露出小小一截手腕,在随意挽起的袖子映衬下,透着男人的手腕所特有的阳刚之气,却又不乏养尊处优的细腻。 孟清浅看着,再一次失神。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把目光转开,却又落在他敞开的第一颗纽扣处,隐约可以看见衬衫内一根红色的线,衬得他颈下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让人禁不住有继续往下看的冲动,很想看清楚,他那根红线吊着的到底是什么坠子…… 她脸色更红了,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一个男子看十分失礼,连忙坐好,可是,却在不经意之间和他的目光相碰,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她脸颊烫得发烧,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这时候姜渔晚说话了,把手工拉面端到萧伊庭面前,对他说,“这是你最爱吃的!赶紧尝尝,味道可还好?浅浅亲自做的!还有这个蒜泥白肉,你和城卓都爱吃,快吃吧!” 然而,萧伊庭却如没听见一样,目光仍然直直的,看着孟清浅的方向。 萧城卓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低哼了声,朗声道,“蒜泥白肉吗?我尝尝!” 他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口,吃完后摇头,“不怎么样!没有清禾做的好吃!” 他故意不说姐姐,而说名字清禾!强调清禾!不是清浅! 可是,再看萧伊庭,居然还是没有反应地看着孟清浅…… 他有些恼怒,把那碗拉面抢到了自己面前,“你不吃是吗?那我吃了!我最爱吃的就是面条!在美国可是吃不着的!” 说完,也不管大哥大嫂,以及什么所谓的客人,大口大口地稀里哗啦就把面条给吃完了,吃完还不算,将筷子一扔,扔得啪啦响,扔出一句话来,“东施效颦!没清禾的做得好就别学!” 这话说得,姜渔晚生气了,“城卓,在说什么呢?有点礼貌!” 萧城卓哼了一声,干脆骂他没教养吧!他干嘛要在这人面前有教养!他将碗一推,“不好吃!全都不好吃!我出去吃去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 姜渔晚气得看着萧城兴,“你看看,你看看城卓啊!” 第28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荷 萧城兴是聪明人,这里面的道道也自然明白,此刻不便说什么,只纵了萧城卓,“随他去吧!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 “还是孩子?都大学毕业了还孩子?浅浅也就这么大!可比城卓懂事多了!”姜渔晚顺便把孟清浅夸了夸,然后安慰道,“浅浅,别往心里去,这孩子,都给我们惯坏了,又去了国外几年,更加不受约束!阙” 孟清浅倒是十分乖巧懂事,笑容温婉,“姜姨,没事,叔叔说得有道理啊,我久居新加坡,又是自己在家钻研这些,自然不如国内的做得地道,只是,在姜姨面前是真献丑了,浅浅汗颜呢,以后啊,浅浅得拜个师父,正儿八经地学一学才行。” “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呢?”姜渔晚极是满意开心,“浅浅,这回得在国内多待些时候了吧?” “嗯,至少一年吧,爸爸还是很支持我回来进一步学习国画的。” “好!太好了!”姜渔晚笑道,“那有时间就陪陪姜姨逛逛街,可好?孤” “好啊,我一个人在这边,谢谢姜姨这么照顾我。”孟清浅说每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温温柔柔的,极是亲和。 姜渔晚愈加高兴,只是,餐桌上两个男人却始终沉默。 萧城兴作为男主人,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在座,而萧伊庭,一口也没吃,只是始终呆看着孟清浅的方向。 直到一顿饭吃完了,孟清浅要告辞,姜渔晚仍然挽留,“浅浅啊!你一个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不如就在这休息了吧?家里房间多。” “不了,姜姨,我还是回去吧,还有些事儿呢。”孟清浅拒绝了,女子随便留宿别人家,在她看来,总是不妥的。 姜渔晚没办法,便叫来司机,让司机送她回去。 这点,孟清浅倒是没有拒绝,谢过姜渔晚之后,离开了萧家。 而此时,萧伊庭仍然盯着同样的方向,看着的,是空空的座位,目光空蒙。 “儿子!儿子!”姜渔晚笑着推了推他的手,“吃东西吧,都快冷了。” 萧伊庭恍然,眼神一敛,仿佛从另一个时空回来,“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哎呀,慢点,别噎着!”姜渔晚在一边看得急,这孩子吃饭,这半年来总是好像别人跟他抢似的…… 不一会儿,他扒完了饭,放碗,“爸妈,你们慢吃,我先上去了。” 说完,起身上楼,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楼下餐厅,萧城兴忍不住对妻子说,“渔晚,你说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你把这么个像清禾的女孩子给招到家里来,不是给每个人添堵吗?”话说他看着这姑娘,想起清禾来,心里都十分难受,也难怪城卓要摔碗而去了。 姜渔晚却嗔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儿子?” 萧城兴不以为然,“你为了儿子,就弄个像清禾的替身来给儿子,可是清禾是别人能替代的吗?这对那什么深深浅浅的也不公平啊!” “人家叫浅浅!什么深深浅浅!”姜渔晚纠正他,“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正是因为清禾是别人难以替代的,我才把浅浅叫了来,否则,你儿子谁也看不上!难道真让他一辈子这么孤苦下去?你忍心我可不忍心!” “问题伊庭他怎么想?他是这么无情的人吗?这才过去多久?半年!你就给他招这些个来,他得多难过啊!多反感啊!这对清禾也太无情了!就算你要给儿子再续个妻子,也得等两年吧?等时间把清禾在儿子心里抹去一点点再说也不迟!”萧城兴用手指敲着桌子,提醒她。 姜渔晚听了之后委屈地道,“再等两年?儿子还能等两年?你是不关心儿子的!你都没看见儿子现在是什么样!你看他瘦了多少?!你再看他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算是对着我们笑,那也是笑得没有内容的假笑!别的我不管,我只要儿子开心就好了,别的女孩伊庭也许会反感,但对浅浅,肯定不会!你没见儿子今天的表现吗?看着浅浅都看呆了!再说了,我也没说,浅浅就是给他相的女朋友,只是我朋友的女儿,回国来看我的而已,恰巧跟清禾像,他就关注了呗!我哪有刻意给他相亲?你看我让他送浅浅了吗?没有!我不会让他觉得我刻意这么做的!” “还不刻意!”萧城兴不满地指指餐桌上的菜,“又是蒜泥白肉,又是面条!这些从前都是清禾做给伊庭吃的!这还不刻意?” “巧合而已 !”姜渔晚抬了抬下巴,“总之,我是希望儿子快点走出来,不要再为一个女人而郁郁寡欢,世界上的好姑娘多得是,浅浅人漂亮,家世好,家教好,学识也好,谈吐性格更是讨人喜欢,还年轻,比伊庭小多了,跟城卓差不多大呢,年轻女孩有朝气,希望能将伊庭感染了,有点生气,现在的儿子,我都快不认识了!跟个老头似的!” 萧城兴无奈,只好道,“总之你要折腾这个事情,我拿你没办法,可是我也不看好,我在这先给你打预防针了,这事儿没那么好折腾,你折腾不好了,我是不会给你善后的!儿子以后有什么反应,我也不会管!” 姜渔晚更不待见他的话了,冲他一瞪,“管?!你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管过儿子?还不是我/操心了三十几年了?” “……”越说越说不拢了,萧城兴最后通牒已下,转身也上楼去了书房,让她自己一个人折腾去! 第二天周末,是萧伊庭跟老师约好去学画的日子,一大早地,他便拿起绘画工具,出门了。 他拜的老师其实就是江老,在中国画上颇有造诣。 当年清禾在念高中时,还不知他们彼此之间有这样一层关系,江老就极想纳清禾入门下,直赞她极有天赋,而且颇具画功,灵性尤佳,只不过,那时候的清禾不愿意,一来,是因为她对画画只是兴趣,没有作为终生事业的打算,二来,也是江老和她母亲的画风不同,她不愿意摒弃母亲所授的东西。当然,这第二点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江老早已经不收弟子,更何况,还是他这样的零基础徒弟,不过,正因为是他,江老才收了。 二老疼清禾尤甚,初知清禾噩耗的时候,极为伤心,于小嫚还因此而病了一场,如今半年过去,每次萧伊庭前去学画,看见他来,二老都还要感慨一番,说着说着,于小嫚就会掉泪,直说姐姐那一支,终于还是没了人…… 他来得早,通常这时候江家是没有其他人的,画一上午,吃过午饭,他一般就会回去,然后,下午的时候,江家的儿孙们才会来探望二老,整个上午一般都静悄悄的,十分适合学画。 只是,今天,他却不是最早的一个,来到江老专门作画的画室时,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看见的依然是背影。 穿一袭烟绿色旗袍,大朵地渲染了荷花,长发绾在脑后松松地绾成髻,身形瘦小,纤腰一握。 再没了昨天乍见时的冲动,他知道这不是,可是眼眶却微微地热了,眼前浮现出的全是清禾身着水墨荷花旗袍的模样,一时,痴了。 “伊庭,你来了。”江老看见他,笑着叫他。 他怔怔地,恍若没听见。 画画的女子转身,回眸一笑,清清浅浅一句,“你好。” 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画上,好美的一幅画…… 工笔荷花,笔法细致,线条优美,荷花亭亭玉立,婀娜姿态,更传神的是荷花边上所绘的女子,身穿烟绿色旗袍,旗袍上亦大朵的荷花,发髻轻绾,精细巧蜜的技法,将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不说,生生地在人物上移植了荷花的魂,濯清涟而不妖,便是对这画中女子最好的评价,这,也是他心中想要达到的境地,他多想随意一笔,便画出这样的清禾来…… 女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几分羞涩,“小女子的自画像,画得不好,请多指教。” 他只沉浸在画的意境里,听了这句,目光移到她身上,有句话在心里,却没说出来…… —————————————————————————— 其实吉祥今天还想更一万字,但是好像吉祥每次许了字数,反而更不出来了,呜呜呜呜,只能说尽力~~ 第282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空 一场与十二年前有关的变故,让他们两人都失去太多太多…… 他的外公、外婆,他的至爱,他的兄弟;宋子衡的父亲以及他的深爱…… 就连这其中错综复杂恩怨交错的关系和纠葛,也是纷繁得理不清楚…… 两个人坐在一处喝酒,仿似把所有的经历又重新来一遍,狠狠蹂/躏自己心脏的程度,如同用匕首将不曾结痂的伤口再重重地划开,那些穿喉而过的液体,火辣辣地,最后都淋在血糊糊的心上,痛到极致…孤… 痛,竟然也是有瘾的。 明明是痛的,却仍然愿意,就这样将一杯杯辛辣的液体淋下,淋在裸/露的伤口上,借助它刺激的力量,撕去所有白天的伪装,痛痛快快痛一次,哭一次,想一次,恨一次…… 直到最痛的那处伤,痛到麻木,不复知觉…… 不知道饮了多少杯,却始终不醉,辛辣的酒入口,到了最后,也变得毫无味道,如饮水一般,一杯接着一杯。 宋子衡会时不时说话,回忆他和范仲的过去,他们之间不长的相处,由他断断续续道来,却如共同经历了无数个季节更替一般,而萧伊庭,在他的影响下,也会说起这个人,起初说得毫无章法,时空也错乱得乱七八糟,后来说起的,便全是那些天真的回忆,那些美好,他记得如此清晰,即便是在酒后也没有忘记…… “那天下着雨,他傻兮兮地拉着我到树林里,在一棵树底下结拜,他说,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想起范仲最后在宋子衡背上说的那句话:不求同年同月生,不求同年同月死…… 那时候,听过便听过了,不曾去细想,他的誓言已有所不同…… “蠢猪!”宋子衡骂他,“他说的是不求同年同月死!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希望自己要保护的人跟自己一起死?你可真够混蛋的!” 他怔然…… 或者,是他小学的时候就听错了? “所以,你到现在还没参透他的心!我坐在这里是不是跟你浪费时间?”宋子衡对他几乎嗤之以鼻。 宋子衡虽然如此说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给他倒酒,继续和他对饮,话也越来越多,说他的母亲,他的家庭,说宋成徽,说他亲手结束宋成徽命运矛盾的心情…… 宋子衡,也是很需要一个倾诉对象的吧,他还那么年轻,却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爱情,心理的承载能力有限…… 萧伊庭给他当了一次听众的同时,自己也说了比平时多许多的话,只是,他只是说范仲,宋子衡从他这里也只喜欢听范仲,然而说到最后,他终究是迷糊了,范仲和妹妹,不断交替,宋子衡也没指出来,或者,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讲话,他们俩今天坐在这里,原就不指望对方能给予自己什么,就像两只命运相似的风中留鸟,依偎着取取暖而已…… 这一场酒,喝了个通宵,一直到酒吧灯灭,自然光渗透进来,两人才恍然发觉,已是天亮…… 宋子衡举起杯来,对他说,“来,最后一杯,干掉!” 萧伊庭并不含糊,和他碰完杯之后,一口喝干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喝酒,以后我不会再喝了,因为他不喜欢。”宋子衡看着他,微微一笑,“他最喜欢的,是我笑起来的样子,他说,干净透明得像个孩子,所以,我会永远这样笑给他看。你呢?” 他? 萧伊庭一声苦笑,酒没味,心里却泛着苦水,大约逝去的爱人都希望自己留在世上的另一半能笑着过完以后的人生,可是,这有多难啊…… 他点点头,“我已经在学习笑了……”他每天都在微笑的,不是吗? “好吧,再见!你买单!”宋子衡站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显然有些晕,他撑住桌子,叹道,“不能开车回去了,他最讨厌我酒后飙车,这是他唯一不肯纵容我的……” 萧伊庭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出去,招手叫侍应来买单,侍应报给他一个价格,他略惊讶,“这么少?” 他看着桌上,他们喝掉的一堆,怎么也不止这个价…… 侍应说,“就最开始几瓶是真酒,后来,老板让给你们换白开……” 呵!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p “老板和范先生认识,也知道他的事,担心小宋……”侍应补充道。 原来如此…… 他就说了,怎么喝到后来,全无感觉,看来,他其实还是醉了的,至少生理上是醉了,否则,怎么会尝不出白开水来?至于,心理上的醉和不醉,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买了单,骤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感到有些眩晕。 支撑着走出酒吧,没开车,叫了辆出租,直接回律所去了。 宋子衡从此放下酒杯,即将远赴荷兰开始新的人生了,而他的人生,也还要继续,不会去荷兰,也不会去他地,只在这旧故里,守着那些老故事,一天一天的,和回忆一起,走到结局…… 时间尚早,律所应该还没人,刚到门口,却发现走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擦着墙壁,每一块瓷砖,都用心地擦拭着,擦得很认真。 他有些醉眼模糊,定了定神细看,这身影有些熟悉…… “谁?”他问。 那人回过头来,原来,是小鱼…… 自手术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鱼,山上播给邓子听的那一通电话,是医生在术后的小鱼强烈要求下拨打的,事实上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在赶赴w山的路上,然后录音录了下来,那山上,是果真没有信号的…… 而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小鱼,也没有去问过小鱼爷爷的情况,就连宋成徽的死活,以及这个案子最后到底会怎样,他都不再过问。 失去了妹妹,天下与他何干? 小鱼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双手拿着抹布局促不安地,一会儿放到身前,一会儿藏至身后,眼睛里水亮水亮,轻轻地叫了一声,“萧哥哥……” 萧伊庭远远地凝视,大脑处于短暂的放空状态。 小鱼——邓子——小鱼爷爷——清禾——范仲——邓子…… 随着这几个人物的影像在脑中逐一出现,那些破碎的,揪心的画面也一幅一幅连贯起来,如电影般一一回放。 他痛…… 很痛…… 他面对着小鱼的时候,该怀着怎样一种感情? 他从来没想过…… 而此时面对着,他仍然很迷惘,因为,此时此刻,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试着去想象。恨吗?似乎没有那个气力…… 讨厌吗?心中茫茫一片…… 他再想,如果是妹妹,她会怎么看?眼前清清楚楚地,便浮现出妹妹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模样,眼眸如嵌入碎钻,璀璨明亮…… “二哥,我爱你。” 那是她仅有的一次,说爱他。在她离开三年,孤苦飘零之后,带着她特有的恬静清暖的笑,回到他身边。 后来,他才知道,她这一个离开和回归,在她心里,经历了怎样一次涅槃…… 他静静地看了小鱼许久,心中妹妹的笑容却越来越熙暖,暖暖地包裹着他流着血的伤,暖暖地,让他残存的力气越来越虚软。 他低了头,开门,进所。 无爱。无恨。无怨。 如今的他,带着这样一种永远与之附体的痛前行,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想念一个人,再没有其它余力来对任何无关的人产生任何无关的感情…… 走廊上,是他离开以后的余味,浓浓的,全是酒气。 小鱼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哗然而下,独自轻轻啜泣了一会儿,继续蹲下来擦墙壁,仔仔细细地,将原本就很干净的瓷砖擦得亮蹭蹭的。 擦完以后,她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口等,等律所里渐渐来人了,她才进去,在律所里开始擦桌子,擦椅子。 律所里的人对此情形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看着她,只是叹息。 这个女孩太懂事,来得早了,就在走廊上擦墙壁,擦完了,如果律所里来得最早的人不在,她也不会进去,只等人渐渐都来齐了,才进去给他们打扫。萧伊庭的办公室,原本是新来的助理整理,她也不逾越,只在新助理进去的时候,跟在后面,跪在地上擦地板…… 这种情况 持续好些天了,他们渐渐知道这个女孩的来历,也渐渐地,随了她,尽管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瘦,十分虚弱。 萧伊庭一进办公室,便让自己陷进椅子里,闭上眼。 头晕、目眩,愈加明显,还有些头疼,不,应该说,全身都疼,最疼的地方,是心口。 昏昏沉沉的,也无法开始工作,便放任自己这样昏下去,仰靠在椅背上,渐渐,模糊了意识。 若不是他桌上电话响,或者,他就这么睡下去了,激越的铃声吵得他醒过来。 伸手接了电话,沙哑的一声,“喂。” “伊庭啊,我是妈妈,你声音怎么了?”那端传来姜渔晚温柔的声音。 “妈,没什么,没睡清醒。”他轻轻咳了两声,调整了坐姿,“有事吗?”母亲在这次之后真是给了他许多的关爱和理解,这让他十分感激。 “昨晚怎么没回家呢?”姜渔晚的声音里充满着关切。 “嗯……有几个朋友一块喝酒晚了,就在外面睡了……”他说。 “伊庭啊……”姜渔晚道,“别怪妈妈啰嗦,妈妈知道你难过,可是难过不能用酒来摧残自己,实在不行,出去旅游散散心吧?” “妈,我没事,以后不会了。” 姜渔晚叹了一声,“好吧,妈妈知道你听话,今晚还是陪妈妈吃饭吧?怎么样?有时间吗?” “嗯,有的,您准备好,下班我来接您。” “不用!我早点出来,来接你!妈妈不打扰你工作了,就这样啊!晚上见。” 姜渔晚把电话挂断了,他将听筒随意一搁。酒?刚才这一刻还睡得真不错,一点杂念也没有,不像在家里平素睡觉,总是睡不踏实,眯一会儿马上就会醒过来,而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在黑暗中在梦里多停留片刻,这样,或者会在梦中与妹妹相遇呢…… 难道,今后真的要靠着酒来入睡吗?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让妹妹不高兴,妹妹或者就是此刻他身边的一阵风啊,正看着他呢,可是妹妹,如果,你真的幻化成风了,可否吹入我梦里来,让我见见你?自那晚,妹妹在梦里喊着“二哥,救我”之后,他就再也没梦到过她啊…… 他顺手去拿桌上的速写本,一瞥之下,看见桌上多了一杯茶,用手一摸,温温热,正好。 他以为是助理送来的,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入口,清醒了一些,索性一口喝完了,叫了声助理,让他添茶。 “谢谢。”他习惯性地说了声。 助理却道,“这不是我拿来的。” “是谁?”他也不那么感兴趣是谁拿来的,只是顺口问问而已,是谁,都不会是妹妹,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那个小姑娘,小鱼。”助理说。 萧伊庭微怔。 助理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话说了,端着杯子出去续水,再回来时,发现他在一本速写本上涂涂画画的,没打扰他,放下杯子走了。 他在画画,画场景。 他最初的冲动,是要把十三年里妹妹的点点滴滴全都画下来,可是,真拿上了画笔,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可是,这种画的欲/望却无法抑制,所以,他便只画场景。 第一幅,他画的是他们初见时的情形。家里的客厅,他的视角是进门的角度,阳光大片大片从窗口倾泻下来,楼梯、沙发、客厅、植物,他都细细描绘上去,甚至,茶几上的水杯,水果,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水杯上的花样,他都画出来了,还画了爸爸,坐在沙发上,唯独,妹妹坐着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不知道,要怎样下笔才能描绘出他心里的妹妹,所以宁愿空着,而这幅画,缺了妹妹,空荡得就像他如今的生活,了无生趣…… 他此刻在画着的,是他们的教室,他的视角,是最后一排座位,那时候,妹妹坐在前排,他可以看到她的后脑勺,乌云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小小的身板坐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听课,记笔记。 可是,这只是他脑中的画面,他画了一排排座位,画了好些路人甲,画了黑板画了老师,独独空着那张座位,他画不下手…… 每一次拿起画笔,心里都是满满的她,然而,每一次画完,心里却空荡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但是,他还是愿意重复这过程,从盈满到空荡的过程,尽管痛,却至少跟妹妹,跟回忆,如此贴近过…… 这就是他的生活,常常一画就是一上午,或者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下午的时候,助理来告诉他,“萧律,今天xx公司的上市案,对方来问了,我们……”话不用说完,他相信萧律能明白,萧律这样的工作状态,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知道。”他闷闷的一声。 ———————————————————————————— 晚上也许还有一更~!! 第283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你的繁华,我的空城 放下画笔,合上速写本,他在心中默默地说,妹妹,我要工作了,过一会儿再想你,再来陪你阙。 而后,便打开了电脑。 身体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工作到五点半,姜渔晚的电话再次打进来,“伊庭,好了吗?你手机怎么一天都打不通?早上就没打通我才打你办公室电话的。” 萧伊庭这才想起,手机早没电了,他这浑浑噩噩的,也忘记了充电。 “妈,手机没电,我马上好了,就出来。”他关了电脑,边收拾,边讲着电话出去了。 司机开了车,在路边等着,他上去,发现只有妈妈在,爸爸并没有来,而且,妈妈今天还打扮得挺精致孤。 “爸呢?”他问。 “你爸有应酬呢,今儿就我们娘俩吃顿饭,行吗?”姜渔晚给他整整衣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嗯。”他心不在焉的,没发现母亲的眼神。 “伊庭啊!你昨天没换衣服啊?这胡子也没修,胡茬都出来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姜渔晚用手给他扒拉着头发。 萧伊庭躲开了,“妈,没关系啊。”他现在,哪里有闲心管这些?昨晚喝了酒直接来律所,自然是这副样子,而且,和妈妈去吃饭而已,自己家人,也不必这么讲究。 可姜渔晚却不这么认为,经过一商厦时让司机停车,强行把萧伊庭拉出车来,“时间还早呢,我们去拾掇拾掇!” 恁是逼着他换了套新衣服,还去洗了个头,修了脸。 期间,姜渔晚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都躲至一边接电话去了。 最后,拉着拾掇了一番的萧伊庭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样子嘛,快走吧,这可真晚了。” 两人重新上了车,来到姜渔晚已经订好位子的餐厅。 姜渔晚挽着他的胳膊,径直朝订好的包间走去,萧伊庭则紧随她脚步。 他以为果真只是他母子二人的晚餐,然而,推开包间门一看,里面居然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妈妈的朋友,另外,还坐着一个女孩…… 他心里一沉,联系之前母亲的行为,算是明白了些什么…… “你终于来了!”妈妈的朋友笑着起身来迎接。 “路上堵车!太堵了!”姜渔晚忙道,而后把萧伊庭让到了前面,“这是伊庭,好久没见了吧?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叫人,叫王姨啊!” “王姨好。”萧伊庭彬彬有礼地问候。 “嗳!”王姨笑眯眯的,“来,先坐下再说吧,这是我侄女,刚大学毕业,对了,听渔晚说,你们还是一个大学的呢,珞珞,这是姜姨,姑姑的好朋友,那是她儿子,全城最有名的律师,你得叫他学长了,萧学长。” 叫珞珞的女孩也早已起身,向姜渔晚问好,而后,还问萧伊庭好,她果然叫了学长,“萧学长好。” “你好。”萧伊庭淡淡的。 三个女人已经坐下来了,唯独他,还站着,脸上依然淡淡的表情,谈不上热切,也没有显得不礼貌,欠了欠身,“祝三位女士用餐愉快,我就不在这里瞎掺和了,以免影响你们说体积话。” 说完,又对姜渔晚道,“妈,您尽兴,我这就走了,辰安还等着我有事呢,晚点打电话,我再来接您。” 王姨和珞珞面面相觑,而姜渔晚更是瞪了他一眼,脸有些飞红。 萧伊庭假装没看见这一切,转身,出了包间。 街上灯红酒绿,他没有开车,慢慢地在路上踱着步,夜色中的北京,灯火辉煌,车来人往,可是,那些都与他无关,这满目繁华,于他,不过一座空城…… 没有她的城市,心归何处?心空了,这城,又还剩下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一家医院,好像是纪子昂工作的医院?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进去找他,没想到,纪子昂真的在医院,看见他来找,有些意外。 “你还亲自值晚班?”萧伊庭说。 “刚结束了一台手术,喘口气,你今天怎么来了?”纪子昂如今还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这事儿只有辰安知道,就连宁子可能都没听说,辰安不是一个 多嘴的人,不会到处乱说。 “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失眠很严重,给开点安眠药吧。”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入眠的方式了,酒,不能多沾,而他,需要睡眠,否则,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他真的可以不用工作了。 纪子昂看了他一眼,“失眠这事儿还是尽量别依赖药物吧……”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萧伊庭打断了,“你给我开!我是不行了才要吃药的!” 纪子昂没办法,给他开了两粒,“只能开这么多,不行的话你再来我这继续开,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尽量别吃药。” “谢谢。”他拾起了处方。 正在这时候,纪子昂电话却响了,“是辰安打来的。”这话,纪子昂是对他说的。 “辰安,我在医院呢,没事了,我可以走了,萧伊庭在我这……”纪子昂把手机给了他,“辰安要你接电话。” 萧伊庭不太愿意接,不知道为什么,正因为辰安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有点不愿意面对辰安,因为,他知道,辰安必然要安慰他,而他现在不敢听到安慰的话。 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机拿过来的,“喂?” “你怎么了?跑纪子昂那干什么?哪里不舒服?”辰安问了一串的话。 “没事,我就开点药。” “你手机怎么回事?我今天找你一天!”辰安也在那端抱怨。 “没电啊……”他慢吞吞地解释,“什么事?” “我也没事,就想叫你出来吃饭喝酒什么的!”辰安说。 “我吃过了,准备回家,你和老纪去喝吧!”他把手机还给纪子昂,便离开了纪子昂办公室,听得纪子昂在身后说,“我也不能去喝酒,刚结束手术,累惨了,回家睡觉去。” 后来的话,他便没有再听到,拿了药,搭了个出租,回家。 一进家门,云阿姨就惊讶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看样子,云阿姨也知道他今晚和母亲出去吃饭,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撒谎,真话是最省力的,摇摇头,“没吃。” “那我给你煮饺子行吗?”云阿姨问。 他脚步根本没停,一直往楼上走,也没听清云阿姨说什么,敷衍地说了句,“嗯。” 径直去了妹妹的房间。 一天之中最期盼的时间便是这一段,因为可以在充满她气息的房间里,用所有的力气去想她,去回忆,可是,最害怕的也是这个时段,回忆过后,他将有无法矫饰的,整整一个夜晚无法入睡…… 可他仍然愿意去想,去念,去忆,否则,他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 不久,云阿姨便把饺子端上来了,叩开了他的门。 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他又想起了妹妹初来时,他抢妹妹饺子吃的情形,一时心中冲动,饺子也没吃,摆开了速写本,又开始画,画妹妹的房间,画窗外那棵桂花树,画窗前这张供她伏案的桌子,画饺子,甚至画自己抢饺子吃,只是,妹妹的位置,仍然空了出来。 画完,饺子也冷了,他无心去吃,可是,想起了什么,老老实实坐在桌边,捧着饺子碗,心中默念:妹妹,我吃饺子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说完,一口一个,将一碗饺子狼吞虎咽吞入肚。这般的吃相并非因为他饿,也非因为饺子好吃,饺子什么味他根本没吃出来…… 最后,近乎隆重地吃下安眠药,而后倒在床上,闭着眼,头脑无比清晰地等着药效发作,等着他的睡眠…… 没有去接姜渔晚,那原本就是一句不实的话,那时候的他,心里很难受,忍着不发作已是极限,不过,有司机在等着,也不需要他去接。 然而,他安眠药的药效还没发作,姜渔晚就已经回来了,直接上了二楼,高跟鞋蹬蹬的声音,在妹妹房间门口停住。 第287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清禾 只是,换了句,随意地答话,“你会画画?” 女子孟清浅,眼中有些暗淡下去,昨晚,在萧家,她和姜渔晚的谈话中就提到过,她此次回来,是专程学习中国画的…… “只是从小有兴趣而已,画得不好,见笑。”她垂眸低答阙。 “很好。”他简单地答道。 孟清浅却浅浅地微笑了,“谢谢,不过,说是自画,这画里的人比我自己却要出色太多,在画中,我借了荷花一缕魂,才将她画得这么有意境,我自己,和她比起来,实属庸脂俗粉了。孤” 萧伊庭久久凝视着那副画,对她这番听起来似自贬的话没做评价,只是唇角却扬起一个极浅的微笑来,眉梢间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骄傲,这表情只宛若昙花一现,转瞬,又乌云沉沉了…… “你们俩是认识的?”江老诧异地看着二人。 “见过的,江老,不熟。”孟清浅倒也没有和萧伊庭攀近乎。 “哦?”江老对于这个局面还是比较中意的,“认识那是最好!我就不用给你们再介绍了!伊庭,浅浅的画相当不错,尤其擅长工笔人物,你看这画中人,极富神韵。浅浅啊,在领悟其神这一点上很有天赋。当年的清禾也是如此……”提起清禾,江老脸上又现伤感和缅怀,“清禾这孩子,真是太有灵性了,也是遗传基因使然吧,无论是书还是画,或者其它,都是极难得的苗子,她画画儿写字,都跟玩儿似的,却偏偏能玩出别人苦练几年十几年也达不到的境界,字,是她擅长的,我就不说了,这画儿她也没在我面前画几幅,但是提起笔来,轻而易举就把别人体会不到的神给勾勒出来了,当时看得我哦,简直像捡了个宝贝,无奈,这孩子不愿意跟我学啊!” 江老的唉声叹气中,萧伊庭之前脸上惊鸿而过的骄傲和微笑再次浮现。 江老又叹道,这一次却是对着孟清浅,“浅浅,你的天赋算是很不错的了,但是比起我那清禾来,还是差了些。” 孟清浅也丝毫没有表露出生气来,如她的名字一般,沉着清淡地面对江老的评价,微笑更加谦逊,“江老,浅浅哪里谈得上什么天分?也就是喜欢画画,靠着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最重要的是自习画起所有的老师都教导有方,耐心有加,才让浅浅的画能见得了人,浅浅以后会更加努力,来弥补自己天分上的不足的。” 孟清浅很会说话,这番自谦十分诚恳,一点也不显得矫情,尤其在提及老师时,并没有在江老面前刻意地只强调江老,而是把所有教过她的老师提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老了,听起来很舒服,没有拍马屁的嫌疑,很对江老的胃口。 江老哀叹中略显欣慰,“你倒是有几分清禾的韵味,名字都带了个清字,为人作画都十分清雅,不错。” 孟清浅再次垂下眼睑,这样的赞誉她是喜欢听的,比赞她画儿画得好更让她欢喜,清雅二字,是她所追求的。 “好了,开始画吧!浅浅这副工笔画了一个星期了,今天可以画完,伊庭你来画这个。”江老道。 萧伊庭随着江老来到一边画静物的色彩,江老让他自己先画,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稍作指点之后,就离开了,让他自己画。 他接触色彩的时间还不长,但是运笔却十分大胆果断,一个上午,一副简单的色彩作算是完成了,期间,江老不时上来指点一二,但是他画作结束时,江老却不在。 原本等着江老来评,身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你才开始学画没多久吗?” 是跟他说?再无别人,自然是的。 “是的。”他知道自己才起步,这画是无法与人看的。 “很不错啊!”孟清浅却赞他,“很大胆,没有被色彩表面感觉束缚,能从外在的色彩去触发内心的感知,你的画,是有情的。只不过,对色彩组合关系还了解得不够深入,毕竟你不是专业的,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建议以后还学一些美学知识。” 他还没回答,身后就响起了江老的声音,“不错,画得不错,评得也相当好!伊庭,可别不服气,浅浅要教你,绰绰有余,她可是从小学画,功底扎实,悟性也好,我去年收得这个徒弟,也算欣慰了,你们两个,以后可以多多切磋。” “是,伊庭才起步,怎敢不服气?唯有以勤补拙,多加练习,还望姨公不嫌弃伊庭愚笨。” 江老却道,“你们两个啊,都这么谦虚!伊庭,你也是颗好苗子啊!行了行了,都不说了,我给你再讲讲,然后准备吃饭,浅浅先下 去吧。” “好的。”孟清浅微微含笑,离开了画室。 评完画之后,萧伊庭留在江家吃饭,孟清浅也是,席间,孟清浅很讨于小嫚喜欢,而于小嫚看她的眼神,一会儿悲戚,一会儿欢喜的,分明是把她当成清禾了…… 吃完饭,萧伊庭告辞离去,于小嫚则道,“伊庭,正好浅浅和你同路,你送送她吧。” 萧伊庭稍加犹豫,点了头,“好。” 辞别二老,他和孟清浅一前一后出来,孟清浅很有分寸,自己开门坐上了后座,并没有坐进副驾驶室的位置。 “住哪?”萧伊庭坐进驾驶室问。 “你把我放在xx大学那儿就可以了,我去有点事,谢谢。”孟清浅很有礼貌地道。 他于是一声不吭地,开了车。 ———————————————————————————— 院子里第一支丹桂吐开嫩黄的花蕊时,苏芷珊三十岁生日到了。 那日,苏芷珊尽邀同学一聚,叙多年同学情谊。 席间,不知谁说起了叶清禾,惹得苏芷珊在生日宴上失声大哭,有同学说,大家有时间还是多聚聚吧,人生无常,指不定哪天又少一个了…… 萧伊庭没能再继续坐下去,甚至没有告别,只身提前退席。 许多的故事,都和苏芷珊的生日有关。 第一次参加苏芷珊生日宴,他们高二,因为张萌的无礼挑衅,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向所有人宣布,这是他带来的人,谁也别想欺负! 大一那年也是苏芷珊生日,他酒微醉,她扶着他回宿舍,在学校那棵桂花树下,他们第一次轻吻,唇间含一瓣桂花,浓醉了整个季节…… 她说,桂花飘香的时节,她会化作其中一瓣,落于他唇上,如今,桂花开了,你会来吗? 回到家中的他,拿着画笔,立于丹桂丛中,描着那星星淡黄。 风过的时候,一星,两星,飘落下来,或有一瓣果真沾于他唇上,他没有拈掉,以舌尖度进嘴里,细细品尝,一如品着她的唇香…… 那是你吗? 丹桂开了一树又一树,落了一层又一层,她却始终不曾入梦来…… 最后一朵丹桂落尽,他忽然想起她曾经问过他的话:二哥,你见过院子里的桂花树结果吗? 这颗桂花树,真的不会结果吗? 他心中剧烈地疼痛。 第二天晚上,那一颗桂花树挂满了果实,是他买了各色假果,自己爬上树,满满地挂了一树…… 他坐在树下,看着夜空下琳琅的果实,默念:妹妹,桂花树是可以结果的,所以,世界上也是有奇迹的,是吗? 在树下一直坐到全身发冷,他才回屋。 家里,萧城卓瞪着他莫名其妙,“萧伊庭,你弄那一树假果子干什么?玩过家家吗?幼不幼稚啊?” 他冷着脸,“谁也别动它!” 萧城卓嗤的嘲笑他,“谁爱动呢?真的我还摘两个下来吃吃!假的谁要啊?” 假的!假的!他讨厌听到这个词! 可是,真的会熟透掉落,只有假的,才会永恒吗? 他站在妹妹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果子在风中摇曳,看着那些树枝,从郁郁葱葱,到笼罩白霜,再到白雪覆盖,冬天,就这么来临了…… 院子里积起厚厚一层雪的时候,孟清浅来家里玩,独自在树下堆雪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在雪地里忙碌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妹妹穿黑色羽绒服的样子…… “萧伊庭!下来啊!”她抬头,看见窗口的他,叫他的全名。 他不准她叫二哥,所以她一直叫他的全名…… 树上的假果不堪积雪负荷,掉落一只下来,正好砸在她仰起的脸上,她轻声惊呼,场面有些好笑,他却笑不出来…… 积雪延误了飞机,姜渔晚却急着和朋友出去玩,所以,雪停恢复通航后,她马上就出发了。 这是中国的最北,姜渔晚大嫂的老家 ,她一下飞机就直接往医院赶去。 在该省最好的一家医院的单人病房前,她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阿姨。” “嗯!醒着吗?”她问。 姜家老保姆也过来了,叫她,“小姐,您来了。” “是啊!早几天就该来了,这大雪耽搁的不是吗?”她把东西放下,去了病床前。 病床上平躺着一个女子,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还是醒。 姜渔晚走到床边,轻轻地唤了一声,“清禾。” 病床上的人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白皙的脸上一道刀伤,疤痕明显。 姜渔晚伸出手去,在她疤痕处轻轻抚摸,“清禾,等以后好些了,再把这疤痕给整掉吧……”她声音柔软,似乎对这个人充满疼惜。 叶清禾还是没有说话,眼皮仍然垂着。 “怎么还是这样啊?”她转过脸来,问两个保姆。 老保姆说,“一直都这样呢……” 姜渔晚立即起身了,前往医生办公室。 “您好,我是单人病房里病人叶清禾的妈妈。”她找到主治医生。 “您好,我记得。”主治医生请她坐下。 “我女儿在这住了这么久,怎么没一点变化?我上次来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样!”姜渔晚问道,这个医生是大嫂的熟人,清禾在这里的时候,大嫂比她看得时间还多。 “您别急。”主治医生宽慰她,“她的情况不一样,之前受了那么多外伤,骨折还动了手术,这些全都加重了她的病情,她这病,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前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把外伤全部恢复,可是,这病的恢复可就慢了。” “可是……这都多久了啊?大半年的,再熬下去都快过年了!还不见有好转!”姜渔晚却是真心着急的,说着话语气极不客气。 主治医生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尽力在治了……” “不行!你们这尽力治我看只能将病情继续恶化!我要转院!我要带她回北京去治!”姜渔晚急道。 主治医生便道,“北京的技术设备的确比我们好些,如果您要坚持,那就带去北京吧。” “可是你们这样……”她终究是不想带叶清禾回北京的,“你们这样,我怎么感觉她在一天一天等日子啊?就等着最后一天似的!医生,不是我不信任你,你总得让我看到效果啊!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医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做了好些工作不凑效,最后赞成她转院去北京。 姜渔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情极为矛盾,在外面思考了好久才进病房。 慢慢走到叶清禾身边坐下,轻轻叫了她一声,“清禾……” 叶清禾唇动了动。 “清禾……”她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最后痛下决心一般,“清禾,我带你回北京去,咱们回北京去治啊!” 两滴泪,从叶清禾眼睑内滚了出来。 她张了张唇,按她的口型,应该是叫一声“妈妈”…… “嗯!清禾,妈妈带你回北京去,不过,可以听妈妈说几句话吗?”她温柔地抚着叶清禾的头发。 叶清禾没有表情,可是心头却微微一震,再度沉落下去…… “清禾……哎……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姜渔晚想了想,“就从你进萧家说起吧,咱娘俩今儿好好谈一谈,把话都说开了。说实话,你萧伯伯,不,你就叫爸爸吧,怎么说也养了你那么多年,的确是把你当女儿来养的。当初你爸爸要把你带回来,跟我商量的时候我就不太想同意,因为你母亲是你爸年轻时的梦中情人,我心里有疙瘩,但是,我也知道你爸爸这个人讲义气,既然说了要带,必定是会带你回来的,来就来吧,可我不喜欢。 我最怕的就是你和伊庭好上,可你们还是好上了,打心眼里说,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儿媳妇,原因有许多,你母亲和伊庭爸爸的纠葛,你孤儿的身份,还有你过于内向的性格,都是我不喜的,但是我不喜欢有什么用呢?伊庭他们父子俩都把你当宝贝,我只好接受你。清禾啊,虽然我曾经冤枉过你,也在你身上挑刺,但是那时候我是真的 打算接受你的,希望你和伊庭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孩子,如果不发生以后的事,就真的这样了…… 后来外公外婆她们怎么样,我就不说了,只说说伊庭现在的情况。他离开了你,很不好,伤心欲绝,每天死气沉沉,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可见你的离去对他有多大影响,我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 真不能许诺啊,每次许诺完不成,几天真的好累好累~ 第284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十三周年 他闭着眼,心,也随着那停止的脚步声而往下沉去,一瞬间仿似停止了跳动。 敲门声响起,“儿子,睡了吗?” 他想了想,还是起来开了门,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估计就无法停止,他得跟母亲说清楚阙。 “儿子……”姜渔晚轻轻地叫他。 “妈。”他站到一侧,让姜渔晚进来孤。 姜渔晚在书桌前坐下,看着他,“儿子,是不是怪妈妈?” 萧伊庭摇摇头,“不是怪您,而是这么做是不对的,妈,我是已婚人,我有结婚证的!您这样,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子吗?” “可是……清禾她已经不在了啊……” 他最听不得这样的话,马上就接道,“妈,还没有人宣布她不在!她没有不在!我有感觉!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的!” 姜渔晚叹了口气,“儿子,你的心情妈妈理解,正是因为这样,妈妈才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也不是非要你跟人家发展什么的,就当多一个朋友,一起出去玩玩,散散心,总比你每天闷在家里好啊!伊庭,妈妈看着你成天闷闷不乐的,心里难过……” “妈!”萧伊庭听姜渔晚这么说,心中更是难受,“您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能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也没有闷闷不乐,没有闷在家里,我不是还工作吗?妈,您知道我跟妹妹的感情,我们现在也还是夫妻,所以,以后不要再有跟今天类似的事发生了,好吗?您这么做,才真正让我难过。” 姜渔晚听着,泪眼婆娑的,也觉十分委屈,“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下去?” 萧伊庭没有说话,一辈子三个字击中他心中最痛,沉默了一会儿,“妈,我的一辈子交给我自己好不好?我知道您的心意是为我好,也知道您疼我,可是如果您真的疼我,就不要再做这些让我失望伤心的事了,行吗?不要逼我。” “我这是逼你吗?”姜渔晚听了也很是伤心,“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清禾已经不在了,你不仅是清禾的丈夫,也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你不是只活在你自己世界中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所有爱你的人的心,走的人已经走了,不要再让活着的人为你伤心!” “妈,我不会的,我知道怎么做。” 姜渔晚知道一时半刻也说服不了他,擦了擦泪,有些哀怨,“我这都是什么命啊!两个儿子娶的老婆都是这么的不省心!一个清禾,一个微微!我真是……” 说着,又开始流泪。 想起大哥大嫂,萧伊庭劝道,“妈,宋成徽是宋成徽,大嫂是大嫂,而且,大哥大嫂还有孩子了,宝宝还这么小,您还是分开来看吧,大嫂也不知道她舅舅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什么?”姜渔晚横了他一眼,“当初把微微介绍给你大哥,就是你外公外婆的意思,现在想来,可能根本就是宋成徽的意思!我真是没挑好人!这个家!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妈——”萧伊庭怕的就是妈妈有这样的情绪,又道,“不管怎么说,大嫂现在都是自家人了,这会儿估计大哥大嫂也都不好受,您就看在宝宝的份上,让大哥大嫂他们自己去处理吧,组成一个家不容易。” “你这么容易看开?你把外公忘了?没良心的小东西!”姜渔晚轻骂了他一句。 萧伊庭轻叹,“妈,我没有忘记外公,我记得他对我的好,只是,到了现在,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只要活着,就是幸运的,只要是一家人,就好好珍惜,揪着那些恩怨不放,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妈,我没有其它的想法了,只希望您、爸爸、爷爷奶奶、大哥大嫂,还有他们的小宝贝,以及所有活着的亲人都平平安安的,一家人紧紧在一起,就够了。” 姜渔晚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你能这样就最好,我跟你爸就是怕你想不开,放不下,早点放下吧,孩子……” 姜渔晚说完,就低着头出去了,萧伊庭躺回床上,关了灯,黑暗中,反反复复地想着母亲说的话,的确是不该让活着的人再为自己操心了…… 只是翻来覆去的,仍然无法入睡,只好起来,将另一粒安眠药也吞了下去,这样,总能入睡了吧? 事情,总算如了他的愿,这是他入睡最早的一个夜晚,也是睡得最安稳的夜晚,只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感叹今天又得去找纪子昂开药了,这样每天去找多麻烦?纪子昂肯不肯看在同学的份上给他开一瓶? 自那日起,他便仰仗着这安眠药过日子,依然很听话地努力吃饭,依然会微笑,对着每一个人微笑,依然会在想念她的时候把速写本拿出来画,依然会在周末去走她们一起走过的路,依然会在每一个早上带着小乌龟去散步,他甚至,还在时间足够充裕的时候,再沿着那条河去打探,只是,仍然没有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一句话:不要再找了,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了…… 是吗? 这样的表情,无疑又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撒下一把盐…… 他面无表情地回京,再去过同样的生活。 不过,稳定的睡眠,总算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晦暗,可是外表的逐渐光鲜和内心的荒芜却成了正比,思念的痛,从来就不曾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 姜渔晚曾问他,是否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倒是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这样吧,一天一天,时间便走到了盛夏,期间,萧城卓从美国回来,家里人一直瞒着他这件事,现在终于瞒不下去,二十出头的他,年轻气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却无处发泄,只对着他吼,把姐姐交给他,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萧城卓,答不出这个话来,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自己千万次,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和萧城卓一起回来的,还有乔思,他不知道乔思的反应是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见乔思…… 萧城卓说,乔思已经决定来中国工作,这一次,萧伊庭没有把他和妹妹的房子让给乔思住,他舍不得…… 期间,宁子离婚。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们兄弟算是尝尽…… 盛夏渐渐进入尾声,水岸边新嫩的柳枝已是满树盛装,亲爱的妹妹,我们认识整整十三个年头了啊…… 十三周年,他要好好“庆祝”一番。 那天,他没有去律所,早早地去了他们念大学时的小家,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收拾屋子,整理她的旧物,那些写有她笔记的书,他一页一页地翻过,旧时光,便在这宁静的夏日一点一点复苏,那些让他想起来笑,笑起来哭的日子,还那么近,那么深的,在他脑海里,一刻也不曾远离…… 下午的时候,他开始做饭,红豆汤圆,她的最爱,水煮牛肉,曾经的笑话。 他照着菜谱,再也不会把红豆汤圆煮得半生不熟,不会再把水煮牛肉当成清煮来做。 一荤、一素、一汤、一甜品,简单而隆重。 红酒斟上,餐桌他和曾经坐过的位子,一边一杯,两幅碗筷,都如她曾经在时一样。 点上烛光,他在烛光里微微地笑,眼中晶莹闪烁,“妹妹,十三周年快乐。” 迷蒙中,仿佛看见她的影子,单瘦,轻盈,穿着朴素的白衣蓝裙,悄然飘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长发垂散,冲着他笑,“二哥,我来了……” 他的泪珠潸然而下,“妹妹,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你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去触摸烛光里的她,然而,眼看要碰到的瞬间,她却突然消失了,眼神一晃,原来是幻觉…… 所以,妹妹,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他怔怔地坐着,一直看着蜡炬成灰,烛光泯灭…… 于是又想起了那些看恐怖片的日子,他逼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陪着看,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害怕…… 你可知,他的确是害怕,只不过,怕的是你不在我身边了…… 黑暗中,忽然想起了门铃声,他一个激灵,脑中蹦入两个字:妹妹! 第288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回北京 叶清禾不说话,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清禾,你们一块长大,感情有多深,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仅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十三年啊,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有这样幸运,一同成长,一同走进彼此的人生。站在客观的角度,我能看明白,你对伊庭来说,不仅仅是爱人,还是朋友,是姐姐,还是老师,原本,你们这样的感情就该是最深厚,最稳定的,即使后来发生这么多事,如果你是一个健康的人,我也不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因为我了解你们,你能带给伊庭最大的幸福,这点,我绝对相信。我可以不再计较那些过去,包括我们两家的恩怨,我原有的那些心结,甚至你脸上这道疤,我都可以不在乎了,哪怕你不能生孩子都无所谓,萧家子嗣这么多,也不仅靠伊庭传宗接代,只要你和伊庭幸福地生活就行,毕竟,伊庭如此在乎你啊,我是他妈妈,我也希望他开心……可是,也正是因为感情如此深厚,伊庭失去你的痛才更加深啊!清禾,你那么聪明的,你异地而处想想,如果是你,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吗?我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伊庭……简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 姜渔晚转过脸去,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你是不是会想,既然这样,让你回到伊庭身边就行了呢?清禾,你母亲也是患这个病的,家里有一个病人,家人多辛苦你该知道啊,所以,请你体谅我一个当母亲的心……而且……就算我舍得让伊庭吃这个苦,可最后的结果呢?你这病,一次感冒,一次受伤,一次妊娠,甚至连生气,都会导致加重,你说,你来告诉我,你能给个准数吗?能陪伊庭到什么时候?伊庭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苦头了,假如再来一次,还要不要他活了?所以,清禾,原谅我自私了,把你藏起来,这一次,伊庭已经苦够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些恢复过来,我不舍得他再遭受一次这样的苦,你那么心疼他的,难道你舍得吗?阙” 姜渔晚拿了纸巾,轻柔地给叶清禾擦着脸上的泪,“清禾,你看,我就知道你也是舍不得的,对吗?你到我们家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呢……孤” 她陪着叶清禾又哭了一阵,边哭边说,“清禾,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这事儿你是最受委屈的,可是,我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我不会抛下你不管,做不成婆婆,我可以当你的妈妈,原本,你就是老萧带回来的小女儿啊,我会给你治病的,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妈妈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好不好?” 姜渔晚说完,擦着泪,去外面走廊打电话,神情还真是十分的悲伤,“大哥,是我,我想给清禾转到北京去,你来帮帮我。” “转北京?你不是要隔开伊庭和她吗?” “是……”姜渔晚啜泣着,“可是她的病,在这边总不见好,还是去北京治吧,虽然不想让她再和伊庭一起,但是也不忍心看着她病入膏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条命……” “这和去不去北京有什么关系?在那边又不是没给她治!这病在哪治不是一样?” “大哥!还是不一样啊!”姜渔晚擦着泪,“我看着她这样,觉得她挺可怜,北京总是条件最好的地方,没有给她最好的,我怕她万一……我会受良心谴责……” 姜大在那边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道,“当初要把她弄走的是你,现在要弄她回去的也是你,我这当大哥的自然是听你的没问题,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去了北京,和伊庭以及你家老萧偶遇的机会就大多了!到时候事情穿帮,很有可能他们俩跟你翻脸!到时候,你可就收不了场了!” 大哥的警告不无道理,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要不……我再想想……” “嗯,你好好考虑吧……” 电话结束,姜渔晚重新进了病房,轻轻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良久,问身边的保姆,“今天做雾化了吗?” “嗯,做了。”年轻的看护回答。 于是姜渔晚起身,检查了一下床头的高度,“这个高度合适吗?她舒服吗?” “行的,护士说可以的。” “她能写字吗?你们了解她要干什么吗?” “阿姨,您放心,这么久我们都懂她的意思了,她有时候好,有时候坏的,好的时候能写,眼睛也是,有时候也能睁开看我们。”年轻看护说。 那天,姜渔晚陪了她一整天,后来,还亲自给她做个人卫生,看着她比之前更加瘦小的身体,心中也极是难受。她不知道这种难受如何而来,按理,她是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姑娘,可是,面对着她,心中始终堵着一团,十分压抑。 < 傍晚的时候,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保姆和看护给叶清禾喂东西吃,却先给她嘴里放了柠檬。 姜渔晚略惊,“这么酸的!能受得了?” 看护只好答道,“这样可以帮助她吞咽……不然喝水喝不进去……” 保姆也在一边道,“没办法,小姐,她时好时坏的,最近又差一些了,每次喂吃的都特别麻烦。” 姜渔晚只好不出声了,眼睁睁看着看护和保姆两人折腾她,喂个吃的,凉毛巾什么的轮番用上来帮忙,而咽不下去的时候,还有唾液流出来…… 她不忍再看,转过脸去…… 好不容易等保姆喂完,叶清禾重新躺好,姜渔晚眼睛红红的,坐到她身边,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拿着叶清禾的手,托着,说, “清禾,我们回北京吧!妈带你回北京去治!可是……答应我,不要再见伊庭,行吗?我们在医院好好儿治病,治好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喜欢北京,妈妈给你安排住处,想去别的地方,妈妈帮你安家,安排人一直照顾你,唯独的,不要再和伊庭有什么瓜葛,好不好?不瞒你说,过了这么久,伊庭总算走出来了,这功劳不在我,也不在老萧,而在另一个年轻女孩,她美丽,端庄,有着和你相似的气质,画画尤其突出,恰好伊庭迷上了画画,两人一起在江老,也就是你姨公那里学画,很是投缘,这样,他才渐渐从失去你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才逐渐有了笑颜……所以,清禾,不要再去打扰他的安宁和幸福,好不好?他再也承受不起了!他三十二了!也没享受过几天幸福的时光,现在好不容易……” 想起儿子,姜渔晚话都说不下去了,再一次地泣不成声。 和她一起流泪的还有躺在床上的叶清禾,一张苍白的脸,泪水横流。 很努力地,想睁开眼,也只能勉强露出一线瞳光,眼泪磅礴而下…… 搁在姜渔晚手心的手,微微地颤抖,指尖轻抬,伸出去,似乎,是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最终,却软软垂下,徒劳,唯有流泪…… “清禾……”姜渔晚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哭泣不止,“清禾……谢谢你成全我一颗母亲的心,以后的人生,妈妈会负责你到底……” 第二天,姜大带着妻子从北京赶来,办了手续,便带着叶清禾返回北京,同时带回了姜家的老保姆和在h省雇的临时看护,起初,看护不太愿意去北京,但因她照顾得久,对叶清禾比较了解,姜渔晚便出高价聘她。 一路,姜渔晚都对清禾照顾得十分细致,出门,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再强调不要感冒了。 姜大都觉得奇怪,单独和姜渔晚在一起的时候不免道,“我还以为你很恨这个姑娘,可见你现在这样,也实在奇怪!” 姜渔晚却叹道,“起初的确是不喜的,两家恩怨太多,从爸爸那一辈开始就牵扯不清,让我怎么喜欢得起来?再加上,爸爸妈妈的死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她也脱不了干系,爸爸妈妈去世以后,不管怎样,我都接受不了她成为我儿媳妇,最重要的,是她这个病,娶了她,意味着伊庭这一辈子都是辛苦命,就像捧着一碗热油,时时刻刻存着小心,而且还要随之面临丧偶的危险,你也看见伊庭了,没了她就跟没了灵魂一样,伊庭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她主宰伊庭,这样的生活的,伊庭来说太累,而且,且不说她能不能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如果她像妈妈一样的命运,那孩子不就是另一个她?伊庭又得多痛苦?总之,她是绝对不能成为我家儿媳妇的,至于现在对她好,我也确实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亏欠她……” 第28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 :你的影子 连跑带跳得跑过去开门,黑灯瞎火的,灯也没想到要开,差点摔到,而后,便是连跌带撞地扑到门边,唰地拉开门阙。 门外的灯下,站着的人是……付真言。 一桶冰水彻头彻尾浇下…… “怎么是你?”从云端跌入地狱的落差,让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绝望袭来,怎么会是妹妹呢?当然不会是妹妹…… “我……在楼下很久了,看见有模模糊糊的光,然后又灭了……就上来看看……”付真言语气凝重地说孤。 楼道的灯灭了,两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 萧伊庭没说话,也没关门,自己转身进去了,留下一个空门给付真言。 他和他,自十八岁开始,便吵了十几年,斗了十几年,如今,还有什么斗下去的意义吗? 付真言微一踌躇,趟着黑夜进了房间。 萧伊庭终于开了灯,边走边说,“来了,就吃饭吧。”就像她还在的时候一样,这小子,什么时候识趣过?可是,他仍然希望,一切,都如她还在的时候一样…… 他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给付真言,“你的专用!” 付真言怔怔看着自己的大号碗,没吭声。 “吃!”萧伊庭拿起了筷子,给他夹了些牛肉,“水煮牛肉!这回正宗的!还有红豆汤圆,比你做得好!” “喝点吧!”付真言说。 “好!”他没含糊,取了只杯子来。 自官司开始,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付真言,而付真言见面竟然不打他也不咆哮,真是让他意外,而事实上,此时,若付真言将他痛打一顿,他或者会好受些……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开始喝酒。 喝到一定程度,付真言叫停,“够了,再喝下去,她会不高兴。” 是他醉了还是付真言醉了?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她不高兴! 他喝酒、他颓废、他不思进取,她就会不高兴吗? 从前的她,曾冲进网吧,将偷偷溜出去上网的他逮个正着;也曾在他骑着机车在校园横冲直撞的时候如女斗士一般横在路中间…… 那么,他再犯一次错,她就会再次出现吗? 可是,他不敢,他答应她的,要听她的话,乖乖地生活…… “该睡觉了!”他扔了杯子,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吃了,进入卧室,也不管付真言。 付真言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起身,把餐桌收拾干净,碗筷都洗了,而后,关灯,悄悄离开。 他和萧伊庭十几年不对盘,为的是同一个女子,而在此女子离开人世之后,一切终于消停…… 自叶清禾回归,他就渐渐淡出了她生活,对自己说,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学会逐渐远离她吧…… 直到后来叶清禾牵连进官司,他也只是默默关注,因为他信任她,也了解她对萧伊庭的感情,既然选择了回来,就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这份感情的事,而他更信任萧伊庭,说实话,虽然十几年和他争斗不断,也总是嘲笑这个人幼稚,可打心眼里,他还是佩服萧伊庭的,一个和他从前一样的学渣,竟然能考入名校,成为京城名律,不是他可以办到的,所以,他相信,萧伊庭一定能帮助叶清禾,也只有他能帮得到她,他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了…… 既然没有能力,他就选择沉默,以免给萧伊庭添乱。 再后来,竟然传来如此噩耗…… 这是他人生中经历最痛之事,然而,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伤心难过,一个人默默怀念。 他没有怪责萧伊庭,更没有来指责萧伊庭的过失,因为他知道,萧伊庭爱叶清禾,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尚难过至此,萧伊庭只怕已痛不欲生,他,又何必再来添伤? 今日,恰巧路过此地,却意外地看见餐厅那扇窗户有光,他心跳顿时剧烈加快,可是,那也只是生理上的反应,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上面的人不是她…… 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在底下久久地凝望,凝望那一窗光亮,就像凝望着一个人。 然 而,那光突然灭了…… 他忽然地,便产生了一个冲动——上去看看…… 只是,看了,喝了,也半醉了,却更是伤感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老祖宗的话,是真理…… 萧伊庭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的!睡眠真好啊!他苦笑着感叹。 上一次见宁子,人瘦了一大圈,眼里布满红血丝,是睡眠质量严重不行吧?他是不是该劝宁子吃安眠药呢?一颗不行吃两颗,两颗不行吃三颗,像他这样,总有一颗让你入眠啊! 进浴室冲了个澡,把以前的衣服拿出来穿,随便套上就去律所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些衣服和裤子都大了好些,空荡荡的…… 进办公室,地板锃亮,桌上一层不染,还插了几朵花,旁边摆着一杯茶。 不用说,他也已经知道这是小鱼一大早来做的,她这么做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总是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眼不见,便没有感觉,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最重要的是,他没那个心力去揣摩其他人,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看了眼日历,周五,是去范家的日子。 范家,那个让他害怕又牵挂的地方,无论怎样,最多隔半个月他会去一次,其实,他倒是想去得更频繁一些的,只是,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他每次去,带给范家二老的,到底是难过还是安慰…… 宋子衡已经办了手续,去了荷兰,上周还给他发来了邮件,附有好些照片,是一大片牧场,那是他在荷兰的梦想,初具模型,正在建房子。他说,要在房子周围种满郁金香。 宋子衡最初不太敢走进范家,在出国之前,终于鼓起勇气去拜访了,范家二老没有再给他异样的眼光,如今,对他二人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了,即便宋子衡叫他们爸爸妈妈,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怎么也不愿意跟他出国。 他正想着,手机来电,一看,是范叔叔打来的。 “范叔叔,我下班就过来看你们。”他立即接了电话。 “伊庭啊,我就是跟你说这事的,今天下午我和你阿姨有点事要出去,所以啊,今天你就别过来了。”范叔叔在那端说。 “哦……那好吧,那我改天再去拜访。” 接完电话,他打电话给家里,告诉云阿姨,他今晚不在外吃饭了,回家吃。 然而,便投入到工作中来。 下午的工作有点多,他结束得比较晚,开车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车多,极堵,开到某个地段的时候,忽然看见道上有个瘦小的身影,提着一桶子花在急匆匆地赶路。 他细看了一眼,确定是小鱼没有错。 脑中下意识转过一个念头,小鱼晚上在卖花? 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前面的车通了,他便踩油门,开走了。 终于回到家,他扯开领带,松了衬衣第一颗扣子,将公事包随手扔在沙发上。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他是否回来太晚,家里人已经吃过了,于是往厨房走去。 然而,到餐厅的时候,他却全身一震,如被雷击中,脑中轰然作响…… 那个人是谁? 背对着他站在厨房门内,身形瘦小纤细,穿着天蓝色衬衫,黑色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直到腰际…… 那是和妹妹一模一样的毛衣,一模一样的裙子,一模一样的头发…… 那是妹妹…… 他顿时如被掐住了咽喉一般,叫不出,不敢叫,唯恐这又是一个幻影,就像昨晚一样,他一伸手,这影子就消失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眨了好几次眼睛,都发现那个身影还在,甚至,她的长发还会随着她手里的动作微微飘动…… 而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冲而上的狂喜。 他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喜极而泣,“妹妹!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长发,深深地吸着她的气息,然而,下一瞬,他却僵住了,这气息,不是妹妹的…… 他如烫手般松开胳膊,那人回过头来,冲着他浅笑,“萧二哥,你好。” 原来,不是…… 他呆呆地看着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姜渔晚在一边笑道,“叫二哥就可以了,什么萧二哥啊!多拗口。” 他退开了几步,垂头丧气,“不要叫二哥,妹妹不喜欢。” 姜渔晚脸色有些僵,不过,马上恢复过来了,笑道,“随便吧,你们年轻人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伊庭,你还记得她吗?” 他摇摇头。 “吕姨的女儿啊!叫孟清浅,小名浅浅的,以前来过我们家!”姜渔晚笑着介绍。 “哦……”他凝视着她,生疏而有礼地道,“对不起,刚才认错了人。” “没关系。”孟清浅倒也落落大方。 “好了好了!吃饭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姜渔晚笑道,“伊庭,帮我把菜都端出去,今天这菜啊,是我特意向浅浅拜师学的呢,浅浅这孩子,可从不娇生惯养,什么都会。” 萧伊庭看着备好的菜,蒜泥白肉?手工鸡丝面?面条上还撒了厚厚一层香菜?母亲这是转性了吗?不是最讨厌蒜泥和香菜? “还是我来吧。”孟清浅微笑着说。 “不用你来!你是客人!”姜渔晚赶紧拦住她,“今天麻烦你教我做这两道菜就已经很不周到了,可是伊庭爱吃,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把你拉家里来教我!伊庭,赶紧帮忙吧!” “我去洗手。”他转身,退出了厨房,脑海里满满的,全是妹妹穿着蓝衣黑裙,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心口涨得发疼。 孟清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有些略略失神。 白衬衫,藏青裤子,领带扯开了,衬衫第一颗扣子也是松开的。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描述:能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青裤子穿出彩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品质男人,而一个男人最性/感的样子,就是领带松开,衬衫半敞的时候…… 她隐隐地觉得,身体上还残余着一个拥抱的力度,还有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头发上…… 这个男人,比去年见他时,更多了几分男人味了…… “浅浅,吃饭了!”姜渔晚唤道。 “哦,来了。”她从臆想中清醒,脸上泛起了红晕。 尽管姜渔晚不要她动手,她还是帮着把碗筷拿了出去,而后,姜渔晚便按着她在餐桌上坐下,同时,上去叫萧城兴和萧城卓下来吃饭。 萧伊庭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在楼梯上,就看见餐桌边坐着的女子的背影,那袭蓝衬衫,深深灼痛了他的眼,太像,太像…… 萧城卓身边的座位还空着,他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正好在孟清浅对面。 他上楼一趟,领带已经解掉了,因为洗手,衬衫衣袖也卷了一圈,露出小小一截手腕,在随意挽起的袖子映衬下,透着男人的手腕所特有的阳刚之气,却又不乏养尊处优的细腻。 孟清浅看着,再一次失神。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把目光转开,却又落在他敞开的第一颗纽扣处,隐约可以看见衬衫内一根红色的线,衬得他颈下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让人禁不住有继续往下看的冲动,很想看清楚,他那根红线吊着的到底是什么坠子…… 她脸色更红了,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一个男子看十分失礼,连忙坐好,可是,却在不经意之间和他的目光相碰,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她脸颊烫得发烧,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这时候姜渔晚说话了,把手工拉面端到萧伊庭面前,对他说,“这是你最爱吃的!赶紧尝尝,味道可还好?浅浅亲自做的!还有这个蒜泥白肉,你和城卓都爱吃,快吃吧!” 然而,萧伊庭却如没听见一样,目光仍然直直的,看着孟清浅的方向。 萧城卓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低哼了声,朗声道,“蒜泥白肉吗?我尝尝!” 他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口,吃完后摇头,“不怎么样!没有清禾做的好吃!” 他故意不说姐姐,而说名字清禾!强调清禾!不是清浅! 可是,再看萧伊庭,居然还是没有反应地看着孟清浅…… 他有些恼怒,把那碗拉面抢到了自己面前,“你不吃是吗?那我吃了!我最爱吃的就是面条!在美国可是吃不着的!” 说完,也不管大哥大嫂,以及什么所谓的客人,大口大口地稀里哗啦就把面条给吃完了,吃完还不算,将筷子一扔,扔得啪啦响,扔出一句话来,“东施效颦!没清禾的做得好就别学!” 这话说得,姜渔晚生气了,“城卓,在说什么呢?有点礼貌!” 萧城卓哼了一声,干脆骂他没教养吧!他干嘛要在这人面前有教养!他将碗一推,“不好吃!全都不好吃!我出去吃去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 姜渔晚气得看着萧城兴,“你看看,你看看城卓啊!” 289 那日,叶清禾自悬崖跌落。崖壁陡峭得几乎与水面垂直,所有人都以为她定然是掉入水中了,那角度,看起来也只有掉入水中的可能,可是,她却偏偏有那么好的命,大哥去找干柴时,发现了昏迷的她,因为了解自己妹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把叶清禾马上背回来,反而是将她就地藏了起来,他则跑回来问她怎么办…… 怎么办?那时萧伊庭已经昏过去了,二哥背着他准备离开,她便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最后,想办法让大哥和三哥把叶清禾弄走…… 姜大听了她的话,也是叹息,“你啊,还是妇人之仁!不管怎么说,你和老萧把她养大,也算对得起她了,这样的身份,在我看来就该守本分,她却还不知满足,想当女主人?所以说,女人啊,心机重了很可怕,伊庭那么聪明的,怎么就栽在女人上了呢?不值得!阙” “行了!别说这些了!哎……再怎么说,她在我们家也十三年了,就算是只猫猫狗狗的也有感情,我这一边阻挠着她和伊庭,一边,心里还是愧疚的,就对她好点,算是补偿吧!”姜渔晚叹道。 “随便你吧!反正我听你的!不过,我可是要提醒你,你要把她看好了,我这么些年,阅人无数,这种出身的女人大多贪婪,不是我不信她,而是现实如此,你等着吧,你把她治好了,她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指不定又会去招惹伊庭了!腿长在她身上,你能管得了?”姜大哼了哼,“到时候,你把她藏起来的事一曝光,老萧和伊庭能原谅你?你啊,也就能到大哥面前来哭诉!孤” 姜渔晚陷入深深的沉思…… 回到北京以后,姜渔晚把叶清禾安顿下来,方方面面做了相应的打点,旨在保密,同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保姆和看护,“记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秒也不能分神,尤其,她身边不能出现任何手机、电话、电脑等等可以通讯的工具!” “是的,记住了,小姐。”保姆答应得斩钉截铁。 姜渔晚交代完之后,才重新进病房,对叶清禾展开了温柔的笑容,也忘了叶清禾现在不一定能看清,握住了她的手,“清禾啊,妈不能陪你太久,得回去了,伊庭和清浅要回来吃饭呢,我得回去看看,你就安心在这住着,有任何的需要你尽管跟保姆阿姨提,她是我们姜家老保姆了,会转告我的,记得啊,你来我们家十三年了,妈妈就是你的家人,不要和我生分。” 她能感觉,“清浅”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时,叶清禾的手抖了抖。 “清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哎,时间是良药,就当是为了伊庭吧,委屈自己了……对了,你就安心养病,其它的,就不要想了,现在都当你失踪了,甚至当你……”她隐晦去那个意思,没说出来,“所以,先熬过两年再说,妈妈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乖乖的啊!” 姜渔晚又嘱咐了一番保姆和看护,才终于走了。 北京和h省不同,熟人太多,尽管她已经做了许多的防护,可还是唯恐会在医院碰到熟人,虽然可以编谎话,但是也怕万一泄了行踪,所以,还是待得越少越好,忙不迭地离开了,却不敢马上回家,因为说了是出来玩的,总不能这样就回来了,只得去娘家又住了几天,才回到家里。 当天,就把孟清浅约了出来,一起去逛街了,两人如母女一般,极是亲密,逛完街,却没回家,而是去了萧伊庭的律所。 萧律的母亲,律所的人都认识,可是,对于和她一起来的女子,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暗地里眼神交汇间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怎么这么像?难道和萧律有什么关系? 萧伊庭正在伏案工作,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预约好的委托人,头也不抬地道,“请进。” 门开了,姜渔晚笑容满面地出现在萧伊庭面前,“儿子!” “妈?您回来了?”萧伊庭对于母亲突然出现在办公室,还是有些意外的,起身前去拥抱,却在此时,看见了在门口娴静而立的孟清浅。 “你好,萧先生。”自他不准她叫二哥,她便叫他萧先生,很是生疏的称呼。 萧伊庭点点头,以示意。 姜渔晚也没有去计较这个称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问萧伊庭,“看看我新买的大衣,怎么样?” 萧伊庭上下打量一番,赞道,“高贵端庄,为妈妈量身打造的。”并没有太高兴致欣赏,可是,希望妈妈开心。 “嗯!你的看法和浅浅完全一样!是浅浅给我参考的!你们啊,都是大忙人,逛街只有浅浅陪我!”姜渔晚抱怨了一句,说着,还递给他一 个袋子,“这个,是给你的,妈妈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萧伊庭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领带,仍是为了妈妈,他赞道,“喜欢啊!很好看!” “喜欢就好!也是浅浅挑的!我就说嘛,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我挑的颜色都太老气!” 萧伊庭拿着领带,手臂略略僵硬。 “伊庭,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我们正好想去你律所旁边的咖啡屋喝咖啡,经过你这,就顺便来看看,现在走了,你下班再来咖啡屋接妈妈,这些东西,你给妈妈提来。”姜渔晚把购物的成果放在他办公室,亲昵地和浅浅离开了。 整个过程,孟清浅都没有多话,只是一袭白色大衣,长发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整张明丽的小脸,眼睛很亮,唇角微微上弯,恬静而美好,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跟着姜渔晚这么一来一去,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但却非常引人注目,律所所有人的目光无不随着她身形而动,直到她消失以后,还有人在盯着她的方向看,最后咋舌,“一个字,美!感觉比前老板娘亲和!” “美倒是美,不过没老板娘漂亮啊!” “我倒是觉得老板娘虽然漂亮,却太冷了些,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个美女,接地气一些。” 还有人更提出,“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正是因为老板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以才让她和这人间格格不入,早早地就……” “你们够了,别说了!人都走了还说人长短不好。” “我们也是为老板娘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人……” 议论到此结束,大家看了眼萧律办公室,重新埋头做事。 下班时间到,萧伊庭耽搁了一阵才收拾东西,看了眼妈妈留下的大包小包,无奈地提了,去隔壁的咖啡厅找她。 没进去,只在门口给妈妈打电话,却听妈妈接电话后在那端急道,“伊庭,快来!”而后,便挂断了。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听妈妈语气似乎情况十分紧急,立即下车奔了进去,却见大堂里,妈妈正扶着孟清浅的手,往外急急忙忙地走,看见他,忙道,“伊庭!清浅的手被服务员不小心用开水给烫了!” “那赶紧去医院吧!”他说。 医院! 这两个字让姜渔晚心头一跳,赶紧道,“去吧!赶紧的!”她真是神经质了!清禾所在的医院离这远着呢! 姜渔晚扶着孟清浅上了车,孟清浅原本十分纤白的手,手背绯红。 一直陪着孟清浅看完医生,姜渔晚却忽然接了个电话,而后对萧伊庭道,“伊庭!你舅舅叫我过去,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走了!我答应了请浅浅吃饭的!这事儿得你帮我了!” “不用了,姜姨,您有事就去吧!”孟清浅说。 “那可不行!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呢!伊庭,拜托你了!”姜渔晚说完,便离开急诊科走了。 孟清浅目光看向萧伊庭,微笑浮上,“萧先生,不必请我吃饭的,我可以回去自己做。” 萧伊庭低头盯着她的手,包着纱布…… 孟清浅手缩了缩,“没关系的,煮面条就行,只是,伤了右手,不能画画了!” “走吧。”他说。短促,而令人无法抗拒。 “我……” “你不是一个人在北京吗?”他问。 “嗯,但是,我一个人可以。” 她眉目间的倔强,也跟某个人一模一样啊…… 他冷着脸,没有说话,走出了科室,走进了冬日的冷空气里。 孟清浅默默地随之出去,打算叫出租,他的车却开到了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 “去吃什么?”他问。 “随便。”她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去看他的侧影,干净,清爽,冬日的他,好像因为这季节披上了淡淡的霜一般,可是,正因为这样,也更让人觉得成熟稳重。 他不太喜欢说话,她这么坐着,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你上次那副画,后来改了吗?”那幅画 ,她给他提了意见,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改了。” 仍然是短促的回答,她却微微一笑,很是满足。 而后便和他谈画,这个话题会让人觉得轻松…… 他开车经过一家餐厅,透过餐厅玻璃门,可以看到一对雪人娃娃,不是雪堆的,这不惊奇,让人惊奇的是,这是一对雪人娃娃,一男一女,那个女娃娃,长长的头发,戴一副黑框眼镜…… 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戛然刹车…… “呀!好可爱!”孟清浅也看见了,极为惊喜,没跟他说便打开车门跳下车,直奔那娃娃而去。 他也随之下车,孟清浅却已经进餐厅里面去了。 门内的她,露出难得的少女天性,把雪娃娃的黑框眼镜取了下来,戴在自己鼻梁上,而后站在雪娃娃中间,冲着他笑。 他看得呆了,一时脑中时空交替,不知身处何处…… 他心中冲动一涌,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速写本,开始在本子上画,花园,桂花树,雪人,女孩…… 终于,他画作里的女孩不再是空空的,他一笔一笔地勾出他想画的线条和轮廓,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跃然纸上…… 孟清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是在拿自己当模特画画,同作为画画人,她不动声色地为他摆起了pose,餐厅有服务员诧异地走过来,她也只悄悄阻止了,并且从包里拿出几张钱来。 他画完,便盯着本子发呆。 她感觉到他是完成了,笑着走过来,在他本子上看了一眼,笑,“这是我吗?真可爱!” 他看着她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空蒙…… “萧先生,我看过你好些速写,很多地方都有奇怪的空缺,这一副,很满……”孟清浅说。 满? 他将本子一合,“走吧,吃饭。” 进去之后,意外地,碰到了辰安和宁子,他们两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这么可爱的餐厅? 而他两人则奇怪地看着他身边的女孩,走近了,宁震谦的表情才慢慢松了下来,只是什么也没说。 “这是……”左辰安问。 “你们好,我叫孟清浅。”她含笑自我介绍,“是萧先生的……同学。” 左辰安和宁震谦相视一看,同学?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吧!”左辰安招呼。 几个人聊了起来。 说是聊了起来,其实只有左辰安和孟清浅在说话,宁震谦一贯是个闷葫芦,而三个人中话最多的萧伊庭如今是比他更闷的葫芦…… 聊着聊着,萧伊庭才知道,这餐厅是左辰远新开的雪主题餐厅,难怪左辰安会在这里,至于门口那对雪人,是左辰远看了他的qq头像得的灵感…… “萧大律师,你不会找我哥追版权吧!”左辰安开玩笑地问,意在活跃气氛。 萧伊庭脸色阴沉,半晌才说,“这样……也挺好……至少,证明这不是一个故事……” “……”左辰安觉得有点累,老大为情所困,老二为情黯然销/魂,他本想一个一个来,却全凑在了一起,他这独角戏真是唱累了…… 算了!语言是最垃圾的开解方式,还是喝酒吧! 他让人开酒,“就我们三兄弟自己,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放开了喝吧!” 他把酒摆开,给二人先斟上,而后问孟清浅要不要,孟清浅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喝酒。 就这问话的功夫,那两人一人一杯已经喝干了…… 并且,宁震谦抢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和萧伊庭又斟满了,而且什么也不说,只和他酒杯一碰。 两兄弟再次喝干…… 看着这架势,左辰安决定自己不喝了,这两人这么喝下去,得有个清醒的才行! 话说,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喝酒的!谁也不说话只往肚子里灌啊?菜也不等? “我说两位哥哥!你们能不能缓缓?”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无论他 说什么,这两人也当没听到,而且,他要去抢酒瓶的话,老大还跟他瞪眼…… 去抢老二的酒杯,老二则死死抓住不放…… 最后,他无奈,灵机一动,指着萧伊庭身后道,“咦,清禾妹妹,你来找你二哥啊?” 萧伊庭下意识地回头,明显被吓到的表情,一如当年在网吧被清禾抓…… 左辰安趁机拿走了萧伊庭的酒杯,心中暗叹,这妹管严只怕是改不了了,也不知眼前这个女人到底算什么…… 不能让他来再这么喝下去,原本想给他们消愁的,如今只能送他们回去了,于是道,“我送老大,你能送下老二吗?” 第28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荷 萧城兴是聪明人,这里面的道道也自然明白,此刻不便说什么,只纵了萧城卓,“随他去吧!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 “还是孩子?都大学毕业了还孩子?浅浅也就这么大!可比城卓懂事多了!”姜渔晚顺便把孟清浅夸了夸,然后安慰道,“浅浅,别往心里去,这孩子,都给我们惯坏了,又去了国外几年,更加不受约束!阙” 孟清浅倒是十分乖巧懂事,笑容温婉,“姜姨,没事,叔叔说得有道理啊,我久居新加坡,又是自己在家钻研这些,自然不如国内的做得地道,只是,在姜姨面前是真献丑了,浅浅汗颜呢,以后啊,浅浅得拜个师父,正儿八经地学一学才行。” “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呢?”姜渔晚极是满意开心,“浅浅,这回得在国内多待些时候了吧?” “嗯,至少一年吧,爸爸还是很支持我回来进一步学习国画的。” “好!太好了!”姜渔晚笑道,“那有时间就陪陪姜姨逛逛街,可好?孤” “好啊,我一个人在这边,谢谢姜姨这么照顾我。”孟清浅说每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温温柔柔的,极是亲和。 姜渔晚愈加高兴,只是,餐桌上两个男人却始终沉默。 萧城兴作为男主人,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在座,而萧伊庭,一口也没吃,只是始终呆看着孟清浅的方向。 直到一顿饭吃完了,孟清浅要告辞,姜渔晚仍然挽留,“浅浅啊!你一个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不如就在这休息了吧?家里房间多。” “不了,姜姨,我还是回去吧,还有些事儿呢。”孟清浅拒绝了,女子随便留宿别人家,在她看来,总是不妥的。 姜渔晚没办法,便叫来司机,让司机送她回去。 这点,孟清浅倒是没有拒绝,谢过姜渔晚之后,离开了萧家。 而此时,萧伊庭仍然盯着同样的方向,看着的,是空空的座位,目光空蒙。 “儿子!儿子!”姜渔晚笑着推了推他的手,“吃东西吧,都快冷了。” 萧伊庭恍然,眼神一敛,仿佛从另一个时空回来,“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哎呀,慢点,别噎着!”姜渔晚在一边看得急,这孩子吃饭,这半年来总是好像别人跟他抢似的…… 不一会儿,他扒完了饭,放碗,“爸妈,你们慢吃,我先上去了。” 说完,起身上楼,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楼下餐厅,萧城兴忍不住对妻子说,“渔晚,你说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你把这么个像清禾的女孩子给招到家里来,不是给每个人添堵吗?”话说他看着这姑娘,想起清禾来,心里都十分难受,也难怪城卓要摔碗而去了。 姜渔晚却嗔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儿子?” 萧城兴不以为然,“你为了儿子,就弄个像清禾的替身来给儿子,可是清禾是别人能替代的吗?这对那什么深深浅浅的也不公平啊!” “人家叫浅浅!什么深深浅浅!”姜渔晚纠正他,“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正是因为清禾是别人难以替代的,我才把浅浅叫了来,否则,你儿子谁也看不上!难道真让他一辈子这么孤苦下去?你忍心我可不忍心!” “问题伊庭他怎么想?他是这么无情的人吗?这才过去多久?半年!你就给他招这些个来,他得多难过啊!多反感啊!这对清禾也太无情了!就算你要给儿子再续个妻子,也得等两年吧?等时间把清禾在儿子心里抹去一点点再说也不迟!”萧城兴用手指敲着桌子,提醒她。 姜渔晚听了之后委屈地道,“再等两年?儿子还能等两年?你是不关心儿子的!你都没看见儿子现在是什么样!你看他瘦了多少?!你再看他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算是对着我们笑,那也是笑得没有内容的假笑!别的我不管,我只要儿子开心就好了,别的女孩伊庭也许会反感,但对浅浅,肯定不会!你没见儿子今天的表现吗?看着浅浅都看呆了!再说了,我也没说,浅浅就是给他相的女朋友,只是我朋友的女儿,回国来看我的而已,恰巧跟清禾像,他就关注了呗!我哪有刻意给他相亲?你看我让他送浅浅了吗?没有!我不会让他觉得我刻意这么做的!” “还不刻意!”萧城兴不满地指指餐桌上的菜,“又是蒜泥白肉,又是面条!这些从前都是清禾做给伊庭吃的!这还不刻意?” “巧合而已 !”姜渔晚抬了抬下巴,“总之,我是希望儿子快点走出来,不要再为一个女人而郁郁寡欢,世界上的好姑娘多得是,浅浅人漂亮,家世好,家教好,学识也好,谈吐性格更是讨人喜欢,还年轻,比伊庭小多了,跟城卓差不多大呢,年轻女孩有朝气,希望能将伊庭感染了,有点生气,现在的儿子,我都快不认识了!跟个老头似的!” 萧城兴无奈,只好道,“总之你要折腾这个事情,我拿你没办法,可是我也不看好,我在这先给你打预防针了,这事儿没那么好折腾,你折腾不好了,我是不会给你善后的!儿子以后有什么反应,我也不会管!” 姜渔晚更不待见他的话了,冲他一瞪,“管?!你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管过儿子?还不是我/操心了三十几年了?” “……”越说越说不拢了,萧城兴最后通牒已下,转身也上楼去了书房,让她自己一个人折腾去! 第二天周末,是萧伊庭跟老师约好去学画的日子,一大早地,他便拿起绘画工具,出门了。 他拜的老师其实就是江老,在中国画上颇有造诣。 当年清禾在念高中时,还不知他们彼此之间有这样一层关系,江老就极想纳清禾入门下,直赞她极有天赋,而且颇具画功,灵性尤佳,只不过,那时候的清禾不愿意,一来,是因为她对画画只是兴趣,没有作为终生事业的打算,二来,也是江老和她母亲的画风不同,她不愿意摒弃母亲所授的东西。当然,这第二点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江老早已经不收弟子,更何况,还是他这样的零基础徒弟,不过,正因为是他,江老才收了。 二老疼清禾尤甚,初知清禾噩耗的时候,极为伤心,于小嫚还因此而病了一场,如今半年过去,每次萧伊庭前去学画,看见他来,二老都还要感慨一番,说着说着,于小嫚就会掉泪,直说姐姐那一支,终于还是没了人…… 他来得早,通常这时候江家是没有其他人的,画一上午,吃过午饭,他一般就会回去,然后,下午的时候,江家的儿孙们才会来探望二老,整个上午一般都静悄悄的,十分适合学画。 只是,今天,他却不是最早的一个,来到江老专门作画的画室时,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看见的依然是背影。 穿一袭烟绿色旗袍,大朵地渲染了荷花,长发绾在脑后松松地绾成髻,身形瘦小,纤腰一握。 再没了昨天乍见时的冲动,他知道这不是,可是眼眶却微微地热了,眼前浮现出的全是清禾身着水墨荷花旗袍的模样,一时,痴了。 “伊庭,你来了。”江老看见他,笑着叫他。 他怔怔地,恍若没听见。 画画的女子转身,回眸一笑,清清浅浅一句,“你好。” 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画上,好美的一幅画…… 工笔荷花,笔法细致,线条优美,荷花亭亭玉立,婀娜姿态,更传神的是荷花边上所绘的女子,身穿烟绿色旗袍,旗袍上亦大朵的荷花,发髻轻绾,精细巧蜜的技法,将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不说,生生地在人物上移植了荷花的魂,濯清涟而不妖,便是对这画中女子最好的评价,这,也是他心中想要达到的境地,他多想随意一笔,便画出这样的清禾来…… 女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几分羞涩,“小女子的自画像,画得不好,请多指教。” 他只沉浸在画的意境里,听了这句,目光移到她身上,有句话在心里,却没说出来…… —————————————————————————— 其实吉祥今天还想更一万字,但是好像吉祥每次许了字数,反而更不出来了,呜呜呜呜,只能说尽力~~ 第290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妹训 萧伊庭自去年以来就和兄弟二人见面少,因为不敢。 三人太熟悉,所以他们一眼便可看穿他心里的伤,而他不愿意的,便是将自己的伤赤.裸裸暴露出来,接受别人怜悯的目光。他怕,这样,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可怜的人,那么,暗夜中微光般的希望或者就会被掐灭…… 今日算是凑巧遇上,许是想逃避辰安的询问,许是,不想面对辰安的眼睛,也许,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酒杯中那亮晃晃的液体,点中了心里某个疼痛之处,突然便极渴望用这冰凉又火/辣的液体去浇注那疼痛,以将自己推向冰火两重天的深渊。 正是杯酒下肚之后,他才觉得自己之前错了孤。 最近这大半年,他不是没有喝过酒,但是没有这一次像这样无所顾忌,敞开怀喝。 或者,这就是兄弟的不同吧…… 哪怕,他今天醉死在这里,他也不用担心没人给他收尸…… 只是,空腹饮酒,还和宁子喝得这么猛,没多久就空了一瓶,这种喝法,第二瓶没喝完,他就已经醉了…… 一声“清禾妹妹,你来找你二哥”,将他的魂吓飞一半,一时也分不清今夕何夕,回头一看,浑浑噩噩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头昏昏沉沉的,又跌坐回去。 他伏在桌上,撑着头,醉眼迷蒙,嘀咕,“妹妹,我不想喝的啊,都怪辰安,辰安非让我喝……不罚我……罚他……告诉露露罚他学小乌龟……” “……”左辰安有些无语,兄弟果然是用来坑的,这喝醉了坑的人还是他……不过,更多的,则是替老二难过,都这样了,还是当年那个妹管严…… 宁子也是醉倒在桌上,他将宁子撑起来,看看孟清浅瘦小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撑不起老二的,便叫来个服务员,把萧伊庭给扶了起来,只请孟清浅拿上他的车钥匙,准备送他回家。 孟清浅应了,拿了他的车钥匙去开车。 左辰安和萧伊庭的车都停在了餐厅门口,服务员是扶着萧伊庭往他自己车走的,萧伊庭走到车面前,眼神晃了晃,摇摇头,重量往旁边辰安的车倒去了。 “哎,您的车在这儿!”服务员提醒他。 他还是一个劲地犟着要往辰安的车走,脚步不稳的,还差点摔倒。 服务员犟不过他,只好随着他的脚步,把他送到后面这辆车。 他熟练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倒了进去。 左辰安这时候扶着宁子出来,只能把宁子扔进后座了,上车后,推着他道,“哥,你上错车了!哥!” 萧伊庭迷迷糊糊地,一把挥开他的手,“唔……喝酒了……妹妹不让开车……” “……”好吧,谁让你自己开车来着?这“妹训”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实在费力把他再弄回他自己的车,跟一个醉鬼也解释不清,左辰安只好下车来,对他车里的孟清浅说,“抱歉啊,那家伙喝太多了,在犯浑呢,我送他们两个算了,要不我给你叫个车吧?” 孟清浅倒也落落大方的,下车把钥匙交还给左辰安,“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左辰安拿着钥匙,看着孟清浅的身影走上街道,并且顺利上了出租车以后,才回到车上,送那两个冤家回去。 好在这两个人酒品还比较好,喝醉了不吐不闹的,只有萧伊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在那嘀咕,“三子,你骗我,妹妹没来,吓死我了……” “……”左辰安看了他一眼,继续开车,他不跟醉鬼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三儿,到家给我先漱口……” “……”这是怕他家妹妹闻到酒味吧?左辰安听着,心里酸酸的。十八岁和叶清禾认识,从来没想到,那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会给自称情圣的老二这么大的影响和伤害…… 左辰安开着车,忽然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堆花,一直盯着他的车看…… 在好些小文章里看到过大冬天遇到某个卖花儿或者卖鱼的老人或者小孩什么的,一般作者都会全给买下来,让他们早点回家,今天他自个也遇上了…… 他犹豫了一下,确认自己这么做不是矫情,才下的车,说明来意,要买她全部的花, 谁知,那姑娘却摇摇头,表示不卖,而后,抱着花走了…… 他可就真不明白了…… ———————————————————————————— 又醉了一宿…… 醉果然还是有醉的好处的,没吃安眠药…… 萧伊庭乌着眼圈吃完早餐,却见姜渔晚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笑眯眯的。 “妈,爸,我去上班了。”他说。 “伊庭!”姜渔晚叫住了他,“昨晚我买的东西呢?” “噢,在我车上,车没开回来。”他想起他的车,应该还在雪主题餐厅吧?记不太清楚了,等等问辰安,印象中他好像是坐辰安的车回来了,有人扶他下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人是辰安没错…… “伊庭,你昨晚去哪吃饭了?喝成那样,你送浅浅回去了吗?人家一个女孩子……”姜渔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醉得一塌糊涂回来,还是左家小三子送回来的。 “嗯?昨晚见了辰安,喝多了,记不得了……”他拿了另一辆车的钥匙,出门去了。 头还是有些痛的,他将车停在律所附近停车场,用力捏了捏眉心,下车走进律所。 律所清洁干净,空气里淡淡混了薄荷的香味,让他疼得阵阵发紧的头,顿感一阵清爽。 律所同事一个个跟他说早上好,他也回之以微笑,一直走到他自己办公室门口,站定。 只因,办公室门口多了一个人——小鱼。 他没说话,径直入了办公室。 小鱼的存在他一直都是忽视的,尽管他知道她常常会来律所,甚至于,每天都预先给他泡好一杯热茶,但是,大半年过去,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坐下,手边的热茶温度刚刚好,泡茶的人,还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里面的方向。 他微皱了眉头,开始工作。 小鱼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小脸涨得通红,他想到些什么,合了案卷,叫道,“进来吧。” 小鱼听见后很是诧异,左左右右地看了好几遍,确定周围没别的人要进去以后,她才怀疑地移了移了脚步,可又怀疑不是叫自己,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进来!”他声音大了点。 小鱼这才慢吞吞地进了办公室。 “你好了?”他问。 小鱼点点头,垂下眼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萧伊庭打量着她,“怎么不上学?” 小鱼听了,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萧伊庭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的衣服又旧又小,衣袖短得露出小半个手肘来了,眉头再次紧皱,“你今天有话跟我说是吗?” 她嚅了嚅唇,欲语还休的。 “有话就快说吧,我要工作了。”他在想,或者,她知道了她父亲的事,只是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而已,从她这么久以来在他这的表现,也就是这意思,可是,他真的不需要。 她终是急了,唯恐影响他工作,轻声道,“我……我只是想……清禾姐姐了……” “……”他皱着眉,心口剧烈一抽。 他也想,很想,可是,想清禾了,她在这等他是什么意思?他从哪里给她变一个清禾出来?他真希望自己能变啊…… “萧哥哥,我昨天看见你……跟另一个女孩子……”小鱼说到这里,充满怯意地看着他,唯恐自己说错了话似的。 说完,小鱼眼泪一涌,流淌下来,而后,转身就跑了。 萧伊庭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空茫茫一片…… 视线里,忽然多了一个身影,黑色大衣,素净如夜,渐渐走近,面容明丽,唇角上扬,步履轻盈,宛若黑天鹅飞过时飘落的一片飞羽…… 他闭上眼来。 再睁开,果然有人,而且人已至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萧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他低哑了声音。 她款款而来,在他 办公桌前站立不动,笑容温婉。 “请坐。”他道。 “谢谢。”孟清浅坐下来,看着对面穿半高领黑色商务休闲毛衣的他,一种属于精英的气质,浑然将他包围,让人无法直接以目光相对。 她脸色微微泛红,眉目浅垂,音若落珠,“萧先生,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您,实在是因为我遗落了一件重要东西,必须找回来。” “什么?”他端坐,短促地问。 她觉得很有压力,办公室的他,和那日在他家中看着她痴痴发呆的他,是不一样的…… “是……一条手链,不值钱,但却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很珍惜的,可能昨晚掉在你车上了,所以,我想找回来。”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抖,脸上红晕更浓。 他看着她,忽然的,眸中如化了水一般,漫开柔和的光泽,“嗯,那去取吧。” 他眼前浮现出某个人总是板着的小脸,还有坚定不移的语气:二哥!不准乱花钱!二哥!这个内容,半小时默出来!二哥!二哥!二哥…… 他这么一说,孟清浅倒是不好意思了,连连摇手,“不不不,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看到的话,告诉我,或者告诉姜姨,我来取就好了。” 他点点头,没吭声,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被他看得不敢抬头了,幸好,助理这时候给她倒来一杯茶,她说了声“谢谢”,视线便终于有了落点,落在那些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双手下意识围住茶杯,却被滚烫的杯壁一烫,她“嘶”地倒吸一口气,缩了回来。 萧伊庭注意到她的手背,还有昨天的烫伤,“好些了?” 孟清浅意识到他是在关注她的手背,眼中亮光一闪,点头,“嗯。” 他的主动询问,终于让她不那么紧张,鼓起勇气来,低声问他,“昨天,你的朋友让我开车送你回来,所以我才坐进了你车里……” “嗯……”他再度点头,原来昨天的过程是这样的,那后来他是怎么去辰安车里的? “后来,你朋友送你回去了……”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脸色更胜桃花,“我在你车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音乐开关,听到一首歌,loving/you,很好听啊,可是我回去找,网上都没有这个版本……是谁唱的?” 他眼睑略抬,锐利的光亮一闪而过。 瞬间思考后,问她,“你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着头,神情透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可爱。 “那好吧,现在去找手链。”他站了起来,“走吧。” 第287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清禾 只是,换了句,随意地答话,“你会画画?” 女子孟清浅,眼中有些暗淡下去,昨晚,在萧家,她和姜渔晚的谈话中就提到过,她此次回来,是专程学习中国画的…… “只是从小有兴趣而已,画得不好,见笑。”她垂眸低答阙。 “很好。”他简单地答道。 孟清浅却浅浅地微笑了,“谢谢,不过,说是自画,这画里的人比我自己却要出色太多,在画中,我借了荷花一缕魂,才将她画得这么有意境,我自己,和她比起来,实属庸脂俗粉了。孤” 萧伊庭久久凝视着那副画,对她这番听起来似自贬的话没做评价,只是唇角却扬起一个极浅的微笑来,眉梢间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骄傲,这表情只宛若昙花一现,转瞬,又乌云沉沉了…… “你们俩是认识的?”江老诧异地看着二人。 “见过的,江老,不熟。”孟清浅倒也没有和萧伊庭攀近乎。 “哦?”江老对于这个局面还是比较中意的,“认识那是最好!我就不用给你们再介绍了!伊庭,浅浅的画相当不错,尤其擅长工笔人物,你看这画中人,极富神韵。浅浅啊,在领悟其神这一点上很有天赋。当年的清禾也是如此……”提起清禾,江老脸上又现伤感和缅怀,“清禾这孩子,真是太有灵性了,也是遗传基因使然吧,无论是书还是画,或者其它,都是极难得的苗子,她画画儿写字,都跟玩儿似的,却偏偏能玩出别人苦练几年十几年也达不到的境界,字,是她擅长的,我就不说了,这画儿她也没在我面前画几幅,但是提起笔来,轻而易举就把别人体会不到的神给勾勒出来了,当时看得我哦,简直像捡了个宝贝,无奈,这孩子不愿意跟我学啊!” 江老的唉声叹气中,萧伊庭之前脸上惊鸿而过的骄傲和微笑再次浮现。 江老又叹道,这一次却是对着孟清浅,“浅浅,你的天赋算是很不错的了,但是比起我那清禾来,还是差了些。” 孟清浅也丝毫没有表露出生气来,如她的名字一般,沉着清淡地面对江老的评价,微笑更加谦逊,“江老,浅浅哪里谈得上什么天分?也就是喜欢画画,靠着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最重要的是自习画起所有的老师都教导有方,耐心有加,才让浅浅的画能见得了人,浅浅以后会更加努力,来弥补自己天分上的不足的。” 孟清浅很会说话,这番自谦十分诚恳,一点也不显得矫情,尤其在提及老师时,并没有在江老面前刻意地只强调江老,而是把所有教过她的老师提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老了,听起来很舒服,没有拍马屁的嫌疑,很对江老的胃口。 江老哀叹中略显欣慰,“你倒是有几分清禾的韵味,名字都带了个清字,为人作画都十分清雅,不错。” 孟清浅再次垂下眼睑,这样的赞誉她是喜欢听的,比赞她画儿画得好更让她欢喜,清雅二字,是她所追求的。 “好了,开始画吧!浅浅这副工笔画了一个星期了,今天可以画完,伊庭你来画这个。”江老道。 萧伊庭随着江老来到一边画静物的色彩,江老让他自己先画,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稍作指点之后,就离开了,让他自己画。 他接触色彩的时间还不长,但是运笔却十分大胆果断,一个上午,一副简单的色彩作算是完成了,期间,江老不时上来指点一二,但是他画作结束时,江老却不在。 原本等着江老来评,身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你才开始学画没多久吗?” 是跟他说?再无别人,自然是的。 “是的。”他知道自己才起步,这画是无法与人看的。 “很不错啊!”孟清浅却赞他,“很大胆,没有被色彩表面感觉束缚,能从外在的色彩去触发内心的感知,你的画,是有情的。只不过,对色彩组合关系还了解得不够深入,毕竟你不是专业的,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建议以后还学一些美学知识。” 他还没回答,身后就响起了江老的声音,“不错,画得不错,评得也相当好!伊庭,可别不服气,浅浅要教你,绰绰有余,她可是从小学画,功底扎实,悟性也好,我去年收得这个徒弟,也算欣慰了,你们两个,以后可以多多切磋。” “是,伊庭才起步,怎敢不服气?唯有以勤补拙,多加练习,还望姨公不嫌弃伊庭愚笨。” 江老却道,“你们两个啊,都这么谦虚!伊庭,你也是颗好苗子啊!行了行了,都不说了,我给你再讲讲,然后准备吃饭,浅浅先下 去吧。” “好的。”孟清浅微微含笑,离开了画室。 评完画之后,萧伊庭留在江家吃饭,孟清浅也是,席间,孟清浅很讨于小嫚喜欢,而于小嫚看她的眼神,一会儿悲戚,一会儿欢喜的,分明是把她当成清禾了…… 吃完饭,萧伊庭告辞离去,于小嫚则道,“伊庭,正好浅浅和你同路,你送送她吧。” 萧伊庭稍加犹豫,点了头,“好。” 辞别二老,他和孟清浅一前一后出来,孟清浅很有分寸,自己开门坐上了后座,并没有坐进副驾驶室的位置。 “住哪?”萧伊庭坐进驾驶室问。 “你把我放在xx大学那儿就可以了,我去有点事,谢谢。”孟清浅很有礼貌地道。 他于是一声不吭地,开了车。 ———————————————————————————— 院子里第一支丹桂吐开嫩黄的花蕊时,苏芷珊三十岁生日到了。 那日,苏芷珊尽邀同学一聚,叙多年同学情谊。 席间,不知谁说起了叶清禾,惹得苏芷珊在生日宴上失声大哭,有同学说,大家有时间还是多聚聚吧,人生无常,指不定哪天又少一个了…… 萧伊庭没能再继续坐下去,甚至没有告别,只身提前退席。 许多的故事,都和苏芷珊的生日有关。 第一次参加苏芷珊生日宴,他们高二,因为张萌的无礼挑衅,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向所有人宣布,这是他带来的人,谁也别想欺负! 大一那年也是苏芷珊生日,他酒微醉,她扶着他回宿舍,在学校那棵桂花树下,他们第一次轻吻,唇间含一瓣桂花,浓醉了整个季节…… 她说,桂花飘香的时节,她会化作其中一瓣,落于他唇上,如今,桂花开了,你会来吗? 回到家中的他,拿着画笔,立于丹桂丛中,描着那星星淡黄。 风过的时候,一星,两星,飘落下来,或有一瓣果真沾于他唇上,他没有拈掉,以舌尖度进嘴里,细细品尝,一如品着她的唇香…… 那是你吗? 丹桂开了一树又一树,落了一层又一层,她却始终不曾入梦来…… 最后一朵丹桂落尽,他忽然想起她曾经问过他的话:二哥,你见过院子里的桂花树结果吗? 这颗桂花树,真的不会结果吗? 他心中剧烈地疼痛。 第二天晚上,那一颗桂花树挂满了果实,是他买了各色假果,自己爬上树,满满地挂了一树…… 他坐在树下,看着夜空下琳琅的果实,默念:妹妹,桂花树是可以结果的,所以,世界上也是有奇迹的,是吗? 在树下一直坐到全身发冷,他才回屋。 家里,萧城卓瞪着他莫名其妙,“萧伊庭,你弄那一树假果子干什么?玩过家家吗?幼不幼稚啊?” 他冷着脸,“谁也别动它!” 萧城卓嗤的嘲笑他,“谁爱动呢?真的我还摘两个下来吃吃!假的谁要啊?” 假的!假的!他讨厌听到这个词! 可是,真的会熟透掉落,只有假的,才会永恒吗? 他站在妹妹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果子在风中摇曳,看着那些树枝,从郁郁葱葱,到笼罩白霜,再到白雪覆盖,冬天,就这么来临了…… 院子里积起厚厚一层雪的时候,孟清浅来家里玩,独自在树下堆雪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在雪地里忙碌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妹妹穿黑色羽绒服的样子…… “萧伊庭!下来啊!”她抬头,看见窗口的他,叫他的全名。 他不准她叫二哥,所以她一直叫他的全名…… 树上的假果不堪积雪负荷,掉落一只下来,正好砸在她仰起的脸上,她轻声惊呼,场面有些好笑,他却笑不出来…… 积雪延误了飞机,姜渔晚却急着和朋友出去玩,所以,雪停恢复通航后,她马上就出发了。 这是中国的最北,姜渔晚大嫂的老家 ,她一下飞机就直接往医院赶去。 在该省最好的一家医院的单人病房前,她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阿姨。” “嗯!醒着吗?”她问。 姜家老保姆也过来了,叫她,“小姐,您来了。” “是啊!早几天就该来了,这大雪耽搁的不是吗?”她把东西放下,去了病床前。 病床上平躺着一个女子,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还是醒。 姜渔晚走到床边,轻轻地唤了一声,“清禾。” 病床上的人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白皙的脸上一道刀伤,疤痕明显。 姜渔晚伸出手去,在她疤痕处轻轻抚摸,“清禾,等以后好些了,再把这疤痕给整掉吧……”她声音柔软,似乎对这个人充满疼惜。 叶清禾还是没有说话,眼皮仍然垂着。 “怎么还是这样啊?”她转过脸来,问两个保姆。 老保姆说,“一直都这样呢……” 姜渔晚立即起身了,前往医生办公室。 “您好,我是单人病房里病人叶清禾的妈妈。”她找到主治医生。 “您好,我记得。”主治医生请她坐下。 “我女儿在这住了这么久,怎么没一点变化?我上次来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样!”姜渔晚问道,这个医生是大嫂的熟人,清禾在这里的时候,大嫂比她看得时间还多。 “您别急。”主治医生宽慰她,“她的情况不一样,之前受了那么多外伤,骨折还动了手术,这些全都加重了她的病情,她这病,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前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把外伤全部恢复,可是,这病的恢复可就慢了。” “可是……这都多久了啊?大半年的,再熬下去都快过年了!还不见有好转!”姜渔晚却是真心着急的,说着话语气极不客气。 主治医生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尽力在治了……” “不行!你们这尽力治我看只能将病情继续恶化!我要转院!我要带她回北京去治!”姜渔晚急道。 主治医生便道,“北京的技术设备的确比我们好些,如果您要坚持,那就带去北京吧。” “可是你们这样……”她终究是不想带叶清禾回北京的,“你们这样,我怎么感觉她在一天一天等日子啊?就等着最后一天似的!医生,不是我不信任你,你总得让我看到效果啊!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医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做了好些工作不凑效,最后赞成她转院去北京。 姜渔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情极为矛盾,在外面思考了好久才进病房。 慢慢走到叶清禾身边坐下,轻轻叫了她一声,“清禾……” 叶清禾唇动了动。 “清禾……”她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最后痛下决心一般,“清禾,我带你回北京去,咱们回北京去治啊!” 两滴泪,从叶清禾眼睑内滚了出来。 她张了张唇,按她的口型,应该是叫一声“妈妈”…… “嗯!清禾,妈妈带你回北京去,不过,可以听妈妈说几句话吗?”她温柔地抚着叶清禾的头发。 叶清禾没有表情,可是心头却微微一震,再度沉落下去…… “清禾……哎……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姜渔晚想了想,“就从你进萧家说起吧,咱娘俩今儿好好谈一谈,把话都说开了。说实话,你萧伯伯,不,你就叫爸爸吧,怎么说也养了你那么多年,的确是把你当女儿来养的。当初你爸爸要把你带回来,跟我商量的时候我就不太想同意,因为你母亲是你爸年轻时的梦中情人,我心里有疙瘩,但是,我也知道你爸爸这个人讲义气,既然说了要带,必定是会带你回来的,来就来吧,可我不喜欢。 我最怕的就是你和伊庭好上,可你们还是好上了,打心眼里说,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儿媳妇,原因有许多,你母亲和伊庭爸爸的纠葛,你孤儿的身份,还有你过于内向的性格,都是我不喜的,但是我不喜欢有什么用呢?伊庭他们父子俩都把你当宝贝,我只好接受你。清禾啊,虽然我曾经冤枉过你,也在你身上挑刺,但是那时候我是真的 打算接受你的,希望你和伊庭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孩子,如果不发生以后的事,就真的这样了…… 后来外公外婆她们怎么样,我就不说了,只说说伊庭现在的情况。他离开了你,很不好,伤心欲绝,每天死气沉沉,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可见你的离去对他有多大影响,我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 真不能许诺啊,每次许诺完不成,几天真的好累好累~ 第292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饺子 即将春节了,萧伊庭买了好些年货,去往范家探望范仲的父母。 保姆来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站在玄关,听得一向沉寂的范家,居然传出来说话声,有人在他之前来了? 进门以后,发现客厅里坐着范家二老,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阙。 “伊庭来了!”范叔叔和他打招呼,并且向他介绍,“这是老家亲戚的孩子,下期来北京念书,我上次说和你阿姨出去办点事,就是去给他办手续的。孤” 男孩子长得十分清秀,也很有礼貌,立刻站起来叫他“哥哥”。 他笑笑,称赞了男孩一句。 不管怎样,家里多一个人总是热闹些,虽然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虽然有些事想起来依然会揪心地痛,可至少,多了个陪伴,这房子里,也多了点生气…… 他把年货放下,陪二老说了会话,跟往常一样的,陪着二老吃了晚饭,开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又是夜幕降临,他在车流里缓缓行驶,音乐开着,固定的,是那首loving/you。 冬天的街道,行人稀少,他在蜗速一般往前移的车流里缓缓挪动,一眼,就看到了捧着一桶花的小鱼,闪身进了一条胡同。 他想起那天,小鱼在他办公室流着泪跑开的情形,心中略有所动,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便跟着小鱼进了胡同。 小鱼小小的身体抱着一桶花,走得并不快,他很快就追上她的身影了,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小鱼走到一个老大杂院,进去。 他也跟着进去了,大杂院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小鱼走进了其中一间。 她并不知道有人跟着她一起,进屋后,忙碌开了,再一个转身时,发现门口站着他,惊得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掉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萧……哥哥……” 说完,蹲下来,慌里慌张地收地上的东西。 他扫视了一圈这屋子,一共也就十几个平米,中间用帘子隔开,帘子后面应该是床,外面则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简易的衣柜,一些简单生活用品,就这些了,做饭还得到外面来做。 “爷爷呢?”他问。 “在……睡着呢……”她指了指帘子后面。 “你们不打算回老家过年?”他又问。 小鱼没出声,低下头来。 “是买不到票吗?还是……没有钱?”尽管觉得这么问不恰当,但他还是问了,这一老一小的,说不定真存在这个问题。 “不!我们有的!”小鱼连忙说,而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跑向一个箱子,在里面掏啊掏的,掏出一叠钱来,交给他,“萧哥哥,给你……” “什么?”他不懂她的意思,这是还他钱吗? 小鱼低着头,怯怯地,“萧哥哥,我知道还差很多很多,可是,今年只攒了这么些,明年我再努力多攒点的!给我时间,我会还清的。” 还真是还他钱…… 他没有接,“这钱你先自己拿着,回老家去,好好念书,真要还我钱,等你长大以后赚钱了一次性还给我。” 小鱼又不说话了,只是蹲下来,把钱摆在他脚下,而后,手扶在门框上。 这意思……是要赶他走? “小鱼,我马上就走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过了年就回去念书,不用来我律所给我打扫卫生什么的了,没有这个必要,我有请清洁工的。”他说。 十一二岁的年纪,每天兜着花满大街地窜着卖,算什么? 小鱼却慌张得抬起头来,“萧哥哥,你嫌弃我?” “……”不是嫌弃,而是……一种说不来的感觉,总是,小鱼不应该在这个城市里继续像流浪儿一样生活。 小鱼眼泪汪汪的,“我知道,萧哥哥你是讨厌我的,因为……你们救了我,可我爸爸还……还害了清禾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道歉和赎罪,我什么也不会……直能做一些不起眼的事……如果……如果你讨厌我……那……对不起……我以后不去了……” 萧哥哥最初骗她,后来,她终于还是知道爸爸的死讯,知道爸爸的死究竟是什么缘由, 她小小的内心在亲情和正义之间挣扎煎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恩人…… 至于那笔手续费,她必然是要还给萧哥哥的,可惜,她还太弱小了些,她想去给人家洗碗洗盘子,可人家都不招童工。爷爷自从上次在医院撞倒之后,虽然治好了,可是身体不如从前,也赚不了钱了,只有靠她自己…… 萧伊庭心中也极是复杂。他是一名法学者,而且是一名优秀的法学者,看待事物原比常人更理性,可有时候感情冲撞上来,还是会搅乱他的定力。 在盯着小鱼看了许久以后,他才略略皱眉,对她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有负疚的心理,做错事的是你爸爸,跟你没有关系,我们给你治病,也并非因为你格外特殊,如果我们遇到的是另一个患病的小孩,我们就救他了。而且,你爸爸在最后关头还是有所醒悟,替清禾挡了一颗子弹,所以,一切早就两清了,你完全不必要抱有这种替你父亲赎罪的念头。把这钱收起来,带回老家去,念书吧。” 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的前因后果,仿佛都要有一个最终的仪式才算是了断,说完这些话,他觉得跟小鱼的这段关系也算是了断了,在门口站了站,转身准备离去。 小鱼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萧哥哥,钱,我还是会还给你的,请你拿走吧,我知道很少,可是……一定要给你。你要赶我离开北京,我就回家去,不过,可以延迟半年吗?我……今年是休学的,九月才回去念书,这半年……我想在北京挣点钱……北京比老家好挣钱一些……” 他觉得很荒谬,“就靠你卖几朵花来挣钱?哪天赚的钱还不够交罚款!” 小鱼却极其倔强,咬着嘴唇看着他,没有打算退让。 看着她的模样,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小鱼却突然出声说,“萧哥哥,不要再给我钱了!” 萧伊庭的手僵直,那一个瞬间,他的确是想掏钱买票把这爷孙俩送回去的。 “我不会来烦你,萧哥哥,再见。”小鱼拾起那五千块,放在门口的地上,把门关上了。 萧伊庭愣愣的,被这个倔强的小鱼弄得左右为难,弯腰拾起那五千块,再想起刚才小鱼咬着唇瞪着他的倔强眼神时,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某人也曾用绝然的目光看着他,一声声地说着“我会还给你的,一定会还的……” 他无语凝噎…… 这个邓小鱼……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都在,拿着张单子,好像在列春节购物单。 “爸,妈,我回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往楼上走去。 “今天到画画吗?”姜渔晚问他。 “嗯,去了。”他低声答道。 “看见浅浅没?我有点东西忘记让你带给她了。”姜渔晚说。 “她今天没去,回新加坡了,得过完年才回来。”他边走边说。 姜渔晚就没问什么了,喜滋滋地看着他上了楼,而后对丈夫萧城兴说,“看见没?儿子对浅浅上心了,哪天没去,哪天回来,他都清清楚楚,你之前还说我做错了!哪有错?你看他们俩,郎才女貌的,每周都在一起画画,画完画约约会,儿子再送她回家,这不是开始恋爱的迹象吗?这两人啊,可是共同话题不断,我听说,浅浅经常指点儿子画画,儿子也很服她,你想想,除了清禾,儿子还服过谁?” 萧城兴将信将疑,“是吗?” 他说不管,那次之后还真就不管了,也没关注儿子和孟清浅的发展,总觉得儿子不会那么快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希望儿子开心的,只要儿子开心,他也就不苛求了,毕竟清禾已经失去,而儿子,还要继续生活啊…… “当然是!”姜渔晚十分自得。 转眼到了除夕,要去萧爷爷家吃团年饭,一家人一大早的,把家里收拾好,中午就齐家过去了。 萧家人很多,从前萧伊庭喜欢这样的场面,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玩玩闹闹,是他最爱的氛围,一大家子人,有打牌消遣的,有忙做饭的,也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小孩子们则跑上跑下。可是,今天,他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坐了整整一下午,要么发呆,要么无聊地翻手机。 “伊庭,给我们添茶。”打牌的三叔见就他一个人坐着没事,朝他喊。 “好!”他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机,起身 添茶去了。 萧城卓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而他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也闪了一下,短信到…… 因为他刚放下手机,还来不及锁屏和密码,萧城卓一见之下便拿起来读,发现这是一条祝福短信,和平常过年的祝福短信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短信的来源地他不喜欢:新加坡。短信末尾署有一个他不喜欢看到的名字——清浅。 还清浅呢!孟字都省略了,这么亲密? 萧城卓不忿之心忽起,便飞快地拿着手机开始回短信,也不想卖弄什么文采,直截了当地回:姑娘,对男人太热情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廉价,大过年的,你要把自己几毛钱一斤卖了呢? 发完后,他把信息给删除了,若无其事把手机又放回沙发上,等着萧伊庭回来,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萧伊庭回来之后,果然什么也没发现,继续拿着他的手机,脑袋放空,机械地玩着那些不需动脑筋的游戏,玩到最后,没电…… 吃团年饭、看春晚、包饺子,每年都是一样的节目。 看着奶奶和妈妈以及婶婶们在那忙着和面包饺子,他想起了去年春节,他包了好多饺子等妹妹回来吃,可是,妹妹倒是回来了几天,那饺子却还没能吃上,就…… 他无法再想下去,而后突发奇想,从厨房里找出好些花生,来到餐桌边,他要包饺子。 婶婶笑他,“伊庭也能包饺子?包出来的能吃吗?我们已经包完了。” 萧伊庭也没说话,只在那认认真真地和面,准备重新包。 婶婶还待说什么,被姜渔晚阻止了,“让他包吧!” 找点事儿做总比在那坐着发呆强…… 在别人的饺子煮熟吃完以后,他才把他的饺子完成,婶婶们笑他,这包出来也没人吃了。 萧奶奶就笑道,“总归是我孙子的劳动,到时候你们一人兜些回去!” 于是,他们回家的时候,多了一兜水饺。 “正好家里没包,放冰箱里慢慢吃吧。”姜渔晚笑着说。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般不出门,然而一早到,姜渔晚就在丈夫和儿子之前起来了,带了些饭,还煮了些饺子,都装在保温盒里,出门了。 第288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回北京 叶清禾不说话,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清禾,你们一块长大,感情有多深,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仅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十三年啊,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有这样幸运,一同成长,一同走进彼此的人生。站在客观的角度,我能看明白,你对伊庭来说,不仅仅是爱人,还是朋友,是姐姐,还是老师,原本,你们这样的感情就该是最深厚,最稳定的,即使后来发生这么多事,如果你是一个健康的人,我也不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因为我了解你们,你能带给伊庭最大的幸福,这点,我绝对相信。我可以不再计较那些过去,包括我们两家的恩怨,我原有的那些心结,甚至你脸上这道疤,我都可以不在乎了,哪怕你不能生孩子都无所谓,萧家子嗣这么多,也不仅靠伊庭传宗接代,只要你和伊庭幸福地生活就行,毕竟,伊庭如此在乎你啊,我是他妈妈,我也希望他开心……可是,也正是因为感情如此深厚,伊庭失去你的痛才更加深啊!清禾,你那么聪明的,你异地而处想想,如果是你,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吗?我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伊庭……简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 姜渔晚转过脸去,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你是不是会想,既然这样,让你回到伊庭身边就行了呢?清禾,你母亲也是患这个病的,家里有一个病人,家人多辛苦你该知道啊,所以,请你体谅我一个当母亲的心……而且……就算我舍得让伊庭吃这个苦,可最后的结果呢?你这病,一次感冒,一次受伤,一次妊娠,甚至连生气,都会导致加重,你说,你来告诉我,你能给个准数吗?能陪伊庭到什么时候?伊庭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苦头了,假如再来一次,还要不要他活了?所以,清禾,原谅我自私了,把你藏起来,这一次,伊庭已经苦够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些恢复过来,我不舍得他再遭受一次这样的苦,你那么心疼他的,难道你舍得吗?阙” 姜渔晚拿了纸巾,轻柔地给叶清禾擦着脸上的泪,“清禾,你看,我就知道你也是舍不得的,对吗?你到我们家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呢……孤” 她陪着叶清禾又哭了一阵,边哭边说,“清禾,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这事儿你是最受委屈的,可是,我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我不会抛下你不管,做不成婆婆,我可以当你的妈妈,原本,你就是老萧带回来的小女儿啊,我会给你治病的,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妈妈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好不好?” 姜渔晚说完,擦着泪,去外面走廊打电话,神情还真是十分的悲伤,“大哥,是我,我想给清禾转到北京去,你来帮帮我。” “转北京?你不是要隔开伊庭和她吗?” “是……”姜渔晚啜泣着,“可是她的病,在这边总不见好,还是去北京治吧,虽然不想让她再和伊庭一起,但是也不忍心看着她病入膏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条命……” “这和去不去北京有什么关系?在那边又不是没给她治!这病在哪治不是一样?” “大哥!还是不一样啊!”姜渔晚擦着泪,“我看着她这样,觉得她挺可怜,北京总是条件最好的地方,没有给她最好的,我怕她万一……我会受良心谴责……” 姜大在那边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道,“当初要把她弄走的是你,现在要弄她回去的也是你,我这当大哥的自然是听你的没问题,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去了北京,和伊庭以及你家老萧偶遇的机会就大多了!到时候事情穿帮,很有可能他们俩跟你翻脸!到时候,你可就收不了场了!” 大哥的警告不无道理,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要不……我再想想……” “嗯,你好好考虑吧……” 电话结束,姜渔晚重新进了病房,轻轻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良久,问身边的保姆,“今天做雾化了吗?” “嗯,做了。”年轻的看护回答。 于是姜渔晚起身,检查了一下床头的高度,“这个高度合适吗?她舒服吗?” “行的,护士说可以的。” “她能写字吗?你们了解她要干什么吗?” “阿姨,您放心,这么久我们都懂她的意思了,她有时候好,有时候坏的,好的时候能写,眼睛也是,有时候也能睁开看我们。”年轻看护说。 那天,姜渔晚陪了她一整天,后来,还亲自给她做个人卫生,看着她比之前更加瘦小的身体,心中也极是难受。她不知道这种难受如何而来,按理,她是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姑娘,可是,面对着她,心中始终堵着一团,十分压抑。 < 傍晚的时候,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保姆和看护给叶清禾喂东西吃,却先给她嘴里放了柠檬。 姜渔晚略惊,“这么酸的!能受得了?” 看护只好答道,“这样可以帮助她吞咽……不然喝水喝不进去……” 保姆也在一边道,“没办法,小姐,她时好时坏的,最近又差一些了,每次喂吃的都特别麻烦。” 姜渔晚只好不出声了,眼睁睁看着看护和保姆两人折腾她,喂个吃的,凉毛巾什么的轮番用上来帮忙,而咽不下去的时候,还有唾液流出来…… 她不忍再看,转过脸去…… 好不容易等保姆喂完,叶清禾重新躺好,姜渔晚眼睛红红的,坐到她身边,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拿着叶清禾的手,托着,说, “清禾,我们回北京吧!妈带你回北京去治!可是……答应我,不要再见伊庭,行吗?我们在医院好好儿治病,治好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喜欢北京,妈妈给你安排住处,想去别的地方,妈妈帮你安家,安排人一直照顾你,唯独的,不要再和伊庭有什么瓜葛,好不好?不瞒你说,过了这么久,伊庭总算走出来了,这功劳不在我,也不在老萧,而在另一个年轻女孩,她美丽,端庄,有着和你相似的气质,画画尤其突出,恰好伊庭迷上了画画,两人一起在江老,也就是你姨公那里学画,很是投缘,这样,他才渐渐从失去你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才逐渐有了笑颜……所以,清禾,不要再去打扰他的安宁和幸福,好不好?他再也承受不起了!他三十二了!也没享受过几天幸福的时光,现在好不容易……” 想起儿子,姜渔晚话都说不下去了,再一次地泣不成声。 和她一起流泪的还有躺在床上的叶清禾,一张苍白的脸,泪水横流。 很努力地,想睁开眼,也只能勉强露出一线瞳光,眼泪磅礴而下…… 搁在姜渔晚手心的手,微微地颤抖,指尖轻抬,伸出去,似乎,是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最终,却软软垂下,徒劳,唯有流泪…… “清禾……”姜渔晚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哭泣不止,“清禾……谢谢你成全我一颗母亲的心,以后的人生,妈妈会负责你到底……” 第二天,姜大带着妻子从北京赶来,办了手续,便带着叶清禾返回北京,同时带回了姜家的老保姆和在h省雇的临时看护,起初,看护不太愿意去北京,但因她照顾得久,对叶清禾比较了解,姜渔晚便出高价聘她。 一路,姜渔晚都对清禾照顾得十分细致,出门,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再强调不要感冒了。 姜大都觉得奇怪,单独和姜渔晚在一起的时候不免道,“我还以为你很恨这个姑娘,可见你现在这样,也实在奇怪!” 姜渔晚却叹道,“起初的确是不喜的,两家恩怨太多,从爸爸那一辈开始就牵扯不清,让我怎么喜欢得起来?再加上,爸爸妈妈的死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她也脱不了干系,爸爸妈妈去世以后,不管怎样,我都接受不了她成为我儿媳妇,最重要的,是她这个病,娶了她,意味着伊庭这一辈子都是辛苦命,就像捧着一碗热油,时时刻刻存着小心,而且还要随之面临丧偶的危险,你也看见伊庭了,没了她就跟没了灵魂一样,伊庭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她主宰伊庭,这样的生活的,伊庭来说太累,而且,且不说她能不能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如果她像妈妈一样的命运,那孩子不就是另一个她?伊庭又得多痛苦?总之,她是绝对不能成为我家儿媳妇的,至于现在对她好,我也确实是……觉得她有些可怜,亏欠她……” 第292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拜佛 家里云阿姨回家过年去了,她给萧城兴留了张字条,说是饭菜已做好,她去拜佛上香,然后一个人开着车,悄悄去了医院。 天气很冷,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围巾围住了口鼻,穿着极不显眼的黑色外衣,行色匆匆阙。 尽管这个医院经她再三挑选,确认过没有熟人,可还是怕出现意外。 来到单人病房,她敲门,保姆经过询问确认是她之后才开的门,十分小心谨慎。 病房内,叶清禾仍是靠在床上,门开,姜渔晚进来,她也只是垂了眸,安静得无声无息。 姜渔晚心情不错,笑眯眯地放下东西,来到她床前,“清禾!来北京果然来对了!这两月治疗效果不错!大有进步!听说你能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家里的菜,还有饺子。孤” 叶清禾抬起眼来看她,唇角微微一扯,算是对着她笑了,“谢……谢……” 两个字,虽然不那么流畅,可是,却让姜渔晚高兴不已,忘形之下捧着她的手,喜极,“太好了!真的好起来了!太高兴了!让我看看眼睛!” 她盯着叶清禾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更是开心,“漂亮!看得清了吗?” 叶清禾微微一笑,点头。 “这段时间好许多了,特别是早上,挺好的,傍晚会差一些。”保姆替她说,并且将饭菜都取了出来,还有已经煮熟的饺子,虽然不如家里年夜饭那么丰盛,但是搭配却是极适合她的饮食,可见,姜渔晚平素也对她的病上了心。 “清禾啊,真的很抱歉,昨晚家里要团年,所以没能过来陪你,可我一直挂着你的,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做饭菜,赶着来看你,来,我们一起吃,来团年。”姜渔晚帮她把小桌板弄好,饭菜都搁在桌板上,对保姆说,“你也过来一起吃吧,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保姆是个守旧的人,绝不会和她家小姐一桌用餐的,帮着把饭菜什么的摆好,很满足地笑。小姐是她最疼的人,只要小姐开心,她做什么都愿意,如今她老了,小姐也出嫁三十多年了,以为再不能帮到小姐什么,可现在还能帮小姐这么大忙,她很满足。 姜渔晚拿了三个杯子出来,摆放在小桌板上,还拿出一瓶橙汁来,柔声说,“不能喝酒了,但是我们也得有点新年的气氛,喝果汁吧,我今早榨的。阿姨,我们一起喝。” 照顾叶清禾的看护回去了,就只她们三个人,姜渔晚在三个杯中注满,端上其中一杯,要给叶清禾喂。 叶清禾却伸出手来接,姜渔晚再度大喜,“手有劲儿了?” 叶清禾微笑不语,只默默接过了杯子。 “她现在可以自己吃饭了,手恢复得不错,就是脚还没力气。”保姆也欣喜地说,毕竟,照顾了这丫头这么久,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她也有成就感。 “真太好了!”这句话,姜渔晚自进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那等春暖了,一定可以自己走了!”她欣喜之余,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自然,大哥的话在耳边响起:等她活蹦乱跳的时候,一定又会去招惹伊庭! 下意识地,握着果汁杯的手紧了紧,不愿意她再去招惹伊庭,可是,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她恢复健康,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这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她笑容满面地,给叶清禾碗里夹了好些鸡肉,“清禾,你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见你总是吃些素菜,现在可不行,医生说了,肉类,蛋类,都是必须吃的,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了,这鸡肉,我从昨晚开始煲的,煲到今早,肉入口即化,你要多吃些。” 说着,又把一大块鱼肉夹自己碗里,细心地挑去每一根刺,才放入叶清禾碗中,“来,再吃点鱼,加强营养,才好得快!”而后看着保姆,说,“既然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你平时可要多给她做些有营养的,我等会写个食谱给你,你照着每天变着花样做,鸡蛋和牛每天必不可少。” “我明白的,小姐。”保姆应下来,赞道,“小姐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姜渔晚看了眼清禾,轻叹,“也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这丫头十六岁来我家,到今年夏天,就十四个年头了,就算平素生活里有个磕磕碰碰的,但一家子生活哪有没矛盾的?不是总说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吗?这丫头心眼实,懂事,我性子躁些,说话有时候不经思考就蹦出来了,但这丫头从来没往心里去,有时候还帮着我圆场,否则啊,依伊庭从前的性子,只怕早与我闹开了,所以啊,这么些年,纵使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早都过去了,老萧十四年前 就说,这丫头来我们家,希望我当亲生女儿看,我原本就没生女儿的福分,这丫头也就算是我亲生闺女了……哪有不盼着自己亲生闺女好的呢?” 她说着,放下筷子,轻轻拢了拢叶清禾的头发,“清禾,你说是吗?” 叶清禾也微微笑了笑,有些僵硬,低声道,“是,妈妈。” “乖孩子。”姜渔晚笑意一涌,“快吃吧。” 叶清禾笑容敛去,低头吃着姜渔晚亲手剔去刺的鱼肉,吞咽的功能分明已经大有恢复,可是,却仍然觉得难以下咽…… 老保姆看着这一幕,抹了抹眼泪,“这情分,真叫人感动……小姐,姜家人就是善良,别人不懂,我懂……” 姜渔晚眼里也涌起了泪花,“对一个人好,不需要别人懂,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对方健康开心,哪怕自己受太多的委屈也没关系,所以啊,清禾,妈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开心了……” 叶清禾含着一口鱼肉,吞不下去…… 很努力地,咽下,低着头,看着碗中还有满满的一碗菜,胃中的满涨感袭来…… 仍然还是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妈妈。”视线中,碗里的一切已被眼泪模糊。 “傻孩子,一家人老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多吃点,把这些吃了,再喝碗鸡汤。”姜渔晚的笑容愈加温柔,赞道,“真是懂事的孩子。” 叶清禾木然地听着她的赞扬。 是啊…… 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她都感谢姜渔晚没有将她扔弃在山下,还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医治她,难道不是吗? 几个饺子,送到了她碗里,姜渔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吃饺子,过年一定要吃饺子!” 叶清禾勉强用小匙盛了一个,一口咬掉半个,咀嚼间,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用力嚼了嚼,原来是花生…… 她顿时怔住了。 回忆一片一片浮现。 去年的除夕,他曾经对她说,等她出来,就可以吃他亲手包的饺子。 可是,待她真的无罪出来,冻在冰箱里的饺子早已经没有了,他郁闷过,因为那些饺子里有一个是包了花生的,他说,花生代表健康,谁吃了就能健康长寿。那是他刻意包给她的…… 郁闷过后,他说,下一次,下次他把所有的饺子里都包花生,只给她一个人吃…… 谁会知道,这个下一次,竟然就过去一年了…… 保姆连续吃了好几个饺子了,不由道,“哎哟,这是谁包的饺子呢?全有花生是怎么回事?” 姜渔晚听了,忙道,“昨晚,在我婆婆家,一群小孩给帮着包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包的什么东西,真是胡闹!” “我说呢!这饺子包得这么难看!”保姆笑道。 叶清禾再度微笑,是吗?却低下头来,将整个饺子都吃了…… 韭菜肉馅,夹花生,真是奇怪的搭配…… 吃完,看着那些“形状难看”的饺子,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饺子,云阿姨都夸味道好,只是样子长得丑了点,可是,你只要想着包饺子的人有多帅,就能忽略掉了…… 她想着……想着…… 却是,什么也没能忽略掉…… 只低着头,将碗里的饺子吃得一个不剩,每一个里面都有花生…… 姜渔晚看着她吃饺子的模样,之前隐退的忧思再一次地浮现,却只是温柔一笑,“清禾,吃慢点,别噎着……” 这顿饭,吃得十分温馨,至少表面如此…… 吃完之后,保姆收拾着东西,姜渔晚扶着她重新躺下,她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姜渔晚对她一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我接个电话,是伊庭。” 这个名字,让叶清禾的心紧紧一锁,身体也随之绷紧,就连听力,也不由自主地进入紧张状态。 然而,姜渔晚却走到窗边去接电话了,“伊庭啊,我在……寺庙上香拜佛呢。嗯,就得赶早啊,为你们祈福能不积极吗?妈妈现在最大的心 愿就是家里每个人都好好的,你和浅浅早点结婚……不用,不用来接我,你跟浅浅去玩儿吧,我自己开了车呢,你们开心就行了,我来祈福还不是给你们祈的吗?对了,大过年的,别忘了给浅浅买份礼物……是,我知道你不会忘,我这不是提醒你别再马虎了吗?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人,妈妈希望你再也不要蹉跎了,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是最幸福的……” 她说完话,回身,看见叶清禾躺在病床上,已经合上了眼睛…… 隐去眼角的笑意,她回到床边,轻声问保姆,“这么快就睡着了?刚吃了饭呢,马上睡不太好吧?” 保姆也轻声回答,“她容易倦,有时候是这样。”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我得走了,真得去上香,给家里求平安。”姜渔晚把收拾好的东西提在手里。 保姆便送她出去,掩上门,在走廊上轻声问姜渔晚,“小姐,小少爷快要结婚了?” 姜渔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一句,“嗯,快了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要尽快促成。 “可是……小少爷跟这位不是还没离婚吗?虽然没举行过婚礼,但有结婚证在那呢?”保姆还是忧心的,“如果要办离婚,不是两个人又要见面?那还会不会生枝节?小少爷会不会又反悔?” 姜渔晚看了看门,把保姆拉到一边说,“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再见面!你一定要看好她!特别是她恢复自由行动以后!至于离婚什么的,不打算让他们办了,满两年之后,我再想办法申请确认死亡,现在很快就要到一年了,我打算先让伊庭和浅浅把婚礼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两年后再补结婚证什么的吧,再说了,现在未婚就在一起的年轻人,太多了。总之,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她!” “好的!”保姆谨慎地应下来。她自然也不希望小少爷娶个病秧子,能够为小姐分忧,她义不容辞。 姜渔晚又叹道,“不过,终究还是觉得对她不起啊!好像残忍了点,活生生一个人要宣布她死亡……也不吉利……所以,今天去上香,也得给她祈祈福。” 保姆听了却安慰道,“小姐,您也别自责,其实您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不说治这病花多少钱,费多少力,也不说这十几年来您对她的养育之恩,单单就看今早这顿饭,您对她就和亲妈也没什么两样了!这丫头遇上您,算是她积了几辈子的福!” 姜渔晚始终有些郁郁之色,“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进去守着她吧,这几日看护不在,更要辛苦你了,阿姨,就算是为我积德,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啊?算我求您,拜托您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我啊,您放心吧,您把她当亲闺女,我也不敢怠慢的,这丫头听话懂事,现在又好多了,照顾起来不难。”保姆赶紧道。 “行,那我得走了,不敢久待。”说完,她重新整理了帽子围巾,提着东西离开了。 保姆轻手轻脚回到病房里,叶清禾正后脑勺朝着她而睡,于是,她便没有打扰,去一旁做别的事了。 她并没有发现,叶清禾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姜渔晚从医院离开之后,当真去了雍和宫。 在宫外买了些香烛,急急忙忙进入宫内,逢殿必跪,逢佛必拜,每拜一佛,必行标准大礼,虔诚认真,心中默念,“佛主菩萨请明鉴,弟子深知所作所为罪孽深重,然而,请佛主看在弟子一片赤诚慈母之心,所为不过尽为子女终生所想,宽恕弟子,弟子知错,所以,必将善待叶清禾,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另,恳请佛主保佑弟子所有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无多求。” “妈。”她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心中大吓,惊魂未定地看着身边的萧伊庭,“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真的灵吗?”他问。 她听了赶紧拍打他,“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斥责完,马上又对佛主默念一通,小孩子不懂事,佛主不要见怪之类的话。 萧伊庭于是也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如她一般虔诚。 “你许什么愿呢?”她轻声问。 萧伊庭没有答话,起身,继续向下一个殿走去。 姜渔晚没有和儿子一起,刚从医院回来,她怕有些没有处理干净的蛛丝马迹,于 是,两母子各拜各的佛,各许各的愿,最后,姜渔晚先儿子一步,离开…… ———————————————————————————————— 今天更晚了~~~看还能努力一更出来否~ 第293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 春节过后,春天的脚步就快了。 叶清禾看着病房窗户外那些树木,渐渐地在顶端开出新芽,便知,又一年生机勃勃的季节来到了。 嫩绿,永远是最美丽的颜色,那代表着新生和希望…… 她的希望呢孤? 也许,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吧…… 窗外的新芽每长一颗,她的进步就会多一些…… 她曾最害怕的,手再也拿不起笔,再也不能写字,已经不是问题,她可以写字了,可是,对着空空的笔记本,却再也想不出该写些什么…… 她也害怕的,再无法睁眼看这个世界的美丽星空,如今,她能睁开她的眼睛,只是在这狭窄的病房里,看不到银河…… 她害怕美食和对话于她都会变成奢望,现在,她可以吃东西,也可以说话,只是,从日出到日落,她呆坐于病榻,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想,她曾经可以做到的,现今也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会难过,会感觉到痛,那也是必经的过程而已,即便痛及一生,那又如何? 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做到的…… 她状况好的时候,可以站起来走几步,但是尚不能自由活动,很多的时候,她便坐在轮椅上,看外面的世界,看楼底人来人往,有时候,视力很清楚,有时候,也会模糊,可是,世界,真的在她眼前,缤纷色彩,世界上的人,也在她眼底来来去去,悲欢离合,那些幸福着的,和不幸福的,当是,都与她无关了,她这般坐着,如同端坐云端,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 春日放晴的某一天,萧伊庭答应江老去接他,老人家刚给某个比赛评分完毕。 远远看见江老出来,他下车走过去搀扶。 江老看起来精神不错,很是喜悦,作为惜才之人,萧伊庭猜测,一定是比赛涌现出了不少好苗子,让江老兴奋不已。 果然,江老一上车,就递给他一张请柬,“有时间去看吗?儿童画展,这画展有点特殊,参展的,全是自闭孩子的画,孩子的世界,真是太令人感动。” 自闭儿? 他猛然想起了宁子,接过请柬来,看见画展介绍里,提到几个表现突出的孩子代表的名字,其中就有宁子的小孩…… “我去!”他把请柬收了起来。 “嗯,不是周末,要牺牲你工作时间了!”江老呵呵一笑。 “没关系!”画展得在下周呢,他可以这周把工作安排一下。 画展那天,他没有通知宁子,自己一个人开车前往。 走在展厅里,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那些色彩艳丽甚至斑斓的画,大多是他的理解力无法触及的领域,或者说,是无法触及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个从小就练书法的人来说,在艺术方面有他的天赋,字有情,画,固然也有情,这点,孟清浅也说过。 他此刻站在落款为莫忘的那副画前,却是无法理解这幅画所表达的情感的,混乱的颜色,抽象的线条,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画的什么…… “这是他内心的呐喊。我总是以为,这一类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们的感情无法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表达而已。在我看来,世界万物都有情,花草树木,飞鸟鱼虫,在它们的世界里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感情,所以,作为星星的孩子,这些孩子们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这个孩子的画,充满了矛盾和冲撞,他内心的感情也是十分激烈的,可是,现实的世界里却没有人能懂他,他在哭,在喊,在寻找,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找些什么,但是,只要找到,他就能安静下来了,他的画风也会变。” 一个清脆的声音,如风铃般在他身后叮叮咚咚地响起,给他解说这幅画。 这个声音,他是知道的——来自孟清浅。 随之,安静的展厅里还响起了轻微的掌声。 他回头一看,站在他身后的,是孟清浅,而宁子,则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神形憔悴。 “你能看懂这幅画?”宁子走了过来,对孟清浅说。 孟清浅有些腼腆地一笑,“我猜测的,凭我的感觉,未必说得对,见笑了。” 宁子点点头, 眉头深锁,“我是孩子的父亲,可是,我却从来不懂他……” “这个很正常,我之所以能跟这幅画有可以交流的感觉,只不过因为我自己也是画者,再者,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在自闭儿中心当义工,跟他们做朋友,所以,可能感觉敏锐些吧。”孟清浅笑着解释。 宁子再度点头,看向萧伊庭,“你也来了。” “嗯,来看看。”两个极度失意之人,见面,再无年少时的激/情和兴奋,淡淡的一声招呼,如厌了这人生。 “一起看看吧,让你的朋友给我解说解说,我还从来不了解莫忘的内心世界呢。”宁子说。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上次萧伊庭带去雪餐厅一起喝酒的,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能接近老二,第一眼,他和辰安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禾式气质,而今天,听她一番话,更觉这个女人不同其他庸脂俗粉。 其实,事到如今,基本都已经达成共识,清禾……已然永远离去,如果,老二身边必多一人陪他走完此生,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是迄今为止,最适合的,也是唯一配得上他的…… 于是三人结伴而行。 画展里不宜高声喧哗,只有宁子和孟清浅用极低的声音交谈,萧伊庭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由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宁子的孩子莫忘,在画画上有惊人天赋,迄今,已多次参展参加比赛,只是,所有这一切的荣光,仿似都属于大人,因为莫忘自己,对此毫无感知,他所能的,只是画画本身而已…… 孟清浅也是从江老那里得了请帖而来的,当得知他二人都在江老那里学画画时,宁震谦不免又多看了萧伊庭一眼,无论如何,他总是希望兄弟能走出阴霾的,只要能真正地幸福开心,无论是哪个人,哪样一种方式…… 莫忘在此次画展中展出的画还挺多,孟清浅也不能全部体会,能体会到的,便说给宁震谦听,萧伊庭也随着她的解说去感知,至此,他才觉得自己在美术上还仍然是个门外汉,比之孟清浅的确大大不如…… 比如,此刻孟清浅站在画底下,给宁震谦解说着这幅画表达的情感,对他来说,就完全是迷雾一般…… “看这里,这个小小的虫子,代表的,可能是他自己……”她踮起脚尖来,指向画作上一只棕色的虫,“这幅画他想说的仍然是他的迷惘和寻找。” “他要寻找什么呢?”宁子问。 “这个我也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不了解他,只是单从画来理解,他内心里应该是个向往明亮颜色的人,而他一旦寻找到了,他就不会再给自己棕色的外壳,你看这边,颜色就很亮丽。”孟清浅又踮着脚尖来指向另一边。 然而,此刻,却发生了事故…… 这幅画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挂好,孟清浅并没有触到画,那画自己就掉落下来了,直接砸向孟清浅的头。 “小心!”宁子去推她。 可是,终究为时已晚,那画,还是砸在了她的额头,砸出一个小坑来,鲜血直流。 孟清浅只觉得脸上有东西在滑落,摸了一把,摸到满手的血,也是惊了一跳。 “糟糕!”宁震谦道,“赶紧去医院,别留下疤,毁容了!” 萧伊庭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她离开了画展。 原想着是不是去找宁至谦或者纪子昂所在的医院,有熟人可能方便一些,但那俩医院实在离这太远,时间紧迫,他还是载着她往最近的医院去了。 临近中午,叶清禾刚吃了午餐,不愿继续躺着,便坐着轮椅来到窗前,和往常一样看窗外的风景和过往的人。 今天的状况似乎是最好的一天,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基本已经恢复从前的视力,楼下花园里盛开的花,她都能看清是什么花了…… 第294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2? “虽然开春了,这春寒可是比冬冷更受不起,别老开窗,你可是不能感冒的。”保姆过来,把她打开一条缝的窗户给关上了。 呼吸微微一滞阙。 其实,冷冽的空气,携着窗外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会让人感觉心肺如洗过一般清澈,这屋子里暖融融的浊气,她闻得太久了…… “你招呼着她,别让她开窗着凉了,我出去买点晚饭菜来。”保姆对看护说。 没有再去开窗,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只是依然坐在窗口没有离开孤。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原就是一件极其奇妙的事。所谓因果循环,恒河之沙,却又偏偏,缘起缘灭,一切仿似自有定数,恰如十六年前初见那时的第一眼对视,恰如此刻,身着黑色风衣的他,毫无征兆地进入她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万物无声,心跳停止,唯一他的影像,在眼前无限放大…… 自楼上望下,相距甚远,看得并不那么真切,但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早已在她心中镌刻成画,无须看清,便可将他每一寸肤,每一丝发,细细描绘,绝无差错…… 当然,同时进入她视线的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一撞,真的只是,轻轻地一撞,却将她轻飘飘的身体撞上云霄,撞开很远…… 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觉二人结伴而行的画面,几分熟悉。 她的湖蓝色大衣,衬在他黑色风衣的一旁,如一弯倒映着蓝天的浅水伴着苍松,那样的画面,安静,而美好…… 看着那两人翩然而行,时光交错中,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他,和自己…… 世人爱花,且有独钟,如母亲钟情荷,年年花败,岁岁花开,只道年年岁岁花相似,一生钟情不更改,然而,终是岁岁年年不相同呵…… 不难过。 真的。 只是觉得,她果然是站在了云端里,遥望凡尘,再无法坠落…… 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便是如此了…… 如今的她,是带着记忆而入轮回的魂魄,尘寰之中,何处所依? 骤然间,宇宙洪荒,空阔虚无,却也超然了…… 今日视力格外清晰,或者,只因注定为了让她看见他…… 静静地退离窗户,怔然坐于床前,目光呆滞。 看护以为她要睡觉,过来帮她,“来,我扶你吧。” 她木然看了看护一眼,顺从地在看护的搀扶下站起,顺从地上了病床,睡和不睡,其实并没有差别…… 床头放着些纸张,还有一支笔,是给她备用的,在她还不能流利表达的时候,用笔来和看护保姆交流。 她拿起一张来,心头不由自主浮上一句,顺手就写在了纸上: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 写完,便觉十分无力,扔了纸笔,躺倒而眠。 不久,保姆急急忙忙回来,她已经睡着,之前写有几行诗的纸搁在床头柜上。 保姆轻轻取了,没有惊醒她,再悄悄退出房间去,给姜渔晚打电话,“小姐,不好了!” “等等,我打过来了。”姜渔晚忙道。 保姆便知那边说话不怎么方便,过了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姜渔晚的声音也透着焦虑,“怎么了?清禾的病又不好了吗?” “不是!”保姆压低声音说,“我今天看见孙少爷了。” “什么?”姜渔晚大惊,“在医院?” “是的,中午我出去买菜,看见孙少爷和一个女人来医院了!不过,应该没有发现叶清禾,但是叶清禾有没有看见孙少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出来的时候她是在窗口的。”保姆拿着手上那张写有诗的纸,念给姜渔晚听,“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这是叶清禾刚才写的,她最近几乎都不写字了,突然写这个东西,我不太能看懂,但是大致意思,是不是说人容易变心之类的啊?” 姜渔晚有些乱了,“等等,等等,我要想一想……没错,这诗的确有问题,肯定是有感而发……糟糕……伊庭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呀 ?” “我远看着,那女的头上好像有血,应该是陪那个女人来医院的。” “哦……这么说他们平常还真的常在一起……”姜渔晚纷乱的心有了些头绪,“阿姨,还是得麻烦您,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叶清禾,千万别让她有任何的机会和伊庭有联系!这同在一个城市,能相遇的机会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这样了,都还能往一个地方凑。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认,必然夜长梦多!功亏于溃!” 姜渔晚结束通话以后,立刻就拨打了孟清浅的电话,变着法子套孟清浅的话,终于弄清楚今天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得知她是与萧伊庭一同看画展而受的伤,心里舒服多了,马上改打萧伊庭的电话,命令萧伊庭把孟清浅带回来吃晚饭,要给她压压惊。 因为孟清浅的伤,伤在额头,两人刻意去病房找专家缝合,希望不要留下疤痕,此刻,刚缝合完毕,从住院大楼出去,萧伊庭握着手机,对她说,“我妈让你去吃饭。” 孟清浅听了这话,却眉头一皱,嘴也嘟起来了,鼓着腮帮子涨红了脸,完全不是平时的她清清浅浅的样子,更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去不去?”他问。 “去就去!”她轻轻跺了跺脚,快他一步先往他的车走去了。 春日的阳光下,他眯起眼眸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也跟了上去。 夜晚,孟清浅早已经离去,萧伊庭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姜渔晚再度来敲门。 “伊庭,我们娘俩说说话?”姜渔晚的开场白很直接,而且目光极其温柔,令人难以抗拒。 萧伊庭请了她进来,让坐。 姜渔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才坐下来,叹了口气,“伊庭啊,这一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妈……”萧伊庭略皱了眉,并不喜欢母亲谈论这个话题。 “孩子,妈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总要面对这个现实啊!清禾已经走了一年了,而你,也在这个满是清禾影子的房间里消沉了一年了,你知道不知道,妈妈看着,这里很心疼……”她指指自己的心窝子。 “妈,我没有消沉,你看我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出色,哪有消沉?”虽然每一次吃饭吃得很饱,是因为想象中妹妹的脸就在眼前逼着他吃,虽然,睡眠完全依靠安眠药,可是,质量都不错,难道不是吗? “真是这样的话,妈妈也高兴,真的!”姜渔晚泪光盈盈地用手捧着他的脸,“如果真的一切都放下了,也可以考虑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妈……”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了。 可是,姜渔晚却不让他说下去,“伊庭!你听我说!” 萧伊庭于是坐在了她的对面,绷紧了脸,任她说。 “伊庭,妈妈了解过了,这半年来,你和浅浅相处不错,每周一起画画,有时候还一起去看画展,或者一起出去写生。妈妈知道,清禾在你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对于你来说,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人像清禾那样了,妈妈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这一点完全了解。可是,伊庭,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跟自己的最爱走到一起的,比如说,你爸爸。用现在的话来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清禾的妈妈就是他的女神,全世界所有女人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人之万一,可是呢,清禾的妈妈眼里却只有封一诺一人,那你爸怎么办?难道就终生不娶了吗?不可能的,人,尤其是男人,不是为自己而活,他还担负着家庭的责任,为父母为兄弟为整个家而活,所以,你爸娶了我。我们那时候的婚姻和现在不一样,虽然也提倡自由恋爱,但是旧风俗的影响,没有那么高的自由度,我和你爸婚前是没有爱情的,可是,我们一样有了你和你大哥,有了这个看起来还算幸福的家,你爸对我,对你们,也尽到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们之间亲情大于一切,这点,你如今长大了,也是能感觉的,对吗?”姜渔晚看着他,问。 萧伊庭却只是听着,神情木然。 “伊庭,妈妈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起过这些,是因为,一直把你们当孩子,现在你已经三十二了,相信你能理解妈妈的话,理解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以及这个家的感情。像你这样的岁数,寻常男人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孩子了,你却一直还始终一个人,你让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看着多疼?现如今并不是说还逼着你传宗接代,可是,总希望有个人陪着你到老,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总要看着你有人照顾了,才能合得上眼睛啊……”姜渔晚说着,自 己动了情,先哭了起来。 可是,好不容易谈开的话题,又怕自己这么一哭给搅和了,边哭边接着说,“妈妈想说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并非只有爱情才是基础,兴趣相投,相处融洽,日久就会生情,也许,不会像你和清禾那样,爱得轰轰烈烈,可那也是另一种感情,最后,会转化成亲情,那会是比爱情更持久更稳固的感情,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平平淡淡才是真!伊庭,轰轰烈烈的爱情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去了,就不会再有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责任依然存在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为了父母,为了家人,担起男人的责任来!伊庭,妈妈并非在逼你,自从上次妈妈带你去见珞珞你不高兴以后,妈妈什么时候再逼过你?至于浅浅,是无意中来到你身边,你们自己相处过来的,你也看见了,她神似清禾,虽然你不可能再像爱清禾那样爱她,但是她会让你倍感亲切,到目前为止,她是妈妈见过的,除了清禾以外,最适合你的女孩,不然,妈妈也不来做你的工作了。” 她看着萧伊庭,他好似已经陷入了沉思,想着自己的话应该说到他内心上了,于是接着道,“妈妈也知道,现在让你和浅浅结婚是不可能的,法律也不允许,你自己又是学法的,妈妈只是想,让你们先举行个仪式,就自己家里人见证一下,等以后可以了,再补办结婚证,当然,这对浅浅来说,有些委屈她了,可是,我有把握,她可以答应的。” 萧伊庭这回终于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妈,您真觉得孟清浅愿意受这委屈?” “儿子,你放心!这个妈妈有绝对的把握!现在是个什么社会?只要我们放出话去,说你要续弦,就算没证,这排队的姑娘,也得排到前门去!不过,浅浅绝对不是这样的庸脂俗粉,她能答应,是因为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和清禾一样,最能忍。所以,妈妈才觉得她适合你。”姜渔晚又叹了声,“孩子啊,你要想想,妈妈为什么盼着你结婚?你结婚对妈妈来说也有什么好处?说实话,一点好处也没有!爸爸妈妈只是想看着你安定下来,早点儿有个人照顾你,哪天我们突然撒手人寰了,也有个人陪着你……”姜渔晚说着,再次呜呜地哭了出来。 萧伊庭看着她,几分苦笑,“妈,您就真的这么希望孟清浅倒我们家来?” “是啊!”姜渔晚似乎看见了希望,脸上挂着泪,抓住他的手臂,“先举行婚礼,也算有个交待,然后浅浅就可以住进我们家来,像自家人一样相处,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相信妈妈,妈妈是过来人,看的多了,夫妻之间日久生情婚后恋爱的有时候比婚前轰轰烈烈谈恋爱的还要幸福,你看你大哥,不是也挺好吗?而且,据妈妈观察,浅浅绝对是最适合你的姑娘。” 萧伊庭自鼻子里低哼出一声来,低头沉思。 姜渔晚怕他恼,拍着他的胳膊道,“伊庭,不是现在要你拿主意,你可以先想一想,毕竟妈妈突然提出来,你也觉得有些突兀,想好了,再告诉妈妈不迟。” 萧伊庭抬起眼眸来,眼神哀伤而又透着某种说不明的柔光,看着她,“妈,我结婚,举行婚礼……” 姜渔晚喜极,“真的吗?伊庭?你真是太懂事了!我……我要去告诉你爸爸,告诉家里人,你终于开窍了!” 萧伊庭怔怔的,任她喜滋滋开门出去,他却只是,望着桌上那一方砚台发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萧城卓冲了进来,横在他面前,气势汹汹,“你真的要举行婚礼?” 萧伊庭一副神游的样子,目光涣散地,转到他身上,默然不语。 “萧伊庭!你xx的是混蛋!你这算什么?拿孟清浅当替身?亏我从小这么疼你!你真xx让我失望!我替姐姐不值!也替孟清浅不值!姐姐还尸骨未寒啊!你有良心吗?” 萧城卓冲着他大吼大叫,也懊恼晚餐时在饭桌上应该好好羞辱一番孟清浅,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人家妻子的名分还在,她就等不及地跑来要当填房!现在填房都还不算!只能算是小三! 呵…… 亏我从小这么疼你…… 这话多么好笑,如果是清禾还在的时候,一定都笑翻了吧?只是,现在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萧伊庭!你还是学法律的!你敢结婚!老子我,不,你叔叔我就去告你重婚!”萧城卓甩下这句话,愤然出了房间。 第29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初初见你 又是一声“砰”的巨响,萧城卓把门重重地关上。 他如同被门板击中脑门一般,脑中嗡嗡乱响…… 顺势便倒在了床上,枕下,是她的日记,夜夜伴他入眠,所以,他从来就不曾感觉她离开过…… 伸手进去,触摸到日记本布纹的质地,顺手取了出来,打开扉页,“谨以此证明,我曾经爱过”几个字映入眼帘,而后面的内容,他再也不敢多看,那些词词句句,一次便碾碎了他的心,他再也承受不起,再也不愿相信…孤… 这是他第二次翻开这本日记,直接跳过前两篇最令人痛心疾首的句子,落在了她回忆的篇章里: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1999年的夏天,我失去了一切,跟随萧伯伯来到北京。彼时的我,心如死水,纵然那日阳光耀眼,在我眼中,天空却将永远阴霾一片。 我深深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角色,也做好了一切准备面对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人…… 他很高,初见时十六岁的我踮起脚尖不知道能不能摸到他的头,因为那时的我,从来没摸过。 他很帅,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阳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便会流淌出蜜色的光泽。 他很皮,说话大声,尤其喜欢大声地叫着“妹妹”,他在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生动明亮了。 我之所以对那一天印象深刻,便是因为此。 他穿着运动服,手里滴溜溜地转着篮球,进屋来,冲着我笑,对我说:嗨。 那一瞬,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因为,那日阳光太耀眼,他眼睛里的光泽,太耀眼…… 后来,我常常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是他毅然决然带着我离开苏苏的生日会,告诉每个人,我是他带来的人之时吗? 是他将我从三千米的跑道上背去医务室时吗? 是他在我生病那个晚上,陪着我念了一个晚上课文的时候吗? 是他将他第一次打球所赚得全部收入买了个鸡血石给我的时候吗? 是他站在我的卧室里,张开双臂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家之时吗? 还是,在我每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像个英雄一样站起来,把我护在他的臂膀底下,而后又凶我不会保护自己的时候呢? 每一个答案都被我否定掉之后,我想,我终于明白,爱上他,就在那一个瞬间,在他披满阳光而来,冲着我说“嗨”的那一个瞬间,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因,那一声“海”,那一双闪着光芒的眼睛,点亮了我灰暗的天空。 萧伯伯总说,他遇见我,是他人生之大幸。而我想说,我遇见他,才是我人生之幸。因为有他,我阴霾的人生,始终有一方被阳光眷顾的天空,在我自己隐秘的角落里,照亮并温暖着我的时光…… 感谢,有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竟如利刃一般,在心窝子里打着转,痛如剜心…… 谁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年过去了,这痛非但不减分毫,反而夜夜剧增…… 将日记覆盖在脸上,十四年前的往事,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不曾忘了那个转着篮球的他,他又何曾忘记那个留着厚厚刘海,戴着大框眼镜丑丑的她? 十四年往事,点点滴滴,他一支画笔画了无数,也画不尽其中万一,又怎是这一本小小日记所能承载的? 可是,仍然决定读下去,去读他们的十四年,在她的眼里是怎样的色彩…… 这一夜,他没有睡觉,捧着她的日记,翻来覆去地读,那些幼稚的,青涩的过往,在她的笔下,分明是俏皮可爱的,却总是读得他泪眼朦胧…… 过去的年月里,总猜不透她的心思,她从美国回来,才渐渐对应着往事去猜测,如今翻读她的日记,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原来都是正确的…… 他们之间太多的过往,她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源于爱他…… 她的突然离去,她的再次意外重返,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求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婚礼的日期…… 就像她在这篇日记里所写的: 我回来了,带着苏格兰羊绒的手套,带着一具不知是否有明天的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归是否正确,我一生理智,鲜少冲动,记忆中任性的冲动只有三次: 第一次,我在云南过春节,他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他病了,问我回家可好。我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血液沸腾,收拾行李,买了最快的机票,立刻飞回了北京,只是,在我和他的家里,迎接我的,却是郭锦儿暧/昧的画面。我知道那一副画面必然是假,可我依然退了出去,因为,那时候的我,明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或者不会是我,也不该是我…… 第二次,我从云南回来,他向我求婚,我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不,这一次算不得冲动,因为,事实上这一刻,我已经在内心里斗争了九年,准备了九年……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他又是一个电话,隔着太平洋打过来,告诉我,他醉了,一个人睡觉好害怕,问我回来好不好? 呵,所以,我又来了。 可是,我又是如此的矛盾和害怕,我害怕不能陪他到最后怎么办?那我的回家,会不会是一个错,可我仍告诉自己,我只是回来看看他,只要能默默地看着他就好,所以,我回来,然而我躲藏,直到无处可躲…… 终于,我仍旧以他妻子的身份重回他身边,他想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我,却再度犹豫…… 然而,如果我说,我也曾如每一个女孩一样,憧憬着属于我的婚礼,会不会是一件可笑的事? 我想要一个中式的婚礼,我向往那样的中国红。 凤冠霞帔也许是笑话了,可是,我要穿着一身红装出嫁,戴长长的金流苏,遮住我的面颊。 这样的我,是不是一个俗气的人? 俗气与否,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梦想罢了…… 他放下日记本,读不下去…… 原来,他从云南回家生病那次,她竟然真的回来过…… 呵,他真是愚蠢,这是必然啊……他的妹妹,深爱着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对他的话不遵从?什么时候,她都那么乖,那么委屈地听他的话,哪怕他撕了她父亲最后的墨宝,她说了恨他一辈子,可最后,却也只是爱了他一辈子…… 眼前浮现出她的笑容,穿着复古的红装,长长的金流苏垂面而下,她在流苏后甜甜地笑,叫着他,二哥,我回来了…… 眼泪,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 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红肿了眼睛下楼,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吃早餐。 姜渔晚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意的,笑眯眯的,可是萧城卓却瞪着一双大眼,恨不得吃了他,只不过,萧城兴等两人在前,他不便发作,至于萧城兴,则像什么也发生一般,吃着早餐。 没有人在早餐桌上问话,他静静地吃完,照例一声,“爸,妈,我去上班了。” 起身离去,也没有人回应他。 直到他上了车,准备开车了,他的手机响,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爸,有事?”他问,这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你真的打算结婚?”萧城兴在那头问他。 他沉默。 那端,便传来萧城兴的叹息,“也罢,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爸,我……”他哽咽。 “伊庭,如今你长大了,爸爸绝不会再逼你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吧……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萧城兴的话,语重心长…… 第296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一辈子的骄傲 萧伊庭律所办公室,门是开着的。 小鱼自律所外走进来,背着一个包包。 “咦,你找萧律啊?他在有事呢,得等会儿!”助理冲着她眨眨眼睛,眼神里几分促狭。 小鱼便乖乖地坐在门口等,可以看到门内,那个酷似清禾姐姐的女孩,正坐在萧伊庭对面,乌亮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头发上的光泽一片一片地,闪着光泽孤。 真像啊…… 单单从这个背影,如果她不是知道清禾姐姐已经永远地去了,她一定会以为,这就是姐姐了…… 她并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那些话语还是细细碎碎地,传入她耳内来: “婚礼的流程就是这样,纯金流苏的头冠已经在赶制,你呢,准备好了吗?”这是萧伊庭在说话,语气冷冷硬硬,听不出温度。 “嗯,好了,你看看这个。”孟清浅把自己手中的平板递给他。 萧伊庭接过来,目光便被平板上的内容黏住了,眼中的哀伤和悲戚,如潮涌一般。 “不错,改成这样挺好了。”他轻轻地评价,把平板还给她,“就这样吧,其它的,都有我来安排吧。” “好的。”孟清浅把平板收起来。 “有时间去试试衣服,能找到吗?”他说。 “……”她有些迟疑,一家叫依恋的纯手工衣坊,上次量身,是大家一起去的,现在她真不确定能否找到,“不一起去吗?” “不了,自己去吧!除非……”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莫可名状的意味。 她顿时会意,红了红脸,眸中几分气恼,“那还是我自己去好了!”一如那日从医院出来的女儿娇态。 她起身,背了包包出门,看见门口的小鱼,不以为意,轻盈走远。 她真的好美…… 美得让人窒息…… 小鱼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泪水涌进眼眶,她气质像清禾姐姐,可是,五官和清禾姐姐是两种风格,而且,她看起来比清禾姐姐健康,活泼。就刚才她微笑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那一瞬间,那样的笑容是清禾姐姐没有过的,甜蜜,甜美,应是十分幸福的人才有那样的笑容吧…… “小鱼?”还是萧伊庭先叫的她。 她看着孟清浅的背影,完全入了神。 他将她唤回,她一双泪眼看着他,带着幽怨。 “进来吧。”他又道。 小鱼含了泪,一步步挪近,最后走到他面前,眼泪掉下来。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任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面,而后,再用手背狠狠擦着双眼,用力哭着,用力硬着声音问他,“你要结婚了?” 其实,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于他什么都不是,非但不是,或者还是他厌憎的角色,可是,这一刻,偏偏止不住地就想哭…… 十二岁的她,也还是有几分倔脾气的,哭着哭着,便拧着脾气,说话也带了讽刺腔,“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和爷爷要回老家了!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地掉,却从包里淘出一叠钱来,扔在桌上,“这里只有两千块,我回去以后还会继续赚钱还给你!” 他看着那些钱,再看着哭成泪人的小鱼,既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某个地方又被触动着。 始终没有去碰那钱,却只叹道,“不是说要九月份才上学吗?” “爷爷好……好很多……了,想……要回家……”她抽抽噎噎地说。 “什么时候回去?票买好了没有?”他问。 “不……不用你管……”她真的很难过,十二岁,懵懂的年纪,可还是有些懂事了…… 他看她哭成这样,苦笑,“想清禾姐姐是不是?”妹妹曾说,这个女孩像曾经的她,他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像,或者说,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她…… 小鱼用力点头。 他在想,妹妹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分明那么清冷疏淡的一个人,却偏偏的,每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都对她死心塌地,难以忘怀。付真言如此,萧城卓如此,苏苏如 此,王哲如此,美国的乔思如此,就连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小鱼也是如此……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他声音飘忽地问。 “我就是喜欢她……” 为什么喜欢?这个连大人都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又怎么说得清?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她对我好,所以我对她好,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如此…… 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你忽视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又总是在那里,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候陪伴你,安静地,给你她所能给的一切。后来,乔思如是说。 她很霸道,霸道地坚持她认为对的东西,并且有着强有劲的力量,牵引着你往她指引的方向走,而且,一步步地验证,她是对的。后来,付真言如是说。 她很坚定,她认定的事,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她都会做到,并且有着强大的气场,影响并引领着周围的人,永不言弃。后来,王哲如是说。 她那么温柔,那么弱小,让人忍不住心疼她,保护她,可是,到后来,你才发现,原来,你才是被她保护的那个人。后来,苏苏如是说。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我也不管她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当年她抱着我的时候,她这里离我很近!我能感觉到!后来,萧城卓指着自己的心口,如是说。 所有的人最后都指着胸口说:她不爱说话,看似封闭,可是,只要用心和她在一起的人才会体会到,她这里是敞开的,真真实实,清清楚楚,亲亲切切…… 他们所有人眼里的那个她全部加起来,便是他的清禾,是他温柔的,安静的,霸道的,坚定的,真诚的清禾,而似乎,这一切的描述还远远不够,世界上没有人,没有词语,可以完整描述他的清禾…… 就如此刻,他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爱他的清禾,或许只能用她日记里的话来解释,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因那一日阳光正好,而她,那么巧的,映入他的眼帘…… 她一生朋友不多,仅有的几个,却对她死心塌地,包括眼前的小鱼,纵然她的离去跟小鱼有着间接的联系…… 他凝视着对面哭泣的小鱼,说,“如果时间来得及,就来婚礼吧。” 小鱼难受至极,转身就跑,可是跑到门口,又回转身来,流着泪对他说,“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笑得好幸福,本来应该是清禾姐姐这么笑的……”她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萧哥哥,对于你和姐姐,我只有感恩和愧疚的心,姐姐已经走了,虽然……虽然我为姐姐感到可惜和痛心,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萧哥哥,只要那个人能带给你幸福,小鱼还是会继续怀着感恩和愧疚的心祝福你……” 萧伊庭望着她,一时入神…… ———————————————————————————————————— 随着天气的回暖,春光渐渐将这世界点缀得更加缤纷,枝头上的嫩芽,比初春那时的浅浅黄绿厚重了几分,越来越多的新芽层层叠叠,葱葱茏茏。 叶清禾在病房里,再一次迎来姜渔晚的探视。 姜渔晚来探视她的频率还是比较频繁的,每每看到她有进步,就会很开心,而她现在,除了双腿还无力,偶尔眼睛还会有些问题,基本已经恢复了。 这一次来,姜渔晚看起来十分高兴,一进门就抱着保姆,喜极,“阿姨!有件大喜事!太高兴了!” 叶清禾静卧于床上,对一切都没有反应,直到听见姜渔晚说出“伊庭”两个字来。 她神经质地往姜渔晚那边一看,姜渔晚也正好看过来,眼神躲躲闪闪,似隐藏着什么。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清禾!”姜渔晚走了过来,心情大好地拉起她的手,“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她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你好起来了,妈心里这石头也就放下来了,不然伊庭……”她说了一半,也打住了,最后,似实在忍不住一般,叹道,“清禾,实话对你说了吧,伊庭过两天就要结婚了,我来看看你,因为过几天肯定忙,怕顾不上你……” 结婚…… 叶清禾眼前闪过那个穿湖蓝色大衣的女孩,那安静得如浅水绕松的画面,目光顿时空了,微微地扬了扬唇,想说 句什么话出来,却生生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清禾……”姜渔晚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伊庭和浅浅,真的很合得来!除了你,我再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孩这么合适了。你也知道的,我从前是要把锦儿给伊庭,但伊庭不喜欢,我怎么逼他,也没能把他逼上婚礼,但这一次,是伊庭自己要结婚的。清禾,再深的爱,再浓的情,久了,也会累,伊庭他到底是个普通男人啊,他为了你,辛苦了那么多年,能撑到今天,已是不易,现在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放下,肯接受另一个女孩,你也就把他放下了吧,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叶清禾唇角始终保持上扬,只是目光呆滞,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字字干涩,“妈,我不难过……放下……挺好的……” 她真的不难过…… 这样,便真不用再牵挂了,这,也算得上了断了吧…… “好孩子,真是懂事,妈妈谢谢你……”姜渔晚俯下身来,激动地抱了抱她。 她闭上眼,姜渔晚身上特有的香味浓浓地将她笼罩,高档香水的味道,不刺鼻,却憋闷,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清禾,妈妈知道,你和伊庭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还存在,伊庭结婚是不合理的,可是,如果你真的爱伊庭,就不会计较这个的对吗?浅浅都可以为了伊庭暂时不要结婚证,你和伊庭这么久的感情了,不会不如浅浅吧?”姜渔晚不放心地,又道。 叶清禾笑了笑,这是激将法呢?不过,无论姜渔晚是否使激将法,她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清禾……”不知是不是叶清禾这样的笑让姜渔晚感觉没底了,眼中又闪过惶惑,“清禾,伊庭已经三十二了,为了你,他吃了很多年苦,我们娘儿俩,也把话说直白了,这么些年,他就跟个和尚一样的生活,他自律,他自好,可是,也是自我折磨啊!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你能理解他的苦吗?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幸福吧?过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有的,正常的生活?好不好?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有自由了,清禾,把这一年给他,把一辈子的幸福给他,给他和浅浅,这个健康而又年轻的女孩,好吗?” 健康,年轻,果然是美好的女孩啊…… 她不敢睁开眼,哽道,“妈,我从来没说,我要去做什么啊……” “嗯!”姜渔晚终于满意了,抚摸着她的脸颊,“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叶清禾始终闭着眼睛,就好像,在姜渔晚的安抚下睡着了一样…… 后来,便听姜渔晚在和保姆说话,讨论的全是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和他们的婚礼。 于是她知道了,那个女孩美丽,温柔,古典气质,中国画尤其棒,曾经在一袭烟绿色的旗袍上手绘荷花,并因此而吸引了萧伊庭的注意…… 又说到他们的婚礼,萧伊庭很是重视,每一个流程,每一个细节,从头饰到服装,都是他自己亲自过问,婚礼的地点也是他自己挑选并且亲自设计,用尽了心思…… 她知道,只要他用心去做某件事,就一定能做得非常出色,出色得让她引以为傲,她呵,曾经偷偷地将他视为一辈子的骄傲,他可曾知道? 所以,他认真准备的婚礼,一定是极其值得期待的吧…… 姜渔晚的轻言谈笑,渐渐成了一声声魔咒一般,嗡嗡地绕着她的耳,让人昏昏沉沉,头阵阵发疼。 她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抗拒力一般,抵触这样的声音,拒绝她的谈笑。 她真的不是有心去抵抗,而是生理上不由自主地反应,然而,越是抵触,这声音却越是清晰地往耳朵里钻,脑袋里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往被子里钻,用被子堵住耳朵,可尽管这样,仍然不抵事…… 她明白,这不怪姜渔晚,只怪自己,到底还是看不穿罢了…… 或许,需要的,只是时间吧…… 十几年,她都无欲无求地过来了,现如今,也是可以做到的…… 姜渔晚一直说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吃晚饭了,亲手下厨,在小厨房给清禾做了菜,并和她一起用过饭才回去,临走,反复交代保姆照顾好她,叮嘱她自己爱惜自己,这星期就没时间来看她了…… 姜渔晚终于走了,世界仿佛也清静了,保姆的心情不错,一直乐颠颠的,想来也是真心为 她家的孙少爷开心…… 两天后吗? 那她,只能在这里,遥遥地对他说一声:二哥,我的骄傲,我的至爱,你一定要幸福呀…… 却是但愿,他不能感应,就当她,果真,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第297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红 第二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了…… 果然是个喜庆的日子,就连保姆一个晚上都兴奋不已,跟姜渔晚通了很久的电话,诉说彼此激动的心情,她看着长大的,最是疼爱的小少爷,终于要收获幸福了呀…… 直到保姆说尽了兴,才最后对姜渔晚感叹,“可惜,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不能亲眼看见……” 不知道姜渔晚在那边说了什么,保姆看了一眼睡着的叶清禾,再次叹气孤。 缓缓走到床边,对她说,“清禾啊,明天小少爷结婚,我们远远地去看一下,怎么样?” 她是当真想去看,看她最疼爱的小少爷终于长大成家,而小姐也提到这个意思,是否带清禾去看一看,让清禾真正死了这条心,再也不会纠缠。 叶清禾微闭了眼,假装已睡着,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亲眼去看? 她自诩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她真的没有把握,是否能承受这样的场面…… 保姆见她没有反应,讪讪地,去一边了。 那一个夜晚,她有些不适,很久都没有睡着,一直到天边发白了,她才开始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意识一模糊,便陷入铺天盖地的红“海”之中……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绸带,绕着房梁,连绵不绝…… 就连天空,也纷纷扬扬,飘洒着红色的玫瑰花瓣,那,才叫真正的铺天盖地…… 她轻飘飘的,踩在厚厚一层花瓣上,天空的花瓣雨依然轻盈飞舞,落在她头上,她肩膀,她鼻尖。 一切都那么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花瓣微凉的清润,和淡淡暗香。 她低眸看着自己,一身大红玄边的阔袖汉式结婚礼服,头冠上长长的流苏遮着她的面颊,冰凉的金流苏不时打在她脸上,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她站在红毯的尽头,许许多多的人从她身边走过,个个笑逐颜开,朝着大殿里最中心的地方涌去。 她想,那里站着他,站着同样红装加身的他,他在等她吗?等她和他拜堂成亲,这是他给的,她想要的婚礼! 梦中的她,是无意识的,是记忆空缺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分离,她也不曾有过病痛,更没有所谓的孟清浅绕在他身边,他们,只有他们自己…… 于是,她提起裙摆,飞快向他奔去,在拥挤的人潮里,寻觅他的身影,向他靠近…… 可是,为什么在人群夹缝中,她看见的却是他身边另有红衣佳人? 她混沌了,迷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嫁衣,不知所措。 厅上那一对佳人已经开始拜天地,新娘蒙着大红的盖头,而他,则笑得春风得意…… 不!二哥!要嫁给你的人不是她,是我!你弄错了,你知道吗? 她在人群之中大喊,挥手,她想让他看见,他要娶的新娘在这里! 可是,礼炮的声音却将一切淹没,他只是凝视着自己身边的新娘,笑容满面…… 礼成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将她再一次地挤开,挤得远远的,她得在人群之后跳跃,才能看见他的背影…… 她看见他牵着他的新娘,登上红色鎏金的马车,新娘红色的盖头被风吹落,飘飘悠悠,向着她的方向飞来…… 新娘一惊之下回眸,伸手指着飞走的盖头,他回眸一眼,看见了盖头,却不知是否看见了她,只是,却微笑着转过脸,对新娘微笑着说话,而后,两人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天空再一次飘落玫瑰花瓣,她跟在人群的最后,木然往前走,眼看着那马车,还有那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终于看不见…… 她终于明白,他并非没有看见她,只是,不认识她了而已…… 剧痛在心窝子最深处蔓延,她突然疯了般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大声喊着,“二哥!二哥!我是妹妹啊!我才是妹妹……” 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却只有痛,狠狠地、淋漓地肆虐着胸口! 生生地,将她从梦中痛醒…… 没有泪 ,甚至一度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有那痛,还在揪着她的心…… 她双手抓着床单,思维渐渐清明,原来,她真的不难过,只是很痛而已…… 梦中画面一幕幕重现,如此清晰而熟悉,这梦,分明便是那年,他在游戏里结婚时的场景复现,就连她身穿的礼服,所戴的头饰,都跟游戏中一模一样,而那时的她,叫路人甲…… 或许,这便是注定吧…… 她注定是他的路人甲……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相逢,不过是为了来偿还的前世的债。她,许是前世欠他太多,才陪他在这人世间一段,如今还完,便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保姆起床的悉悉索索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一抹初阳,暗哑低语,“婆婆,我们去吧。” “去哪里?”保姆惊讶地问。 “去看他结婚……”梦中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他所用心筹备的,将会是怎样一场惊世盛典?即便她不再是主角,她也想亲临一观,哪怕只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哪怕只是让她可以假装一下,站在他身边着红装的人,是她…… “好啊!”保姆高兴不已,马上又担忧地说,“不过,我们只能在车里偷偷地看!不能下车捣乱哦!” 她“呵”地一声,“婆婆,您觉得我能下车吗?” 保姆笑了,“也是,我这不是忘了吗?怕你一时高兴,想去凑热闹……” 高兴?是啊,她应该高兴的,为他的幸福高兴…… 而此时此刻,在城市另一角的萧家,萧伊庭亦猛然从梦中惊醒,失魂落魄的,一如她一般,不知身处何所…… 迷蒙间,他迅速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 只因,这一晚,他竟然梦到了妹妹…… 一年过去了,他第一次梦到妹妹…… 梦见她站在纷飞的花瓣雨里朝他走来,身着红色玄边的阔袖汉礼服,头戴礼冠,长长的金流苏遮住她美好的面容…… 可是,只到这里,这梦到这里,便被闹钟打断了…… 重新闭上眼,却再也寻不到妹妹的踪迹…… 他恼恨地拿起枕头,用力砸向闹钟,想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妹妹,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才入我梦来? 也许,我们从不相信所谓的心有灵犀,可是,我们却相信,当你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一定在想着你…… —————————————————————————————————————— 这里,便是萧伊庭选定的婚礼场所。 古香古色的中式宴厅,远远的,便看见红绸连绵,灯笼高悬,仿似将那一片天都映得通红…… 一辆车,悄悄驶近,停在宴厅不远的地方,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一切的景象。 红毯从大门处开始,一直向内铺展,里面,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情形。 “小少爷他们还没来吧?我们来得挺早。”保姆坐于她身侧,期待地看着那方,“可惜,不能进去看,不知道小少爷用心准备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 保姆提起这些,便兴奋地停不了嘴,把前一晚和姜渔晚电话的内容差不多又复述了一遍,“听说,为了这个婚礼,小少爷专门定制了古代的礼服,还是在那个老贵老有名的什么店来着做的,全手工缝制的啊,还有啊!少爷还找首饰设计师设计了一个头冠,纯金的啊,还垂了许多根老长老长的金流苏下来,哎哟,那得多重?得多少钱啊?不过,少爷的婚事,当得起……” 开车的人是姜渔晚的大嫂,“咳咳”了两声,似乎嫌保姆话说多了,保姆便不敢再说,暗叹今天太兴奋,以致有些忘形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吧…… “咦,来了……”保姆惊叹。 是的,来了,她也看见来了…… 来的是萧伊庭所拥有车子中的一辆,停在宴会厅门口,车里,先下来一男一女,四五十岁左右,保姆在一旁说,“呀,这不是吕小姐吗?这多少年没见了啊!是小姐年轻时的同学!哦,对,她就是今天这少奶奶的妈妈!咦,真的是啊!少奶奶 也下车来了!” 保姆口中的少奶奶,便是指紧跟着下车的孟清浅了…… 玄黑色深衣,滚红边,长长的头发自中间分开,绾成近似于古代女子堕马髻的样子,一根玉簪点缀。 “哎,少奶奶结婚怎么穿黑衣啊!”纵然知道自己话多,可保姆这时候还是止不住嘀咕。 叶清禾心中淡淡地笑,保姆不懂,她却是懂的…… 看这样子,他是打算行汉婚之礼了…… 汉为土德,而土德尚黑,汉朝彰显国家标志的颜色,可是黑色,黑色代表了帝王尊严和皇室威仪…… 车,在外又等了许久,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都是萧家和姜家的直系的亲属,她还看见了苏苏和王哲、看见了付真言和乔思,甚至,看见了宁大哥和辰安…… 那些熟悉的人和影,自眼前匆匆而过,过往的十余年,也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和他们有关的每一个记忆,都能唤起对另一个的人回忆,她湿了眼眶,以致,在宁震谦走过时,一声“宁大哥”差点叫出声来…… 保姆发现她的异样,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她没有挣扎,任保姆捂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大门,踩着那大红的地毯,一直走向正厅…… 他们一直在等着,却始终没有等来萧伊庭,姜渔晚大嫂的手机响起,不知道姜渔晚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接完电话后,大嫂便对她们说,“伊庭早已经在里面了,婚礼开始了,我们走吧。” 车,缓缓起步。 叶清禾悄悄放落一点点车窗,隐隐约约传来音乐之声,丝竹阵阵,编钟相和,而后,车驶过大门,她看见,自大门开始,一直到宴会厅门口,纷纷扬扬飘了玫瑰花瓣,天空,下起了花瓣雨…… 姜渔晚这么急着要赶她离开,终究还是怕她会进去捣乱吧? 可是,她怎么会呢?她那么地,希望他幸福…… 梦里的那些痛,再度袭来。 她坐在车里,身体微微发抖。 这是她自己要来找寻的感觉吧…… 痛到极致,便可真正的放下了…… 天高地阔,便是这样一种感觉,阔得连她自己在哪里,她都找不到了…… ———————————————————————————————————— 本来还有一更的啊,可是现在快12点了~~如果我没有睡着的话,我还继续去写,亲们明早可以看~! 289 那日,叶清禾自悬崖跌落。崖壁陡峭得几乎与水面垂直,所有人都以为她定然是掉入水中了,那角度,看起来也只有掉入水中的可能,可是,她却偏偏有那么好的命,大哥去找干柴时,发现了昏迷的她,因为了解自己妹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把叶清禾马上背回来,反而是将她就地藏了起来,他则跑回来问她怎么办…… 怎么办?那时萧伊庭已经昏过去了,二哥背着他准备离开,她便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最后,想办法让大哥和三哥把叶清禾弄走…… 姜大听了她的话,也是叹息,“你啊,还是妇人之仁!不管怎么说,你和老萧把她养大,也算对得起她了,这样的身份,在我看来就该守本分,她却还不知满足,想当女主人?所以说,女人啊,心机重了很可怕,伊庭那么聪明的,怎么就栽在女人上了呢?不值得!阙” “行了!别说这些了!哎……再怎么说,她在我们家也十三年了,就算是只猫猫狗狗的也有感情,我这一边阻挠着她和伊庭,一边,心里还是愧疚的,就对她好点,算是补偿吧!”姜渔晚叹道。 “随便你吧!反正我听你的!不过,我可是要提醒你,你要把她看好了,我这么些年,阅人无数,这种出身的女人大多贪婪,不是我不信她,而是现实如此,你等着吧,你把她治好了,她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指不定又会去招惹伊庭了!腿长在她身上,你能管得了?”姜大哼了哼,“到时候,你把她藏起来的事一曝光,老萧和伊庭能原谅你?你啊,也就能到大哥面前来哭诉!孤” 姜渔晚陷入深深的沉思…… 回到北京以后,姜渔晚把叶清禾安顿下来,方方面面做了相应的打点,旨在保密,同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保姆和看护,“记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秒也不能分神,尤其,她身边不能出现任何手机、电话、电脑等等可以通讯的工具!” “是的,记住了,小姐。”保姆答应得斩钉截铁。 姜渔晚交代完之后,才重新进病房,对叶清禾展开了温柔的笑容,也忘了叶清禾现在不一定能看清,握住了她的手,“清禾啊,妈不能陪你太久,得回去了,伊庭和清浅要回来吃饭呢,我得回去看看,你就安心在这住着,有任何的需要你尽管跟保姆阿姨提,她是我们姜家老保姆了,会转告我的,记得啊,你来我们家十三年了,妈妈就是你的家人,不要和我生分。” 她能感觉,“清浅”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时,叶清禾的手抖了抖。 “清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哎,时间是良药,就当是为了伊庭吧,委屈自己了……对了,你就安心养病,其它的,就不要想了,现在都当你失踪了,甚至当你……”她隐晦去那个意思,没说出来,“所以,先熬过两年再说,妈妈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乖乖的啊!” 姜渔晚又嘱咐了一番保姆和看护,才终于走了。 北京和h省不同,熟人太多,尽管她已经做了许多的防护,可还是唯恐会在医院碰到熟人,虽然可以编谎话,但是也怕万一泄了行踪,所以,还是待得越少越好,忙不迭地离开了,却不敢马上回家,因为说了是出来玩的,总不能这样就回来了,只得去娘家又住了几天,才回到家里。 当天,就把孟清浅约了出来,一起去逛街了,两人如母女一般,极是亲密,逛完街,却没回家,而是去了萧伊庭的律所。 萧律的母亲,律所的人都认识,可是,对于和她一起来的女子,却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暗地里眼神交汇间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怎么这么像?难道和萧律有什么关系? 萧伊庭正在伏案工作,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预约好的委托人,头也不抬地道,“请进。” 门开了,姜渔晚笑容满面地出现在萧伊庭面前,“儿子!” “妈?您回来了?”萧伊庭对于母亲突然出现在办公室,还是有些意外的,起身前去拥抱,却在此时,看见了在门口娴静而立的孟清浅。 “你好,萧先生。”自他不准她叫二哥,她便叫他萧先生,很是生疏的称呼。 萧伊庭点点头,以示意。 姜渔晚也没有去计较这个称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问萧伊庭,“看看我新买的大衣,怎么样?” 萧伊庭上下打量一番,赞道,“高贵端庄,为妈妈量身打造的。”并没有太高兴致欣赏,可是,希望妈妈开心。 “嗯!你的看法和浅浅完全一样!是浅浅给我参考的!你们啊,都是大忙人,逛街只有浅浅陪我!”姜渔晚抱怨了一句,说着,还递给他一 个袋子,“这个,是给你的,妈妈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萧伊庭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领带,仍是为了妈妈,他赞道,“喜欢啊!很好看!” “喜欢就好!也是浅浅挑的!我就说嘛,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我挑的颜色都太老气!” 萧伊庭拿着领带,手臂略略僵硬。 “伊庭,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我们正好想去你律所旁边的咖啡屋喝咖啡,经过你这,就顺便来看看,现在走了,你下班再来咖啡屋接妈妈,这些东西,你给妈妈提来。”姜渔晚把购物的成果放在他办公室,亲昵地和浅浅离开了。 整个过程,孟清浅都没有多话,只是一袭白色大衣,长发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整张明丽的小脸,眼睛很亮,唇角微微上弯,恬静而美好,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跟着姜渔晚这么一来一去,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但却非常引人注目,律所所有人的目光无不随着她身形而动,直到她消失以后,还有人在盯着她的方向看,最后咋舌,“一个字,美!感觉比前老板娘亲和!” “美倒是美,不过没老板娘漂亮啊!” “我倒是觉得老板娘虽然漂亮,却太冷了些,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个美女,接地气一些。” 还有人更提出,“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正是因为老板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以才让她和这人间格格不入,早早地就……” “你们够了,别说了!人都走了还说人长短不好。” “我们也是为老板娘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人……” 议论到此结束,大家看了眼萧律办公室,重新埋头做事。 下班时间到,萧伊庭耽搁了一阵才收拾东西,看了眼妈妈留下的大包小包,无奈地提了,去隔壁的咖啡厅找她。 没进去,只在门口给妈妈打电话,却听妈妈接电话后在那端急道,“伊庭,快来!”而后,便挂断了。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听妈妈语气似乎情况十分紧急,立即下车奔了进去,却见大堂里,妈妈正扶着孟清浅的手,往外急急忙忙地走,看见他,忙道,“伊庭!清浅的手被服务员不小心用开水给烫了!” “那赶紧去医院吧!”他说。 医院! 这两个字让姜渔晚心头一跳,赶紧道,“去吧!赶紧的!”她真是神经质了!清禾所在的医院离这远着呢! 姜渔晚扶着孟清浅上了车,孟清浅原本十分纤白的手,手背绯红。 一直陪着孟清浅看完医生,姜渔晚却忽然接了个电话,而后对萧伊庭道,“伊庭!你舅舅叫我过去,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走了!我答应了请浅浅吃饭的!这事儿得你帮我了!” “不用了,姜姨,您有事就去吧!”孟清浅说。 “那可不行!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呢!伊庭,拜托你了!”姜渔晚说完,便离开急诊科走了。 孟清浅目光看向萧伊庭,微笑浮上,“萧先生,不必请我吃饭的,我可以回去自己做。” 萧伊庭低头盯着她的手,包着纱布…… 孟清浅手缩了缩,“没关系的,煮面条就行,只是,伤了右手,不能画画了!” “走吧。”他说。短促,而令人无法抗拒。 “我……” “你不是一个人在北京吗?”他问。 “嗯,但是,我一个人可以。” 她眉目间的倔强,也跟某个人一模一样啊…… 他冷着脸,没有说话,走出了科室,走进了冬日的冷空气里。 孟清浅默默地随之出去,打算叫出租,他的车却开到了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 “去吃什么?”他问。 “随便。”她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去看他的侧影,干净,清爽,冬日的他,好像因为这季节披上了淡淡的霜一般,可是,正因为这样,也更让人觉得成熟稳重。 他不太喜欢说话,她这么坐着,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你上次那副画,后来改了吗?”那幅画 ,她给他提了意见,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改了。” 仍然是短促的回答,她却微微一笑,很是满足。 而后便和他谈画,这个话题会让人觉得轻松…… 他开车经过一家餐厅,透过餐厅玻璃门,可以看到一对雪人娃娃,不是雪堆的,这不惊奇,让人惊奇的是,这是一对雪人娃娃,一男一女,那个女娃娃,长长的头发,戴一副黑框眼镜…… 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戛然刹车…… “呀!好可爱!”孟清浅也看见了,极为惊喜,没跟他说便打开车门跳下车,直奔那娃娃而去。 他也随之下车,孟清浅却已经进餐厅里面去了。 门内的她,露出难得的少女天性,把雪娃娃的黑框眼镜取了下来,戴在自己鼻梁上,而后站在雪娃娃中间,冲着他笑。 他看得呆了,一时脑中时空交替,不知身处何处…… 他心中冲动一涌,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速写本,开始在本子上画,花园,桂花树,雪人,女孩…… 终于,他画作里的女孩不再是空空的,他一笔一笔地勾出他想画的线条和轮廓,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跃然纸上…… 孟清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是在拿自己当模特画画,同作为画画人,她不动声色地为他摆起了pose,餐厅有服务员诧异地走过来,她也只悄悄阻止了,并且从包里拿出几张钱来。 他画完,便盯着本子发呆。 她感觉到他是完成了,笑着走过来,在他本子上看了一眼,笑,“这是我吗?真可爱!” 他看着她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空蒙…… “萧先生,我看过你好些速写,很多地方都有奇怪的空缺,这一副,很满……”孟清浅说。 满? 他将本子一合,“走吧,吃饭。” 进去之后,意外地,碰到了辰安和宁子,他们两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这么可爱的餐厅? 而他两人则奇怪地看着他身边的女孩,走近了,宁震谦的表情才慢慢松了下来,只是什么也没说。 “这是……”左辰安问。 “你们好,我叫孟清浅。”她含笑自我介绍,“是萧先生的……同学。” 左辰安和宁震谦相视一看,同学?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吧!”左辰安招呼。 几个人聊了起来。 说是聊了起来,其实只有左辰安和孟清浅在说话,宁震谦一贯是个闷葫芦,而三个人中话最多的萧伊庭如今是比他更闷的葫芦…… 聊着聊着,萧伊庭才知道,这餐厅是左辰远新开的雪主题餐厅,难怪左辰安会在这里,至于门口那对雪人,是左辰远看了他的qq头像得的灵感…… “萧大律师,你不会找我哥追版权吧!”左辰安开玩笑地问,意在活跃气氛。 萧伊庭脸色阴沉,半晌才说,“这样……也挺好……至少,证明这不是一个故事……” “……”左辰安觉得有点累,老大为情所困,老二为情黯然销/魂,他本想一个一个来,却全凑在了一起,他这独角戏真是唱累了…… 算了!语言是最垃圾的开解方式,还是喝酒吧! 他让人开酒,“就我们三兄弟自己,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放开了喝吧!” 他把酒摆开,给二人先斟上,而后问孟清浅要不要,孟清浅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喝酒。 就这问话的功夫,那两人一人一杯已经喝干了…… 并且,宁震谦抢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和萧伊庭又斟满了,而且什么也不说,只和他酒杯一碰。 两兄弟再次喝干…… 看着这架势,左辰安决定自己不喝了,这两人这么喝下去,得有个清醒的才行! 话说,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喝酒的!谁也不说话只往肚子里灌啊?菜也不等? “我说两位哥哥!你们能不能缓缓?”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无论他 说什么,这两人也当没听到,而且,他要去抢酒瓶的话,老大还跟他瞪眼…… 去抢老二的酒杯,老二则死死抓住不放…… 最后,他无奈,灵机一动,指着萧伊庭身后道,“咦,清禾妹妹,你来找你二哥啊?” 萧伊庭下意识地回头,明显被吓到的表情,一如当年在网吧被清禾抓…… 左辰安趁机拿走了萧伊庭的酒杯,心中暗叹,这妹管严只怕是改不了了,也不知眼前这个女人到底算什么…… 不能让他来再这么喝下去,原本想给他们消愁的,如今只能送他们回去了,于是道,“我送老大,你能送下老二吗?” 第298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婚礼 “婆婆,我可以去一次香山吗?”她轻轻地问。 “你去香山干什么?”保姆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你能爬山?” “……”是啊,她不能爬山,还去香山干什么呢?那样的风景,一生原也只有福气看一次,一生一次,足矣…… 那么,再没有什么不能了之事了,是吗孤? “婆婆,那……麻烦您告诉妈妈,我想要回江南……”她轻柔地说着,始终称那个人为妈妈…… 既然叫了爸爸,那么,她作为爸爸的妻子,叫妈妈,也是应当…… “回江南?”保姆倒是诧异了,“你一个人回江南?你怎么生活?再说了,小姐也忙着没空管你啊!” “不急在这一刻,等空的时候吧……”她注视着前方,却什么风景也没落入她眼中,她相信,她这个要求,姜渔晚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会很乐意答应…… 保姆心上心下的,思虑再三,还是给姜渔晚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汇报叶清禾的想法。 她以为,姜渔晚会说,看好她,等她忙完婚礼再说,哪知,姜渔晚好一阵才接电话,接了电话之后却直接道,“让她去吧,大嫂不是在吗?你和大嫂送她,如果她现在要去,马上就可以送她去!随便她去哪里,只要不来伊庭面前就行!”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 保姆理解,大约是那边挺忙。 于是和姜家大嫂商量,怎么办?姜渔晚如此指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这样,那就送她去吧。”大嫂微一思考,说,“之前渔晚不是说了吗?待她病好,她愿意去哪里,就在哪里给她安家,她现在这样,其实也算好得差不多了,又是她自己闹着要去,我们和渔晚,也算对得起她了。” 之后,三人回医院,大嫂再次问她,是真的要回江南吗? 叶清禾心中凉凉的,坚定地点头,再不犹豫…… 大嫂便遂了她的愿,出院、订票、远行…… 一个人的世界,无牵无挂,当真可以做到来去无踪了…… 当飞机起飞以后,她望着脚下这座她曾深深爱过的城市,明白,此生,她是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吧…… 再见,北京;再见,吾爱;再见,我的旧时光…… —————————————————————————————————————— 那是一场谁都不曾经历过的婚礼…… 丝竹声响起,奏着谁也不懂的乐曲。结婚,难道不是奏喜月吗?这音乐,却听来如此凄婉动人,令人柔肠百转…… 端坐于红毯铺就礼台上的萧城兴和姜渔晚,听着这音乐,也觉诧异,尤其姜渔晚,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是,婚礼在即,儿子安排她坐在这里,台下宾客已至,她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审视儿子请来的宾客,有萧姜两家人固然不错,儿子和同学好友也来了,甚至,还有江家的人?这是为什么? 忽的,大厅上空开始飘洒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在满世界红装锦色的映衬下,美轮美奂。 厅的正中间,巨大的玫瑰花盘,编成心的形状,大红色绸带上,写着“挚爱一生一世”的字样,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亲笔。不仅如此,这殿里的每一副对联,每一块牌匾,都是他亲笔所书. 而此时,姜渔晚身边的手机却响了,她一见是保姆打来的,立时躲去一边接了。 无端地,有些心慌,听了叶清禾要回江南的意思之后,马上心烦意乱地同意了,只希望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 再回来,音乐一转换,稍稍喜庆的曲子,却也是从没听过的,红色玫瑰花瓣雨还在继续飘洒,地面已落了厚厚一层…… 穿玄黑色汉服的司仪在清雅的乐声中朗声诵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编钟乐声如潮水一般流淌开来,红毯的尽头,出现身穿玄黑色深衣的孟清浅,浅笑嫣然,典雅宁静,婷婷立于红毯那一端,让人如同错乱了时空,穿越至秦时汉代。 姜渔晚见这一幕,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面露微笑,等待着仪式继续进行。 <p而,为何出现一顶红色花轿?为什么孟清浅又不在花轿里? 再一看,萧伊庭也出现了,却是一身大红男式汉服,滚玄黑色边,丰神俊朗,临风雅致,他的身边,还站着萧城卓和另一胖乎乎的小男孩,远看着,倒像是左家的大孙子左小胖,两人也是一身玄黑色汉服,和孟清浅左右而立,姜渔晚脸色一变,立即看向孟清浅的父母,却见二人正专注地看着新人,并无半点异常,她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 和花轿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一身红衣,头发绾成古代童女的发髻,坠了珍珠,身形瘦弱,一张小脸唇红齿白,极是秀美可爱,只是,她却不认识这人是谁…… 只见萧伊庭在轿门上连踢了三脚,而后,轻轻挑起了轿帘。 那一瞬,在姜渔晚没有看见的角度,萧伊庭红了双眼…… 小女孩是盛装打扮后的小鱼。 小鱼自轿内捧出铺红色锦绸的托盘来,托盘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色嫁衣,嫁衣上金光璀璨,是一只纯金华冠,长长的金流苏垂落下来,摇摇曳曳,亮花了眼…… 所有宾客大吃一惊,姜渔晚更是心中一沉,眼前发晕,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才没让自己晕倒。 “城兴……城兴……”她轻声呼唤着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于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冥婚吗?这让她的脸面以后往哪搁?这让她怎么跟孟清浅的父母交代?向所有亲友交代? 可是,萧城兴也被这一幕所惊,怔然,没有理会她的呼唤。 一根中间结着大朵花的红绸,一端在萧伊庭手上,另一端则搁在嫁衣之上,萧城卓随在萧伊庭之侧,左小胖则跟在他后面,孟清则搀扶着捧嫁衣的小鱼,于红毯的另一端踏着乐声,缓缓而来。玫瑰花雨一直在不停地纷飞飘落,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脚尖,落在小鱼手中的嫁衣之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没有一个人说话,乐声飘渺,越加显得这场面空灵静谧,所有人看着轻盈踏于红毯上的五人,如入圣地…… 不,应是六人…… 姜渔晚莫名看见叶清禾的影子,在金晃晃的流苏间闪烁,她浑身激灵,竟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终于,行至礼台。 萧城卓和小胖,以及孟清浅退至一侧,小鱼将衣冠交于他捧着,在仪宾的唱词中行拜礼,拜天地,拜父母。 台上一汉式红木几,萧伊庭将衣冠置于一头,行交拜之礼时,他对着衣冠深深一鞠。 而后,坐下来,仪宾轻唱:沃盥—— 有人便将清水端至他面前,他自己动手,净了手和面。 清水撤下,仪宾再唱:对席——共牢合卺。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几上有一汉式的鼎,盛有肉,萧伊庭执筷,先给她那边的小碗中夹了,一块,自己再吃了一口,这共牢礼便算是成了。 左小胖和小鱼端了酒来,一人捧杯,一人执壶,在两个酒杯里倒了酒,一杯放在他面前,另一杯则放在新娘衣冠前。 萧伊庭喝了一半自己的酒之后和她的交换,又喝了半杯,将酒杯放下。 小胖和小鱼便退下去了。 “执手——”仪宾唱道。 萧伊庭起身,将头冠重又捧回怀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礼成——” 仪宾话音已落,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走不出来。 整个过程,他旁若无人,有条不紊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完成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盛典,玫瑰花瓣始终不停歇地簌簌而落,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幕花雨,是除他之外,唯一随音乐流动之物…… 这是她想要的婚礼。她想要的嫁衣。汉风和他们游戏婚礼的融合体。 只是,这或许真是天意。 当年在另一个次元的婚礼,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今日,历史竟再次重演,而他,却依然演得无悔无怨…… 音乐声停,他捧着衣冠在父母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面容肃穆而庄严,“爸,妈,孩儿今日结婚,在此, 携新妇叶清禾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父母成全之恩。孩儿知道,这个婚礼有些荒诞,可是,孩儿想说,父母之恩,永不可忘,结发之情,永不可弃。孩儿此生只有一妻,除叶清禾再不可能有她人!在此,感谢所有亲朋好友来给伊庭做见证。伊庭从不相信清禾真的离世而去,我知道,她还在,一定在某个角落里和我共着同样的空气,一定会在某个时刻,会回到我身边来,她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伊庭今日在此立誓:这套衣冠,只等叶清禾一人来穿!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一年等不到,我等十年!十年等不到,我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我等三十年!若是永远等不到了……” 他深深抽气,却已是哽咽,“若是永远等不到了……恳请在座于我之后离世的人,将我与这衣冠合葬,大恩大德,来世必衔草来还!” 语毕,礼台两侧的萧城卓和孟清浅红了眼眶,而小鱼,则泣不成声,拼命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破坏这氛围。 台上的姜渔晚目瞪口呆,就连萧城兴,泪光闪动,双唇颤抖着,叫了一声,“孩子……”,便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爸,妈,伊庭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让父亲劳心,让母亲伤心,可是,谢谢你们,在伊庭成长的过程中给了伊庭许多的宽容。如今,伊庭此举更是不孝,此生都无法完成你们有后的愿望了,伊庭惭愧不已,然而,原谅伊庭,必然是要继续不孝下去了,伊庭在此跪领责备,请爸妈不必再疼惜……”他再次地,重重磕头。 这样的他,萧城兴怎么舍得责备,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亲自扶他起来,“傻孩子,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快起来……” 萧伊庭自筹备婚礼开始,至现在,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一时没能控制住,与父亲相对而泣…… 台下诸人,也纷纷注视着这一幕,眼泪盈眶。 萧伊庭转过身来,走向台下,向每一个宾客致歉,“谢谢您的光临,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最后,走至他的好友面前,看着那些从青涩年少时一同走过来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陪着他哭泣,却含着泪笑了,“我结婚,难道你们不替我高兴吗?” 苏芷珊第一个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第290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妹训 萧伊庭自去年以来就和兄弟二人见面少,因为不敢。 三人太熟悉,所以他们一眼便可看穿他心里的伤,而他不愿意的,便是将自己的伤赤.裸裸暴露出来,接受别人怜悯的目光。他怕,这样,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可怜的人,那么,暗夜中微光般的希望或者就会被掐灭…… 今日算是凑巧遇上,许是想逃避辰安的询问,许是,不想面对辰安的眼睛,也许,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酒杯中那亮晃晃的液体,点中了心里某个疼痛之处,突然便极渴望用这冰凉又火/辣的液体去浇注那疼痛,以将自己推向冰火两重天的深渊。 正是杯酒下肚之后,他才觉得自己之前错了孤。 最近这大半年,他不是没有喝过酒,但是没有这一次像这样无所顾忌,敞开怀喝。 或者,这就是兄弟的不同吧…… 哪怕,他今天醉死在这里,他也不用担心没人给他收尸…… 只是,空腹饮酒,还和宁子喝得这么猛,没多久就空了一瓶,这种喝法,第二瓶没喝完,他就已经醉了…… 一声“清禾妹妹,你来找你二哥”,将他的魂吓飞一半,一时也分不清今夕何夕,回头一看,浑浑噩噩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头昏昏沉沉的,又跌坐回去。 他伏在桌上,撑着头,醉眼迷蒙,嘀咕,“妹妹,我不想喝的啊,都怪辰安,辰安非让我喝……不罚我……罚他……告诉露露罚他学小乌龟……” “……”左辰安有些无语,兄弟果然是用来坑的,这喝醉了坑的人还是他……不过,更多的,则是替老二难过,都这样了,还是当年那个妹管严…… 宁子也是醉倒在桌上,他将宁子撑起来,看看孟清浅瘦小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撑不起老二的,便叫来个服务员,把萧伊庭给扶了起来,只请孟清浅拿上他的车钥匙,准备送他回家。 孟清浅应了,拿了他的车钥匙去开车。 左辰安和萧伊庭的车都停在了餐厅门口,服务员是扶着萧伊庭往他自己车走的,萧伊庭走到车面前,眼神晃了晃,摇摇头,重量往旁边辰安的车倒去了。 “哎,您的车在这儿!”服务员提醒他。 他还是一个劲地犟着要往辰安的车走,脚步不稳的,还差点摔倒。 服务员犟不过他,只好随着他的脚步,把他送到后面这辆车。 他熟练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倒了进去。 左辰安这时候扶着宁子出来,只能把宁子扔进后座了,上车后,推着他道,“哥,你上错车了!哥!” 萧伊庭迷迷糊糊地,一把挥开他的手,“唔……喝酒了……妹妹不让开车……” “……”好吧,谁让你自己开车来着?这“妹训”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实在费力把他再弄回他自己的车,跟一个醉鬼也解释不清,左辰安只好下车来,对他车里的孟清浅说,“抱歉啊,那家伙喝太多了,在犯浑呢,我送他们两个算了,要不我给你叫个车吧?” 孟清浅倒也落落大方的,下车把钥匙交还给左辰安,“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左辰安拿着钥匙,看着孟清浅的身影走上街道,并且顺利上了出租车以后,才回到车上,送那两个冤家回去。 好在这两个人酒品还比较好,喝醉了不吐不闹的,只有萧伊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在那嘀咕,“三子,你骗我,妹妹没来,吓死我了……” “……”左辰安看了他一眼,继续开车,他不跟醉鬼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三儿,到家给我先漱口……” “……”这是怕他家妹妹闻到酒味吧?左辰安听着,心里酸酸的。十八岁和叶清禾认识,从来没想到,那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会给自称情圣的老二这么大的影响和伤害…… 左辰安开着车,忽然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堆花,一直盯着他的车看…… 在好些小文章里看到过大冬天遇到某个卖花儿或者卖鱼的老人或者小孩什么的,一般作者都会全给买下来,让他们早点回家,今天他自个也遇上了…… 他犹豫了一下,确认自己这么做不是矫情,才下的车,说明来意,要买她全部的花, 谁知,那姑娘却摇摇头,表示不卖,而后,抱着花走了…… 他可就真不明白了…… ———————————————————————————— 又醉了一宿…… 醉果然还是有醉的好处的,没吃安眠药…… 萧伊庭乌着眼圈吃完早餐,却见姜渔晚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笑眯眯的。 “妈,爸,我去上班了。”他说。 “伊庭!”姜渔晚叫住了他,“昨晚我买的东西呢?” “噢,在我车上,车没开回来。”他想起他的车,应该还在雪主题餐厅吧?记不太清楚了,等等问辰安,印象中他好像是坐辰安的车回来了,有人扶他下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人是辰安没错…… “伊庭,你昨晚去哪吃饭了?喝成那样,你送浅浅回去了吗?人家一个女孩子……”姜渔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醉得一塌糊涂回来,还是左家小三子送回来的。 “嗯?昨晚见了辰安,喝多了,记不得了……”他拿了另一辆车的钥匙,出门去了。 头还是有些痛的,他将车停在律所附近停车场,用力捏了捏眉心,下车走进律所。 律所清洁干净,空气里淡淡混了薄荷的香味,让他疼得阵阵发紧的头,顿感一阵清爽。 律所同事一个个跟他说早上好,他也回之以微笑,一直走到他自己办公室门口,站定。 只因,办公室门口多了一个人——小鱼。 他没说话,径直入了办公室。 小鱼的存在他一直都是忽视的,尽管他知道她常常会来律所,甚至于,每天都预先给他泡好一杯热茶,但是,大半年过去,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坐下,手边的热茶温度刚刚好,泡茶的人,还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里面的方向。 他微皱了眉头,开始工作。 小鱼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小脸涨得通红,他想到些什么,合了案卷,叫道,“进来吧。” 小鱼听见后很是诧异,左左右右地看了好几遍,确定周围没别的人要进去以后,她才怀疑地移了移了脚步,可又怀疑不是叫自己,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进来!”他声音大了点。 小鱼这才慢吞吞地进了办公室。 “你好了?”他问。 小鱼点点头,垂下眼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萧伊庭打量着她,“怎么不上学?” 小鱼听了,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萧伊庭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的衣服又旧又小,衣袖短得露出小半个手肘来了,眉头再次紧皱,“你今天有话跟我说是吗?” 她嚅了嚅唇,欲语还休的。 “有话就快说吧,我要工作了。”他在想,或者,她知道了她父亲的事,只是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而已,从她这么久以来在他这的表现,也就是这意思,可是,他真的不需要。 她终是急了,唯恐影响他工作,轻声道,“我……我只是想……清禾姐姐了……” “……”他皱着眉,心口剧烈一抽。 他也想,很想,可是,想清禾了,她在这等他是什么意思?他从哪里给她变一个清禾出来?他真希望自己能变啊…… “萧哥哥,我昨天看见你……跟另一个女孩子……”小鱼说到这里,充满怯意地看着他,唯恐自己说错了话似的。 说完,小鱼眼泪一涌,流淌下来,而后,转身就跑了。 萧伊庭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空茫茫一片…… 视线里,忽然多了一个身影,黑色大衣,素净如夜,渐渐走近,面容明丽,唇角上扬,步履轻盈,宛若黑天鹅飞过时飘落的一片飞羽…… 他闭上眼来。 再睁开,果然有人,而且人已至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萧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他低哑了声音。 她款款而来,在他 办公桌前站立不动,笑容温婉。 “请坐。”他道。 “谢谢。”孟清浅坐下来,看着对面穿半高领黑色商务休闲毛衣的他,一种属于精英的气质,浑然将他包围,让人无法直接以目光相对。 她脸色微微泛红,眉目浅垂,音若落珠,“萧先生,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您,实在是因为我遗落了一件重要东西,必须找回来。” “什么?”他端坐,短促地问。 她觉得很有压力,办公室的他,和那日在他家中看着她痴痴发呆的他,是不一样的…… “是……一条手链,不值钱,但却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很珍惜的,可能昨晚掉在你车上了,所以,我想找回来。”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抖,脸上红晕更浓。 他看着她,忽然的,眸中如化了水一般,漫开柔和的光泽,“嗯,那去取吧。” 他眼前浮现出某个人总是板着的小脸,还有坚定不移的语气:二哥!不准乱花钱!二哥!这个内容,半小时默出来!二哥!二哥!二哥…… 他这么一说,孟清浅倒是不好意思了,连连摇手,“不不不,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看到的话,告诉我,或者告诉姜姨,我来取就好了。” 他点点头,没吭声,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被他看得不敢抬头了,幸好,助理这时候给她倒来一杯茶,她说了声“谢谢”,视线便终于有了落点,落在那些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双手下意识围住茶杯,却被滚烫的杯壁一烫,她“嘶”地倒吸一口气,缩了回来。 萧伊庭注意到她的手背,还有昨天的烫伤,“好些了?” 孟清浅意识到他是在关注她的手背,眼中亮光一闪,点头,“嗯。” 他的主动询问,终于让她不那么紧张,鼓起勇气来,低声问他,“昨天,你的朋友让我开车送你回来,所以我才坐进了你车里……” “嗯……”他再度点头,原来昨天的过程是这样的,那后来他是怎么去辰安车里的? “后来,你朋友送你回去了……”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脸色更胜桃花,“我在你车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音乐开关,听到一首歌,loving/you,很好听啊,可是我回去找,网上都没有这个版本……是谁唱的?” 他眼睑略抬,锐利的光亮一闪而过。 瞬间思考后,问她,“你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着头,神情透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可爱。 “那好吧,现在去找手链。”他站了起来,“走吧。” 第299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我欣赏的男子 他的身后,玫瑰花的花瓣渐渐稀落,恰如每一场繁华都有落幕的时候,不变的,只有恒久的人心,坚定的执着。 他双目通红,而后面对所有宾客——他的长辈,他的亲友,鞠躬,“伊庭再次为今日荒唐之举致歉,长辈在,不言殇,伊庭今日已是大逆不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各位叔叔,伊庭接下来或将更为无礼,现今大礼已成,之后便是送入洞房,伊庭要带着新妇回家了,若还疼惜伊庭,就请各位在此把酒畅饮,贺伊庭新婚之喜,若不耻伊庭,则伊庭改日再登门致歉领责!阙” 说完,他怀抱着嫁衣华冠,阔步而出。 辰安是他婚礼的全程摄像,虽心情悲痛,却也马上尽责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于是,他那一干好友们,也都跟了上去。 小鱼尾随在他们之后,却只到门口,看着萧伊庭上了红色鎏着金色的马车,便悄然隐退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为清禾姐姐感到幸福和自豪,今日之事,将成为她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回忆…孤… 北京这个城市,让她伤心,让她内疚,让她痛恨,却也让她倍感温暖,并深深爱上…… 北京,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萧伊庭坐在马车上,将衣冠放在他旁边的座位,开始乘坐马车,婚礼巡游,这次巡游会一直游至他们的家。 这是游戏婚礼中的一个步骤,就连这马车,也是以游戏中的马车为蓝本而装饰。 左辰安带着左小胖上了车,继续给他摄着像,其他人,也各自上车,跟在他后面,陪着他一起。 婚礼大厅里,玫瑰花雨已停,两家亲人在萧伊庭离去之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出戏,而他们是入戏太深的观众,此时还端坐着,在戏里不曾醒来。 尤其姜渔晚,目光慌乱,在宾客中寻找到大哥的眼睛,四目相对,她身体一震,几乎站起来,有话即将脱口而出。 姜大急忙用眼神阻止,姜渔晚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克制了住了冲动,但,却克制不了眼里的焦灼不安。 宴席开始,菜肴上席,均按照汉时的宴席,设几,两至三人一几,而并非现代风格婚宴的十人一桌,一时琳琅数桌,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席上年纪最大的萧奶奶,此时还在以绢拭泪,哭得十分伤心,萧家的女人们,也一个个地,脸上泪痕未干,这悲戚的局面,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过来的。 萧城兴缓缓站起,走至母亲身边,低声劝慰好一阵,仍是没有效果,最后只能自己先强作欢颜,朗声道,“各位,今儿是伊庭娶媳妇的大好日子,我家办的是婚礼!不是葬礼!爸妈在眼前,原本不该我做主,可是,我是伊庭的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疼爱这个孩子,所以,我就越礼做主了!伊庭今日办了件大事!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事儿伊庭办得任性,不吉利,然而,在我看来,这却是至情至义的一件大喜事!一生真情,至死不渝,这样的感情如今在这社会是越来越少了!尤其年轻人,离婚率越来越高,感情和婚姻似乎都变成了儿戏!而我的孩子,居然还难能可贵地守着这一份执着,不管你们觉得他可笑也好,不孝也好,我,作为他的父亲,永远地给他做后盾了!我为这样的伊庭骄傲!为他自豪!我更为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自豪!如果你们赞成我的想法,就配合伊庭,真真切切地把这婚事办成喜事!高高兴兴吃起来喝起来!来,我萧城兴就在这里敬大家一杯了!谢谢你们看得起伊庭,为他今日的执着,做了见证!” 萧城兴原就是一个豪气冲天的真男人,纵然心里太多悲戚,仍是字字掷地有声,举起酒杯,连续先饮三杯,“先干为敬!” 在他的带动下,场面才开始有所松动,渐渐有人拾起了筷子。 孟清浅泪痕未干,轻盈地奔至父母身边,靠在母亲身上撒娇,“妈,爸爸,是不是很感人?是不是没有白来?” 两人对这个女儿是极为宠爱的,她这么胡闹,有心责备,最后也是孟父慈爱地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你啊!你怎么跟姜姨交代?” “我会跟姜姨道歉的!”孟清浅噘了噘嘴,马上又莞尔而笑了,转投向爸爸的肩膀,“爸爸,那您说,有没有被萧伊庭感动?” 孟父没有理她。 “有没有嘛?”她缠着父亲,非要问个清楚。 孟父便唬着脸,“有什么有?再感动那也不是你的!” 她总算满意了,得意地扬起嘴角,“那至少 也说明,我没有喜欢错人!” 孟母听了,拉长了脸,“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想问问渔晚呢,这可是邀我来商量你的婚事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情景?” “妈妈……”孟清浅转过来抱住妈妈的肩膀,“不要啊……这跟姜姨没关系,姜姨是真心想要纳我为儿媳妇的,是我自己不愿意……” “不愿意你又说喜欢?”不管这婚礼如何感人,萧伊庭又是如何出色,作为母亲,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宝贝。 “哎呀妈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啊!就算我喜欢他又怎样?你也看见了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妻子,如果女儿跟了他,不是永远得不到他的宠爱吗?那不是自讨苦吃?”孟清浅噘着嘴说。 “可你不是喜欢吗?”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只要她喜欢的,她和老孟都想尽办法满足她,如今这个萧伊庭也是一样,他妻子已经去世了,她不嫌弃他有过婚史,只要女儿喜欢,她也是愿意和姜渔晚结成亲家的,偏偏她和老孟到北京来以后,女儿却各种撒娇耍赖不要和萧伊庭一起,还撺掇着他俩来参加这个婚礼,说一定不虚此行,这,就是所谓的不虚此行吗? 孟清浅听妈妈还在就纠缠这个问题,也是急了,“妈妈,您还不明白呀!我是喜欢他!现在对他,还多了一重感情,就是崇拜和敬仰,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要自己拥有他,何况,我还根本没这个能力拥有他!妈妈!我欣赏他这样至情至义的男人,正是因为他的专情和执着啊,如果他因为我的出现而喜欢我了,我还瞧不起他了呢!但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还跟他在一起干嘛?给自己添堵啊?妈妈!女儿带你来看这场婚礼,就是带您参观您未来女婿的模板的,以后啊,您就按着这样的给女儿物色,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孟母被她说得没了办法,无可奈何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你花样多!” 孟父对女儿的观点却极是赞成,“不错!女儿说得不错!萧家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女儿也是我掌上的明珠,凭什么不能完整拥有一个男人的心?要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浅浅,你放心,爸爸是男人,知道怎么去给你挑丈夫!” 孟清浅亲昵地靠着爸爸的肩,“谢谢爸爸!” 她对父母说的,全都是她的大实话。 认识萧伊庭,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姜姨就带她去萧家玩,第一眼见到他,印象就相当不错,觉得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帅”字所能形容的,和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男生不同,也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深沉、稳重、成熟、举手投足充满男性的魅力。这些气质,加上他本就极帅的外形,对于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是有绝对杀伤力的,若说一眼就怦然心动,是完全有可能的事,而她的心,的确在那一瞬间,漏跳了节拍。 可是,他,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便再无交集,她以为,这个人就这么在她生命中过去了,没想到,此次回国,再次有机会相遇。 姜渔晚跟她说起他的故事,说得声泪俱下,而当她得知他和叶清禾之间的故事以及叶清禾已然离去,而他,又是如何伤心欲绝的时候,她也陪着姜渔晚掉了好些眼泪。 这样深情而凄美的故事,这般执着而专情的优秀男子,加之去年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心里,让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再一次地跟随姜渔晚去了萧家,而且还听从姜渔晚的建议,着了蓝衬衫黑裙子。 而这一次,他却给了她一个那样的拥抱…… 从来没有男子这么拥抱过她,她耳热心跳的同时,也发现,一年不见,他非但更具魅力,眼神里那一抹哀伤以及看着她便失神的模样,更让她心动了,同时,另一种情感也油然而生,那便是心疼…… 她心疼这个男人,所以,年轻而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的她,单纯地对自己说,她可以给他的生活带来阳光,她要给这个男人以温暖。 在江老那里学画,原本就是她此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却得知,原来他也在那学,于是,同样自姜渔晚那里得来信息,在他去画画的那个上午,穿了烟绿色旗袍,并且自己手绘了荷花。 她能看出他面对自己时眼中那种胶着的意味,可是,她不傻,她也知道,他看着她时,脑中想着的人,却根本不是她,或者说,其实他眼里根本就没看见她,否则,为什么她和姜渔晚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在她穿着和那位叫叶清禾的女子雷同的衣 服时,他只惊艳一眼,而后,便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神游去了……这一点,她那日离开萧家时就发现了,初时她还以为他是看着自己的,哪怕是把自己看成是另一人的替身,那也证明自己果然很像他所念的女子,但是,她离开餐厅后,曾再度回眸看他,发现他仍然呆坐着,看着她所坐的椅子,而她,分明早已经走了…… 她并没有气馁,反而欣赏他的深情,并且尝试着靠近他,然而,在他身边“偶遇”过很多次之后,她发现,他冰冷的脸,僵硬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因她而有一点点改变,所以,她决定主动一点,故意把手链落他车上,第二天去找他,以找手链为名,或者可以想办法约会,然而,也就在那一次,他陪着她找回手链,同时,也将她的希望击碎。她还没来得及说喜欢他呢,他就讲他的打算和决心说得清清楚楚,大意便是,绝不会有任何女子可以再站在他的身边…… 她,终于放弃了…… 再后来,姜渔晚逼着他结婚,他应承了,意在向所有的亲人表明他的决心,同时也要补给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一个婚礼。 她还是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浪漫小女孩儿,对生活中真的出现类似于冥婚的婚礼,她的反应是激动不已,所以,当姜渔晚来说服她,想要她跟萧伊庭先举行仪式时,她竟然自己积极主动地没和萧伊庭商量就应承下来,欺骗姜渔晚,虽然她为此很内疚,虽然,萧伊庭从没说过,要她帮忙欺瞒母亲…… 第292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饺子 即将春节了,萧伊庭买了好些年货,去往范家探望范仲的父母。 保姆来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站在玄关,听得一向沉寂的范家,居然传出来说话声,有人在他之前来了? 进门以后,发现客厅里坐着范家二老,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阙。 “伊庭来了!”范叔叔和他打招呼,并且向他介绍,“这是老家亲戚的孩子,下期来北京念书,我上次说和你阿姨出去办点事,就是去给他办手续的。孤” 男孩子长得十分清秀,也很有礼貌,立刻站起来叫他“哥哥”。 他笑笑,称赞了男孩一句。 不管怎样,家里多一个人总是热闹些,虽然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虽然有些事想起来依然会揪心地痛,可至少,多了个陪伴,这房子里,也多了点生气…… 他把年货放下,陪二老说了会话,跟往常一样的,陪着二老吃了晚饭,开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又是夜幕降临,他在车流里缓缓行驶,音乐开着,固定的,是那首loving/you。 冬天的街道,行人稀少,他在蜗速一般往前移的车流里缓缓挪动,一眼,就看到了捧着一桶花的小鱼,闪身进了一条胡同。 他想起那天,小鱼在他办公室流着泪跑开的情形,心中略有所动,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便跟着小鱼进了胡同。 小鱼小小的身体抱着一桶花,走得并不快,他很快就追上她的身影了,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小鱼走到一个老大杂院,进去。 他也跟着进去了,大杂院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小鱼走进了其中一间。 她并不知道有人跟着她一起,进屋后,忙碌开了,再一个转身时,发现门口站着他,惊得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掉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萧……哥哥……” 说完,蹲下来,慌里慌张地收地上的东西。 他扫视了一圈这屋子,一共也就十几个平米,中间用帘子隔开,帘子后面应该是床,外面则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简易的衣柜,一些简单生活用品,就这些了,做饭还得到外面来做。 “爷爷呢?”他问。 “在……睡着呢……”她指了指帘子后面。 “你们不打算回老家过年?”他又问。 小鱼没出声,低下头来。 “是买不到票吗?还是……没有钱?”尽管觉得这么问不恰当,但他还是问了,这一老一小的,说不定真存在这个问题。 “不!我们有的!”小鱼连忙说,而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跑向一个箱子,在里面掏啊掏的,掏出一叠钱来,交给他,“萧哥哥,给你……” “什么?”他不懂她的意思,这是还他钱吗? 小鱼低着头,怯怯地,“萧哥哥,我知道还差很多很多,可是,今年只攒了这么些,明年我再努力多攒点的!给我时间,我会还清的。” 还真是还他钱…… 他没有接,“这钱你先自己拿着,回老家去,好好念书,真要还我钱,等你长大以后赚钱了一次性还给我。” 小鱼又不说话了,只是蹲下来,把钱摆在他脚下,而后,手扶在门框上。 这意思……是要赶他走? “小鱼,我马上就走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过了年就回去念书,不用来我律所给我打扫卫生什么的了,没有这个必要,我有请清洁工的。”他说。 十一二岁的年纪,每天兜着花满大街地窜着卖,算什么? 小鱼却慌张得抬起头来,“萧哥哥,你嫌弃我?” “……”不是嫌弃,而是……一种说不来的感觉,总是,小鱼不应该在这个城市里继续像流浪儿一样生活。 小鱼眼泪汪汪的,“我知道,萧哥哥你是讨厌我的,因为……你们救了我,可我爸爸还……还害了清禾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道歉和赎罪,我什么也不会……直能做一些不起眼的事……如果……如果你讨厌我……那……对不起……我以后不去了……” 萧哥哥最初骗她,后来,她终于还是知道爸爸的死讯,知道爸爸的死究竟是什么缘由, 她小小的内心在亲情和正义之间挣扎煎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恩人…… 至于那笔手续费,她必然是要还给萧哥哥的,可惜,她还太弱小了些,她想去给人家洗碗洗盘子,可人家都不招童工。爷爷自从上次在医院撞倒之后,虽然治好了,可是身体不如从前,也赚不了钱了,只有靠她自己…… 萧伊庭心中也极是复杂。他是一名法学者,而且是一名优秀的法学者,看待事物原比常人更理性,可有时候感情冲撞上来,还是会搅乱他的定力。 在盯着小鱼看了许久以后,他才略略皱眉,对她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有负疚的心理,做错事的是你爸爸,跟你没有关系,我们给你治病,也并非因为你格外特殊,如果我们遇到的是另一个患病的小孩,我们就救他了。而且,你爸爸在最后关头还是有所醒悟,替清禾挡了一颗子弹,所以,一切早就两清了,你完全不必要抱有这种替你父亲赎罪的念头。把这钱收起来,带回老家去,念书吧。” 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的前因后果,仿佛都要有一个最终的仪式才算是了断,说完这些话,他觉得跟小鱼的这段关系也算是了断了,在门口站了站,转身准备离去。 小鱼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萧哥哥,钱,我还是会还给你的,请你拿走吧,我知道很少,可是……一定要给你。你要赶我离开北京,我就回家去,不过,可以延迟半年吗?我……今年是休学的,九月才回去念书,这半年……我想在北京挣点钱……北京比老家好挣钱一些……” 他觉得很荒谬,“就靠你卖几朵花来挣钱?哪天赚的钱还不够交罚款!” 小鱼却极其倔强,咬着嘴唇看着他,没有打算退让。 看着她的模样,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小鱼却突然出声说,“萧哥哥,不要再给我钱了!” 萧伊庭的手僵直,那一个瞬间,他的确是想掏钱买票把这爷孙俩送回去的。 “我不会来烦你,萧哥哥,再见。”小鱼拾起那五千块,放在门口的地上,把门关上了。 萧伊庭愣愣的,被这个倔强的小鱼弄得左右为难,弯腰拾起那五千块,再想起刚才小鱼咬着唇瞪着他的倔强眼神时,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某人也曾用绝然的目光看着他,一声声地说着“我会还给你的,一定会还的……” 他无语凝噎…… 这个邓小鱼……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都在,拿着张单子,好像在列春节购物单。 “爸,妈,我回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往楼上走去。 “今天到画画吗?”姜渔晚问他。 “嗯,去了。”他低声答道。 “看见浅浅没?我有点东西忘记让你带给她了。”姜渔晚说。 “她今天没去,回新加坡了,得过完年才回来。”他边走边说。 姜渔晚就没问什么了,喜滋滋地看着他上了楼,而后对丈夫萧城兴说,“看见没?儿子对浅浅上心了,哪天没去,哪天回来,他都清清楚楚,你之前还说我做错了!哪有错?你看他们俩,郎才女貌的,每周都在一起画画,画完画约约会,儿子再送她回家,这不是开始恋爱的迹象吗?这两人啊,可是共同话题不断,我听说,浅浅经常指点儿子画画,儿子也很服她,你想想,除了清禾,儿子还服过谁?” 萧城兴将信将疑,“是吗?” 他说不管,那次之后还真就不管了,也没关注儿子和孟清浅的发展,总觉得儿子不会那么快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希望儿子开心的,只要儿子开心,他也就不苛求了,毕竟清禾已经失去,而儿子,还要继续生活啊…… “当然是!”姜渔晚十分自得。 转眼到了除夕,要去萧爷爷家吃团年饭,一家人一大早的,把家里收拾好,中午就齐家过去了。 萧家人很多,从前萧伊庭喜欢这样的场面,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玩玩闹闹,是他最爱的氛围,一大家子人,有打牌消遣的,有忙做饭的,也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小孩子们则跑上跑下。可是,今天,他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坐了整整一下午,要么发呆,要么无聊地翻手机。 “伊庭,给我们添茶。”打牌的三叔见就他一个人坐着没事,朝他喊。 “好!”他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机,起身 添茶去了。 萧城卓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而他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也闪了一下,短信到…… 因为他刚放下手机,还来不及锁屏和密码,萧城卓一见之下便拿起来读,发现这是一条祝福短信,和平常过年的祝福短信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短信的来源地他不喜欢:新加坡。短信末尾署有一个他不喜欢看到的名字——清浅。 还清浅呢!孟字都省略了,这么亲密? 萧城卓不忿之心忽起,便飞快地拿着手机开始回短信,也不想卖弄什么文采,直截了当地回:姑娘,对男人太热情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廉价,大过年的,你要把自己几毛钱一斤卖了呢? 发完后,他把信息给删除了,若无其事把手机又放回沙发上,等着萧伊庭回来,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萧伊庭回来之后,果然什么也没发现,继续拿着他的手机,脑袋放空,机械地玩着那些不需动脑筋的游戏,玩到最后,没电…… 吃团年饭、看春晚、包饺子,每年都是一样的节目。 看着奶奶和妈妈以及婶婶们在那忙着和面包饺子,他想起了去年春节,他包了好多饺子等妹妹回来吃,可是,妹妹倒是回来了几天,那饺子却还没能吃上,就…… 他无法再想下去,而后突发奇想,从厨房里找出好些花生,来到餐桌边,他要包饺子。 婶婶笑他,“伊庭也能包饺子?包出来的能吃吗?我们已经包完了。” 萧伊庭也没说话,只在那认认真真地和面,准备重新包。 婶婶还待说什么,被姜渔晚阻止了,“让他包吧!” 找点事儿做总比在那坐着发呆强…… 在别人的饺子煮熟吃完以后,他才把他的饺子完成,婶婶们笑他,这包出来也没人吃了。 萧奶奶就笑道,“总归是我孙子的劳动,到时候你们一人兜些回去!” 于是,他们回家的时候,多了一兜水饺。 “正好家里没包,放冰箱里慢慢吃吧。”姜渔晚笑着说。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般不出门,然而一早到,姜渔晚就在丈夫和儿子之前起来了,带了些饭,还煮了些饺子,都装在保温盒里,出门了。 第300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人月两圆 她固然气质清雅,那是她多年艺术修为使然,可是,她的前二十年从没受过什么挫折,根本不识人间悲欢离合为何物,容易开心,容易满足,也容易掉眼泪,更容易因事而冲动,且一旦因为自己认为对的事冲动了,便不计后果地去做。这场婚礼,除了让她十分感动,同时,也让她觉得骄傲,因为,她也是婚礼的策划者之一啊!能给这么一件伟大的事而帮忙,她觉得真是太荣幸了阙! 待宴会结束,她主动去找姜渔晚。 在只有她二人的地方,向她道歉,“姜姨,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其实,她内心里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姜渔晚心中烦乱,此时哪有精力来管她?心不在焉地说,“算了,就算你不帮,伊庭铁定要这么做,他也会有他的法子的。” 说完,远远看着姜大上车要走,赶紧从她面前快步走过,追赶自己的大哥去了。 “渔晚!”萧城兴叫她。儿子这么一闹,估计她又得难受好几天了,当初他就说过,随她去折腾,无论折腾成什么后果,他都不会管,可是,真闹到这步田地,他哪能不管孤? “我坐大哥的车回去!”姜渔晚远远甩下一句,追随姜大去了。 萧城兴只得作罢。 孟清浅走出来,迎面遇上准备回去的萧城卓,她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过,到今天为止,她总算扬眉吐气了!怎么样?我是你说的那种女孩吗? 想起这个萧城卓就憋气,从第一次遇见,就看她不顺眼!她做的面条!她做的菜!他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而后的每一次见面,除非她不搭理他,只要和他说话,他就各种堵她!冷嘲热讽,毒舌刁钻,她已经暗地里诅咒过他无数次了!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啊! 最讨厌的就是那次春节,她发个群发短信给通讯录里所有朋友拜年,结果,萧伊庭回了个信息来,把她说得极度不堪,大过年的,这让人好受吗?她当然知道不是萧伊庭发的,那时候他已经跟她谈过了,她对他早没了心思,能这么骂她的人,只有那个萧城卓了!还想要她叫他叔叔?!没门!有这样当长辈的吗?他哪点样子像叔叔了? 姜渔晚上了姜大的车,把司机支出去了,愁眉不展的,欲言又止。 姜大看着她,摇头,“你是操之过急了!伊庭那孩子你还不了解?讲义气,重情义,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要张罗着给他再娶,这不是逼他走这条路吗?他这还有着婚姻在身呢,你逼他也不合法不合理啊,他自己又是学法律的!再等等吧,索性等到两年时间过,那时候一切都好办,对他来说,也算得上顺理成章。忘记总有个过程的!不过,这过程也不会太长,男人嘛!” 姜渔晚却有些犹豫,最后,吞吞吐吐说了,“大哥,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大是了解她的,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你是心疼伊庭了吧?后悔了?” 姜渔晚看着他,缓缓点头,眼泪涌了出来,“我还不是心疼他吗?我也是为他好,拖着个叶清禾,他这辈子都没轻松好日子过,我还不是想他生活得幸福一些啊!可这孩子,实在是太实心眼了!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大问。 “我也不知道啊!”姜渔晚求助地看着他,“今儿伊庭这一出,把我的心窝子都戳疼了,母子连心,看着他那样,最痛的人是我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 她看了一眼姜大,没再说下去,世上无后悔药吃,“早知道这样”之类的话,是没有意义的…… “你啊……”姜大拿她也是无奈,“那你告诉他吧!” “我……”姜渔晚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可是……现在再告诉……太晚了吧……老萧和伊庭都会怪我的……伊庭那么重视清禾,只怕不会原谅我……那我可怎么办啊?瞧他今天的样子,清禾简直就是他的命!” “那你不说?继续瞒下去?”姜大又道。 姜渔晚心烦意乱,“跟你说怎么就跟白说了一样!我让你给我拿主意呢,你处处来问我!继续瞒下去,我不是心疼伊庭吗?” “好吧!不是我不给你拿主意,而是这个主意真要你自己拿!我只能给你提供参考意见。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伊庭真相,那么伊庭和城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谅解你,这是必定的,可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假以时间,你再对叶清禾好一点,真心表现出服低的态度 来,最终,还是会原谅你的,顶多就是你难受一阵;第二,就是继续瞒下去,叶清禾不是打算去江南了吗?这一去,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又小了,同样,假以时间,伊庭在这段感情里受的伤会慢慢变淡,然后再娶妻生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无论你做哪个选择,最后能解决问题的都是时间,你自己想想吧。” 姜渔晚听了他的话,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犹豫了半天,叹道,“算了,我再仔细想想好了,你怎么知道清禾去江南了?她到了没有?” “还没,哪能这么快?你大嫂给我打电话了,机票已经订好,小看护不愿意去江南,你大嫂打发她回h省了,我们家的保姆也是不愿意久居江南的,帮你大嫂送她回去以后,把她安顿好了就会回来,你大嫂还得帮你在那边找人照顾她呢!”姜大说。 姜渔晚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大哥,一切就都拜托大嫂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能过去,以免出差错。” 姜大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这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姜渔晚愣住。 “没关系!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大哥总会护着你的!”姜大宽她的心。 “我……会好好考虑的……大哥,你送我回去吧……”她眉头深锁,思虑重重。 这边宴席结束,而婚礼巡游的萧伊庭早已回到他们的新房。 这是他亲手布置的房子,一改之前清淡的色调,浓重的中国红铺满了整个房间。红色窗帘、红色沙发、红色桌布,红色床品,窗户上贴着传统的红色剪纸画,烛台上摆放着成双成对的大红烛,衣柜里,是给她制的新衣,丝质红色肚兜,大红丝质睡裙和睡袍,绣了白荷墨叶,浓重却不俗气.地面也铺了厚厚的玫瑰花瓣。 他知道,这些是她喜欢的,她说过,她是一俗人,偏生爱这些俗气的颜色。 陪同他一起过来的那些好友,在门口目睹到那满地的玫瑰花瓣时,停住了脚步,这样的圣地,他们不忍进去,那是属于他和她的世界,他俩的感情,就像那一地鲜红的玫瑰,浓烈,瑰丽,奢华,却又如此的娇嫩。 大家默契地,只陪他到这里,左辰安把摄像交还给他,而后,便一起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反都是多余的,他们之间的友谊便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而当你不需要的时候,我便静静走开,可是,我永远都会在那里,和时光一起。 他关上门,将自己与外界隔开来,就像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一样…… 慎重地,把衣冠放于床上,她睡的位置,他在一侧静静地躺着,眼前一一浮现的,是这房子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生气,她说的每一句话,依然那么清晰,他有些悔,为什么当初不多拍些照片,多留些影像? 不过,转念一想,那又如何?照片会变色,影像会模糊,只有存在他记忆里的,才永远也不会消褪…… 想起影像,他倒是想起了辰安给他的摄像机,立即打开了电脑,将摄像机连上,婚礼的场景重现,他盯着那金光璀璨的流苏,心痛如斯。妹妹,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记得来看我…… 录像播放完毕,画面停住,电脑右下角却突然弹出一个广告:龙腾公司十年经典再现,逐鹿天下,热血沙城,只为你倾城笑颜。 他一愣,小广告上的人物和画面,正是他们曾经玩过的游戏,好些年前就停服了。 想着那些曾经和她一起的时光,他不由点开了广告,原来,真是从前的游戏,只不过升级改良过了,加进去了许多新的元素。 早已经过了为游戏而疯狂的年纪,确切地说,应该是自她来了以后,就一点一点把他这点爱好给磨掉了,可是,他却在介绍里发现了这个游戏一个新的功能,可以同步录像,也就是说,可以把玩游戏的过程录下来。 他顿时来了兴趣,立刻下载了游戏,注册两个新号进去了,一个叫萧少,一个,叫一一风荷。 游戏新增捏脸功能,可以自己设计人物,他草草捏了个自己,却在造一一风荷的时候,足足用了半夜时间,眼睛就修改了不下五十次,那双太美太美的眼睛,他要怎样才能做得让自己满意? 快到半夜的时候,他才终于做出一个清禾来,眉眼鼻唇,皆和她相似。当游戏中的她,转动着手中的珠子眨了眨眼时,他胸口一热,仿若,她涅槃重生了…… 两个小人降落在新手村,男号玄衣飘飘,女号碧绿纱裙,他点了跟随的功能,领了任务,组了队,自己操纵男号,带女号任务,无论去哪里,一一风荷都跟在他身后。 录像功能也开启,将他们从出生,到长大的每一个过程就记录了下来,跋山涉水,纵马平川,跑遍万里大好河山…… 游戏开发者果然做了许多别具匠心的改进,奇妙的是,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游戏里的景色也变成夜晚,其中有一个捕捉萤火虫的任务,他带着一一风荷来到西湖边上。 夜色中的西湖,岸边柳影重重绕堤,水里荷叶连绵,粉嫩的花骨朵,含露亭亭而立,天空的星子如嵌在黑幕上的钻石,闪亮璀璨,仿佛伸手就能摘到,而他们的周围,萤火虫点着小灯,翩翩起舞,一时,真分不清,到底是星子落入了凡间,还是他们误闯了银河…… 捉满999只萤火虫,便可以做一盏萤火虫灯球,叫做“满月”,是适合她的武器外形。 他一只一只地捉,而后再去别处挖矿,采集材料,一如当年她为了给他做一件装备,通宵采矿一样。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回到西湖,找到npc,把萤火虫和材料一起融合,光芒过后,一轮灯球合成,交易给她,那灯球便在她手里,散发着如满月一般的光辉。 他微微地笑了,不再奔波,静静地,和她并排坐在西湖边,紧紧相依,萤火虫依然围绕在他们周围,点着小灯,天上星子阑珊,地上“满月”盈然,心中满满的,全是这“月辉”了…… 人月两圆,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第292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拜佛 家里云阿姨回家过年去了,她给萧城兴留了张字条,说是饭菜已做好,她去拜佛上香,然后一个人开着车,悄悄去了医院。 天气很冷,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围巾围住了口鼻,穿着极不显眼的黑色外衣,行色匆匆阙。 尽管这个医院经她再三挑选,确认过没有熟人,可还是怕出现意外。 来到单人病房,她敲门,保姆经过询问确认是她之后才开的门,十分小心谨慎。 病房内,叶清禾仍是靠在床上,门开,姜渔晚进来,她也只是垂了眸,安静得无声无息。 姜渔晚心情不错,笑眯眯地放下东西,来到她床前,“清禾!来北京果然来对了!这两月治疗效果不错!大有进步!听说你能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家里的菜,还有饺子。孤” 叶清禾抬起眼来看她,唇角微微一扯,算是对着她笑了,“谢……谢……” 两个字,虽然不那么流畅,可是,却让姜渔晚高兴不已,忘形之下捧着她的手,喜极,“太好了!真的好起来了!太高兴了!让我看看眼睛!” 她盯着叶清禾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更是开心,“漂亮!看得清了吗?” 叶清禾微微一笑,点头。 “这段时间好许多了,特别是早上,挺好的,傍晚会差一些。”保姆替她说,并且将饭菜都取了出来,还有已经煮熟的饺子,虽然不如家里年夜饭那么丰盛,但是搭配却是极适合她的饮食,可见,姜渔晚平素也对她的病上了心。 “清禾啊,真的很抱歉,昨晚家里要团年,所以没能过来陪你,可我一直挂着你的,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做饭菜,赶着来看你,来,我们一起吃,来团年。”姜渔晚帮她把小桌板弄好,饭菜都搁在桌板上,对保姆说,“你也过来一起吃吧,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保姆是个守旧的人,绝不会和她家小姐一桌用餐的,帮着把饭菜什么的摆好,很满足地笑。小姐是她最疼的人,只要小姐开心,她做什么都愿意,如今她老了,小姐也出嫁三十多年了,以为再不能帮到小姐什么,可现在还能帮小姐这么大忙,她很满足。 姜渔晚拿了三个杯子出来,摆放在小桌板上,还拿出一瓶橙汁来,柔声说,“不能喝酒了,但是我们也得有点新年的气氛,喝果汁吧,我今早榨的。阿姨,我们一起喝。” 照顾叶清禾的看护回去了,就只她们三个人,姜渔晚在三个杯中注满,端上其中一杯,要给叶清禾喂。 叶清禾却伸出手来接,姜渔晚再度大喜,“手有劲儿了?” 叶清禾微笑不语,只默默接过了杯子。 “她现在可以自己吃饭了,手恢复得不错,就是脚还没力气。”保姆也欣喜地说,毕竟,照顾了这丫头这么久,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她也有成就感。 “真太好了!”这句话,姜渔晚自进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那等春暖了,一定可以自己走了!”她欣喜之余,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自然,大哥的话在耳边响起:等她活蹦乱跳的时候,一定又会去招惹伊庭! 下意识地,握着果汁杯的手紧了紧,不愿意她再去招惹伊庭,可是,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她恢复健康,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这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她笑容满面地,给叶清禾碗里夹了好些鸡肉,“清禾,你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见你总是吃些素菜,现在可不行,医生说了,肉类,蛋类,都是必须吃的,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了,这鸡肉,我从昨晚开始煲的,煲到今早,肉入口即化,你要多吃些。” 说着,又把一大块鱼肉夹自己碗里,细心地挑去每一根刺,才放入叶清禾碗中,“来,再吃点鱼,加强营养,才好得快!”而后看着保姆,说,“既然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你平时可要多给她做些有营养的,我等会写个食谱给你,你照着每天变着花样做,鸡蛋和牛每天必不可少。” “我明白的,小姐。”保姆应下来,赞道,“小姐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姜渔晚看了眼清禾,轻叹,“也不是善不善良的问题,这丫头十六岁来我家,到今年夏天,就十四个年头了,就算平素生活里有个磕磕碰碰的,但一家子生活哪有没矛盾的?不是总说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吗?这丫头心眼实,懂事,我性子躁些,说话有时候不经思考就蹦出来了,但这丫头从来没往心里去,有时候还帮着我圆场,否则啊,依伊庭从前的性子,只怕早与我闹开了,所以啊,这么些年,纵使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早都过去了,老萧十四年前 就说,这丫头来我们家,希望我当亲生女儿看,我原本就没生女儿的福分,这丫头也就算是我亲生闺女了……哪有不盼着自己亲生闺女好的呢?” 她说着,放下筷子,轻轻拢了拢叶清禾的头发,“清禾,你说是吗?” 叶清禾也微微笑了笑,有些僵硬,低声道,“是,妈妈。” “乖孩子。”姜渔晚笑意一涌,“快吃吧。” 叶清禾笑容敛去,低头吃着姜渔晚亲手剔去刺的鱼肉,吞咽的功能分明已经大有恢复,可是,却仍然觉得难以下咽…… 老保姆看着这一幕,抹了抹眼泪,“这情分,真叫人感动……小姐,姜家人就是善良,别人不懂,我懂……” 姜渔晚眼里也涌起了泪花,“对一个人好,不需要别人懂,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对方健康开心,哪怕自己受太多的委屈也没关系,所以啊,清禾,妈妈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开心了……” 叶清禾含着一口鱼肉,吞不下去…… 很努力地,咽下,低着头,看着碗中还有满满的一碗菜,胃中的满涨感袭来…… 仍然还是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妈妈。”视线中,碗里的一切已被眼泪模糊。 “傻孩子,一家人老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多吃点,把这些吃了,再喝碗鸡汤。”姜渔晚的笑容愈加温柔,赞道,“真是懂事的孩子。” 叶清禾木然地听着她的赞扬。 是啊…… 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她都感谢姜渔晚没有将她扔弃在山下,还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医治她,难道不是吗? 几个饺子,送到了她碗里,姜渔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吃饺子,过年一定要吃饺子!” 叶清禾勉强用小匙盛了一个,一口咬掉半个,咀嚼间,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用力嚼了嚼,原来是花生…… 她顿时怔住了。 回忆一片一片浮现。 去年的除夕,他曾经对她说,等她出来,就可以吃他亲手包的饺子。 可是,待她真的无罪出来,冻在冰箱里的饺子早已经没有了,他郁闷过,因为那些饺子里有一个是包了花生的,他说,花生代表健康,谁吃了就能健康长寿。那是他刻意包给她的…… 郁闷过后,他说,下一次,下次他把所有的饺子里都包花生,只给她一个人吃…… 谁会知道,这个下一次,竟然就过去一年了…… 保姆连续吃了好几个饺子了,不由道,“哎哟,这是谁包的饺子呢?全有花生是怎么回事?” 姜渔晚听了,忙道,“昨晚,在我婆婆家,一群小孩给帮着包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包的什么东西,真是胡闹!” “我说呢!这饺子包得这么难看!”保姆笑道。 叶清禾再度微笑,是吗?却低下头来,将整个饺子都吃了…… 韭菜肉馅,夹花生,真是奇怪的搭配…… 吃完,看着那些“形状难看”的饺子,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饺子,云阿姨都夸味道好,只是样子长得丑了点,可是,你只要想着包饺子的人有多帅,就能忽略掉了…… 她想着……想着…… 却是,什么也没能忽略掉…… 只低着头,将碗里的饺子吃得一个不剩,每一个里面都有花生…… 姜渔晚看着她吃饺子的模样,之前隐退的忧思再一次地浮现,却只是温柔一笑,“清禾,吃慢点,别噎着……” 这顿饭,吃得十分温馨,至少表面如此…… 吃完之后,保姆收拾着东西,姜渔晚扶着她重新躺下,她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姜渔晚对她一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我接个电话,是伊庭。” 这个名字,让叶清禾的心紧紧一锁,身体也随之绷紧,就连听力,也不由自主地进入紧张状态。 然而,姜渔晚却走到窗边去接电话了,“伊庭啊,我在……寺庙上香拜佛呢。嗯,就得赶早啊,为你们祈福能不积极吗?妈妈现在最大的心 愿就是家里每个人都好好的,你和浅浅早点结婚……不用,不用来接我,你跟浅浅去玩儿吧,我自己开了车呢,你们开心就行了,我来祈福还不是给你们祈的吗?对了,大过年的,别忘了给浅浅买份礼物……是,我知道你不会忘,我这不是提醒你别再马虎了吗?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人,妈妈希望你再也不要蹉跎了,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是最幸福的……” 她说完话,回身,看见叶清禾躺在病床上,已经合上了眼睛…… 隐去眼角的笑意,她回到床边,轻声问保姆,“这么快就睡着了?刚吃了饭呢,马上睡不太好吧?” 保姆也轻声回答,“她容易倦,有时候是这样。”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我得走了,真得去上香,给家里求平安。”姜渔晚把收拾好的东西提在手里。 保姆便送她出去,掩上门,在走廊上轻声问姜渔晚,“小姐,小少爷快要结婚了?” 姜渔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一句,“嗯,快了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要尽快促成。 “可是……小少爷跟这位不是还没离婚吗?虽然没举行过婚礼,但有结婚证在那呢?”保姆还是忧心的,“如果要办离婚,不是两个人又要见面?那还会不会生枝节?小少爷会不会又反悔?” 姜渔晚看了看门,把保姆拉到一边说,“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再见面!你一定要看好她!特别是她恢复自由行动以后!至于离婚什么的,不打算让他们办了,满两年之后,我再想办法申请确认死亡,现在很快就要到一年了,我打算先让伊庭和浅浅把婚礼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两年后再补结婚证什么的吧,再说了,现在未婚就在一起的年轻人,太多了。总之,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她!” “好的!”保姆谨慎地应下来。她自然也不希望小少爷娶个病秧子,能够为小姐分忧,她义不容辞。 姜渔晚又叹道,“不过,终究还是觉得对她不起啊!好像残忍了点,活生生一个人要宣布她死亡……也不吉利……所以,今天去上香,也得给她祈祈福。” 保姆听了却安慰道,“小姐,您也别自责,其实您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不说治这病花多少钱,费多少力,也不说这十几年来您对她的养育之恩,单单就看今早这顿饭,您对她就和亲妈也没什么两样了!这丫头遇上您,算是她积了几辈子的福!” 姜渔晚始终有些郁郁之色,“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进去守着她吧,这几日看护不在,更要辛苦你了,阿姨,就算是为我积德,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啊?算我求您,拜托您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我啊,您放心吧,您把她当亲闺女,我也不敢怠慢的,这丫头听话懂事,现在又好多了,照顾起来不难。”保姆赶紧道。 “行,那我得走了,不敢久待。”说完,她重新整理了帽子围巾,提着东西离开了。 保姆轻手轻脚回到病房里,叶清禾正后脑勺朝着她而睡,于是,她便没有打扰,去一旁做别的事了。 她并没有发现,叶清禾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姜渔晚从医院离开之后,当真去了雍和宫。 在宫外买了些香烛,急急忙忙进入宫内,逢殿必跪,逢佛必拜,每拜一佛,必行标准大礼,虔诚认真,心中默念,“佛主菩萨请明鉴,弟子深知所作所为罪孽深重,然而,请佛主看在弟子一片赤诚慈母之心,所为不过尽为子女终生所想,宽恕弟子,弟子知错,所以,必将善待叶清禾,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另,恳请佛主保佑弟子所有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无多求。” “妈。”她的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心中大吓,惊魂未定地看着身边的萧伊庭,“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真的灵吗?”他问。 她听了赶紧拍打他,“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斥责完,马上又对佛主默念一通,小孩子不懂事,佛主不要见怪之类的话。 萧伊庭于是也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如她一般虔诚。 “你许什么愿呢?”她轻声问。 萧伊庭没有答话,起身,继续向下一个殿走去。 姜渔晚没有和儿子一起,刚从医院回来,她怕有些没有处理干净的蛛丝马迹,于 是,两母子各拜各的佛,各许各的愿,最后,姜渔晚先儿子一步,离开…… ———————————————————————————————— 今天更晚了~~~看还能努力一更出来否~ 第301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江南 已是夏天。 典型的江南小镇。 清晨,因下了一.夜大雨,轻纱般曼妙的雾气还没有散开,整个小镇在薄烟笼罩中,赶早的游客乍见,会疑自己误闯了仙境孤。 河水仿似还没从梦中醒来一般,缓缓流淌的节奏,让随波而漾的乌篷船也摇摇晃晃,不紧不慢。船头摇橹的船娘,穿蓝底白花斜襟的衣衫,脆生生的歌喉亮开,船儿穿过了小石桥,仿若进入了那些旧时光阙。 临河两岸的小木楼,渐渐有了动响,木格子的窗推开,惊了屋檐的红灯笼,也惊落了屋檐上的残雨,一滴一滴地,珍珠般落下来。 青石板的小街,已有行人,寻着吃早餐的地方,而一扇门开,门内穿青花裙的女孩,长发随意编成一根辫子,斜斜垂在一肩,无需笑,却已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肤若白瓷,眸若点星,发若黑缎,白裙,印青花,真真宛若画里的人儿。 只是,这个女孩却坐在轮椅之上,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疤…… 乍看之下,人人感叹,真是世上无十全十美,过于美貌,想是天也妒了吧,这,就像一绝美的青花瓷,裂了一道缝。 可是,再看,女孩脸上恬静安然,自自在在收拾着她的店,仿佛这世间一切的世俗眼光,俗世纷争都和她无关…… 尤其,当屋内出来一老妇人,她笑着迎上去,叫一声“蒋妈妈”之后,这些残缺都不复存在了,只觉得,那一笑,让世间万千俗物失色,纵然有裂缝,她也是那绝世青花,光辉不可挡。 “这么早就忙活什么呢?不多睡会儿?”蒋妈妈温柔地看着她笑。 “昨晚下了雨,今早空气多好!”她笑着说。 “好!那今早想吃什么?我做!”蒋妈妈疼爱地说。 “唔……”她抿唇想了想,“就想吃昨天早上那个馄饨,放葱花。” “行!我马上就包!”蒋妈妈转身进了里间。 “我帮你吧,蒋妈妈!”她转着轮椅,跟着进去。 “不用了,多大的点事儿!你在外面等着!”蒋妈妈把她推了出去。 “那辛苦蒋妈妈了!”她扬着唇,轻轻抱了抱蒋妈妈。 蒋妈妈对她极是疼爱,这孩子,这次回来比从前黏人了一些,总是喜欢这样抱抱她,不过,这样的感觉倒让她觉得很窝心,摸摸她的头发,“傻孩子,这有什么辛苦的?别忘了,天大的事儿,都还有蒋妈妈疼你。” “嗯!”叶清禾在她身上蹭了蹭,放开了,抬头弯着唇笑,“那我就等馄饨吃了!” 蒋妈妈进了厨房,她把店里的东西重新整理。 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夏天的脚步刚刚近,不知不觉,却已经盛夏了。 当初,大舅妈把她送回江南来,原本是送回她从前所住的城市,也打算给她找地方安身,并且联系医院给她继续治病的。 可是,她都拒绝了,执意地要见蒋妈妈。 蒋妈妈在给她看守老家的房子,只是,一所空房而已,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座城,一个家,一个人。在她看来,为一座城而停留,为一所房子而固守,最重要的都是为了那个人而已,如今,人已经全都不在了,房子,真没有太多意义了,而且,她也不想住在那房子里…… 蒋妈妈自然是听她的。 她们回了蒋妈妈老家,一个半开发的旅游小镇。 在蒋妈妈的陪同下,她四处找落脚的地方,恰好有这么一家水边小木楼,楼主要远迁,打算将这小楼卖掉,她立刻拿定主意买下来,然后开了这么一家小店,才刚开业没多久,主要出售一些字画,她自己和蒋妈妈做的手工艺品。 并不曾抱着赚钱的目的来做生意,只是闲暇的生活里一点乐趣而已,所以,商品不多,每样还只有一件,可是,却件件独具匠心,十分精巧,很受游客欢迎。 当初,大舅妈离开的时候,就打算要给她留一笔钱,以安置她,并且给她联系好了医院,要她继续住院治疗。 可是,她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没有再住下去,大舅妈给的钱她自然也不会要,她并非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只是她的东西还大多还遗落在萧家,所以,唯一拜托舅妈给帮忙办的事,就是帮她把一切的证件和卡重 新补齐。她相信,大舅妈是很愿意帮她这个忙的,因为,只要她们去弄,才会做到悄无声息啊,倘若是她自己去公安局补办身份证,去银行补办卡,不知道会留下多少蛛丝马迹,她们,大约也是不愿意的吧? 大舅妈如约把东西都交给她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保重,后会无期。” 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后会,当然已无期了…… 自此,安静地在这个角落里安了家。 蒋妈妈很担心她的身体,劝过她许多次,去医院住院,可是,她都固执地没有听从。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算是放纵了自己,只是,若生命已然无趣,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充满药味的空间里? “蒋妈妈,我想过些快乐的,自由的日子,我自己的病,我很清楚,现今恢复得相当不错了,除了这腿,着力的时间还不能太长以外,其它都好得差不多了,在医院也是吃药治疗,我在家吃也是一样,需要检查和治疗的时候,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了,蒋妈妈,您就再宠我一次吧?蒋妈妈,您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废的?”她是用哀求的语气对蒋妈妈说的,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楚楚可怜。 蒋妈妈的心如何能承受她这样的眼神?一句“嫌弃我是废的”将她的心都揉疼了。 于是,在多次劝说无效之后,只好由了她,只不过,自己却加倍地小心观察着她,吃药检查医生的叮嘱也从不敢马虎,这么久以来,倒见她也挺好,就是这脚…… 每次提到这脚,蒋妈妈就是叹气啊…… 倒是她自己,想得很开。 脚之唯一用途,便是行走,而她这一生行走了太多的地方,行走了太多的时间,唯一没有尝过的,便是安定的滋味,她如今,是再也不想走了…… 蒋妈妈在包馄饨,店里还没什么客人,把货物整理好以后,她打开电脑。 闲得无聊,有时候会在网上看看书,看别人的爱情故事。 如今的她,很平静,也很满足,至少,在学着去满足,这样,算是终于找到她喜欢的生活状态了吧…… 有灵感的时候,写一些字,做些手工艺品,其它时间,有时和蒋妈妈唠唠嗑,有时,则捧本书,或者捧着电脑,要么坐店里,要么坐在靠河那边她自己整理出来的小露台上,一盏清茶,几味小吃,品味书中人生。 这个故事,终于结局了,她追了快一个月了…… 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男女主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然后生一个或者几个精灵可爱的宝宝,幸福的人生果然都是一样的…… 可是,又有谁能说,一个人的人生不幸福呢? 至少,她现在,就没有什么不好,难道不是吗? 故事结束了,她暂时还没有心情投入到别的故事里去,于是浏览着各种网页,一个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逐鹿中原,热血沙城,换你倾城笑颜…… 这句广告词,跟十年前一样啊…… 她点进去一看,果然是从前玩的游戏,升级之后重新推出。 无端的,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鼠标点到了客户端下载的地方,电脑右上角开始提示下载速度…… 她微微一愣,这次,倒是真的误点…… 随性,而不强求,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所以,既然下了,那就下吧…… 蒋妈妈把馄饨煮好,给她端出来,还给她额外蒸了个芙蓉蛋。 她从小就是吃着蒋妈妈蒸的蛋长大的,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十分厌憎这个东西了,山珍海味也会吃腻,何况每天一成不变地吃鸡蛋! 可是,如今走了那么多地方再回来,这个东西,倒成为她的一个念想了。 回来第一天就对蒋妈妈说,她要吃蒸蛋! 于是,蒋妈妈乐滋滋地给她开蒸了!从此,她重新跌回小时候的生活,每天一蒸蛋! 她把蛋捧过来,轻轻吹了口气,鸡蛋光滑的表面凝着的一层露水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笑着赞叹,“天下就没有人能蒸出比这更好吃的鸡蛋了!” “你啊!就知道寻蒋妈妈开心!”蒋妈妈点点她的额头,眼神却是十分高兴的。 “不是寻开心啊! 真的!您看我走了多少地方!从南到北,从中国到美国,什么做法的鸡蛋没吃过?还就是这一碗好吃!” 蒋妈妈疼惜地看着她笑,“好!只要你爱吃!蒋妈妈就天天给你做!给你做一辈子!” “蒋妈妈!”她眼眶微微地热,伸出手来,“蒋妈妈,幸好还有您……” 是啊,幸好还有一个蒋妈妈,幸好,还有这么一个亲人…… 蒋妈妈也甚是感动,握着她的小手抚了抚,“傻孩子,蒋妈妈也想说,幸好还有你呢!不然,他们都在外面忙生活,几年也不回来一次,我一个孤老婆子,哪里有什么趣味!” “蒋妈妈……”她把脸贴在蒋妈妈手上,本来想说,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可是,最终却没有说,承诺这个东西,真是最无用的,所谓的再也不分开,就真的不会再分开了吗?不如不承诺。 并非责怪谁,也非怨天尤人,而是,人与人之间的聚散,自有它的缘法吧…… “好了,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蒋妈妈拍拍她小脸,温柔地道。 “嗯……”她听话地低头吃了起来。 蒋妈妈看着她,眼中浮起了忧思,这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偏偏的,还是个懂事倔强的孩子,从来都没流露一点伤心和难过,如今,她们俩算是在这相依为命,就这么看着,日子倒是过得也还不错,可是,她能陪孩子几年呢?如果她走了,这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又该怎么办? 她默默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厨房,悄悄擦拭眼泪。 叶清禾吃完,自己把碗送进厨房,看见蒋妈妈在厨房黯然垂泪…… 立即,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轮椅转了方向,将碗重新放回桌上。 她和蒋妈妈相依为命,不是她不想安慰,而是,怕这样的安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相拥而泣,这,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店里来了客人,她逼回眼角那些湿润,招呼客人。 不多时,游戏下载完毕提示音响起,她安装了游戏,开始创建账号。 第293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 春节过后,春天的脚步就快了。 叶清禾看着病房窗户外那些树木,渐渐地在顶端开出新芽,便知,又一年生机勃勃的季节来到了。 嫩绿,永远是最美丽的颜色,那代表着新生和希望…… 她的希望呢孤? 也许,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吧…… 窗外的新芽每长一颗,她的进步就会多一些…… 她曾最害怕的,手再也拿不起笔,再也不能写字,已经不是问题,她可以写字了,可是,对着空空的笔记本,却再也想不出该写些什么…… 她也害怕的,再无法睁眼看这个世界的美丽星空,如今,她能睁开她的眼睛,只是在这狭窄的病房里,看不到银河…… 她害怕美食和对话于她都会变成奢望,现在,她可以吃东西,也可以说话,只是,从日出到日落,她呆坐于病榻,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想,她曾经可以做到的,现今也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会难过,会感觉到痛,那也是必经的过程而已,即便痛及一生,那又如何? 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做到的…… 她状况好的时候,可以站起来走几步,但是尚不能自由活动,很多的时候,她便坐在轮椅上,看外面的世界,看楼底人来人往,有时候,视力很清楚,有时候,也会模糊,可是,世界,真的在她眼前,缤纷色彩,世界上的人,也在她眼底来来去去,悲欢离合,那些幸福着的,和不幸福的,当是,都与她无关了,她这般坐着,如同端坐云端,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 春日放晴的某一天,萧伊庭答应江老去接他,老人家刚给某个比赛评分完毕。 远远看见江老出来,他下车走过去搀扶。 江老看起来精神不错,很是喜悦,作为惜才之人,萧伊庭猜测,一定是比赛涌现出了不少好苗子,让江老兴奋不已。 果然,江老一上车,就递给他一张请柬,“有时间去看吗?儿童画展,这画展有点特殊,参展的,全是自闭孩子的画,孩子的世界,真是太令人感动。” 自闭儿? 他猛然想起了宁子,接过请柬来,看见画展介绍里,提到几个表现突出的孩子代表的名字,其中就有宁子的小孩…… “我去!”他把请柬收了起来。 “嗯,不是周末,要牺牲你工作时间了!”江老呵呵一笑。 “没关系!”画展得在下周呢,他可以这周把工作安排一下。 画展那天,他没有通知宁子,自己一个人开车前往。 走在展厅里,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那些色彩艳丽甚至斑斓的画,大多是他的理解力无法触及的领域,或者说,是无法触及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个从小就练书法的人来说,在艺术方面有他的天赋,字有情,画,固然也有情,这点,孟清浅也说过。 他此刻站在落款为莫忘的那副画前,却是无法理解这幅画所表达的情感的,混乱的颜色,抽象的线条,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画的什么…… “这是他内心的呐喊。我总是以为,这一类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们的感情无法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表达而已。在我看来,世界万物都有情,花草树木,飞鸟鱼虫,在它们的世界里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感情,所以,作为星星的孩子,这些孩子们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这个孩子的画,充满了矛盾和冲撞,他内心的感情也是十分激烈的,可是,现实的世界里却没有人能懂他,他在哭,在喊,在寻找,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要找些什么,但是,只要找到,他就能安静下来了,他的画风也会变。” 一个清脆的声音,如风铃般在他身后叮叮咚咚地响起,给他解说这幅画。 这个声音,他是知道的——来自孟清浅。 随之,安静的展厅里还响起了轻微的掌声。 他回头一看,站在他身后的,是孟清浅,而宁子,则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神形憔悴。 “你能看懂这幅画?”宁子走了过来,对孟清浅说。 孟清浅有些腼腆地一笑,“我猜测的,凭我的感觉,未必说得对,见笑了。” 宁子点点头, 眉头深锁,“我是孩子的父亲,可是,我却从来不懂他……” “这个很正常,我之所以能跟这幅画有可以交流的感觉,只不过因为我自己也是画者,再者,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在自闭儿中心当义工,跟他们做朋友,所以,可能感觉敏锐些吧。”孟清浅笑着解释。 宁子再度点头,看向萧伊庭,“你也来了。” “嗯,来看看。”两个极度失意之人,见面,再无年少时的激/情和兴奋,淡淡的一声招呼,如厌了这人生。 “一起看看吧,让你的朋友给我解说解说,我还从来不了解莫忘的内心世界呢。”宁子说。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上次萧伊庭带去雪餐厅一起喝酒的,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能接近老二,第一眼,他和辰安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禾式气质,而今天,听她一番话,更觉这个女人不同其他庸脂俗粉。 其实,事到如今,基本都已经达成共识,清禾……已然永远离去,如果,老二身边必多一人陪他走完此生,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是迄今为止,最适合的,也是唯一配得上他的…… 于是三人结伴而行。 画展里不宜高声喧哗,只有宁子和孟清浅用极低的声音交谈,萧伊庭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由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宁子的孩子莫忘,在画画上有惊人天赋,迄今,已多次参展参加比赛,只是,所有这一切的荣光,仿似都属于大人,因为莫忘自己,对此毫无感知,他所能的,只是画画本身而已…… 孟清浅也是从江老那里得了请帖而来的,当得知他二人都在江老那里学画画时,宁震谦不免又多看了萧伊庭一眼,无论如何,他总是希望兄弟能走出阴霾的,只要能真正地幸福开心,无论是哪个人,哪样一种方式…… 莫忘在此次画展中展出的画还挺多,孟清浅也不能全部体会,能体会到的,便说给宁震谦听,萧伊庭也随着她的解说去感知,至此,他才觉得自己在美术上还仍然是个门外汉,比之孟清浅的确大大不如…… 比如,此刻孟清浅站在画底下,给宁震谦解说着这幅画表达的情感,对他来说,就完全是迷雾一般…… “看这里,这个小小的虫子,代表的,可能是他自己……”她踮起脚尖来,指向画作上一只棕色的虫,“这幅画他想说的仍然是他的迷惘和寻找。” “他要寻找什么呢?”宁子问。 “这个我也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不了解他,只是单从画来理解,他内心里应该是个向往明亮颜色的人,而他一旦寻找到了,他就不会再给自己棕色的外壳,你看这边,颜色就很亮丽。”孟清浅又踮着脚尖来指向另一边。 然而,此刻,却发生了事故…… 这幅画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挂好,孟清浅并没有触到画,那画自己就掉落下来了,直接砸向孟清浅的头。 “小心!”宁子去推她。 可是,终究为时已晚,那画,还是砸在了她的额头,砸出一个小坑来,鲜血直流。 孟清浅只觉得脸上有东西在滑落,摸了一把,摸到满手的血,也是惊了一跳。 “糟糕!”宁震谦道,“赶紧去医院,别留下疤,毁容了!” 萧伊庭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她离开了画展。 原想着是不是去找宁至谦或者纪子昂所在的医院,有熟人可能方便一些,但那俩医院实在离这太远,时间紧迫,他还是载着她往最近的医院去了。 临近中午,叶清禾刚吃了午餐,不愿继续躺着,便坐着轮椅来到窗前,和往常一样看窗外的风景和过往的人。 今天的状况似乎是最好的一天,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基本已经恢复从前的视力,楼下花园里盛开的花,她都能看清是什么花了…… 第294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2? “虽然开春了,这春寒可是比冬冷更受不起,别老开窗,你可是不能感冒的。”保姆过来,把她打开一条缝的窗户给关上了。 呼吸微微一滞阙。 其实,冷冽的空气,携着窗外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会让人感觉心肺如洗过一般清澈,这屋子里暖融融的浊气,她闻得太久了…… “你招呼着她,别让她开窗着凉了,我出去买点晚饭菜来。”保姆对看护说。 没有再去开窗,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只是依然坐在窗口没有离开孤。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原就是一件极其奇妙的事。所谓因果循环,恒河之沙,却又偏偏,缘起缘灭,一切仿似自有定数,恰如十六年前初见那时的第一眼对视,恰如此刻,身着黑色风衣的他,毫无征兆地进入她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万物无声,心跳停止,唯一他的影像,在眼前无限放大…… 自楼上望下,相距甚远,看得并不那么真切,但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早已在她心中镌刻成画,无须看清,便可将他每一寸肤,每一丝发,细细描绘,绝无差错…… 当然,同时进入她视线的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一撞,真的只是,轻轻地一撞,却将她轻飘飘的身体撞上云霄,撞开很远…… 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觉二人结伴而行的画面,几分熟悉。 她的湖蓝色大衣,衬在他黑色风衣的一旁,如一弯倒映着蓝天的浅水伴着苍松,那样的画面,安静,而美好…… 看着那两人翩然而行,时光交错中,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他,和自己…… 世人爱花,且有独钟,如母亲钟情荷,年年花败,岁岁花开,只道年年岁岁花相似,一生钟情不更改,然而,终是岁岁年年不相同呵…… 不难过。 真的。 只是觉得,她果然是站在了云端里,遥望凡尘,再无法坠落…… 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便是如此了…… 如今的她,是带着记忆而入轮回的魂魄,尘寰之中,何处所依? 骤然间,宇宙洪荒,空阔虚无,却也超然了…… 今日视力格外清晰,或者,只因注定为了让她看见他…… 静静地退离窗户,怔然坐于床前,目光呆滞。 看护以为她要睡觉,过来帮她,“来,我扶你吧。” 她木然看了看护一眼,顺从地在看护的搀扶下站起,顺从地上了病床,睡和不睡,其实并没有差别…… 床头放着些纸张,还有一支笔,是给她备用的,在她还不能流利表达的时候,用笔来和看护保姆交流。 她拿起一张来,心头不由自主浮上一句,顺手就写在了纸上: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 写完,便觉十分无力,扔了纸笔,躺倒而眠。 不久,保姆急急忙忙回来,她已经睡着,之前写有几行诗的纸搁在床头柜上。 保姆轻轻取了,没有惊醒她,再悄悄退出房间去,给姜渔晚打电话,“小姐,不好了!” “等等,我打过来了。”姜渔晚忙道。 保姆便知那边说话不怎么方便,过了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姜渔晚的声音也透着焦虑,“怎么了?清禾的病又不好了吗?” “不是!”保姆压低声音说,“我今天看见孙少爷了。” “什么?”姜渔晚大惊,“在医院?” “是的,中午我出去买菜,看见孙少爷和一个女人来医院了!不过,应该没有发现叶清禾,但是叶清禾有没有看见孙少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出来的时候她是在窗口的。”保姆拿着手上那张写有诗的纸,念给姜渔晚听,“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这是叶清禾刚才写的,她最近几乎都不写字了,突然写这个东西,我不太能看懂,但是大致意思,是不是说人容易变心之类的啊?” 姜渔晚有些乱了,“等等,等等,我要想一想……没错,这诗的确有问题,肯定是有感而发……糟糕……伊庭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呀 ?” “我远看着,那女的头上好像有血,应该是陪那个女人来医院的。” “哦……这么说他们平常还真的常在一起……”姜渔晚纷乱的心有了些头绪,“阿姨,还是得麻烦您,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叶清禾,千万别让她有任何的机会和伊庭有联系!这同在一个城市,能相遇的机会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这样了,都还能往一个地方凑。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认,必然夜长梦多!功亏于溃!” 姜渔晚结束通话以后,立刻就拨打了孟清浅的电话,变着法子套孟清浅的话,终于弄清楚今天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得知她是与萧伊庭一同看画展而受的伤,心里舒服多了,马上改打萧伊庭的电话,命令萧伊庭把孟清浅带回来吃晚饭,要给她压压惊。 因为孟清浅的伤,伤在额头,两人刻意去病房找专家缝合,希望不要留下疤痕,此刻,刚缝合完毕,从住院大楼出去,萧伊庭握着手机,对她说,“我妈让你去吃饭。” 孟清浅听了这话,却眉头一皱,嘴也嘟起来了,鼓着腮帮子涨红了脸,完全不是平时的她清清浅浅的样子,更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去不去?”他问。 “去就去!”她轻轻跺了跺脚,快他一步先往他的车走去了。 春日的阳光下,他眯起眼眸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也跟了上去。 夜晚,孟清浅早已经离去,萧伊庭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姜渔晚再度来敲门。 “伊庭,我们娘俩说说话?”姜渔晚的开场白很直接,而且目光极其温柔,令人难以抗拒。 萧伊庭请了她进来,让坐。 姜渔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才坐下来,叹了口气,“伊庭啊,这一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妈……”萧伊庭略皱了眉,并不喜欢母亲谈论这个话题。 “孩子,妈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总要面对这个现实啊!清禾已经走了一年了,而你,也在这个满是清禾影子的房间里消沉了一年了,你知道不知道,妈妈看着,这里很心疼……”她指指自己的心窝子。 “妈,我没有消沉,你看我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出色,哪有消沉?”虽然每一次吃饭吃得很饱,是因为想象中妹妹的脸就在眼前逼着他吃,虽然,睡眠完全依靠安眠药,可是,质量都不错,难道不是吗? “真是这样的话,妈妈也高兴,真的!”姜渔晚泪光盈盈地用手捧着他的脸,“如果真的一切都放下了,也可以考虑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妈……”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了。 可是,姜渔晚却不让他说下去,“伊庭!你听我说!” 萧伊庭于是坐在了她的对面,绷紧了脸,任她说。 “伊庭,妈妈了解过了,这半年来,你和浅浅相处不错,每周一起画画,有时候还一起去看画展,或者一起出去写生。妈妈知道,清禾在你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对于你来说,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人像清禾那样了,妈妈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这一点完全了解。可是,伊庭,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跟自己的最爱走到一起的,比如说,你爸爸。用现在的话来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清禾的妈妈就是他的女神,全世界所有女人加起来也不及她一人之万一,可是呢,清禾的妈妈眼里却只有封一诺一人,那你爸怎么办?难道就终生不娶了吗?不可能的,人,尤其是男人,不是为自己而活,他还担负着家庭的责任,为父母为兄弟为整个家而活,所以,你爸娶了我。我们那时候的婚姻和现在不一样,虽然也提倡自由恋爱,但是旧风俗的影响,没有那么高的自由度,我和你爸婚前是没有爱情的,可是,我们一样有了你和你大哥,有了这个看起来还算幸福的家,你爸对我,对你们,也尽到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们之间亲情大于一切,这点,你如今长大了,也是能感觉的,对吗?”姜渔晚看着他,问。 萧伊庭却只是听着,神情木然。 “伊庭,妈妈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起过这些,是因为,一直把你们当孩子,现在你已经三十二了,相信你能理解妈妈的话,理解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以及这个家的感情。像你这样的岁数,寻常男人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孩子了,你却一直还始终一个人,你让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看着多疼?现如今并不是说还逼着你传宗接代,可是,总希望有个人陪着你到老,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总要看着你有人照顾了,才能合得上眼睛啊……”姜渔晚说着,自 己动了情,先哭了起来。 可是,好不容易谈开的话题,又怕自己这么一哭给搅和了,边哭边接着说,“妈妈想说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并非只有爱情才是基础,兴趣相投,相处融洽,日久就会生情,也许,不会像你和清禾那样,爱得轰轰烈烈,可那也是另一种感情,最后,会转化成亲情,那会是比爱情更持久更稳固的感情,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平平淡淡才是真!伊庭,轰轰烈烈的爱情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去了,就不会再有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责任依然存在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为了父母,为了家人,担起男人的责任来!伊庭,妈妈并非在逼你,自从上次妈妈带你去见珞珞你不高兴以后,妈妈什么时候再逼过你?至于浅浅,是无意中来到你身边,你们自己相处过来的,你也看见了,她神似清禾,虽然你不可能再像爱清禾那样爱她,但是她会让你倍感亲切,到目前为止,她是妈妈见过的,除了清禾以外,最适合你的女孩,不然,妈妈也不来做你的工作了。” 她看着萧伊庭,他好似已经陷入了沉思,想着自己的话应该说到他内心上了,于是接着道,“妈妈也知道,现在让你和浅浅结婚是不可能的,法律也不允许,你自己又是学法的,妈妈只是想,让你们先举行个仪式,就自己家里人见证一下,等以后可以了,再补办结婚证,当然,这对浅浅来说,有些委屈她了,可是,我有把握,她可以答应的。” 萧伊庭这回终于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妈,您真觉得孟清浅愿意受这委屈?” “儿子,你放心!这个妈妈有绝对的把握!现在是个什么社会?只要我们放出话去,说你要续弦,就算没证,这排队的姑娘,也得排到前门去!不过,浅浅绝对不是这样的庸脂俗粉,她能答应,是因为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和清禾一样,最能忍。所以,妈妈才觉得她适合你。”姜渔晚又叹了声,“孩子啊,你要想想,妈妈为什么盼着你结婚?你结婚对妈妈来说也有什么好处?说实话,一点好处也没有!爸爸妈妈只是想看着你安定下来,早点儿有个人照顾你,哪天我们突然撒手人寰了,也有个人陪着你……”姜渔晚说着,再次呜呜地哭了出来。 萧伊庭看着她,几分苦笑,“妈,您就真的这么希望孟清浅倒我们家来?” “是啊!”姜渔晚似乎看见了希望,脸上挂着泪,抓住他的手臂,“先举行婚礼,也算有个交待,然后浅浅就可以住进我们家来,像自家人一样相处,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相信妈妈,妈妈是过来人,看的多了,夫妻之间日久生情婚后恋爱的有时候比婚前轰轰烈烈谈恋爱的还要幸福,你看你大哥,不是也挺好吗?而且,据妈妈观察,浅浅绝对是最适合你的姑娘。” 萧伊庭自鼻子里低哼出一声来,低头沉思。 姜渔晚怕他恼,拍着他的胳膊道,“伊庭,不是现在要你拿主意,你可以先想一想,毕竟妈妈突然提出来,你也觉得有些突兀,想好了,再告诉妈妈不迟。” 萧伊庭抬起眼眸来,眼神哀伤而又透着某种说不明的柔光,看着她,“妈,我结婚,举行婚礼……” 姜渔晚喜极,“真的吗?伊庭?你真是太懂事了!我……我要去告诉你爸爸,告诉家里人,你终于开窍了!” 萧伊庭怔怔的,任她喜滋滋开门出去,他却只是,望着桌上那一方砚台发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萧城卓冲了进来,横在他面前,气势汹汹,“你真的要举行婚礼?” 萧伊庭一副神游的样子,目光涣散地,转到他身上,默然不语。 “萧伊庭!你xx的是混蛋!你这算什么?拿孟清浅当替身?亏我从小这么疼你!你真xx让我失望!我替姐姐不值!也替孟清浅不值!姐姐还尸骨未寒啊!你有良心吗?” 萧城卓冲着他大吼大叫,也懊恼晚餐时在饭桌上应该好好羞辱一番孟清浅,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人家妻子的名分还在,她就等不及地跑来要当填房!现在填房都还不算!只能算是小三! 呵…… 亏我从小这么疼你…… 这话多么好笑,如果是清禾还在的时候,一定都笑翻了吧?只是,现在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萧伊庭!你还是学法律的!你敢结婚!老子我,不,你叔叔我就去告你重婚!”萧城卓甩下这句话,愤然出了房间。 第295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初初见你 又是一声“砰”的巨响,萧城卓把门重重地关上。 他如同被门板击中脑门一般,脑中嗡嗡乱响…… 顺势便倒在了床上,枕下,是她的日记,夜夜伴他入眠,所以,他从来就不曾感觉她离开过…… 伸手进去,触摸到日记本布纹的质地,顺手取了出来,打开扉页,“谨以此证明,我曾经爱过”几个字映入眼帘,而后面的内容,他再也不敢多看,那些词词句句,一次便碾碎了他的心,他再也承受不起,再也不愿相信…孤… 这是他第二次翻开这本日记,直接跳过前两篇最令人痛心疾首的句子,落在了她回忆的篇章里: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1999年的夏天,我失去了一切,跟随萧伯伯来到北京。彼时的我,心如死水,纵然那日阳光耀眼,在我眼中,天空却将永远阴霾一片。 我深深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角色,也做好了一切准备面对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人…… 他很高,初见时十六岁的我踮起脚尖不知道能不能摸到他的头,因为那时的我,从来没摸过。 他很帅,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阳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便会流淌出蜜色的光泽。 他很皮,说话大声,尤其喜欢大声地叫着“妹妹”,他在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生动明亮了。 我之所以对那一天印象深刻,便是因为此。 他穿着运动服,手里滴溜溜地转着篮球,进屋来,冲着我笑,对我说:嗨。 那一瞬,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因为,那日阳光太耀眼,他眼睛里的光泽,太耀眼…… 后来,我常常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是他毅然决然带着我离开苏苏的生日会,告诉每个人,我是他带来的人之时吗? 是他将我从三千米的跑道上背去医务室时吗? 是他在我生病那个晚上,陪着我念了一个晚上课文的时候吗? 是他将他第一次打球所赚得全部收入买了个鸡血石给我的时候吗? 是他站在我的卧室里,张开双臂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家之时吗? 还是,在我每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像个英雄一样站起来,把我护在他的臂膀底下,而后又凶我不会保护自己的时候呢? 每一个答案都被我否定掉之后,我想,我终于明白,爱上他,就在那一个瞬间,在他披满阳光而来,冲着我说“嗨”的那一个瞬间,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因,那一声“海”,那一双闪着光芒的眼睛,点亮了我灰暗的天空。 萧伯伯总说,他遇见我,是他人生之大幸。而我想说,我遇见他,才是我人生之幸。因为有他,我阴霾的人生,始终有一方被阳光眷顾的天空,在我自己隐秘的角落里,照亮并温暖着我的时光…… 感谢,有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竟如利刃一般,在心窝子里打着转,痛如剜心…… 谁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年过去了,这痛非但不减分毫,反而夜夜剧增…… 将日记覆盖在脸上,十四年前的往事,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不曾忘了那个转着篮球的他,他又何曾忘记那个留着厚厚刘海,戴着大框眼镜丑丑的她? 十四年往事,点点滴滴,他一支画笔画了无数,也画不尽其中万一,又怎是这一本小小日记所能承载的? 可是,仍然决定读下去,去读他们的十四年,在她的眼里是怎样的色彩…… 这一夜,他没有睡觉,捧着她的日记,翻来覆去地读,那些幼稚的,青涩的过往,在她的笔下,分明是俏皮可爱的,却总是读得他泪眼朦胧…… 过去的年月里,总猜不透她的心思,她从美国回来,才渐渐对应着往事去猜测,如今翻读她的日记,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原来都是正确的…… 他们之间太多的过往,她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源于爱他…… 她的突然离去,她的再次意外重返,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求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婚礼的日期…… 就像她在这篇日记里所写的: 我回来了,带着苏格兰羊绒的手套,带着一具不知是否有明天的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归是否正确,我一生理智,鲜少冲动,记忆中任性的冲动只有三次: 第一次,我在云南过春节,他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他病了,问我回家可好。我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血液沸腾,收拾行李,买了最快的机票,立刻飞回了北京,只是,在我和他的家里,迎接我的,却是郭锦儿暧/昧的画面。我知道那一副画面必然是假,可我依然退了出去,因为,那时候的我,明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或者不会是我,也不该是我…… 第二次,我从云南回来,他向我求婚,我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不,这一次算不得冲动,因为,事实上这一刻,我已经在内心里斗争了九年,准备了九年……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他又是一个电话,隔着太平洋打过来,告诉我,他醉了,一个人睡觉好害怕,问我回来好不好? 呵,所以,我又来了。 可是,我又是如此的矛盾和害怕,我害怕不能陪他到最后怎么办?那我的回家,会不会是一个错,可我仍告诉自己,我只是回来看看他,只要能默默地看着他就好,所以,我回来,然而我躲藏,直到无处可躲…… 终于,我仍旧以他妻子的身份重回他身边,他想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我,却再度犹豫…… 然而,如果我说,我也曾如每一个女孩一样,憧憬着属于我的婚礼,会不会是一件可笑的事? 我想要一个中式的婚礼,我向往那样的中国红。 凤冠霞帔也许是笑话了,可是,我要穿着一身红装出嫁,戴长长的金流苏,遮住我的面颊。 这样的我,是不是一个俗气的人? 俗气与否,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梦想罢了…… 他放下日记本,读不下去…… 原来,他从云南回家生病那次,她竟然真的回来过…… 呵,他真是愚蠢,这是必然啊……他的妹妹,深爱着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对他的话不遵从?什么时候,她都那么乖,那么委屈地听他的话,哪怕他撕了她父亲最后的墨宝,她说了恨他一辈子,可最后,却也只是爱了他一辈子…… 眼前浮现出她的笑容,穿着复古的红装,长长的金流苏垂面而下,她在流苏后甜甜地笑,叫着他,二哥,我回来了…… 眼泪,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 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红肿了眼睛下楼,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吃早餐。 姜渔晚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意的,笑眯眯的,可是萧城卓却瞪着一双大眼,恨不得吃了他,只不过,萧城兴等两人在前,他不便发作,至于萧城兴,则像什么也发生一般,吃着早餐。 没有人在早餐桌上问话,他静静地吃完,照例一声,“爸,妈,我去上班了。” 起身离去,也没有人回应他。 直到他上了车,准备开车了,他的手机响,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爸,有事?”他问,这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你真的打算结婚?”萧城兴在那头问他。 他沉默。 那端,便传来萧城兴的叹息,“也罢,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爸,我……”他哽咽。 “伊庭,如今你长大了,爸爸绝不会再逼你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吧……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萧城兴的话,语重心长…… 第302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那年夏天 在创建角色页面,她稍作犹豫,建立了个男号,取名:那年夏天,开始了她的游戏人生。 碧绿的草地,可爱的小木屋,穿彩色纱裙的npc,一切都那么熟悉,村外的彩虹桥,架在白云深处,反射着太阳的金光,就跟当初一模一样…阙… 循着那些熟悉的路,跟亲切的npc对话,一草一木都有着重回故乡的感觉,心情也随着花丛间翩飞的蝴蝶飞扬起来…… 没有人能明白这些画面对她的意义,就像漂泊多年的游子,重回孩提烂漫时光,在广阔田野间纵情奔跑,所有的艰难痛苦,都已成过往云烟,独独铭记的,是永存心中那些最初的美好,天地无限开阔,内心,也无比宁静。 她一口气玩到了三十级,有些累了,来到河边,挂着号钓鱼,钓鱼可以有经验,也有缝纫材料孤。 “姑娘,这个怎么卖?”有生意来了,顾客手中拿着一枚小印章。 “您好,上面有价格的!”她立刻离开电脑,前去招呼客人,话说今天上午一直忙着游戏,好几位客人来,都是蒋妈妈招待的。 印章是一套的,十二生肖,她自己亲手雕刻的,印章并不稀奇,主要她在每一枚印章侧面都画了一副当地特有的景,写了字,这样,就显得印章不一般了。 “很漂亮……”顾客赞道,“可是,不是十二生肖吗?为什么会多出一个来。” 她低头一看,把其中一枚收了回来,“不好意思,放错了,这个不是。” 顾客却偏偏对她手上的好奇了,“但是你画的景和其它十二枚是一套的啊!” “……嗯……虽然景色是一个系列,但是这个印章不是十二生肖里的,十二生肖没这个玩意儿的……”她笑着把印章搁在一边,“请问您需要哪个生肖呢?” 那人也极是固执,盯着她拿走的那个不放了,“嗯,我想买一套,十三个!” “一套?”她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不是一套的呢? “嗯!一套!十三个!”那人刻意强调。 “可是……” “我知道那不是十二生肖里的,可是我喜欢你这一套画,喜欢你题在上面的字!我是真的很喜欢!卖给我吧!缺一个就没意思了!” “……”她稍作犹豫。没错,这十三景,的确是她从她的视觉角度来选取的,跟旅行社推荐的标识性景物有差别,是她眼中最美的小镇十三角,每个景仅用一个字来描述,贴切而有意境,这,除了她这,是其它任何地方的广告都见不到的…… “可以吗?我再加高价格就是了。”那人又说。 她把十三枚印章包了起来,微笑,“加价格就不用了,给吧。” 所谓知音难觅,虽然仅一次见面,远远谈不上知音两个字,但是能和她的作品产生共鸣,便也是一种缘分了,这第十三个“生肖”,其实是一只小乌龟,不过…… 呵,且赠有缘人吧。 顾客高兴地拿了印章走了,午饭时间也到了,之后便是午睡,蒋妈妈不会同意她下午再玩电脑的,因为,她的身体原本就不能太累,尤其到下午和傍晚,更加要休息。她也很懂事,也很自觉,不管怎么样,都要懂得爱惜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了为了爱自己的人少一些担心吧…… 她的午睡时间一般很长,在临河的那间卧室里,这样的夏天,开着窗,吹着河风,可以睡好几个小时,而今天上午玩电脑玩累了,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蒋妈妈正要来叫她吃饭呢。 “蒋妈妈!您把我管的,这都是过的什么生活呀!吃了睡,睡了吃的,跟小猪一样了!”她伸了个懒腰抱怨。 蒋妈妈笑着捏她的鼻子,“我啊!就想给你养成一只小猪!白白胖胖的多好!你看你,现在瘦得跟什么似的!” “蒋妈妈,不知道多少人想减肥减不掉呢!我这身材,可宝贵着了!”她笑着揭开被子,两脚下地。 “来,我扶你!”蒋妈妈搀住她。 “谢谢蒋妈妈。”她在蒋妈妈的搀扶下,慢慢起立,挪到轮椅上。 “小荷,我觉得你平时是不是要多练练脚力啊?老这么赖着轮椅,对脚不好啊!”蒋妈妈忧心地说。 “我懒呀!坐着多舒服!不费力!”她嘻嘻笑着。</p 蒋妈妈摇摇头,也拿她没办法,不过,能看见她成天这么笑嘻嘻的,心里也算安慰,不管怎么样,只希望这孩子快快乐乐的就好。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被人送回来了,她记得,那个被她当成姑爷来看的男孩,对小荷十分上心,怎么会说变了就变了呢?男人真的都是靠不住的吗?特别是有钱的男人? 纵然她心里万般好奇,但小荷从来不说,她也不敢随便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人家怎么对小荷,小荷总是她带大的,跟她自己的孩子一般,别人不疼,她要好好疼。 推着轮椅来到外面,叶清禾发现餐桌边多了一个人——隔壁开客栈的小伙子吴潮。 “小荷!”吴潮看见她,马上站起来,脸上有些忸怩,“你起来了?” “你好。”她不疏不亲地点点头,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今天有客栈从前的客人从云南寄了些松茸来,我不会做,怕糟蹋了,就请蒋妈妈帮着我做,顺便,我来蹭下饭。”吴潮说。 “那……倒是我们蹭你的松茸吃了。”她笑着说。吴潮这小伙子人实在,又热心,上次有个云南的游客在他店里住,临走很匆忙,把一件首饰落在他客栈了,他给人家又寄了过去,人家这是感谢他吧。 吴潮嘿嘿笑了一声,有心要说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吃饭了。 吃完饭,吴潮还抢着去洗了碗,然后立马回自己客栈了,也没多停留一会儿。 等他走后,叶清禾便和蒋妈妈说,“蒋妈妈,以后这个吴潮,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吧!” “怎么呢?小伙子挺实在啊,又肯干,模样也壮实,没啥不好呢!”蒋妈妈说。 “蒋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甚至也明白吴潮的意思,可是,我没有这个打算。”她本就是一个特别灵透的人,加之这么些年,也算阅历无数,吴潮那点小男生心理她怎么会看不透? 蒋妈妈见她既然提起来了,也放下手里的活,认真跟她谈这个问题,“小荷,可能蒋妈妈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可蒋妈妈总觉得啊,一个人一辈子总得找个伴才行,蒋妈妈不是想提你的伤心事,我们娘俩就当说说知心话。蒋妈妈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照顾你的,蒋妈妈走了,你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蒋妈妈怎么放得下心?吴潮这小伙子倒是不错的,人善良,又勤快,隔壁住着,也知根知底,虽然说没什么大钱,但开着个客栈,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人家也是大学生,也有文化,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你说呢?” “蒋妈妈,人家比我还小呢!”叶清禾道。吴潮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七,看样子,才毕业没几年,面相也很嫩,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即便他足够成熟,对她而言,也是不可能的。 “小有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比他大些,他自己不在乎你在乎?而且啊,我们小荷这么美,大的小的,通吃啊!” 叶清禾一笑,“好吧,既然我这么有魅力,我当然要过过这大小通吃的瘾,您啊,还是让吴潮那边冷冷吧!” “小荷!”蒋妈妈知她是说笑,横着眼睛阻止了她。 叶清禾则靠进她怀中,柔柔地说,“蒋妈妈,如今在我看来,最温暖最安逸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倚在您身边,和您亲近,我好不容易啊,才回到这样的生活里,您让我多在您身边几年吧,别把我推开好不好?” 蒋妈妈没了话,只好搂着她叹息,而后,又叹着气笑,“傻孩子……” “蒋妈妈,帮帮我,绝了吴潮的想法,让他冷冷吧,别耽误了人家。”她低声请求。 “好!你不喜欢,蒋妈妈也没法,我替你去挡了,不过,要答应蒋妈妈,以后遇到合适的,自己喜欢的,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嗯!肯定的!你就放心吧!”她冲蒋妈妈笑了笑,解决了吴潮的事,让她心里轻松了好些,这情债,她已经欠怕了,无论是哪一种感情…… 蒋妈妈继续在灯下绣她的女红,叶清禾回到电脑边,坐定之后,回首朝蒋妈妈一笑,蒋妈妈也真看着她,目光相触,两人都觉得窝心的温暖。 动了动鼠标,退出屏保,游戏的画面显露出来,她已经在河边钓鱼一下午了,满包包的低级材料,她打算去卖垃圾。 刚从水里出来,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银发角色停在了身边,浑身装备闪着金光,金色的麒麟四蹄踏火,如天神一般降临人 间…… 她握着鼠标的手僵硬,不,全身都在这一瞬间僵硬,心跳也瞬间停止了…… 这个角色的名字,竟然叫萧少…… 她第一个反应,立马转过身去,用力过猛,轮椅发出巨大的响声,把蒋妈妈给吓一跳,“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按着胸口,喘息着,“刚才……好像有一只老鼠跑过去了……” “是吗?”蒋妈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从来没老鼠的啊!难道是从前面饭馆跑来的?” “不……不知道……”她稳定着心神,手依然压着胸膛,安抚着复活过来,却狂跳的心。 她没有勇气再转过头去,甚至想着,刚才是不是她看错了?或者,是巧合?天下姓萧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良久,凌乱的呼吸还无法平稳,她打算退出游戏,关电脑。 缓缓回过身去,这第二眼,终于否认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她没有看错,的确是萧少没错,而且,在她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女号——一一风荷…… 她心中哗然一声,掀起轩然大波,全身发抖,握着鼠标的手更是抖得厉害,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视线渐渐模糊…… 他的头顶忽然出现一个对话框。 她颤抖着取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清楚他打出来的字:在吗? 是问她吗? 她看了看四周,都是挂机钓鱼的。 她没理,她不确定他是在和她说话。 “周围挂机的,有人在吗?”他又问。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话,手指在键盘上摸索着,想回答他:我在。可是,两个字而已,竟然打了两遍都打错,手指僵硬不说,还抖得厉害…… “没人在?收低级材料!有的说话!高价!”他酷酷地说。 第303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我在……”她终于,还是把这两个字打了出去。 “500个一级丝线,500个一级玉片,有吗?”他问。 “我看看……”她还没倒腾她的垃圾呢,“有。” “交易。”他坐在麒麟上,冷然命令,像一个王孤。 不,他原本就是王,从前就是,现在呢?她偷偷点开的资料看,的确是城主……而一一风荷和他的关系,则是城主和城主夫人的关系…… 她怔怔地看着两人装备里的结婚戒指,已经升到最高级的戒指,一时呆住了…… “交易啊!”他不耐烦地说。 她赶紧关了他们的装备框,把他要的东西给他交易过去。 交易完之后,他的麒麟向后一转,便腾火而去,而她,站在清亮亮的河水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金麒麟的光芒让整条河岸柳堤都铺满金光,他的一一风荷,则在他身后,坐在金色凤凰的背上,随着他凌空飞翔。 当最后一点金光消失,她的心也随之空落落的,站在河水里一动也不动。 她庆幸,她没有注册任何跟过去有明显关系的号,她这般模样,饶是他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认她不出来,可是…… 呵…… 她无声地笑了,心内到底还是泛了酸,黯然地,看着碧蓝的河水产长流淌,流过他玄色长袍的衣摆…… 人与人之间这相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命运是在捉弄她吗?说好了后会无期,说好了,祝他幸福,他这般带着一一风荷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是要干什么呢?命运又打算干什么呢? “喂!”聊天框出现一行白色的字。 她抬起头来,呼吸一滞,金光闪闪的,他又回来了…… “夏天,你打算一直钓鱼吗?”他问。 “有事吗?”她问,一个表情也没有发出去,平静得好像他们真的是陌生人一般…… “有!我还要五级材料!你如果钓鱼的话,我收购你所有的材料,高价!”他说。 五级材料? 她明白了,他是想要做活动里的那套情侣装吧…… 她看着他身后穿碧色长裙的一一风荷,再一次发愣。之前头昏脑涨,又要顾着自己乱跳的心,还要顾着回答他的话,都没仔细看,这个一一风荷,星眸淡眉,杏脸朱唇,赫然便是她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屏幕里的人儿,并非一头青丝,而是和他一样,万千烦恼丝染成白色…… 这意思是什么呢?白头吗?二哥?她在心里轻轻地问,轻轻的唤。可是,二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啊,你已经有一个浅浅了,怎么还能再拥有一个风荷?你自己曾经说过的,不能跟一一结婚,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天!你在不在?有没有看见我的话?”他老等不到回应,再次问。 “在!看见了!”她赶紧回答。 “我说你是不是打字很慢啊?”他狐疑地问。 “不是!我在……看你老婆,好漂亮……”她一定是抽风了,才会这么说……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而后自己血槽便空了,她可怜巴巴地躺在了水中…… 她瞬间明了,她被他秒了…… 因为说在看他老婆…… 只是,她觉得很好笑,而且笑得心里发酸…… “赶紧复活钓鱼去!下次再看我老婆,我见你一次秒你一次!”他扔下一句话,再次金光闪闪地消失…… 而后,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好友通知,她点了确认…… 她的好友列表里,便多了一个排在第一的名字:萧少。 她没有马上复活,滚烫跳跃的心,沸腾的热血,就在水里暂时冷静一下吧…… 五分钟后,她给自己做了决定,退出,下线,永不登陆…… “蒋妈妈,我累了,想睡觉。”她望着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轻轻地说。 “才起床没两个小时呢,又累了?”蒋妈妈担心地问,“有其它症状吗?” “……”蒋妈妈这是以为她又病情加重了……也难怪, 照顾了两代这样的病人,蒋妈妈只怕也是杯弓蛇影了……“没有,我只是玩电脑久了,眼睛有点累。” “这倒是,你得好好注意休息。”蒋妈妈过来,帮着她回房间去沐浴睡觉。 躺在床上,外面便是贯穿这条小镇的河,正是游人夜游古镇的时候,外面灯火辉煌,船歌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屋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曳曳,浓浓的怀旧感,便随着夜风飘进窗。 怀旧,在不同的阶段总有不同的心情,而此刻,是不宜怀旧的…… “蒋妈妈,把窗关了吧。”她对蒋妈妈说。 “好。”蒋妈妈再度看了她一眼,平时,她是不喜欢关窗的,总得等到睡着以后,她再来给她悄悄关上。 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蒋妈妈没吵她,关好窗就出去了。 然而,她却无法睡着,脑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萧少和一一风荷,金麒麟和金凤凰相携相依的画面…… “有!我还要五级材料!你如果钓鱼的话,我收购你所有的材料,高价!” “赶紧复活钓鱼去!下次再看我老婆,我见你一次秒你一次!” 这两句话,也不断在眼前浮现,而后,便那两个金色的光点,不断地远离,再远离…… 她猛然坐了起来,双手撑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而后,便疯了般拿过床边的笔记本,打开电脑,重新下载游戏,然后再登陆。 她的号依然在水里泡着,她点了复活,重新开始钓鱼。 她的号还那么弱小,那么弱小,钓鱼技能一级还没满,可是,他却要五级材料…… 她选了个钓鱼点,开始练技能,从一级到二级,花了一个小时,再从二级到***,花了两个小时,***到四级,是三个小时,四级到五级,则四个小时…… 她挂着机,人睡觉,可是生物钟却总能自动闹响,每隔一个小时,她会醒来一次,看看钓鱼技能升级了没有,每一次醒来还会看看好友里萧少的名字是否还亮着,还好,十二点以后他的名字就熄灭了,他该是睡觉去了,而她一直到十个小时以后,她的技能才达到五级,凑够了他要的五级材料。 再点开好友一看,他的名字已经亮起。 她发了个信息过去:材料好了,现在要吗? 他很惊讶:这么快?你通宵? 嗯。她回答。 那边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人来到她身边了,直接和她交易。 递交材料,给钱,简单而果断。 交易完毕之后,他领着一一风荷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虽然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这气氛不对,是她价钱要高了,所以他觉得被坑?可是,价是他自己出的啊……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入帮邀请。 她点了接受邀请,然后把他帮里人都看了一下,没有她熟悉的名字,可是,却发现帮里每一个都是精英,她,真是小菜鸟一个…… 她私聊问他:为什么邀请我入帮?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她以为,他再不会理她,准备下线睡觉的时候,那边却发来消息了:你跟有个傻瓜做事的风格很像…… “……”心口被柔软的一团一撞,撞得她心里酸酸的,发疼…… 可是,她却装着不懂,故意生气地问,“我帮了你忙,你还说我傻?” 这回他倒是回得很快,“不是,我的意思是,曾经也有一个人,为了给我找材料忙了一个通宵。” 他的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天底下,除了她这个傻瓜,再不会有别的傻瓜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女扮男装…… 既然傻,她得故意装傻才行吧…… “没办法,为了生计啊!我们菜鸟玩家不比你们大神,不努力哪里能赚到钱!”她回复过去。 他居然发了个笑脸过来,“来我这里,包你成为大神!” “好啊好啊好啊!大神哥哥要罩着我啊!”她愈发演菜鸟上瘾。 而 后,他便在帮里说话了,“来新人了,大家出来欢迎。” 她发了个表情出来:多多关照。 一群人便开始洒鲜花,鼓掌什么的,然后自然有人看了她的装备,在帮里大喊,“这新来的夏天是不是和城主有什么特别关系?这样的也能进帮来?” 她沉默,不出声了。 “相逢就是兄弟,讲究个缘分,没什么强不强弱不弱的,好好照顾她吧。”他发了这么一句话,算是终结了闹哄哄的欢迎仪式。 “今晚有城战,记得晚上一起上yy,统一指挥。”帮里的长老越过欢迎仪式,开始说正事。 “嗯!全体上yy!”萧少简短地命令。 上yy?她默默退了游戏,还是算了吧…… 而后,将笔记本往另一头一扔,再不想其它,睡个昏天黑地再说,有什么问题,还是醒过来再想吧…… 哪知,她还没把游戏再遇他这件事想清楚,傍晚的时候,吴潮又来了…… 她询问的眼神看着蒋妈妈,蒋妈妈对她回之以无奈的目光,她只好和吴潮打招呼,跟从前一样不冷淡也不热情。 吴妈妈进厨房做事去,算是躲开了,剩他两个在外面店里。 吴潮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 而她,是不方便主动开口说话的,于是打开了电脑。 “小荷。”吴潮终于叫她了。 “嗯?”她轻声应道。 “小荷,我是不是给你压力了?”他问。 “……”她索性不说话了,等他说。 “小荷,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看着你和蒋妈妈两个女人,有些方面可能有点难处,我们又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啊,邻居不帮谁帮?”吴潮轻声道。 “……”也许真是她想多了? 第296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一辈子的骄傲 萧伊庭律所办公室,门是开着的。 小鱼自律所外走进来,背着一个包包。 “咦,你找萧律啊?他在有事呢,得等会儿!”助理冲着她眨眨眼睛,眼神里几分促狭。 小鱼便乖乖地坐在门口等,可以看到门内,那个酷似清禾姐姐的女孩,正坐在萧伊庭对面,乌亮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头发上的光泽一片一片地,闪着光泽孤。 真像啊…… 单单从这个背影,如果她不是知道清禾姐姐已经永远地去了,她一定会以为,这就是姐姐了…… 她并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那些话语还是细细碎碎地,传入她耳内来: “婚礼的流程就是这样,纯金流苏的头冠已经在赶制,你呢,准备好了吗?”这是萧伊庭在说话,语气冷冷硬硬,听不出温度。 “嗯,好了,你看看这个。”孟清浅把自己手中的平板递给他。 萧伊庭接过来,目光便被平板上的内容黏住了,眼中的哀伤和悲戚,如潮涌一般。 “不错,改成这样挺好了。”他轻轻地评价,把平板还给她,“就这样吧,其它的,都有我来安排吧。” “好的。”孟清浅把平板收起来。 “有时间去试试衣服,能找到吗?”他说。 “……”她有些迟疑,一家叫依恋的纯手工衣坊,上次量身,是大家一起去的,现在她真不确定能否找到,“不一起去吗?” “不了,自己去吧!除非……”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莫可名状的意味。 她顿时会意,红了红脸,眸中几分气恼,“那还是我自己去好了!”一如那日从医院出来的女儿娇态。 她起身,背了包包出门,看见门口的小鱼,不以为意,轻盈走远。 她真的好美…… 美得让人窒息…… 小鱼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泪水涌进眼眶,她气质像清禾姐姐,可是,五官和清禾姐姐是两种风格,而且,她看起来比清禾姐姐健康,活泼。就刚才她微笑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那一瞬间,那样的笑容是清禾姐姐没有过的,甜蜜,甜美,应是十分幸福的人才有那样的笑容吧…… “小鱼?”还是萧伊庭先叫的她。 她看着孟清浅的背影,完全入了神。 他将她唤回,她一双泪眼看着他,带着幽怨。 “进来吧。”他又道。 小鱼含了泪,一步步挪近,最后走到他面前,眼泪掉下来。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任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面,而后,再用手背狠狠擦着双眼,用力哭着,用力硬着声音问他,“你要结婚了?” 其实,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于他什么都不是,非但不是,或者还是他厌憎的角色,可是,这一刻,偏偏止不住地就想哭…… 十二岁的她,也还是有几分倔脾气的,哭着哭着,便拧着脾气,说话也带了讽刺腔,“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和爷爷要回老家了!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地掉,却从包里淘出一叠钱来,扔在桌上,“这里只有两千块,我回去以后还会继续赚钱还给你!” 他看着那些钱,再看着哭成泪人的小鱼,既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某个地方又被触动着。 始终没有去碰那钱,却只叹道,“不是说要九月份才上学吗?” “爷爷好……好很多……了,想……要回家……”她抽抽噎噎地说。 “什么时候回去?票买好了没有?”他问。 “不……不用你管……”她真的很难过,十二岁,懵懂的年纪,可还是有些懂事了…… 他看她哭成这样,苦笑,“想清禾姐姐是不是?”妹妹曾说,这个女孩像曾经的她,他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像,或者说,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她…… 小鱼用力点头。 他在想,妹妹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分明那么清冷疏淡的一个人,却偏偏的,每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都对她死心塌地,难以忘怀。付真言如此,萧城卓如此,苏苏如 此,王哲如此,美国的乔思如此,就连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小鱼也是如此……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他声音飘忽地问。 “我就是喜欢她……” 为什么喜欢?这个连大人都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又怎么说得清?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她对我好,所以我对她好,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如此…… 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你忽视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又总是在那里,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候陪伴你,安静地,给你她所能给的一切。后来,乔思如是说。 她很霸道,霸道地坚持她认为对的东西,并且有着强有劲的力量,牵引着你往她指引的方向走,而且,一步步地验证,她是对的。后来,付真言如是说。 她很坚定,她认定的事,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她都会做到,并且有着强大的气场,影响并引领着周围的人,永不言弃。后来,王哲如是说。 她那么温柔,那么弱小,让人忍不住心疼她,保护她,可是,到后来,你才发现,原来,你才是被她保护的那个人。后来,苏苏如是说。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我也不管她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当年她抱着我的时候,她这里离我很近!我能感觉到!后来,萧城卓指着自己的心口,如是说。 所有的人最后都指着胸口说:她不爱说话,看似封闭,可是,只要用心和她在一起的人才会体会到,她这里是敞开的,真真实实,清清楚楚,亲亲切切…… 他们所有人眼里的那个她全部加起来,便是他的清禾,是他温柔的,安静的,霸道的,坚定的,真诚的清禾,而似乎,这一切的描述还远远不够,世界上没有人,没有词语,可以完整描述他的清禾…… 就如此刻,他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爱他的清禾,或许只能用她日记里的话来解释,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因那一日阳光正好,而她,那么巧的,映入他的眼帘…… 她一生朋友不多,仅有的几个,却对她死心塌地,包括眼前的小鱼,纵然她的离去跟小鱼有着间接的联系…… 他凝视着对面哭泣的小鱼,说,“如果时间来得及,就来婚礼吧。” 小鱼难受至极,转身就跑,可是跑到门口,又回转身来,流着泪对他说,“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笑得好幸福,本来应该是清禾姐姐这么笑的……”她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萧哥哥,对于你和姐姐,我只有感恩和愧疚的心,姐姐已经走了,虽然……虽然我为姐姐感到可惜和痛心,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萧哥哥,只要那个人能带给你幸福,小鱼还是会继续怀着感恩和愧疚的心祝福你……” 萧伊庭望着她,一时入神…… ———————————————————————————————————— 随着天气的回暖,春光渐渐将这世界点缀得更加缤纷,枝头上的嫩芽,比初春那时的浅浅黄绿厚重了几分,越来越多的新芽层层叠叠,葱葱茏茏。 叶清禾在病房里,再一次迎来姜渔晚的探视。 姜渔晚来探视她的频率还是比较频繁的,每每看到她有进步,就会很开心,而她现在,除了双腿还无力,偶尔眼睛还会有些问题,基本已经恢复了。 这一次来,姜渔晚看起来十分高兴,一进门就抱着保姆,喜极,“阿姨!有件大喜事!太高兴了!” 叶清禾静卧于床上,对一切都没有反应,直到听见姜渔晚说出“伊庭”两个字来。 她神经质地往姜渔晚那边一看,姜渔晚也正好看过来,眼神躲躲闪闪,似隐藏着什么。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清禾!”姜渔晚走了过来,心情大好地拉起她的手,“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她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你好起来了,妈心里这石头也就放下来了,不然伊庭……”她说了一半,也打住了,最后,似实在忍不住一般,叹道,“清禾,实话对你说了吧,伊庭过两天就要结婚了,我来看看你,因为过几天肯定忙,怕顾不上你……” 结婚…… 叶清禾眼前闪过那个穿湖蓝色大衣的女孩,那安静得如浅水绕松的画面,目光顿时空了,微微地扬了扬唇,想说 句什么话出来,却生生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清禾……”姜渔晚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伊庭和浅浅,真的很合得来!除了你,我再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孩这么合适了。你也知道的,我从前是要把锦儿给伊庭,但伊庭不喜欢,我怎么逼他,也没能把他逼上婚礼,但这一次,是伊庭自己要结婚的。清禾,再深的爱,再浓的情,久了,也会累,伊庭他到底是个普通男人啊,他为了你,辛苦了那么多年,能撑到今天,已是不易,现在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放下,肯接受另一个女孩,你也就把他放下了吧,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叶清禾唇角始终保持上扬,只是目光呆滞,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字字干涩,“妈,我不难过……放下……挺好的……” 她真的不难过…… 这样,便真不用再牵挂了,这,也算得上了断了吧…… “好孩子,真是懂事,妈妈谢谢你……”姜渔晚俯下身来,激动地抱了抱她。 她闭上眼,姜渔晚身上特有的香味浓浓地将她笼罩,高档香水的味道,不刺鼻,却憋闷,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清禾,妈妈知道,你和伊庭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还存在,伊庭结婚是不合理的,可是,如果你真的爱伊庭,就不会计较这个的对吗?浅浅都可以为了伊庭暂时不要结婚证,你和伊庭这么久的感情了,不会不如浅浅吧?”姜渔晚不放心地,又道。 叶清禾笑了笑,这是激将法呢?不过,无论姜渔晚是否使激将法,她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清禾……”不知是不是叶清禾这样的笑让姜渔晚感觉没底了,眼中又闪过惶惑,“清禾,伊庭已经三十二了,为了你,他吃了很多年苦,我们娘儿俩,也把话说直白了,这么些年,他就跟个和尚一样的生活,他自律,他自好,可是,也是自我折磨啊!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你能理解他的苦吗?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幸福吧?过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有的,正常的生活?好不好?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有自由了,清禾,把这一年给他,把一辈子的幸福给他,给他和浅浅,这个健康而又年轻的女孩,好吗?” 健康,年轻,果然是美好的女孩啊…… 她不敢睁开眼,哽道,“妈,我从来没说,我要去做什么啊……” “嗯!”姜渔晚终于满意了,抚摸着她的脸颊,“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叶清禾始终闭着眼睛,就好像,在姜渔晚的安抚下睡着了一样…… 后来,便听姜渔晚在和保姆说话,讨论的全是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和他们的婚礼。 于是她知道了,那个女孩美丽,温柔,古典气质,中国画尤其棒,曾经在一袭烟绿色的旗袍上手绘荷花,并因此而吸引了萧伊庭的注意…… 又说到他们的婚礼,萧伊庭很是重视,每一个流程,每一个细节,从头饰到服装,都是他自己亲自过问,婚礼的地点也是他自己挑选并且亲自设计,用尽了心思…… 她知道,只要他用心去做某件事,就一定能做得非常出色,出色得让她引以为傲,她呵,曾经偷偷地将他视为一辈子的骄傲,他可曾知道? 所以,他认真准备的婚礼,一定是极其值得期待的吧…… 姜渔晚的轻言谈笑,渐渐成了一声声魔咒一般,嗡嗡地绕着她的耳,让人昏昏沉沉,头阵阵发疼。 她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抗拒力一般,抵触这样的声音,拒绝她的谈笑。 她真的不是有心去抵抗,而是生理上不由自主地反应,然而,越是抵触,这声音却越是清晰地往耳朵里钻,脑袋里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往被子里钻,用被子堵住耳朵,可尽管这样,仍然不抵事…… 她明白,这不怪姜渔晚,只怪自己,到底还是看不穿罢了…… 或许,需要的,只是时间吧…… 十几年,她都无欲无求地过来了,现如今,也是可以做到的…… 姜渔晚一直说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吃晚饭了,亲手下厨,在小厨房给清禾做了菜,并和她一起用过饭才回去,临走,反复交代保姆照顾好她,叮嘱她自己爱惜自己,这星期就没时间来看她了…… 姜渔晚终于走了,世界仿佛也清静了,保姆的心情不错,一直乐颠颠的,想来也是真心为 她家的孙少爷开心…… 两天后吗? 那她,只能在这里,遥遥地对他说一声:二哥,我的骄傲,我的至爱,你一定要幸福呀…… 却是但愿,他不能感应,就当她,果真,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第297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红 第二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了…… 果然是个喜庆的日子,就连保姆一个晚上都兴奋不已,跟姜渔晚通了很久的电话,诉说彼此激动的心情,她看着长大的,最是疼爱的小少爷,终于要收获幸福了呀…… 直到保姆说尽了兴,才最后对姜渔晚感叹,“可惜,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不能亲眼看见……” 不知道姜渔晚在那边说了什么,保姆看了一眼睡着的叶清禾,再次叹气孤。 缓缓走到床边,对她说,“清禾啊,明天小少爷结婚,我们远远地去看一下,怎么样?” 她是当真想去看,看她最疼爱的小少爷终于长大成家,而小姐也提到这个意思,是否带清禾去看一看,让清禾真正死了这条心,再也不会纠缠。 叶清禾微闭了眼,假装已睡着,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亲眼去看? 她自诩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她真的没有把握,是否能承受这样的场面…… 保姆见她没有反应,讪讪地,去一边了。 那一个夜晚,她有些不适,很久都没有睡着,一直到天边发白了,她才开始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意识一模糊,便陷入铺天盖地的红“海”之中……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绸带,绕着房梁,连绵不绝…… 就连天空,也纷纷扬扬,飘洒着红色的玫瑰花瓣,那,才叫真正的铺天盖地…… 她轻飘飘的,踩在厚厚一层花瓣上,天空的花瓣雨依然轻盈飞舞,落在她头上,她肩膀,她鼻尖。 一切都那么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花瓣微凉的清润,和淡淡暗香。 她低眸看着自己,一身大红玄边的阔袖汉式结婚礼服,头冠上长长的流苏遮着她的面颊,冰凉的金流苏不时打在她脸上,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她站在红毯的尽头,许许多多的人从她身边走过,个个笑逐颜开,朝着大殿里最中心的地方涌去。 她想,那里站着他,站着同样红装加身的他,他在等她吗?等她和他拜堂成亲,这是他给的,她想要的婚礼! 梦中的她,是无意识的,是记忆空缺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分离,她也不曾有过病痛,更没有所谓的孟清浅绕在他身边,他们,只有他们自己…… 于是,她提起裙摆,飞快向他奔去,在拥挤的人潮里,寻觅他的身影,向他靠近…… 可是,为什么在人群夹缝中,她看见的却是他身边另有红衣佳人? 她混沌了,迷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嫁衣,不知所措。 厅上那一对佳人已经开始拜天地,新娘蒙着大红的盖头,而他,则笑得春风得意…… 不!二哥!要嫁给你的人不是她,是我!你弄错了,你知道吗? 她在人群之中大喊,挥手,她想让他看见,他要娶的新娘在这里! 可是,礼炮的声音却将一切淹没,他只是凝视着自己身边的新娘,笑容满面…… 礼成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将她再一次地挤开,挤得远远的,她得在人群之后跳跃,才能看见他的背影…… 她看见他牵着他的新娘,登上红色鎏金的马车,新娘红色的盖头被风吹落,飘飘悠悠,向着她的方向飞来…… 新娘一惊之下回眸,伸手指着飞走的盖头,他回眸一眼,看见了盖头,却不知是否看见了她,只是,却微笑着转过脸,对新娘微笑着说话,而后,两人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天空再一次飘落玫瑰花瓣,她跟在人群的最后,木然往前走,眼看着那马车,还有那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终于看不见…… 她终于明白,他并非没有看见她,只是,不认识她了而已…… 剧痛在心窝子最深处蔓延,她突然疯了般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大声喊着,“二哥!二哥!我是妹妹啊!我才是妹妹……” 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却只有痛,狠狠地、淋漓地肆虐着胸口! 生生地,将她从梦中痛醒…… 没有泪 ,甚至一度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有那痛,还在揪着她的心…… 她双手抓着床单,思维渐渐清明,原来,她真的不难过,只是很痛而已…… 梦中画面一幕幕重现,如此清晰而熟悉,这梦,分明便是那年,他在游戏里结婚时的场景复现,就连她身穿的礼服,所戴的头饰,都跟游戏中一模一样,而那时的她,叫路人甲…… 或许,这便是注定吧…… 她注定是他的路人甲……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相逢,不过是为了来偿还的前世的债。她,许是前世欠他太多,才陪他在这人世间一段,如今还完,便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保姆起床的悉悉索索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一抹初阳,暗哑低语,“婆婆,我们去吧。” “去哪里?”保姆惊讶地问。 “去看他结婚……”梦中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他所用心筹备的,将会是怎样一场惊世盛典?即便她不再是主角,她也想亲临一观,哪怕只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哪怕只是让她可以假装一下,站在他身边着红装的人,是她…… “好啊!”保姆高兴不已,马上又担忧地说,“不过,我们只能在车里偷偷地看!不能下车捣乱哦!” 她“呵”地一声,“婆婆,您觉得我能下车吗?” 保姆笑了,“也是,我这不是忘了吗?怕你一时高兴,想去凑热闹……” 高兴?是啊,她应该高兴的,为他的幸福高兴…… 而此时此刻,在城市另一角的萧家,萧伊庭亦猛然从梦中惊醒,失魂落魄的,一如她一般,不知身处何所…… 迷蒙间,他迅速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 只因,这一晚,他竟然梦到了妹妹…… 一年过去了,他第一次梦到妹妹…… 梦见她站在纷飞的花瓣雨里朝他走来,身着红色玄边的阔袖汉礼服,头戴礼冠,长长的金流苏遮住她美好的面容…… 可是,只到这里,这梦到这里,便被闹钟打断了…… 重新闭上眼,却再也寻不到妹妹的踪迹…… 他恼恨地拿起枕头,用力砸向闹钟,想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妹妹,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才入我梦来? 也许,我们从不相信所谓的心有灵犀,可是,我们却相信,当你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一定在想着你…… —————————————————————————————————————— 这里,便是萧伊庭选定的婚礼场所。 古香古色的中式宴厅,远远的,便看见红绸连绵,灯笼高悬,仿似将那一片天都映得通红…… 一辆车,悄悄驶近,停在宴厅不远的地方,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一切的景象。 红毯从大门处开始,一直向内铺展,里面,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情形。 “小少爷他们还没来吧?我们来得挺早。”保姆坐于她身侧,期待地看着那方,“可惜,不能进去看,不知道小少爷用心准备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 保姆提起这些,便兴奋地停不了嘴,把前一晚和姜渔晚电话的内容差不多又复述了一遍,“听说,为了这个婚礼,小少爷专门定制了古代的礼服,还是在那个老贵老有名的什么店来着做的,全手工缝制的啊,还有啊!少爷还找首饰设计师设计了一个头冠,纯金的啊,还垂了许多根老长老长的金流苏下来,哎哟,那得多重?得多少钱啊?不过,少爷的婚事,当得起……” 开车的人是姜渔晚的大嫂,“咳咳”了两声,似乎嫌保姆话说多了,保姆便不敢再说,暗叹今天太兴奋,以致有些忘形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吧…… “咦,来了……”保姆惊叹。 是的,来了,她也看见来了…… 来的是萧伊庭所拥有车子中的一辆,停在宴会厅门口,车里,先下来一男一女,四五十岁左右,保姆在一旁说,“呀,这不是吕小姐吗?这多少年没见了啊!是小姐年轻时的同学!哦,对,她就是今天这少奶奶的妈妈!咦,真的是啊!少奶奶 也下车来了!” 保姆口中的少奶奶,便是指紧跟着下车的孟清浅了…… 玄黑色深衣,滚红边,长长的头发自中间分开,绾成近似于古代女子堕马髻的样子,一根玉簪点缀。 “哎,少奶奶结婚怎么穿黑衣啊!”纵然知道自己话多,可保姆这时候还是止不住嘀咕。 叶清禾心中淡淡地笑,保姆不懂,她却是懂的…… 看这样子,他是打算行汉婚之礼了…… 汉为土德,而土德尚黑,汉朝彰显国家标志的颜色,可是黑色,黑色代表了帝王尊严和皇室威仪…… 车,在外又等了许久,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都是萧家和姜家的直系的亲属,她还看见了苏苏和王哲、看见了付真言和乔思,甚至,看见了宁大哥和辰安…… 那些熟悉的人和影,自眼前匆匆而过,过往的十余年,也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和他们有关的每一个记忆,都能唤起对另一个的人回忆,她湿了眼眶,以致,在宁震谦走过时,一声“宁大哥”差点叫出声来…… 保姆发现她的异样,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她没有挣扎,任保姆捂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大门,踩着那大红的地毯,一直走向正厅…… 他们一直在等着,却始终没有等来萧伊庭,姜渔晚大嫂的手机响起,不知道姜渔晚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接完电话后,大嫂便对她们说,“伊庭早已经在里面了,婚礼开始了,我们走吧。” 车,缓缓起步。 叶清禾悄悄放落一点点车窗,隐隐约约传来音乐之声,丝竹阵阵,编钟相和,而后,车驶过大门,她看见,自大门开始,一直到宴会厅门口,纷纷扬扬飘了玫瑰花瓣,天空,下起了花瓣雨…… 姜渔晚这么急着要赶她离开,终究还是怕她会进去捣乱吧? 可是,她怎么会呢?她那么地,希望他幸福…… 梦里的那些痛,再度袭来。 她坐在车里,身体微微发抖。 这是她自己要来找寻的感觉吧…… 痛到极致,便可真正的放下了…… 天高地阔,便是这样一种感觉,阔得连她自己在哪里,她都找不到了…… ———————————————————————————————————— 本来还有一更的啊,可是现在快12点了~~如果我没有睡着的话,我还继续去写,亲们明早可以看~! 第304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弦断有谁听 其实被男生这么说,还是有些没脸面的,毕竟,人家从来就没表白过,显得她有多自作多情似的。 不过,没脸面总好过有后患,无论是她过于敏感了,还是吴潮不愿承认,让所有的可能性都到这里终止,是最好的阙。 “小荷,我客栈新装修的时候你不是也给我想了很多点子吗?你那些点子,客人都很喜欢,可帮了我大忙了,我也挺感激你的。所以……”他还是有些拘束的,“所以,我只是想……我们……能成为邻居也是缘分,彼此关照难道不好吗?” 她抬头看他,微笑,“能这样,当然好。”略觉尴尬,可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吴潮把这些话说完似乎也觉轻松了,可是,继续留下又有些不知如何继续接话题,于是只和她说,客栈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孤。 叶清禾终于可以有时间来想一想,她和萧伊庭这次在游戏里的重逢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 坐在电脑前,目光盯着桌面上那个游戏图标,仿似那是一个神秘的机关,触动,便能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门…… 萧少和一一风荷的世界,难道不应该被永久封存了吗? 蓦地,夜风中传来古筝调音的叮咚声。 河岸会有一些颇具才情的店家,自夜幕初临之时奏些乐曲,诸如《春江花月夜》或者《梅花三弄》之类,作为店里的助兴节目,给顾客营造氛围。 她脚不方便,不知这些曲子出自哪里,也从不去打听,有些事物,朦朦胧胧的状态是最美的,具体了,明白了,反而少了些意境,尤其,在她临睡前,若还能听到这些曲子的话,她于半梦半醒之间,会常常自以为,是哪家深闺的小姐,临月思怀,曲诉相思…… 这样的想象和聆听,也是江南生活里极有韵味的一件事。 不知,今晚,将会奏什么? 夏日的晚风轻轻吹送,送来香粉店鸭蛋粉的甜腻味儿、糕点店蒸江米糕的糯香味儿、还有不知谁家的烟火,烧出来的酱肘子的味儿,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味儿俗,这是烟火的味道,人间的味道,河风里得有这些味儿,才是完整的江南。 琴声,便总在这般烟火气息的黄昏里缓缓流淌,如拨云散雾的淡淡月光,将整个小镇带入江南的古韵里。 而今天,响起的曲子,竟然是《枉凝眉》…… 她怔住…… 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八岁那年一曲绝奏,凄婉,内敛,深厚,执着,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次的泪流满面……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不知此身何栖,不知此刻何时,甚至,分不明这曲入耳,究竟是胡乐还是筝音,更不知怎么的,鼠标已经点开了游戏,高山流涧,斜云飞虹,游戏里的铿锵之乐划断了筝曲,她落在繁华街市。 星空下的街市,红灯高挂,人头攒动,她站在人群里,远远的,大片金色华光飞速驰近,发如雪,衣如血,怀中兵刃乃一瑶琴,亦红光夺目,自她眼前呼啸而去,携着永远跟在他身后的一一风荷,与他同样的一身红衣,手中的武器“满月”红得欲滴血…… 原来,这就是他昨晚做出来的情侣装…… 真美…… 就连武器也幻化为如此美妙绝伦的外形…… 点开排行榜,一身红衣似血的他凌风立于群峰之巅,而更换武器外形之后,他的心情却写的是:弦断有谁听…… 五个字,击中她内心里那根温暖而柔软的弦。 莫名的,她的心,忽然就沉淀下来了…… 仿似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光里,张扬跋扈的少年领着她飞越千山,忧郁毛躁的孩子,孤独地奏着胡琴…… 眼角湿湿的,却不是辛酸的泪,内心的弦,轻轻拨动,漾起暖暖涟漪,世界瞬间明媚而开朗…… 弦断,亦是有人听的,在很远的角落,也在你身边,静静地聆听…… “城战!速yy集合!”帮里的长老替他在帮里命令。 yy…… 原本 她是坚决不想上yy的,她怎么敢语音?可是,此时她却改变了主意,只是因为那句弦断有谁听吧…… 她下了yy软件,关闭了耳麦,只听频道里的人说话。 进入了帮里的yy频道,城战在即,他们在清点人数,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咦,我们大姐大今天没有上线?” 而后,频道里便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便来个花加血就行了!” 镇定,冷淡,没有感情…… 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仿佛从没离开过她身边,仍然在她耳边低吟浅笑一般,却又,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分明声音就在耳侧,可却隔了何止千山万水,何止一个次元…… 刹那间,眼泪冲进眼眶。她捂住嘴,止不住地抽噎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再一次听见这个声音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他…… 这,就是当年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躁起来火冒三丈的男孩? 怎么会是? 频道里不断有人问:谁去给老大加血? 帮里多的是大花吧,虽然她这个夏天号职业也是花,可是,轮不到她这小虾米的,她才三十多级啊…… 偏偏有人却提她的名字:老大说的啊,随便来个花,那就让昨天那朵小花去吧! 然后大家都笑了。 这样的笑容分明是玩笑,她三十级啊,还没上战场估计就挂在路上了…… 她默默地,没有出声。 耳机里,却再度传来他的声音,有恃无恐的傲气,两个字,简短有力:也行! “老大,真的让夏天去给你当奶妈啊?你不怕死得快!丢了城可就有你悔的!” “丢不了……”他说,自信中多了几许慵懒。 “咦,小夏天呢?在yy里啊,怎么不说话?出来说句话啊!老大钦点你当他的御用花!”有人叫她。 她自然不会打开麦说话,只泪水模糊的,在帮会频道打字:我没有麦,只能听,不能说。 yy里便有人笑:不是吧!夏天!又不是女人!这么躲躲藏藏地干嘛! 她索性懒得解释了,也没有去给他当御用加血,她知道他们只是拿她开玩笑而已,她这么弱小,怎么可能上城战,她只是心里堵得很厉害,他需要花来给他加血……也就是说,他身边那个一一风荷——那朵全区最强的花,只是摆设而已…… 而且,帮里人都知道? 虽然,昨天就已经猜到是这么回事,可是,此刻想透彻,心内还是那么酸楚难耐,每一个和他邂逅的画面在脑中重现,无论是白衣胜雪的他们,还是红衣若血的他们,每一次的相逢,都像他,背着她的幽灵,行遍千山,踏遍万水…… 那一刻,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登陆之前她自己一一风荷的账号…… 可是,这仅仅也只是冲动而已,她怎么敢?如何敢? 然而,在这冲动的驱使下,她还是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切换出游戏界面,回到官网,进入注册账号页面,输入账号名:yiyifenghe。 信息填完,系统提示她:该用户名已经被使用…… 果然,还是原来的账号…… 再回到游戏时,心,便是空灵的了…… 飘飘忽忽,轻轻悠悠,握着鼠标,在灯火摇曳的城里东游西逛,点开每一个店铺,又关闭,再点开下一个,再关闭,却一点也没看清人家店里在卖什么…… 耳边充斥的,是yy里诸多帮众的声音,嘈杂,混乱,喧哗得并非她所喜,可是,却舍不得摘掉耳麦,只因,在这纷乱之中,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声,是她想要聆听的声音,即便混乱如斯,即便她魂魄有一半离体,可是,她仍然能准确地从那些嘈杂声里辩出他的声音来…… 就这般,一半魂魄随着“那年夏天”在城里闲逛,一半魂魄则在yy里荡,直到城战结束,巨大的捷报框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们帮再一次获胜,他继续任城主,而她,作为本帮成员,也获得大量奖励。 yy里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只有几个人还在聊天,也有人想起了她,问道:小夏天还在吗? 她把奖 励里获得的东西给合了,听见问话,赶紧在帮里打字回答:还在。 “你怎么不去城战啊?” 她老老实实回答:我等级低,战力也低,不行啊。 他们便笑,“没关系啊,我们晚上通宵练级,不介意带你,你一起吧。” 人家这么热情,按理她不该拒绝的,可是她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了,再说,她也不可能为了练级而不顾自己身体,于是答道:这个……不行啊,不好意思,我不能通宵。 他们便笑了,“是不是还是中学生?老爸老妈不准?” 她随便敷衍了一句了事。 他们也就不再勉强她,转而谈其它的去了。 yy里,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各位,我下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说完,频道里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帮里其他人的“晚安”还没有说完。 对于他这样的突然消失,大家似乎很习惯了,而没有了他的频道,她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也静静地,点了退出。 游戏里,他的名字却依然还是亮着的,在她的好友名单里,独特的存在着。 之所以说独特,是因为,她的好友,其实只有他一个…… 正看着他的名字发呆,私聊频道有字亮起:把你账号给我,晚上我给你练级。 啊?她手忙脚乱。 “啊”什么?给我!难道我还盗你的号不成?他有些不耐烦的命令她。 她不是怕他盗她的号…… 她怎么能把账号给他? 现在的游戏都是实名认证!实名认证!实名! “谢谢,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用啊!”她赶紧道。 他便不再说话了…… 她余惊未消,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心下还在想,为什么突然关注到她这么个小虾米呢?还要给她练级?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通宵给他钓鱼而报答她吗?可是转念一想,她更是惊出一声冷汗:她刚才在帮里说什么?说她不能通宵!那她昨晚是怎么通宵的?!前后矛盾啊! 正满额汗涔涔的,他再次跟她说话了:过来,我带你练一个小时。 “……”她觉得不能再拒绝了,否则太矫情的话真的疑点多多,于是按着他发的坐标,屁颠屁颠去了。 一头闯进他所在的地图,加入怪圈里,还没开始打怪,就已经挂了…… “在一边就好!”他说,并且发来组队邀请。 她马上复活了,接受了组队,在一边蹲着。 他在一大群怪的包围下,瑶琴横卧,血红色的琴音一波一波弹出来,那些怪触到光波便应声而倒。 终于一一风荷,则僵硬地跟在他身后,通红的珠子在她手中灼灼生辉,却不见她出一招一式,也就是说,这个一一风荷跟她一样,是来蹭他经验的…… 她看着经验飞快地增长着,于她而言,一个小时升个两级应该不成问题了。 她索性坐在地上打坐,目光痴痴地注视着那个弹琴的人儿,渐渐的,那人竟然化作他的脸,长发如雪,红衣翻飞,于桃花流水中拨弄着琴弦,那样的他,艳若桃妖,却又冷若冰霜……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理年龄瞬间变小,仿佛十几岁的小粉丝,眼冒桃心地仰慕着自己的偶像一般,盲目而痴傻…… 可是,她还是愿意为这样的他痴,为这样的他傻,那一瞬,她终于定下心来,不再为这样的相逢而纠结,为什么要纠结呢?跨越生死,可以再次远远地凝望,是上天给她的多大的恩赐,无需挑明,无需靠得更近,只需这样,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于他的身边,远远地仰慕他,远远地聆听他即可…… 二哥,弦虽断,人不单,妹妹在这里,永远地陪着你,陪你,到世界终结…… 一边看着他,一边盯着右下角的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间,放佛只一瞬间,可是,他却好像忘记了,一直带着她。 她狐疑地打字问他:老大,你在不在? 没回她…… 她又问了一句。 等了 几分钟,还是没回答她…… 看来,是真的挂机了…… 帮里有人叫他:老大,你还在线啊?来通宵吧!比挂机快! 她自然以为他是不在的,想着帮里这人既然喊他通宵,证明他肯定常常通宵,犹豫着,还是在帮里替他回答:他好像在挂机。 那人很意外:你跟老大在一起。 嗯……她回答,脸却不由自主有点发烧…… 小子!行啊!我们带你,你不要,攀上老大了!有人开她玩笑。 难道要她说,是老大非带她不可的吗?这样好像显得很没情商……思忖再三,她在帮里发言:你们常常通宵吗?这样对身体不好,真的,以后大家都不要通宵了。 其实她的潜台词,是想说,你们自己通宵也就罢了,拜托别拉着老大一起好吗? 他们便笑了:夏天,感觉你真像个女人似的!你不会真是女人吧? “……”她决定还是不说了,话说多了容易出错…… 而此时,突然冒出了一句金光闪闪的话:今晚不通宵了,我带夏天一个小时就下线,明天有事。 是他…… 城主说话的颜色才是金色的,不用看名字就知道…… 她脑子里轰地一响,他竟然在!他什么时候在的!有没有看见她说的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 她赶紧私聊他:老大你在啊,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一分钟也没走开!”他说。 “……”完了,那他一定看见了,现在细想,她关于通宵的那句话的确说得有些不恰当……“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她有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一直忙着刷怪啊,差点挂了,你傻坐在那里也不会给我加血!” 是哦……她那会儿一直在犯花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血条,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业是奶妈,虽然不够强大,pk时完全喂不饱他,但是他刷怪的时候还是能有点用处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次重逢,她完全没有当年玩游戏的风范了呢?感觉就像个游戏小白,还被大神的光环闪得像个花痴,这心理年龄,是真回到十几岁了啊? 叶清禾,你三十了! “我准备下了,你升了两级吗?”他问。 “嗯,两级多点。”她说,“谢谢你。” “客气了,我该谢谢你!昨晚辛苦了。” “……”他一定觉得,她一个不能通宵的人,为了给他钓鱼而熬一个通宵,付出巨大吧?为了弥补她这个口误所造成的疑点,她赶紧说,“老大,真要谢我的话,也不必带我升级这么辛苦,多给我点钱就好了啊!我缺元宝的时候给我赞助点儿,打到好装备想着我点儿,我一定笑纳的!” 她确信,她这么说话,完全不是清禾的口气了,他绝不会再疑心。 “嗯!我下了,晚安!”他马上冷淡地,下线了…… 眼前那两个光芒四射的人消失,她输了一口气,好友里,他的名字也灰暗下去…… 她也退出了游戏,连今天的任务也没有做,事实上,她对游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也许,每天上线,只是为了多看一眼那个人而已…… 出游戏以后,账号注册的页面还没有关闭,她的心再次被某个想法紧紧攫住,而这个想法一起,竟然再也无法驱除…… 第298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婚礼 “婆婆,我可以去一次香山吗?”她轻轻地问。 “你去香山干什么?”保姆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你能爬山?” “……”是啊,她不能爬山,还去香山干什么呢?那样的风景,一生原也只有福气看一次,一生一次,足矣…… 那么,再没有什么不能了之事了,是吗孤? “婆婆,那……麻烦您告诉妈妈,我想要回江南……”她轻柔地说着,始终称那个人为妈妈…… 既然叫了爸爸,那么,她作为爸爸的妻子,叫妈妈,也是应当…… “回江南?”保姆倒是诧异了,“你一个人回江南?你怎么生活?再说了,小姐也忙着没空管你啊!” “不急在这一刻,等空的时候吧……”她注视着前方,却什么风景也没落入她眼中,她相信,她这个要求,姜渔晚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会很乐意答应…… 保姆心上心下的,思虑再三,还是给姜渔晚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汇报叶清禾的想法。 她以为,姜渔晚会说,看好她,等她忙完婚礼再说,哪知,姜渔晚好一阵才接电话,接了电话之后却直接道,“让她去吧,大嫂不是在吗?你和大嫂送她,如果她现在要去,马上就可以送她去!随便她去哪里,只要不来伊庭面前就行!”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 保姆理解,大约是那边挺忙。 于是和姜家大嫂商量,怎么办?姜渔晚如此指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这样,那就送她去吧。”大嫂微一思考,说,“之前渔晚不是说了吗?待她病好,她愿意去哪里,就在哪里给她安家,她现在这样,其实也算好得差不多了,又是她自己闹着要去,我们和渔晚,也算对得起她了。” 之后,三人回医院,大嫂再次问她,是真的要回江南吗? 叶清禾心中凉凉的,坚定地点头,再不犹豫…… 大嫂便遂了她的愿,出院、订票、远行…… 一个人的世界,无牵无挂,当真可以做到来去无踪了…… 当飞机起飞以后,她望着脚下这座她曾深深爱过的城市,明白,此生,她是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吧…… 再见,北京;再见,吾爱;再见,我的旧时光…… —————————————————————————————————————— 那是一场谁都不曾经历过的婚礼…… 丝竹声响起,奏着谁也不懂的乐曲。结婚,难道不是奏喜月吗?这音乐,却听来如此凄婉动人,令人柔肠百转…… 端坐于红毯铺就礼台上的萧城兴和姜渔晚,听着这音乐,也觉诧异,尤其姜渔晚,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是,婚礼在即,儿子安排她坐在这里,台下宾客已至,她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审视儿子请来的宾客,有萧姜两家人固然不错,儿子和同学好友也来了,甚至,还有江家的人?这是为什么? 忽的,大厅上空开始飘洒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在满世界红装锦色的映衬下,美轮美奂。 厅的正中间,巨大的玫瑰花盘,编成心的形状,大红色绸带上,写着“挚爱一生一世”的字样,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亲笔。不仅如此,这殿里的每一副对联,每一块牌匾,都是他亲笔所书. 而此时,姜渔晚身边的手机却响了,她一见是保姆打来的,立时躲去一边接了。 无端地,有些心慌,听了叶清禾要回江南的意思之后,马上心烦意乱地同意了,只希望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 再回来,音乐一转换,稍稍喜庆的曲子,却也是从没听过的,红色玫瑰花瓣雨还在继续飘洒,地面已落了厚厚一层…… 穿玄黑色汉服的司仪在清雅的乐声中朗声诵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编钟乐声如潮水一般流淌开来,红毯的尽头,出现身穿玄黑色深衣的孟清浅,浅笑嫣然,典雅宁静,婷婷立于红毯那一端,让人如同错乱了时空,穿越至秦时汉代。 姜渔晚见这一幕,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面露微笑,等待着仪式继续进行。 <p而,为何出现一顶红色花轿?为什么孟清浅又不在花轿里? 再一看,萧伊庭也出现了,却是一身大红男式汉服,滚玄黑色边,丰神俊朗,临风雅致,他的身边,还站着萧城卓和另一胖乎乎的小男孩,远看着,倒像是左家的大孙子左小胖,两人也是一身玄黑色汉服,和孟清浅左右而立,姜渔晚脸色一变,立即看向孟清浅的父母,却见二人正专注地看着新人,并无半点异常,她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 和花轿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一身红衣,头发绾成古代童女的发髻,坠了珍珠,身形瘦弱,一张小脸唇红齿白,极是秀美可爱,只是,她却不认识这人是谁…… 只见萧伊庭在轿门上连踢了三脚,而后,轻轻挑起了轿帘。 那一瞬,在姜渔晚没有看见的角度,萧伊庭红了双眼…… 小女孩是盛装打扮后的小鱼。 小鱼自轿内捧出铺红色锦绸的托盘来,托盘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色嫁衣,嫁衣上金光璀璨,是一只纯金华冠,长长的金流苏垂落下来,摇摇曳曳,亮花了眼…… 所有宾客大吃一惊,姜渔晚更是心中一沉,眼前发晕,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才没让自己晕倒。 “城兴……城兴……”她轻声呼唤着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于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冥婚吗?这让她的脸面以后往哪搁?这让她怎么跟孟清浅的父母交代?向所有亲友交代? 可是,萧城兴也被这一幕所惊,怔然,没有理会她的呼唤。 一根中间结着大朵花的红绸,一端在萧伊庭手上,另一端则搁在嫁衣之上,萧城卓随在萧伊庭之侧,左小胖则跟在他后面,孟清则搀扶着捧嫁衣的小鱼,于红毯的另一端踏着乐声,缓缓而来。玫瑰花雨一直在不停地纷飞飘落,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脚尖,落在小鱼手中的嫁衣之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没有一个人说话,乐声飘渺,越加显得这场面空灵静谧,所有人看着轻盈踏于红毯上的五人,如入圣地…… 不,应是六人…… 姜渔晚莫名看见叶清禾的影子,在金晃晃的流苏间闪烁,她浑身激灵,竟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终于,行至礼台。 萧城卓和小胖,以及孟清浅退至一侧,小鱼将衣冠交于他捧着,在仪宾的唱词中行拜礼,拜天地,拜父母。 台上一汉式红木几,萧伊庭将衣冠置于一头,行交拜之礼时,他对着衣冠深深一鞠。 而后,坐下来,仪宾轻唱:沃盥—— 有人便将清水端至他面前,他自己动手,净了手和面。 清水撤下,仪宾再唱:对席——共牢合卺。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几上有一汉式的鼎,盛有肉,萧伊庭执筷,先给她那边的小碗中夹了,一块,自己再吃了一口,这共牢礼便算是成了。 左小胖和小鱼端了酒来,一人捧杯,一人执壶,在两个酒杯里倒了酒,一杯放在他面前,另一杯则放在新娘衣冠前。 萧伊庭喝了一半自己的酒之后和她的交换,又喝了半杯,将酒杯放下。 小胖和小鱼便退下去了。 “执手——”仪宾唱道。 萧伊庭起身,将头冠重又捧回怀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礼成——” 仪宾话音已落,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走不出来。 整个过程,他旁若无人,有条不紊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完成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盛典,玫瑰花瓣始终不停歇地簌簌而落,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幕花雨,是除他之外,唯一随音乐流动之物…… 这是她想要的婚礼。她想要的嫁衣。汉风和他们游戏婚礼的融合体。 只是,这或许真是天意。 当年在另一个次元的婚礼,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今日,历史竟再次重演,而他,却依然演得无悔无怨…… 音乐声停,他捧着衣冠在父母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面容肃穆而庄严,“爸,妈,孩儿今日结婚,在此, 携新妇叶清禾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父母成全之恩。孩儿知道,这个婚礼有些荒诞,可是,孩儿想说,父母之恩,永不可忘,结发之情,永不可弃。孩儿此生只有一妻,除叶清禾再不可能有她人!在此,感谢所有亲朋好友来给伊庭做见证。伊庭从不相信清禾真的离世而去,我知道,她还在,一定在某个角落里和我共着同样的空气,一定会在某个时刻,会回到我身边来,她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伊庭今日在此立誓:这套衣冠,只等叶清禾一人来穿!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一年等不到,我等十年!十年等不到,我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我等三十年!若是永远等不到了……” 他深深抽气,却已是哽咽,“若是永远等不到了……恳请在座于我之后离世的人,将我与这衣冠合葬,大恩大德,来世必衔草来还!” 语毕,礼台两侧的萧城卓和孟清浅红了眼眶,而小鱼,则泣不成声,拼命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破坏这氛围。 台上的姜渔晚目瞪口呆,就连萧城兴,泪光闪动,双唇颤抖着,叫了一声,“孩子……”,便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爸,妈,伊庭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让父亲劳心,让母亲伤心,可是,谢谢你们,在伊庭成长的过程中给了伊庭许多的宽容。如今,伊庭此举更是不孝,此生都无法完成你们有后的愿望了,伊庭惭愧不已,然而,原谅伊庭,必然是要继续不孝下去了,伊庭在此跪领责备,请爸妈不必再疼惜……”他再次地,重重磕头。 这样的他,萧城兴怎么舍得责备,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亲自扶他起来,“傻孩子,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快起来……” 萧伊庭自筹备婚礼开始,至现在,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一时没能控制住,与父亲相对而泣…… 台下诸人,也纷纷注视着这一幕,眼泪盈眶。 萧伊庭转过身来,走向台下,向每一个宾客致歉,“谢谢您的光临,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最后,走至他的好友面前,看着那些从青涩年少时一同走过来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陪着他哭泣,却含着泪笑了,“我结婚,难道你们不替我高兴吗?” 苏芷珊第一个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第305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她握着鼠标,再一次紧张极了,对自己说,试一试,就试一试而已,绝不多留一分钟…… 她重新打开游戏,输入账号yiyifenghe,再输入密码:erge250…阙… 音乐响起,她成功进入游戏…… 她脑中剩下的,便只剩一片隆隆乱响了…… 一一风荷,还站在月光下的雪原——他之前带她刷怪的地方,一袭红衣,银发飞舞,手中的红珠滚动,衬得一双黑眸尤为闪亮…… 她屏住呼吸,一颗心跳得纷乱孤。 动了动鼠标,她的红衣便在雪原里翩翩飞动,手中的珠子转出七彩的光芒,银发也如活了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一风荷动起来,不再是傀儡,不再是幽灵…… 她按动技能键,打了几个怪,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在她身后盛开,花瓣伸展,光芒四射,霸占了几乎整个屏幕,也将整个雪原照得如白昼一般,这便是她,慈航普度的力量……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下线,唯恐露出一丝丝的马脚。 关了电脑,她犹自不能平静。 她这一生,冷静自持,理智有加,即便是在她十六岁十八岁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这般小鹿乱撞的情形,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蒋妈妈。”她唤道。 “来了,要睡了吗?”蒋妈妈问她。 “嗯。”她按住胸口,两颊居然还在持续发烫…… “来,走吧。”蒋妈妈把她推回卧室,帮着她洗浴了,换了衣裳,欲扶她床上躺着。 “蒋妈妈,不用了,我先吹吹风,有点儿热,待会儿我自己去睡就行了。”她转动着轮椅,来到窗边,洗浴之后,这脸上的灼烫感一点也没降温。 凉爽的河风吹来,吹在滚烫的脸颊上,十分舒适。 她呼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会儿也许要吃份刨冰,才能把这脸上的、心里的热度给褪下去…… 窗外,乌篷船穿梭不停,某只船头,坐着热恋中的情侣,女生靠在男生臂弯里,仰着脸看着男生甜蜜地笑,男生顺势便亲下去了…… 她看得笑出声来,这样的画面,当真很美好,爱到深处,情到浓处,便是无所顾忌了。 而她,却也没有触景自怜的酸楚,没有人会明白她今夜的心情,劫后余生,生死再见,重逢绝对是一件喜悦的事,无论是否还能靠近…… 这种兴奋长长久久地霸占着她的心,这才是她今夜难以入眠的缘由啊…… 这一.夜当真睡得乱七八糟,第二天早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登陆游戏,并且立刻打开好友名单,她唯一的好友,名字是灰的…… 她有些失落,猛然间想起,他说过的,今天有事…… 她不禁嘲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跟初恋似的? 摇摇头,安安心心地玩她的游戏了,说是安心,却哪里能安下心来?过一阵子便打开好友看一看,然而,整整一天,她都没有看到他上线…… 眼看到了傍晚,估计他不会再来了,想他堂堂大律师,哪有时间天天泡在游戏里? 于是下了线,有小姑娘来店里买东西了,看中她亲手做的一本线装笔记本,她微笑上前招呼。 小姑娘很喜欢她的本子,问她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她要给闺蜜带一本一样的才行。 可是很遗憾,她的东西每样只有一件。 小姑娘有些遗憾,可还是买下了本子,然后挑了另一本和这风格不同的,送给闺蜜。 顾客走了,她还沉浸在游戏里呢,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无事可做,脑中浮现的,还是那晚她登陆账号时,一一风荷站在雪原里,红裙飞舞,银发轻扬的画面,心中灵感一动,便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 回到卧室里,在书桌上铺开画纸,开始画画。 画月光下的雪原,画红衣银发的女子,画金色凤凰…… 脑中有着完整的画面,和女子结伴踏雪而行的,还有骑踏火麒麟的红衣男子,一样的银发飞扬,手捧瑶琴,踏火而奏出华丽的乐章…… 她并不是画画大家,只不过幼时在妈妈的 熏陶下画过一些工笔,自娱尚可,拿出去则要贻笑大方,可是,这一副她却画得很认真,心中灵感澎湃,只盼一气呵成,以致,蒋妈妈告诉她,吴潮来找她时,她有些不愿意放下画笔。 “小荷,吴潮刻意来找你的,在等你呢,”蒋妈妈催促她。 她只好放下笔来,任蒋妈妈把她推了出去。 吴潮一见她出来,喜形于色,提着手里的东西朝她晃了晃,“小荷,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 “什么?”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礼貌地问。一直小桶而已,里面装了什么?鱼? “你看!”他把桶子伸到她面前。 “小乌龟!”她失声轻呼。 “是啊!”他见她如此表情,知道她喜欢,也很高兴。 “你哪里来的?”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乌龟?” 他呵呵一笑,“我知道啊,你看你店里,好多东西多是乌龟的样子,乌龟烛台,乌龟图,乌龟徽章,乌龟钥匙扣,上次我还看见你在刻乌龟印章。” “……”她的确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谢谢……你多少钱买的?我给你钱!” 她叫来蒋妈妈,把乌龟用自家的桶子装了,要给吴潮钱。 “不用给钱啊!真不用给!一只乌龟而已,也不值几个钱!我们别太生分了!”他着急地说。 眼看叶清禾还在给他拿钱,他更急了,“小荷,你再拿钱,我可生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好邻居的吗?我下回店里的布置还要靠你参考呢,难道我也要付给你参考费?” 叶清禾见他如此说,也就算了,再三道谢。 吴潮这才高兴了,“这就对了嘛!我先回店里了,不耽误你休息!” 吴潮也是知道她的病的,知道她必须休息好,尤其晚上的休息不能耽搁。 “嗯,再见,谢谢!”她再次道谢。 吴潮走了以后,她画画的那股灵感的冲动也被打断了,低头拨弄了一下小乌龟,小乌龟缩了缩脖子,那模样,让她想起家里那只一一了…… 一一还好吗?他还在继续宠着一一吗?上班回来还会和一一说话吗? 淡淡的惆怅,更多的却是挂念,这,便是思念的滋味吧…… 和以往那么多年的思念都不一样,在美国的时候,也是很想念很想念,可那时候,总有些悲戚,心中因恩怨情仇有着太多的纠葛,纵然那时候是想要彻底放下,然而,越是想放下,内心反而越是纠缠…… 而此时此刻,仅仅是思念而已,宁静,安详,温馨,如平湖之月,如静水之舟,荡漾心间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她想,现在的她,才叫真正的放下……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放下从前所有种种,以她放下后的平静之心去回忆那些温暖,思念他的声音,也许,这也是她余生所有的生活了…… “蒋妈妈。”她轻轻地道,“把小乌龟放到我房间的卫生间去。” “放你那?方便吗?”蒋妈妈问。 “方便的。”也许天下乌龟在人类的眼里长得都是一个模样,那她,就当它是她小乌龟了吧,“蒋妈妈,它有名字的,叫一一,你叫它一一吧。” “好呐!”蒋妈妈是宠她的,她的每一句话蒋妈妈都欢欢喜喜地听,“一一,我们到你自己房间去!” 她听了微微地笑,再次打开电脑,心中记挂着的是,想看看他来了没有。 已经是晚上了,按照他从前的工作规律,他该回家了,可是,他的名字却还是灰暗的。 不会再来了吗? 她在屏幕前犹豫着,最后,还是在帮里问了句,“老大常常晚上不来吗?” 帮里很快有人接话,“你找他有事?” 第299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我欣赏的男子 他的身后,玫瑰花的花瓣渐渐稀落,恰如每一场繁华都有落幕的时候,不变的,只有恒久的人心,坚定的执着。 他双目通红,而后面对所有宾客——他的长辈,他的亲友,鞠躬,“伊庭再次为今日荒唐之举致歉,长辈在,不言殇,伊庭今日已是大逆不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各位叔叔,伊庭接下来或将更为无礼,现今大礼已成,之后便是送入洞房,伊庭要带着新妇回家了,若还疼惜伊庭,就请各位在此把酒畅饮,贺伊庭新婚之喜,若不耻伊庭,则伊庭改日再登门致歉领责!阙” 说完,他怀抱着嫁衣华冠,阔步而出。 辰安是他婚礼的全程摄像,虽心情悲痛,却也马上尽责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于是,他那一干好友们,也都跟了上去。 小鱼尾随在他们之后,却只到门口,看着萧伊庭上了红色鎏着金色的马车,便悄然隐退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为清禾姐姐感到幸福和自豪,今日之事,将成为她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回忆…孤… 北京这个城市,让她伤心,让她内疚,让她痛恨,却也让她倍感温暖,并深深爱上…… 北京,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萧伊庭坐在马车上,将衣冠放在他旁边的座位,开始乘坐马车,婚礼巡游,这次巡游会一直游至他们的家。 这是游戏婚礼中的一个步骤,就连这马车,也是以游戏中的马车为蓝本而装饰。 左辰安带着左小胖上了车,继续给他摄着像,其他人,也各自上车,跟在他后面,陪着他一起。 婚礼大厅里,玫瑰花雨已停,两家亲人在萧伊庭离去之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出戏,而他们是入戏太深的观众,此时还端坐着,在戏里不曾醒来。 尤其姜渔晚,目光慌乱,在宾客中寻找到大哥的眼睛,四目相对,她身体一震,几乎站起来,有话即将脱口而出。 姜大急忙用眼神阻止,姜渔晚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克制了住了冲动,但,却克制不了眼里的焦灼不安。 宴席开始,菜肴上席,均按照汉时的宴席,设几,两至三人一几,而并非现代风格婚宴的十人一桌,一时琳琅数桌,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席上年纪最大的萧奶奶,此时还在以绢拭泪,哭得十分伤心,萧家的女人们,也一个个地,脸上泪痕未干,这悲戚的局面,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过来的。 萧城兴缓缓站起,走至母亲身边,低声劝慰好一阵,仍是没有效果,最后只能自己先强作欢颜,朗声道,“各位,今儿是伊庭娶媳妇的大好日子,我家办的是婚礼!不是葬礼!爸妈在眼前,原本不该我做主,可是,我是伊庭的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疼爱这个孩子,所以,我就越礼做主了!伊庭今日办了件大事!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事儿伊庭办得任性,不吉利,然而,在我看来,这却是至情至义的一件大喜事!一生真情,至死不渝,这样的感情如今在这社会是越来越少了!尤其年轻人,离婚率越来越高,感情和婚姻似乎都变成了儿戏!而我的孩子,居然还难能可贵地守着这一份执着,不管你们觉得他可笑也好,不孝也好,我,作为他的父亲,永远地给他做后盾了!我为这样的伊庭骄傲!为他自豪!我更为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自豪!如果你们赞成我的想法,就配合伊庭,真真切切地把这婚事办成喜事!高高兴兴吃起来喝起来!来,我萧城兴就在这里敬大家一杯了!谢谢你们看得起伊庭,为他今日的执着,做了见证!” 萧城兴原就是一个豪气冲天的真男人,纵然心里太多悲戚,仍是字字掷地有声,举起酒杯,连续先饮三杯,“先干为敬!” 在他的带动下,场面才开始有所松动,渐渐有人拾起了筷子。 孟清浅泪痕未干,轻盈地奔至父母身边,靠在母亲身上撒娇,“妈,爸爸,是不是很感人?是不是没有白来?” 两人对这个女儿是极为宠爱的,她这么胡闹,有心责备,最后也是孟父慈爱地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你啊!你怎么跟姜姨交代?” “我会跟姜姨道歉的!”孟清浅噘了噘嘴,马上又莞尔而笑了,转投向爸爸的肩膀,“爸爸,那您说,有没有被萧伊庭感动?” 孟父没有理她。 “有没有嘛?”她缠着父亲,非要问个清楚。 孟父便唬着脸,“有什么有?再感动那也不是你的!” 她总算满意了,得意地扬起嘴角,“那至少 也说明,我没有喜欢错人!” 孟母听了,拉长了脸,“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想问问渔晚呢,这可是邀我来商量你的婚事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情景?” “妈妈……”孟清浅转过来抱住妈妈的肩膀,“不要啊……这跟姜姨没关系,姜姨是真心想要纳我为儿媳妇的,是我自己不愿意……” “不愿意你又说喜欢?”不管这婚礼如何感人,萧伊庭又是如何出色,作为母亲,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宝贝。 “哎呀妈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啊!就算我喜欢他又怎样?你也看见了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妻子,如果女儿跟了他,不是永远得不到他的宠爱吗?那不是自讨苦吃?”孟清浅噘着嘴说。 “可你不是喜欢吗?”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只要她喜欢的,她和老孟都想尽办法满足她,如今这个萧伊庭也是一样,他妻子已经去世了,她不嫌弃他有过婚史,只要女儿喜欢,她也是愿意和姜渔晚结成亲家的,偏偏她和老孟到北京来以后,女儿却各种撒娇耍赖不要和萧伊庭一起,还撺掇着他俩来参加这个婚礼,说一定不虚此行,这,就是所谓的不虚此行吗? 孟清浅听妈妈还在就纠缠这个问题,也是急了,“妈妈,您还不明白呀!我是喜欢他!现在对他,还多了一重感情,就是崇拜和敬仰,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要自己拥有他,何况,我还根本没这个能力拥有他!妈妈!我欣赏他这样至情至义的男人,正是因为他的专情和执着啊,如果他因为我的出现而喜欢我了,我还瞧不起他了呢!但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还跟他在一起干嘛?给自己添堵啊?妈妈!女儿带你来看这场婚礼,就是带您参观您未来女婿的模板的,以后啊,您就按着这样的给女儿物色,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孟母被她说得没了办法,无可奈何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你花样多!” 孟父对女儿的观点却极是赞成,“不错!女儿说得不错!萧家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女儿也是我掌上的明珠,凭什么不能完整拥有一个男人的心?要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浅浅,你放心,爸爸是男人,知道怎么去给你挑丈夫!” 孟清浅亲昵地靠着爸爸的肩,“谢谢爸爸!” 她对父母说的,全都是她的大实话。 认识萧伊庭,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姜姨就带她去萧家玩,第一眼见到他,印象就相当不错,觉得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帅”字所能形容的,和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男生不同,也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深沉、稳重、成熟、举手投足充满男性的魅力。这些气质,加上他本就极帅的外形,对于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是有绝对杀伤力的,若说一眼就怦然心动,是完全有可能的事,而她的心,的确在那一瞬间,漏跳了节拍。 可是,他,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便再无交集,她以为,这个人就这么在她生命中过去了,没想到,此次回国,再次有机会相遇。 姜渔晚跟她说起他的故事,说得声泪俱下,而当她得知他和叶清禾之间的故事以及叶清禾已然离去,而他,又是如何伤心欲绝的时候,她也陪着姜渔晚掉了好些眼泪。 这样深情而凄美的故事,这般执着而专情的优秀男子,加之去年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心里,让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再一次地跟随姜渔晚去了萧家,而且还听从姜渔晚的建议,着了蓝衬衫黑裙子。 而这一次,他却给了她一个那样的拥抱…… 从来没有男子这么拥抱过她,她耳热心跳的同时,也发现,一年不见,他非但更具魅力,眼神里那一抹哀伤以及看着她便失神的模样,更让她心动了,同时,另一种情感也油然而生,那便是心疼…… 她心疼这个男人,所以,年轻而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的她,单纯地对自己说,她可以给他的生活带来阳光,她要给这个男人以温暖。 在江老那里学画,原本就是她此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却得知,原来他也在那学,于是,同样自姜渔晚那里得来信息,在他去画画的那个上午,穿了烟绿色旗袍,并且自己手绘了荷花。 她能看出他面对自己时眼中那种胶着的意味,可是,她不傻,她也知道,他看着她时,脑中想着的人,却根本不是她,或者说,其实他眼里根本就没看见她,否则,为什么她和姜渔晚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在她穿着和那位叫叶清禾的女子雷同的衣 服时,他只惊艳一眼,而后,便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神游去了……这一点,她那日离开萧家时就发现了,初时她还以为他是看着自己的,哪怕是把自己看成是另一人的替身,那也证明自己果然很像他所念的女子,但是,她离开餐厅后,曾再度回眸看他,发现他仍然呆坐着,看着她所坐的椅子,而她,分明早已经走了…… 她并没有气馁,反而欣赏他的深情,并且尝试着靠近他,然而,在他身边“偶遇”过很多次之后,她发现,他冰冷的脸,僵硬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因她而有一点点改变,所以,她决定主动一点,故意把手链落他车上,第二天去找他,以找手链为名,或者可以想办法约会,然而,也就在那一次,他陪着她找回手链,同时,也将她的希望击碎。她还没来得及说喜欢他呢,他就讲他的打算和决心说得清清楚楚,大意便是,绝不会有任何女子可以再站在他的身边…… 她,终于放弃了…… 再后来,姜渔晚逼着他结婚,他应承了,意在向所有的亲人表明他的决心,同时也要补给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一个婚礼。 她还是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浪漫小女孩儿,对生活中真的出现类似于冥婚的婚礼,她的反应是激动不已,所以,当姜渔晚来说服她,想要她跟萧伊庭先举行仪式时,她竟然自己积极主动地没和萧伊庭商量就应承下来,欺骗姜渔晚,虽然她为此很内疚,虽然,萧伊庭从没说过,要她帮忙欺瞒母亲…… 第306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说话的人,叫过客。 “没什么事,只是,昨天说好要给他一个东西。”她编了个谎话说。 “要来的话早来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你不用等了。”过客又道。 “哦,谢谢。”时间的确已不早,她下了线,回到房间又画了一会儿画,便休息了孤。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这种声音有些熟悉,她闭眼冥思了一会儿,有些时光错乱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在萧家的那些日子里,每天也是被这样的声音给闹醒…… 一一,又调皮了哦! 她起来,自己下床,挪到轮椅上,轻快地转动着轮椅,进了浴室,果然是它,在那抗议呢,是肚子饿了吗? 她轻笑,顾不得洗漱,就转去了厨房,想找点剩饭或者菜叶什么的给它吃。 厨房里,却杵着一个吴潮,在那忙活。 “吴潮,你在干嘛呢?我蒋妈妈呢?”她拿个小碗,装了点剩饭剩菜,准备给小乌龟拿去。 吴潮急了,“这个不能吃!我在这给你烧水煮面条呢!蒋妈妈买菜去了,今天我给你煮!”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是有过的,叶清禾没在意,只举着碗跟他解释,“不是我吃,我给小乌龟吃的!” 误会了她,吴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呵呵,我以为你自己吃呢!我说小荷,人家小姑娘养宠物都爱养个猫儿狗狗什么的,再不济也养兔子荷兰猪,毛茸茸的,多可爱,怎么你就喜欢乌龟呢?” “嗯……因为乌龟……活得长久啊!”她笑着说。 小乌龟在她生命里存在的意义,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她不会跟人分享的秘密…… “可是小乌龟丑不拉几的……”吴潮是个实在的小伙子,不会说漂亮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完全没去考虑攻击别人所爱会有怎样的后果…… 结果,叶清禾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了,若不是她一贯的涵养在那,她差点回嘴了:我的小乌龟才不丑!我的小乌龟是最帅的! 回到房间,把小碗放在小乌龟面前,看着它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了?真的一点也不像叶清禾了,越来越幼稚,越来越沉不住气,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像回到那些爸爸还在当教授时,自己和师兄师姐们斗学的脾性了,吃不得半点亏,也不愿意服输,还差点牙尖嘴利了…… 她叹了口气,出去看店了。 吴潮的面条还没煮熟,可是,河对岸的云吞店服务员却给她端来了一碗云吞,热气腾腾的。 “我没叫云吞啊!”她这两天早上都是吃的这个,还是蒋妈妈亲手包的。 “蒋妈妈给你叫的,付过钱了。”服务员说,“你先吃,我过会儿来收碗。” “好,谢谢。”那家店的云吞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生意特好,早上也正是最忙的时候,能抽出人手来给她送,她真挺感谢的。 吴潮煮好面出来,她已经吃完了。 吴潮端着面碗,有些傻眼。 她也有些傻眼,不过,觉得这样更好些吧,不要太麻烦吴潮,于是道,“要不……你自己吃了吧?” 吴潮只道自己之前说小乌龟丑得罪她了,悻悻地端着面碗回自己客栈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说小乌龟丑的……” “……”就因为不是故意的才闹心呢!不过,嘴上却说,“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啊!” 吴潮欲言又止,回客栈了。 今早的生意有点好,接连不断的,一直有顾客光临,或看的,或买的,直到快中午了,她才有功夫休息,蒋妈妈也买菜回来了,笑眯眯地问她,吃早餐了没有。 “吃了。”她打开游戏,蒋妈妈也去厨房做午餐了。 世人形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用“劫”这个字的,说某某人是某某人这辈子的劫数,也有人用“魔”,究竟是劫还是魔,倒不是那么重要,一句话,这个人是逃不掉的命中注定…… 萧伊庭于她,也便是如此吧…… 她曾跑遍半个地球,也曾徘徊阴阳两界,可最终,还是在这混沌世界再遇了。 说是天命如此,可是,这样的陪伴会有多久?游戏总有一天会结束,那时候又该如何舍得? 理性的她,原本该思考这个问题的,可是,有些东西就像吸足了水分的种子,自心内破土而出,怎么也阻挡不住生长壮大的势头。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感觉——失控。失控地想登陆游戏,想要见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自小阅读类目多而杂,父亲也从不限制,十几岁的时候无论从经典文学还是自通俗文学里,都读到过许多关于爱情的篇章。她曾问父亲,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父亲和她的关系,既是父女,也是师为友,倒不避讳和她谈这个问题,而且,许是针对她的年龄,给她解释,爱一个人,就是每时每刻都想见到她(他),哪怕刚刚和她(他)分开五分钟,又觉得许久不见了一样,而且,只要听见她(他)的名字,听到她(他)的声音,或者看到哪怕像她(他)的身影,心都会狂跳不止。 那时,她就想,这不就是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在过往的十四年里,她是质疑这句话的,总以为,爱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像父亲形容的那样,至少她就不是。 她那么那么爱他,可是,她却从没有过父亲形容过的那种感觉,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她在美国岂不是不用度日了?她想,如何去爱一个人,那是因人的性格和经历而异的吧,至少她叶清禾永远都不会像父亲形容的十八岁小女孩那样去爱一个人…… 然而,到了今天,在她早过了十八岁的年纪,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兜兜转转,竟然无端端地生了这许多的少女之心,这还真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她一边笑自己,一边打开好友界面,他的名字,是鲜亮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他说话,他的私聊却先发过来了: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随在后面的便是他的坐标。 这命令的语气,显然跟他从前还不知她就是一一风荷时命令她去雪山之巅陪他看风景一样…… 而她,也回到当初游戏里那个一切以他为尊的小一一,骑着可笑的小坐骑,慢悠悠地跟着他给的坐标,奔赴目的地…… 脚步停住的时候,她的心跳也差点停住了…… 竟然,又是这里…… 雪山之巅,悬崖边上,他席地而坐,红衣白雪,瑶琴横陈。 十四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说:一一,我喜闹不喜静,喜聚不喜散。一一,我怕孤独。一一,你玩到什么时候? 她告诉他:我会比你多玩一天…… 而后,他向全世界宣布:一一风荷,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昨日重现,萧少依然是万人之上的城主,而一一风荷,却已经变成天地间一缕幽魂,她,也再回复不了当初…… 孤独注定,世界终结无缘,二哥,我来了,来陪你,可是,两个世界的我们,我要怎样才能让你不孤独? 电脑前的她,捂住嘴,握着鼠标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茫雪原的他,和他身后红衣的一一风荷,视线已模糊。 雪原如此辽阔,天地如此浩大,即便他是最强大的城主又如何,和这浩渺雪原相比,也不过天地一砂砾而已,纵然他浑身光环,足以照亮整个雪原,纵然他身后永远跟着一个一一风荷,可是,坐在悬崖边的他,背影寂寞得让人心疼…… “来了。”他问。 她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一个字:嗯。 “怎么不说话?”他问。 她不说话?她有多想说话!她想告诉他,二哥,你不孤单!妹妹就在你身边!可是,她不能! “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他忽然问道。 “啊?”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字。这是昨晚和过客说的,过客这么快就传话给他了? “你要给我什么?”他又问,风吹起了他的红衣,白雪皑皑中,他银发飞扬。 “我……”她什么也不能给他……她只是一时搪塞之词而已,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也说不出“我是骗人的”这句话,灵机一动,想起包包 里还有做任务奖励的烟花,她赶紧道,“我想给你看这个。” 说完,打开背包,双击烟花,阴霾的天空,冰天雪地里,火树银花爆裂开来,如流星暴雨簌簌而落,又如桃瓣缤纷飘飘洒洒…… 她把所有的烟花一口气全部点燃,寂寞空旷的雪原顿时热闹起来,只要把空廖的天地里,每一个角落都充实得满满的,就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了吧……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的繁华全部落幕,他才说话,“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她哑然,其实,她知道,烟花这个任务奖励他肯定比她的还多,真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 她呵呵一笑,“没什么啊,我自己想看,一个人看没意思。” 他很久没有说话。 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肚子的话唯恐说错一个字儿露馅…… 寂静与尴尬中,他终于出来一句话,“你也是一个人吗?” “……”那个“也”字,听得她心中顿时酸意泛滥成灾,她很想问他,你不是有城主夫人吗?这样问才符合她和他是陌生人的身份,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样去戳他的伤口,只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 他又安静了下来,她也索性坐在雪地上,和他并排,却隔着一段距离,毕竟,两个男号这么坐一块,实在太奇怪了…… 这样的视角,可以看到连绵群山,尽数被冰雪覆盖,天空阴霾得没有一丝暖意,即便身边的他,衣红胜火,仍不能点燃这冰原,不能化去那坚冰。分明是夏天,可她的手指触着键盘,却好像触在那些冰山上一样,指尖发冷。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却如同触到了火,急速弹开了来,只因他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夏天,我喜闹不喜静,喜聚不喜散。夏天,我怕孤独。 她的手僵在空中,盯着屏幕上那一排字,心口顿时被揪得死死的,脑中更是纷乱一片,轰轰作响…… “夏天,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在她还没从这一字不差,仅仅只是把一一改成了夏天的对白里反应过来,他再次甩过来一个重磅问题…… 她除了脑中继续轰轰作响,已经没有其它反应了…… 好不容易,才生生把这两段话吞咽下去,思绪万千,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傻傻地回复了一句:城主,你怎么了? 他再次沉默…… 她只好装不懂,继续傻傻地问,“城主,你是本区老大啊,帮里那么多兄弟,敌对帮那么多对手,你怎么会孤独呢?城主,不孤独,有很多人陪着你的。” 他没说别的,发过来两个字:呵呵。 “……”“呵呵”这两个字果然是聊天终结者…… “夏天,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你知道吗?”他说。 “……”她想说不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啊……虽然她知道……混乱中,她问,“男的女的?” “女的。” “……”为了表示她跟他想起的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决定抗议,而且语气很严重,“城主!!!我是男的!!!男的!!!”还故意用了很多惊叹号,仿似这个联想让她受了许多侮辱似的…… 他再度:呵呵。 她也想呵呵了……再三反思,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怀疑了?难道是因为她昨天登录的那一小会儿? 不会…… 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至于那么大意,这游戏跟qq和别的不一样,并不能在登陆界面显示登录信息,她也没有在上号的时候打开录像功能,他更没有绑定手机密保通知那些玩意儿,否则,她昨天根本登不上去…… 而且,为保万无一失,她甚至在退出的时候,将号摆放在原位,和他下线时没差别…… 所以,按理来说,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发现有异样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觉得号被人动了,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夏天啊! 最后,又细细思考了一遍,再次确认没有问题,因为,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真的对她起疑心的话,早就咋咋呼呼的非探个究竟了,而且,能顺利登上一一风荷这个号的人,对他来说, 是怎样的意义?他不满世界找他的妹妹去了,还有闲心坐在这里看雪? 也许,只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冰川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岁月吧,所以伤感了,而把她叫来,想跟个人说说话,毕竟他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性格,苦了这么久,闷了这么久,也真的憋够他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叮嘱自己要小心,决不可再露出任何破绽,也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其实,此时的她,已是如履薄冰的感觉,理智上,她甚至明白,应该从此抽身离去才对,然而,她舍不得…… 第300章 旧人空瘦 锦书难收:人月两圆 她固然气质清雅,那是她多年艺术修为使然,可是,她的前二十年从没受过什么挫折,根本不识人间悲欢离合为何物,容易开心,容易满足,也容易掉眼泪,更容易因事而冲动,且一旦因为自己认为对的事冲动了,便不计后果地去做。这场婚礼,除了让她十分感动,同时,也让她觉得骄傲,因为,她也是婚礼的策划者之一啊!能给这么一件伟大的事而帮忙,她觉得真是太荣幸了阙! 待宴会结束,她主动去找姜渔晚。 在只有她二人的地方,向她道歉,“姜姨,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其实,她内心里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姜渔晚心中烦乱,此时哪有精力来管她?心不在焉地说,“算了,就算你不帮,伊庭铁定要这么做,他也会有他的法子的。” 说完,远远看着姜大上车要走,赶紧从她面前快步走过,追赶自己的大哥去了。 “渔晚!”萧城兴叫她。儿子这么一闹,估计她又得难受好几天了,当初他就说过,随她去折腾,无论折腾成什么后果,他都不会管,可是,真闹到这步田地,他哪能不管孤? “我坐大哥的车回去!”姜渔晚远远甩下一句,追随姜大去了。 萧城兴只得作罢。 孟清浅走出来,迎面遇上准备回去的萧城卓,她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过,到今天为止,她总算扬眉吐气了!怎么样?我是你说的那种女孩吗? 想起这个萧城卓就憋气,从第一次遇见,就看她不顺眼!她做的面条!她做的菜!他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而后的每一次见面,除非她不搭理他,只要和他说话,他就各种堵她!冷嘲热讽,毒舌刁钻,她已经暗地里诅咒过他无数次了!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啊! 最讨厌的就是那次春节,她发个群发短信给通讯录里所有朋友拜年,结果,萧伊庭回了个信息来,把她说得极度不堪,大过年的,这让人好受吗?她当然知道不是萧伊庭发的,那时候他已经跟她谈过了,她对他早没了心思,能这么骂她的人,只有那个萧城卓了!还想要她叫他叔叔?!没门!有这样当长辈的吗?他哪点样子像叔叔了? 姜渔晚上了姜大的车,把司机支出去了,愁眉不展的,欲言又止。 姜大看着她,摇头,“你是操之过急了!伊庭那孩子你还不了解?讲义气,重情义,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要张罗着给他再娶,这不是逼他走这条路吗?他这还有着婚姻在身呢,你逼他也不合法不合理啊,他自己又是学法律的!再等等吧,索性等到两年时间过,那时候一切都好办,对他来说,也算得上顺理成章。忘记总有个过程的!不过,这过程也不会太长,男人嘛!” 姜渔晚却有些犹豫,最后,吞吞吐吐说了,“大哥,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大是了解她的,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你是心疼伊庭了吧?后悔了?” 姜渔晚看着他,缓缓点头,眼泪涌了出来,“我还不是心疼他吗?我也是为他好,拖着个叶清禾,他这辈子都没轻松好日子过,我还不是想他生活得幸福一些啊!可这孩子,实在是太实心眼了!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大问。 “我也不知道啊!”姜渔晚求助地看着他,“今儿伊庭这一出,把我的心窝子都戳疼了,母子连心,看着他那样,最痛的人是我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 她看了一眼姜大,没再说下去,世上无后悔药吃,“早知道这样”之类的话,是没有意义的…… “你啊……”姜大拿她也是无奈,“那你告诉他吧!” “我……”姜渔晚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可是……现在再告诉……太晚了吧……老萧和伊庭都会怪我的……伊庭那么重视清禾,只怕不会原谅我……那我可怎么办啊?瞧他今天的样子,清禾简直就是他的命!” “那你不说?继续瞒下去?”姜大又道。 姜渔晚心烦意乱,“跟你说怎么就跟白说了一样!我让你给我拿主意呢,你处处来问我!继续瞒下去,我不是心疼伊庭吗?” “好吧!不是我不给你拿主意,而是这个主意真要你自己拿!我只能给你提供参考意见。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伊庭真相,那么伊庭和城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谅解你,这是必定的,可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假以时间,你再对叶清禾好一点,真心表现出服低的态度 来,最终,还是会原谅你的,顶多就是你难受一阵;第二,就是继续瞒下去,叶清禾不是打算去江南了吗?这一去,他们见面的可能性又小了,同样,假以时间,伊庭在这段感情里受的伤会慢慢变淡,然后再娶妻生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无论你做哪个选择,最后能解决问题的都是时间,你自己想想吧。” 姜渔晚听了他的话,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犹豫了半天,叹道,“算了,我再仔细想想好了,你怎么知道清禾去江南了?她到了没有?” “还没,哪能这么快?你大嫂给我打电话了,机票已经订好,小看护不愿意去江南,你大嫂打发她回h省了,我们家的保姆也是不愿意久居江南的,帮你大嫂送她回去以后,把她安顿好了就会回来,你大嫂还得帮你在那边找人照顾她呢!”姜大说。 姜渔晚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大哥,一切就都拜托大嫂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能过去,以免出差错。” 姜大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这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姜渔晚愣住。 “没关系!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大哥总会护着你的!”姜大宽她的心。 “我……会好好考虑的……大哥,你送我回去吧……”她眉头深锁,思虑重重。 这边宴席结束,而婚礼巡游的萧伊庭早已回到他们的新房。 这是他亲手布置的房子,一改之前清淡的色调,浓重的中国红铺满了整个房间。红色窗帘、红色沙发、红色桌布,红色床品,窗户上贴着传统的红色剪纸画,烛台上摆放着成双成对的大红烛,衣柜里,是给她制的新衣,丝质红色肚兜,大红丝质睡裙和睡袍,绣了白荷墨叶,浓重却不俗气.地面也铺了厚厚的玫瑰花瓣。 他知道,这些是她喜欢的,她说过,她是一俗人,偏生爱这些俗气的颜色。 陪同他一起过来的那些好友,在门口目睹到那满地的玫瑰花瓣时,停住了脚步,这样的圣地,他们不忍进去,那是属于他和她的世界,他俩的感情,就像那一地鲜红的玫瑰,浓烈,瑰丽,奢华,却又如此的娇嫩。 大家默契地,只陪他到这里,左辰安把摄像交还给他,而后,便一起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反都是多余的,他们之间的友谊便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而当你不需要的时候,我便静静走开,可是,我永远都会在那里,和时光一起。 他关上门,将自己与外界隔开来,就像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一样…… 慎重地,把衣冠放于床上,她睡的位置,他在一侧静静地躺着,眼前一一浮现的,是这房子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生气,她说的每一句话,依然那么清晰,他有些悔,为什么当初不多拍些照片,多留些影像? 不过,转念一想,那又如何?照片会变色,影像会模糊,只有存在他记忆里的,才永远也不会消褪…… 想起影像,他倒是想起了辰安给他的摄像机,立即打开了电脑,将摄像机连上,婚礼的场景重现,他盯着那金光璀璨的流苏,心痛如斯。妹妹,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记得来看我…… 录像播放完毕,画面停住,电脑右下角却突然弹出一个广告:龙腾公司十年经典再现,逐鹿天下,热血沙城,只为你倾城笑颜。 他一愣,小广告上的人物和画面,正是他们曾经玩过的游戏,好些年前就停服了。 想着那些曾经和她一起的时光,他不由点开了广告,原来,真是从前的游戏,只不过升级改良过了,加进去了许多新的元素。 早已经过了为游戏而疯狂的年纪,确切地说,应该是自她来了以后,就一点一点把他这点爱好给磨掉了,可是,他却在介绍里发现了这个游戏一个新的功能,可以同步录像,也就是说,可以把玩游戏的过程录下来。 他顿时来了兴趣,立刻下载了游戏,注册两个新号进去了,一个叫萧少,一个,叫一一风荷。 游戏新增捏脸功能,可以自己设计人物,他草草捏了个自己,却在造一一风荷的时候,足足用了半夜时间,眼睛就修改了不下五十次,那双太美太美的眼睛,他要怎样才能做得让自己满意? 快到半夜的时候,他才终于做出一个清禾来,眉眼鼻唇,皆和她相似。当游戏中的她,转动着手中的珠子眨了眨眼时,他胸口一热,仿若,她涅槃重生了…… 两个小人降落在新手村,男号玄衣飘飘,女号碧绿纱裙,他点了跟随的功能,领了任务,组了队,自己操纵男号,带女号任务,无论去哪里,一一风荷都跟在他身后。 录像功能也开启,将他们从出生,到长大的每一个过程就记录了下来,跋山涉水,纵马平川,跑遍万里大好河山…… 游戏开发者果然做了许多别具匠心的改进,奇妙的是,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游戏里的景色也变成夜晚,其中有一个捕捉萤火虫的任务,他带着一一风荷来到西湖边上。 夜色中的西湖,岸边柳影重重绕堤,水里荷叶连绵,粉嫩的花骨朵,含露亭亭而立,天空的星子如嵌在黑幕上的钻石,闪亮璀璨,仿佛伸手就能摘到,而他们的周围,萤火虫点着小灯,翩翩起舞,一时,真分不清,到底是星子落入了凡间,还是他们误闯了银河…… 捉满999只萤火虫,便可以做一盏萤火虫灯球,叫做“满月”,是适合她的武器外形。 他一只一只地捉,而后再去别处挖矿,采集材料,一如当年她为了给他做一件装备,通宵采矿一样。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回到西湖,找到npc,把萤火虫和材料一起融合,光芒过后,一轮灯球合成,交易给她,那灯球便在她手里,散发着如满月一般的光辉。 他微微地笑了,不再奔波,静静地,和她并排坐在西湖边,紧紧相依,萤火虫依然围绕在他们周围,点着小灯,天上星子阑珊,地上“满月”盈然,心中满满的,全是这“月辉”了…… 人月两圆,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第307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我的人 “夏天,我收你为徒吧!” 金色的字,在聊天频道里格外刺目,同时,也刺激着她的心脏…… 收徒…… 他一句“孤独”,一句“你也是一个人”,分明是和这整个世界划清了界限,不愿与任何人靠近,可是,为什么偏偏的,找上了她…孤… 她终究,还是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也许,真的该终止了…… 不管他是否察觉些什么,她都已经和他走得太近,这绝对是不妥当的…… 她一个一个字地,在键盘上敲:城主!真的吗?我好荣幸!可是,我玩不了几天了,我今年高三毕业,马上要被爸妈送出国念书了…… 帮里反正有人猜她是中学生,她索性就假扮一次中学生好了…… 这一次,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不会看见,电脑彼端的她,早已经对着屏幕泪流满面……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渐渐远离他,每退后一步,她的心就狠狠地抽一下,这个游戏投身进来容易,再退出去就如此地难了…… 须知,他们,原本就不是一场游戏…… 慢慢地退到了传送口,进入光圈,就是另一个地图了,她远远地看着,看着雪原悬崖边的他和一一风荷,如两尊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最后,在广袤雪地里,变成两个红点,看不见他的瑶琴横陈,看不见她的满月红珠,看不见他们,白发胜雪…… 最后,一狠心,钻入了另一个地图,一个光圈的距离,这边,是绿荫成碧…… 在地图里一直骑着坐骑横冲直撞地瞎逛,面对着屏幕,眼泪却不停地纷纷直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年岁越大,越是脆弱,当初离开他去美国的时候都没有哭,甚至,看着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结婚礼堂,也没掉这么多泪…… 叶清禾,你越来越没用了! 她在内心里对自己凶了一句,而后使用轻功,在地图里横冲直撞起来。 忽然,她血槽一空,被人秒杀在地。 她一看,是敌对帮派的…… 她只是一朵小花,不是城主身边那朵全区第一的强花,面对敌人,她只有死路一条,可她却立刻用道具原地满血复活,然而,那又怎么样?对方一刀砍下来,她再次躺倒。 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跟谁在赌气,是为什么而赌气,再度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这样的后果,是又一次被秒。 于是,复活,被秒,再复活,再被秒。 她自己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她的包里再没有了复活道具…… 也是在此刻,她才发现帮里好多人在问她:小夏天,你怎么回事? 她也是在此刻才想起,她被敌对帮杀了,帮里是有系统提示的,只要是帮会的人都能看到。 她不想回答,趴在地上,也没有回程,就这么看着屏幕上复活提示界面里的秒数,一秒一秒地读。 那人嘲笑她:“小垃圾,你还挺有骨气,想害我红名吗?也只有垃圾才会出这种傻瓜招数!爷多是钱洗红名!” 事实上,他的名字已经血红血红的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红名这回事,她只是心里堵得不舒服,伏在地上,她问自己:如果是以前的叶清禾该怎么办?不要再这么不理智,叶清禾,已经是死去的人了…… 她还没想出答案,那人却一直在那继续挑衅,“来啊!再复活啊!把我送进监/狱啊……” 他这行字刚打出来,就见眼前红光一闪,琴音巨浪般汹涌滚过来,那人应声而倒,被秒掉了,因为红名,装备和道具还爆了一地…… 是他…… 只有他的琴才有这么大的能耐…… 果然,一对璧人,红衣袅袅,银发飘飘,翩然而来,高高的麒麟上,他傲然而视,“来啊!你复活啊!有本事把我送进监/狱啊……” 他学着那人说话。 可惜,那人却没有这气魄,点了回城,瞬间从地图消失了…… “城主威武!”帮里有人欢呼 。 与此同时,她看见,一团一团的光圈齐齐涌了过来,是帮里的高手们,都主动地来救她了,只不过,没有他动作快而已……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只见红光突然消失,地图上没有了他的踪影…… “小夏天,没事吧?以后有难处就在帮里叫你一声,我们随叫随到,别傻傻地给人欺负!”帮里的人关切地问她。 自动回城复活时间到,她回到了安全区,看见这句话,还是有些感动的,“好的,谢谢你们。” 只是,他却始终不再说话了…… 她心中酸酸楚楚的,既然决定退出,就下线吧…… 这念头一转,她的鼠标已经放在了退出游戏上了,却突然看见系统提示:你的仇人xxx被萧少在雪原(39,127)击杀。 她愣住,他竟然去追杀那个人去了…… 而后,便不断地出现这同一条系统提示,只是地点和坐标发生了变化而已…… 她忘了退出游戏,只是盯着提示看,那人至少在他手里挂掉了十几次…… 终于,那人的喇叭吼起来了,全区的人都可以看见他骂人,带国骂三字经的:萧少,xxx,欺负人很好玩吗?然后,居然还问候到他的女人…… 说实话,叶清禾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玩家,输不起了就开骂,还骂得超级难听…… 他根本就不理,屏幕上继续不断弹出那人被他击杀的提示…… 那人打不过,除了骂街以外别无本事,并且逼问他:萧少,xxxx,老子不过杀了你帮一个小号,你犯得着追着我满世界杀吗?你们没杀过我们帮的? 他终于有了回应:我的人,你也欺负得起? 她在电脑前再一次泪崩…… 我的人…… 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场景,苏苏生日宴会,他铁青着脸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对她说:妹妹,我们走。 她被姜渔晚冤枉偷钱买鸡血石,他在老师办公室里设计引得张萌她们招供。 运动场上,别人递给他水喝,他一把抢过她的水,咕噜咕噜往里灌,然后说,他有洁癖…… 太多太多的青葱片段,每一个场景都和此刻契合在一起,每一个场景,他都用他强大的气场在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人…… 最终,那个人被他追得下了线,他意气风发,凯旋而归。 帮里人便笑:夏天,城主对你真不一般啊,还从来没有为了哪个人杀得人家满服跑呢…… 是吗? 可是,越是这样,她却越不安啊…… 喧闹的聊天频道里,插/入他金色的字:过来。 “干嘛?”她抹着眼泪问。 他没回答,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他的坐标去了,泪痕未干。 一边跑一边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能哭!做回从前的叶清禾!叶清禾从来不脆弱!叶清禾就算身负血海深仇也不会掉眼泪! 然而,这样的自我警示,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来到他的身边,正是师徒结拜的npc处,他邀请她组队。 她没点确认。 他便说:确认啊!不是还有几天才出国吗? 她寻思着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相信她真是一个中学生? 如此一想,才终于点了确认,而后,两人师徒礼成。 “徒弟!升级去!”他喊她。 她没有反驳,点了跟随,屁颠屁颠跟着他走了,跟在他和一一风荷的后面,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画面…… 整整练了一天级啊! 他一句话都没说,她蹲在地上,像个傻瓜一样,对着电脑发了一天呆,除了有顾客来的时候离开一下,就连午饭,也是在电脑前吃的。 她吸取教训,绝不再乱说话,所以他不开口,她也坚决不先挑起话题,以免出现漏洞。 第301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江南 已是夏天。 典型的江南小镇。 清晨,因下了一.夜大雨,轻纱般曼妙的雾气还没有散开,整个小镇在薄烟笼罩中,赶早的游客乍见,会疑自己误闯了仙境孤。 河水仿似还没从梦中醒来一般,缓缓流淌的节奏,让随波而漾的乌篷船也摇摇晃晃,不紧不慢。船头摇橹的船娘,穿蓝底白花斜襟的衣衫,脆生生的歌喉亮开,船儿穿过了小石桥,仿若进入了那些旧时光阙。 临河两岸的小木楼,渐渐有了动响,木格子的窗推开,惊了屋檐的红灯笼,也惊落了屋檐上的残雨,一滴一滴地,珍珠般落下来。 青石板的小街,已有行人,寻着吃早餐的地方,而一扇门开,门内穿青花裙的女孩,长发随意编成一根辫子,斜斜垂在一肩,无需笑,却已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肤若白瓷,眸若点星,发若黑缎,白裙,印青花,真真宛若画里的人儿。 只是,这个女孩却坐在轮椅之上,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疤…… 乍看之下,人人感叹,真是世上无十全十美,过于美貌,想是天也妒了吧,这,就像一绝美的青花瓷,裂了一道缝。 可是,再看,女孩脸上恬静安然,自自在在收拾着她的店,仿佛这世间一切的世俗眼光,俗世纷争都和她无关…… 尤其,当屋内出来一老妇人,她笑着迎上去,叫一声“蒋妈妈”之后,这些残缺都不复存在了,只觉得,那一笑,让世间万千俗物失色,纵然有裂缝,她也是那绝世青花,光辉不可挡。 “这么早就忙活什么呢?不多睡会儿?”蒋妈妈温柔地看着她笑。 “昨晚下了雨,今早空气多好!”她笑着说。 “好!那今早想吃什么?我做!”蒋妈妈疼爱地说。 “唔……”她抿唇想了想,“就想吃昨天早上那个馄饨,放葱花。” “行!我马上就包!”蒋妈妈转身进了里间。 “我帮你吧,蒋妈妈!”她转着轮椅,跟着进去。 “不用了,多大的点事儿!你在外面等着!”蒋妈妈把她推了出去。 “那辛苦蒋妈妈了!”她扬着唇,轻轻抱了抱蒋妈妈。 蒋妈妈对她极是疼爱,这孩子,这次回来比从前黏人了一些,总是喜欢这样抱抱她,不过,这样的感觉倒让她觉得很窝心,摸摸她的头发,“傻孩子,这有什么辛苦的?别忘了,天大的事儿,都还有蒋妈妈疼你。” “嗯!”叶清禾在她身上蹭了蹭,放开了,抬头弯着唇笑,“那我就等馄饨吃了!” 蒋妈妈进了厨房,她把店里的东西重新整理。 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夏天的脚步刚刚近,不知不觉,却已经盛夏了。 当初,大舅妈把她送回江南来,原本是送回她从前所住的城市,也打算给她找地方安身,并且联系医院给她继续治病的。 可是,她都拒绝了,执意地要见蒋妈妈。 蒋妈妈在给她看守老家的房子,只是,一所空房而已,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座城,一个家,一个人。在她看来,为一座城而停留,为一所房子而固守,最重要的都是为了那个人而已,如今,人已经全都不在了,房子,真没有太多意义了,而且,她也不想住在那房子里…… 蒋妈妈自然是听她的。 她们回了蒋妈妈老家,一个半开发的旅游小镇。 在蒋妈妈的陪同下,她四处找落脚的地方,恰好有这么一家水边小木楼,楼主要远迁,打算将这小楼卖掉,她立刻拿定主意买下来,然后开了这么一家小店,才刚开业没多久,主要出售一些字画,她自己和蒋妈妈做的手工艺品。 并不曾抱着赚钱的目的来做生意,只是闲暇的生活里一点乐趣而已,所以,商品不多,每样还只有一件,可是,却件件独具匠心,十分精巧,很受游客欢迎。 当初,大舅妈离开的时候,就打算要给她留一笔钱,以安置她,并且给她联系好了医院,要她继续住院治疗。 可是,她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没有再住下去,大舅妈给的钱她自然也不会要,她并非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只是她的东西还大多还遗落在萧家,所以,唯一拜托舅妈给帮忙办的事,就是帮她把一切的证件和卡重 新补齐。她相信,大舅妈是很愿意帮她这个忙的,因为,只要她们去弄,才会做到悄无声息啊,倘若是她自己去公安局补办身份证,去银行补办卡,不知道会留下多少蛛丝马迹,她们,大约也是不愿意的吧? 大舅妈如约把东西都交给她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保重,后会无期。” 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后会,当然已无期了…… 自此,安静地在这个角落里安了家。 蒋妈妈很担心她的身体,劝过她许多次,去医院住院,可是,她都固执地没有听从。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算是放纵了自己,只是,若生命已然无趣,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充满药味的空间里? “蒋妈妈,我想过些快乐的,自由的日子,我自己的病,我很清楚,现今恢复得相当不错了,除了这腿,着力的时间还不能太长以外,其它都好得差不多了,在医院也是吃药治疗,我在家吃也是一样,需要检查和治疗的时候,我们自己去医院就行了,蒋妈妈,您就再宠我一次吧?蒋妈妈,您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废的?”她是用哀求的语气对蒋妈妈说的,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楚楚可怜。 蒋妈妈的心如何能承受她这样的眼神?一句“嫌弃我是废的”将她的心都揉疼了。 于是,在多次劝说无效之后,只好由了她,只不过,自己却加倍地小心观察着她,吃药检查医生的叮嘱也从不敢马虎,这么久以来,倒见她也挺好,就是这脚…… 每次提到这脚,蒋妈妈就是叹气啊…… 倒是她自己,想得很开。 脚之唯一用途,便是行走,而她这一生行走了太多的地方,行走了太多的时间,唯一没有尝过的,便是安定的滋味,她如今,是再也不想走了…… 蒋妈妈在包馄饨,店里还没什么客人,把货物整理好以后,她打开电脑。 闲得无聊,有时候会在网上看看书,看别人的爱情故事。 如今的她,很平静,也很满足,至少,在学着去满足,这样,算是终于找到她喜欢的生活状态了吧…… 有灵感的时候,写一些字,做些手工艺品,其它时间,有时和蒋妈妈唠唠嗑,有时,则捧本书,或者捧着电脑,要么坐店里,要么坐在靠河那边她自己整理出来的小露台上,一盏清茶,几味小吃,品味书中人生。 这个故事,终于结局了,她追了快一个月了…… 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男女主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然后生一个或者几个精灵可爱的宝宝,幸福的人生果然都是一样的…… 可是,又有谁能说,一个人的人生不幸福呢? 至少,她现在,就没有什么不好,难道不是吗? 故事结束了,她暂时还没有心情投入到别的故事里去,于是浏览着各种网页,一个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逐鹿中原,热血沙城,换你倾城笑颜…… 这句广告词,跟十年前一样啊…… 她点进去一看,果然是从前玩的游戏,升级之后重新推出。 无端的,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鼠标点到了客户端下载的地方,电脑右上角开始提示下载速度…… 她微微一愣,这次,倒是真的误点…… 随性,而不强求,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所以,既然下了,那就下吧…… 蒋妈妈把馄饨煮好,给她端出来,还给她额外蒸了个芙蓉蛋。 她从小就是吃着蒋妈妈蒸的蛋长大的,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十分厌憎这个东西了,山珍海味也会吃腻,何况每天一成不变地吃鸡蛋! 可是,如今走了那么多地方再回来,这个东西,倒成为她的一个念想了。 回来第一天就对蒋妈妈说,她要吃蒸蛋! 于是,蒋妈妈乐滋滋地给她开蒸了!从此,她重新跌回小时候的生活,每天一蒸蛋! 她把蛋捧过来,轻轻吹了口气,鸡蛋光滑的表面凝着的一层露水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笑着赞叹,“天下就没有人能蒸出比这更好吃的鸡蛋了!” “你啊!就知道寻蒋妈妈开心!”蒋妈妈点点她的额头,眼神却是十分高兴的。 “不是寻开心啊! 真的!您看我走了多少地方!从南到北,从中国到美国,什么做法的鸡蛋没吃过?还就是这一碗好吃!” 蒋妈妈疼惜地看着她笑,“好!只要你爱吃!蒋妈妈就天天给你做!给你做一辈子!” “蒋妈妈!”她眼眶微微地热,伸出手来,“蒋妈妈,幸好还有您……” 是啊,幸好还有一个蒋妈妈,幸好,还有这么一个亲人…… 蒋妈妈也甚是感动,握着她的小手抚了抚,“傻孩子,蒋妈妈也想说,幸好还有你呢!不然,他们都在外面忙生活,几年也不回来一次,我一个孤老婆子,哪里有什么趣味!” “蒋妈妈……”她把脸贴在蒋妈妈手上,本来想说,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可是,最终却没有说,承诺这个东西,真是最无用的,所谓的再也不分开,就真的不会再分开了吗?不如不承诺。 并非责怪谁,也非怨天尤人,而是,人与人之间的聚散,自有它的缘法吧…… “好了,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蒋妈妈拍拍她小脸,温柔地道。 “嗯……”她听话地低头吃了起来。 蒋妈妈看着她,眼中浮起了忧思,这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偏偏的,还是个懂事倔强的孩子,从来都没流露一点伤心和难过,如今,她们俩算是在这相依为命,就这么看着,日子倒是过得也还不错,可是,她能陪孩子几年呢?如果她走了,这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又该怎么办? 她默默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厨房,悄悄擦拭眼泪。 叶清禾吃完,自己把碗送进厨房,看见蒋妈妈在厨房黯然垂泪…… 立即,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轮椅转了方向,将碗重新放回桌上。 她和蒋妈妈相依为命,不是她不想安慰,而是,怕这样的安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相拥而泣,这,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店里来了客人,她逼回眼角那些湿润,招呼客人。 不多时,游戏下载完毕提示音响起,她安装了游戏,开始创建账号。 第308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你想我了? “在吗?” 终于,呆坐一天后,等来他第一句话。 她当然在!她一直都在的啊…孤… 于是立即回了他,“我在。阙” “你一直都在吗?”他问。 “……”一直都在的话会显得她很傻,而且一定露馅啊,哪个玩家会傻傻看着挂一天机?“没有啊,我刚来……” “嗯,我也才回来,挂一天机。” “……”难怪他一声不吭……她还在电脑前守一整天呢,真有点傻了…… “我下了,有事。”他说。简单,而冷淡,完全跟她不熟络的样子…… 她放下心来,这般冷淡,绝对不是二哥对妹妹说话的语气,他这辈子还没这样过呢…… 所以,他没有疑心她的可能性又大了些。 她想说,好的,再见。可是,字还没打完呢,他就下线了…… 这么着急…… 要陪伴的人消失了,地图里虽然还有一波又一波的怪,可在她的眼里,世界却是如此空旷,心空了,自然,有些也玩不下去了,她下了线。 夜幕降临,河岸边的红灯笼一个个点亮,夜游小镇的游客络绎不绝,小河和街道更加热闹了。 她坐于窗前,专心致志地画她的画,雪原红衫的男子和女子,金色的麒麟和凤凰,她脑中那副绝美月色如今三分之一还没完成呢。 然而,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巨响,而后,窗外便传来惊呼声,尤其女生惊叹着,“好漂亮!” 什么东西? 正疑惑,蒋妈妈进来了,眉开眼笑地对她说,“小荷,有人在放烟花呢,出去看吗?” “烟花?”在这小镇上,她还从没见人放过烟花呢。 “是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看了!你记得吗?”蒋妈妈说着便来推她的轮椅。 的确,小时候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烟花也是其中之一,哪怕它是转瞬即逝的繁华,小时候也是不懂得悲情的。 她搁下了画笔,任由蒋妈妈将她推出了店门,来到河边。 她选了这个小镇落脚,可是,自己却从没有好好去逛过小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为行走不便,可是,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她的惰性吧,总有一种风景看尽的参透感,栖身与此,也只是恋这心境而已。 然而,此刻沐身于小镇夜色里,天空繁星闪烁,比星星更亮丽的,却是小河尽头,墨染夜空里,那一束一束亮起的烟火,赤、紫、粉、蓝、碧……各色争相竞放,如倾城牡丹,一瞬开尽一世芳华,落英纷纷扬扬,眷恋着夜空,不肯散落,又如绝色晶石,以爆裂的力量喷薄开来,粉身碎骨,只为这刹那辉煌…… 每一次看烟花,都感慨它的美到极致,也从不觉得它是悲情之物。 时间原本是无恒的,但,具体到人,具体到物,便有限了,谁又知道自己的限期是什么时候呢?能这样倾尽一切地美丽一次,能让刹那间的美丽永驻人心间,那也是价值所在,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自身之能量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 这一场烟花,燃放了整整两个小时,她也在河边看了两个小时。 始终平静,始终恬静。 想起游戏里,她傻乎乎地给人放烟花看的情形,唇角便溢出微笑来。 一幕繁华为一人,今晚这烟花又是为什么而盛开呢? 七月的尾巴,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八/一? 也许吧…… 蒋妈妈怕她夜晚被河风吹了,给她拿来一件薄薄的外衣披上,也惊了她的沉思。 烟花渐渐落幕,她拢了拢衣襟,对蒋妈妈道,“走吧。” 蒋妈妈也不愿她在外太久,唯恐她着凉,推着她回去了。 回店里,要经过吴潮的客栈,吴潮便跳了出来,请她来帮忙看看画。 看画?吴潮也懂画吗?还是在哪淘得一幅画? “去吧去吧!”蒋妈妈倒是乐呵呵地替叶清禾答应了。 < 叶清禾人在轮椅上,只能由蒋妈妈摆布,被蒋妈妈和吴潮合力抬进了客栈。 吴潮这客栈,装修的风格就是取的水墨江南四字意境,客栈里的匾额,书画,都是她亲手所书,极是淡雅温馨,加之他布置得极为舒适,所以,他这客栈生意一直不错。 客栈大堂那幅画就是她画的,画的是当地小桥流水的风景。 画功并不怎么样,但胜在还有那么点魂在这画中,所以摆在这里,给外行人看的话,还能糊弄过去。 吴潮自然是极其喜欢的,恨不得她把每一个房间都画上,可是,想到房间是给客人住的,如果哪天客人不小心把画给弄坏了,他必然心疼至死,所以这个想法便就此打住了。 而此时,吴潮铺展在桌面的是一副工笔荷花,碧叶白荷,粉蕊半开,独独的一朵,无题字也无落款,更无印章,虽然画功算不上炉火纯青,甚至跟娴熟都还有段距离,但是,倒是画出了荷花的几分风韵,看起来像美术学院新生作品,不过,糊弄外行也是足够的。 “不错。”她不想打击吴潮,赞道。 “你也觉得不错?”吴潮笑了,“我看着就觉得好看,特别喜欢,你说挂在哪里好?” 吴潮算是养成这个习惯了,无论从哪里弄来个装饰,他都会来问她,放在哪里合适,全然把她当权威了…… “这幅画不算大,撑不起整个墙面的,放哪里都小气了,如果你很喜欢,倒不如等我再给你画几幅,你把他们一起挂在走廊里。”她说、 吴潮听了大喜,“好!太好了!那走廊是不是可以叫画廊了?” 叶清禾笑。 “那我先回去了,不是还得给你画画吗?”她道。 吴潮眼睛里有些失望,眼睁睁地看着蒋妈妈推着她回去了。 叶清禾回到店里,直接关了店门休息了,当然,并非真正的休息,答应了给吴潮画画,她得拾起画笔才是,而她自己那一副萧少和一一风荷,便暂时地停下来了。 第二天,她没去外间看店,一直在卧室里画画,同时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挂着号,一边画,一边等待…… 等了一个上午,他没有上线。 后来帮里有人问她:夏天,要不要我们带你任务?你师父他今天还没来哦! 她只好先谢过人家,然后抱歉地告诉人家,她现在正有点事,还没时间做任务…… 于是,她又等了一个下午,从下午再等到晚上…… 他消失了一天…… 这第一天,她还没什么感觉,只是一边画一边等,每隔几分钟便看一看游戏他是否上线,自我感觉这种状况有点神经质,她甚至可以自己笑笑自己,而后安安心心去睡觉。 可是,这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乃至好多天,她把给吴潮的画都画完了,他还没有再出现…… 好似他收她为徒那个仪式成了诀别仪式一般…… 游戏之所以叫游戏,也许其中某个原因,是易进也易退吧…… 游戏之人生,其实也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游戏中也有肝胆相照的兄弟情姐妹义,只不过,昨日还称兄道弟,隔日便有人退出这段人生,从此路人。 这,是必然的规律。 所以,也有可能,他从此以后都不再来了,当然,或许在某个想不到的夜晚,他又突然冒出来,酷酷地命令她:过来!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她必须面对的——一如当年她所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聚必有散…… 只是,说要离开的不是她吗?结果往往会是这样,说要走的,舍不得走,而没说要离开的,却走得比谁都坚决…… 当然,这不能怪他,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小夏天就是他的一一风荷啊,他一个成熟的大律师,更不会把大把的时间一直耗在一个游戏上。 日子似乎又回到她初来这小镇的时候了,平静,而平淡,每日里画画、做工艺品,再将它们交到喜爱它们的人手里…… 然而,终究还是有不同的,那一副雪地相依的画,她给它取名琴瑟,还没有画完,每天画一点点,就像画着自己的心事,细致而缓慢,每勾勒 一笔,都不敢大意。 她仍然会等,每天一个人去做任务,有时候也跟着帮里其他兄弟去练级。 她始终有一种感觉,他不会这么凭空消失,至少,总会有一个交代,有一个道别,就算不为她这个徒弟,也会为了这个帮,为了曾经一起攻城守城的兄弟,因为,他还占据着帮主的位置,也因为城战,他们输了,丢了城,城主不在,旗子都没人能摘下…… 那晚,帮里人群愤难平,纷纷在帮里提意见,问帮主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扔下大家不管了?如果是,至少要把帮主位置禅让出来,否则,这城战无法打! 大家说得没错…… 她只好出来替他辩白,“他会回来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否则不会扔下大家不管。” 帮里有人能理解,因为不乏理智的玩家,深知这游戏不是一个人的人生,游戏再重要也是无法和现实生活相比的,也有人不理解,仍然在帮里骂骂咧咧…… 无论是理解的,还是不理解的,有好些人都选择了离开…… 离开帮,投奔别帮去了…… 群龙无首的日子,大家过起来会很艰难…… 她没有挽留,可是,在别人也邀请她离开的时候,她选择了拒绝。 就算全世界都弃他而去,她也还是会守在原地等他回来,这,还用说吗?十四年前,她为了他一句话,弃了众人,背负天下骂名,十四年后的今天,她也可以为了他,与世界决裂,只为他一个人的等待,哪怕,仅仅只是游戏,她也,只能仅仅为了游戏…… 尽管如此,帮中始终还有不愿弃义之人,陪着她一起等待。 他们说:大家在一起玩这么久了,开服就开始称兄道弟的,我们相信萧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不管是否还继续玩下去,都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那一刻,她真的很感动,即便是虚拟的二次元世界里,也会存在许许多多的人情冷暖,它就是人生的折射。 几天后,又是城战的日子,敌对帮派于上次取得城主权后一直处于扬眉吐气的亢奋中,临战之前,看到萧少依然没有上线,已经非常张狂了,仿似城主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帮里哀叹声不绝:哎,看来今晚萧少又不会来了,这城是无法夺回来了…… 她知道他们憋气,论实力,即便没有萧少在,他们也能打赢对方,关键是,只有帮主才能拿旗啊,没有帮主,就等同于将城拱手送人了…… 只有五分钟就要开战了,对方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在世界频道叫嚣:没有萧少你们就是缩头乌龟之类的,言语间似乎是报了从前之仇一般…… 帮里的兄弟们唉声叹气,有的人受不了这气,只道大势已去,已经打算下线了。 那一刻,一个冲动在她胸中不断冲撞:并非大势已去!只要她上萧少的号,就一定能把城夺回来!既然一一风荷的账号密码都和从前一样,萧少的号也必然是一样的…… 她很想这么做…… 甚至于,已经双开了游戏,账号密码都输好了,就是登陆两个字,点不下去…… 她返回自己号一看,世界频道里如火如荼地,居然开始吵架了,帮里人都被对方奚落得义愤填膺。 她心中一横,打定主意上线!大不了上了这次之后她真的退出这个游戏,再也不出现!这个帮多一个夏天少一个夏天毫无意义,可少了萧少就不再成帮了…… 她切换回去,鼠标在“登陆”两字上用力一点,她的心,也跟着呼之欲出,然而,叮地一声轻响,却提醒她,密码不对…… 不是原来的密码了? 她一方面略略惊讶,另一方面,一颗心也落了地,安全感袭来,她终于不用暴露自己了…… 重新返回自己的夏天号,准备跟大家一样,退出游戏,因为,城败的失落,她和大家一样不希望看到,更不希望看到对方来辱骂自己帮的兄弟,甚至辱骂他…… 然而,就在大家都在说着晚安道别的时候,系统提示:你的师父萧少上线。 坐在轮椅上的她,差点站了起来,心花怒放,真的在电脑前欢呼出声,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向大家公告:帮主回来了!帮主回来了!我们的帮主回来了! 然后复制黏贴,霸了频的刷频! 帮里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从她霸占的频道里插/进话来:夏天,你就这么高兴啊? 她的确很高兴! 所以也不顾他们笑她,反问: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上线后的他,也没在帮里说话,应是直接去了yy,于是她也把yy打开,果然,他们已经在yy里语音商量怎么把城夺回来,并且在分配上下中路的人员。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好听的声音在做着安排,唇边,不自觉漫开了笑容,她自己都没看见,这一个笑容,有多么灿烂…… 她也没有参战,她这实力,还是别去给对方送人头吧…… 只是选了个风景美丽的地方,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看着系统滚动播报的战功…… 因为都在城战,所以游戏里的帮派频道没有人说话,一片空白,然而,突然地,冒出一行字来:你想我了? 第302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那年夏天 在创建角色页面,她稍作犹豫,建立了个男号,取名:那年夏天,开始了她的游戏人生。 碧绿的草地,可爱的小木屋,穿彩色纱裙的npc,一切都那么熟悉,村外的彩虹桥,架在白云深处,反射着太阳的金光,就跟当初一模一样…阙… 循着那些熟悉的路,跟亲切的npc对话,一草一木都有着重回故乡的感觉,心情也随着花丛间翩飞的蝴蝶飞扬起来…… 没有人能明白这些画面对她的意义,就像漂泊多年的游子,重回孩提烂漫时光,在广阔田野间纵情奔跑,所有的艰难痛苦,都已成过往云烟,独独铭记的,是永存心中那些最初的美好,天地无限开阔,内心,也无比宁静。 她一口气玩到了三十级,有些累了,来到河边,挂着号钓鱼,钓鱼可以有经验,也有缝纫材料孤。 “姑娘,这个怎么卖?”有生意来了,顾客手中拿着一枚小印章。 “您好,上面有价格的!”她立刻离开电脑,前去招呼客人,话说今天上午一直忙着游戏,好几位客人来,都是蒋妈妈招待的。 印章是一套的,十二生肖,她自己亲手雕刻的,印章并不稀奇,主要她在每一枚印章侧面都画了一副当地特有的景,写了字,这样,就显得印章不一般了。 “很漂亮……”顾客赞道,“可是,不是十二生肖吗?为什么会多出一个来。” 她低头一看,把其中一枚收了回来,“不好意思,放错了,这个不是。” 顾客却偏偏对她手上的好奇了,“但是你画的景和其它十二枚是一套的啊!” “……嗯……虽然景色是一个系列,但是这个印章不是十二生肖里的,十二生肖没这个玩意儿的……”她笑着把印章搁在一边,“请问您需要哪个生肖呢?” 那人也极是固执,盯着她拿走的那个不放了,“嗯,我想买一套,十三个!” “一套?”她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不是一套的呢? “嗯!一套!十三个!”那人刻意强调。 “可是……” “我知道那不是十二生肖里的,可是我喜欢你这一套画,喜欢你题在上面的字!我是真的很喜欢!卖给我吧!缺一个就没意思了!” “……”她稍作犹豫。没错,这十三景,的确是她从她的视觉角度来选取的,跟旅行社推荐的标识性景物有差别,是她眼中最美的小镇十三角,每个景仅用一个字来描述,贴切而有意境,这,除了她这,是其它任何地方的广告都见不到的…… “可以吗?我再加高价格就是了。”那人又说。 她把十三枚印章包了起来,微笑,“加价格就不用了,给吧。” 所谓知音难觅,虽然仅一次见面,远远谈不上知音两个字,但是能和她的作品产生共鸣,便也是一种缘分了,这第十三个“生肖”,其实是一只小乌龟,不过…… 呵,且赠有缘人吧。 顾客高兴地拿了印章走了,午饭时间也到了,之后便是午睡,蒋妈妈不会同意她下午再玩电脑的,因为,她的身体原本就不能太累,尤其到下午和傍晚,更加要休息。她也很懂事,也很自觉,不管怎么样,都要懂得爱惜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了为了爱自己的人少一些担心吧…… 她的午睡时间一般很长,在临河的那间卧室里,这样的夏天,开着窗,吹着河风,可以睡好几个小时,而今天上午玩电脑玩累了,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蒋妈妈正要来叫她吃饭呢。 “蒋妈妈!您把我管的,这都是过的什么生活呀!吃了睡,睡了吃的,跟小猪一样了!”她伸了个懒腰抱怨。 蒋妈妈笑着捏她的鼻子,“我啊!就想给你养成一只小猪!白白胖胖的多好!你看你,现在瘦得跟什么似的!” “蒋妈妈,不知道多少人想减肥减不掉呢!我这身材,可宝贵着了!”她笑着揭开被子,两脚下地。 “来,我扶你!”蒋妈妈搀住她。 “谢谢蒋妈妈。”她在蒋妈妈的搀扶下,慢慢起立,挪到轮椅上。 “小荷,我觉得你平时是不是要多练练脚力啊?老这么赖着轮椅,对脚不好啊!”蒋妈妈忧心地说。 “我懒呀!坐着多舒服!不费力!”她嘻嘻笑着。</p 蒋妈妈摇摇头,也拿她没办法,不过,能看见她成天这么笑嘻嘻的,心里也算安慰,不管怎么样,只希望这孩子快快乐乐的就好。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被人送回来了,她记得,那个被她当成姑爷来看的男孩,对小荷十分上心,怎么会说变了就变了呢?男人真的都是靠不住的吗?特别是有钱的男人? 纵然她心里万般好奇,但小荷从来不说,她也不敢随便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人家怎么对小荷,小荷总是她带大的,跟她自己的孩子一般,别人不疼,她要好好疼。 推着轮椅来到外面,叶清禾发现餐桌边多了一个人——隔壁开客栈的小伙子吴潮。 “小荷!”吴潮看见她,马上站起来,脸上有些忸怩,“你起来了?” “你好。”她不疏不亲地点点头,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今天有客栈从前的客人从云南寄了些松茸来,我不会做,怕糟蹋了,就请蒋妈妈帮着我做,顺便,我来蹭下饭。”吴潮说。 “那……倒是我们蹭你的松茸吃了。”她笑着说。吴潮这小伙子人实在,又热心,上次有个云南的游客在他店里住,临走很匆忙,把一件首饰落在他客栈了,他给人家又寄了过去,人家这是感谢他吧。 吴潮嘿嘿笑了一声,有心要说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吃饭了。 吃完饭,吴潮还抢着去洗了碗,然后立马回自己客栈了,也没多停留一会儿。 等他走后,叶清禾便和蒋妈妈说,“蒋妈妈,以后这个吴潮,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吧!” “怎么呢?小伙子挺实在啊,又肯干,模样也壮实,没啥不好呢!”蒋妈妈说。 “蒋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甚至也明白吴潮的意思,可是,我没有这个打算。”她本就是一个特别灵透的人,加之这么些年,也算阅历无数,吴潮那点小男生心理她怎么会看不透? 蒋妈妈见她既然提起来了,也放下手里的活,认真跟她谈这个问题,“小荷,可能蒋妈妈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可蒋妈妈总觉得啊,一个人一辈子总得找个伴才行,蒋妈妈不是想提你的伤心事,我们娘俩就当说说知心话。蒋妈妈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照顾你的,蒋妈妈走了,你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蒋妈妈怎么放得下心?吴潮这小伙子倒是不错的,人善良,又勤快,隔壁住着,也知根知底,虽然说没什么大钱,但开着个客栈,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人家也是大学生,也有文化,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你说呢?” “蒋妈妈,人家比我还小呢!”叶清禾道。吴潮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七,看样子,才毕业没几年,面相也很嫩,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即便他足够成熟,对她而言,也是不可能的。 “小有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比他大些,他自己不在乎你在乎?而且啊,我们小荷这么美,大的小的,通吃啊!” 叶清禾一笑,“好吧,既然我这么有魅力,我当然要过过这大小通吃的瘾,您啊,还是让吴潮那边冷冷吧!” “小荷!”蒋妈妈知她是说笑,横着眼睛阻止了她。 叶清禾则靠进她怀中,柔柔地说,“蒋妈妈,如今在我看来,最温暖最安逸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倚在您身边,和您亲近,我好不容易啊,才回到这样的生活里,您让我多在您身边几年吧,别把我推开好不好?” 蒋妈妈没了话,只好搂着她叹息,而后,又叹着气笑,“傻孩子……” “蒋妈妈,帮帮我,绝了吴潮的想法,让他冷冷吧,别耽误了人家。”她低声请求。 “好!你不喜欢,蒋妈妈也没法,我替你去挡了,不过,要答应蒋妈妈,以后遇到合适的,自己喜欢的,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嗯!肯定的!你就放心吧!”她冲蒋妈妈笑了笑,解决了吴潮的事,让她心里轻松了好些,这情债,她已经欠怕了,无论是哪一种感情…… 蒋妈妈继续在灯下绣她的女红,叶清禾回到电脑边,坐定之后,回首朝蒋妈妈一笑,蒋妈妈也真看着她,目光相触,两人都觉得窝心的温暖。 动了动鼠标,退出屏保,游戏的画面显露出来,她已经在河边钓鱼一下午了,满包包的低级材料,她打算去卖垃圾。 刚从水里出来,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银发角色停在了身边,浑身装备闪着金光,金色的麒麟四蹄踏火,如天神一般降临人 间…… 她握着鼠标的手僵硬,不,全身都在这一瞬间僵硬,心跳也瞬间停止了…… 这个角色的名字,竟然叫萧少…… 她第一个反应,立马转过身去,用力过猛,轮椅发出巨大的响声,把蒋妈妈给吓一跳,“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按着胸口,喘息着,“刚才……好像有一只老鼠跑过去了……” “是吗?”蒋妈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从来没老鼠的啊!难道是从前面饭馆跑来的?” “不……不知道……”她稳定着心神,手依然压着胸膛,安抚着复活过来,却狂跳的心。 她没有勇气再转过头去,甚至想着,刚才是不是她看错了?或者,是巧合?天下姓萧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良久,凌乱的呼吸还无法平稳,她打算退出游戏,关电脑。 缓缓回过身去,这第二眼,终于否认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她没有看错,的确是萧少没错,而且,在她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女号——一一风荷…… 她心中哗然一声,掀起轩然大波,全身发抖,握着鼠标的手更是抖得厉害,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视线渐渐模糊…… 他的头顶忽然出现一个对话框。 她颤抖着取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清楚他打出来的字:在吗? 是问她吗? 她看了看四周,都是挂机钓鱼的。 她没理,她不确定他是在和她说话。 “周围挂机的,有人在吗?”他又问。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话,手指在键盘上摸索着,想回答他:我在。可是,两个字而已,竟然打了两遍都打错,手指僵硬不说,还抖得厉害…… “没人在?收低级材料!有的说话!高价!”他酷酷地说。 第309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有美一人 彼时的她,正撑着下巴在看战况播报,恁是被这一句话惊掉了下巴,直接磕在键盘上了…… 空荡荡的聊天频道上,就这么横着一句话在那,也没说问谁,可是,他还能跟谁关系更好吗?还是,在跟一一风荷的魂说话? 帮里激战中的其他人,开始跟着起哄:老大,谁想你啊?打仗呢!也不忘记调/戏妹妹阙? 只是,他甩完刚才那一句,又不说话了…… 完全不知道无缘无故冒出这句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孤… 她也不会傻瓜似的去追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腔里扑腾乱跳,她用手按住,只感觉到手掌下那激越而纷乱的节奏,她几乎控制不住了,这颗心,仿佛要从掌下跳脱出来一般……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竟然比多年前他向她求婚时,更加澎湃激动…… 他求婚之时,她固然也是欣喜幸福到了极点,可是,那时的心情,觉得是水到渠成的,虽然从不敢奢望,但是,似乎又是命中注定——他除了娶她还能娶谁?所以,她泪流,她高兴,她激动,她亲吻他,她愿为他盛开,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书上描写的那些初恋少女,为了一次见面而惴惴不安,为了一次等待而望穿秋水,一句似是而非的“你想我了”就弄得她方寸大乱…… 要知道,他们可是夫妻,什么亲密事儿都经历过的亲密夫妻,她甚至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他说过“我爱你”,以致把他闹了个大红脸,可是,此刻,仅仅一句“你想我了吗?”的问句,而且还是隔着电脑的,甚至没有指名道姓,居然就让她小鹿乱撞,脸热发烧…… 她这是怎么了? 恍恍惚惚的,城战结束了,大家都很尽兴,几乎在帮里狂欢,只差喊城主万岁了…… 之前离开的成员,见帮主回来了,也有想要回帮的,帮里人便在那批判这些叛徒,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决不能再收他们回来! 大家一番气势汹汹的讨伐之后,等着帮主做决定,而他,恢复了城主的位置,字迹重新变得金光闪闪,而且金光闪闪地问了句足以闪瞎人眼的话:你说呢? 又是这样…… 无名无姓,莫名其妙…… 大家错愕之后,笑问:老大,你问谁啊?谁说?谁比你还大?你做个决定还要问别人? 她默默地,拿了本书,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盯着屏幕…… 可是,转瞬,她骂自己傻,她一个人在电脑旁挡脸干什么,还有谁能看见? 有些懊恼地将书给扔了:叶清禾,你真的没救了,难怪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 想到这里,她一愣,她现在算是恋爱吗?算吗?跟一个永远也无法再见面的人?跟一个二次元里的角色?如果是,那她之前的十四年,都不叫恋爱吗? 混乱中,看见他金光闪闪的字再一次出现:我问我徒弟啊!你说,那些人还收不收进来? “……”还真是问她…… 她躲不掉了,只好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不懂,为什么问我? 他发了个笑容:因为他们欺负过你,叛徒又加入了欺负你的帮,怎么处置当然由你来说! “……”原来是这样…… “欺负我萧少徒弟的人,要知道下场是什么!”他又说。 “……”这句话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尤其像十八岁的他。 “我不知道收不收,那是你帮主该做的事!我可不想担责任!我睡觉去了!”她飞快打完一行字,发送出去。 他再度发了个笑容,“我才来你就要走?” “……”这话说得,好像她很盼着他来似的……虽然这是事实……“我累了,想睡觉了……” “过来!”他的经典台词出现,不顾她在干什么,打算干什么,因为要她过去,所以她就必须马上到他身边去…… 十六岁开始的陋习…… 她骑着一只笨鸟慢悠悠地去了。 这一次,他却在西湖…… <p面的地点终于不在雪山了…… “干什么?”她问。 他转过来,一身红衣,银发飘飘,手中瑶琴,红光四溢,而他,在红光之中淡定自如,“干什么?多日不见师父,难道不该来参拜吗?” “……”还真是煞有介事了……“见过师父。”她说。 “嗯,坐下。”他在西湖边席地而坐,而后,一一风荷也在他旁边坐下。 这样的造型,她该坐哪里?坐哪都和这画面不和谐啊,太破坏画面感了…… “坐啊!”他催道。 她只好在他们身后坐下。 “这是打算给师父和师娘捶背?”他又问。 “……”她发现,他今天一个晚上,比他所有时间加起来的话还要多…… “那捶吧!刚才打架打累了,正好松松筋骨……”他说。 “……”这是你让打的!她对着他的背,一拳打过去,当然,于他,毫发无伤…… 他发了一串的笑容,意思是“哈哈哈哈”吧…… 他今天心情不错…… 这样就好了啊,只要他开心,她也会觉得高兴的…… 她看着他和一一风荷并排而坐的样子,微微地笑。 夜西湖,美得如人间天堂。 夜空星河灿烂,水中荷叶随风连绵,如有生命一般,起起伏伏,婀婀娜娜,深碧色流动的叶床,托起一朵朵粉色小荷,夜风中轻轻摇曳,荷香仿佛也能随之扑面而来。 最应景的是岸边的萤火虫,将他二人围绕,星星点点,宛若梦境。 不,这本身就是一个梦境…… 一个虚拟的梦…… 那样的发,那样的衣,那样的背影,那样的人,当真是: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他可是真正堪称美人的啊……无论是游戏里的他,还是现实中的他,只是,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撒过娇吧…… 再也不会有机会撒娇了…… “好不好看?”他忽然又问。 “嗯?”她还在念着有美一人,伤如之何,不知道他何出此问。 “萤火虫好不好看?你在想什么呢?”他竟然发了一个愤怒喷火的表情来。 呵,今晚的他,的确不一样啊,这失踪的这么多天,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心情这么好,她可是记得,他非但很少说话,而且很少用到表情的…… “好看啊。”她顺从地回答。 “那给我抓一百只吧!”他说。 “为什么啊?”他这么高级了要萤火虫干什么?而且一一风荷也有“满月”了,还要萤火虫? “不为什么!师父的话敢不听?”他凶狠狠的样子。 她只好站起来,他俩在那看荷塘夜色,她在那跳啊跳的抓萤火虫。 抓完一百只之后,她交易他:给你。 而他,竟然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然后起身,“嗯,累了,下了,睡觉去。” “晚——”她一个安字没打出来,他又迅速消失了…… 真够快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很开心,因为,终于又见到了他了…… 她叹息,她这颗随着萧少而跳动的心啊,该如何自救? 那晚,她睡得很好,或许也是因为重见他的缘故吧,睡得十分香甜,她真不知道,若他有一天真的彻底离开游戏,她是否真的能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是否能习惯得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他。 梦里的时光,仿佛倒回到十六岁的时候,只不过,并非她去了北京,而是他来了江南,就在这个店里,就在这间卧室里,他食指转着篮球,冲着她一笑:嗨,妹妹。 彼时,阳光从推开的木窗里照射进来,一室温暖,而她,竟然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第303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我在……”她终于,还是把这两个字打了出去。 “500个一级丝线,500个一级玉片,有吗?”他问。 “我看看……”她还没倒腾她的垃圾呢,“有。” “交易。”他坐在麒麟上,冷然命令,像一个王孤。 不,他原本就是王,从前就是,现在呢?她偷偷点开的资料看,的确是城主……而一一风荷和他的关系,则是城主和城主夫人的关系…… 她怔怔地看着两人装备里的结婚戒指,已经升到最高级的戒指,一时呆住了…… “交易啊!”他不耐烦地说。 她赶紧关了他们的装备框,把他要的东西给他交易过去。 交易完之后,他的麒麟向后一转,便腾火而去,而她,站在清亮亮的河水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金麒麟的光芒让整条河岸柳堤都铺满金光,他的一一风荷,则在他身后,坐在金色凤凰的背上,随着他凌空飞翔。 当最后一点金光消失,她的心也随之空落落的,站在河水里一动也不动。 她庆幸,她没有注册任何跟过去有明显关系的号,她这般模样,饶是他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认她不出来,可是…… 呵…… 她无声地笑了,心内到底还是泛了酸,黯然地,看着碧蓝的河水产长流淌,流过他玄色长袍的衣摆…… 人与人之间这相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命运是在捉弄她吗?说好了后会无期,说好了,祝他幸福,他这般带着一一风荷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是要干什么呢?命运又打算干什么呢? “喂!”聊天框出现一行白色的字。 她抬起头来,呼吸一滞,金光闪闪的,他又回来了…… “夏天,你打算一直钓鱼吗?”他问。 “有事吗?”她问,一个表情也没有发出去,平静得好像他们真的是陌生人一般…… “有!我还要五级材料!你如果钓鱼的话,我收购你所有的材料,高价!”他说。 五级材料? 她明白了,他是想要做活动里的那套情侣装吧…… 她看着他身后穿碧色长裙的一一风荷,再一次发愣。之前头昏脑涨,又要顾着自己乱跳的心,还要顾着回答他的话,都没仔细看,这个一一风荷,星眸淡眉,杏脸朱唇,赫然便是她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屏幕里的人儿,并非一头青丝,而是和他一样,万千烦恼丝染成白色…… 这意思是什么呢?白头吗?二哥?她在心里轻轻地问,轻轻的唤。可是,二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啊,你已经有一个浅浅了,怎么还能再拥有一个风荷?你自己曾经说过的,不能跟一一结婚,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天!你在不在?有没有看见我的话?”他老等不到回应,再次问。 “在!看见了!”她赶紧回答。 “我说你是不是打字很慢啊?”他狐疑地问。 “不是!我在……看你老婆,好漂亮……”她一定是抽风了,才会这么说……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而后自己血槽便空了,她可怜巴巴地躺在了水中…… 她瞬间明了,她被他秒了…… 因为说在看他老婆…… 只是,她觉得很好笑,而且笑得心里发酸…… “赶紧复活钓鱼去!下次再看我老婆,我见你一次秒你一次!”他扔下一句话,再次金光闪闪地消失…… 而后,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好友通知,她点了确认…… 她的好友列表里,便多了一个排在第一的名字:萧少。 她没有马上复活,滚烫跳跃的心,沸腾的热血,就在水里暂时冷静一下吧…… 五分钟后,她给自己做了决定,退出,下线,永不登陆…… “蒋妈妈,我累了,想睡觉。”她望着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轻轻地说。 “才起床没两个小时呢,又累了?”蒋妈妈担心地问,“有其它症状吗?” “……”蒋妈妈这是以为她又病情加重了……也难怪, 照顾了两代这样的病人,蒋妈妈只怕也是杯弓蛇影了……“没有,我只是玩电脑久了,眼睛有点累。” “这倒是,你得好好注意休息。”蒋妈妈过来,帮着她回房间去沐浴睡觉。 躺在床上,外面便是贯穿这条小镇的河,正是游人夜游古镇的时候,外面灯火辉煌,船歌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屋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曳曳,浓浓的怀旧感,便随着夜风飘进窗。 怀旧,在不同的阶段总有不同的心情,而此刻,是不宜怀旧的…… “蒋妈妈,把窗关了吧。”她对蒋妈妈说。 “好。”蒋妈妈再度看了她一眼,平时,她是不喜欢关窗的,总得等到睡着以后,她再来给她悄悄关上。 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蒋妈妈没吵她,关好窗就出去了。 然而,她却无法睡着,脑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萧少和一一风荷,金麒麟和金凤凰相携相依的画面…… “有!我还要五级材料!你如果钓鱼的话,我收购你所有的材料,高价!” “赶紧复活钓鱼去!下次再看我老婆,我见你一次秒你一次!” 这两句话,也不断在眼前浮现,而后,便那两个金色的光点,不断地远离,再远离…… 她猛然坐了起来,双手撑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而后,便疯了般拿过床边的笔记本,打开电脑,重新下载游戏,然后再登陆。 她的号依然在水里泡着,她点了复活,重新开始钓鱼。 她的号还那么弱小,那么弱小,钓鱼技能一级还没满,可是,他却要五级材料…… 她选了个钓鱼点,开始练技能,从一级到二级,花了一个小时,再从二级到***,花了两个小时,***到四级,是三个小时,四级到五级,则四个小时…… 她挂着机,人睡觉,可是生物钟却总能自动闹响,每隔一个小时,她会醒来一次,看看钓鱼技能升级了没有,每一次醒来还会看看好友里萧少的名字是否还亮着,还好,十二点以后他的名字就熄灭了,他该是睡觉去了,而她一直到十个小时以后,她的技能才达到五级,凑够了他要的五级材料。 再点开好友一看,他的名字已经亮起。 她发了个信息过去:材料好了,现在要吗? 他很惊讶:这么快?你通宵? 嗯。她回答。 那边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人来到她身边了,直接和她交易。 递交材料,给钱,简单而果断。 交易完毕之后,他领着一一风荷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虽然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这气氛不对,是她价钱要高了,所以他觉得被坑?可是,价是他自己出的啊……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入帮邀请。 她点了接受邀请,然后把他帮里人都看了一下,没有她熟悉的名字,可是,却发现帮里每一个都是精英,她,真是小菜鸟一个…… 她私聊问他:为什么邀请我入帮?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她以为,他再不会理她,准备下线睡觉的时候,那边却发来消息了:你跟有个傻瓜做事的风格很像…… “……”心口被柔软的一团一撞,撞得她心里酸酸的,发疼…… 可是,她却装着不懂,故意生气地问,“我帮了你忙,你还说我傻?” 这回他倒是回得很快,“不是,我的意思是,曾经也有一个人,为了给我找材料忙了一个通宵。” 他的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天底下,除了她这个傻瓜,再不会有别的傻瓜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女扮男装…… 既然傻,她得故意装傻才行吧…… “没办法,为了生计啊!我们菜鸟玩家不比你们大神,不努力哪里能赚到钱!”她回复过去。 他居然发了个笑脸过来,“来我这里,包你成为大神!” “好啊好啊好啊!大神哥哥要罩着我啊!”她愈发演菜鸟上瘾。 而 后,他便在帮里说话了,“来新人了,大家出来欢迎。” 她发了个表情出来:多多关照。 一群人便开始洒鲜花,鼓掌什么的,然后自然有人看了她的装备,在帮里大喊,“这新来的夏天是不是和城主有什么特别关系?这样的也能进帮来?” 她沉默,不出声了。 “相逢就是兄弟,讲究个缘分,没什么强不强弱不弱的,好好照顾她吧。”他发了这么一句话,算是终结了闹哄哄的欢迎仪式。 “今晚有城战,记得晚上一起上yy,统一指挥。”帮里的长老越过欢迎仪式,开始说正事。 “嗯!全体上yy!”萧少简短地命令。 上yy?她默默退了游戏,还是算了吧…… 而后,将笔记本往另一头一扔,再不想其它,睡个昏天黑地再说,有什么问题,还是醒过来再想吧…… 哪知,她还没把游戏再遇他这件事想清楚,傍晚的时候,吴潮又来了…… 她询问的眼神看着蒋妈妈,蒋妈妈对她回之以无奈的目光,她只好和吴潮打招呼,跟从前一样不冷淡也不热情。 吴妈妈进厨房做事去,算是躲开了,剩他两个在外面店里。 吴潮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 而她,是不方便主动开口说话的,于是打开了电脑。 “小荷。”吴潮终于叫她了。 “嗯?”她轻声应道。 “小荷,我是不是给你压力了?”他问。 “……”她索性不说话了,等他说。 “小荷,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看着你和蒋妈妈两个女人,有些方面可能有点难处,我们又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啊,邻居不帮谁帮?”吴潮轻声道。 “……”也许真是她想多了? 第310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来了…… 她还梦见许许多多的旧时光,她和他的那些往事,一一在梦中重现:他背着她去上学,背着她回家,背着她爬香山,他对她说,妹妹,以后有我背你…… 后来,她竟然梦到他们的亲吻,梦到,睡在他怀里……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厚实。可是,他却偏偏喜欢把头压在她肩膀上睡,埋进她颈窝里嘟嘟哝哝地说,妹妹,我怕…… 这梦,如此真实,梦里,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头压着她的肩膀,沉甸甸的,压得她不能翻身,可是,也正是这份沉重,沉得安心,沉得,她不愿,也无法醒来…… 盛夏的阳光满满挤进窗棂,在木质的地板上印出一个又一个细格来,蒋妈妈轻轻地进来,见她还在睡着,也没打扰,笑眯眯的,又出去了。 “蒋妈妈……”她在床上轻轻唤了一声。 “嗳!醒了?我正叫你吃早餐呢,见你还睡着,不吵你。”蒋妈妈重又进来,坐在床边,见她额头细细的汗珠,将前额的发也湿了,给她轻轻擦了擦,“睡着是不是热?孤” “嗯,有点儿,还行。”她自己坐起来,白皙的脸庞,略带红晕。 蒋妈妈笑了,“哟,今早这气色相当不错啊,白里透红的,美得跟上了妆似的。” “有吗?”她摸了摸脸颊,的确有些烫,肩膀也有些酸痛,想到昨晚做的梦,不禁失笑,是睡姿不当吧。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大早地就笑?”蒋妈妈笑道。 叶清禾脸色愈加红若胭脂,娇嗔了一眼,“蒋妈妈,我只是在想,今早蒋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巴巴地要叫我起来吃!” 蒋妈妈则笑得合不拢嘴,“饺子!今天吃饺子!” 饺子?倒是很久没有吃饺子了,最后一次,是春节吧…… 那顿每一个都包了花生的饺子…… “蒋妈妈今天怎么想起来包饺子了?”她随口问道。饺子这东西,北方人更爱吃一些,她并非特别喜欢,蒋妈妈也很少包,相比较而言,她更爱吃蒋妈妈包的云吞一些。 “哦!我只是觉得,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吃过饺子呢,换换口味也好。”蒋妈妈笑着解释,而后岔开了话题,“要不要先洗个澡?” “嗯,好。”的确略有薄汗。 然而,洗完澡之后,蒋妈妈却给她拿出一件蕾.丝的,极具可爱气质的连衣裙给她穿。 “蒋妈妈,怎么给我穿这个?”这裙子,不是她自己买的。自从搬来这里,她行动又不甚方便,采购什么的,都交给蒋妈妈去办,给她买衣服,买日用品,其中就有两条这样的裙子,不是不随蒋妈妈心意,而是,在她看来,她离可爱这两个字,已经远去十几年了…… 蒋妈妈含笑瞪了她一眼,“怎么不能穿?瞧我们小荷这模样,打扮打扮出去,说十八岁,没人不相信的,姑娘家的,就要打扮打扮,才能……”蒋妈妈说到这里,打住了,飞快掩了掩口,不着痕迹。 叶清禾的注意力全在这裙子上,也没注意蒋妈妈的反应。 “来来来,穿上!可别嫌弃蒋妈妈的眼光!”蒋妈妈笑着来给她帮忙穿衣。 她的肩膀,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比她脸上的更加粗,如一只白色的蜈蚣趴在她冰肌玉肤上,格外刺目。 蒋妈妈每次看见,都会心疼不已,不忍多看,此次也一样,赶紧给她把裙子套上了。 叶清禾没了办法,不过,反正她穿什么自己也从不在意,便顺了蒋妈妈的意思,穿着那件蕾.丝裙出了房间。 蒋妈妈去了厨房煮饺子,而一大早的,菜已经买好了,鲜嫩嫩的蔬菜,叶子水淋淋的,搁在厨房,煞是可爱。 “这么早就买了菜了?”她略觉奇怪,蒋妈妈这样子,不像出门回来的。 “对啊!我不是一早上忙着包饺子吗?吴潮帮着我们去买的。”蒋妈妈将饺子下落锅里。 叶清禾看着盘子里饺子的样子,问,“蒋妈妈,这是您包的饺子吗?” “当然是!不是我还有谁?”她说。 叶清禾便不再说话了,转着轮椅,出了厨房。 “蒋妈妈!”来到外间店里的她,一声惊呼。 “怎么了?” 蒋妈妈笑容满面地,出来看情况。 “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是什么啊?”叶清禾指着店里货架上的一个玻璃球。 这球,实在是太美了…… 地面是皑皑白雪,偏偏的,白雪上还长出碧叶白荷来,随着玻璃球内的液体婀娜轻舞,最令人震惊的,是碧色荷叶间,那些冉冉而生的金黄色发光体,一闪一闪的,恰如荷间萤火,美妙绝伦…… “蒋妈妈,这到底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全身都在颤抖,包括此刻在她胸腔里纷乱跳动的心,颤动的节奏,乱得她欲窒息。 蒋妈妈却仍然故作镇定,笑道,“在景区入口的小店买的!我看着挺漂亮,你名字里又有一个荷字,我就买下来了!” “是吗?”她艰难地吞咽,目光看向蒋妈妈,连睫毛都颤动得厉害,她要如何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热泪夺眶的冲动?才能继续用平稳的语气把话说完?“那……蒋妈妈,请您带我再去小店看看怎么样?” “去那干嘛?”蒋妈妈嘿嘿笑着,“人家店里也跟咱们一样,一件商品只做一个,卖完就没有了,你去看也没有第二个了!” “真的吗?”她双手紧紧抓着轮椅,以免自己抖动得太厉害。 “真的!当然是真的!蒋妈妈怎么会骗你?”蒋妈妈依然笑眯眯的。 叶清禾便不再问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午,吴潮到店里来玩,店里来了客人,他也熟门熟路地帮着招呼,这样,免得她坐着轮椅来来去去的。 待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她叫了吴潮过来,冷不丁地问,“吴潮,今天早上的蔬菜很新鲜啊,多少钱一斤?” “什么……蔬菜?”吴潮摸了摸头,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弄错了。”她的脸色,更加沉郁了。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沉思。 下午的时候,才打开电脑,登陆了游戏,可是,他不在。 此时此刻再面对电脑,她再也没有了前些日子那些充满欢欣的等待,她甚至不知道,她坐在这里,究竟是要等他来,还是要从此逃遁…… 她对生活从来要求得不多啊…… 一个安身的角落,一份自在的日子,一世属于她自己的惦念,就足够了…… 可是,如果件件都能如人所愿,那也就不叫人生了…… 今日的阳光很是灿烂,盛夏的火热,从早上一直暴虐到傍晚,连带着月光都沾了它的火热之气,夜幕降临,月上东梢,那厚厚笼罩着地面的暑气还没散去。 晚上七点五十。 系统提示:你的师父萧少上线。 她想起了昨天,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是如何的欣喜若狂,而此刻,她看着这个名字,心中只有惶惑不安和茫然失措。 激动过后,震惊过后,便是无底的深渊,就如此时她的心,从早上的巅峰,跌至渊底,双手,亦沉重得打不了字。 而他,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一行金光闪闪的字出现在屏幕上:徒儿,还不来参见师父。 她静静地盯着那行字,数秒,而后才缓慢地敲击着键盘,两个字,打了好几遍才对:师父。 “徒儿?在干嘛呢?不高兴?准备打boss了,跟我抢去!”他问。 她沉着脸回复:师父,不高兴!我这号太垃圾了,谁都打不过!还抢boss呢! 他笑:的确逊了些,不过跟着师父有饭吃! 她却回:师父,不如你把师娘的号给我玩吧?师娘总不来。 那边,便陷入了沉默,他很久都没给回答。 师父,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她又道。 他再度一笑: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我徒弟啊! 随之,他发来了账号和密码。 她心中呵然一声笑,立即登录上这个熟悉的账号。 他们,还站在夜西湖边,夜荷月色,萤火虫轻盈起舞。 “走吧!去抢boss!”他 率先骑麒麟而去。 她默默地,栖于凤凰之上,随他而去。 boss地图,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全区的人几乎都挤到这里来了,此刻,还没有人觉得异样,一一风荷跟在萧少后面的画面,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从没有人见过一一风荷动手,她跟着萧少,只是他的跟随,他的影子,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存在…… 当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莲花,压过其它花绚丽而开,当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她手中红色珠子的光华所秒,当屏幕上一次次系统提示:你被一一风荷击倒,大家才震惊了。 被击倒并不奇怪,哪次抢boss不被萧少或者他们帮其它高手击倒几次?奇怪的是,这次,是一一风荷…… 就连帮里的人都觉得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老大? 他们想开开玩笑:是嫂子来了吗?可是没有人敢。 因为,自开区伊始,萧少和一一风荷就相依相随,战力排名分列第一第二,但是,却从不见一一风荷说过话,更没见她用过技能,就像一个傀儡,跟在萧少身后。 一人玩俩号在游戏里十分常见,有人甚至还有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小号,可是,把两个号都练成绝顶高手,那可真从没见过,只有一句话解释,那就是钱多烧的! 有人曾问过萧少这个问题,但是萧少从没回答。 后来,大家便渐渐习惯了,直到某天,有个该游戏老玩家私底下悄悄告诉别人,十年前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萧少和一一风荷,是游戏里具有传奇色彩的一对,也是极恩爱的夫妻。 这个传言很快传遍全区,于是,大家纷纷揣测,萧少必然是个长情的人,十年再归来,依然创建这么一个傀儡账号,只怕是还深刻记得那一段情,只是这个一一风荷去哪了呢?需要萧少如此来纪念? 那之后,几乎全区达成默契,再不问有关一一风荷的任何话题。自此,无论是本帮还是敌对帮,也无论是男还是女,都对萧少多了几分尊敬,毕竟,这年头,长情的人已然越来越少…… 这是一场成就一一风荷的盛事。 萧少没有动手,始终只是站在她身边,横琴自立,阔袖翩然,那般的自得,仿似在纵容着她一战得天下…… 结果,自然也不负他所望,她对boss的伤害以绝对的优势排名第一。 其他来抢boss的人,后来都傻了,被她秒了好几次之后,索性退得开开的,远观那一袭红裙翩然,红珠翻飞,在金莲的映衬下,如一场美到极致的表演。 最后,她以一招桃花雨结束对boss的挑战,落英缤纷里,她和他并肩而立,红衣相叠,银发缠绕在一起。 太美了…… 好些人将这一幕录了像,准备送去参加官网的活动,配上之前流传的故事,一定能得奖! 她站在他身边,心潮随着那些落地之后转瞬即逝的桃花而一点点沉落下去。 或者,此刻她该说句话,然后,便是结局吗? 而她的私聊频道,却突然十分热闹,全是一些不认识的女号,问的问题也大致差不多:你好,你是一一风荷本人吗? 你好,是一一风荷吗? 喂,你是萧少的现实老婆吗? 一一风荷,你这一回来,粉碎了多少女号的心! 她一个也没有回,只是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字闪闪烁烁。 他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在她身边,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挂机了…… 终于,她倦了这样的沉默,私聊他:我累了,再见。 说完,也没等他的回复,直接关了电脑电源…… 真的有些累吧…… 自重回游戏以来,所有的等待、心跳、甜蜜、期待、欣喜…… 那些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好形容词,好像就在今晚终结了一般,算是耗尽了她的热情…… 她早早地沐浴就寝,没去画那副琴瑟,也没有去想今后怎么办。 她平生第一次不那么果 敢,平生第一次给了自己一个蜗牛壳,也平生第一次犯了拖延病。 不去想了,把问题留给明天吧,明天再想,今天很累了…… 她躺在床上,关了灯,紧闭了双眼,等着入梦。 夜渐深沉,窗外的夜游小镇应是结束了,船工不再唱歌,喧闹声也沉寂下来,可是,她的心却始终如一叶舟,摇摇晃晃,浮浮沉沉,无法安宁。 静谧中,听得门响。 她可是记得的,蒋妈妈已经关了店,锁了门,此时,应该也已经睡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双手抓住了被角。 脚步声传来,朝着她的房间。 尽管来人很谨慎,脚步轻微,可在夜里,踏在木地板上,还是很清晰。 第304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弦断有谁听 其实被男生这么说,还是有些没脸面的,毕竟,人家从来就没表白过,显得她有多自作多情似的。 不过,没脸面总好过有后患,无论是她过于敏感了,还是吴潮不愿承认,让所有的可能性都到这里终止,是最好的阙。 “小荷,我客栈新装修的时候你不是也给我想了很多点子吗?你那些点子,客人都很喜欢,可帮了我大忙了,我也挺感激你的。所以……”他还是有些拘束的,“所以,我只是想……我们……能成为邻居也是缘分,彼此关照难道不好吗?” 她抬头看他,微笑,“能这样,当然好。”略觉尴尬,可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吴潮把这些话说完似乎也觉轻松了,可是,继续留下又有些不知如何继续接话题,于是只和她说,客栈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孤。 叶清禾终于可以有时间来想一想,她和萧伊庭这次在游戏里的重逢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 坐在电脑前,目光盯着桌面上那个游戏图标,仿似那是一个神秘的机关,触动,便能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门…… 萧少和一一风荷的世界,难道不应该被永久封存了吗? 蓦地,夜风中传来古筝调音的叮咚声。 河岸会有一些颇具才情的店家,自夜幕初临之时奏些乐曲,诸如《春江花月夜》或者《梅花三弄》之类,作为店里的助兴节目,给顾客营造氛围。 她脚不方便,不知这些曲子出自哪里,也从不去打听,有些事物,朦朦胧胧的状态是最美的,具体了,明白了,反而少了些意境,尤其,在她临睡前,若还能听到这些曲子的话,她于半梦半醒之间,会常常自以为,是哪家深闺的小姐,临月思怀,曲诉相思…… 这样的想象和聆听,也是江南生活里极有韵味的一件事。 不知,今晚,将会奏什么? 夏日的晚风轻轻吹送,送来香粉店鸭蛋粉的甜腻味儿、糕点店蒸江米糕的糯香味儿、还有不知谁家的烟火,烧出来的酱肘子的味儿,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味儿俗,这是烟火的味道,人间的味道,河风里得有这些味儿,才是完整的江南。 琴声,便总在这般烟火气息的黄昏里缓缓流淌,如拨云散雾的淡淡月光,将整个小镇带入江南的古韵里。 而今天,响起的曲子,竟然是《枉凝眉》…… 她怔住…… 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八岁那年一曲绝奏,凄婉,内敛,深厚,执着,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次的泪流满面……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不知此身何栖,不知此刻何时,甚至,分不明这曲入耳,究竟是胡乐还是筝音,更不知怎么的,鼠标已经点开了游戏,高山流涧,斜云飞虹,游戏里的铿锵之乐划断了筝曲,她落在繁华街市。 星空下的街市,红灯高挂,人头攒动,她站在人群里,远远的,大片金色华光飞速驰近,发如雪,衣如血,怀中兵刃乃一瑶琴,亦红光夺目,自她眼前呼啸而去,携着永远跟在他身后的一一风荷,与他同样的一身红衣,手中的武器“满月”红得欲滴血…… 原来,这就是他昨晚做出来的情侣装…… 真美…… 就连武器也幻化为如此美妙绝伦的外形…… 点开排行榜,一身红衣似血的他凌风立于群峰之巅,而更换武器外形之后,他的心情却写的是:弦断有谁听…… 五个字,击中她内心里那根温暖而柔软的弦。 莫名的,她的心,忽然就沉淀下来了…… 仿似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光里,张扬跋扈的少年领着她飞越千山,忧郁毛躁的孩子,孤独地奏着胡琴…… 眼角湿湿的,却不是辛酸的泪,内心的弦,轻轻拨动,漾起暖暖涟漪,世界瞬间明媚而开朗…… 弦断,亦是有人听的,在很远的角落,也在你身边,静静地聆听…… “城战!速yy集合!”帮里的长老替他在帮里命令。 yy…… 原本 她是坚决不想上yy的,她怎么敢语音?可是,此时她却改变了主意,只是因为那句弦断有谁听吧…… 她下了yy软件,关闭了耳麦,只听频道里的人说话。 进入了帮里的yy频道,城战在即,他们在清点人数,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咦,我们大姐大今天没有上线?” 而后,频道里便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便来个花加血就行了!” 镇定,冷淡,没有感情…… 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仿佛从没离开过她身边,仍然在她耳边低吟浅笑一般,却又,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分明声音就在耳侧,可却隔了何止千山万水,何止一个次元…… 刹那间,眼泪冲进眼眶。她捂住嘴,止不住地抽噎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再一次听见这个声音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他…… 这,就是当年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躁起来火冒三丈的男孩? 怎么会是? 频道里不断有人问:谁去给老大加血? 帮里多的是大花吧,虽然她这个夏天号职业也是花,可是,轮不到她这小虾米的,她才三十多级啊…… 偏偏有人却提她的名字:老大说的啊,随便来个花,那就让昨天那朵小花去吧! 然后大家都笑了。 这样的笑容分明是玩笑,她三十级啊,还没上战场估计就挂在路上了…… 她默默地,没有出声。 耳机里,却再度传来他的声音,有恃无恐的傲气,两个字,简短有力:也行! “老大,真的让夏天去给你当奶妈啊?你不怕死得快!丢了城可就有你悔的!” “丢不了……”他说,自信中多了几许慵懒。 “咦,小夏天呢?在yy里啊,怎么不说话?出来说句话啊!老大钦点你当他的御用花!”有人叫她。 她自然不会打开麦说话,只泪水模糊的,在帮会频道打字:我没有麦,只能听,不能说。 yy里便有人笑:不是吧!夏天!又不是女人!这么躲躲藏藏地干嘛! 她索性懒得解释了,也没有去给他当御用加血,她知道他们只是拿她开玩笑而已,她这么弱小,怎么可能上城战,她只是心里堵得很厉害,他需要花来给他加血……也就是说,他身边那个一一风荷——那朵全区最强的花,只是摆设而已…… 而且,帮里人都知道? 虽然,昨天就已经猜到是这么回事,可是,此刻想透彻,心内还是那么酸楚难耐,每一个和他邂逅的画面在脑中重现,无论是白衣胜雪的他们,还是红衣若血的他们,每一次的相逢,都像他,背着她的幽灵,行遍千山,踏遍万水…… 那一刻,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登陆之前她自己一一风荷的账号…… 可是,这仅仅也只是冲动而已,她怎么敢?如何敢? 然而,在这冲动的驱使下,她还是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切换出游戏界面,回到官网,进入注册账号页面,输入账号名:yiyifenghe。 信息填完,系统提示她:该用户名已经被使用…… 果然,还是原来的账号…… 再回到游戏时,心,便是空灵的了…… 飘飘忽忽,轻轻悠悠,握着鼠标,在灯火摇曳的城里东游西逛,点开每一个店铺,又关闭,再点开下一个,再关闭,却一点也没看清人家店里在卖什么…… 耳边充斥的,是yy里诸多帮众的声音,嘈杂,混乱,喧哗得并非她所喜,可是,却舍不得摘掉耳麦,只因,在这纷乱之中,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声,是她想要聆听的声音,即便混乱如斯,即便她魂魄有一半离体,可是,她仍然能准确地从那些嘈杂声里辩出他的声音来…… 就这般,一半魂魄随着“那年夏天”在城里闲逛,一半魂魄则在yy里荡,直到城战结束,巨大的捷报框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们帮再一次获胜,他继续任城主,而她,作为本帮成员,也获得大量奖励。 yy里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只有几个人还在聊天,也有人想起了她,问道:小夏天还在吗? 她把奖 励里获得的东西给合了,听见问话,赶紧在帮里打字回答:还在。 “你怎么不去城战啊?” 她老老实实回答:我等级低,战力也低,不行啊。 他们便笑,“没关系啊,我们晚上通宵练级,不介意带你,你一起吧。” 人家这么热情,按理她不该拒绝的,可是她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了,再说,她也不可能为了练级而不顾自己身体,于是答道:这个……不行啊,不好意思,我不能通宵。 他们便笑了,“是不是还是中学生?老爸老妈不准?” 她随便敷衍了一句了事。 他们也就不再勉强她,转而谈其它的去了。 yy里,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各位,我下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说完,频道里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帮里其他人的“晚安”还没有说完。 对于他这样的突然消失,大家似乎很习惯了,而没有了他的频道,她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也静静地,点了退出。 游戏里,他的名字却依然还是亮着的,在她的好友名单里,独特的存在着。 之所以说独特,是因为,她的好友,其实只有他一个…… 正看着他的名字发呆,私聊频道有字亮起:把你账号给我,晚上我给你练级。 啊?她手忙脚乱。 “啊”什么?给我!难道我还盗你的号不成?他有些不耐烦的命令她。 她不是怕他盗她的号…… 她怎么能把账号给他? 现在的游戏都是实名认证!实名认证!实名! “谢谢,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用啊!”她赶紧道。 他便不再说话了…… 她余惊未消,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心下还在想,为什么突然关注到她这么个小虾米呢?还要给她练级?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通宵给他钓鱼而报答她吗?可是转念一想,她更是惊出一声冷汗:她刚才在帮里说什么?说她不能通宵!那她昨晚是怎么通宵的?!前后矛盾啊! 正满额汗涔涔的,他再次跟她说话了:过来,我带你练一个小时。 “……”她觉得不能再拒绝了,否则太矫情的话真的疑点多多,于是按着他发的坐标,屁颠屁颠去了。 一头闯进他所在的地图,加入怪圈里,还没开始打怪,就已经挂了…… “在一边就好!”他说,并且发来组队邀请。 她马上复活了,接受了组队,在一边蹲着。 他在一大群怪的包围下,瑶琴横卧,血红色的琴音一波一波弹出来,那些怪触到光波便应声而倒。 终于一一风荷,则僵硬地跟在他身后,通红的珠子在她手中灼灼生辉,却不见她出一招一式,也就是说,这个一一风荷跟她一样,是来蹭他经验的…… 她看着经验飞快地增长着,于她而言,一个小时升个两级应该不成问题了。 她索性坐在地上打坐,目光痴痴地注视着那个弹琴的人儿,渐渐的,那人竟然化作他的脸,长发如雪,红衣翻飞,于桃花流水中拨弄着琴弦,那样的他,艳若桃妖,却又冷若冰霜……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理年龄瞬间变小,仿佛十几岁的小粉丝,眼冒桃心地仰慕着自己的偶像一般,盲目而痴傻…… 可是,她还是愿意为这样的他痴,为这样的他傻,那一瞬,她终于定下心来,不再为这样的相逢而纠结,为什么要纠结呢?跨越生死,可以再次远远地凝望,是上天给她的多大的恩赐,无需挑明,无需靠得更近,只需这样,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于他的身边,远远地仰慕他,远远地聆听他即可…… 二哥,弦虽断,人不单,妹妹在这里,永远地陪着你,陪你,到世界终结…… 一边看着他,一边盯着右下角的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间,放佛只一瞬间,可是,他却好像忘记了,一直带着她。 她狐疑地打字问他:老大,你在不在? 没回她…… 她又问了一句。 等了 几分钟,还是没回答她…… 看来,是真的挂机了…… 帮里有人叫他:老大,你还在线啊?来通宵吧!比挂机快! 她自然以为他是不在的,想着帮里这人既然喊他通宵,证明他肯定常常通宵,犹豫着,还是在帮里替他回答:他好像在挂机。 那人很意外:你跟老大在一起。 嗯……她回答,脸却不由自主有点发烧…… 小子!行啊!我们带你,你不要,攀上老大了!有人开她玩笑。 难道要她说,是老大非带她不可的吗?这样好像显得很没情商……思忖再三,她在帮里发言:你们常常通宵吗?这样对身体不好,真的,以后大家都不要通宵了。 其实她的潜台词,是想说,你们自己通宵也就罢了,拜托别拉着老大一起好吗? 他们便笑了:夏天,感觉你真像个女人似的!你不会真是女人吧? “……”她决定还是不说了,话说多了容易出错…… 而此时,突然冒出了一句金光闪闪的话:今晚不通宵了,我带夏天一个小时就下线,明天有事。 是他…… 城主说话的颜色才是金色的,不用看名字就知道…… 她脑子里轰地一响,他竟然在!他什么时候在的!有没有看见她说的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 她赶紧私聊他:老大你在啊,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一分钟也没走开!”他说。 “……”完了,那他一定看见了,现在细想,她关于通宵的那句话的确说得有些不恰当……“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她有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一直忙着刷怪啊,差点挂了,你傻坐在那里也不会给我加血!” 是哦……她那会儿一直在犯花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血条,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业是奶妈,虽然不够强大,pk时完全喂不饱他,但是他刷怪的时候还是能有点用处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次重逢,她完全没有当年玩游戏的风范了呢?感觉就像个游戏小白,还被大神的光环闪得像个花痴,这心理年龄,是真回到十几岁了啊? 叶清禾,你三十了! “我准备下了,你升了两级吗?”他问。 “嗯,两级多点。”她说,“谢谢你。” “客气了,我该谢谢你!昨晚辛苦了。” “……”他一定觉得,她一个不能通宵的人,为了给他钓鱼而熬一个通宵,付出巨大吧?为了弥补她这个口误所造成的疑点,她赶紧说,“老大,真要谢我的话,也不必带我升级这么辛苦,多给我点钱就好了啊!我缺元宝的时候给我赞助点儿,打到好装备想着我点儿,我一定笑纳的!” 她确信,她这么说话,完全不是清禾的口气了,他绝不会再疑心。 “嗯!我下了,晚安!”他马上冷淡地,下线了…… 眼前那两个光芒四射的人消失,她输了一口气,好友里,他的名字也灰暗下去…… 她也退出了游戏,连今天的任务也没有做,事实上,她对游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也许,每天上线,只是为了多看一眼那个人而已…… 出游戏以后,账号注册的页面还没有关闭,她的心再次被某个想法紧紧攫住,而这个想法一起,竟然再也无法驱除…… 311 哒、哒、哒…… 缓慢的节奏,在她房间门口停住。 她的心,也停跳了一拍,抓住被角的手紧了紧孤。 而后,门开阙。 她一动也不动。 有人迈了进来,轻而缓。黑暗中,她闭着眼,第六感也能强烈感觉到有气场在靠近。 终于,一切的声音,都在他立于床边时静止。 她闭着眼睛,可是她能感觉,感觉到他就在身边,他的影子笼罩着她,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之后,响起的便是悉悉索索之声,她知道,他在脱衣服…… 她身体绷得更紧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 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臂膀,还有她自己肩膀处的酸痛,让她想过,很有可能昨晚的那些不是梦,也想过,如果不是梦,那今晚很有可能“梦境”会重现,可是,自早上到此时,她就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她也不会把这个问题留给明天再想。 思绪混乱间,悉索声已经停止,他坐了下来,床微微下限。 她刚想动,他已经揭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的气息…… 她很熟悉…… 刹那间,短暂的眩晕。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刹那,他的双臂搂住了她,同时,很熟练的,头搁在了她肩膀,脸往她颈窝里贴…… 温暖的呼吸,瞬间便爬满她颈上的皮肤,她眼眶一热,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 安然将自己埋入她气息里的他,刚合上眼,被她的轻轻一抖给吓得松开了手,后来见她仍然躺着不动,才又放下心来,重新从背后贴近了她,轻搂她入怀,同时,左手顺势抚上她面颊,欲拢一拢她披散的发,然而,抚上的,却是一手湿痕…… 他终于大惊失色,立刻打开了灯,唤她,“妹妹?” 她侧躺不动,黑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他立即将她扳了过来,拂去遮在她面上的那些发丝,果见她脸上泪痕斑斑。 痛楚刹那吞噬了他的心,他将她紧紧抱住,唇,去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她却将手肘隔在他们之间,用她微弱的力量对抗着,头则胡乱地摇着,躲避他的亲吻。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他喃喃地说着,不让她乱动,手在她脸上轻擦,擦去那些眼泪,抹清黏在她脸上的青丝。 她仍是在抗拒,不让他碰她的脸,后来躲来躲去躲不了,便一头栽进他怀中,让他再也触不到也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却忍不住地大哭起来,揪着他的臂膀,孩子一般大哭。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头发,轻抚她的背,她的发,一遍一遍地,重复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流。 似乎,已经隔了一生不曾见面,可是,又好似,从未离开过对方身边。 流泪和哭泣,取代了所有的语言。 他抱着她,这一年以来的所有往事在脑中翻滚重现,混乱交替。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辛苦,所有的痛楚,却原来,都不是苦…… 而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一刻爆发嚎啕大哭,她思虑了一整天,知和他的碰面不可避免,设想了许许多多种话与之说,却独独没想过,自己会哭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不是委屈,不是痛苦,更不是伤心难过,她半生坚强,再多的委屈,再深的痛苦,都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更不会惹得她不顾一切地大哭,她想不明白是什么使然,一如她今天想了一天,也想不明白的那些事一样……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里,总是需要那么几次大哭的,哭完之后,才会让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明,才能让凌乱的心重新理清头绪……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止下来,从他不再紧箍的怀抱里退出来,抽噎着,慢慢滑回被子里去。 他眸中依然湿润,顺势地,也往下躺,却被她一句话给阻止。 “二哥,你走吧。”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垂着眼眸说。 他一怔,没理她,继续往被子里滑,而且坚定地搂住了她。 她挣扎了 几下,根本无济于事,转过脸来,泪痕斑斑地对着他,颤着声音质问他,“你现在就是能欺得了我是吗?欺我不能走!欺我废人一个!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一句话,疼得他心尖发颤,眼泪再一次崩出,“不是!”他大声说,同样的声音嘶哑。 “那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地你爬我床上来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过话,她总是柔柔的,轻轻的,即便是生气,声音也是碎碎的,如珠子撞击摩擦一般。 “你是我老婆!我不爬你床我爬谁的床?”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问她。 她眼泪哗哗的,盯着他,一言也不发,老婆吗?呵……她想笑,冷冷地笑。 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害怕,他将她一搂,头再次往她脖子里钻,闷闷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再赶我走……我什么都没有了,失业了,没饭吃了,你不收留我,谁收留我?” 她心口抽痛,预感他到底干了什么傻事,用力把他的头撑开,逼问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失业了?没饭吃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失业了,就是我在北京活不下去了,只能来投靠你,你不收留我,我就得饿肚子了。” “饿肚子?没钱吃饭?没钱吃饭你有钱放那么多烟花?没钱吃饭你有钱花在游戏里?你给我好好说!少给我贫!”她知道他惯用的伎俩,这又是来装可怜的吗?又是来赖的吗? 他闭上了嘴,眼里明显闪过惧意,不敢说。 “说!”她用力抹去脸上残余的泪,这个人,大约又是欠收拾了…… “我……”他犹犹豫豫的,“我……把律所结束了,北京的一切都结束了,来投奔你,你要养活我……” 说完,他又开始往她肩膀上靠,往她脖子里钻。 她用力撇开头,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愣住,她也愣住。 她的愿意并非要扇他巴掌,只是想把他不断靠近的脸给推开,可是,他却凑得这么好…… 不过,既然这巴掌已经扇下去了,就狠到底吧! “萧伊庭!你已经三十二了!拜托你做事能成熟一点吗?能不要这么容易冲动吗?可以不要再幼稚了吗?你结束律所结束一切代表什么?代表为了我付出一切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而且很不喜欢你这样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她索性坐起来,大声地斥责他。 他瞪着她,默默地听她责备,没有说话。 “你下去!”她指着地面,命令他下床。 他没有动,仍然只是看着她。 “下去啊!”她身体坐得笔直,“萧伊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让我失望!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什么时候你才能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来想一想,你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别人是怎么想的?你结束了北京的生活,你让你爸爸怎么想?你让……” 她想说,你让你那个拜过堂的浅浅怎么想?可是,这句话没说出来,她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见她终于不再说了,才问她,“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却变得坚定,“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轻松,每天都很开心,也很满足,真的。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放下一切的爱和恨,只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而且,有蒋妈妈照顾我,真心实意地关心我,爱我,我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很幸福,不再希望我这样的生活再受到任何的打扰。” “你的意思是……”他停了停,凝视着她,“也不需要我打扰是吗?” 她再度怔住。 “是吗?告诉我!”他咄咄逼人地问。 “……”犹豫之后,她说,“是……” 第305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 她握着鼠标,再一次紧张极了,对自己说,试一试,就试一试而已,绝不多留一分钟…… 她重新打开游戏,输入账号yiyifenghe,再输入密码:erge250…阙… 音乐响起,她成功进入游戏…… 她脑中剩下的,便只剩一片隆隆乱响了…… 一一风荷,还站在月光下的雪原——他之前带她刷怪的地方,一袭红衣,银发飞舞,手中的红珠滚动,衬得一双黑眸尤为闪亮…… 她屏住呼吸,一颗心跳得纷乱孤。 动了动鼠标,她的红衣便在雪原里翩翩飞动,手中的珠子转出七彩的光芒,银发也如活了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一风荷动起来,不再是傀儡,不再是幽灵…… 她按动技能键,打了几个怪,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在她身后盛开,花瓣伸展,光芒四射,霸占了几乎整个屏幕,也将整个雪原照得如白昼一般,这便是她,慈航普度的力量……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下线,唯恐露出一丝丝的马脚。 关了电脑,她犹自不能平静。 她这一生,冷静自持,理智有加,即便是在她十六岁十八岁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这般小鹿乱撞的情形,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蒋妈妈。”她唤道。 “来了,要睡了吗?”蒋妈妈问她。 “嗯。”她按住胸口,两颊居然还在持续发烫…… “来,走吧。”蒋妈妈把她推回卧室,帮着她洗浴了,换了衣裳,欲扶她床上躺着。 “蒋妈妈,不用了,我先吹吹风,有点儿热,待会儿我自己去睡就行了。”她转动着轮椅,来到窗边,洗浴之后,这脸上的灼烫感一点也没降温。 凉爽的河风吹来,吹在滚烫的脸颊上,十分舒适。 她呼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会儿也许要吃份刨冰,才能把这脸上的、心里的热度给褪下去…… 窗外,乌篷船穿梭不停,某只船头,坐着热恋中的情侣,女生靠在男生臂弯里,仰着脸看着男生甜蜜地笑,男生顺势便亲下去了…… 她看得笑出声来,这样的画面,当真很美好,爱到深处,情到浓处,便是无所顾忌了。 而她,却也没有触景自怜的酸楚,没有人会明白她今夜的心情,劫后余生,生死再见,重逢绝对是一件喜悦的事,无论是否还能靠近…… 这种兴奋长长久久地霸占着她的心,这才是她今夜难以入眠的缘由啊…… 这一.夜当真睡得乱七八糟,第二天早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登陆游戏,并且立刻打开好友名单,她唯一的好友,名字是灰的…… 她有些失落,猛然间想起,他说过的,今天有事…… 她不禁嘲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跟初恋似的? 摇摇头,安安心心地玩她的游戏了,说是安心,却哪里能安下心来?过一阵子便打开好友看一看,然而,整整一天,她都没有看到他上线…… 眼看到了傍晚,估计他不会再来了,想他堂堂大律师,哪有时间天天泡在游戏里? 于是下了线,有小姑娘来店里买东西了,看中她亲手做的一本线装笔记本,她微笑上前招呼。 小姑娘很喜欢她的本子,问她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她要给闺蜜带一本一样的才行。 可是很遗憾,她的东西每样只有一件。 小姑娘有些遗憾,可还是买下了本子,然后挑了另一本和这风格不同的,送给闺蜜。 顾客走了,她还沉浸在游戏里呢,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无事可做,脑中浮现的,还是那晚她登陆账号时,一一风荷站在雪原里,红裙飞舞,银发轻扬的画面,心中灵感一动,便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 回到卧室里,在书桌上铺开画纸,开始画画。 画月光下的雪原,画红衣银发的女子,画金色凤凰…… 脑中有着完整的画面,和女子结伴踏雪而行的,还有骑踏火麒麟的红衣男子,一样的银发飞扬,手捧瑶琴,踏火而奏出华丽的乐章…… 她并不是画画大家,只不过幼时在妈妈的 熏陶下画过一些工笔,自娱尚可,拿出去则要贻笑大方,可是,这一副她却画得很认真,心中灵感澎湃,只盼一气呵成,以致,蒋妈妈告诉她,吴潮来找她时,她有些不愿意放下画笔。 “小荷,吴潮刻意来找你的,在等你呢,”蒋妈妈催促她。 她只好放下笔来,任蒋妈妈把她推了出去。 吴潮一见她出来,喜形于色,提着手里的东西朝她晃了晃,“小荷,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 “什么?”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礼貌地问。一直小桶而已,里面装了什么?鱼? “你看!”他把桶子伸到她面前。 “小乌龟!”她失声轻呼。 “是啊!”他见她如此表情,知道她喜欢,也很高兴。 “你哪里来的?”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乌龟?” 他呵呵一笑,“我知道啊,你看你店里,好多东西多是乌龟的样子,乌龟烛台,乌龟图,乌龟徽章,乌龟钥匙扣,上次我还看见你在刻乌龟印章。” “……”她的确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谢谢……你多少钱买的?我给你钱!” 她叫来蒋妈妈,把乌龟用自家的桶子装了,要给吴潮钱。 “不用给钱啊!真不用给!一只乌龟而已,也不值几个钱!我们别太生分了!”他着急地说。 眼看叶清禾还在给他拿钱,他更急了,“小荷,你再拿钱,我可生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好邻居的吗?我下回店里的布置还要靠你参考呢,难道我也要付给你参考费?” 叶清禾见他如此说,也就算了,再三道谢。 吴潮这才高兴了,“这就对了嘛!我先回店里了,不耽误你休息!” 吴潮也是知道她的病的,知道她必须休息好,尤其晚上的休息不能耽搁。 “嗯,再见,谢谢!”她再次道谢。 吴潮走了以后,她画画的那股灵感的冲动也被打断了,低头拨弄了一下小乌龟,小乌龟缩了缩脖子,那模样,让她想起家里那只一一了…… 一一还好吗?他还在继续宠着一一吗?上班回来还会和一一说话吗? 淡淡的惆怅,更多的却是挂念,这,便是思念的滋味吧…… 和以往那么多年的思念都不一样,在美国的时候,也是很想念很想念,可那时候,总有些悲戚,心中因恩怨情仇有着太多的纠葛,纵然那时候是想要彻底放下,然而,越是想放下,内心反而越是纠缠…… 而此时此刻,仅仅是思念而已,宁静,安详,温馨,如平湖之月,如静水之舟,荡漾心间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她想,现在的她,才叫真正的放下……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放下从前所有种种,以她放下后的平静之心去回忆那些温暖,思念他的声音,也许,这也是她余生所有的生活了…… “蒋妈妈。”她轻轻地道,“把小乌龟放到我房间的卫生间去。” “放你那?方便吗?”蒋妈妈问。 “方便的。”也许天下乌龟在人类的眼里长得都是一个模样,那她,就当它是她小乌龟了吧,“蒋妈妈,它有名字的,叫一一,你叫它一一吧。” “好呐!”蒋妈妈是宠她的,她的每一句话蒋妈妈都欢欢喜喜地听,“一一,我们到你自己房间去!” 她听了微微地笑,再次打开电脑,心中记挂着的是,想看看他来了没有。 已经是晚上了,按照他从前的工作规律,他该回家了,可是,他的名字却还是灰暗的。 不会再来了吗? 她在屏幕前犹豫着,最后,还是在帮里问了句,“老大常常晚上不来吗?” 帮里很快有人接话,“你找他有事?” 第312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欺负我! “是?”他再一次反问,有些声色俱厉的意思了。 她吸了口气,眼睛转向一边,落在了他的肩膀处,“是……我……想跟过去的一切告别,彻底斩断联系,否则,我也不会隐居在这个小镇上……” 他微微地眯了眸,冷笑,“是吗?跟过去告别?为什么还要玩回游戏里来?为什么叫那年夏天?那年夏天是什么意思?是指哪个夏天?我们初识的夏天吗?既然要跟过去告别,为什么明明知道萧少就是我,你还要为我钓一个通宵的鱼?为什么要在游戏里等我?为什么我不来你会着急?会四处问我的下落?” “……”她被他问得无话可说,怔怔地,瞪着他,最后,死撑着反驳,“我没有!孤” 他盯着她,吐出两个字来,“过客。” “……”什么意思?“你……” “过客就是我!朋友不玩了,把号扔给我当小号!” “……我……只是……”她挺直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原来,她一早就暴露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他看得透透的,抓得死死的…… “只是什么?只是偷偷地在角落里凝望我,偷偷地想念我,不敢让我知道是吗?”他愈加咄咄逼人了,“只是坐在电脑前傻傻地等一天,就为了等我说话对吗?你这是在跟过去划清界限?” 她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突然之间没有了安全感。 相识十四年,她在他面前一直冷静而自持,心事从不轻易泄露,甚至于,他从来把握不到她在想什么,即便从美国回来那段极其和睦幸福的日子里,她也是有度的,有保留的,总是她掌握他更多一些,现今,他如剥笋一般,将她一层又一层的外壳剥掉,让她无处遁行,他知不知道,剥到最后,她也会只剩一颗脆弱的心…… “没有没有没有!”她无从辩驳,只能硬着头皮抵赖,而后捂住嘴,眼泪纷纷而落。 这一次,他没有去抱她,只是看着她哭,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一串串地从她手背上滑落,眼神反而更加锐利,继续揭穿她,“没有?没有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他突然下了床,走到桌前,捡起了她那副未完成的琴瑟,“既然没有,那就撕了它!让你和过去断得干干净净!让我也和过去断得干干净净!” 他双手做撕画状,只见她哭着爬过来,伸手要夺,尖叫,“不要……” 他停住不动,想起了那个夏天,他也是这般,撕碎她父亲留给她的最后遗作,她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喊:我会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他已经三十二了,而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 他眼里漫进了湿润,将画放下,哽咽,却逼迫自己硬着嗓音问,“不要?不要撕画?还是不要和过去决裂?” 她趴在床上,只是哭,哭着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摇头是要表达什么。 “你舍不得的……”他轻叹,“如果你舍得,你怎么趁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上一一的号玩?” 她身体微微一顿,原来,他这也知道了…… 没错,之前只是觉得这个“那年夏天”的男号有些奇怪,是女人,必然是毫无疑问的,可同时,还带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强烈的,想要靠近的感觉。而真正怀疑并同时确定,就是源于那晚他下线以后,一一风荷的号被人登陆。 他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登陆的时候发现的,一一风荷的号被人动过,因为,在他下线前,已经把两个号里所有垃圾都倒空了的,可是,再上线,却发现一一风荷的背包里多了两个打怪爆出来的垃圾…… 当时的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被人在天灵盖用力一击,天地都在旋转。 他甚至怀疑自己弄错了,下了线再上,东西还是依然在那里…… 能够用一一风荷的号来打怪的人,只有一个,除了盗号的…… 他抑制着自己要发疯的冲动,火速去了公安局,找到了顾队。 宋成徽的案子,自从妹妹消失以后,他就没再关注过,也不想去关注,结果反正只有一个,接受法律制裁,所以,也没去过公安局,但是妹妹没找到,这个案子在他心里始终算是没有结。 而那天,顾队办公室还有一位警员的小 孩却在那玩,好像是孩子病了没人照顾,给带到单位来了,而那孩子,却在说什么十三生肖,当时他心思完全在账号上,虽觉这孩子说话奇怪,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孩子竟然还说起了第十三个生肖是乌龟…… 好吧,他对乌龟这个词敏感…… 不免多看了一眼,却看见小孩在纸上拓印章玩,第十三生肖,就是一只小乌龟,更吸引他的,是印章上的字画,那字,他太熟悉,就算他忘了自己叫萧伊庭也还会认得那是谁的字! 看着那小镇十三景,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她在哪里,并且和小孩磨了好一会儿,还跟人家长说好话,才把那枚乌龟印章给要了来。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为了彻底解开心中谜团,他还是请顾队帮忙查清,而顾队于公于私都愿意继续调查,于是,立即联系游戏运营商协助调查,结果,查出了这个ip在江南的具体位置,居然就是印章上所绘的小镇! 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最快的飞机往她的方向飞去…… 他的猜测没有错,她果然是在这的…… 去往江南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见了面,他会怎么做。他一定紧紧拥抱她,跟她说对不起,他没有好好保护她!他要好好质问她,为什么不联系他,却躲在这小镇里,远远离开所有人!他还要狠狠地吻她,以此作为她不联系他的惩罚!他也要…… 他要对她做的太多太多! 他焦躁难耐!他魂不守舍他悲愤似火!他思念成疾! 他以为,他见了她第一眼一定非常非常激动,一定无法自持,他真担心自己会在过于激动的时候做出控制不住的事来,一路都在告诫自己要冷静。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确是冷静了……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她,素雅长裙,坐着轮椅,正在跟顾客说话,脸上甜甜的笑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并非他没见过她笑,而是,没见过她如此恬静的时候…… 他认识她十四年,她总是心事重重,即便她从美国回来后也是如此,纵然也会笑,也会开怀,但是,笑容背后却总隐藏着东西。从前,他总以为她性格如此,毕竟他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她就是个闷葫芦,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才是真正的她,最美的她吧…… 放下一切,远离喧嚣,如脱了这尘世…… 是真正地脱了这凡尘,如涅槃重生了一般,他竟然都不认识了…… 他满腔的激/情也在看见这般笑容的时候冷却。他索性不急着相见了,反正人已经找到,而且,她看起来除了脚不方便以外,一切都好,他可以不那么着急了,他要藏起来看看,她现在过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她不来找他…… 他并不以为,她是因为她的病或者脚而逃避他,既然她能从美国回来,既然她能亲口在看守所告诉她,她有病,她就做好了要和他共同面对的准备,所以,有它因? 他在小镇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住在吴潮店里,悄悄观察她的生活,看见她如孩子般向蒋妈妈撒娇的样子,看见她扬起恬静美好的笑容和顾客交谈的样子,看见她玩游戏时真情流露的表情,也看见吴潮,频频向她献殷勤的表现…… 这样的她,更让他疑惑了,既然她如此平静而开心,为什么不来找他呢?怀着这样的疑问,他很快离开了小镇,在为了燃放了一夜烟花之后…… 看她的情形,应该已经犯过病并且治好了,想到这里他就心痛如绞,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他首先便去本省省会的几家大医院查,看有没有她的看病记录。 医院本着为病人保密的原则,自然是不会说的,好在他有顾队的帮助。顾队亲自来杭州,带着公安局的介绍信,才查到叶清禾的确在某家医院住过一星期,而且,她之前治疗的医院,在北京…… 他脑中轰然作响,懊悔得几欲吐血。原来,她竟是回了北京的!原来,她竟是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而他竟然全然无查!他得有多大意! 和顾队再次赶回北京,却查出一个惊天大秘密,而这个大秘密,彻底攻跨了他的心里防线,在他千疮百孔的伤口上,狠狠洒了一把盐…… 他的母亲,他深爱的母亲,口口声声说,永远陪着他的母亲…… 呵…… 那些事,他简直不想再去回想…… 只是,果断地决定了该怎么做…… 他用了十来天的时间,结束了北京的一切,也和母亲有过一次,唯一的一次谈话,而后,直奔江南而来,身后,是母亲凄厉的哭声和磅礴的眼泪…… 想到母亲,他心里再一次地狠狠一痛,迅速将这个名词从脑中挤出去,只看着眼前哭泣的她。 他站着,她依然趴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流泪。 他的脸上笼着森然一层严肃,“叶清禾,你总是说我不对,总是说我幼稚,总是说我长不大,总是说我不成熟,用你自己的话反问你,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想一想?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有没有倾听过别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十八岁的时候,你说我幼稚,你给我树立你认为正确的成熟的人生观,我按着你指引的,去走了。二十四岁,你还说我幼稚,你要远走云南,你有自己的大事和心愿,你要我成熟,我听了你的,放了你离开,我自己努力工作,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以你认为的成熟的模样迎接你的到来。二十七岁,你嫁给我,却突然要去美国,我不想让你去,你却铁了心不愿留下,我那时候问自己,究竟是谁在任性,谁不成熟?可是,我仍然放了你远去,自己留下,朝着你认为成熟的目标继续前进。现在,我三十二岁,我们经历了结婚、分离、复合、家仇、还有生与死的考验,你仍然还在说我不够成熟……” 他冷笑,“叶清禾,我只想问你,到底什么是成熟?这么多年了,从十八岁开始,你教给我的成熟是努力用功,奋力拼搏,不做纨绔,不当废柴,成为一个有报复有志向并为之努力不懈的人。叶清禾,我做到了,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在朝着你所定义的成熟概念而奋勇直前,不屈不挠,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在我自己心里,我认为的成熟是什么?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他眸中一片黯然,垂下头来,可是,紧紧只是一瞬而已,重新抬起眸的瞬间,双眸里立刻又灼灼生辉了,“我想要的成熟的生活,只是有你而已……不管我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我是大律师萧伊庭,还是街头混混萧二,我终极追求的,只是你……没有了你,我努力的十四年又有什么意义?我又从何而来奋斗的动力?” 她听着他说话,原本已渐渐止住了哭泣,可是一句“没有了你,我努力的十四年又有什么意义”,却让她再一次地,泪如雨下…… 他重新走回床边,把她往里挪了挪,自己在空出的位置躺下,背心接触的床单,一片冰凉,全是她的眼泪。 他忍了,也没去安慰她,双眼一闭,道,“我累了,很困,想睡觉,闹腾够了的话你也睡,没闹够明天再继续。” 正被他的话揉得肝肠寸断的她,听了这话,觉得他这又是无赖上了,坐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瞪着他,抽噎不止,“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我要睡觉了!你爱睡不睡!”他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答。 “可是……我有让你睡了吗?”她擦了擦泪,可是无济于事,下一波眼泪又滚滚而出。 他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说了,前十四年我按照你的模式生活,已经很累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模式生活!我要为自己而活!” “……”她盯着他的背,只觉现在的他,跟刚才判若两人,适才还不停往她脖子里拱的男人,现在变得又臭又硬,根本撼不动了…… 她抽噎了一会儿,推他,“那你也去别的房间睡啊!别在我这睡!” 他不理。 她又推了一把。 他便出声了,“你有本事就把我弄走!没本事我就睡下了!或者你自己去别的房间睡!” 她被噎住,半晌,哭着说,“你这还不是摆明了欺负我吗?我现在这样子,我一个瘸子!一个废人!你让我怎么搬动你?我怎么走去别的房间?!” 背对她的他,没有转过身来,脸沉得如一块铁板,语气透着凶狠,“你别给我装可怜!叶清禾!虽然我也知道你这病让你饱受痛苦,也深悔自己没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但是,我太清楚你,病痛根本击不垮你,瘸子废人之类的话你也就拿去蒋妈妈那里讨讨宠,我这里,你是讨不到好的!你要想笑,哪怕你全身瘫在床上,你也能笑得出来!” 她听 了,大怒,拿起枕头狠狠砸在他身上,哭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还这么凶我!我是病人!是病人!” 自此,无论她怎么打他,他也不说话了,一副你爱睡不睡的表情。 她打了几下,也没了力气,今晚光哭,就耗尽她所有体力了…… 枕头放下,一个人坐在他背后低低地抽泣,哭了好一阵,他仍然没有理她,她最后也没了力气哭,更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睡觉,只好在他身边躺下,仍是在流泪,然而流着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第306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说话的人,叫过客。 “没什么事,只是,昨天说好要给他一个东西。”她编了个谎话说。 “要来的话早来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你不用等了。”过客又道。 “哦,谢谢。”时间的确已不早,她下了线,回到房间又画了一会儿画,便休息了孤。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这种声音有些熟悉,她闭眼冥思了一会儿,有些时光错乱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在萧家的那些日子里,每天也是被这样的声音给闹醒…… 一一,又调皮了哦! 她起来,自己下床,挪到轮椅上,轻快地转动着轮椅,进了浴室,果然是它,在那抗议呢,是肚子饿了吗? 她轻笑,顾不得洗漱,就转去了厨房,想找点剩饭或者菜叶什么的给它吃。 厨房里,却杵着一个吴潮,在那忙活。 “吴潮,你在干嘛呢?我蒋妈妈呢?”她拿个小碗,装了点剩饭剩菜,准备给小乌龟拿去。 吴潮急了,“这个不能吃!我在这给你烧水煮面条呢!蒋妈妈买菜去了,今天我给你煮!”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是有过的,叶清禾没在意,只举着碗跟他解释,“不是我吃,我给小乌龟吃的!” 误会了她,吴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呵呵,我以为你自己吃呢!我说小荷,人家小姑娘养宠物都爱养个猫儿狗狗什么的,再不济也养兔子荷兰猪,毛茸茸的,多可爱,怎么你就喜欢乌龟呢?” “嗯……因为乌龟……活得长久啊!”她笑着说。 小乌龟在她生命里存在的意义,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她不会跟人分享的秘密…… “可是小乌龟丑不拉几的……”吴潮是个实在的小伙子,不会说漂亮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完全没去考虑攻击别人所爱会有怎样的后果…… 结果,叶清禾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了,若不是她一贯的涵养在那,她差点回嘴了:我的小乌龟才不丑!我的小乌龟是最帅的! 回到房间,把小碗放在小乌龟面前,看着它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了?真的一点也不像叶清禾了,越来越幼稚,越来越沉不住气,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像回到那些爸爸还在当教授时,自己和师兄师姐们斗学的脾性了,吃不得半点亏,也不愿意服输,还差点牙尖嘴利了…… 她叹了口气,出去看店了。 吴潮的面条还没煮熟,可是,河对岸的云吞店服务员却给她端来了一碗云吞,热气腾腾的。 “我没叫云吞啊!”她这两天早上都是吃的这个,还是蒋妈妈亲手包的。 “蒋妈妈给你叫的,付过钱了。”服务员说,“你先吃,我过会儿来收碗。” “好,谢谢。”那家店的云吞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生意特好,早上也正是最忙的时候,能抽出人手来给她送,她真挺感谢的。 吴潮煮好面出来,她已经吃完了。 吴潮端着面碗,有些傻眼。 她也有些傻眼,不过,觉得这样更好些吧,不要太麻烦吴潮,于是道,“要不……你自己吃了吧?” 吴潮只道自己之前说小乌龟丑得罪她了,悻悻地端着面碗回自己客栈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说小乌龟丑的……” “……”就因为不是故意的才闹心呢!不过,嘴上却说,“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啊!” 吴潮欲言又止,回客栈了。 今早的生意有点好,接连不断的,一直有顾客光临,或看的,或买的,直到快中午了,她才有功夫休息,蒋妈妈也买菜回来了,笑眯眯地问她,吃早餐了没有。 “吃了。”她打开游戏,蒋妈妈也去厨房做午餐了。 世人形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用“劫”这个字的,说某某人是某某人这辈子的劫数,也有人用“魔”,究竟是劫还是魔,倒不是那么重要,一句话,这个人是逃不掉的命中注定…… 萧伊庭于她,也便是如此吧…… 她曾跑遍半个地球,也曾徘徊阴阳两界,可最终,还是在这混沌世界再遇了。 说是天命如此,可是,这样的陪伴会有多久?游戏总有一天会结束,那时候又该如何舍得? 理性的她,原本该思考这个问题的,可是,有些东西就像吸足了水分的种子,自心内破土而出,怎么也阻挡不住生长壮大的势头。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感觉——失控。失控地想登陆游戏,想要见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自小阅读类目多而杂,父亲也从不限制,十几岁的时候无论从经典文学还是自通俗文学里,都读到过许多关于爱情的篇章。她曾问父亲,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父亲和她的关系,既是父女,也是师为友,倒不避讳和她谈这个问题,而且,许是针对她的年龄,给她解释,爱一个人,就是每时每刻都想见到她(他),哪怕刚刚和她(他)分开五分钟,又觉得许久不见了一样,而且,只要听见她(他)的名字,听到她(他)的声音,或者看到哪怕像她(他)的身影,心都会狂跳不止。 那时,她就想,这不就是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在过往的十四年里,她是质疑这句话的,总以为,爱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像父亲形容的那样,至少她就不是。 她那么那么爱他,可是,她却从没有过父亲形容过的那种感觉,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她在美国岂不是不用度日了?她想,如何去爱一个人,那是因人的性格和经历而异的吧,至少她叶清禾永远都不会像父亲形容的十八岁小女孩那样去爱一个人…… 然而,到了今天,在她早过了十八岁的年纪,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兜兜转转,竟然无端端地生了这许多的少女之心,这还真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她一边笑自己,一边打开好友界面,他的名字,是鲜亮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他说话,他的私聊却先发过来了: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随在后面的便是他的坐标。 这命令的语气,显然跟他从前还不知她就是一一风荷时命令她去雪山之巅陪他看风景一样…… 而她,也回到当初游戏里那个一切以他为尊的小一一,骑着可笑的小坐骑,慢悠悠地跟着他给的坐标,奔赴目的地…… 脚步停住的时候,她的心跳也差点停住了…… 竟然,又是这里…… 雪山之巅,悬崖边上,他席地而坐,红衣白雪,瑶琴横陈。 十四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说:一一,我喜闹不喜静,喜聚不喜散。一一,我怕孤独。一一,你玩到什么时候? 她告诉他:我会比你多玩一天…… 而后,他向全世界宣布:一一风荷,我们一起走到世界终结…… 昨日重现,萧少依然是万人之上的城主,而一一风荷,却已经变成天地间一缕幽魂,她,也再回复不了当初…… 孤独注定,世界终结无缘,二哥,我来了,来陪你,可是,两个世界的我们,我要怎样才能让你不孤独? 电脑前的她,捂住嘴,握着鼠标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茫雪原的他,和他身后红衣的一一风荷,视线已模糊。 雪原如此辽阔,天地如此浩大,即便他是最强大的城主又如何,和这浩渺雪原相比,也不过天地一砂砾而已,纵然他浑身光环,足以照亮整个雪原,纵然他身后永远跟着一个一一风荷,可是,坐在悬崖边的他,背影寂寞得让人心疼…… “来了。”他问。 她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一个字:嗯。 “怎么不说话?”他问。 她不说话?她有多想说话!她想告诉他,二哥,你不孤单!妹妹就在你身边!可是,她不能! “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他忽然问道。 “啊?”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字。这是昨晚和过客说的,过客这么快就传话给他了? “你要给我什么?”他又问,风吹起了他的红衣,白雪皑皑中,他银发飞扬。 “我……”她什么也不能给他……她只是一时搪塞之词而已,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也说不出“我是骗人的”这句话,灵机一动,想起包包 里还有做任务奖励的烟花,她赶紧道,“我想给你看这个。” 说完,打开背包,双击烟花,阴霾的天空,冰天雪地里,火树银花爆裂开来,如流星暴雨簌簌而落,又如桃瓣缤纷飘飘洒洒…… 她把所有的烟花一口气全部点燃,寂寞空旷的雪原顿时热闹起来,只要把空廖的天地里,每一个角落都充实得满满的,就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了吧……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的繁华全部落幕,他才说话,“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她哑然,其实,她知道,烟花这个任务奖励他肯定比她的还多,真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 她呵呵一笑,“没什么啊,我自己想看,一个人看没意思。” 他很久没有说话。 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肚子的话唯恐说错一个字儿露馅…… 寂静与尴尬中,他终于出来一句话,“你也是一个人吗?” “……”那个“也”字,听得她心中顿时酸意泛滥成灾,她很想问他,你不是有城主夫人吗?这样问才符合她和他是陌生人的身份,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样去戳他的伤口,只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 他又安静了下来,她也索性坐在雪地上,和他并排,却隔着一段距离,毕竟,两个男号这么坐一块,实在太奇怪了…… 这样的视角,可以看到连绵群山,尽数被冰雪覆盖,天空阴霾得没有一丝暖意,即便身边的他,衣红胜火,仍不能点燃这冰原,不能化去那坚冰。分明是夏天,可她的手指触着键盘,却好像触在那些冰山上一样,指尖发冷。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却如同触到了火,急速弹开了来,只因他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夏天,我喜闹不喜静,喜聚不喜散。夏天,我怕孤独。 她的手僵在空中,盯着屏幕上那一排字,心口顿时被揪得死死的,脑中更是纷乱一片,轰轰作响…… “夏天,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在她还没从这一字不差,仅仅只是把一一改成了夏天的对白里反应过来,他再次甩过来一个重磅问题…… 她除了脑中继续轰轰作响,已经没有其它反应了…… 好不容易,才生生把这两段话吞咽下去,思绪万千,千头万绪,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傻傻地回复了一句:城主,你怎么了? 他再次沉默…… 她只好装不懂,继续傻傻地问,“城主,你是本区老大啊,帮里那么多兄弟,敌对帮那么多对手,你怎么会孤独呢?城主,不孤独,有很多人陪着你的。” 他没说别的,发过来两个字:呵呵。 “……”“呵呵”这两个字果然是聊天终结者…… “夏天,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你知道吗?”他说。 “……”她想说不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啊……虽然她知道……混乱中,她问,“男的女的?” “女的。” “……”为了表示她跟他想起的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决定抗议,而且语气很严重,“城主!!!我是男的!!!男的!!!”还故意用了很多惊叹号,仿似这个联想让她受了许多侮辱似的…… 他再度:呵呵。 她也想呵呵了……再三反思,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怀疑了?难道是因为她昨天登录的那一小会儿? 不会…… 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至于那么大意,这游戏跟qq和别的不一样,并不能在登陆界面显示登录信息,她也没有在上号的时候打开录像功能,他更没有绑定手机密保通知那些玩意儿,否则,她昨天根本登不上去…… 而且,为保万无一失,她甚至在退出的时候,将号摆放在原位,和他下线时没差别…… 所以,按理来说,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发现有异样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觉得号被人动了,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夏天啊! 最后,又细细思考了一遍,再次确认没有问题,因为,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真的对她起疑心的话,早就咋咋呼呼的非探个究竟了,而且,能顺利登上一一风荷这个号的人,对他来说, 是怎样的意义?他不满世界找他的妹妹去了,还有闲心坐在这里看雪? 也许,只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冰川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岁月吧,所以伤感了,而把她叫来,想跟个人说说话,毕竟他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性格,苦了这么久,闷了这么久,也真的憋够他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叮嘱自己要小心,决不可再露出任何破绽,也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其实,此时的她,已是如履薄冰的感觉,理智上,她甚至明白,应该从此抽身离去才对,然而,她舍不得…… 第307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我的人 “夏天,我收你为徒吧!” 金色的字,在聊天频道里格外刺目,同时,也刺激着她的心脏…… 收徒…… 他一句“孤独”,一句“你也是一个人”,分明是和这整个世界划清了界限,不愿与任何人靠近,可是,为什么偏偏的,找上了她…孤… 她终究,还是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也许,真的该终止了…… 不管他是否察觉些什么,她都已经和他走得太近,这绝对是不妥当的…… 她一个一个字地,在键盘上敲:城主!真的吗?我好荣幸!可是,我玩不了几天了,我今年高三毕业,马上要被爸妈送出国念书了…… 帮里反正有人猜她是中学生,她索性就假扮一次中学生好了…… 这一次,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不会看见,电脑彼端的她,早已经对着屏幕泪流满面……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渐渐远离他,每退后一步,她的心就狠狠地抽一下,这个游戏投身进来容易,再退出去就如此地难了…… 须知,他们,原本就不是一场游戏…… 慢慢地退到了传送口,进入光圈,就是另一个地图了,她远远地看着,看着雪原悬崖边的他和一一风荷,如两尊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最后,在广袤雪地里,变成两个红点,看不见他的瑶琴横陈,看不见她的满月红珠,看不见他们,白发胜雪…… 最后,一狠心,钻入了另一个地图,一个光圈的距离,这边,是绿荫成碧…… 在地图里一直骑着坐骑横冲直撞地瞎逛,面对着屏幕,眼泪却不停地纷纷直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年岁越大,越是脆弱,当初离开他去美国的时候都没有哭,甚至,看着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结婚礼堂,也没掉这么多泪…… 叶清禾,你越来越没用了! 她在内心里对自己凶了一句,而后使用轻功,在地图里横冲直撞起来。 忽然,她血槽一空,被人秒杀在地。 她一看,是敌对帮派的…… 她只是一朵小花,不是城主身边那朵全区第一的强花,面对敌人,她只有死路一条,可她却立刻用道具原地满血复活,然而,那又怎么样?对方一刀砍下来,她再次躺倒。 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跟谁在赌气,是为什么而赌气,再度原地复活。 毫无疑问,这样的后果,是又一次被秒。 于是,复活,被秒,再复活,再被秒。 她自己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她的包里再没有了复活道具…… 也是在此刻,她才发现帮里好多人在问她:小夏天,你怎么回事? 她也是在此刻才想起,她被敌对帮杀了,帮里是有系统提示的,只要是帮会的人都能看到。 她不想回答,趴在地上,也没有回程,就这么看着屏幕上复活提示界面里的秒数,一秒一秒地读。 那人嘲笑她:“小垃圾,你还挺有骨气,想害我红名吗?也只有垃圾才会出这种傻瓜招数!爷多是钱洗红名!” 事实上,他的名字已经血红血红的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红名这回事,她只是心里堵得不舒服,伏在地上,她问自己:如果是以前的叶清禾该怎么办?不要再这么不理智,叶清禾,已经是死去的人了…… 她还没想出答案,那人却一直在那继续挑衅,“来啊!再复活啊!把我送进监/狱啊……” 他这行字刚打出来,就见眼前红光一闪,琴音巨浪般汹涌滚过来,那人应声而倒,被秒掉了,因为红名,装备和道具还爆了一地…… 是他…… 只有他的琴才有这么大的能耐…… 果然,一对璧人,红衣袅袅,银发飘飘,翩然而来,高高的麒麟上,他傲然而视,“来啊!你复活啊!有本事把我送进监/狱啊……” 他学着那人说话。 可惜,那人却没有这气魄,点了回城,瞬间从地图消失了…… “城主威武!”帮里有人欢呼 。 与此同时,她看见,一团一团的光圈齐齐涌了过来,是帮里的高手们,都主动地来救她了,只不过,没有他动作快而已……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只见红光突然消失,地图上没有了他的踪影…… “小夏天,没事吧?以后有难处就在帮里叫你一声,我们随叫随到,别傻傻地给人欺负!”帮里的人关切地问她。 自动回城复活时间到,她回到了安全区,看见这句话,还是有些感动的,“好的,谢谢你们。” 只是,他却始终不再说话了…… 她心中酸酸楚楚的,既然决定退出,就下线吧…… 这念头一转,她的鼠标已经放在了退出游戏上了,却突然看见系统提示:你的仇人xxx被萧少在雪原(39,127)击杀。 她愣住,他竟然去追杀那个人去了…… 而后,便不断地出现这同一条系统提示,只是地点和坐标发生了变化而已…… 她忘了退出游戏,只是盯着提示看,那人至少在他手里挂掉了十几次…… 终于,那人的喇叭吼起来了,全区的人都可以看见他骂人,带国骂三字经的:萧少,xxx,欺负人很好玩吗?然后,居然还问候到他的女人…… 说实话,叶清禾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玩家,输不起了就开骂,还骂得超级难听…… 他根本就不理,屏幕上继续不断弹出那人被他击杀的提示…… 那人打不过,除了骂街以外别无本事,并且逼问他:萧少,xxxx,老子不过杀了你帮一个小号,你犯得着追着我满世界杀吗?你们没杀过我们帮的? 他终于有了回应:我的人,你也欺负得起? 她在电脑前再一次泪崩…… 我的人…… 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场景,苏苏生日宴会,他铁青着脸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对她说:妹妹,我们走。 她被姜渔晚冤枉偷钱买鸡血石,他在老师办公室里设计引得张萌她们招供。 运动场上,别人递给他水喝,他一把抢过她的水,咕噜咕噜往里灌,然后说,他有洁癖…… 太多太多的青葱片段,每一个场景都和此刻契合在一起,每一个场景,他都用他强大的气场在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人…… 最终,那个人被他追得下了线,他意气风发,凯旋而归。 帮里人便笑:夏天,城主对你真不一般啊,还从来没有为了哪个人杀得人家满服跑呢…… 是吗? 可是,越是这样,她却越不安啊…… 喧闹的聊天频道里,插/入他金色的字:过来。 “干嘛?”她抹着眼泪问。 他没回答,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跟着他的坐标去了,泪痕未干。 一边跑一边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能哭!做回从前的叶清禾!叶清禾从来不脆弱!叶清禾就算身负血海深仇也不会掉眼泪! 然而,这样的自我警示,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来到他的身边,正是师徒结拜的npc处,他邀请她组队。 她没点确认。 他便说:确认啊!不是还有几天才出国吗? 她寻思着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相信她真是一个中学生? 如此一想,才终于点了确认,而后,两人师徒礼成。 “徒弟!升级去!”他喊她。 她没有反驳,点了跟随,屁颠屁颠跟着他走了,跟在他和一一风荷的后面,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画面…… 整整练了一天级啊! 他一句话都没说,她蹲在地上,像个傻瓜一样,对着电脑发了一天呆,除了有顾客来的时候离开一下,就连午饭,也是在电脑前吃的。 她吸取教训,绝不再乱说话,所以他不开口,她也坚决不先挑起话题,以免出现漏洞。 第313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被我收拾的 心中有事,终究是睡不踏实的。 她很早就醒来了,天还没亮透。而他,倒是睡得安安稳稳的,姿势也没变,还是背朝着她,呼吸均匀。他们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昨晚睡下时的距离,十公分宽,一晚下来,谁都不曾逾越。 眼睛肿胀得厉害,想是昨晚哭得狠了,脸上的皮肤也绷得紧紧的,全是眼泪的残痕。 她觉得不舒服,想起来去浴室洗一洗,也有些内急了,平素都是蒋妈妈帮她的,可今天这样,方便叫蒋妈妈进来吗孤? 她斜眼看着他。天气炎热,她又禁不起风,晚上睡觉是不开空调和风扇的,所以,他此刻无遮无盖光膀子睡着,浑身上下就穿一条内/裤…… 虽然,他一直就属于偏瘦的身形,但因为热爱运动,所以肌肉线条从前是十分优美的,而今从他背影来看,倒是又瘦了好些,不过,却显得腰身更窄,这么侧躺着,臀线也更显圆翘。 她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去,坐起来把自己的毯子扯过去盖在他身上,遮住黎明灰白的晨光里他身体的轮廓。 蒋妈妈总是起得很早,此刻在外已经有了响动,她于是喊道,“蒋妈妈!蒋妈妈!” 喊完之后看他,仍是姿势不变地躺着,也不知醒了没有,想来是在装睡吧。 蒋妈妈听见她的呼喊,过来敲了敲门,“小荷,你叫我?” “嗯!进来下。”她说。 于是蒋妈妈拉开了门,见两人躺在床上的情形,倒是略有尴尬,可是,却并不惊奇,所以,显然蒋妈妈已经跟他暗中达成共识了,不然,他哪里来的钥匙可以进门? “要我帮你?”蒋妈妈问。 “嗯。”她准备下床。 蒋妈妈刚要走过来,却听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蒋妈妈,您先出去。” “……”蒋妈妈顿时尴尬地站住了脚步,而后笑笑,“好。” 说完,便往外退去了。 叶清禾急了,她是真的急啊,叫道,“蒋妈妈,别啊!我……” 可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蒋妈妈就给了她一个别具意味的笑,非但出去了,还把门也关上了。 “蒋……”她再次被噎,冷眼看着身边的他。 他翻了个身,仰躺着,继续睡。 所以,她的冷眼也好,抗/议也好,全都一场空,他根本没看见…… 她咬着唇,心中主意已定,没叫他,自己下了床。 床头是有足支架的,只是她自己不喜欢用而已。她双足下地试了试,觉得自己或者不需要,而且早上的情况一般还比较好,便撑着家具慢慢站了起来。 并非完全不能走,只是依赖轮椅和蒋妈妈久了,而她自己也有了惰性,才将自己桎梏于一张轮椅之上,以致,这么久以来,行走这个最基本的技能,于她,却有些陌生了。 站稳之中,仍是觉得双腿没那么有力,一度,她不敢迈开腿,可是,转头看见闭着眼睛怡然睡着的他,心一横,慢慢地扶着东西迈开步,朝轮椅走去。 这个轮椅,她一直放在床边的,昨晚竟被他拿开了…… 扶着东西一步一步地挪,总觉得使不上力,可是她本性原就倔强,偏要做给他看,咬着牙努力坚持着,然而,最终没走几步,还是被绊倒了…… 笨拙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她就不信他没听见! 可是,他还在那安然自得地睡着! 她撑在地上,身上摔得疼,她并不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竟然心里酸酸的,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够了,昨晚将她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她再也不要哭了! 她求助地看向卧室门,大声喊,“蒋妈妈!蒋妈妈!” 只是,得了他命令的蒋妈妈,怎么会再进来? 她回江南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助,而这个让她无助的人,竟然还是他! 回过头来,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把头扭向一边,不理。 “为什么不叫我?”他终于有反应了。 她仍是没理他。 他便下床来,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 身体离地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地,泪盈眼眶,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恨!从来没有这么可恨过!贴着他裸着的上身,好想转过脸去狠狠在他肩膀咬一口出气,可是,这个想法只在心里一闪而过,没有付诸实施。 她不要这么做,叶清禾不会这么做…… 他始终阴沉着脸,将她抱上轮椅,然后推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挤了牙膏,装了水,欲亲自给她刷牙。 她却扭开头,“我自己来!” 他便把水杯放在洗漱台上,牙刷也递给她。 待她洗漱完毕,他早已备好温热的毛巾,在她脸上胡乱一顿擦,末了,还挤了洗面奶,给她一顿好揉,那不是洗脸,那是搓面,她皮都快给他给搓下来了…… 最后,按着她的脸给她清洗,水猛得,她不敢睁眼睛。不过,她睁不睁眼睛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此刻,镜子里的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原本明亮水润的大眼变成一道缝了…… 最后,他把她推到马桶旁,打算抱她。 她僵持着不肯,“你出去!” 他这回倒是没跟她犟,把她扶好之后就出去了。 那么准确的,待她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进来了,并且穿好了衣服,正装裤子和衬衫,道貌岸然的,看不出一点无赖迹象,可是,做的事却是如此的……讨人厌! 两人都冷着脸,他推着她出了房间。 蒋妈妈见他们出来,特高兴,马上招呼,“嗳!姑爷,小荷,起来了?” “……”叶清禾无语,蒋妈妈这“姑爷”二字也叫得太顺溜了…… 小餐桌上,放了三副碗筷,明显就有他的份…… 而正在这时,外面却响起了吴潮的声音,“小荷!蒋妈妈!吃江米糕吗?我家里人给梢来的!” 随着话音一落,吴潮人也进来,端着一只盘子,里面装着还在冒热气的江米糕。 萧伊庭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吴潮见桌上三个碗,马上笑道,“蒋妈妈,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吃早餐?碗都给我准备好了?” 蒋妈妈有些尴尬,马上道,“我……再去拿一个。” 吴潮这才发现,萧伊庭也在这里,马上笑了,“咦,你也在这?昨晚都没回来睡啊!去哪里了?这么早就来逛店?我跟你说,纪念品什么的,全镇就我们小荷这家店的最独特,你没来错!” 我们小荷…… 他的脸又沉了几分。 “来来来,吃江米糕,你也一起来吃吧,北京来的客人!”吴潮很有主人范的把江米糕放在桌上,当然,首先是要给叶清禾尝一个的,可是,却发现叶清禾的眼睛肿得吓人,惊问,“小荷,你的眼睛怎么了?” 饶是叶清禾聪明伶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蜜蜂蛰的? 却听身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不听话,被我收拾的!” “……”此话一出,不仅震惊了叶清禾,也让吴潮大跌眼镜,死也想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而说话人,在投了这颗炸弹以后,便站起离桌,往外走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啊?”吴潮结结巴巴地问。 叶清禾沉着脸不说话,蒋妈妈只好道,“吴潮,你帮我去厨房看看粥好了没有,好的话就帮我盛一下啊!” 吴潮一头雾水,摸着脑袋进去了。 没了外人,叶清禾委屈地朝蒋妈妈哭诉,“蒋妈妈!您到底是我的蒋妈妈还是他的?” 蒋妈妈细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确定是哭的,不是真的被收拾,才放了心,就说嘛,她怎么也不信姑爷会打人…… 而后,便笑了,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小荷啊,这一个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当然是男人!” —————————————————————————————————— 亲们,今天的更新提早结束了啊,明天见~!!!! 第314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炫婚 什么叫一个家里…… 这是她的家啊…… 吴潮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耷拉着脸,对蒋妈妈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很是不满孤。 吴潮在她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盛了粥出来,开始吃早餐,就着他家的江米糕,以及蒋妈妈蒸的蒸饺,拌的小菜阙。 不多时,已经出去的萧伊庭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大箱子,还带着一只小桶。 叶清禾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你,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 他阴沉着张脸,直接拖着箱子进了她房间。 她赶紧地,也转着轮椅,跟着他去了。 只见他把小桶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他的衣服,他一件一件取出来,通通放进了她的衣柜里。 “你是打算长住这里?”她这真是明知故问了…… 他看了她一眼,半晌,说了一句,“我带一一来找他老婆!” “一一老婆?是谁啊?”她蹙眉,转瞬明白过来,那是小乌龟!“那乌龟是你的?” 他继续默默收拾衣服,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的乌龟!你舍得给吴潮?”她靠近那只小桶,往里一看,他果然将北京那只一一也带过来了! 他再度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有人酷爱乌龟啊!客栈老板要拿来献宝讨好心中女神啊!” “……”要不要这么酸溜溜的?她伸手进去戳了戳,不知道一一是通人性还是怎么的,在桶里开始不安分了,爬来爬去的。 他便冷笑,“乌龟都记情啊!比人可爱多了!” 终于等他把衣服收拾完毕,他把箱子放好,蹲下来,蹲在了她的面前,双手撂起了她的裙子,触摸在她腿上。 “你要干嘛?”她缩了缩,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地给她按脚。 原来,他是要给她按摩。低着头,表情严肃,很是认真…… 她俯视着他,只在此时,才发现,他一只眼睛隐隐的,似乎有些发青。昨晚和早上,一来光线太暗,二来她一直情绪激动,大哭不止,竟然没有看清…… 是不是,他放弃了北京的一切来她这里,又被打了? “你眼睛……”她忍不住问。 可是才说了三个字,他就说,“你昨天打的!” 昨天?她昨天什么时候打他眼睛了?她不小心打到的,是他的脸颊啊! 她沉默了,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挨打了的…… “你这样放下事业来到这里……”她黯然重复谈起这个话题。 可是同样,刚说了半句,又被他把话截了去,“这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现在不是要住我这儿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又要给我讲大道理?又要批评我了是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事业为重,你不就是不想我放弃北京的事业吗?可是我昨天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本质上就是一个混混!从前是!现在还是!我不介意以后仍然是!让事业xx的见鬼去吧!” 他还以为,她不会看见他这点瘀伤呢……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眼睛上这块淤青,是跟老大在一起的时候被揍的,至今天,颜色已经极淡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回北京这十几天,不仅要把律所的事、家里的事全结了,还被辰安拉出去帮老大追嫂子,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自己婚姻这条路也走得那么艰辛,他帮老大,谁来帮他呢? 想起种种,心中总是刺痛,可是,他仍然强颜欢笑,陪着老大老三疯,他们兄弟三人,辰安已经幸福了,老大的幸福也快点来到吧,至于他自己,他会努力去争取…… 而事实证明,他装得很成功,不是吗?老大他们谁也没看出来,他心中装着多少事…… 叶清禾听得他如此暴躁的语气,识趣地闭了嘴,她其实,只是心疼他被打而已,他都三十二岁了,还要被老爸揍…… 也不知道 他在哪里学的按摩,更不知他手法对不对,但是按着脚很舒服,她怔怔地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出了神。 良久,他往外看,“那客栈老板怎么还没回去?” “……”难道吴潮不回去,他就不去吃早餐了吗? 他站起来,提上装一一的小桶,径直走向浴室,边走还边说,“一一,不着急!马上就跟老婆在一起了!”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 待他让两只乌龟放在一块后,他将浴室门一关,还说了句,“小别胜新婚啊!” “……”她再度无语,真是二到一定境界了…… 而后,他不知为啥又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件东西来,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抓起了她的手时候,才发现是那枚红宝石戒指。 他动作迅速而有力,根本没打算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那只戒指便套在了她的手上,之后,冷冷淡淡地对她说,“你可以试试取下来。” “……”潜台词是什么?会好好收拾她?她可是从来不怕他威胁的…… 她摸着这颗失而复得的戒指,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发呆,直到他身影不见了,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居然没有推她出去就自己吃早餐去了?不是嫌弃吴潮吗? 她只好自己转着轮椅到了餐厅。 吴潮还在那吃早餐,他这是喝了几碗粥了?非耗在这里干什么? 而他,却趾高气昂又冷淡严肃的样子,“过来!” 这台词多熟悉,跟游戏里一模一样,想要她去他的身边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么喊她?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她能不能去…… 吴潮在这里,她不想出什么状况给别人看笑话,默默地往他这边靠近。 吴潮叼着一只蒸饺,被萧伊庭这样的语气给惊呆了,实在忍不住,问道,“这位北京来的兄台,你和小荷很熟吗?是她什么人?哥哥?” 能够这么命令她,之前还放话说收拾她至哭,大约只有哥哥了吧……虽然他仍然想不通,美丽聪明的小荷有什么值得训斥的…… 她来到萧伊庭身边,他正好咬了一口蒸饺,皱皱眉,扔进她碗里,“这个,煎得有些硬了。” 她瞪他,这是故意的吧?有意思吗? 吴潮则更是瞪大了眼睛,硬了就给小荷吃?这是哥哥吗? 当然,他夹到她碗里去的,不仅仅只有他吃的饺子,也有蒋妈妈做的其它早餐,只除了江米糕。 “小荷,试试江米糕吧。”吴潮讨好地笑着说。 他眉一皱,把自己喝了两口的粥也给了她,“这个你喝。” “……”她静静地坐着,也不揭穿他,也不吃他给的。 只是吴潮觉得更奇怪而已,怎么这个哥哥,总是给人吃剩的啊? 他三口两口吃完,忽然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出去了,老婆,乖乖在家里。” “老婆?”吴潮终于激动了,失态地看着叶清禾问,“小荷,你结婚了?” 萧伊庭看了他一眼,进了房间,出来时,多了公文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本本来,扔给她,“保管好,房产改名要的。” 改名?!哪里有房产要过户? 更震惊的人,还是吴潮…… 他盯着那写着结婚证三字的本子,顿时,心碎成一片…… 萧伊庭走了,吴潮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再一次问叶清禾,“他真是你老公?” 叶清禾把结婚证翻开给他看,意思是,还有假的吗?恭喜某人又炫婚成功!别人炫富他炫婚!成天背着结婚证到处乱跑的人,全世界也就他一个了! 吴潮喊了声卖糕的,忧伤地回到他的客栈调养他的伤口去…… 而她,则默默地帮蒋妈妈收拾完东西,坐在店里发呆,游戏,却不想再去登陆了,至少现在不想…… —————————————————————————————————— 先更3000啊,瞌睡太猛了,实在抵不住了~~! 第308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你想我了? “在吗?” 终于,呆坐一天后,等来他第一句话。 她当然在!她一直都在的啊…孤… 于是立即回了他,“我在。阙” “你一直都在吗?”他问。 “……”一直都在的话会显得她很傻,而且一定露馅啊,哪个玩家会傻傻看着挂一天机?“没有啊,我刚来……” “嗯,我也才回来,挂一天机。” “……”难怪他一声不吭……她还在电脑前守一整天呢,真有点傻了…… “我下了,有事。”他说。简单,而冷淡,完全跟她不熟络的样子…… 她放下心来,这般冷淡,绝对不是二哥对妹妹说话的语气,他这辈子还没这样过呢…… 所以,他没有疑心她的可能性又大了些。 她想说,好的,再见。可是,字还没打完呢,他就下线了…… 这么着急…… 要陪伴的人消失了,地图里虽然还有一波又一波的怪,可在她的眼里,世界却是如此空旷,心空了,自然,有些也玩不下去了,她下了线。 夜幕降临,河岸边的红灯笼一个个点亮,夜游小镇的游客络绎不绝,小河和街道更加热闹了。 她坐于窗前,专心致志地画她的画,雪原红衫的男子和女子,金色的麒麟和凤凰,她脑中那副绝美月色如今三分之一还没完成呢。 然而,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巨响,而后,窗外便传来惊呼声,尤其女生惊叹着,“好漂亮!” 什么东西? 正疑惑,蒋妈妈进来了,眉开眼笑地对她说,“小荷,有人在放烟花呢,出去看吗?” “烟花?”在这小镇上,她还从没见人放过烟花呢。 “是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看了!你记得吗?”蒋妈妈说着便来推她的轮椅。 的确,小时候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烟花也是其中之一,哪怕它是转瞬即逝的繁华,小时候也是不懂得悲情的。 她搁下了画笔,任由蒋妈妈将她推出了店门,来到河边。 她选了这个小镇落脚,可是,自己却从没有好好去逛过小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因为行走不便,可是,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她的惰性吧,总有一种风景看尽的参透感,栖身与此,也只是恋这心境而已。 然而,此刻沐身于小镇夜色里,天空繁星闪烁,比星星更亮丽的,却是小河尽头,墨染夜空里,那一束一束亮起的烟火,赤、紫、粉、蓝、碧……各色争相竞放,如倾城牡丹,一瞬开尽一世芳华,落英纷纷扬扬,眷恋着夜空,不肯散落,又如绝色晶石,以爆裂的力量喷薄开来,粉身碎骨,只为这刹那辉煌…… 每一次看烟花,都感慨它的美到极致,也从不觉得它是悲情之物。 时间原本是无恒的,但,具体到人,具体到物,便有限了,谁又知道自己的限期是什么时候呢?能这样倾尽一切地美丽一次,能让刹那间的美丽永驻人心间,那也是价值所在,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自身之能量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 这一场烟花,燃放了整整两个小时,她也在河边看了两个小时。 始终平静,始终恬静。 想起游戏里,她傻乎乎地给人放烟花看的情形,唇角便溢出微笑来。 一幕繁华为一人,今晚这烟花又是为什么而盛开呢? 七月的尾巴,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八/一? 也许吧…… 蒋妈妈怕她夜晚被河风吹了,给她拿来一件薄薄的外衣披上,也惊了她的沉思。 烟花渐渐落幕,她拢了拢衣襟,对蒋妈妈道,“走吧。” 蒋妈妈也不愿她在外太久,唯恐她着凉,推着她回去了。 回店里,要经过吴潮的客栈,吴潮便跳了出来,请她来帮忙看看画。 看画?吴潮也懂画吗?还是在哪淘得一幅画? “去吧去吧!”蒋妈妈倒是乐呵呵地替叶清禾答应了。 < 叶清禾人在轮椅上,只能由蒋妈妈摆布,被蒋妈妈和吴潮合力抬进了客栈。 吴潮这客栈,装修的风格就是取的水墨江南四字意境,客栈里的匾额,书画,都是她亲手所书,极是淡雅温馨,加之他布置得极为舒适,所以,他这客栈生意一直不错。 客栈大堂那幅画就是她画的,画的是当地小桥流水的风景。 画功并不怎么样,但胜在还有那么点魂在这画中,所以摆在这里,给外行人看的话,还能糊弄过去。 吴潮自然是极其喜欢的,恨不得她把每一个房间都画上,可是,想到房间是给客人住的,如果哪天客人不小心把画给弄坏了,他必然心疼至死,所以这个想法便就此打住了。 而此时,吴潮铺展在桌面的是一副工笔荷花,碧叶白荷,粉蕊半开,独独的一朵,无题字也无落款,更无印章,虽然画功算不上炉火纯青,甚至跟娴熟都还有段距离,但是,倒是画出了荷花的几分风韵,看起来像美术学院新生作品,不过,糊弄外行也是足够的。 “不错。”她不想打击吴潮,赞道。 “你也觉得不错?”吴潮笑了,“我看着就觉得好看,特别喜欢,你说挂在哪里好?” 吴潮算是养成这个习惯了,无论从哪里弄来个装饰,他都会来问她,放在哪里合适,全然把她当权威了…… “这幅画不算大,撑不起整个墙面的,放哪里都小气了,如果你很喜欢,倒不如等我再给你画几幅,你把他们一起挂在走廊里。”她说、 吴潮听了大喜,“好!太好了!那走廊是不是可以叫画廊了?” 叶清禾笑。 “那我先回去了,不是还得给你画画吗?”她道。 吴潮眼睛里有些失望,眼睁睁地看着蒋妈妈推着她回去了。 叶清禾回到店里,直接关了店门休息了,当然,并非真正的休息,答应了给吴潮画画,她得拾起画笔才是,而她自己那一副萧少和一一风荷,便暂时地停下来了。 第二天,她没去外间看店,一直在卧室里画画,同时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挂着号,一边画,一边等待…… 等了一个上午,他没有上线。 后来帮里有人问她:夏天,要不要我们带你任务?你师父他今天还没来哦! 她只好先谢过人家,然后抱歉地告诉人家,她现在正有点事,还没时间做任务…… 于是,她又等了一个下午,从下午再等到晚上…… 他消失了一天…… 这第一天,她还没什么感觉,只是一边画一边等,每隔几分钟便看一看游戏他是否上线,自我感觉这种状况有点神经质,她甚至可以自己笑笑自己,而后安安心心去睡觉。 可是,这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乃至好多天,她把给吴潮的画都画完了,他还没有再出现…… 好似他收她为徒那个仪式成了诀别仪式一般…… 游戏之所以叫游戏,也许其中某个原因,是易进也易退吧…… 游戏之人生,其实也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游戏中也有肝胆相照的兄弟情姐妹义,只不过,昨日还称兄道弟,隔日便有人退出这段人生,从此路人。 这,是必然的规律。 所以,也有可能,他从此以后都不再来了,当然,或许在某个想不到的夜晚,他又突然冒出来,酷酷地命令她:过来!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她必须面对的——一如当年她所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聚必有散…… 只是,说要离开的不是她吗?结果往往会是这样,说要走的,舍不得走,而没说要离开的,却走得比谁都坚决…… 当然,这不能怪他,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小夏天就是他的一一风荷啊,他一个成熟的大律师,更不会把大把的时间一直耗在一个游戏上。 日子似乎又回到她初来这小镇的时候了,平静,而平淡,每日里画画、做工艺品,再将它们交到喜爱它们的人手里…… 然而,终究还是有不同的,那一副雪地相依的画,她给它取名琴瑟,还没有画完,每天画一点点,就像画着自己的心事,细致而缓慢,每勾勒 一笔,都不敢大意。 她仍然会等,每天一个人去做任务,有时候也跟着帮里其他兄弟去练级。 她始终有一种感觉,他不会这么凭空消失,至少,总会有一个交代,有一个道别,就算不为她这个徒弟,也会为了这个帮,为了曾经一起攻城守城的兄弟,因为,他还占据着帮主的位置,也因为城战,他们输了,丢了城,城主不在,旗子都没人能摘下…… 那晚,帮里人群愤难平,纷纷在帮里提意见,问帮主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扔下大家不管了?如果是,至少要把帮主位置禅让出来,否则,这城战无法打! 大家说得没错…… 她只好出来替他辩白,“他会回来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否则不会扔下大家不管。” 帮里有人能理解,因为不乏理智的玩家,深知这游戏不是一个人的人生,游戏再重要也是无法和现实生活相比的,也有人不理解,仍然在帮里骂骂咧咧…… 无论是理解的,还是不理解的,有好些人都选择了离开…… 离开帮,投奔别帮去了…… 群龙无首的日子,大家过起来会很艰难…… 她没有挽留,可是,在别人也邀请她离开的时候,她选择了拒绝。 就算全世界都弃他而去,她也还是会守在原地等他回来,这,还用说吗?十四年前,她为了他一句话,弃了众人,背负天下骂名,十四年后的今天,她也可以为了他,与世界决裂,只为他一个人的等待,哪怕,仅仅只是游戏,她也,只能仅仅为了游戏…… 尽管如此,帮中始终还有不愿弃义之人,陪着她一起等待。 他们说:大家在一起玩这么久了,开服就开始称兄道弟的,我们相信萧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不管是否还继续玩下去,都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那一刻,她真的很感动,即便是虚拟的二次元世界里,也会存在许许多多的人情冷暖,它就是人生的折射。 几天后,又是城战的日子,敌对帮派于上次取得城主权后一直处于扬眉吐气的亢奋中,临战之前,看到萧少依然没有上线,已经非常张狂了,仿似城主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帮里哀叹声不绝:哎,看来今晚萧少又不会来了,这城是无法夺回来了…… 她知道他们憋气,论实力,即便没有萧少在,他们也能打赢对方,关键是,只有帮主才能拿旗啊,没有帮主,就等同于将城拱手送人了…… 只有五分钟就要开战了,对方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在世界频道叫嚣:没有萧少你们就是缩头乌龟之类的,言语间似乎是报了从前之仇一般…… 帮里的兄弟们唉声叹气,有的人受不了这气,只道大势已去,已经打算下线了。 那一刻,一个冲动在她胸中不断冲撞:并非大势已去!只要她上萧少的号,就一定能把城夺回来!既然一一风荷的账号密码都和从前一样,萧少的号也必然是一样的…… 她很想这么做…… 甚至于,已经双开了游戏,账号密码都输好了,就是登陆两个字,点不下去…… 她返回自己号一看,世界频道里如火如荼地,居然开始吵架了,帮里人都被对方奚落得义愤填膺。 她心中一横,打定主意上线!大不了上了这次之后她真的退出这个游戏,再也不出现!这个帮多一个夏天少一个夏天毫无意义,可少了萧少就不再成帮了…… 她切换回去,鼠标在“登陆”两字上用力一点,她的心,也跟着呼之欲出,然而,叮地一声轻响,却提醒她,密码不对…… 不是原来的密码了? 她一方面略略惊讶,另一方面,一颗心也落了地,安全感袭来,她终于不用暴露自己了…… 重新返回自己的夏天号,准备跟大家一样,退出游戏,因为,城败的失落,她和大家一样不希望看到,更不希望看到对方来辱骂自己帮的兄弟,甚至辱骂他…… 然而,就在大家都在说着晚安道别的时候,系统提示:你的师父萧少上线。 坐在轮椅上的她,差点站了起来,心花怒放,真的在电脑前欢呼出声,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向大家公告:帮主回来了!帮主回来了!我们的帮主回来了! 然后复制黏贴,霸了频的刷频! 帮里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从她霸占的频道里插/进话来:夏天,你就这么高兴啊? 她的确很高兴! 所以也不顾他们笑她,反问: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上线后的他,也没在帮里说话,应是直接去了yy,于是她也把yy打开,果然,他们已经在yy里语音商量怎么把城夺回来,并且在分配上下中路的人员。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好听的声音在做着安排,唇边,不自觉漫开了笑容,她自己都没看见,这一个笑容,有多么灿烂…… 她也没有参战,她这实力,还是别去给对方送人头吧…… 只是选了个风景美丽的地方,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看着系统滚动播报的战功…… 因为都在城战,所以游戏里的帮派频道没有人说话,一片空白,然而,突然地,冒出一行字来:你想我了? 第315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还是男人当家的好 脸上被他一亲,湿湿的,似乎烙下个印记一般,许久都散不去。 她最初在店里发呆,而后把店交给蒋妈妈,回到房间又继续发呆,左手无名指上那颗红宝石戒指似乎格外重,压得她手指抬不起来,同时,也仿似压在了心头一般,沉甸甸的。 思绪纷乱,脑中是自姜渔晚给她治病期间发生的种种,各种声音不断撞击着她的头脑,撞击着她的心,一时无法安神阙。 她暗暗叹息,拿了纸笔出来,推墨,展笺,逼着自己开始写字。 翻开的《金刚经》,她逐字无声地念着,蝇头小楷,边诵边抄,但愿,能在这其中找到她想要的宁静孤。 最后一次抄诵佛经,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母亲信佛,性情淡泊,常诵读佛经,她习字之后,有时也会帮母亲抄。 后来,母亲病发,时好时坏,在尚能执笔的时候,更是每日抄习,直到无法写字了,才搁了笔。 那时的她,想着妈妈抄佛经是不是在祈求健康呢?面对妈妈的病情,束手无策的她,便开始沿袭妈妈的习惯,每日里给她抄一段佛经,为妈妈祈福。 后来,她才知道,母亲抄诵经书,一为明智养心,最主要的却是为她父女二人修功德,回向给他们…… 无论她多么虔诚地抄经,妈妈最终还是走了。 可是,在抄习经文的过程中,她所体验到的佛法智慧和其过程中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是深有体会的…… 她后来的性格,或许也跟这有关吧…… 她读得很慢,也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如镌如刻。 蒋妈妈见她许久没有动静,不放心,进来看她,才发现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抄佛经。 “金刚经啊……”蒋妈妈轻声说。 “嗯,蒋妈妈。”她继续抄着,头也不抬,唯恐写坏一个字。蒋妈妈在她家多年,多多少少也受了母亲的影响和熏陶。 蒋妈妈却看着她摇头,“小荷,你妈妈生病那段时间,倒是提到过金刚经里几句话,原话我记不得了,大约意思是说,人生就像做梦一样,世间的事达不到十全十美,我们人,也逃不了宿命的安排。你母亲那时候总是很乐观,说,拒绝不了命运的安排,就要学会放下,因为有残缺,所以才圆满,如果你放下了,就不需要在这里抄经书,你自己的心放不下,静不下来,再怎么诵经也是没有用的啊……” 叶清禾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污了一笔。 她知道蒋妈妈提到的那几句话出自于《金刚经》里最后一章: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一梦如是。 “我也不懂怎么说,没有你妈妈说得好,只是觉得,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一觉醒来,这个人还会出现在你面前,不得不说,是命运的安排,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了,忘不了的,放不下的,该怎么面对,还是就怎么面对的好,其它的,恩也好,怨也好,自然有它的轮回因果的。” 蒋妈妈的温柔叹息就在耳侧,她自诩阅书无数,智慧理智,可一旦坠入这个“情”字,就有些乱了…… 她心中亦暗叹,搁下了笔,轻轻地靠在蒋妈妈身上。 轮回因果…… 感谢妈妈。因为有妈妈的智慧和善良,才会让照顾妈妈的人都不知不觉潜移默化。蒋妈妈学历不高,可是跟了妈妈多年,参悟力竟也不凡,虽然说得浅白,可理却真。 她伏在蒋妈妈怀里,轻轻地说,“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小荷还能有蒋妈妈在身边陪着我,是命运的馈赠,是妈妈功德的回向,蒋妈妈,谢谢你陪着我……” “傻孩子,我说的不是……”蒋妈妈点点她的头,欲纠正她,怎么越说越远了呢? 她仰起头来,抿唇而笑。 蒋妈妈松了口气,嗔她一眼,这孩子聪明灵透,怎么会不明白她说什么?这是故意在这给她皮呢? 她却双臂搂住了蒋妈妈的腰,“我是说认真的,蒋妈妈。” 蒋妈妈叹道,“认真的不止你一个人。” 叶清禾靠在她柔软的腹部,不说话。 “小荷,你是个女孩儿,女孩儿不要太逼迫自己了,轻轻松松的, 平平淡淡的,有个人疼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蒋妈妈心里最放不下的事。 这个孩子,从小聪明能干,样样好强,出类拔萃得让人咋舌,这固然让人骄傲,可是,在她看来,太强的姑娘,总是辛苦些,她如今又患了和她妈妈一样的病,更需要人怜惜照顾,自己是不能陪伴她一辈子的,留她孤零零一人在世上,可怎么办?当着她的面,她从来不敢说什么,可暗地里,却不知道多揪心,只希望能有个真正疼的人,不嫌弃她的人,能真心实意的照顾她。 为此,她曾把希望寄托在吴潮身上。之前她十分中意的姑爷,她不敢奢望了。那样的人家,又发生这么多纠葛,小荷还是这么个残破的身体,她也不敢再轻易相信和托付,所以死守着秘密,死守着和姜家人的约定,不曾和他联系过。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这,难道还不是命中注定吗? 她内心里不知道多欢欣,多骄傲,为这样的姑爷,为这样的小荷…… 叶清禾则始终不说话,只是靠在她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地摇,恰如小时候一样…… 蒋妈妈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是不是写累了?累的话,就去床上歪一歪,睡一小会儿,过会儿姑爷要回来了呢?” 他要回来?他跟蒋妈妈报备过行踪吗?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儿?”她轻轻地嘟哝。 蒋妈妈是过来人,小女儿心态也是了解,听她这般语气,心下算是放宽了,也颇为欣慰,女孩儿也要这般才好,太强了,太克制了,总是累啊…… 她笑着托起叶清禾的脸,“好好好,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成了吧?我得给姑爷做饭去!别回来饿肚子!” “蒋妈妈!”叶清禾老大不乐意,“你疼他比疼我多!” 蒋妈妈笑,“不疼姑爷疼谁?”她把叶清禾当女儿般,自然也是把他当女婿的,和天下当妈妈的一样,多疼女婿一分,不过是盼着女婿多疼女儿一分。 “谁说是姑爷了?我可没承认!”叶清禾轻轻地摇着头。 蒋妈妈更乐了,“不承认?那明天姑爷可会把结婚证挂店里了!” “……”她不怀疑,这事儿,他的确敢做…… 眼看着蒋妈妈乐颠颠地去厨房做饭去了,她思绪回收,看着纸上写坏掉的那个污点,重新握起了笔,将之修正,继续写下去。 临近晚上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不,接下来是连续多条!是银行短信!她的钱!她账户上的钱几乎全被转走了! 怎么会这样?! “蒋妈妈!”她喊了一声后,立刻反应过来,打开自己的包包,发现银行卡全都不见了……再翻u盾k宝什么的!也不见了! 好吧,这案子破了…… 蒋妈妈听见她的喊声,跑了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了……”她脸沉下来。 夜幕降临,他终于回来了…… 一进电,便先和蒋妈妈打招呼,还很有男主人气派地问,“蒋妈妈,有饭吃了吗?饿了!” “有了有了!早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蒋妈妈赶紧笑着张罗。 “我洗个脸就出来吃饭!”他说着,脚步声近了卧室。 说是洗脸,进来放下东西后,却一边走一边脱衣服,见她坐在那,还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俯身凑过来在她脸上一亲,“老婆,我回来了。” 回来!你还敢回来! 她用力推开他的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可是,却发现了一个新问题,他的肩膀处,居然有一道刀疤,和她肩上伤到的地方位置一样,这也是她昨晚没有发现的,他怎么了? 脱去上衣后的他,又开始脱裤子,转瞬,就只剩了个内/裤,往浴室走,边走还边说,“老婆,记得把衣服洗了,熨整齐!” 她火大了,原想问这伤因何而来的,也没问,冲着他大声说,“你让一个残疾人洗衣服!?” 他的手搁在腰际,回头看了她一眼,往下一褪,最后一点春光也暴露,他却慢吞吞说了一句,“你是残疾人?我怎么没发觉?” 她无法 淡定了!这样还让她怎么淡定!她是不是真的脾气太好了呀?十六岁开始就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买饭洗衣服,现在她这样了,他还使唤! 很想把衣服全捡起来扔到他脸上去,可是,这轮椅! “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 她一个人在外抓狂,觉得有必要把《金刚经》捧过来再读!还得有一串念珠!否则,她不能平静! 水声停后,他出来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腰间围着她的浴巾,淡蓝色,素花。 如果她心里没这么多愤懑,他这模样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可是,气愤蒙蔽了她的双眼! 而他,出来后,却马上取掉了浴巾,然后用来擦头,擦完之后不紧不慢地扔一边,光着去衣柜找衣服穿了,用整个后背对着她,尤其惹眼的,是他挺/翘的tun…… 他这是干什么呢?秀吗?他知不知道这招他n年就用过了!在她这儿不凑效! 他找出半旧的t恤和裤子来,慢条斯理地套上。这么多年,这喜好倒是始终不改,在家里总喜欢穿成这样…… 可是,她现在关注的不是他的居家标配,而是她的钱! 她把手机短信打开,伸到他面前,“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事怎么回事吗?” 他漫不经心一看,“嗯”了一声,“转我这来了!” “你……”还毫不知耻地承认!“你凭什么呀?” “凭什么?”他转过身来,对着她,“凭我是你老公!” “可那是我的钱!”她将手机一扔。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她的卡和u盾k宝,还给她,“蒋妈妈说,一个家里,还是男人当家的好。” “……”蒋妈妈到底是谁的蒋妈妈啊!她没去接,憋着一肚子委屈,“萧大律师!你别忘了!我的钱大部分全是在我们婚前赚的!不是夫妻共同财产!” 他把卡和其它扔桌上,点点头,“嗯,你去告我!” 说完,趿上拖鞋,出去吃饭去了…… “萧伊庭!你欺负我!”她气恼地抓起卡,往他背上用力一扔。 他回头看她,捡起来,再度交还给她,“你的零花钱还在里面呢,扔了就没钱花了……”说着,还顺便在她脸上亲,“宝贝儿,我的,还是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贝儿,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点也没有亲昵和甜蜜的感觉!完全就是调侃! 第309章 花开时节 何处逢君:有美一人 彼时的她,正撑着下巴在看战况播报,恁是被这一句话惊掉了下巴,直接磕在键盘上了…… 空荡荡的聊天频道上,就这么横着一句话在那,也没说问谁,可是,他还能跟谁关系更好吗?还是,在跟一一风荷的魂说话? 帮里激战中的其他人,开始跟着起哄:老大,谁想你啊?打仗呢!也不忘记调/戏妹妹阙? 只是,他甩完刚才那一句,又不说话了…… 完全不知道无缘无故冒出这句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孤… 她也不会傻瓜似的去追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腔里扑腾乱跳,她用手按住,只感觉到手掌下那激越而纷乱的节奏,她几乎控制不住了,这颗心,仿佛要从掌下跳脱出来一般……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竟然比多年前他向她求婚时,更加澎湃激动…… 他求婚之时,她固然也是欣喜幸福到了极点,可是,那时的心情,觉得是水到渠成的,虽然从不敢奢望,但是,似乎又是命中注定——他除了娶她还能娶谁?所以,她泪流,她高兴,她激动,她亲吻他,她愿为他盛开,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书上描写的那些初恋少女,为了一次见面而惴惴不安,为了一次等待而望穿秋水,一句似是而非的“你想我了”就弄得她方寸大乱…… 要知道,他们可是夫妻,什么亲密事儿都经历过的亲密夫妻,她甚至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他说过“我爱你”,以致把他闹了个大红脸,可是,此刻,仅仅一句“你想我了吗?”的问句,而且还是隔着电脑的,甚至没有指名道姓,居然就让她小鹿乱撞,脸热发烧…… 她这是怎么了? 恍恍惚惚的,城战结束了,大家都很尽兴,几乎在帮里狂欢,只差喊城主万岁了…… 之前离开的成员,见帮主回来了,也有想要回帮的,帮里人便在那批判这些叛徒,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决不能再收他们回来! 大家一番气势汹汹的讨伐之后,等着帮主做决定,而他,恢复了城主的位置,字迹重新变得金光闪闪,而且金光闪闪地问了句足以闪瞎人眼的话:你说呢? 又是这样…… 无名无姓,莫名其妙…… 大家错愕之后,笑问:老大,你问谁啊?谁说?谁比你还大?你做个决定还要问别人? 她默默地,拿了本书,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盯着屏幕…… 可是,转瞬,她骂自己傻,她一个人在电脑旁挡脸干什么,还有谁能看见? 有些懊恼地将书给扔了:叶清禾,你真的没救了,难怪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 想到这里,她一愣,她现在算是恋爱吗?算吗?跟一个永远也无法再见面的人?跟一个二次元里的角色?如果是,那她之前的十四年,都不叫恋爱吗? 混乱中,看见他金光闪闪的字再一次出现:我问我徒弟啊!你说,那些人还收不收进来? “……”还真是问她…… 她躲不掉了,只好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不懂,为什么问我? 他发了个笑容:因为他们欺负过你,叛徒又加入了欺负你的帮,怎么处置当然由你来说! “……”原来是这样…… “欺负我萧少徒弟的人,要知道下场是什么!”他又说。 “……”这句话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尤其像十八岁的他。 “我不知道收不收,那是你帮主该做的事!我可不想担责任!我睡觉去了!”她飞快打完一行字,发送出去。 他再度发了个笑容,“我才来你就要走?” “……”这话说得,好像她很盼着他来似的……虽然这是事实……“我累了,想睡觉了……” “过来!”他的经典台词出现,不顾她在干什么,打算干什么,因为要她过去,所以她就必须马上到他身边去…… 十六岁开始的陋习…… 她骑着一只笨鸟慢悠悠地去了。 这一次,他却在西湖…… <p面的地点终于不在雪山了…… “干什么?”她问。 他转过来,一身红衣,银发飘飘,手中瑶琴,红光四溢,而他,在红光之中淡定自如,“干什么?多日不见师父,难道不该来参拜吗?” “……”还真是煞有介事了……“见过师父。”她说。 “嗯,坐下。”他在西湖边席地而坐,而后,一一风荷也在他旁边坐下。 这样的造型,她该坐哪里?坐哪都和这画面不和谐啊,太破坏画面感了…… “坐啊!”他催道。 她只好在他们身后坐下。 “这是打算给师父和师娘捶背?”他又问。 “……”她发现,他今天一个晚上,比他所有时间加起来的话还要多…… “那捶吧!刚才打架打累了,正好松松筋骨……”他说。 “……”这是你让打的!她对着他的背,一拳打过去,当然,于他,毫发无伤…… 他发了一串的笑容,意思是“哈哈哈哈”吧…… 他今天心情不错…… 这样就好了啊,只要他开心,她也会觉得高兴的…… 她看着他和一一风荷并排而坐的样子,微微地笑。 夜西湖,美得如人间天堂。 夜空星河灿烂,水中荷叶随风连绵,如有生命一般,起起伏伏,婀婀娜娜,深碧色流动的叶床,托起一朵朵粉色小荷,夜风中轻轻摇曳,荷香仿佛也能随之扑面而来。 最应景的是岸边的萤火虫,将他二人围绕,星星点点,宛若梦境。 不,这本身就是一个梦境…… 一个虚拟的梦…… 那样的发,那样的衣,那样的背影,那样的人,当真是: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他可是真正堪称美人的啊……无论是游戏里的他,还是现实中的他,只是,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撒过娇吧…… 再也不会有机会撒娇了…… “好不好看?”他忽然又问。 “嗯?”她还在念着有美一人,伤如之何,不知道他何出此问。 “萤火虫好不好看?你在想什么呢?”他竟然发了一个愤怒喷火的表情来。 呵,今晚的他,的确不一样啊,这失踪的这么多天,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心情这么好,她可是记得,他非但很少说话,而且很少用到表情的…… “好看啊。”她顺从地回答。 “那给我抓一百只吧!”他说。 “为什么啊?”他这么高级了要萤火虫干什么?而且一一风荷也有“满月”了,还要萤火虫? “不为什么!师父的话敢不听?”他凶狠狠的样子。 她只好站起来,他俩在那看荷塘夜色,她在那跳啊跳的抓萤火虫。 抓完一百只之后,她交易他:给你。 而他,竟然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然后起身,“嗯,累了,下了,睡觉去。” “晚——”她一个安字没打出来,他又迅速消失了…… 真够快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很开心,因为,终于又见到了他了…… 她叹息,她这颗随着萧少而跳动的心啊,该如何自救? 那晚,她睡得很好,或许也是因为重见他的缘故吧,睡得十分香甜,她真不知道,若他有一天真的彻底离开游戏,她是否真的能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是否能习惯得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他。 梦里的时光,仿佛倒回到十六岁的时候,只不过,并非她去了北京,而是他来了江南,就在这个店里,就在这间卧室里,他食指转着篮球,冲着她一笑:嗨,妹妹。 彼时,阳光从推开的木窗里照射进来,一室温暖,而她,竟然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第316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结婚证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她忍着脸颊上那些麻麻痒痒,脱口而问。问完之后马上后悔了,他嘴里断然出不来好话的,而且,他已经直达结果,问过程还有意义吗? 果然,他一边啃着她的脸,一边很欠地说,“宝宝,不知道老婆银行卡密码的老公,不是好老公。阙” 宝宝…… 他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她嫌恶地把脸转开,“我有名字。” 可是,她以为这样能阻止他继续恶心的节奏吗孤? 他的唇追着过来,在她嘴上吸了一口,“宝宝,吃饭去。” “……”还是叫她妹妹吧…… 原本耍酷扔下她自己跑去吃饭的人,这时候心情突然大好,推着她一起去了。 蒋妈妈见两人一起出来,不知道多欢喜,赶紧把两人碗筷摆好,还去给他们盛饭。 “蒋妈妈,我来,您辛苦了,坐着。”他把她安置好,抢着去盛饭了。 蒋妈妈愈加合不拢嘴,还冲叶清禾使眼神,意思是他多好,多体恤人。 叶清禾提不起精神来,他好什么呀!还让她洗衣服来着!哪里体恤了! 这是他们三个人自出事以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晚饭,他给三人都盛好饭以后,问蒋妈妈,“蒋妈妈,有酒吗?” “有啊!有!”蒋妈妈返身找酒和杯子去了。 他要完酒,还看了她一眼。 看她干什么?希望她像以前管住他不准喝?她是不会说话的!爱喝不喝! 蒋妈妈拿了酒过来,手中还有一只杯子。 “只一只杯子吗?蒋妈妈?”萧伊庭问,“再去拿一只来。” 蒋妈妈看了眼叶清禾,以为她要喝,忙道,“姑爷,小荷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没说要她喝,蒋妈妈,我想跟您喝一杯。”他微笑着说,眼睛里浓浓的暖意。 “我?”蒋妈妈惊诧。 “是啊!去拿杯子吧,蒋妈妈。”他点点头。 姑爷的话不能不听,她只好再取了一只杯子来。 萧伊庭先给她倒了酒,才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举杯,对她道,“蒋妈妈,我一定要敬您一杯,谢谢您,在清禾最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我萧伊庭在此立誓,此生定将蒋妈妈以母亲之礼相待,若违此誓,下辈子投胎变乌龟!” 蒋妈妈听着他前面的话,热泪盈眶,可是一听最后一句,又含着泪喷笑了,“哪有这么发誓的!” 萧伊庭却没笑,表情很是认真,“蒋妈妈,谢谢您。”而后,一干而尽,空杯给她看,表示自己的诚意,“蒋妈妈,伊庭敬您的,您随意就好。” “姑爷……”蒋妈妈抹着眼角的泪,抑制不住的欢喜,“不说谢谢的,照顾小荷,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她自小就是我带着,在我心里,跟亲生姑娘一样亲,我……我倒是想拜托姑爷一件事,此后好好待她,不可再离开她半步,尤其……尤其是在我不能再陪着她以后……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蒋妈妈,您放心。”他给自己的酒杯再次斟满。 蒋妈妈也端了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也是一口就喝干了,反让萧伊庭一惊,轻呼,“蒋妈妈,您不能喝随意就好!” 蒋妈妈却摇摇头,把空酒杯给他看,“蒋妈妈求你的这件事,只盼姑爷信守承诺,蒋妈妈将感激不尽,别说一杯酒,就算为奴为婢,都是理所当然!” 此话,让萧伊庭和叶清禾异口同声地出言阻止了她。 “蒋妈妈,您别这么说,这是折煞我和清禾了,您将清禾当女儿看,我们将您也当母亲来尊敬,都什么社会了,说这些,反而生分了,清禾也会不高兴的。”他认真地说。 叶清禾脸转向一边,含了泪。 蒋妈妈放下杯子,甚为动容,“只要你们好好的,怎么都好……” 萧伊庭揽住了叶清禾的肩膀,将她的脸转过来,帮她把眼角的泪光拭去,柔声问,“老婆,我们认蒋妈妈干妈好不好?” 于她而言,有什么不好的呢?当然好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这 是他这次寻来之后,他俩唯一达成共识的事…… “来!端着这个。”他倒了一杯茶在她的水杯里,自己杯里也换了茶,站起,将叶清禾推到蒋妈妈面前,自己,则跪下。 这可把蒋妈妈吓得,赶紧要拉他起来。 他却执意如此,还非按着蒋妈妈坐下,将茶杯奉到她面前,“干妈,原本该有个正式的仪式的,可是伊庭突然生起的想法,择日不如撞日,先认了,以后再补仪式。干妈也请原谅清禾身体的缘故,就只伊庭跪下了,来,干妈,喝了我们的茶,干妈健康长寿,福如东海。” 蒋妈妈只感动得泪如雨下,连忙把茶喝了,把萧伊庭拉了起来。 这辈子,她也算有福气的人了。在封家做了那么久的事,一家人待她极好不说,封先生还对她的孩子也诸多关照,上学工作什么的,都十分关心,现今,孩子出息了,难得回来一次,她孤身一人,却不愿投奔孩子去,原本以为,这辈子就此度过晚年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收获两个这么好的孩子,陪伴在她身边。 三人重新就坐,除了叶清禾比较沉默以外,这顿饭是吃得十分温馨的,特别是蒋妈妈,如今对这位姑爷简直疼到了心尖上了,爆料了好些叶清禾小时候的丑事,比如,不讲卫生,成天在各种脏地方钻,一天得换三身衣服啊……比如,跟她去乡下的时候,竟然去给猪洗澡,晚上想和猪一起睡,结果摔在猪栏里,一身猪粪臭啊…… 说得萧伊庭哈哈大笑,叶清禾无语了,从此形象是路人…… 她只好振振有词地辩解,“小时候看动画片,小猪明明都是很可爱的动物!小猪姑娘还会扎蝴蝶结呢!” “对对对!”蒋妈妈快笑岔气了,“她还想给小母猪扎辫子,扎蝴蝶结!” “……”她决定,还是闭嘴算了……这饭,没法吃了……“饭冷了!”她冲着萧伊庭瞪了一眼。 “好,好,吃饭!”萧伊庭低头吃了一口,却再度喷笑,差点将饭粒喷出来,憋红了脸对蒋妈妈说,“干妈,以后再有这样的故事,一定不能在饭桌上讲。” “憋死你!”叶清禾瞪着他。 这般说笑着,好容易把饭给吃完了,萧伊庭主动去收拾碗筷,蒋妈妈不让,可他那执拗性子,拿定主意的事,没人能劝回,于是两人一起去厨房了。 叶清禾独坐外面,听着厨房里传来他和蒋妈妈说笑的声音,听着碗碟相撞流水哗啦的声音,眼眶渐渐湿润…… 待他洗完碗回来,她已经进房间了,他也随之进去。 他洗澡时扔在地上的衣服,她已经拾起来了,地面干干净净的,她静坐在窗前。 他也没说话,将回家时带来的一个类似于画框的东西打开。 叶清禾之所以认为是画框,是因为大小形状相符,用报纸包着,不知道里面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听姜渔晚说他也在学画了,难不成是他自己的作品?想到这里,又想起吴潮店里那副荷花,是他画的? 她转过身来,打算问他。 却见他已经将报纸全部扯掉了,手里拿着画,也拿着锤子和钉子,看样子是要把画给挂起来。 果然,他走到了床头,将画举起来,比划高度,还问她,“这么高可以吗?” 她看了一眼,差点昏阙…… 这哪里是画!分明就是他们结婚证的放大件!用画框裱起来了! 想不到,他还真干这种事?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能不那么丢人吗?”她实在忍无可忍。 他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丢人吗?我跟自己老婆的结婚照!又不是跟别人的,有什么可丢人的!?” “可是……这是照片吗?”这不是啊!是结婚证上有照片的那一页啊!除了照片还有很多内容!谁会在墙上挂这个?他真是世界第一人! ———————————————————————————— 今天加更了,一万字结束哦~明天见~! 第317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臭不要脸的新境界 他在那敲钉子,慢悠悠反问,“我们有拍婚纱照吗?” “……”这还能成为挂结婚证的理由?她哼了声,“你不如挂外面店里去!” 他回头,眸光一亮,“好主意啊!阙” “……”好吧,当她什么也没说…孤… 无法和这个智商不在同一条线上的人沟通!她才不搭理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这么高行不?看看行不? 可这人典型的就是不要脸皮啊,人家不理他还不厌其烦地问,最后还走过来,把她推到床前,非逼着他看,他不会察言观色吗? “老婆,你是真不满意挂在这里?”他弯下腰来问,“那依你,挂外面去?” “……”她真是服了他了!眼看他还真的拿起家伙来往外走,她不怀疑以他不要脸的程度,的确会这么做!“够了啊!丢人就不要丢到外面去了!” 他回来,一脸听话状,“好,听老婆的!现在说,这个位置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有点儿错乱了……“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挂这玩意儿是要干嘛?” 他开始敲钉子了,“等同于十四年前墙壁上的小乌龟,和不平等三十条!” 还拿十四年前说事! “那三十条可是你自己说的!”什么不平等三十条?说得好像她压迫他似的! 他一阵敲打,钉好一颗,“结婚也是你自己答应的!” “那我还不能反悔吗?”她随口说道。 他“邦邦邦”开始第二颗,“你看!你看!” 看什么看?她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看,挂结婚证的必要性,免得她忘记…… 话说,忘记的是他好吗?虽然,她并没有怪他…… 她默默去了一边,盯着桌上那只萤火虫水晶玻璃球。这个是非卖品,她早把它收进房间来了…… 他终于完成他的大业之后,回头看见发呆的她,走上前把她抱起来。 “干什么?”她问。 “洗澡啊!” “……我自己会!” “哦。”他居然十分听话地,把她往地上一放,不管她了。 “……”她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他悠然打开她的电脑,开始玩游戏了,而且登陆了yy,和帮里的人开始谈天说地,十分欢畅…… 他没有用耳机,yy里兄弟们的声音全播了出来:老大,今天心情很好啊!这么开心? 要知道,从前的萧少可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偶尔在指挥城战的时候说几句,也是冷得可以,若不是他为人慷慨大方,谁敢和他接近? “唔,我一直心情不错啊!”这话说的,简直臭不要脸…… 由于他心情大好的加入聊天,今天又没有什么大的活动,yy里进入了纯男人世界的聊天模式,从装备说到游戏攻略,再从游戏攻略说到现实生活,最后,话题落到了女人身上,真是相谈甚欢,她这个坐在地上的人物,显然被遗忘了…… 男人谈女人,不外乎谈那些浅薄庸俗的内容,竟然还说到某些爱情动作教材片的女星去了!而且,某位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大律师知识面还很广泛! 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某些臭不要脸的人高中就开始启蒙教育,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也该博士毕业了!但是,帮里的兄弟们不知道啊,帮主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有没有?太出乎意料了!这聊天简直就因为他的加入进入白热化阶段啊!而且,他的观点还总是那么独树一帜啊!就好像写论文,论题新颖,论证有力,就连论据也格外充分,让人无法回击啊! “老大,你这样平易近人我们忽然很不适应啊!”有人开玩笑。 “对啊,老大,你这么有研究,那现实生活里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还有人这样问。 有人便大笑起来,“这还用问吗?老大肯定喜欢身材火爆的,胸大的啊!你没听见老大评分高的几个都是大胸吗?” “……”叶清禾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再盯着那个臭不要脸的人的后背,她绝对相信!她不是从十六岁开始就被他嘲笑的吗?豆芽菜!小馒头!小笼包!全是他说 的! 她发誓,如果他这时候说喜欢胸大的,她……她一定把墙上的结婚证给剪了! 帮里兄弟都在等着他回答呢! 她也等着! 结果他呵呵一笑,说,“我就喜欢我老婆!” 好吧,结婚证逃过一劫了…… “哎哟!老大结婚了啊?”这也是一大爆炸新闻啊!和之前网传的不符啊! “老大,嫂子可真好啊,你在游戏里花这么多钱她也不和你生气?”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哦!那是当然!”某人的二劲好像又上来了,“在我们家是我当家做主啊!钱什么的,全在我这里管着呢!老婆表现好,我就给她点零花,表现不好,要花钱的时候就得写书面申请,还要写得深刻,我才发给她。” 是么?叶清禾冷言看着他,翅膀真是硬了……这样的牛皮以前好像吹过一次吧?什么他从小就是学霸啊!她的作业全是他负责教啊!笔记也都是他抄啊…… 帮里兄弟惊叹不已,“老大,你是怎么驯妻的,说说,我们在家可都是水深火热啊!从媳妇那抠点钱出来玩游戏,至少得做三天家务!” “呃,这个简单啊!结婚第一天,就要在家里树立家规:老公永远是对的!这样才有大老爷们的威信!”他再一次地将臭不要脸的境界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惹得大家兴叹,“怎么可以这样!人比人气死人啊!终于明白老大为什么是老大了!为什么我们结婚,家规是老婆永远是对的呢?” “这样不难!主要是本人魅力无边,我老婆追我追得紧,十六岁就开始屁颠屁颠给我当小跟班,我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说地球是方的,她也帮着我辩论!我让她趴在地上学小乌龟爬,她一定会乖乖地趴下来!就这样追了我十几年,我才肯娶她!你们说听不听话?”某人好像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可真美好啊…… 叶清禾瞪着他的背影,心中呵呵冷笑,的确,他真有将地球说成方的本事…… “这样啊!老大果然英武!”这真是让大家羡慕的经历啊!怎么他们没有?他们就只配追老婆追得傻乎乎的? 也有不信的,调侃,“老大,你在这说得天花乱坠的,别待会儿跪键盘啊!” “会吗?怎么可能!要跪也只有我让她跪的!我们家家规三十条,她违反其中任何一条就要受罚的!”某人在自己编导的故事里洋洋得意。 呵呵,网络真是个好东西,编得天花乱坠也没人能识破啊!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她已经不气了,真的,跟这种人生气拉低自己智商和情商…… 她趴着床,慢慢站起来,而后坐在床上,连挪带走地靠近他,终于撑住了书桌,她伸出手去,打算拔掉电源,他却比她眼疾手快地多,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势让她跌倒在自己怀里。 她手肘被书桌边缘撞了一下,轻轻哎哟一声。 “老婆,怎么了?”他给她揉着手,“疼不疼?” yy没关,这边说的每一句话别人都能听到,她瞪着眼,不说话,想站起来离开他的怀抱,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假装惊讶,“老婆,你不是说你自己洗澡吗?怎么还没去?” “……”他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再说!再继续说! “好吧!兄弟们,下啦!有事了!”他道。 yy里的人开始各种yy猜测啊,“老大,给嫂子洗澡去啊?” “少胡说!上线灭你们口!”他关了yy,可是那边已经是笑声一片。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个游戏了!再也不上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宝宝,要洗澡可以叫我一声,嗯?别这么倔强……” 她现在特别讨厌他叫她宝宝啊,只要一叫宝宝,他就铁定在打坏主意…… 第310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来了…… 她还梦见许许多多的旧时光,她和他的那些往事,一一在梦中重现:他背着她去上学,背着她回家,背着她爬香山,他对她说,妹妹,以后有我背你…… 后来,她竟然梦到他们的亲吻,梦到,睡在他怀里……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厚实。可是,他却偏偏喜欢把头压在她肩膀上睡,埋进她颈窝里嘟嘟哝哝地说,妹妹,我怕…… 这梦,如此真实,梦里,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头压着她的肩膀,沉甸甸的,压得她不能翻身,可是,也正是这份沉重,沉得安心,沉得,她不愿,也无法醒来…… 盛夏的阳光满满挤进窗棂,在木质的地板上印出一个又一个细格来,蒋妈妈轻轻地进来,见她还在睡着,也没打扰,笑眯眯的,又出去了。 “蒋妈妈……”她在床上轻轻唤了一声。 “嗳!醒了?我正叫你吃早餐呢,见你还睡着,不吵你。”蒋妈妈重又进来,坐在床边,见她额头细细的汗珠,将前额的发也湿了,给她轻轻擦了擦,“睡着是不是热?孤” “嗯,有点儿,还行。”她自己坐起来,白皙的脸庞,略带红晕。 蒋妈妈笑了,“哟,今早这气色相当不错啊,白里透红的,美得跟上了妆似的。” “有吗?”她摸了摸脸颊,的确有些烫,肩膀也有些酸痛,想到昨晚做的梦,不禁失笑,是睡姿不当吧。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大早地就笑?”蒋妈妈笑道。 叶清禾脸色愈加红若胭脂,娇嗔了一眼,“蒋妈妈,我只是在想,今早蒋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巴巴地要叫我起来吃!” 蒋妈妈则笑得合不拢嘴,“饺子!今天吃饺子!” 饺子?倒是很久没有吃饺子了,最后一次,是春节吧…… 那顿每一个都包了花生的饺子…… “蒋妈妈今天怎么想起来包饺子了?”她随口问道。饺子这东西,北方人更爱吃一些,她并非特别喜欢,蒋妈妈也很少包,相比较而言,她更爱吃蒋妈妈包的云吞一些。 “哦!我只是觉得,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吃过饺子呢,换换口味也好。”蒋妈妈笑着解释,而后岔开了话题,“要不要先洗个澡?” “嗯,好。”的确略有薄汗。 然而,洗完澡之后,蒋妈妈却给她拿出一件蕾.丝的,极具可爱气质的连衣裙给她穿。 “蒋妈妈,怎么给我穿这个?”这裙子,不是她自己买的。自从搬来这里,她行动又不甚方便,采购什么的,都交给蒋妈妈去办,给她买衣服,买日用品,其中就有两条这样的裙子,不是不随蒋妈妈心意,而是,在她看来,她离可爱这两个字,已经远去十几年了…… 蒋妈妈含笑瞪了她一眼,“怎么不能穿?瞧我们小荷这模样,打扮打扮出去,说十八岁,没人不相信的,姑娘家的,就要打扮打扮,才能……”蒋妈妈说到这里,打住了,飞快掩了掩口,不着痕迹。 叶清禾的注意力全在这裙子上,也没注意蒋妈妈的反应。 “来来来,穿上!可别嫌弃蒋妈妈的眼光!”蒋妈妈笑着来给她帮忙穿衣。 她的肩膀,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比她脸上的更加粗,如一只白色的蜈蚣趴在她冰肌玉肤上,格外刺目。 蒋妈妈每次看见,都会心疼不已,不忍多看,此次也一样,赶紧给她把裙子套上了。 叶清禾没了办法,不过,反正她穿什么自己也从不在意,便顺了蒋妈妈的意思,穿着那件蕾.丝裙出了房间。 蒋妈妈去了厨房煮饺子,而一大早的,菜已经买好了,鲜嫩嫩的蔬菜,叶子水淋淋的,搁在厨房,煞是可爱。 “这么早就买了菜了?”她略觉奇怪,蒋妈妈这样子,不像出门回来的。 “对啊!我不是一早上忙着包饺子吗?吴潮帮着我们去买的。”蒋妈妈将饺子下落锅里。 叶清禾看着盘子里饺子的样子,问,“蒋妈妈,这是您包的饺子吗?” “当然是!不是我还有谁?”她说。 叶清禾便不再说话了,转着轮椅,出了厨房。 “蒋妈妈!”来到外间店里的她,一声惊呼。 “怎么了?” 蒋妈妈笑容满面地,出来看情况。 “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是什么啊?”叶清禾指着店里货架上的一个玻璃球。 这球,实在是太美了…… 地面是皑皑白雪,偏偏的,白雪上还长出碧叶白荷来,随着玻璃球内的液体婀娜轻舞,最令人震惊的,是碧色荷叶间,那些冉冉而生的金黄色发光体,一闪一闪的,恰如荷间萤火,美妙绝伦…… “蒋妈妈,这到底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全身都在颤抖,包括此刻在她胸腔里纷乱跳动的心,颤动的节奏,乱得她欲窒息。 蒋妈妈却仍然故作镇定,笑道,“在景区入口的小店买的!我看着挺漂亮,你名字里又有一个荷字,我就买下来了!” “是吗?”她艰难地吞咽,目光看向蒋妈妈,连睫毛都颤动得厉害,她要如何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热泪夺眶的冲动?才能继续用平稳的语气把话说完?“那……蒋妈妈,请您带我再去小店看看怎么样?” “去那干嘛?”蒋妈妈嘿嘿笑着,“人家店里也跟咱们一样,一件商品只做一个,卖完就没有了,你去看也没有第二个了!” “真的吗?”她双手紧紧抓着轮椅,以免自己抖动得太厉害。 “真的!当然是真的!蒋妈妈怎么会骗你?”蒋妈妈依然笑眯眯的。 叶清禾便不再问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午,吴潮到店里来玩,店里来了客人,他也熟门熟路地帮着招呼,这样,免得她坐着轮椅来来去去的。 待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她叫了吴潮过来,冷不丁地问,“吴潮,今天早上的蔬菜很新鲜啊,多少钱一斤?” “什么……蔬菜?”吴潮摸了摸头,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弄错了。”她的脸色,更加沉郁了。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沉思。 下午的时候,才打开电脑,登陆了游戏,可是,他不在。 此时此刻再面对电脑,她再也没有了前些日子那些充满欢欣的等待,她甚至不知道,她坐在这里,究竟是要等他来,还是要从此逃遁…… 她对生活从来要求得不多啊…… 一个安身的角落,一份自在的日子,一世属于她自己的惦念,就足够了…… 可是,如果件件都能如人所愿,那也就不叫人生了…… 今日的阳光很是灿烂,盛夏的火热,从早上一直暴虐到傍晚,连带着月光都沾了它的火热之气,夜幕降临,月上东梢,那厚厚笼罩着地面的暑气还没散去。 晚上七点五十。 系统提示:你的师父萧少上线。 她想起了昨天,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是如何的欣喜若狂,而此刻,她看着这个名字,心中只有惶惑不安和茫然失措。 激动过后,震惊过后,便是无底的深渊,就如此时她的心,从早上的巅峰,跌至渊底,双手,亦沉重得打不了字。 而他,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一行金光闪闪的字出现在屏幕上:徒儿,还不来参见师父。 她静静地盯着那行字,数秒,而后才缓慢地敲击着键盘,两个字,打了好几遍才对:师父。 “徒儿?在干嘛呢?不高兴?准备打boss了,跟我抢去!”他问。 她沉着脸回复:师父,不高兴!我这号太垃圾了,谁都打不过!还抢boss呢! 他笑:的确逊了些,不过跟着师父有饭吃! 她却回:师父,不如你把师娘的号给我玩吧?师娘总不来。 那边,便陷入了沉默,他很久都没给回答。 师父,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她又道。 他再度一笑: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我徒弟啊! 随之,他发来了账号和密码。 她心中呵然一声笑,立即登录上这个熟悉的账号。 他们,还站在夜西湖边,夜荷月色,萤火虫轻盈起舞。 “走吧!去抢boss!”他 率先骑麒麟而去。 她默默地,栖于凤凰之上,随他而去。 boss地图,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全区的人几乎都挤到这里来了,此刻,还没有人觉得异样,一一风荷跟在萧少后面的画面,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从没有人见过一一风荷动手,她跟着萧少,只是他的跟随,他的影子,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存在…… 当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莲花,压过其它花绚丽而开,当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她手中红色珠子的光华所秒,当屏幕上一次次系统提示:你被一一风荷击倒,大家才震惊了。 被击倒并不奇怪,哪次抢boss不被萧少或者他们帮其它高手击倒几次?奇怪的是,这次,是一一风荷…… 就连帮里的人都觉得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老大? 他们想开开玩笑:是嫂子来了吗?可是没有人敢。 因为,自开区伊始,萧少和一一风荷就相依相随,战力排名分列第一第二,但是,却从不见一一风荷说过话,更没见她用过技能,就像一个傀儡,跟在萧少身后。 一人玩俩号在游戏里十分常见,有人甚至还有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小号,可是,把两个号都练成绝顶高手,那可真从没见过,只有一句话解释,那就是钱多烧的! 有人曾问过萧少这个问题,但是萧少从没回答。 后来,大家便渐渐习惯了,直到某天,有个该游戏老玩家私底下悄悄告诉别人,十年前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萧少和一一风荷,是游戏里具有传奇色彩的一对,也是极恩爱的夫妻。 这个传言很快传遍全区,于是,大家纷纷揣测,萧少必然是个长情的人,十年再归来,依然创建这么一个傀儡账号,只怕是还深刻记得那一段情,只是这个一一风荷去哪了呢?需要萧少如此来纪念? 那之后,几乎全区达成默契,再不问有关一一风荷的任何话题。自此,无论是本帮还是敌对帮,也无论是男还是女,都对萧少多了几分尊敬,毕竟,这年头,长情的人已然越来越少…… 这是一场成就一一风荷的盛事。 萧少没有动手,始终只是站在她身边,横琴自立,阔袖翩然,那般的自得,仿似在纵容着她一战得天下…… 结果,自然也不负他所望,她对boss的伤害以绝对的优势排名第一。 其他来抢boss的人,后来都傻了,被她秒了好几次之后,索性退得开开的,远观那一袭红裙翩然,红珠翻飞,在金莲的映衬下,如一场美到极致的表演。 最后,她以一招桃花雨结束对boss的挑战,落英缤纷里,她和他并肩而立,红衣相叠,银发缠绕在一起。 太美了…… 好些人将这一幕录了像,准备送去参加官网的活动,配上之前流传的故事,一定能得奖! 她站在他身边,心潮随着那些落地之后转瞬即逝的桃花而一点点沉落下去。 或者,此刻她该说句话,然后,便是结局吗? 而她的私聊频道,却突然十分热闹,全是一些不认识的女号,问的问题也大致差不多:你好,你是一一风荷本人吗? 你好,是一一风荷吗? 喂,你是萧少的现实老婆吗? 一一风荷,你这一回来,粉碎了多少女号的心! 她一个也没有回,只是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字闪闪烁烁。 他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在她身边,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挂机了…… 终于,她倦了这样的沉默,私聊他:我累了,再见。 说完,也没等他的回复,直接关了电脑电源…… 真的有些累吧…… 自重回游戏以来,所有的等待、心跳、甜蜜、期待、欣喜…… 那些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好形容词,好像就在今晚终结了一般,算是耗尽了她的热情…… 她早早地沐浴就寝,没去画那副琴瑟,也没有去想今后怎么办。 她平生第一次不那么果 敢,平生第一次给了自己一个蜗牛壳,也平生第一次犯了拖延病。 不去想了,把问题留给明天吧,明天再想,今天很累了…… 她躺在床上,关了灯,紧闭了双眼,等着入梦。 夜渐深沉,窗外的夜游小镇应是结束了,船工不再唱歌,喧闹声也沉寂下来,可是,她的心却始终如一叶舟,摇摇晃晃,浮浮沉沉,无法安宁。 静谧中,听得门响。 她可是记得的,蒋妈妈已经关了店,锁了门,此时,应该也已经睡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双手抓住了被角。 脚步声传来,朝着她的房间。 尽管来人很谨慎,脚步轻微,可在夜里,踏在木地板上,还是很清晰。 311 哒、哒、哒…… 缓慢的节奏,在她房间门口停住。 她的心,也停跳了一拍,抓住被角的手紧了紧孤。 而后,门开阙。 她一动也不动。 有人迈了进来,轻而缓。黑暗中,她闭着眼,第六感也能强烈感觉到有气场在靠近。 终于,一切的声音,都在他立于床边时静止。 她闭着眼睛,可是她能感觉,感觉到他就在身边,他的影子笼罩着她,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之后,响起的便是悉悉索索之声,她知道,他在脱衣服…… 她身体绷得更紧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 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臂膀,还有她自己肩膀处的酸痛,让她想过,很有可能昨晚的那些不是梦,也想过,如果不是梦,那今晚很有可能“梦境”会重现,可是,自早上到此时,她就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她也不会把这个问题留给明天再想。 思绪混乱间,悉索声已经停止,他坐了下来,床微微下限。 她刚想动,他已经揭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的气息…… 她很熟悉…… 刹那间,短暂的眩晕。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刹那,他的双臂搂住了她,同时,很熟练的,头搁在了她肩膀,脸往她颈窝里贴…… 温暖的呼吸,瞬间便爬满她颈上的皮肤,她眼眶一热,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 安然将自己埋入她气息里的他,刚合上眼,被她的轻轻一抖给吓得松开了手,后来见她仍然躺着不动,才又放下心来,重新从背后贴近了她,轻搂她入怀,同时,左手顺势抚上她面颊,欲拢一拢她披散的发,然而,抚上的,却是一手湿痕…… 他终于大惊失色,立刻打开了灯,唤她,“妹妹?” 她侧躺不动,黑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他立即将她扳了过来,拂去遮在她面上的那些发丝,果见她脸上泪痕斑斑。 痛楚刹那吞噬了他的心,他将她紧紧抱住,唇,去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她却将手肘隔在他们之间,用她微弱的力量对抗着,头则胡乱地摇着,躲避他的亲吻。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他喃喃地说着,不让她乱动,手在她脸上轻擦,擦去那些眼泪,抹清黏在她脸上的青丝。 她仍是在抗拒,不让他碰她的脸,后来躲来躲去躲不了,便一头栽进他怀中,让他再也触不到也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却忍不住地大哭起来,揪着他的臂膀,孩子一般大哭。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头发,轻抚她的背,她的发,一遍一遍地,重复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流。 似乎,已经隔了一生不曾见面,可是,又好似,从未离开过对方身边。 流泪和哭泣,取代了所有的语言。 他抱着她,这一年以来的所有往事在脑中翻滚重现,混乱交替。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辛苦,所有的痛楚,却原来,都不是苦…… 而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一刻爆发嚎啕大哭,她思虑了一整天,知和他的碰面不可避免,设想了许许多多种话与之说,却独独没想过,自己会哭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不是委屈,不是痛苦,更不是伤心难过,她半生坚强,再多的委屈,再深的痛苦,都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更不会惹得她不顾一切地大哭,她想不明白是什么使然,一如她今天想了一天,也想不明白的那些事一样……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里,总是需要那么几次大哭的,哭完之后,才会让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明,才能让凌乱的心重新理清头绪……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止下来,从他不再紧箍的怀抱里退出来,抽噎着,慢慢滑回被子里去。 他眸中依然湿润,顺势地,也往下躺,却被她一句话给阻止。 “二哥,你走吧。”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垂着眼眸说。 他一怔,没理她,继续往被子里滑,而且坚定地搂住了她。 她挣扎了 几下,根本无济于事,转过脸来,泪痕斑斑地对着他,颤着声音质问他,“你现在就是能欺得了我是吗?欺我不能走!欺我废人一个!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一句话,疼得他心尖发颤,眼泪再一次崩出,“不是!”他大声说,同样的声音嘶哑。 “那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地你爬我床上来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过话,她总是柔柔的,轻轻的,即便是生气,声音也是碎碎的,如珠子撞击摩擦一般。 “你是我老婆!我不爬你床我爬谁的床?”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问她。 她眼泪哗哗的,盯着他,一言也不发,老婆吗?呵……她想笑,冷冷地笑。 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害怕,他将她一搂,头再次往她脖子里钻,闷闷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再赶我走……我什么都没有了,失业了,没饭吃了,你不收留我,谁收留我?” 她心口抽痛,预感他到底干了什么傻事,用力把他的头撑开,逼问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失业了?没饭吃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失业了,就是我在北京活不下去了,只能来投靠你,你不收留我,我就得饿肚子了。” “饿肚子?没钱吃饭?没钱吃饭你有钱放那么多烟花?没钱吃饭你有钱花在游戏里?你给我好好说!少给我贫!”她知道他惯用的伎俩,这又是来装可怜的吗?又是来赖的吗? 他闭上了嘴,眼里明显闪过惧意,不敢说。 “说!”她用力抹去脸上残余的泪,这个人,大约又是欠收拾了…… “我……”他犹犹豫豫的,“我……把律所结束了,北京的一切都结束了,来投奔你,你要养活我……” 说完,他又开始往她肩膀上靠,往她脖子里钻。 她用力撇开头,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愣住,她也愣住。 她的愿意并非要扇他巴掌,只是想把他不断靠近的脸给推开,可是,他却凑得这么好…… 不过,既然这巴掌已经扇下去了,就狠到底吧! “萧伊庭!你已经三十二了!拜托你做事能成熟一点吗?能不要这么容易冲动吗?可以不要再幼稚了吗?你结束律所结束一切代表什么?代表为了我付出一切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而且很不喜欢你这样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她索性坐起来,大声地斥责他。 他瞪着她,默默地听她责备,没有说话。 “你下去!”她指着地面,命令他下床。 他没有动,仍然只是看着她。 “下去啊!”她身体坐得笔直,“萧伊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让我失望!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什么时候你才能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来想一想,你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别人是怎么想的?你结束了北京的生活,你让你爸爸怎么想?你让……” 她想说,你让你那个拜过堂的浅浅怎么想?可是,这句话没说出来,她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见她终于不再说了,才问她,“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却变得坚定,“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轻松,每天都很开心,也很满足,真的。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放下一切的爱和恨,只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而且,有蒋妈妈照顾我,真心实意地关心我,爱我,我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很幸福,不再希望我这样的生活再受到任何的打扰。” “你的意思是……”他停了停,凝视着她,“也不需要我打扰是吗?” 她再度怔住。 “是吗?告诉我!”他咄咄逼人地问。 “……”犹豫之后,她说,“是……” 第318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小猪妹妹 她坐在他怀里,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随时都有水珠要滴落下来一般。 “怎么了?宝宝?”他吻她的眼睛,轻轻地阙。 “……”又是宝宝……如果蒋妈妈听见他这么叫,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一定又会说哎哟哎哟,姑爷怎么怎么疼你!可是,她可以保证,他此时心里绝对是笑的!而且快笑翻天了! 她愈加委屈地看着他,而后额头靠着他肩膀,哭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我脚不方便,明明知道我的病可能再也好不了……可是你一点也不心疼我……还拿我取乐……故意欺负我……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你知道吗?呜呜呜……” 他搂着她,低头亲她的耳朵,柔声细语的,“噢……生病很痛苦是不是?孤” “嗯……”她头搁在他肩膀上,委屈地点了点。 他便抚摸她的头发,“唔……脚还不能走路,宝宝很辛苦很难过是不是?” 她颤抖了一下,“宝宝”这个称呼太有特效了,她忍不住抖啊…… 可仍然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额头,愈加委屈的声音,“嗯……” 他便用极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宝宝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而我都没有在宝宝身边,让宝宝一个人受了很多委屈,我这里啊,痛着呢,所以啊,我会用以后的很多年来补偿我的过失,宝宝,病可以治好的,脚也能好起来的,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让我来疼你,所以啊,宝宝,现在不用装难过啊,你不装难过,我也会疼你的……” “……”她身体一僵,没法玩了……感觉他智商提高了很多,这也能看出来。她的确,早已不为这些事情难过了…… 这个世界上能让她难过的事情,已经不多了,那些自己没放在心上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她都犯不着再去难过,至于健康命运,已然走到这一步,她也早已淡定自若,何况,如今的状况一日好似一日,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事呢? 如果说,还有人能伤到她的心,能让她难过的话,就只有她在乎的人,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伤,而这个人…… 这个人现在正在笑! 她抬起头来,不再装下去,直瞪瞪地瞪着他,只给他三个字:“你变了!” 的确是变了…… 从前,是她掌控他,将她拿捏地死死的;现在,她的心思活动,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将她拿捏得死死的,就连她的钱,也变成了他的!这人生,是如此的被动! 他只笑,抱她起来,“宝宝,洗澡去!” “别再恶心了!别再叫我宝宝!”她双腿这样,只能受制于人,而偏偏的,蒋妈妈被他收买了,从来就不帮着她!宝宝这个称呼听在她耳里,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他已经洗过澡了,倒是真心实意给她洗的。 水温不烫不冷,刚刚好,他的手劲也不轻不重,刚刚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她每一寸皮肤都洗得干干净净,比蒋妈妈还耐烦细致,要知道,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要蒋妈妈给她洗澡的,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自己洗,而蒋妈妈又随时等候在一旁,她觉得难为情,总是草草了事。 而这个不要脸的人,进来了再赶他出去完全不可能,她只能随他了…… 只是,洗澡就洗澡,在她胸前揉了揉,还恶意一笑是什么意思? “省沐浴乳……”他忽然又变得很严肃地说。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事在翻腾,乍听他这么一说,还没反应过来,尤其,他是如此严肃的表情,可是,转瞬明白过来以后,不得不承认,严肃地开个带颜色的玩笑,也是需要功底的…… 好像他跟胸大的洗过似的…… 她原本想说这句话,可是转念一想,只要她一说,不知道他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更不像话的话来,于是忍了!对付不要脸的人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比他更不要脸!要么就保持沉默!比他更不要脸她做不到,她只能选择后者了…… 果然,她不说,他也没了趣味,给她洗完,用浴巾将她一包,抱出了浴室,直接扔上了床。 然后,给她的脚进行晚上的按摩。 她看他像模像样的,便问,“你什么时候学过按摩?” “没学过啊 !”他一边按一边答。 “那你……”没学? 他冲她眨眨眼,“正好用你试验下!” “……”她明白了,现在真是不能和他主动说话的,只要一说话,讨不到好的一定是她……这个萧大律师,将他的敏捷反应和辩才都用到他俩之间来了,他不是从前的二哥了,当真不是了…… 他认认真真给她按摩完,然后将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了事了…… 她倒是并不担心他会侵犯自己,因为她身体状况摆在这里,没有她的同意,他应是不会的,只是他这么将她一扔,也不打算给她穿衣服了吗?也不把衣服给她拿来?难道要她像他那样光光的就去衣柜找?很遗憾,她的境界没他高…… “宝宝,玩不玩游戏?”他问。 “不玩!”她坚定地拒绝。她这时候上游戏去干什么?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笑话吗?刚才全yy的人都听见了“洗澡”两个字! “那我玩了?”他问。 “……”她瞪着他,难道他现在做什么还要征求她的意见吗?比如她的钱呢? “宝宝,好不好?”他却偏偏还要问。 “……”她忍不住刺道,“你不是一家之主吗?还问我干什么?” “唔……”他打开电脑,“一家之主其实很累的,要操心很多事啊,所以,这些小事就由我的贤内助来做决定了。” “……”她蜷缩在床上,自己拿被子盖住了,“我决定你从我这搬出去,你怎么说?” 他回头一笑,“宝宝,这么大的事,还是我来做决定好了……” “……”她就知道……根本不用提把钱还给她了这类更大的事了…… 索性不搭理他了,昨晚睡眠极差,今天又抄了大半日佛经,十分疲乏,干脆睡觉得了。 她闭上眼,还果然很快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听得yy里说话的声音没有了,想是他用了耳机,再后来,他也来睡了吧…… 她睡得很熟,他躺下来原本她不知的,他却靠了过来,在她头上弄啊弄的,不知道在弄什么,把她给弄得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看是他,因为在睡梦中,倒也没有那么多防备,也忘记了白天的那些事情,本能的熟悉而安定的感觉反而取代了一切,她于是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而后,便感觉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体热,不似她这么不禁风,在这么湿热的南方要他空调风扇窗户全部关着睡觉,其实也是一件苦事,即便是这么近乎全/裸着,也是汗湿湿的。 她的侧脸贴在他皮肤上,隐约贴到湿湿的汗意,半梦半醒之间也忽然想起他肩膀上那道疤来,和她一样的位置,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迷迷糊糊的,摸到了,却被他抓住了手。 他的吻,轻轻印在她额头上,“妹妹,十四年了,你该是最了解我的人。这些年,我敬你,怕你,纵你,听你的话,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太在乎你,我想宠着你,疼着你,样样让你顺心,你明白吗?你说我现在变了,的确,变得霸道,变得不讲道理,变得处处制着你。那是因为,我再怎么纵你,疼你,我也是有底线的,在我的底线范围内,你要怎样都可以,就算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也会觉得是我的幸福,可是,超出我的底线之外,我只能不客气了,明白我的底线是什么吗?” “唔……”她很困,哪里有精神回答他的话,就连他说的这一大通,她也只听了个大概。 他见她这般,也就不说了,搂了她,再度一吻,“好吧,睡觉吧,只要你乖乖的,我还会是从前那个听话的我,会用我一辈子的努力来补偿你受过的苦。” 黑暗中,他并无睡意,琥珀色的眸子借了夜的墨色,黑如深潭。 这是他的另一面。 白天,在她的面前,他各种闹腾,各种欢乐,那只是给她看他的其中一面。这,也是他为什么和她重逢以后,只将她经历的苦,包括死里逃生,包括病痛折磨,包括母亲对她的不公平待遇,淡淡一句带过的原因。 他懂她的坚强,自他初抵此小镇,在角落里窥到她恬静而简单的笑容之后,他就明白,过往种种,其实她自己已经放下了。她这半辈子,经历的苦痛太多太多,她的承痛能力已非常人所能比,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她全都放下了,而这次算是死过一次,更加没有什么放不下 的了,所以,他又何必再去揭她的伤疤?不如陪在她身边,逗她笑,逗她怒,让她活得鲜明而生动,在这个只有他们的江南小镇里,她再无需做那个处处隐忍的清禾了。他是多高兴啊,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回她自己,那个蒋妈妈口中调皮捣蛋的小荷,那个会撒娇,随意释放脾气的小荷…… 只是,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另一面。在这一面里,他深深为她经历的一切而痛,更为自己母亲所作所为而痛心疾首,亲情的决裂,于他,并非一件欢欣鼓舞的事,但是,无论这种决裂的后果和痛苦如何,都该他自己承担的,与叶清禾没有关系。他叫她宝宝,那是因为,他真的想把她当宝宝来疼爱,并非跟她逗乐,只要想到她有多苦,他这心里就如火焰在吞噬一般,烧得他痛不勘言,疼她宠她的心,又怎么能是一句称呼就够了的? 至于肩膀那道疤…… 他苦笑。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这一道伤,真是不及万一…… 他的睡眠一直很糟糕,完全靠着安眠药支撑,他自己知道症结在哪里,所以,这次来江南,就将药给弃了,他以为,他找了她,就找到了良药。 殊不知,习惯一旦养成,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事实上,这段不吃药的日子,他还是难以入睡,即便昨晚,他看似睡得沉,其实大多数时间是清醒的,她的一举一动,哪怕翻一个身,他都清楚。 可还是觉得幸福。 无论经历了生离死别,还是阴谋圈套,只要还在她身边,幸福的感觉就会满满溢出来,淹没所有的苦痛…… 第二天早上,自然是他先起床的,一晚上就没怎么睡。 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枕边却放着一张纸条,她拿过来一看,他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小猪妹妹,早上好。 “……”他对她的称呼真是越来越千奇百怪了,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小猪妹妹? “蒋妈妈!”她扔了纸条,打算起床,既然他不在,她总能叫蒋妈妈了吧? 蒋妈妈应声而来,喜滋滋的模样。 自从萧伊庭来了之后,她总是这副模样…… 叶清禾此刻才想起,叫错称呼了,有些难为情,“干妈,我一时叫顺口了……” “没关系!随便叫什么不还是我啊!来,起床吧。”蒋妈妈把她拖起来,却突然盯着她,莫名其妙的,而后便大笑起来,“小荷,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摸摸自己的头,却摸到一个绸缎质地的东西。 她想到刚才那张纸条,马上道,“干妈,镜子给我!” 蒋妈妈哈哈大笑,把镜子拿给她。 她赶紧对着镜子一照,顿时大怒,只见镜子里的自己带着一个大红绸的蝴蝶结,这也就算了,脸上还画了猪鼻子和猪耳朵! “干妈……”她哭丧着脸,看着蒋妈妈笑得直不起腰来,“您跟他是一队的,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这分明就是蒋妈妈昨天讲的那个故事闹的! 这算不算得上报复了呀?她让他一辈子背上了小乌龟的阴影,他现在就还她一个小猪妹妹? 她正懊恼着,手机响了。 蒋妈妈给她拿过来,一看号码,笑歪了,“是姑爷。” 她可以不接吗? 她倔强地转过头去,就不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姑爷跟你开个玩笑呢!多有意思啊!”蒋妈妈笑着替她接了,“姑爷啊,小荷起来了,刚起,在这撅着嘴不高兴呢……给她?好!等等啊!” 蒋妈妈把手机放至她耳侧,大声对着手机说,“姑爷,她听着了呢!” 谁听啊! 叶清禾头一偏,可是,里面还是传来讨厌的声音,“小猪妹妹——”尾音太拖得老长!真是太讨厌了! “你叫谁小猪呢?小乌龟!”她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他在那头笑,“不是小猪?是小乌龟?行!那就小乌龟吧!反正我们家的小乌龟也叫一一!” 这个人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要奚落她的吗? “萧伊庭,你今天别回来了!”她恶狠狠地说。 “宝宝,至于那么严重吗?那不是你喜欢的形象吗?粉粉嫩嫩的小猪啊,洗白白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扎个蝴蝶结和我睡,不是你的童年梦吗?”他忍不住地,说完又笑了起来。 她的童年梦是变成猪? 她不想再跟这个人讲话了,把手机推给蒋妈妈,目光落在枕边那张纸条上,小猪妹妹四个字印入眼帘,却又莫名其妙地,阴沉的脸浮起红晕,淡淡的甜,自眉梢晕开,那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第312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欺负我! “是?”他再一次反问,有些声色俱厉的意思了。 她吸了口气,眼睛转向一边,落在了他的肩膀处,“是……我……想跟过去的一切告别,彻底斩断联系,否则,我也不会隐居在这个小镇上……” 他微微地眯了眸,冷笑,“是吗?跟过去告别?为什么还要玩回游戏里来?为什么叫那年夏天?那年夏天是什么意思?是指哪个夏天?我们初识的夏天吗?既然要跟过去告别,为什么明明知道萧少就是我,你还要为我钓一个通宵的鱼?为什么要在游戏里等我?为什么我不来你会着急?会四处问我的下落?” “……”她被他问得无话可说,怔怔地,瞪着他,最后,死撑着反驳,“我没有!孤” 他盯着她,吐出两个字来,“过客。” “……”什么意思?“你……” “过客就是我!朋友不玩了,把号扔给我当小号!” “……我……只是……”她挺直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原来,她一早就暴露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他看得透透的,抓得死死的…… “只是什么?只是偷偷地在角落里凝望我,偷偷地想念我,不敢让我知道是吗?”他愈加咄咄逼人了,“只是坐在电脑前傻傻地等一天,就为了等我说话对吗?你这是在跟过去划清界限?” 她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突然之间没有了安全感。 相识十四年,她在他面前一直冷静而自持,心事从不轻易泄露,甚至于,他从来把握不到她在想什么,即便从美国回来那段极其和睦幸福的日子里,她也是有度的,有保留的,总是她掌握他更多一些,现今,他如剥笋一般,将她一层又一层的外壳剥掉,让她无处遁行,他知不知道,剥到最后,她也会只剩一颗脆弱的心…… “没有没有没有!”她无从辩驳,只能硬着头皮抵赖,而后捂住嘴,眼泪纷纷而落。 这一次,他没有去抱她,只是看着她哭,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一串串地从她手背上滑落,眼神反而更加锐利,继续揭穿她,“没有?没有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他突然下了床,走到桌前,捡起了她那副未完成的琴瑟,“既然没有,那就撕了它!让你和过去断得干干净净!让我也和过去断得干干净净!” 他双手做撕画状,只见她哭着爬过来,伸手要夺,尖叫,“不要……” 他停住不动,想起了那个夏天,他也是这般,撕碎她父亲留给她的最后遗作,她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喊:我会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他已经三十二了,而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 他眼里漫进了湿润,将画放下,哽咽,却逼迫自己硬着嗓音问,“不要?不要撕画?还是不要和过去决裂?” 她趴在床上,只是哭,哭着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摇头是要表达什么。 “你舍不得的……”他轻叹,“如果你舍得,你怎么趁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上一一的号玩?” 她身体微微一顿,原来,他这也知道了…… 没错,之前只是觉得这个“那年夏天”的男号有些奇怪,是女人,必然是毫无疑问的,可同时,还带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强烈的,想要靠近的感觉。而真正怀疑并同时确定,就是源于那晚他下线以后,一一风荷的号被人登陆。 他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登陆的时候发现的,一一风荷的号被人动过,因为,在他下线前,已经把两个号里所有垃圾都倒空了的,可是,再上线,却发现一一风荷的背包里多了两个打怪爆出来的垃圾…… 当时的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被人在天灵盖用力一击,天地都在旋转。 他甚至怀疑自己弄错了,下了线再上,东西还是依然在那里…… 能够用一一风荷的号来打怪的人,只有一个,除了盗号的…… 他抑制着自己要发疯的冲动,火速去了公安局,找到了顾队。 宋成徽的案子,自从妹妹消失以后,他就没再关注过,也不想去关注,结果反正只有一个,接受法律制裁,所以,也没去过公安局,但是妹妹没找到,这个案子在他心里始终算是没有结。 而那天,顾队办公室还有一位警员的小 孩却在那玩,好像是孩子病了没人照顾,给带到单位来了,而那孩子,却在说什么十三生肖,当时他心思完全在账号上,虽觉这孩子说话奇怪,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孩子竟然还说起了第十三个生肖是乌龟…… 好吧,他对乌龟这个词敏感…… 不免多看了一眼,却看见小孩在纸上拓印章玩,第十三生肖,就是一只小乌龟,更吸引他的,是印章上的字画,那字,他太熟悉,就算他忘了自己叫萧伊庭也还会认得那是谁的字! 看着那小镇十三景,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她在哪里,并且和小孩磨了好一会儿,还跟人家长说好话,才把那枚乌龟印章给要了来。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为了彻底解开心中谜团,他还是请顾队帮忙查清,而顾队于公于私都愿意继续调查,于是,立即联系游戏运营商协助调查,结果,查出了这个ip在江南的具体位置,居然就是印章上所绘的小镇! 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最快的飞机往她的方向飞去…… 他的猜测没有错,她果然是在这的…… 去往江南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见了面,他会怎么做。他一定紧紧拥抱她,跟她说对不起,他没有好好保护她!他要好好质问她,为什么不联系他,却躲在这小镇里,远远离开所有人!他还要狠狠地吻她,以此作为她不联系他的惩罚!他也要…… 他要对她做的太多太多! 他焦躁难耐!他魂不守舍他悲愤似火!他思念成疾! 他以为,他见了她第一眼一定非常非常激动,一定无法自持,他真担心自己会在过于激动的时候做出控制不住的事来,一路都在告诫自己要冷静。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确是冷静了……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她,素雅长裙,坐着轮椅,正在跟顾客说话,脸上甜甜的笑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并非他没见过她笑,而是,没见过她如此恬静的时候…… 他认识她十四年,她总是心事重重,即便她从美国回来后也是如此,纵然也会笑,也会开怀,但是,笑容背后却总隐藏着东西。从前,他总以为她性格如此,毕竟他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她就是个闷葫芦,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才是真正的她,最美的她吧…… 放下一切,远离喧嚣,如脱了这尘世…… 是真正地脱了这凡尘,如涅槃重生了一般,他竟然都不认识了…… 他满腔的激/情也在看见这般笑容的时候冷却。他索性不急着相见了,反正人已经找到,而且,她看起来除了脚不方便以外,一切都好,他可以不那么着急了,他要藏起来看看,她现在过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她不来找他…… 他并不以为,她是因为她的病或者脚而逃避他,既然她能从美国回来,既然她能亲口在看守所告诉她,她有病,她就做好了要和他共同面对的准备,所以,有它因? 他在小镇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住在吴潮店里,悄悄观察她的生活,看见她如孩子般向蒋妈妈撒娇的样子,看见她扬起恬静美好的笑容和顾客交谈的样子,看见她玩游戏时真情流露的表情,也看见吴潮,频频向她献殷勤的表现…… 这样的她,更让他疑惑了,既然她如此平静而开心,为什么不来找他呢?怀着这样的疑问,他很快离开了小镇,在为了燃放了一夜烟花之后…… 看她的情形,应该已经犯过病并且治好了,想到这里他就心痛如绞,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他首先便去本省省会的几家大医院查,看有没有她的看病记录。 医院本着为病人保密的原则,自然是不会说的,好在他有顾队的帮助。顾队亲自来杭州,带着公安局的介绍信,才查到叶清禾的确在某家医院住过一星期,而且,她之前治疗的医院,在北京…… 他脑中轰然作响,懊悔得几欲吐血。原来,她竟是回了北京的!原来,她竟是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而他竟然全然无查!他得有多大意! 和顾队再次赶回北京,却查出一个惊天大秘密,而这个大秘密,彻底攻跨了他的心里防线,在他千疮百孔的伤口上,狠狠洒了一把盐…… 他的母亲,他深爱的母亲,口口声声说,永远陪着他的母亲…… 呵…… 那些事,他简直不想再去回想…… 只是,果断地决定了该怎么做…… 他用了十来天的时间,结束了北京的一切,也和母亲有过一次,唯一的一次谈话,而后,直奔江南而来,身后,是母亲凄厉的哭声和磅礴的眼泪…… 想到母亲,他心里再一次地狠狠一痛,迅速将这个名词从脑中挤出去,只看着眼前哭泣的她。 他站着,她依然趴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流泪。 他的脸上笼着森然一层严肃,“叶清禾,你总是说我不对,总是说我幼稚,总是说我长不大,总是说我不成熟,用你自己的话反问你,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想一想?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有没有倾听过别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十八岁的时候,你说我幼稚,你给我树立你认为正确的成熟的人生观,我按着你指引的,去走了。二十四岁,你还说我幼稚,你要远走云南,你有自己的大事和心愿,你要我成熟,我听了你的,放了你离开,我自己努力工作,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以你认为的成熟的模样迎接你的到来。二十七岁,你嫁给我,却突然要去美国,我不想让你去,你却铁了心不愿留下,我那时候问自己,究竟是谁在任性,谁不成熟?可是,我仍然放了你远去,自己留下,朝着你认为成熟的目标继续前进。现在,我三十二岁,我们经历了结婚、分离、复合、家仇、还有生与死的考验,你仍然还在说我不够成熟……” 他冷笑,“叶清禾,我只想问你,到底什么是成熟?这么多年了,从十八岁开始,你教给我的成熟是努力用功,奋力拼搏,不做纨绔,不当废柴,成为一个有报复有志向并为之努力不懈的人。叶清禾,我做到了,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在朝着你所定义的成熟概念而奋勇直前,不屈不挠,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在我自己心里,我认为的成熟是什么?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他眸中一片黯然,垂下头来,可是,紧紧只是一瞬而已,重新抬起眸的瞬间,双眸里立刻又灼灼生辉了,“我想要的成熟的生活,只是有你而已……不管我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我是大律师萧伊庭,还是街头混混萧二,我终极追求的,只是你……没有了你,我努力的十四年又有什么意义?我又从何而来奋斗的动力?” 她听着他说话,原本已渐渐止住了哭泣,可是一句“没有了你,我努力的十四年又有什么意义”,却让她再一次地,泪如雨下…… 他重新走回床边,把她往里挪了挪,自己在空出的位置躺下,背心接触的床单,一片冰凉,全是她的眼泪。 他忍了,也没去安慰她,双眼一闭,道,“我累了,很困,想睡觉,闹腾够了的话你也睡,没闹够明天再继续。” 正被他的话揉得肝肠寸断的她,听了这话,觉得他这又是无赖上了,坐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瞪着他,抽噎不止,“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我要睡觉了!你爱睡不睡!”他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答。 “可是……我有让你睡了吗?”她擦了擦泪,可是无济于事,下一波眼泪又滚滚而出。 他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说了,前十四年我按照你的模式生活,已经很累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模式生活!我要为自己而活!” “……”她盯着他的背,只觉现在的他,跟刚才判若两人,适才还不停往她脖子里拱的男人,现在变得又臭又硬,根本撼不动了…… 她抽噎了一会儿,推他,“那你也去别的房间睡啊!别在我这睡!” 他不理。 她又推了一把。 他便出声了,“你有本事就把我弄走!没本事我就睡下了!或者你自己去别的房间睡!” 她被噎住,半晌,哭着说,“你这还不是摆明了欺负我吗?我现在这样子,我一个瘸子!一个废人!你让我怎么搬动你?我怎么走去别的房间?!” 背对她的他,没有转过身来,脸沉得如一块铁板,语气透着凶狠,“你别给我装可怜!叶清禾!虽然我也知道你这病让你饱受痛苦,也深悔自己没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但是,我太清楚你,病痛根本击不垮你,瘸子废人之类的话你也就拿去蒋妈妈那里讨讨宠,我这里,你是讨不到好的!你要想笑,哪怕你全身瘫在床上,你也能笑得出来!” 她听 了,大怒,拿起枕头狠狠砸在他身上,哭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还这么凶我!我是病人!是病人!” 自此,无论她怎么打他,他也不说话了,一副你爱睡不睡的表情。 她打了几下,也没了力气,今晚光哭,就耗尽她所有体力了…… 枕头放下,一个人坐在他背后低低地抽泣,哭了好一阵,他仍然没有理她,她最后也没了力气哭,更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睡觉,只好在他身边躺下,仍是在流泪,然而流着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第319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姑爷是这么说的 蒋妈妈还在继续和他讲电话,“好,知道了,要晚点回来?好,我会的,姑爷。” 叶清禾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蒋妈妈应承得这么好,后来,当蒋妈妈非要搀着她走路的时候,她才明了阙。 她一直不太愿意走,这是事实,蒋妈妈惯着她,也就随她,可是,他今早却是下了死命令,要蒋妈妈每天带着她走一小会儿,打电话回来还刻意强调呢…… “干妈,我还没好,还不能走……”她坐在轮椅上,不太愿意。 “这回可由不得你,姑爷说了的,你若不肯走,他回来要收拾你。”蒋妈妈撑着她的胳膊,强行把她从轮椅上拉起来。 可是叶清禾软软的,又坐了回去,“干妈,真的还不行,我之前走过几回的,都摔倒了,过阵子吧,等再好一点……”她抓着轮椅,怎么也不肯起来了,什么叫收拾她?他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孤! 最后,无论蒋妈妈怎么说,她也不肯走,还振振有词地强调,“干妈,没有人比我自己更了解这种病,好了自然就能走了,你看我的手,不是完全恢复了吗?拿药来给我吃吧,过几天我该去复查了。” 蒋妈妈拿她总是没有办法,只好随了她。 萧伊庭不在家,十分清静,她跟着蒋妈妈学了好一会儿刺绣。 蒋妈妈的刺绣活算不上特别好,可教她这个门外汉还是绰绰有余。小时候的她,是断然不会学这些的,凌云壮志,心比天高,哪能将自己局限于这种婆妈之事上? 在她看来,这些就是婆妈之事。 到如今,自然是不同了,没事的时候摆弄摆弄,以后学好了,她自己还能动手做些小玩意儿,也算是艺术创作。 绣了一阵,有些累了,她放下针线,自己揉了揉肩,才发觉店门口有一人,在盯着自己,而这个人,竟然是……小鱼! 也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她多久了,在她终于抬起头来的瞬间,小鱼惊喜不已,“清禾姐姐!真的是你!” “小鱼?”她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小鱼,最后一次见她,是将她送进手术室吧……“小鱼,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会在这里?” 小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奔过来,极其激动,“姐姐!姐姐你还活着!太好了!萧哥哥……我要告诉萧哥哥……” “……”真是无语透顶!见到她的必然想到他么?她只好安抚小鱼如此激动的心,“小鱼,不用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了。” “真的吗?”小鱼竟然拍着手蹦跳起来,眼神里,真切地为他们高兴。 “当然是真的。”提起他,她有些懒懒的,可是,并没有影响再次见到小鱼的心情,“他已经找来了,晚上会回来,你留在店里玩玩,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小鱼喜极之后,眼里涌起的却是哀伤,因为注意到叶清禾坐的是轮椅了。 站在叶清禾面前,她忽然跪了下来。 “你干嘛呀?小鱼?”叶清禾赶紧拉扯她,蒋妈妈听见声响也过来了,叶清禾于是忙道,“干妈,把她拉起来,快点。” “姐姐,对不起……”小鱼流了泪,“是我害了你……如果你不来陪我手术,就不会被爸爸掳走……不会……” 最初,萧伊庭还骗着她,说爸爸给她挣钱去了,不能陪她手术,可是,这样的事怎么瞒得过去,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 爸爸宣判那天,她去看了。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爸爸和清禾姐姐,都是她最喜欢的人。爸爸给予了她生命,而清禾姐姐,可以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偏偏这两个人却站在完全不同的对立面。一个,是清禾姐姐这样的极善,一个却是极恶,而那个人,是她的爸爸…… 她恨爸爸。很恨很恨。不仅仅因为他伤害了她爱的清禾姐姐,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最伟大的山坍塌了。学校里,老师用说父爱如山,虽然她的父亲不在身边,可是,她一直很懂事,非常体恤父亲在外赚钱的辛苦,父亲也是她心中最强大的靠山,更是她学习前进的动力。然而,这座山的真相,却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她不在意父亲贫穷,也不在意父亲是怎样的形象,可是,她在意的,父亲为什么是坏人?看着法庭上那个低着头的父亲,她觉得如此陌生,甚至认为是这个人扼杀她心中的父亲,所以,她恨他…… 然而,当父亲被押走,看她的最后那一眼,却又让她的心狠狠撕裂开来,那种痛,她无法解释…… 她要给父亲赎罪,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姐姐还活着,她一定要在姐姐面前跪下,给姐姐磕无数个头。 而如今,姐姐真的在她面前了,她也跪下了,她心中却更加难过,就算她把头磕烂了又怎么样?也弥补不了对姐姐的伤害了…… “姐姐……对不起……”她跪在叶清禾面前,怎么也不肯起来,手抚着叶清禾的双腿,泣不成声。 叶清禾只能等她平息以后,才和蒋妈妈拉她起来,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小鱼,你不用觉得内疚,也不用难过,且不说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我当初喜欢你,也仅仅只是喜欢可爱的小鱼而已,跟你爸爸是谁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者,你还小,你不懂,这次灾难于我是怎样的经历,它并不仅仅是灾难,除了过程艰苦些,于我并没有损失啊,相反的,我还收获了很多,真的。等你长大了,或许就渐渐明白了,灾难并不可怕,只要有一颗永不罹难的心。” 她失去了什么呢?唯一遗失的,是她的爱,可是,现在又回来了,还以这般蛮不讲理的方式…… 而她得到的,却更多。最难得的,是她现在这一份心境,和她如今所分外享受的生活,真正的天高云阔,无拘无束,她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轻松过…… 至于她的病,那原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即便没有这一次灾难,说不定在下一次地某个时候,它还是会毫不客气地来光临她,即便是现在,她在渐渐康复,乃至以后会完全康复,可谁也不敢保证,它以后就不会来了…… 她细细地,把自己的心境分析给小鱼听,小鱼似懂非懂的,依然难过异常,可是,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姐姐似乎比从前更乐观了,而且开朗了许多,就这一点,她替姐姐高兴,只要姐姐开心幸福就好,重要的是,现在萧哥哥也找到姐姐了,萧哥哥一定会给姐姐幸福的,真好…… 尤其让她感动的,是姐姐还待她跟从前一样。这,就足以让她感激涕零了…… 叶清禾留她下来吃晚饭,可是她没有。爷爷一个人在家,她还得回去。她和爷爷并不住在这个小镇,而在临近的小地方,只因这里是景点,她来看看,她能在这里做点什么赚钱,就像在北京她可以卖花一样。她还要念书,要还萧哥哥钱,她得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爷爷。 她甚至没有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叶清禾,她怕姐姐会再帮助自己,她不需要了,她已经欠的太多,而且,她在心里立誓,自己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当然,永远也不会比姐姐美丽,可是她可以像姐姐那么坚强,就算遇到像这次这么打大的挫折,姐姐还是没有被打倒,那她现在已经健健康康的,有手有脚,怎么可以不坚强?怎么可以不独立? 她没有停留太久,和叶清禾亲昵地说了一会儿话,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告辞了,边走还边回头和姐姐道别,只觉得,回首处,轮椅上的姐姐,美得像画里的人一样…… 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丽的啊…… 晚上,萧伊庭果真回来得很晚。 她和蒋妈妈等他吃饭等到快天黑了,只等来他一个电话,说还要晚点才能回来,让她们别等他。 说不回来吃饭就够了吧,还要问蒋妈妈,她一天在家都干了些什么,蒋妈妈将她的吃喝拉撒都报告了一遍,当然也说到再见小鱼的事,这些说完总够了吧?他最后却追问:妹妹今天练习走路没有? 她赶紧朝蒋妈妈挤眼睛,可蒋妈妈没有看见,居然如实汇报,“没有,小荷不肯。” “……”好吧……她默默地,回了房间…… 犹记得早上蒋妈妈转达的那句话:如果她不练习的话,他回来要收拾她。 她细细地把这十四年的事情又想了一遍:是她逼着他把写不好的作业重写了一遍又一遍!是她命令他练字四个小时一个字也不能写坏!是她责令他犯了错误在地上装小乌龟爬!是她扣着他的零用钱,他每用一块都要看她的脸色!是她从网吧把他抓回来,他一路都担心她会收拾他!是她骑着车挡在路中间,截堵他的机车,把他的脸色吓得煞白…… 从来都是她管着他啊…… 他不是号称妹管严的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地方出了转机,让他突然这么盛气凌人 了呢?隐约觉得,昨晚她睡着以后,他好像说了好些话,可是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似乎跟什么底线不底线有关…… 最后,她懒得去想了,他的所谓“收拾”,她何曾放在眼里…… 她打算早早洗完澡,早早睡觉。 然而,事与愿违…… 蒋妈妈如今简直就是中了萧伊庭的毒,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当圣旨一样的奉着。当她请蒋妈妈帮忙她洗澡的时候,蒋妈妈竟然说,“姑爷说了,等他回来你再洗澡……” “……”简直没有天理了……“干妈,我一身汗黏黏的,不洗不舒服呀!” “可是姑爷是这么说的呀?”蒋妈妈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还是她的要求过分了…… 然后,就出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干瞪眼…… 姑爷是这么说的!姑爷是这么说的!这句话快变成蒋妈妈的口头禅了! 不洗就不洗!她睡觉了! 她自己试探着,爬上了床,捧了本书,靠着看,打算看累了随时就睡。 只是,还没等她看累,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蒋妈妈还和他说话…… 她赶紧将书一扔,双手撑着床,滑下去假装睡觉。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好像害怕他似的!凭什么呀!这是她的家!房主写的她的名字!他!就是个借住的!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呢?现在这情形,简直就跟小时候闯了祸,怕爸爸回家来收拾,老早躺床上装睡觉一模一样了!简直就反了天了! 如此一想,她马上又坐了起来,而恰在此时,门开了,他进来了…… 一见她如此模样,马上似笑非笑地道,“装睡觉?” “……”真是不能小瞧他的智商,不过,好在她也不曾小瞧过他,一个学渣,几年时间能混上差不多“第一状师”的地位,能智商低?淡淡地说了句,“有必要装吗?我是真打算睡觉。” 他也不点破她,笑,“等等再睡好了,先起来吧。” 他走进来,把她被子掀了,见她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便将她抱了起来。 “干什么?”她问。 他也不答。 来到外面,看见家里还多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 “杜老先生,就是她了,您来看看。”他把她放下,撩起了她的裤管。 老先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点点头,“你给我的病例,我也详细看过,她这情况,算是恢复得相当不错,专科医生想必也告诉过你们,继续治疗,应该问题不大,辅以针灸按摩,当然效果更好。” 说完,便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面有他的银针包。 萧伊庭在她身边坐下,轻握住她的手,“别怕,老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疼的啊……” “……”这是要给她针灸?可是,专家和不疼有关系吗?而且,她又不怕疼……她只是奇怪,他才来南方多久?这么快就能找到老专家了,而且还能请动人家亲自来这地方给她扎针? 其实针灸按摩她自己不是没有了解,只不过,她始终觉得主要还是靠药物治疗的,蒋妈妈带着她每天去针灸按摩也实在不方便,而且辛苦,所以也就从没尝试过…… 她不免抬头看了一眼他,而他,一直都在认真地看着老先生施针,是有感应吗?他也同时低下来头来,和她的目光相遇,而后温和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疼不疼?” 她摇摇头,也低头看针去了。 扎完针之后,老医生还留下了一包药,是让她用药水泡澡的。这个疗法,却是她没听说过的了,原来他非让她等他回来再洗澡,是这个原因。 他还要开车送老先生回去,就让蒋妈妈给她用药水泡澡。 她不知道老先生是他从哪里请来的,他竟然去了两个小时还没回来…… 她躺在床上,身上还残余着淡淡的药香味,皮肤上凉凉的,也很是舒适,床头那本书,再也看不下去了,手机就在旁边,她拿起来,这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她想给他打电话…… 刚想拨号,可又怕他正在开车打扰 到了他,于是又放下了…… 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原本老早就想睡觉的,现在反而没了睡意…… 终于再听到门响,外面的景区里,又已经是一片安静了…… ———————————————————————————————————————— 今天更晚了点,哎,还是不能保持前几天的好速度~! 第313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被我收拾的 心中有事,终究是睡不踏实的。 她很早就醒来了,天还没亮透。而他,倒是睡得安安稳稳的,姿势也没变,还是背朝着她,呼吸均匀。他们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昨晚睡下时的距离,十公分宽,一晚下来,谁都不曾逾越。 眼睛肿胀得厉害,想是昨晚哭得狠了,脸上的皮肤也绷得紧紧的,全是眼泪的残痕。 她觉得不舒服,想起来去浴室洗一洗,也有些内急了,平素都是蒋妈妈帮她的,可今天这样,方便叫蒋妈妈进来吗孤? 她斜眼看着他。天气炎热,她又禁不起风,晚上睡觉是不开空调和风扇的,所以,他此刻无遮无盖光膀子睡着,浑身上下就穿一条内/裤…… 虽然,他一直就属于偏瘦的身形,但因为热爱运动,所以肌肉线条从前是十分优美的,而今从他背影来看,倒是又瘦了好些,不过,却显得腰身更窄,这么侧躺着,臀线也更显圆翘。 她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去,坐起来把自己的毯子扯过去盖在他身上,遮住黎明灰白的晨光里他身体的轮廓。 蒋妈妈总是起得很早,此刻在外已经有了响动,她于是喊道,“蒋妈妈!蒋妈妈!” 喊完之后看他,仍是姿势不变地躺着,也不知醒了没有,想来是在装睡吧。 蒋妈妈听见她的呼喊,过来敲了敲门,“小荷,你叫我?” “嗯!进来下。”她说。 于是蒋妈妈拉开了门,见两人躺在床上的情形,倒是略有尴尬,可是,却并不惊奇,所以,显然蒋妈妈已经跟他暗中达成共识了,不然,他哪里来的钥匙可以进门? “要我帮你?”蒋妈妈问。 “嗯。”她准备下床。 蒋妈妈刚要走过来,却听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蒋妈妈,您先出去。” “……”蒋妈妈顿时尴尬地站住了脚步,而后笑笑,“好。” 说完,便往外退去了。 叶清禾急了,她是真的急啊,叫道,“蒋妈妈,别啊!我……” 可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蒋妈妈就给了她一个别具意味的笑,非但出去了,还把门也关上了。 “蒋……”她再次被噎,冷眼看着身边的他。 他翻了个身,仰躺着,继续睡。 所以,她的冷眼也好,抗/议也好,全都一场空,他根本没看见…… 她咬着唇,心中主意已定,没叫他,自己下了床。 床头是有足支架的,只是她自己不喜欢用而已。她双足下地试了试,觉得自己或者不需要,而且早上的情况一般还比较好,便撑着家具慢慢站了起来。 并非完全不能走,只是依赖轮椅和蒋妈妈久了,而她自己也有了惰性,才将自己桎梏于一张轮椅之上,以致,这么久以来,行走这个最基本的技能,于她,却有些陌生了。 站稳之中,仍是觉得双腿没那么有力,一度,她不敢迈开腿,可是,转头看见闭着眼睛怡然睡着的他,心一横,慢慢地扶着东西迈开步,朝轮椅走去。 这个轮椅,她一直放在床边的,昨晚竟被他拿开了…… 扶着东西一步一步地挪,总觉得使不上力,可是她本性原就倔强,偏要做给他看,咬着牙努力坚持着,然而,最终没走几步,还是被绊倒了…… 笨拙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她就不信他没听见! 可是,他还在那安然自得地睡着! 她撑在地上,身上摔得疼,她并不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竟然心里酸酸的,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够了,昨晚将她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她再也不要哭了! 她求助地看向卧室门,大声喊,“蒋妈妈!蒋妈妈!” 只是,得了他命令的蒋妈妈,怎么会再进来? 她回江南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助,而这个让她无助的人,竟然还是他! 回过头来,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把头扭向一边,不理。 “为什么不叫我?”他终于有反应了。 她仍是没理他。 他便下床来,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 身体离地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地,泪盈眼眶,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恨!从来没有这么可恨过!贴着他裸着的上身,好想转过脸去狠狠在他肩膀咬一口出气,可是,这个想法只在心里一闪而过,没有付诸实施。 她不要这么做,叶清禾不会这么做…… 他始终阴沉着脸,将她抱上轮椅,然后推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挤了牙膏,装了水,欲亲自给她刷牙。 她却扭开头,“我自己来!” 他便把水杯放在洗漱台上,牙刷也递给她。 待她洗漱完毕,他早已备好温热的毛巾,在她脸上胡乱一顿擦,末了,还挤了洗面奶,给她一顿好揉,那不是洗脸,那是搓面,她皮都快给他给搓下来了…… 最后,按着她的脸给她清洗,水猛得,她不敢睁眼睛。不过,她睁不睁眼睛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此刻,镜子里的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原本明亮水润的大眼变成一道缝了…… 最后,他把她推到马桶旁,打算抱她。 她僵持着不肯,“你出去!” 他这回倒是没跟她犟,把她扶好之后就出去了。 那么准确的,待她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进来了,并且穿好了衣服,正装裤子和衬衫,道貌岸然的,看不出一点无赖迹象,可是,做的事却是如此的……讨人厌! 两人都冷着脸,他推着她出了房间。 蒋妈妈见他们出来,特高兴,马上招呼,“嗳!姑爷,小荷,起来了?” “……”叶清禾无语,蒋妈妈这“姑爷”二字也叫得太顺溜了…… 小餐桌上,放了三副碗筷,明显就有他的份…… 而正在这时,外面却响起了吴潮的声音,“小荷!蒋妈妈!吃江米糕吗?我家里人给梢来的!” 随着话音一落,吴潮人也进来,端着一只盘子,里面装着还在冒热气的江米糕。 萧伊庭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吴潮见桌上三个碗,马上笑道,“蒋妈妈,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吃早餐?碗都给我准备好了?” 蒋妈妈有些尴尬,马上道,“我……再去拿一个。” 吴潮这才发现,萧伊庭也在这里,马上笑了,“咦,你也在这?昨晚都没回来睡啊!去哪里了?这么早就来逛店?我跟你说,纪念品什么的,全镇就我们小荷这家店的最独特,你没来错!” 我们小荷…… 他的脸又沉了几分。 “来来来,吃江米糕,你也一起来吃吧,北京来的客人!”吴潮很有主人范的把江米糕放在桌上,当然,首先是要给叶清禾尝一个的,可是,却发现叶清禾的眼睛肿得吓人,惊问,“小荷,你的眼睛怎么了?” 饶是叶清禾聪明伶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蜜蜂蛰的? 却听身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不听话,被我收拾的!” “……”此话一出,不仅震惊了叶清禾,也让吴潮大跌眼镜,死也想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而说话人,在投了这颗炸弹以后,便站起离桌,往外走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啊?”吴潮结结巴巴地问。 叶清禾沉着脸不说话,蒋妈妈只好道,“吴潮,你帮我去厨房看看粥好了没有,好的话就帮我盛一下啊!” 吴潮一头雾水,摸着脑袋进去了。 没了外人,叶清禾委屈地朝蒋妈妈哭诉,“蒋妈妈!您到底是我的蒋妈妈还是他的?” 蒋妈妈细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确定是哭的,不是真的被收拾,才放了心,就说嘛,她怎么也不信姑爷会打人…… 而后,便笑了,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小荷啊,这一个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当然是男人!” —————————————————————————————————— 亲们,今天的更新提早结束了啊,明天见~!!!! 第320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算男人? 他的脚步声很轻。 这次,他是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吧…… 她静静地躺着,凭声音感觉着他的一切活动。进门、洗澡、睡觉…孤… 而后,一只胳膊搭在了她腰上阙。 她倒是有话想要问他的,只是,他躺下来便不再动了,虽然不至于这么早就睡着,可是,他今天是开了多久的车?应是他自己去接来的杜老先生吧,而后又送他回去,他自己再开车回来? 其实她都不知道,他在这里是否买了车,车又停在哪里,景区内不准停呢,如果不是他今天说一句要去送杜老先生,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后,她还是把那些要问的话压下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明天……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照例没有他的身影,她以为他又走了,于是叫蒋妈妈。 然而,进门来的人却是他…… 她愕然,“你还没走?” “走?走哪里去?”他笑问,过来亲她的额头,“早上好,宝宝。” “……”她一哆嗦……一种不祥之感笼上心头,这么叫她,必然没好事…… “来!起床咯!”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昨晚扎针感觉怎样?” “没什么感觉?有点涨。”她如实说,一边想着,他今天还没出去是要干什么,难道要逼着她练走路吗?这是他昨天一直念念不忘的事……“那个杜老先生,你从哪请来的?”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 “纪子昂的父亲介绍的,针对你这病针灸按摩有自己的一套,就是本省人。这个你可以放心,关系到你的健康,你老公我不敢大意,不是最出色的,我不会请。”他给她挤牙膏,温水装进水杯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自然知道他请来的不是一般人,“你送他回去?你拿什么送?买了车?” 他看着她笑,“怎么?想管我的钱?” 她嗔他一眼,低头刷牙。 刷完,他用温毛巾给她擦脸,“我人都是你的,何况钱呢!” “……”这些都不是她想了解的关键所在,她只是想问他,“你在这买车,你是真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他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将毛巾用力拧干,“你说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来这里,北京那边怎么办?”事业不要了也就罢了,哪里都能创业,哪里都能重新开始,何况,他们都不缺钱,就这么经营着一个小店怡情也不是过不下去,可是父母呢?其它相关人呢?还有所谓的后会无期呢? “你不用管!我能来自然就已经妥善处理好了,这里是江南,不是北京,你就安心过你江南的小日子吧!”他把她抱起来,出浴室。 轮椅在浴室里,他完全可以把她放在轮椅里推着她出去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立即反应过来,“我不走!” 已经被他抱出了浴室,而且,立即被他放到了地上。 “你干嘛呀?”她不悦地靠着墙,趴在墙上不动。 “练习走路啊!”他牵着她的手,“放开墙,我扶着你。” “我不!我还没好!”她特别烦躁,只要逼她走路她就特别烦躁。 “你怎么没好?跟我斗气的时候不是能走几步吗?来关我游戏电源的时候不是也能走吗?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练习?你再不走,肌肉都快萎缩了!你自己没看你脚杆子现在多细吗?过来,别趴着墙!”他拎住她胳膊,直接把她提离了墙壁。 她瞪着他,不愿意挪脚。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好不好?”他耐心地给她把头发理了理整齐,“你不是怕苦的人啊,多么艰难的路你都走过来了,这练习走路多大的事,你就非跟我犟,我不是还在陪着你吗?” 她躲开他的手,“我没有不愿意走,而是,我清楚自己的病情,我还不能走,我就是不走!” 他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扶着她头发的手顺势拖着她后颈,把她拉近,亲她,哄她,“医生都说了,可以每天走一小会儿锻炼,只要不过量就行,你比医生还能?乖,听医生的话,早点好起来,我 们还要举行婚礼呢,你要不要站着跟我结婚啊?” “不要!”她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 他一怔,想着自己也是犯浑,她现在还处于赶他回北京的阶段,提什么结婚…… 不过,这样的她,也有些不可理喻了!他不禁口气也硬了起来,“叶清禾!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你的理智呢?你的智慧呢?你从前镇定从容的样子呢?我真是太纵容你了是吗?” “我不需要你纵容,我也很理智很镇定。”她冷静的神情,看起来倒并非纯粹是在耍小脾气。 可是,却把他给激怒了,“真不走是不是?真不走我现在把你扔到街上去,我看你走不走!” 他当真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店,然后把她往窄窄的街道上一放,转身就回了店里,坐在店门口,远望着她,好像在对她说:有种你就走过来,要不然你一直待在外面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伤后一个人站立于大庭广众之下。 第一次失去了轮椅的依靠,独自面对身边游客来来往往,好些游客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她总觉得随时会被他们撞倒…… 她眼中闪过惶惑,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看向店里的他。 而他,则端坐着,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一点儿也没有妥协的迹象…… 她即便在家里偶尔走几步,那也是扶着东西的,这样站在人来人往里,身边一个依托的东西也没有,更让她心中不安,有心想要往店里走一步,可是,脚步刚刚动了一动,又不敢再往前了,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也微微发抖。 看着店里的他,她既气恼又有几分委屈,不禁对他道,“萧大律师,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坐着的是我的地方!这房子是我的!你把我赶出房子,在我的家里指手画脚,你有这个权力吗?” 他冷静地看着她,反问,“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把这房子变成我的?” “……”她愣住。 “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宝宝,你相信我的办事能力吗?”他双手抱胸,一种类似于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萧大律师,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谢谢夸奖。” “……”对于这个将脸皮功修炼到出神入化境界的人,这句话的确是夸奖他。 “宝宝,走过来而已,没那么难,你是心理上抵触是不是?我来帮你好不好?”他耐心地劝着她,虽然他始终不明白她是什么原因不愿意走路,可也大约能感觉,一定有什么心理障碍,这障碍是怎么形成的?她始终不肯说,是跟他母亲有关吗?不管是与不是,他都得刺激她克服这个障碍,看着阳光下她发白的脸,他也心疼啊,可是再怎么心疼,也要逼一逼她! 他打算站起来去扶她,可是,就在此时,却有人比他更快,只见她身边迅速多了一个人——吴潮。 “小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能站吗?别摔倒啊,蒋妈妈呢?要不要我扶你?”吴潮伸出手想要扶她,可是在快要碰到她袖子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停住了。 而萧伊庭,也来到了她身边,脸色黑沉,拎住了她的胳膊,语气却透着宠爱,“老婆,走,回家。”说完将她抱起。 吴潮见状,很是为叶清禾不平,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你这算什么啊?小荷现在这样,你还天天不给她好日子,你配当丈夫吗?” 萧伊庭脚步一顿,手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回过头来,反问,“我不给她过好日子?我不配当她丈夫?谁配?” 吴潮被问得一噎,“谁都比你配!我只知道,小荷是和蒋妈妈相依为命的可怜人,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费了多少心力才开起来个小店,小荷还是个病人,在她们那么艰难的时候你都没出现过,你算得上一个好丈夫?现在店里生意好起来了,你就出现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来靠着小荷吃软饭,你是人吗?她是一个病人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还算个男人?” 第314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炫婚 什么叫一个家里…… 这是她的家啊…… 吴潮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耷拉着脸,对蒋妈妈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很是不满孤。 吴潮在她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盛了粥出来,开始吃早餐,就着他家的江米糕,以及蒋妈妈蒸的蒸饺,拌的小菜阙。 不多时,已经出去的萧伊庭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大箱子,还带着一只小桶。 叶清禾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你,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 他阴沉着张脸,直接拖着箱子进了她房间。 她赶紧地,也转着轮椅,跟着他去了。 只见他把小桶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他的衣服,他一件一件取出来,通通放进了她的衣柜里。 “你是打算长住这里?”她这真是明知故问了…… 他看了她一眼,半晌,说了一句,“我带一一来找他老婆!” “一一老婆?是谁啊?”她蹙眉,转瞬明白过来,那是小乌龟!“那乌龟是你的?” 他继续默默收拾衣服,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的乌龟!你舍得给吴潮?”她靠近那只小桶,往里一看,他果然将北京那只一一也带过来了! 他再度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有人酷爱乌龟啊!客栈老板要拿来献宝讨好心中女神啊!” “……”要不要这么酸溜溜的?她伸手进去戳了戳,不知道一一是通人性还是怎么的,在桶里开始不安分了,爬来爬去的。 他便冷笑,“乌龟都记情啊!比人可爱多了!” 终于等他把衣服收拾完毕,他把箱子放好,蹲下来,蹲在了她的面前,双手撂起了她的裙子,触摸在她腿上。 “你要干嘛?”她缩了缩,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地给她按脚。 原来,他是要给她按摩。低着头,表情严肃,很是认真…… 她俯视着他,只在此时,才发现,他一只眼睛隐隐的,似乎有些发青。昨晚和早上,一来光线太暗,二来她一直情绪激动,大哭不止,竟然没有看清…… 是不是,他放弃了北京的一切来她这里,又被打了? “你眼睛……”她忍不住问。 可是才说了三个字,他就说,“你昨天打的!” 昨天?她昨天什么时候打他眼睛了?她不小心打到的,是他的脸颊啊! 她沉默了,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挨打了的…… “你这样放下事业来到这里……”她黯然重复谈起这个话题。 可是同样,刚说了半句,又被他把话截了去,“这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现在不是要住我这儿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又要给我讲大道理?又要批评我了是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事业为重,你不就是不想我放弃北京的事业吗?可是我昨天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本质上就是一个混混!从前是!现在还是!我不介意以后仍然是!让事业xx的见鬼去吧!” 他还以为,她不会看见他这点瘀伤呢……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眼睛上这块淤青,是跟老大在一起的时候被揍的,至今天,颜色已经极淡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回北京这十几天,不仅要把律所的事、家里的事全结了,还被辰安拉出去帮老大追嫂子,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自己婚姻这条路也走得那么艰辛,他帮老大,谁来帮他呢? 想起种种,心中总是刺痛,可是,他仍然强颜欢笑,陪着老大老三疯,他们兄弟三人,辰安已经幸福了,老大的幸福也快点来到吧,至于他自己,他会努力去争取…… 而事实证明,他装得很成功,不是吗?老大他们谁也没看出来,他心中装着多少事…… 叶清禾听得他如此暴躁的语气,识趣地闭了嘴,她其实,只是心疼他被打而已,他都三十二岁了,还要被老爸揍…… 也不知道 他在哪里学的按摩,更不知他手法对不对,但是按着脚很舒服,她怔怔地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出了神。 良久,他往外看,“那客栈老板怎么还没回去?” “……”难道吴潮不回去,他就不去吃早餐了吗? 他站起来,提上装一一的小桶,径直走向浴室,边走还边说,“一一,不着急!马上就跟老婆在一起了!”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 待他让两只乌龟放在一块后,他将浴室门一关,还说了句,“小别胜新婚啊!” “……”她再度无语,真是二到一定境界了…… 而后,他不知为啥又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件东西来,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抓起了她的手时候,才发现是那枚红宝石戒指。 他动作迅速而有力,根本没打算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那只戒指便套在了她的手上,之后,冷冷淡淡地对她说,“你可以试试取下来。” “……”潜台词是什么?会好好收拾她?她可是从来不怕他威胁的…… 她摸着这颗失而复得的戒指,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发呆,直到他身影不见了,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居然没有推她出去就自己吃早餐去了?不是嫌弃吴潮吗? 她只好自己转着轮椅到了餐厅。 吴潮还在那吃早餐,他这是喝了几碗粥了?非耗在这里干什么? 而他,却趾高气昂又冷淡严肃的样子,“过来!” 这台词多熟悉,跟游戏里一模一样,想要她去他的身边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么喊她?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她能不能去…… 吴潮在这里,她不想出什么状况给别人看笑话,默默地往他这边靠近。 吴潮叼着一只蒸饺,被萧伊庭这样的语气给惊呆了,实在忍不住,问道,“这位北京来的兄台,你和小荷很熟吗?是她什么人?哥哥?” 能够这么命令她,之前还放话说收拾她至哭,大约只有哥哥了吧……虽然他仍然想不通,美丽聪明的小荷有什么值得训斥的…… 她来到萧伊庭身边,他正好咬了一口蒸饺,皱皱眉,扔进她碗里,“这个,煎得有些硬了。” 她瞪他,这是故意的吧?有意思吗? 吴潮则更是瞪大了眼睛,硬了就给小荷吃?这是哥哥吗? 当然,他夹到她碗里去的,不仅仅只有他吃的饺子,也有蒋妈妈做的其它早餐,只除了江米糕。 “小荷,试试江米糕吧。”吴潮讨好地笑着说。 他眉一皱,把自己喝了两口的粥也给了她,“这个你喝。” “……”她静静地坐着,也不揭穿他,也不吃他给的。 只是吴潮觉得更奇怪而已,怎么这个哥哥,总是给人吃剩的啊? 他三口两口吃完,忽然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出去了,老婆,乖乖在家里。” “老婆?”吴潮终于激动了,失态地看着叶清禾问,“小荷,你结婚了?” 萧伊庭看了他一眼,进了房间,出来时,多了公文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本本来,扔给她,“保管好,房产改名要的。” 改名?!哪里有房产要过户? 更震惊的人,还是吴潮…… 他盯着那写着结婚证三字的本子,顿时,心碎成一片…… 萧伊庭走了,吴潮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再一次问叶清禾,“他真是你老公?” 叶清禾把结婚证翻开给他看,意思是,还有假的吗?恭喜某人又炫婚成功!别人炫富他炫婚!成天背着结婚证到处乱跑的人,全世界也就他一个了! 吴潮喊了声卖糕的,忧伤地回到他的客栈调养他的伤口去…… 而她,则默默地帮蒋妈妈收拾完东西,坐在店里发呆,游戏,却不想再去登陆了,至少现在不想…… —————————————————————————————————— 先更3000啊,瞌睡太猛了,实在抵不住了~~! 第321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妹妹娶我可好? 萧伊庭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质疑他吃软饭?质疑他和妹妹的感情? 不过,他还不至于要跟吴潮去辩解,反倒是,灿然一笑,低头问她,“老婆,养我可好?” 吴潮愣住。 叶清禾也愣住孤。 不过,叶清禾比吴潮反应快些,毕竟,他不要脸的程度,她见识已久…… 可即便反应过来又如何?除了瞪着他,还能怎样?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他说“不”字…… 等吴潮终于反应过来时,萧伊庭已经抱着叶清禾进房间里面去了,依稀记得,他转身时的表情,趾高气昂…… 想着萧伊庭刚才那句不知耻的“老婆,养我可好”他就觉得义愤填膺,小荷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不幸,遇上这种男人,这种吃软饭还吃得理所当然的男人…… 可是,人家已经结婚,牛哄哄的结婚证在那里,他一个外人,又能怎样呢? 萧伊庭把她抱了回去,仍旧让她站在地上,他则打开电脑,玩他的游戏,意思是,不走可以,那就罚站吧。 叶清禾看了看自己周围,床离她三步远,最近的椅子离她五步远,他这是要逼着她走了…… “萧伊庭!你现在不就能欺着我走不了吗?”她回想这几日,他翻天覆地,作威作福,一切的行为都建立在她不能走路,拿他毫无办法的基础上! 他头也不回,“所以,你可以加紧学会走路,我不就不能欺负你了吗?” 三步,离她并不远。 她疾步快行,在第三步的时候,跌倒。 她原本的打算,是跌倒在床上,可是,她却估算错了,她跌倒在他的怀抱里。 他听见声音,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截住了摔下去的趋势。 他紧紧地抱着她,问,“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再也不会让你摔跤了。” 她抱着他的腰,忽然的,就哭了。 这一次,不是假装,也不是怄气,而是真真切切的,抱着他,伏在他肩头哭。 她不是一个善于诉说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他总以为十四年的磨合,他已能将她看得很清楚,但这一次,他还是觉得有些茫然,而她的个性,虽然不再似从前那么隐忍,可本质上的好强和不善诉说仍是没有改变,办法用尽,也不能剖析她的心事,他有些无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迈开的每一步,握紧她的手,在她哭泣的每一个时刻,拥抱她的泪水。 没有再逼她走。 下午,他也没有去接杜老先生,而是背上她,出了景区。 把她放进他新买的车里,悬挂在车里的车饰,仍然是她送的步步生莲,翡翠的光泽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暗淡,反而愈加莹润了。 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盒子,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这么带她出来,想必是去杜老先生那里针灸的,也许是给杜老先生的礼物也未可知。 他给她调了座椅,直到他认为她坐着最为舒适。 车,便开出了小镇,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才到h市,而后穿越城区,来到h市郊区。 “杜老先生早已经退休,本来已是半隐居状态,现在有医院返聘他继续给人看病,他才又出来的,不过,居住的地方有些远,而且,他不喜欢喧哗,不喜欢污染,所以,他住的地方,车是开不进去的。”萧伊庭停车的时候给她解释。 于是,他们的车,停了山脚,而杜老先生的家在半山腰上。 “来!”他半蹲,示意她趴到他背上来。 凝视着他的背,她已经不想再去数,这是第几次他背她了…… 一年又一年,在他背上看过的风景,每一次都是最美丽的,他们的红叶,他们的日出,他们的海…… 没有人再能重复那样的画面…… 八月下旬的黄昏,仍是十分炎热的,他负着她行走在山路,而她伏在他背上,看着他的汗水润透了他的短发,看着那些汗珠一颗颗从他皮肤中渗透出来,看着汗珠滑他耳背后的小痣,滴落至他脖子上…… 莫名的,她心口某个地方,也若滴落一颗水珠,润泽,酸酸的,泛开了去……</p “二哥……”她轻声唤道。 “嗯?”这好像是他来寻她以后,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他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扬了唇笑,“你能有几斤啊?”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交错于他下颌之下,随着他说话,一滴汗珠落下来,打在她手背上,她的手,禁不住一颤…… 她再不说话,也不乱动,默默的,任由他背着上山。 落日火一般,将整个天空烧成绯色,山那边,几处乱云翻滚,在这烈焰中挣扎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或狰狞,或奔放,或撕裂,无论哪一种,都是奋斗到极致的盛放。 “妹妹?”他轻唤。 “嗯?” “日落也很美,是不是?” “嗯……”她一直在欣赏。在他背上。 沿途的风光,一步一景,却是一景一心酸…… “妹妹?” “嗯?” “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来这边看野菊花,还能采.花回去晾菊花茶,你不是跟乔思学了茶艺吗?我还没尝过呢,对了,这边最有名的是龙井啊,我们自己来采,给爸爸寄回去好不好?”夜幕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不再那么毒辣,偶尔一阵风过,携着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他的声音,便在这样的清香里飘荡,随之飘开的,还有遍地野菊,龙井茶忙的画面。 她似乎躺在了野菊花地里,头顶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秋虫在草间跳跃,不经意蹦到她的脸上…… 又有龙井茶绿,山间云雾缭绕,采茶女子的歌声随云飘然悠扬…… 良久,她才轻轻一句,“得明年了,雨前去采。” 他等了多久,才等来她这句话,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当下心中一松,轻笑,“不是明前的最好吗?” “嗯……明前龙井固然是珍品,对茶农而言也可卖个最高价,但真正喝茶,却是雨前口感更好一些,叶肥汁满,比明前茶耐泡,《神农本草》有说啊,雨前茶久服安心益气。我也不太懂,我爸爱喝雨前茶。” 杜老先生的宅子,就在前方了,他一身大汗,却浑身轻松,明年雨前吗?他如此期待…… “妹妹,爸爸还没喝过你的茶呢!”他说。 她一愣,喝茶一说,有太多的传统意义,他想说的,仅仅是茶道?还是媳妇茶? “妹妹,娶我可好?” “……”他果然说的是这个意思…… “妹妹,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那么聪明能干的,你娶了我,给我一碗软饭吃可好?” “……”他这是在回应上午吴潮的话吗?“你自己证明给吴潮看啊!” “证明什么?”他笑,“证明我是个男人吗?是不是男人,只要你体会就好了,关吴潮什么事!” “……”等等,他这所谓的“男人”一词,和吴潮说的好像有出入……“人家吴潮不是这个意思!” 他呵呵一笑,“吴潮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才不信他不懂吴潮的意思,这是在套她话吧? “我又是什么意思呢?”他笑问。 她就知道…… “妹妹,我吃软饭我光荣啊!你让我吃好不好?”这回,他倒是正解吴潮的意思了…… 不过,这话说的,当然,也只有他能说出来…… 杜老先生的宅子到了,典型的白墙灰瓦小院,院子周围种了各种不知名的药草,隐在这半山里,很有几分寻得世外高人的感觉。 杜老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等他们,迎得他们来,便邀他们入室。 一壶香茗,几幅字画,杜老先生的治疗室简单而雅致。 而让叶清禾惊讶的是,这间屋子里的字画竟出自父母亲笔。 第315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还是男人当家的好 脸上被他一亲,湿湿的,似乎烙下个印记一般,许久都散不去。 她最初在店里发呆,而后把店交给蒋妈妈,回到房间又继续发呆,左手无名指上那颗红宝石戒指似乎格外重,压得她手指抬不起来,同时,也仿似压在了心头一般,沉甸甸的。 思绪纷乱,脑中是自姜渔晚给她治病期间发生的种种,各种声音不断撞击着她的头脑,撞击着她的心,一时无法安神阙。 她暗暗叹息,拿了纸笔出来,推墨,展笺,逼着自己开始写字。 翻开的《金刚经》,她逐字无声地念着,蝇头小楷,边诵边抄,但愿,能在这其中找到她想要的宁静孤。 最后一次抄诵佛经,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母亲信佛,性情淡泊,常诵读佛经,她习字之后,有时也会帮母亲抄。 后来,母亲病发,时好时坏,在尚能执笔的时候,更是每日抄习,直到无法写字了,才搁了笔。 那时的她,想着妈妈抄佛经是不是在祈求健康呢?面对妈妈的病情,束手无策的她,便开始沿袭妈妈的习惯,每日里给她抄一段佛经,为妈妈祈福。 后来,她才知道,母亲抄诵经书,一为明智养心,最主要的却是为她父女二人修功德,回向给他们…… 无论她多么虔诚地抄经,妈妈最终还是走了。 可是,在抄习经文的过程中,她所体验到的佛法智慧和其过程中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是深有体会的…… 她后来的性格,或许也跟这有关吧…… 她读得很慢,也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如镌如刻。 蒋妈妈见她许久没有动静,不放心,进来看她,才发现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抄佛经。 “金刚经啊……”蒋妈妈轻声说。 “嗯,蒋妈妈。”她继续抄着,头也不抬,唯恐写坏一个字。蒋妈妈在她家多年,多多少少也受了母亲的影响和熏陶。 蒋妈妈却看着她摇头,“小荷,你妈妈生病那段时间,倒是提到过金刚经里几句话,原话我记不得了,大约意思是说,人生就像做梦一样,世间的事达不到十全十美,我们人,也逃不了宿命的安排。你母亲那时候总是很乐观,说,拒绝不了命运的安排,就要学会放下,因为有残缺,所以才圆满,如果你放下了,就不需要在这里抄经书,你自己的心放不下,静不下来,再怎么诵经也是没有用的啊……” 叶清禾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污了一笔。 她知道蒋妈妈提到的那几句话出自于《金刚经》里最后一章: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一梦如是。 “我也不懂怎么说,没有你妈妈说得好,只是觉得,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一觉醒来,这个人还会出现在你面前,不得不说,是命运的安排,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了,忘不了的,放不下的,该怎么面对,还是就怎么面对的好,其它的,恩也好,怨也好,自然有它的轮回因果的。” 蒋妈妈的温柔叹息就在耳侧,她自诩阅书无数,智慧理智,可一旦坠入这个“情”字,就有些乱了…… 她心中亦暗叹,搁下了笔,轻轻地靠在蒋妈妈身上。 轮回因果…… 感谢妈妈。因为有妈妈的智慧和善良,才会让照顾妈妈的人都不知不觉潜移默化。蒋妈妈学历不高,可是跟了妈妈多年,参悟力竟也不凡,虽然说得浅白,可理却真。 她伏在蒋妈妈怀里,轻轻地说,“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小荷还能有蒋妈妈在身边陪着我,是命运的馈赠,是妈妈功德的回向,蒋妈妈,谢谢你陪着我……” “傻孩子,我说的不是……”蒋妈妈点点她的头,欲纠正她,怎么越说越远了呢? 她仰起头来,抿唇而笑。 蒋妈妈松了口气,嗔她一眼,这孩子聪明灵透,怎么会不明白她说什么?这是故意在这给她皮呢? 她却双臂搂住了蒋妈妈的腰,“我是说认真的,蒋妈妈。” 蒋妈妈叹道,“认真的不止你一个人。” 叶清禾靠在她柔软的腹部,不说话。 “小荷,你是个女孩儿,女孩儿不要太逼迫自己了,轻轻松松的, 平平淡淡的,有个人疼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蒋妈妈心里最放不下的事。 这个孩子,从小聪明能干,样样好强,出类拔萃得让人咋舌,这固然让人骄傲,可是,在她看来,太强的姑娘,总是辛苦些,她如今又患了和她妈妈一样的病,更需要人怜惜照顾,自己是不能陪伴她一辈子的,留她孤零零一人在世上,可怎么办?当着她的面,她从来不敢说什么,可暗地里,却不知道多揪心,只希望能有个真正疼的人,不嫌弃她的人,能真心实意的照顾她。 为此,她曾把希望寄托在吴潮身上。之前她十分中意的姑爷,她不敢奢望了。那样的人家,又发生这么多纠葛,小荷还是这么个残破的身体,她也不敢再轻易相信和托付,所以死守着秘密,死守着和姜家人的约定,不曾和他联系过。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这,难道还不是命中注定吗? 她内心里不知道多欢欣,多骄傲,为这样的姑爷,为这样的小荷…… 叶清禾则始终不说话,只是靠在她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地摇,恰如小时候一样…… 蒋妈妈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是不是写累了?累的话,就去床上歪一歪,睡一小会儿,过会儿姑爷要回来了呢?” 他要回来?他跟蒋妈妈报备过行踪吗?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儿?”她轻轻地嘟哝。 蒋妈妈是过来人,小女儿心态也是了解,听她这般语气,心下算是放宽了,也颇为欣慰,女孩儿也要这般才好,太强了,太克制了,总是累啊…… 她笑着托起叶清禾的脸,“好好好,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成了吧?我得给姑爷做饭去!别回来饿肚子!” “蒋妈妈!”叶清禾老大不乐意,“你疼他比疼我多!” 蒋妈妈笑,“不疼姑爷疼谁?”她把叶清禾当女儿般,自然也是把他当女婿的,和天下当妈妈的一样,多疼女婿一分,不过是盼着女婿多疼女儿一分。 “谁说是姑爷了?我可没承认!”叶清禾轻轻地摇着头。 蒋妈妈更乐了,“不承认?那明天姑爷可会把结婚证挂店里了!” “……”她不怀疑,这事儿,他的确敢做…… 眼看着蒋妈妈乐颠颠地去厨房做饭去了,她思绪回收,看着纸上写坏掉的那个污点,重新握起了笔,将之修正,继续写下去。 临近晚上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不,接下来是连续多条!是银行短信!她的钱!她账户上的钱几乎全被转走了! 怎么会这样?! “蒋妈妈!”她喊了一声后,立刻反应过来,打开自己的包包,发现银行卡全都不见了……再翻u盾k宝什么的!也不见了! 好吧,这案子破了…… 蒋妈妈听见她的喊声,跑了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了……”她脸沉下来。 夜幕降临,他终于回来了…… 一进电,便先和蒋妈妈打招呼,还很有男主人气派地问,“蒋妈妈,有饭吃了吗?饿了!” “有了有了!早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蒋妈妈赶紧笑着张罗。 “我洗个脸就出来吃饭!”他说着,脚步声近了卧室。 说是洗脸,进来放下东西后,却一边走一边脱衣服,见她坐在那,还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俯身凑过来在她脸上一亲,“老婆,我回来了。” 回来!你还敢回来! 她用力推开他的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可是,却发现了一个新问题,他的肩膀处,居然有一道刀疤,和她肩上伤到的地方位置一样,这也是她昨晚没有发现的,他怎么了? 脱去上衣后的他,又开始脱裤子,转瞬,就只剩了个内/裤,往浴室走,边走还边说,“老婆,记得把衣服洗了,熨整齐!” 她火大了,原想问这伤因何而来的,也没问,冲着他大声说,“你让一个残疾人洗衣服!?” 他的手搁在腰际,回头看了她一眼,往下一褪,最后一点春光也暴露,他却慢吞吞说了一句,“你是残疾人?我怎么没发觉?” 她无法 淡定了!这样还让她怎么淡定!她是不是真的脾气太好了呀?十六岁开始就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买饭洗衣服,现在她这样了,他还使唤! 很想把衣服全捡起来扔到他脸上去,可是,这轮椅! “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 她一个人在外抓狂,觉得有必要把《金刚经》捧过来再读!还得有一串念珠!否则,她不能平静! 水声停后,他出来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腰间围着她的浴巾,淡蓝色,素花。 如果她心里没这么多愤懑,他这模样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可是,气愤蒙蔽了她的双眼! 而他,出来后,却马上取掉了浴巾,然后用来擦头,擦完之后不紧不慢地扔一边,光着去衣柜找衣服穿了,用整个后背对着她,尤其惹眼的,是他挺/翘的tun…… 他这是干什么呢?秀吗?他知不知道这招他n年就用过了!在她这儿不凑效! 他找出半旧的t恤和裤子来,慢条斯理地套上。这么多年,这喜好倒是始终不改,在家里总喜欢穿成这样…… 可是,她现在关注的不是他的居家标配,而是她的钱! 她把手机短信打开,伸到他面前,“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事怎么回事吗?” 他漫不经心一看,“嗯”了一声,“转我这来了!” “你……”还毫不知耻地承认!“你凭什么呀?” “凭什么?”他转过身来,对着她,“凭我是你老公!” “可那是我的钱!”她将手机一扔。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她的卡和u盾k宝,还给她,“蒋妈妈说,一个家里,还是男人当家的好。” “……”蒋妈妈到底是谁的蒋妈妈啊!她没去接,憋着一肚子委屈,“萧大律师!你别忘了!我的钱大部分全是在我们婚前赚的!不是夫妻共同财产!” 他把卡和其它扔桌上,点点头,“嗯,你去告我!” 说完,趿上拖鞋,出去吃饭去了…… “萧伊庭!你欺负我!”她气恼地抓起卡,往他背上用力一扔。 他回头看她,捡起来,再度交还给她,“你的零花钱还在里面呢,扔了就没钱花了……”说着,还顺便在她脸上亲,“宝贝儿,我的,还是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贝儿,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点也没有亲昵和甜蜜的感觉!完全就是调侃! 第322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久违温故知新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了,z省有多大?父母的字画也算有那么一点点名气,喜爱之人家中有收藏也是寻常之事。 萧伊庭自然也发现了,对这个意外的发现颇觉惊喜,前几次来此没有进入这间房间,是以并不知道原来杜老也是岳父母字画的喜好者阙。 杜老再来时,察觉这二人都在看墙上的字画,不由问,“如何?二位也喜爱字画。” 萧伊庭马上谦恭地答道,“杜老,我们两人不过略有兴趣而已,只是这字画的作者却是我们熟识的。” “哦?”杜老明显颇觉意外孤。 “封老师和叶老师,是我的岳父岳母,亦即我妻子的父母。”他揽住了叶清禾的肩膀,“晚辈有一事相问,也许是冒昧了,不知杜老先生可愿告之。” 杜老得遇封一诺后人,已是十分高兴,“但问无妨。” “不知杜老这副鱼戏莲叶从何而来?” 杜老笑道,“封先生及叶女士的书画我一向欣赏,尤其喜欢叶女士画中随意淡泊的韵味,只是无缘结交,这幅画是数年前从别处购得,后来得知叶女士也是因此病去世,一直以为憾事。” “可否告知晚辈是何处购得吗?晚辈实在冒昧了。”萧伊庭又问。 杜老呵呵一笑,“无妨,就在j省的一个画廊。” “谢谢。”萧伊庭点头称谢。 而后,才把重点落在给叶清禾扎针这事儿上来。 杜老得知叶清禾是封一诺和叶知秋后人,十分欢喜,与他俩说话也更多,加之萧伊庭把自己老婆夸得只有天上有人间无的,让杜老惊叹不已,一再请叶清禾若是精力允许,给他留一副字。 叶清禾虽恼萧伊庭胡吹,可盛情难却,针灸完毕之后,给杜老写了几个字,并称自己只不过习得皮毛,得杜老错爱,很是羞愧。 她的字,与书法大家比,固然还差了些火候,毕竟,她无论书还是画都只做怡情,从未刻意求之,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字里却有着别人没有的灵气和潇洒,随意一笔,便能让人品出水墨江山,快意江湖的味道来。 “洒脱!帅气!真执!我喜欢!”杜老给了她很高的评价,“女孩儿要这样才好!这性情很合我心意,丫头,以后脚好了也要常常来玩,可愿意交我这朋友?” “杜老抬爱,是清禾的荣幸。”她礼貌地答。机缘巧合的,竟然又多了一个忘年交。 杜老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当即便提出留他二人在山间住宿,不用再回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住到脚康复,一来方便针灸,二来山里空气好,利于养身。 可是,他俩到底觉得唐突,借宿别人家也觉不自在,还是坚持要返回。 杜老便不再留他们,只叮嘱他们不必每日上山来,他去小镇就行了,二人再一次感激。 下山,天已经完全黑了,仍是他背了她,头顶星河璀璨,草地里那些不知名的小花,粉的,白的,紫的,在星光下如仙子遗落在凡间的锦缎,蒙上一层神秘的童话般色彩。 下山应是比上山容易,他也走得轻快些,只是,或许夜色太暗吧,他竟然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双膝重重着地,而后整个人都向前扑倒,算是摔了个嘴啃泥,可即便这样,他的双手还是负于身后,稳稳地托住她,不曾让她损伤分毫…… 久久地,他没有站起来。 她吓坏了,又不敢乱动,唯恐让他伤上加伤,只趴着,一动不动地问他,“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膝盖?” 他侧过头来,冲着她笑,“没事,一会儿就好,没事,你别动……” “你到底摔着没有?你别骗我了!”她不信他没事!没事这么久站不起来可能吗?“我们打电话给杜老,让他来救我们好吗?” “别傻了!人家是老专家!磕破点皮也兴师动众地大晚上把老人家给请下山来,万一杜老又摔着怎么办?”他笑话她,而后依然负着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终于是站了起来,虽然立起的瞬间,他晃了一晃,可终归是站起来了…… 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步伐比之前慢了好些,也沉重了好些…… “你放我下来,让我看看行不行?”她趴在他背上问。 <“不行!赶紧回去!再晚,山里可能有蛇!”他严肃地说。 如一阵冷风吹过,她全身进入警备状态,四下张望,仿似草丛里随时会有蛇出来一般。没错,她胆大无畏,她处事不惊,可是,蛇这种动物,她还是害怕的…… 而他,在严肃警告之后,竟然又喷笑出声了。 她恍然,“你骗我!” 他大笑,笑了好一阵,“没骗你,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蛇,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 “可是你的脚……”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脚是不是摔伤了。 “妹妹……”他轻轻地唤她。星子,如碎钻一般悬在墨蓝色天幕之上,仿似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夜风渐凉,将他的声音也吹得分外柔软,萤火虫在草间点亮了灯笼,一只只,一群群,渐渐向他们飞拢。 “看,萤火虫。”他轻道,唯恐惊跑了这些小生灵似的。 “嗯……”她胡乱地答应着,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妹妹,答应我不要再懒了好不好?就算为了我,好好地开始练习走路,不要有压力,能走几步就走几步,是你教我的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所以,不管你能不能走,我都不会介意的,能走,我陪着你一起,不能,我永远这样背着你,好吗?” 她趴在他背上,双臂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无声地流淌出来,低落在他后颈,混着他的汗水,一直流淌下去。 下了山,回到车上,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脚。 他穿的深色裤子,乍看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仔细一看,却可发现,他的膝盖处,裤子和皮肤黏在一块了,也就是说,流血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扯起他的裤子来看,可是,他却已经发动了车,轻轻在她手上一拍,“老实点啊!我开车呢,别闹!” “停车,给我看看!”她习惯性的,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别闹了!回家再看!我现在开车啊!”他右手伸过来,摸她的头。 “给我看看!”她加大了分贝。 “真没事……” “萧伊庭!你再说一句没事试试看!”她正脸对着他,发丝微乱,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说了,我停车。” 于是,将车停靠在路边。 她打开车内的灯,将他的裤脚轻轻往上卷,卷至膝盖处,就不能动了,膝盖上的伤也暴露出来,两只脚的膝盖都摔烂了,流了很多血…… 他摸摸她的头发,亲她的额头,“不疼,真的,想想我当年打架的时候,那才……” 她猛地抬起头来,怒视他,“萧伊庭!你再提一句你当年的破事试试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微愣地看着她愤怒的模样,笑,“好,也不说了,不敢说了。” 她怒气冲天的,此时看见他这样的笑,心里一酸,抱住他的脖子,低低泣了起来,“二哥……我走……我今晚回去就开始走……”想说对不起,都是因为她,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就如,他一遍遍地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他顺势抱了她,在她耳际轻吮,“乖……”双眸却是亮晶晶的,眉眼也终于舒展开来,松了一口气之余,暗自庆幸,庆幸还有自己这最后一个砝码,赌她心疼他,否则,这苦肉计也没用了…… “二哥,我们现在去医院给你包扎!”她放开挂着他脖子的手,擦去眼泪。 “不用……”他自己折腾的,他自己还不明白?又没骨折又没伤筋,去什么医院…… “我说用就用!”她的霸气也算是回来了…… 最终,他没能拗得过她,医院倒是没去,找了一家诊所,清理了伤口,二人重新踏上归途。 他带她出去治病,却回来两个伤病…… 叶清禾没有让他再背自己回去,打电话给蒋妈妈,让蒋妈妈带着轮椅在停车场接她。 看见自己最中意的姑爷裤管剪破,风中凌乱的模样,蒋妈妈又心痛了好几层,萧伊 庭却只是笑,还说着各种笑话来逗蒋妈妈笑,惹得蒋妈妈又是忧心又是合不拢嘴的,最后趁萧伊庭不注意,在叶清禾耳边轻轻说了声,“小荷,这个姑爷,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啊,你要好好儿待他……” 好好儿待他?她要如何待他才算好呢?比如回家以后,他就脱了衣服,只穿个内/裤站在她面前,要她来给他洗澡…… “我刚刚都给你洗了,你好意思不给我洗吗?” “我的膝盖不能沾水呀……” 这些,都是他列出的,她必须给他洗澡的理由,最后还来了一条:蒋妈妈刚刚才跟你说的,要好好儿待我,不然我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可要跟别人跑了! “你爱跑不跑!”她瞪了他一眼,竟然偷听她和蒋妈妈说话?! “我可没偷听!”他笑,“蒋妈妈说话那么大声,不就是希望我听见吗?” 才怪! 不过,她自然是给他洗了,或者,今晚不需他说,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他舒服地躺在浴缸里,享受地半眯着眼,受伤的双腿搁在浴缸边缘,为防止伤口沾水。 “好了啊……”她轻轻地说,确切地说,她这句话已经说了三遍了,可是,每一遍他都说没好,还有哪里哪里没洗干净。 话说这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了,热水加了两次了,他还要怎样?难道他一年没洗澡了吗? “唔,还不好,再洗洗……”他闭上了眼睛,等着享受的滋味。 他这个人,她最是了解,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今晚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日不落了…… “还有哪里没洗干净啊?”说实话,给他洗澡的过程,她不止一次触碰到某个地方,那个地方一直不听话来着。 她非木头,更非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有些男人的事,她怎么会不了解? 想想他,也真是够憋屈的,她身体这状况,他根本连提都不敢提这回事,心中一软,继续用毛巾给他擦洗,自他胸口结实的肌肉,至他平坦而坚实的小腹,再往下,她清晰地看到他脸部表情的变化…… 她有过犹豫,可是,最后还是扔了毛巾,直接用手。 而他,反应剧烈,直接轻轻哼出了声来,迅速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半开玩笑,“不老实?占我便宜!” “……”她只是短暂的尴尬,而后,却很认真地对他说,“二哥,我知道你……”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他笑问。 她低下头,“知道你……很久没有温故而知新……” 他大笑。 她最初还算镇定,可最后还是被他笑得红了脸,“再笑我走了!” 她恼羞成怒,欲抽回手来,却被他紧紧抓住。 他枕在浴缸边缘,琥珀色眸子水雾弥漫,他的笑容,也如在云雾中一般,“别走,你是想干什么?用手帮我温故知新吗?” 她两颊发烫,声音也小了许多,“不是……我是想……也许……我可以……” 他灼灼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几分好笑,更多的,则是看不明的东西。 最后,湿漉漉的手从浴缸里伸出来,轻轻摸她的脸颊,摸她的耳垂,笑容里浓浓的某种色彩,已然动情,可是,却依然说,“妹妹,我承认,我很想,可是,我还不至于……”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暗哑,另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按住,更紧地挤压下去,他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一层绯色。 “妹妹……”他叫她,略沙。 “嗯?”这样的氛围,让人止不住地耳热心跳,她的手触及的地方,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他依然仰躺着,水亮的眼眸凝视着她,手伸至他后颈,带着她往下压,“笨啊,亲我……” “……”他说她笨……可是谁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手臂的力量带着她,俯身,投入那一片烟水迷离里,投入漫开的沐浴乳清新香味里…… 他在温热的雾气里爆发之后,眼睛愈加显得水润朦胧,还和初时那般躺着凝视她,眉间是享受过的满足和慵懒,而他的脖子上,却印有好几个红印,这是他自己按着她的头让她去 咬的……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印记估计明天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他的嗜好可真不一般…… 他懒懒地看着她,笑,“老婆,这又得麻烦你了,还得继续给我洗……” 侍宠而娇…… 这个人,稍微对他好点,他就会撒娇了…… 默默地给他清洗,他却伸长手,拿了一边洗脸台上的小镜子过来自己照着看,一边看一边嘀咕,“我这样子,看着怎么像被你强迫的呢?” “……”她手上用力,真是懒得跟他废话! 他哎呀夸张地大喊,“你再用点力,你后半辈子幸福就没有了……” 第316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结婚证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她忍着脸颊上那些麻麻痒痒,脱口而问。问完之后马上后悔了,他嘴里断然出不来好话的,而且,他已经直达结果,问过程还有意义吗? 果然,他一边啃着她的脸,一边很欠地说,“宝宝,不知道老婆银行卡密码的老公,不是好老公。阙” 宝宝…… 他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她嫌恶地把脸转开,“我有名字。” 可是,她以为这样能阻止他继续恶心的节奏吗孤? 他的唇追着过来,在她嘴上吸了一口,“宝宝,吃饭去。” “……”还是叫她妹妹吧…… 原本耍酷扔下她自己跑去吃饭的人,这时候心情突然大好,推着她一起去了。 蒋妈妈见两人一起出来,不知道多欢喜,赶紧把两人碗筷摆好,还去给他们盛饭。 “蒋妈妈,我来,您辛苦了,坐着。”他把她安置好,抢着去盛饭了。 蒋妈妈愈加合不拢嘴,还冲叶清禾使眼神,意思是他多好,多体恤人。 叶清禾提不起精神来,他好什么呀!还让她洗衣服来着!哪里体恤了! 这是他们三个人自出事以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晚饭,他给三人都盛好饭以后,问蒋妈妈,“蒋妈妈,有酒吗?” “有啊!有!”蒋妈妈返身找酒和杯子去了。 他要完酒,还看了她一眼。 看她干什么?希望她像以前管住他不准喝?她是不会说话的!爱喝不喝! 蒋妈妈拿了酒过来,手中还有一只杯子。 “只一只杯子吗?蒋妈妈?”萧伊庭问,“再去拿一只来。” 蒋妈妈看了眼叶清禾,以为她要喝,忙道,“姑爷,小荷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没说要她喝,蒋妈妈,我想跟您喝一杯。”他微笑着说,眼睛里浓浓的暖意。 “我?”蒋妈妈惊诧。 “是啊!去拿杯子吧,蒋妈妈。”他点点头。 姑爷的话不能不听,她只好再取了一只杯子来。 萧伊庭先给她倒了酒,才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举杯,对她道,“蒋妈妈,我一定要敬您一杯,谢谢您,在清禾最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我萧伊庭在此立誓,此生定将蒋妈妈以母亲之礼相待,若违此誓,下辈子投胎变乌龟!” 蒋妈妈听着他前面的话,热泪盈眶,可是一听最后一句,又含着泪喷笑了,“哪有这么发誓的!” 萧伊庭却没笑,表情很是认真,“蒋妈妈,谢谢您。”而后,一干而尽,空杯给她看,表示自己的诚意,“蒋妈妈,伊庭敬您的,您随意就好。” “姑爷……”蒋妈妈抹着眼角的泪,抑制不住的欢喜,“不说谢谢的,照顾小荷,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她自小就是我带着,在我心里,跟亲生姑娘一样亲,我……我倒是想拜托姑爷一件事,此后好好待她,不可再离开她半步,尤其……尤其是在我不能再陪着她以后……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蒋妈妈,您放心。”他给自己的酒杯再次斟满。 蒋妈妈也端了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也是一口就喝干了,反让萧伊庭一惊,轻呼,“蒋妈妈,您不能喝随意就好!” 蒋妈妈却摇摇头,把空酒杯给他看,“蒋妈妈求你的这件事,只盼姑爷信守承诺,蒋妈妈将感激不尽,别说一杯酒,就算为奴为婢,都是理所当然!” 此话,让萧伊庭和叶清禾异口同声地出言阻止了她。 “蒋妈妈,您别这么说,这是折煞我和清禾了,您将清禾当女儿看,我们将您也当母亲来尊敬,都什么社会了,说这些,反而生分了,清禾也会不高兴的。”他认真地说。 叶清禾脸转向一边,含了泪。 蒋妈妈放下杯子,甚为动容,“只要你们好好的,怎么都好……” 萧伊庭揽住了叶清禾的肩膀,将她的脸转过来,帮她把眼角的泪光拭去,柔声问,“老婆,我们认蒋妈妈干妈好不好?” 于她而言,有什么不好的呢?当然好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这 是他这次寻来之后,他俩唯一达成共识的事…… “来!端着这个。”他倒了一杯茶在她的水杯里,自己杯里也换了茶,站起,将叶清禾推到蒋妈妈面前,自己,则跪下。 这可把蒋妈妈吓得,赶紧要拉他起来。 他却执意如此,还非按着蒋妈妈坐下,将茶杯奉到她面前,“干妈,原本该有个正式的仪式的,可是伊庭突然生起的想法,择日不如撞日,先认了,以后再补仪式。干妈也请原谅清禾身体的缘故,就只伊庭跪下了,来,干妈,喝了我们的茶,干妈健康长寿,福如东海。” 蒋妈妈只感动得泪如雨下,连忙把茶喝了,把萧伊庭拉了起来。 这辈子,她也算有福气的人了。在封家做了那么久的事,一家人待她极好不说,封先生还对她的孩子也诸多关照,上学工作什么的,都十分关心,现今,孩子出息了,难得回来一次,她孤身一人,却不愿投奔孩子去,原本以为,这辈子就此度过晚年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收获两个这么好的孩子,陪伴在她身边。 三人重新就坐,除了叶清禾比较沉默以外,这顿饭是吃得十分温馨的,特别是蒋妈妈,如今对这位姑爷简直疼到了心尖上了,爆料了好些叶清禾小时候的丑事,比如,不讲卫生,成天在各种脏地方钻,一天得换三身衣服啊……比如,跟她去乡下的时候,竟然去给猪洗澡,晚上想和猪一起睡,结果摔在猪栏里,一身猪粪臭啊…… 说得萧伊庭哈哈大笑,叶清禾无语了,从此形象是路人…… 她只好振振有词地辩解,“小时候看动画片,小猪明明都是很可爱的动物!小猪姑娘还会扎蝴蝶结呢!” “对对对!”蒋妈妈快笑岔气了,“她还想给小母猪扎辫子,扎蝴蝶结!” “……”她决定,还是闭嘴算了……这饭,没法吃了……“饭冷了!”她冲着萧伊庭瞪了一眼。 “好,好,吃饭!”萧伊庭低头吃了一口,却再度喷笑,差点将饭粒喷出来,憋红了脸对蒋妈妈说,“干妈,以后再有这样的故事,一定不能在饭桌上讲。” “憋死你!”叶清禾瞪着他。 这般说笑着,好容易把饭给吃完了,萧伊庭主动去收拾碗筷,蒋妈妈不让,可他那执拗性子,拿定主意的事,没人能劝回,于是两人一起去厨房了。 叶清禾独坐外面,听着厨房里传来他和蒋妈妈说笑的声音,听着碗碟相撞流水哗啦的声音,眼眶渐渐湿润…… 待他洗完碗回来,她已经进房间了,他也随之进去。 他洗澡时扔在地上的衣服,她已经拾起来了,地面干干净净的,她静坐在窗前。 他也没说话,将回家时带来的一个类似于画框的东西打开。 叶清禾之所以认为是画框,是因为大小形状相符,用报纸包着,不知道里面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听姜渔晚说他也在学画了,难不成是他自己的作品?想到这里,又想起吴潮店里那副荷花,是他画的? 她转过身来,打算问他。 却见他已经将报纸全部扯掉了,手里拿着画,也拿着锤子和钉子,看样子是要把画给挂起来。 果然,他走到了床头,将画举起来,比划高度,还问她,“这么高可以吗?” 她看了一眼,差点昏阙…… 这哪里是画!分明就是他们结婚证的放大件!用画框裱起来了! 想不到,他还真干这种事?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能不那么丢人吗?”她实在忍无可忍。 他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丢人吗?我跟自己老婆的结婚照!又不是跟别人的,有什么可丢人的!?” “可是……这是照片吗?”这不是啊!是结婚证上有照片的那一页啊!除了照片还有很多内容!谁会在墙上挂这个?他真是世界第一人! ———————————————————————————— 今天加更了,一万字结束哦~明天见~! 第317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臭不要脸的新境界 他在那敲钉子,慢悠悠反问,“我们有拍婚纱照吗?” “……”这还能成为挂结婚证的理由?她哼了声,“你不如挂外面店里去!” 他回头,眸光一亮,“好主意啊!阙” “……”好吧,当她什么也没说…孤… 无法和这个智商不在同一条线上的人沟通!她才不搭理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这么高行不?看看行不? 可这人典型的就是不要脸皮啊,人家不理他还不厌其烦地问,最后还走过来,把她推到床前,非逼着他看,他不会察言观色吗? “老婆,你是真不满意挂在这里?”他弯下腰来问,“那依你,挂外面去?” “……”她真是服了他了!眼看他还真的拿起家伙来往外走,她不怀疑以他不要脸的程度,的确会这么做!“够了啊!丢人就不要丢到外面去了!” 他回来,一脸听话状,“好,听老婆的!现在说,这个位置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有点儿错乱了……“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挂这玩意儿是要干嘛?” 他开始敲钉子了,“等同于十四年前墙壁上的小乌龟,和不平等三十条!” 还拿十四年前说事! “那三十条可是你自己说的!”什么不平等三十条?说得好像她压迫他似的! 他一阵敲打,钉好一颗,“结婚也是你自己答应的!” “那我还不能反悔吗?”她随口说道。 他“邦邦邦”开始第二颗,“你看!你看!” 看什么看?她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看,挂结婚证的必要性,免得她忘记…… 话说,忘记的是他好吗?虽然,她并没有怪他…… 她默默去了一边,盯着桌上那只萤火虫水晶玻璃球。这个是非卖品,她早把它收进房间来了…… 他终于完成他的大业之后,回头看见发呆的她,走上前把她抱起来。 “干什么?”她问。 “洗澡啊!” “……我自己会!” “哦。”他居然十分听话地,把她往地上一放,不管她了。 “……”她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他悠然打开她的电脑,开始玩游戏了,而且登陆了yy,和帮里的人开始谈天说地,十分欢畅…… 他没有用耳机,yy里兄弟们的声音全播了出来:老大,今天心情很好啊!这么开心? 要知道,从前的萧少可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偶尔在指挥城战的时候说几句,也是冷得可以,若不是他为人慷慨大方,谁敢和他接近? “唔,我一直心情不错啊!”这话说的,简直臭不要脸…… 由于他心情大好的加入聊天,今天又没有什么大的活动,yy里进入了纯男人世界的聊天模式,从装备说到游戏攻略,再从游戏攻略说到现实生活,最后,话题落到了女人身上,真是相谈甚欢,她这个坐在地上的人物,显然被遗忘了…… 男人谈女人,不外乎谈那些浅薄庸俗的内容,竟然还说到某些爱情动作教材片的女星去了!而且,某位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大律师知识面还很广泛! 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某些臭不要脸的人高中就开始启蒙教育,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也该博士毕业了!但是,帮里的兄弟们不知道啊,帮主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有没有?太出乎意料了!这聊天简直就因为他的加入进入白热化阶段啊!而且,他的观点还总是那么独树一帜啊!就好像写论文,论题新颖,论证有力,就连论据也格外充分,让人无法回击啊! “老大,你这样平易近人我们忽然很不适应啊!”有人开玩笑。 “对啊,老大,你这么有研究,那现实生活里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还有人这样问。 有人便大笑起来,“这还用问吗?老大肯定喜欢身材火爆的,胸大的啊!你没听见老大评分高的几个都是大胸吗?” “……”叶清禾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再盯着那个臭不要脸的人的后背,她绝对相信!她不是从十六岁开始就被他嘲笑的吗?豆芽菜!小馒头!小笼包!全是他说 的! 她发誓,如果他这时候说喜欢胸大的,她……她一定把墙上的结婚证给剪了! 帮里兄弟都在等着他回答呢! 她也等着! 结果他呵呵一笑,说,“我就喜欢我老婆!” 好吧,结婚证逃过一劫了…… “哎哟!老大结婚了啊?”这也是一大爆炸新闻啊!和之前网传的不符啊! “老大,嫂子可真好啊,你在游戏里花这么多钱她也不和你生气?”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哦!那是当然!”某人的二劲好像又上来了,“在我们家是我当家做主啊!钱什么的,全在我这里管着呢!老婆表现好,我就给她点零花,表现不好,要花钱的时候就得写书面申请,还要写得深刻,我才发给她。” 是么?叶清禾冷言看着他,翅膀真是硬了……这样的牛皮以前好像吹过一次吧?什么他从小就是学霸啊!她的作业全是他负责教啊!笔记也都是他抄啊…… 帮里兄弟惊叹不已,“老大,你是怎么驯妻的,说说,我们在家可都是水深火热啊!从媳妇那抠点钱出来玩游戏,至少得做三天家务!” “呃,这个简单啊!结婚第一天,就要在家里树立家规:老公永远是对的!这样才有大老爷们的威信!”他再一次地将臭不要脸的境界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惹得大家兴叹,“怎么可以这样!人比人气死人啊!终于明白老大为什么是老大了!为什么我们结婚,家规是老婆永远是对的呢?” “这样不难!主要是本人魅力无边,我老婆追我追得紧,十六岁就开始屁颠屁颠给我当小跟班,我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说地球是方的,她也帮着我辩论!我让她趴在地上学小乌龟爬,她一定会乖乖地趴下来!就这样追了我十几年,我才肯娶她!你们说听不听话?”某人好像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可真美好啊…… 叶清禾瞪着他的背影,心中呵呵冷笑,的确,他真有将地球说成方的本事…… “这样啊!老大果然英武!”这真是让大家羡慕的经历啊!怎么他们没有?他们就只配追老婆追得傻乎乎的? 也有不信的,调侃,“老大,你在这说得天花乱坠的,别待会儿跪键盘啊!” “会吗?怎么可能!要跪也只有我让她跪的!我们家家规三十条,她违反其中任何一条就要受罚的!”某人在自己编导的故事里洋洋得意。 呵呵,网络真是个好东西,编得天花乱坠也没人能识破啊!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她已经不气了,真的,跟这种人生气拉低自己智商和情商…… 她趴着床,慢慢站起来,而后坐在床上,连挪带走地靠近他,终于撑住了书桌,她伸出手去,打算拔掉电源,他却比她眼疾手快地多,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势让她跌倒在自己怀里。 她手肘被书桌边缘撞了一下,轻轻哎哟一声。 “老婆,怎么了?”他给她揉着手,“疼不疼?” yy没关,这边说的每一句话别人都能听到,她瞪着眼,不说话,想站起来离开他的怀抱,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假装惊讶,“老婆,你不是说你自己洗澡吗?怎么还没去?” “……”他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再说!再继续说! “好吧!兄弟们,下啦!有事了!”他道。 yy里的人开始各种yy猜测啊,“老大,给嫂子洗澡去啊?” “少胡说!上线灭你们口!”他关了yy,可是那边已经是笑声一片。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个游戏了!再也不上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宝宝,要洗澡可以叫我一声,嗯?别这么倔强……” 她现在特别讨厌他叫她宝宝啊,只要一叫宝宝,他就铁定在打坏主意…… 第323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幸好遇到你 那晚,她兑现了她的承诺。 自浴室出来以后,她便让他休息,自己叫了蒋妈妈,在外面慢慢地练习走。 “不用着急,明早再开始也一样啊……”刚刚经历了极温馨的一刻,他浑身舒坦,意犹未尽,想抱着她好好亲昵,纵然不再做什么,偎在一起,也甚是惬意。 可是,她历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要做的事,绝不会含糊…孤… 他只好放了她出去,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话说他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跟她说的,关于车上那个红色的盒子…… 算了!那就不说了吧!就这么决定了!由不得她! 心情甚是愉悦,出去看她走路,然而,刚露了个脸,就被她看见了,立即大惊小怪地把他赶了回来,说是要他老老实实养伤…… 他这也叫伤?他觉得好笑,可是,更多的却是心酸。 他这不过磕破点皮,她就心疼成这样,那她自己受那么多苦,却是一个字也没听她提过。刚才洗澡时,她又还问起他肩膀上的刀伤怎么来的,他给随意敷衍过去了,他知,她不信。 躺回床上,听见外面蒋妈妈扶着她走路时不断鼓励她的声音,听着听着,睡着了,这于他而言,真是难得。 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她才回房间来,刚一躺下,他迷迷糊糊的,就贴了过去。 房间里有轻微的说话声,他睡得很沉,或者说,睡得毫无顾忌,所以不曾想过怕避讳二字。 后来,灯灭,一片安详…… 他在这静夜里享受到了久违的沉醉,半宿酣甜,连梦也有了灵性般怜惜他,不曾来打扰,然而,后半夜的某个时辰,他却被身边的人紧紧拽住了手臂,隐约听见声音:妈妈!妈妈! 他猛然间惊醒,果然是她! 叶清禾用力地抓住着他的胳膊,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里,一头大汗,嘴里在梦呓,“妈妈!我抓住你了!妈妈!我抓住了!” 他赶紧将她搂入怀里,“妹妹!妹妹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同时,打开了灯。 叶清禾被他摇醒,犹自深陷在梦境的恐惧里,迷茫的双眼许久才回复清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他,才骤然间松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静静埋入他怀里。 “妹妹,是我!不怕!不过是做梦而已……”他亲吻她汗涔涔的脸,摸了把扇子过来,给她轻轻地扇风。 她久久地,埋于他怀中,最后,渐渐平静下来。 “我……是亲眼看着妈妈……走的……”她有些哽咽,可是,神情却镇定了许多,“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以后,妈妈就昏迷过去了,我不敢大意,一直守在她身边,后来,她突然醒来,说了句,一诺回来了,我要去接她,然后猛然就起床冲出了病房,鞋子也没穿,快得我那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我马上追了出去,可是……” 她说不下去,哽了哽,才继续,“妈妈那时候很奇怪,好像毕生的力气都用到了那一刻一样,明明已经是生病了的,平日里走两步已是不行,那日,却走得极快,我去拉她,还拉不住,病房就在楼梯边上,她走到楼梯口就像耗尽的油灯一样,突然栽了下去,我拉着她的手,连带着一起被她拽下了楼……她在我面前停止了呼吸……我亲眼看着……却眼睁睁地毫无办法……”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走路?”他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给她打扇,凉风里,她脸上的汗渐渐干透。她很少愿意这么倾诉她的心事,她埋藏在心里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一滴滴费劲心力挖出来的,无论是她的家仇还是她对他的感情……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想通,但是,还是会想起那个片段,就好像一个铁钉,把我自己身体的某个机能钉在了那一个瞬间一样,每次想要启动这个机能的时候就会想起它……不过,都过了,今天能做梦梦到,能对你说出来,就算是真的过去了吧……在这之前,我自以为释然,终究有些不能超脱……我甚至一度认为,妈妈最后那一刻如此反常,说不定是爸爸在天之灵召唤她,她在爸爸身边,爸爸才能更好的照顾她,比我照顾得好……犯傻的时候,会埋怨爸爸自私,为什么要把妈妈也带走,不给我留一个亲人……呵……”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容里的意味,仿似历经千山,那是该沧桑过后参悟一生的老者才该有的笑…… 笑完之后,抬头来问他,“我傻不 傻?” 他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扇子,双手抱着她,脸紧紧贴着她的。 当年十六岁的她,就有着三十岁的心理,如今三十岁的她,更有着六十岁的笑容,他疼,可是,却也明白,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开解,她永远都能比旁人更理智地看清楚她自己的人生,他只是需要让她体会,无论是怎样的她,怎样的人生,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再也不分离,而他以后要做的,是让她的每一天都能回到十六岁以前,可以睿智,却不再沧桑,可以理智,却不再那么艰辛…… “二哥,睡觉了,我没事……”她闭上眼来,轻轻地说。 “嗯,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他一手圈着她,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二哥……其实我后来还想过……爸爸把妈妈带走,却……”她说了一半,停住。 “嗯?”他等着她说后文。 “没什么,不说了,睡吧……” 他微怔,低头看她的眉眼,却灵感忽至,明白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爸爸把妈妈带走,却把我爸带到你面前,把我带给你是不是?” 她有些惊讶,不曾想他如此通透。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能猜中她的心思,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十四年的不懈努力啊……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自己和她贴近…… “所以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尽管我们不想,不愿,可是,没有人能阻止命运的安排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们的相遇不是在那样一种情景之下,而是,爸爸妈妈都没有离世,你在他们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在你十八岁的时候,你考上北京的大学,爸爸妈妈送你来上学,我们才在北京相遇,而那时的我,必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第一眼见你就被你惊艳,然后开个够混账的***/包跑车,来你学校,各种恶俗的方式追你,你肯定不会喜欢那样的我啊,我就求爸爸出面提亲,然后你就被爸爸妈妈逼着嫁给我……” 她默默地听着,最后笑了出来,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妈妈的离世也可以被用来做假设编故事,而她,真的一点也不悲伤…… 脑中勾画着他所形容的画面,倒觉得,如果他的假设成立,也许真是这么个故事,只是,他没有说对,无论怎样的他,她都是喜欢的,两家父母做主定亲嫁给他,她会是欢喜的,那,将会是世间最普通最普通的一个故事,然而,谁又能说普通不好呢?她却是想求,也求不到的…… 只是,无论哪一个故事的结局,最终都是遇上他…… 而,幸好遇上了你…… 她主动伸出双臂来,环紧了他的腰,“二哥……” 似乎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感情,他低声道,“睡吧,快三点钟了,你几点来睡的啊?” “唔……忘了……好像是十一点……” “十一点?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惊道,“不行!你得锻炼不错!可是绝对不能累着!” “没有走那么久……就走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呵欠,倦意袭来,“后来……吴潮来店里,说了好久的话……” “……”吴潮!他脑子里画过无数个惊叹号,“妹妹,我跟你说……” “唔……”她支吾了一声,很困了…… 他突然的,睡意全消啊…… ———————————————————————————— 小店的早晨。 叶清禾的轮椅转入厨房,今早却什么早餐也没有,蒋妈妈忘了做早餐了吗? 蒋妈妈回头对她一笑,“姑爷说了,今早带你出去吃。” 可是姑爷人呢?此刻正站在门口和隔壁的吴潮说话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在那眉飞色舞的很高兴,吴潮也笑容满面的,只是一回头,看到她的时候,笑容很是勉强…… 萧伊庭也回过头来,一见她,笑容更是满溢,夸张地大声喊,“宝宝!怎么不叫我!” “……”又来了……一声宝宝叫得她一身鸡皮疙瘩直掉,回头看蒋妈妈,脸上笑成一朵花,再看吴潮,目瞪口呆,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鸡蛋,店里几个小姑娘顾客则窃窃私语…… 而眼前这个 罪魁祸首呢! 一脸恶心死人的笑容也就算了,这是什么着装?运动长裤,紧身运动背心,将他完美的身材展现无遗,两臂、胸膛,肌肉的线条恰到好处,既凸显了男性的阳刚之力,又不至于像肌肉男那么魁梧,他就这么站在门口,是在秀身材呢?还是招揽生意呢?难怪店里一大早的就多了几个小姑娘顾客,来往还不断有人往这边瞟…… 等等!他这脖子上…… 她瞪着他,他这是故意的吧?不会还是蓄谋的吧? “去把衣服穿上!”她沉着脸说。 “啊?”他故意装傻。 她的目光便紧盯着他脖子上那几个红印。 他嘿嘿一笑,摸了摸,去换衣服,走到一半忽然又折回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没说是你咬的啊,我说是蚊子咬的……” 他竟然还主动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蚊子咬的是这样的?还专咬脖子?! 她扬起脸来,微笑,“好,从此以后,你请蚊子。” “……我马上去换!”他飞快进了里间。 “嗨,小荷,早上好。”吴潮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微微一笑。 “昨晚真是谢谢你和蒋妈妈了,不然我那账目真是一团糟。”吴潮带来一篮新鲜的葡萄,之前给了萧伊庭,此刻搁在收银台上。 “不用,不过,你自己如果不精通账目,可以请个人管账的。”叶清禾昨晚练习完走路,吴潮就来了,拿着一本帐,愁眉苦脸地说账目对不上。 他一个小客栈,没想到账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她不是专业财会,和蒋妈妈一起给他理了好久才理清。 吴潮笑笑,换了话题,“小荷,你要举行婚礼了?恭喜啊!” 婚!礼!为什么她没听说过? 想着刚才某人在店门口眉飞色舞的样子,她一切都明白了…… “宝宝!”身后再度响起某人甜得腻人的声音。 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当他俯下身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亲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店里店外诸多的目光,热/辣辣的,刺得她全身发烫…… “呵呵,我先回客栈去了,小荷,你们的婚礼我一定参加。”吴潮尴尬地说,而后,回了自己客栈。 “宝宝,走,我们出去吃早餐去!哥哥背你!”他驾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扶上自己的背。 她声音略沉,“好好说话行吗?萧伊庭?” “……”他呵呵一笑,恢复了正常,“妹妹,出去吃早餐吧。” “婚礼是怎么回事?”她蹙着眉问。 “婚礼……”他支吾着,“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啊,就这个周末举行,妹妹你放心吧,一切我来安排,你就乖乖等着我来迎娶你就好了。” “谁决定的?谁做的主?”她双目圆睁,瞪着他。 “我……当然是我啊……顺便替你做了主……”他有些底气不足,“你看到我车上那个红盒子了没有?那是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还会有客人从北京来,爸爸……要来喝你的茶……” “……”还有萧城兴也要来!这是想要推托也推不掉了!可是并没有姜渔晚是吗?那之前发生的这么多事,萧城兴和他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会这么风平浪静?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姜渔晚不来?她盯着他,“你说你把北京的事都处理好了是吗?” “是……当然是……”这点,他可以斩钉截铁地保证。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理的……”她眼中浮现出忧思,“可是,你太莽撞了,婚礼至少要跟我商量一下,我希望,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妹妹,我本来昨晚要跟你说的,可是没找到机会啊!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辰安他们专程要赶来,还有我爸……这还怎么回旋?” “街坊邻居?”她双眉皱得更紧,“所有?” “……主要就是……吴潮了……”没经过她的同意,他还不至于敢闹这么大动静,万一不成,他的脸不要也罢,妹妹的脸面可是要顾及的…… 叶清禾终于明白,松了口气,“所以说,这是你用来膈应吴潮的法子?”包括他那甜死人的“宝宝”和他脖子上炫耀的红印…… “也没有啊……我是真的准备好了跟你举行婚礼,我要合理合法地住进这个家!”他强有力地指着她的小店,掷地有声。 —————————————————————————— 还有一更~!!! 第324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我来迎娶你 这一次的争吵,没有结果。 后来他背着她出去吃早餐,弃了轮椅。 没有再将她圈在小店狭窄的空间里,而是扶着她在小桥流水间行走,待她走累了,他重又将她背起来。 如此反复孤。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一切都已水到渠成,坚持是他唯一的决定,不管她现在还在顾虑着什么!他知她不会主动说,他也不打算逼着她说,唯一要逼的,就是这个婚礼! 他现在也摸出些门道来了,对这个女人,必要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让着敬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至于她的想法,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摸索。 他现在甚至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在念大学的时候就直接把她给办了!也少了后来这许多年的煎熬!也许,早早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后来的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真是傻了!和她在同一所房子下生活那么多年,那么多夜不关门的好机会,他甚至不止一次睡在她身边,他居然一次机会也没把握住!所以,萧伊庭,你吃这么些年的苦,她受这么多年的罪,还是你自己不够男人造成的! 而她,也始终沉默。 无论她遭遇过什么,从她进入萧家,于夏日黄昏的阳光里与篮球少年惊鸿相逢,他便被她列入了保护名单里,从那时,到现在,岁月更替,时光已改,唯一不变的,仍然是这颗保护他的心。始终想要给他最完美的世界,就如他送给她的水晶玻璃球,没有一丝裂缝,唯恐一裂,所有的美景便付诸一流,尤其,这个世界里,还有萧城兴,这个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男人…… 无论经历如何让人一步步改变,但她是叶清禾,这在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只能忐忑地沉默着,等待每一个下一秒的到来。 虽然彼此沉默,可生活的每一道程序却没有耽搁。他给她按摩,陪着她行走,傍晚出去接杜老先生来给她针灸,再送老先生回去,她则在家里泡药水澡…… 蒋妈妈已经知道他们就要举行婚礼的消息,喜极,原要给她做嫁衣,但萧伊庭已有准备,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只好作罢。 小鱼有天来店里看她,给她捎来一些鸡蛋,说是爷爷在家自己养的鸡下的,她攒起来给她补身体。 叶清禾推脱着不要,小鱼自己也是需要补身体的人,而且,这土鸡蛋也可卖个好价钱,小鱼需要,可小鱼哪里肯收回,推来推去的,小鱼直说,再推她一放手可就全部摔了。 叶清禾没办法,才接了。 蒋妈妈把鸡蛋拿回厨房去的时候,顺便笑眯眯地请小鱼来参加婚礼,小鱼惊喜不已,连连答应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婚礼高兴,唯有叶清禾,笑容始终勉强。 周末,如此迅速地来到了…… 前一晚,他没有在店里住,按照婚礼的习俗,他的确不该和她一起留宿,可是,他却留下了一套衣服,用红色礼盒装了,就是他新车后座上那个盒子。 临走前,他亲手给她沐浴,泡了药澡,亲手将她抱上、床,并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头,“妹妹,明早见,今晚做个好梦。” 他身上淡淡的,也混了药香,俯身下来的时候,她身体微微颤抖,明天,会是怎样的景象? 并没有太多的缠绵呢哝,他便起身离开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是这样,他根本不和她说多话,仿似料定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一般,既然皆是他不想听的废话,不如不说。 而她,原本就不想说,所以更沉默了……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似乎笃定明天一定能娶到她一样,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忽然有了一种宿命感,宿命如此,她不能行走,就像一颗理了树的果子,唯能等他来捡。 他离开后不久,蒋妈妈去悄悄进来了,问她,“小荷,可睡了?” “没有,干妈。”她轻道。 蒋妈妈便进来了,坐在了床边。 叶清禾往一侧挪了挪,给她让了点位置。 蒋妈妈微笑着,拢她的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好,小荷,今晚本来应该是你妈妈来和你说说话的,可是……” 蒋妈妈叹了声,“不管怎么样,太太在天上还是保 佑你的,保佑你找到这么出色的夫婿,姑爷,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小荷啊,你懂事明理,又是研究生,还留过学,蒋妈妈一个没有文化的老婆子,本来不应该倚老卖老的,可是,终归算是你这边的人,就当走个过场,蒋妈妈也啰嗦几句。蒋妈妈知道你们已经登记好几年了,可我们民间不还是十分重视这婚礼吗?婚礼办了,才是告诉所有人,你已经出嫁了。既然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虽然你从十六岁就在他家住着,可做媳妇跟做女儿又是不同的,我看得出来,姑爷宠着你让着你,把你当宝贝儿似的捧着,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福气,被你撞到,当然是缘分,咱们啊,就得珍惜着缘分,不管姑爷怎么疼你,出嫁了,就得把姑爷放在首位,至少面上你得这么做齐全了,不可恃宠而骄,脾气什么的,该收敛的收敛,可是,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没有个娘家给你撑着,蒋妈妈当然一心向着你,可是,终归不是亲身的不是?总之啊,不要让自己吃亏才好。” 如何为人媳,如何为人妇,叶清禾懂得自然不比蒋妈妈少,可是,仍是有些喜欢此刻这样的氛围。 女孩出嫁,原是女子一生盛世,虽然她的婚礼与其他女子比较为特殊,她也不知明天的婚礼会是怎样的情形,这个时候,能有人妈妈一般的守在她身旁,说些每一个女子出嫁时,都能从妈妈那里听到的话,她心中终是有暖流涌动的,胸口温热之下,握住了蒋妈妈的手。 蒋妈妈笑笑,轻拍她的手背,“看了姑爷给你置的新衣没有?” 她摇摇头。他留下的盒子,她至今还没有打开,想着不过是套嫁衣而已…… “我来看看!”蒋妈妈起身取了盒子过来,打开,惊叹之声不绝,“清禾,这个,太漂亮了!太美了!” 蒋妈妈举起的,是一顶礼冠,纯金打造,金色的流苏长长垂落,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确切地说,是和游戏中的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坐了起来,手托着礼冠的流苏,赤金的沉重感压在她掌中,也压在她心上。 “清禾,我倒是见过一身挂满黄金的新娘,可这么别致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啊!”蒋妈妈小心翼翼地把礼冠戴在她头上,为她整理着每一根流苏,她眼前的世界,便如镀了一层金色,辉煌而璀璨。 “漂亮!太漂亮了!”蒋妈妈赞不绝口,又取起了盒子内的衣服,大红的绸缎,捧在手里轻软华丽,质地极佳,蒋妈妈几乎拿捏不住,几度差点滑落,而在大红嫁衣之下,竟然还有着红色的肚兜…… 蒋妈妈笑看了她一眼,她双颊顿时羞红,取下礼冠放入盒内,“没什么可看的……”心内,确实起伏不定…… 蒋妈妈笑着将礼服都收了起来,“是,不看了,明天留给姑爷看!” “干妈……”叶清禾躺了下来,心潮涌动,“干妈,今晚,在这陪我吧……” 这个夜晚,她该如何平静地度过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而且,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早,肯定不是他来迎亲,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以怎样的方式来迎亲。他说,辰安他们都会来,这个他们又包括谁?宁大哥吗?还有苏苏吗?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被自己吓着…… 她料的不错,来人不是他,是小鱼…… 小鱼今天刻意穿了件红衣裳,而且还是汉服,这么一进来,着实让她略略一惊。 小鱼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姐姐,好看吗?这可是我第二次穿这衣服了!你们上回结婚,我也是穿的这套!” 上回?还有上回?叶清禾惊讶极了。 第318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小猪妹妹 她坐在他怀里,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随时都有水珠要滴落下来一般。 “怎么了?宝宝?”他吻她的眼睛,轻轻地阙。 “……”又是宝宝……如果蒋妈妈听见他这么叫,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一定又会说哎哟哎哟,姑爷怎么怎么疼你!可是,她可以保证,他此时心里绝对是笑的!而且快笑翻天了! 她愈加委屈地看着他,而后额头靠着他肩膀,哭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我脚不方便,明明知道我的病可能再也好不了……可是你一点也不心疼我……还拿我取乐……故意欺负我……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你知道吗?呜呜呜……” 他搂着她,低头亲她的耳朵,柔声细语的,“噢……生病很痛苦是不是?孤” “嗯……”她头搁在他肩膀上,委屈地点了点。 他便抚摸她的头发,“唔……脚还不能走路,宝宝很辛苦很难过是不是?” 她颤抖了一下,“宝宝”这个称呼太有特效了,她忍不住抖啊…… 可仍然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额头,愈加委屈的声音,“嗯……” 他便用极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宝宝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而我都没有在宝宝身边,让宝宝一个人受了很多委屈,我这里啊,痛着呢,所以啊,我会用以后的很多年来补偿我的过失,宝宝,病可以治好的,脚也能好起来的,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让我来疼你,所以啊,宝宝,现在不用装难过啊,你不装难过,我也会疼你的……” “……”她身体一僵,没法玩了……感觉他智商提高了很多,这也能看出来。她的确,早已不为这些事情难过了…… 这个世界上能让她难过的事情,已经不多了,那些自己没放在心上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她都犯不着再去难过,至于健康命运,已然走到这一步,她也早已淡定自若,何况,如今的状况一日好似一日,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事呢? 如果说,还有人能伤到她的心,能让她难过的话,就只有她在乎的人,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伤,而这个人…… 这个人现在正在笑! 她抬起头来,不再装下去,直瞪瞪地瞪着他,只给他三个字:“你变了!” 的确是变了…… 从前,是她掌控他,将她拿捏地死死的;现在,她的心思活动,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将她拿捏得死死的,就连她的钱,也变成了他的!这人生,是如此的被动! 他只笑,抱她起来,“宝宝,洗澡去!” “别再恶心了!别再叫我宝宝!”她双腿这样,只能受制于人,而偏偏的,蒋妈妈被他收买了,从来就不帮着她!宝宝这个称呼听在她耳里,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他已经洗过澡了,倒是真心实意给她洗的。 水温不烫不冷,刚刚好,他的手劲也不轻不重,刚刚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她每一寸皮肤都洗得干干净净,比蒋妈妈还耐烦细致,要知道,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要蒋妈妈给她洗澡的,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自己洗,而蒋妈妈又随时等候在一旁,她觉得难为情,总是草草了事。 而这个不要脸的人,进来了再赶他出去完全不可能,她只能随他了…… 只是,洗澡就洗澡,在她胸前揉了揉,还恶意一笑是什么意思? “省沐浴乳……”他忽然又变得很严肃地说。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事在翻腾,乍听他这么一说,还没反应过来,尤其,他是如此严肃的表情,可是,转瞬明白过来以后,不得不承认,严肃地开个带颜色的玩笑,也是需要功底的…… 好像他跟胸大的洗过似的…… 她原本想说这句话,可是转念一想,只要她一说,不知道他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更不像话的话来,于是忍了!对付不要脸的人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比他更不要脸!要么就保持沉默!比他更不要脸她做不到,她只能选择后者了…… 果然,她不说,他也没了趣味,给她洗完,用浴巾将她一包,抱出了浴室,直接扔上了床。 然后,给她的脚进行晚上的按摩。 她看他像模像样的,便问,“你什么时候学过按摩?” “没学过啊 !”他一边按一边答。 “那你……”没学? 他冲她眨眨眼,“正好用你试验下!” “……”她明白了,现在真是不能和他主动说话的,只要一说话,讨不到好的一定是她……这个萧大律师,将他的敏捷反应和辩才都用到他俩之间来了,他不是从前的二哥了,当真不是了…… 他认认真真给她按摩完,然后将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了事了…… 她倒是并不担心他会侵犯自己,因为她身体状况摆在这里,没有她的同意,他应是不会的,只是他这么将她一扔,也不打算给她穿衣服了吗?也不把衣服给她拿来?难道要她像他那样光光的就去衣柜找?很遗憾,她的境界没他高…… “宝宝,玩不玩游戏?”他问。 “不玩!”她坚定地拒绝。她这时候上游戏去干什么?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笑话吗?刚才全yy的人都听见了“洗澡”两个字! “那我玩了?”他问。 “……”她瞪着他,难道他现在做什么还要征求她的意见吗?比如她的钱呢? “宝宝,好不好?”他却偏偏还要问。 “……”她忍不住刺道,“你不是一家之主吗?还问我干什么?” “唔……”他打开电脑,“一家之主其实很累的,要操心很多事啊,所以,这些小事就由我的贤内助来做决定了。” “……”她蜷缩在床上,自己拿被子盖住了,“我决定你从我这搬出去,你怎么说?” 他回头一笑,“宝宝,这么大的事,还是我来做决定好了……” “……”她就知道……根本不用提把钱还给她了这类更大的事了…… 索性不搭理他了,昨晚睡眠极差,今天又抄了大半日佛经,十分疲乏,干脆睡觉得了。 她闭上眼,还果然很快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听得yy里说话的声音没有了,想是他用了耳机,再后来,他也来睡了吧…… 她睡得很熟,他躺下来原本她不知的,他却靠了过来,在她头上弄啊弄的,不知道在弄什么,把她给弄得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看是他,因为在睡梦中,倒也没有那么多防备,也忘记了白天的那些事情,本能的熟悉而安定的感觉反而取代了一切,她于是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而后,便感觉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体热,不似她这么不禁风,在这么湿热的南方要他空调风扇窗户全部关着睡觉,其实也是一件苦事,即便是这么近乎全/裸着,也是汗湿湿的。 她的侧脸贴在他皮肤上,隐约贴到湿湿的汗意,半梦半醒之间也忽然想起他肩膀上那道疤来,和她一样的位置,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迷迷糊糊的,摸到了,却被他抓住了手。 他的吻,轻轻印在她额头上,“妹妹,十四年了,你该是最了解我的人。这些年,我敬你,怕你,纵你,听你的话,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太在乎你,我想宠着你,疼着你,样样让你顺心,你明白吗?你说我现在变了,的确,变得霸道,变得不讲道理,变得处处制着你。那是因为,我再怎么纵你,疼你,我也是有底线的,在我的底线范围内,你要怎样都可以,就算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也会觉得是我的幸福,可是,超出我的底线之外,我只能不客气了,明白我的底线是什么吗?” “唔……”她很困,哪里有精神回答他的话,就连他说的这一大通,她也只听了个大概。 他见她这般,也就不说了,搂了她,再度一吻,“好吧,睡觉吧,只要你乖乖的,我还会是从前那个听话的我,会用我一辈子的努力来补偿你受过的苦。” 黑暗中,他并无睡意,琥珀色的眸子借了夜的墨色,黑如深潭。 这是他的另一面。 白天,在她的面前,他各种闹腾,各种欢乐,那只是给她看他的其中一面。这,也是他为什么和她重逢以后,只将她经历的苦,包括死里逃生,包括病痛折磨,包括母亲对她的不公平待遇,淡淡一句带过的原因。 他懂她的坚强,自他初抵此小镇,在角落里窥到她恬静而简单的笑容之后,他就明白,过往种种,其实她自己已经放下了。她这半辈子,经历的苦痛太多太多,她的承痛能力已非常人所能比,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她全都放下了,而这次算是死过一次,更加没有什么放不下 的了,所以,他又何必再去揭她的伤疤?不如陪在她身边,逗她笑,逗她怒,让她活得鲜明而生动,在这个只有他们的江南小镇里,她再无需做那个处处隐忍的清禾了。他是多高兴啊,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回她自己,那个蒋妈妈口中调皮捣蛋的小荷,那个会撒娇,随意释放脾气的小荷…… 只是,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另一面。在这一面里,他深深为她经历的一切而痛,更为自己母亲所作所为而痛心疾首,亲情的决裂,于他,并非一件欢欣鼓舞的事,但是,无论这种决裂的后果和痛苦如何,都该他自己承担的,与叶清禾没有关系。他叫她宝宝,那是因为,他真的想把她当宝宝来疼爱,并非跟她逗乐,只要想到她有多苦,他这心里就如火焰在吞噬一般,烧得他痛不勘言,疼她宠她的心,又怎么能是一句称呼就够了的? 至于肩膀那道疤…… 他苦笑。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这一道伤,真是不及万一…… 他的睡眠一直很糟糕,完全靠着安眠药支撑,他自己知道症结在哪里,所以,这次来江南,就将药给弃了,他以为,他找了她,就找到了良药。 殊不知,习惯一旦养成,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事实上,这段不吃药的日子,他还是难以入睡,即便昨晚,他看似睡得沉,其实大多数时间是清醒的,她的一举一动,哪怕翻一个身,他都清楚。 可还是觉得幸福。 无论经历了生离死别,还是阴谋圈套,只要还在她身边,幸福的感觉就会满满溢出来,淹没所有的苦痛…… 第二天早上,自然是他先起床的,一晚上就没怎么睡。 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枕边却放着一张纸条,她拿过来一看,他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小猪妹妹,早上好。 “……”他对她的称呼真是越来越千奇百怪了,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小猪妹妹? “蒋妈妈!”她扔了纸条,打算起床,既然他不在,她总能叫蒋妈妈了吧? 蒋妈妈应声而来,喜滋滋的模样。 自从萧伊庭来了之后,她总是这副模样…… 叶清禾此刻才想起,叫错称呼了,有些难为情,“干妈,我一时叫顺口了……” “没关系!随便叫什么不还是我啊!来,起床吧。”蒋妈妈把她拖起来,却突然盯着她,莫名其妙的,而后便大笑起来,“小荷,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摸摸自己的头,却摸到一个绸缎质地的东西。 她想到刚才那张纸条,马上道,“干妈,镜子给我!” 蒋妈妈哈哈大笑,把镜子拿给她。 她赶紧对着镜子一照,顿时大怒,只见镜子里的自己带着一个大红绸的蝴蝶结,这也就算了,脸上还画了猪鼻子和猪耳朵! “干妈……”她哭丧着脸,看着蒋妈妈笑得直不起腰来,“您跟他是一队的,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这分明就是蒋妈妈昨天讲的那个故事闹的! 这算不算得上报复了呀?她让他一辈子背上了小乌龟的阴影,他现在就还她一个小猪妹妹? 她正懊恼着,手机响了。 蒋妈妈给她拿过来,一看号码,笑歪了,“是姑爷。” 她可以不接吗? 她倔强地转过头去,就不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姑爷跟你开个玩笑呢!多有意思啊!”蒋妈妈笑着替她接了,“姑爷啊,小荷起来了,刚起,在这撅着嘴不高兴呢……给她?好!等等啊!” 蒋妈妈把手机放至她耳侧,大声对着手机说,“姑爷,她听着了呢!” 谁听啊! 叶清禾头一偏,可是,里面还是传来讨厌的声音,“小猪妹妹——”尾音太拖得老长!真是太讨厌了! “你叫谁小猪呢?小乌龟!”她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他在那头笑,“不是小猪?是小乌龟?行!那就小乌龟吧!反正我们家的小乌龟也叫一一!” 这个人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要奚落她的吗? “萧伊庭,你今天别回来了!”她恶狠狠地说。 “宝宝,至于那么严重吗?那不是你喜欢的形象吗?粉粉嫩嫩的小猪啊,洗白白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扎个蝴蝶结和我睡,不是你的童年梦吗?”他忍不住地,说完又笑了起来。 她的童年梦是变成猪? 她不想再跟这个人讲话了,把手机推给蒋妈妈,目光落在枕边那张纸条上,小猪妹妹四个字印入眼帘,却又莫名其妙地,阴沉的脸浮起红晕,淡淡的甜,自眉梢晕开,那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第319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姑爷是这么说的 蒋妈妈还在继续和他讲电话,“好,知道了,要晚点回来?好,我会的,姑爷。” 叶清禾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蒋妈妈应承得这么好,后来,当蒋妈妈非要搀着她走路的时候,她才明了阙。 她一直不太愿意走,这是事实,蒋妈妈惯着她,也就随她,可是,他今早却是下了死命令,要蒋妈妈每天带着她走一小会儿,打电话回来还刻意强调呢…… “干妈,我还没好,还不能走……”她坐在轮椅上,不太愿意。 “这回可由不得你,姑爷说了的,你若不肯走,他回来要收拾你。”蒋妈妈撑着她的胳膊,强行把她从轮椅上拉起来。 可是叶清禾软软的,又坐了回去,“干妈,真的还不行,我之前走过几回的,都摔倒了,过阵子吧,等再好一点……”她抓着轮椅,怎么也不肯起来了,什么叫收拾她?他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孤! 最后,无论蒋妈妈怎么说,她也不肯走,还振振有词地强调,“干妈,没有人比我自己更了解这种病,好了自然就能走了,你看我的手,不是完全恢复了吗?拿药来给我吃吧,过几天我该去复查了。” 蒋妈妈拿她总是没有办法,只好随了她。 萧伊庭不在家,十分清静,她跟着蒋妈妈学了好一会儿刺绣。 蒋妈妈的刺绣活算不上特别好,可教她这个门外汉还是绰绰有余。小时候的她,是断然不会学这些的,凌云壮志,心比天高,哪能将自己局限于这种婆妈之事上? 在她看来,这些就是婆妈之事。 到如今,自然是不同了,没事的时候摆弄摆弄,以后学好了,她自己还能动手做些小玩意儿,也算是艺术创作。 绣了一阵,有些累了,她放下针线,自己揉了揉肩,才发觉店门口有一人,在盯着自己,而这个人,竟然是……小鱼! 也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她多久了,在她终于抬起头来的瞬间,小鱼惊喜不已,“清禾姐姐!真的是你!” “小鱼?”她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小鱼,最后一次见她,是将她送进手术室吧……“小鱼,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会在这里?” 小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奔过来,极其激动,“姐姐!姐姐你还活着!太好了!萧哥哥……我要告诉萧哥哥……” “……”真是无语透顶!见到她的必然想到他么?她只好安抚小鱼如此激动的心,“小鱼,不用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了。” “真的吗?”小鱼竟然拍着手蹦跳起来,眼神里,真切地为他们高兴。 “当然是真的。”提起他,她有些懒懒的,可是,并没有影响再次见到小鱼的心情,“他已经找来了,晚上会回来,你留在店里玩玩,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小鱼喜极之后,眼里涌起的却是哀伤,因为注意到叶清禾坐的是轮椅了。 站在叶清禾面前,她忽然跪了下来。 “你干嘛呀?小鱼?”叶清禾赶紧拉扯她,蒋妈妈听见声响也过来了,叶清禾于是忙道,“干妈,把她拉起来,快点。” “姐姐,对不起……”小鱼流了泪,“是我害了你……如果你不来陪我手术,就不会被爸爸掳走……不会……” 最初,萧伊庭还骗着她,说爸爸给她挣钱去了,不能陪她手术,可是,这样的事怎么瞒得过去,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 爸爸宣判那天,她去看了。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爸爸和清禾姐姐,都是她最喜欢的人。爸爸给予了她生命,而清禾姐姐,可以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偏偏这两个人却站在完全不同的对立面。一个,是清禾姐姐这样的极善,一个却是极恶,而那个人,是她的爸爸…… 她恨爸爸。很恨很恨。不仅仅因为他伤害了她爱的清禾姐姐,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最伟大的山坍塌了。学校里,老师用说父爱如山,虽然她的父亲不在身边,可是,她一直很懂事,非常体恤父亲在外赚钱的辛苦,父亲也是她心中最强大的靠山,更是她学习前进的动力。然而,这座山的真相,却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她不在意父亲贫穷,也不在意父亲是怎样的形象,可是,她在意的,父亲为什么是坏人?看着法庭上那个低着头的父亲,她觉得如此陌生,甚至认为是这个人扼杀她心中的父亲,所以,她恨他…… 然而,当父亲被押走,看她的最后那一眼,却又让她的心狠狠撕裂开来,那种痛,她无法解释…… 她要给父亲赎罪,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姐姐还活着,她一定要在姐姐面前跪下,给姐姐磕无数个头。 而如今,姐姐真的在她面前了,她也跪下了,她心中却更加难过,就算她把头磕烂了又怎么样?也弥补不了对姐姐的伤害了…… “姐姐……对不起……”她跪在叶清禾面前,怎么也不肯起来,手抚着叶清禾的双腿,泣不成声。 叶清禾只能等她平息以后,才和蒋妈妈拉她起来,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小鱼,你不用觉得内疚,也不用难过,且不说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我当初喜欢你,也仅仅只是喜欢可爱的小鱼而已,跟你爸爸是谁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者,你还小,你不懂,这次灾难于我是怎样的经历,它并不仅仅是灾难,除了过程艰苦些,于我并没有损失啊,相反的,我还收获了很多,真的。等你长大了,或许就渐渐明白了,灾难并不可怕,只要有一颗永不罹难的心。” 她失去了什么呢?唯一遗失的,是她的爱,可是,现在又回来了,还以这般蛮不讲理的方式…… 而她得到的,却更多。最难得的,是她现在这一份心境,和她如今所分外享受的生活,真正的天高云阔,无拘无束,她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轻松过…… 至于她的病,那原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即便没有这一次灾难,说不定在下一次地某个时候,它还是会毫不客气地来光临她,即便是现在,她在渐渐康复,乃至以后会完全康复,可谁也不敢保证,它以后就不会来了…… 她细细地,把自己的心境分析给小鱼听,小鱼似懂非懂的,依然难过异常,可是,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姐姐似乎比从前更乐观了,而且开朗了许多,就这一点,她替姐姐高兴,只要姐姐开心幸福就好,重要的是,现在萧哥哥也找到姐姐了,萧哥哥一定会给姐姐幸福的,真好…… 尤其让她感动的,是姐姐还待她跟从前一样。这,就足以让她感激涕零了…… 叶清禾留她下来吃晚饭,可是她没有。爷爷一个人在家,她还得回去。她和爷爷并不住在这个小镇,而在临近的小地方,只因这里是景点,她来看看,她能在这里做点什么赚钱,就像在北京她可以卖花一样。她还要念书,要还萧哥哥钱,她得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爷爷。 她甚至没有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叶清禾,她怕姐姐会再帮助自己,她不需要了,她已经欠的太多,而且,她在心里立誓,自己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当然,永远也不会比姐姐美丽,可是她可以像姐姐那么坚强,就算遇到像这次这么打大的挫折,姐姐还是没有被打倒,那她现在已经健健康康的,有手有脚,怎么可以不坚强?怎么可以不独立? 她没有停留太久,和叶清禾亲昵地说了一会儿话,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告辞了,边走还边回头和姐姐道别,只觉得,回首处,轮椅上的姐姐,美得像画里的人一样…… 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丽的啊…… 晚上,萧伊庭果真回来得很晚。 她和蒋妈妈等他吃饭等到快天黑了,只等来他一个电话,说还要晚点才能回来,让她们别等他。 说不回来吃饭就够了吧,还要问蒋妈妈,她一天在家都干了些什么,蒋妈妈将她的吃喝拉撒都报告了一遍,当然也说到再见小鱼的事,这些说完总够了吧?他最后却追问:妹妹今天练习走路没有? 她赶紧朝蒋妈妈挤眼睛,可蒋妈妈没有看见,居然如实汇报,“没有,小荷不肯。” “……”好吧……她默默地,回了房间…… 犹记得早上蒋妈妈转达的那句话:如果她不练习的话,他回来要收拾她。 她细细地把这十四年的事情又想了一遍:是她逼着他把写不好的作业重写了一遍又一遍!是她命令他练字四个小时一个字也不能写坏!是她责令他犯了错误在地上装小乌龟爬!是她扣着他的零用钱,他每用一块都要看她的脸色!是她从网吧把他抓回来,他一路都担心她会收拾他!是她骑着车挡在路中间,截堵他的机车,把他的脸色吓得煞白…… 从来都是她管着他啊…… 他不是号称妹管严的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地方出了转机,让他突然这么盛气凌人 了呢?隐约觉得,昨晚她睡着以后,他好像说了好些话,可是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似乎跟什么底线不底线有关…… 最后,她懒得去想了,他的所谓“收拾”,她何曾放在眼里…… 她打算早早洗完澡,早早睡觉。 然而,事与愿违…… 蒋妈妈如今简直就是中了萧伊庭的毒,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当圣旨一样的奉着。当她请蒋妈妈帮忙她洗澡的时候,蒋妈妈竟然说,“姑爷说了,等他回来你再洗澡……” “……”简直没有天理了……“干妈,我一身汗黏黏的,不洗不舒服呀!” “可是姑爷是这么说的呀?”蒋妈妈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还是她的要求过分了…… 然后,就出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干瞪眼…… 姑爷是这么说的!姑爷是这么说的!这句话快变成蒋妈妈的口头禅了! 不洗就不洗!她睡觉了! 她自己试探着,爬上了床,捧了本书,靠着看,打算看累了随时就睡。 只是,还没等她看累,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蒋妈妈还和他说话…… 她赶紧将书一扔,双手撑着床,滑下去假装睡觉。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好像害怕他似的!凭什么呀!这是她的家!房主写的她的名字!他!就是个借住的!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呢?现在这情形,简直就跟小时候闯了祸,怕爸爸回家来收拾,老早躺床上装睡觉一模一样了!简直就反了天了! 如此一想,她马上又坐了起来,而恰在此时,门开了,他进来了…… 一见她如此模样,马上似笑非笑地道,“装睡觉?” “……”真是不能小瞧他的智商,不过,好在她也不曾小瞧过他,一个学渣,几年时间能混上差不多“第一状师”的地位,能智商低?淡淡地说了句,“有必要装吗?我是真打算睡觉。” 他也不点破她,笑,“等等再睡好了,先起来吧。” 他走进来,把她被子掀了,见她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便将她抱了起来。 “干什么?”她问。 他也不答。 来到外面,看见家里还多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 “杜老先生,就是她了,您来看看。”他把她放下,撩起了她的裤管。 老先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点点头,“你给我的病例,我也详细看过,她这情况,算是恢复得相当不错,专科医生想必也告诉过你们,继续治疗,应该问题不大,辅以针灸按摩,当然效果更好。” 说完,便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面有他的银针包。 萧伊庭在她身边坐下,轻握住她的手,“别怕,老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疼的啊……” “……”这是要给她针灸?可是,专家和不疼有关系吗?而且,她又不怕疼……她只是奇怪,他才来南方多久?这么快就能找到老专家了,而且还能请动人家亲自来这地方给她扎针? 其实针灸按摩她自己不是没有了解,只不过,她始终觉得主要还是靠药物治疗的,蒋妈妈带着她每天去针灸按摩也实在不方便,而且辛苦,所以也就从没尝试过…… 她不免抬头看了一眼他,而他,一直都在认真地看着老先生施针,是有感应吗?他也同时低下来头来,和她的目光相遇,而后温和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疼不疼?” 她摇摇头,也低头看针去了。 扎完针之后,老医生还留下了一包药,是让她用药水泡澡的。这个疗法,却是她没听说过的了,原来他非让她等他回来再洗澡,是这个原因。 他还要开车送老先生回去,就让蒋妈妈给她用药水泡澡。 她不知道老先生是他从哪里请来的,他竟然去了两个小时还没回来…… 她躺在床上,身上还残余着淡淡的药香味,皮肤上凉凉的,也很是舒适,床头那本书,再也看不下去了,手机就在旁边,她拿起来,这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她想给他打电话…… 刚想拨号,可又怕他正在开车打扰 到了他,于是又放下了…… 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原本老早就想睡觉的,现在反而没了睡意…… 终于再听到门响,外面的景区里,又已经是一片安静了…… ———————————————————————————————————————— 今天更晚了点,哎,还是不能保持前几天的好速度~! 第325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 “姐姐!您竟然不知道!”小鱼见她如此模样也十分惊讶,“姐姐!萧哥哥和你的婚礼啊!轰动了整个北京城!轰动了整个网络!网上有视频的!您没看过吗?” 叶清禾仍是一片茫然…… 小鱼急了,把笔记本拿到她面前,催促,“姐姐!快点!快开电脑看啊!” 叶清禾懵懵懂懂的,被小鱼抓着双手打开了电脑孤。 “姐姐,你搜啊!搜本世纪最感人婚礼!”小鱼抓着她的手,放在键盘上。 搜索的结果出来,第一个就是辰安公司的网页。 “对啊!就是这个!是当天那个摄像叔叔传上去的,后来被好多人转发!”小鱼指着第一个搜索结果。 点开,一段悠扬却悲情的音乐响起,随着音乐缓缓揭开的字幕,写着如下一段话: 这是我所见过最感人的婚礼,相信每一个和我看过婚礼的人都会为之感动流涕。之所以没有经过新郎同意把它传到网上来,是因为我和新郎一样相信,他的新娘还活在人世,某一天她会突然地出现在他身边,为他着上这红裳金冠,陪他终结这曲离殇。 也许,这一天就在明天,也许,这一天还要很久。新郎说,一天等不到他等一年,一年等不到他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他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他等三十年……若是他永远等不到了,我,代表所有婚礼见证人,代表他所有兄弟姐妹,在此立誓:将他与这红裳金冠合葬,全他生不同时,死必同穴之心。 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若你也被这场生死之恋而感动,请跟我们一起相信,新娘一定还在人世,也请和我们一起祈祷,新娘早日回到新郎身边。 如若那么幸运的,您发现了新娘的踪迹,请务必来电告知,大恩必重谢。 清禾,小妹,二嫂,如果你看见这段视频,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多么艰难,请立刻回家,或者给我们你的消息,别让他的等待,最后只是一塚衣冠。 只读完辰安的这些文字,她就已经泣不成声。 捂着嘴,眼泪一幕幕地倾泻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那些画面。 她用力地眨眼,才眨去那些泪水,视线得以清明,然而,只一瞬而已,转瞬之间,眼泪再度磅礴,画面再度模糊…… 她只看见,轿帘掀开,小鱼从内捧出一副衣冠来,依稀便是她今日要穿上的这套,红衣胜霞,礼冠华灿…… 泪眼模糊中,依然辨出了他的身形,亦是一身红装,挺拔修长,从容不迫,行走间袍带轻扬,显他身形消瘦,衣裳空空…… 她知道,他的身边走着小鱼,小鱼捧着那套衣裳,她也知道,金色礼冠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她更知道,他们的身后还跟着穿炫黑衣服的人,其中必有孟清浅。 可是,她眼中谁也看不见,视线里只有他,只有他昂首缓步,走向礼台的模样…… 沉着,镇定,却是如此的坚定不移,坚定不移地和属于她的衣冠齐步并行…… 原来那日不过是她的误会…… 他只说,他将北京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她便信了他,只道他跟孟清浅说明,妥善处理了他们的关系,却不曾想,原来他从未打算让其他人和他走入礼堂…… 竟是她误会了他…… 她竟然会误会他!真是有愧于这十四年的相知和相伴! 可是,那个人是孟清浅,和她如此相似的孟清浅,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都不会误会他…… 她看着他捧着她的衣冠拜天地拜父母,看着他独自一人旁若无人,有条不紊地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步骤,看着他自己沃盥,看着他一个人共牢合卺,看着他郑重地在父母面前跪下,淡然自若地,却说出那番撼天动地的话…… 她哭得再也无法看清画面上的景象,只有他的声音,轻缓地,平稳地,声声入耳: 爸,妈,孩儿今日结婚,在此,携新妇叶清禾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父母成全之恩……父母之恩,永不可忘,结发之情,永不可弃。孩儿此生只有一妻,除叶清禾再不可能有她人……伊庭今日在此立誓:这套衣冠,只等叶清禾一人来穿!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一年等不到,我等十年!十年等不到,我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我等三十年!若是永远等不到了……若是永远等不到了……恳请在座于我之后离世 的人,将我与这衣冠合葬,大恩大德,来世必衔草来还! 最后一个字音落,如一声惊雷,震得她心口发痛,余音绕耳,久久不曾散去,而她的眼泪,更在这一刻决堤,一向自持的她,面对着电脑屏幕,捂住脸,失声痛哭,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一层又一层,无法停止…… 视频的最后,辰安附了她的照片,还有介绍,再一次拜托所有看见此视频的网民帮着寻找…… 纵然小鱼是第二次目睹这一幕,还是陪着她一起哭了,抱着她的肩膀,而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饶是蒋妈妈几十年阅历,这种冥婚也只听过,何曾见过?早也哭得不能自控。 只是这个时候,只有她是长者,她还记得这大事,不可误了吉时。 “小荷,不可再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赶紧梳妆换衣,姑爷可要来接了!”蒋妈妈把抱成一团的叶清禾和小鱼分开,托起叶清禾的脸,用纸巾给她擦泪,“赶紧的,还是去洗洗!再用冰敷下眼睛!这眼睛,都肿了!” 电脑里的视频已经结束,正在自动播放第二遍,叶清禾端直地坐着,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可是,眼泪,还是无声地,一幕一幕往下落…… “小荷啊!别哭了啊!也别看了!我们要看的是今天的婚礼!让姑爷看到你哭成这样,该多心疼啊!”蒋妈妈叫着她的名字,劝着她,自己却泪流满面。 “干妈……”叶清禾好不容易才哽出声来,然而,也只一声之后,便哽咽不止,“干妈……我……我也不想哭……不想他看见我哭……可……我忍不住……忍不住……干妈……您说……为什么有比我还傻的人呢?他怎么就这么傻……” 说完,扑进蒋妈妈怀里,再一次痛哭…… 蒋妈妈抚着她的头发,泪眼婆娑,“傻孩子,你们这一对傻孩子……小荷,不要再犹豫了,不管他家里是怎样的情况,不管他家人怎么样,就冲他这份傻劲,你也不用再犹豫了!这个男人,值得!” 如果说,昨晚蒋妈妈还教叶清禾有所保留,到了这一刻,却对这个姑爷百分之百放心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干妈,帮我放水,我洗澡!” 虽然声音在颤抖,虽然眼泪依然在流淌,表情却已是坚定无比。 “好!”蒋妈妈抹着眼泪,兴高采烈地进浴室去了。 “干妈!有花瓣吗?”她提高了声音问。 “有!有!”蒋妈妈在里面欢天喜地地答应。 温水,干花。整朵整朵。遇水之后再度盛开,在水中伸展成最妖娆的姿态,淡淡的芬芳,自水汽间晕开,暖暖的馨香,瞬间充盈着浴室里每一个空气分子。 在蒋妈妈的搀扶下没入水中,冰肌雪肤,与那暗红色花朵相映成辉,红色愈艳,雪肤愈白,花瓣的馨香,随着水的温度一点点熏染,渗入她的发,她的肤,她每一个毛孔。 听蒋妈妈的话,用冰敷眼睛,冰凉的感觉将眼皮上的肿胀渐渐化去,她不知道,今天的她,该如何站在他的面前,如何,才能配得上这份完美的婚礼…… “干妈……”她轻道。 “在呢。”蒋妈妈应道。 “我……”她欲言又止,犹豫一阵后,问,“去借些化妆品来可好?”自她在此落地生根,彩妆那些东西,她全都弃了…… “好。”蒋妈妈起身出去了。 天色尚早,别人家的店还没开门,蒋妈妈恁是敲开了平日关系不错的一家小姑娘的门,说明来意。 小姑娘笑,“是小荷出嫁要化妆是吗?怎么不叫专业化妆的来?” “不,不用!”蒋妈妈笑道。 小姑娘还是把化妆品借给了她,她回到家,正好叶清禾要出浴。 细心地为她擦去每一滴水珠,拿出沐浴乳来,叶清禾轻轻挡住了,“干妈,不用……” 蒋妈妈一愣,明白过来,笑了笑,给她裹上浴袍,将她的头发一丝丝吹干,而后,呈上她的嫁衣。 肚兜、红衣,一一着上,蒋妈妈帮她束好衣带,叶清禾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蒋妈妈将她扶上轮椅,推着她出了浴室。 </ 小鱼在外等待,听得声响,凝目一看,惊在原地。 叶清禾低了头,手,下意识抚上脸颊,遮住那一道疤,绯色,迅速染了满颊。 “来,梳头。”蒋妈妈不曾发现她的异样,推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化妆品,已经借来搁在台上。 而她,却只是久久地坐在轮椅上,久久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没有动手。 “小荷,是不是不会化妆?卖鸭蛋粉的小姑娘就建议我们请专业化妆的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蒋妈妈从没见过她化妆,只道她不会。 蒋妈妈的话将她从臆想中唤醒,她眼睫微微一眨,失落涌现。 轻轻地叹息,她的手指在脸颊上轻抚,“干妈,小鱼……我……是不是很难看?” 蒋妈妈和小鱼这才把目光落在她的疤痕上…… 蒋妈妈连连道,“没有啊!哪有!我们家小荷可是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小鱼也道,“姐姐!你都不知道,你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我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了!真的好美好美!比那个孟清浅不知道美多少倍!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是吗? 她轻轻一笑。如果是从前,或者她还有几分自信,可如今…… 呵…… 她并非一个不自信的人,更不是一个看重外貌的人,纵然她从前有着惊世容颜,她也只当是寻常,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啊…… 总是盼着自己再美一点,再美一点点,才能配得上心里那个人啊…… 她打开化妆盒,开始给自己上粉。 她不爱化妆的,尤厌浓妆艳抹,可是,却在自己脸上上了两层粉底。 原本就白皙的脸,愈加显得苍白了…… 可她仍不满意,目光盯着的,只是自己那道疤,平日里忽视了,此刻越看却越刺眼,最后用了遮瑕膏,厚厚地上了一层,可无论怎么遮掩,都是遮不住的…… 她沮丧地将粉盒放下,低声道,“干妈,洗脸……” 蒋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荷,这点痕迹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啊!而且,姑爷从来就不在意这个!他可是一次也没提过!” 如果萧伊庭哪怕提过一次带她去整容,那都表明,他是看见这道疤,并且在意了,可是,自他出现,根本就没提过一个“疤”字,就好像,她脸上还跟从前一样…… 叶清禾轻轻一笑,“干妈,他不在意,我在意……打水来,卸妆吧……”再怎么化,也都是她了…… 蒋妈妈无奈,心疼之余,给她打来水,卸了这厚厚的粉底。 重归素颜,叶清禾望着镜子笑,笑容里几许空蒙,“干妈,您不知道,他啊,从来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自中学开始,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欢他,暗恋的,直接向他表白的,不计其数,据说,他的恋爱史,得从幼儿园开始追溯了……呵……这样一个人啊,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可高了,要小鸟依人,乖乖听话,身高至少要一米六八,走出去和他才协调,要温柔贤惠,孝顺父母,要聪明漂亮,能歌善舞,对了,他会拉二胡啊,而且拉得相当好,所以,他要一个能和他琴瑟相合的人,他还喜欢女孩子笑,笑起来要有酒窝……” 镜前,她的笑容缓缓放大,眸光柔软,好似回到了那些青葱岁月里,那个青春逼人,飞扬得意的少年,在她面前侃侃而谈地做着白日梦…… 她拾起梳子来,轻轻梳着自己的发丝,“这样的女孩,在他身边层出不穷,一个个地漂亮大方,多才多艺,我那会儿,就像一只丑小鸭,一个条件也不符合,漂亮二字跟我沾不上边,身高更是差了一大截,音律一窍不通,就连最起码的温柔贤惠也做不到,一天到晚对他凶巴巴的,别说酒窝了,就连笑,都很少笑……” “我来!”蒋妈妈从她手里接过梳子,帮她梳头,笑容可掬,“可是呢,最后姑爷还是喜欢你,不是吗?这就是缘分!” 她莞尔,眼中的光泽忽暗忽明,“我成绩好,是个乖学生,又掌管着他,他一直觉得我高高在上,一直惧怕我,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我心里,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和成绩没有关系……干妈……我现在……会不会真的配不上他了?” “傻孩子!”蒋妈妈将她的青丝梳得整整齐齐,正给她绾 髻,“我们小荷这么出色,我还嫌弃姑爷配不上你呢,如果不是看在他对你这么好,我准保嫌弃他!” 叶清禾笑而不语。自家人总是偏袒自家人的,在蒋妈妈眼里,她自然是大宝贝,可在别人妈妈眼里,总是自己的孩子好…… “好了!就这么绾着可以吗?”蒋妈妈给她梳了个复杂的头发,绕顶一圈的辫子,将她的头发托高,再归至脑后绾成髻,显得她的脸丰盈些,不至于那么小。 此般发式,自然是好看,可是,她脸上的疤痕也显露无疑了…… 她看着刺眼,初时想让蒋妈妈重梳,最好垂几缕发丝下来遮面,以盖住了瑕疵,可转念一想,算了吧,就这样…… 也没有再描眉化妆,因为哭过,眼睛和脸颊都有些紧绷感,于是重又涂了些润肤品,而后将礼冠戴上。 蒋妈妈梳的发式,刚好稳住了礼冠,金色流苏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微微一动,流苏便四乱晃动,如星,如绦,如华光四溢,间或几根打在脸上,微微的凉…… “看看!”蒋妈妈将她转过来,喜上眉梢,“真真美!我们小荷这是天仙下凡!” 忽的,不知何处,飞来一阵悠扬而轻快的笛声,将这小镇清晨的寂静划开,笛声清越而欢快,听着,应是那首《幸福万年长》,这曲子,倒是十分应景。 窗外,喧哗声渐起,不知是否是这笛声,惊醒了整个小镇…… 小鱼脸色一喜,“是不是萧哥哥来了?” 她立时扑到窗前,推开窗格往外看,一看之下,大声惊呼,“来了来了!真的来了!这是……哇……萧哥哥这是干什么呀!太帅了!太美了啊!” “啊?”来了吗?叶清禾一时失态,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小鱼赶紧跑回来,把她推到窗前看,“姐姐你看!好壮观啊!” 叶清禾心口一热,差点又哭了出来…… 透过遮面的金流苏,只看见一支船队,划开清晨的水面,由远驶近,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这是把小镇的乌篷船都请来了吗?每一艘船都扎了大红的绸缎,船上鲜花成簇,更堆满各式礼篮礼包。 船上的人不断朝着岸边扔礼篮,不认识的游客接到礼篮后个个欢喜雀跃的,而那些扔礼篮的人是谁?那些熟悉的身影是谁?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呢…… 而他,站在最前面那艘船头,穿着视频里那套红袍,意气风发,不断朝着两岸的人作揖…… 吹笛子的人……是辰安啊!就跟在他身后,将一首《幸福万年长》吹得人心随着化掉了…… 笛声悠扬,将船上的鼓声也带了起来,一时,整条河都被掀起来了,沿岸各家店铺均开了窗,应景地鼓掌欢呼,有条件的店铺,还有人从窗里伸出红绸来,随着音乐帮着挥舞,更了不得的是岸边的游客,一边看热闹,一边跟着笛声唱起了歌,整个小镇的清晨,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船队驶到了码头,眼看着他们就要上来了,叶清禾才慌慌张张地拉住蒋妈妈问,“干妈,来了,来了,怎么办?” 蒋妈妈笑道,“傻孩子,来了就来了呗,准备做你的新娘啊!我先出去看看!小鱼你在这做好准备,一会儿推姐姐出去,电脑里也是你扶姐姐衣冠的!” “嗯!”小鱼答应着,紧张地握住了轮椅的把手,低头问叶清禾,“姐姐,电视里演结婚都还要考新郎官的,我们要不要啊?” “啊?有吗?我不知道啊……”叶清禾此刻紧张兮兮的,哪里还能思考问题? 蒋妈妈出了房间,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她寻思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赶紧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却不是萧伊庭,而是两位老人,一男一女,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您好,蒋妈妈是吗?敝姓江,这位是我老伴,是清禾外婆的亲妹妹,今儿清禾大喜,伊庭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还好赶上了,我们作为娘家人,也来给清禾凑凑喜!” 蒋妈妈并不认识他们,回头叫叶清禾。 小鱼推着叶清禾一出来,于小嫚就哭着扑了过来,“清禾!我可怜的清禾!可把姨婆伤心死了……” 叶清禾心中也是悲戚万分,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人 世了吧…… “姨婆……”她泪眼模糊,拥抱着于小嫚。 江老赶紧走了过来,扶起于小嫚,“老伴啊!许许多多的话,我们都留着以后再说,清禾还好好的,有的是时间说话,现在可别把清禾一身衣服给埋汰了,也别耽搁了吉时,伊庭马上要来了呢!” “是!是!我真是老糊涂了!”于小嫚擦着眼泪,马上站好了。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江之永和他的妻子张萌。 江之永往前走了一步,眼中百感交集,可也止在了那一步,微笑,“妹妹,恭喜了!” “谢谢……”叶清禾在流苏的微微金光里远望他,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脸上已有岁月刻下的成熟印记。 张萌也上前一步,站在江之永身侧,递上她的礼物,“妹妹,恭喜你。” “谢谢嫂子。”她接了礼物,似乎,有些话要说,可是,却什么也不必说了…… 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之以微笑,所有的往事,青春的颜色,都在这个笑容里沉淀…… 门外响起了喧哗声,是他来了…… “姐姐!”小鱼紧张地唤她。 蒋妈妈要去开门,她深吸一口气,“等等!” 蒋妈妈的手停住,回头看她,却见她把手搭在了小鱼手上,双脚着地,缓缓地,撑着小鱼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却小心翼翼站稳了,抬头,微笑,金流苏摇曳出夺目的光华,“让我……站着迎接他……” 而后,向江老伸出一只手来,“姨公。” 江老顿时明白,女儿出嫁,当是要父亲将女儿亲自交给女婿的,可这孩子无父亲,他也就是娘家唯一的男性长辈了…… “嗳!”他应了,上前伸出胳膊。 叶清禾则挽了他的手,轻声道,“干妈,开门吧……” 店门打开,她眼花缭乱,只见一团团艳丽的红色涌了进来,却在门口处全都停步,她和他,搁了不过数步远的距离,相望。 她真的太美…… 他在她对面望着。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真是除了她,再无人能穿…… 金色流苏的掩映下,看不透她的容颜,然而,却因流苏的摇曳,她的黑眸愈加闪亮,若星,若钻,若琉璃,流光溢彩,霓焕美伦。雪白的脸颊,淡红的唇色,纤尘不染,唯一为之着妆的,只有那流苏的华彩,添光增色,镀金染泽…… 他的身后,苏苏、乔思,一进门的瞬间就泪流满面了,若不是有王哲和付真言分别拉着,她们早已冲了上来,将她抱个满怀…… 他没有想到,她会站着迎接他的到来。 此情此景,他已憧憬了千万次,而这一次,终于梦想成真,他却不敢相信了,唯恐,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要一眨眼,梦便醒来,而她,也消失不见…… “妹妹……”他轻唤她的名字。 “……”众目睽睽,作为新妇,终是有些害羞,加之之前一直紧张得不知所措,此刻,她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不应,他却是急了,眼睛也不敢眨,盯着她,小心翼翼地喊,“妹妹?老婆?宝宝?” 他觉得自己快哭了,难道这么久以来,他寻到她,他和她重逢,真的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梦吗? 叶清禾更加窘迫了,宝宝这个称呼,怎么可以在大家伙儿的面前叫出来? “宝宝,你答应我一声啊!”他急得喊,末了,顺手抓住身后不知道谁的手,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清禾,对那人说,“你掐我一下!用力掐我一下!” 被他抓住的,是辰安的手。 辰安疼得只皱眉,“你别掐了!痛!痛死我啊!你不是在做梦!清禾,你就赶紧答应他一声吧,我这手快废了!” —————————————————————————————— 9月的最后一天,祝各位亲亲们长假愉快~!!!这一更8000字,两更合成一更了哦~!! 第320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你算男人? 他的脚步声很轻。 这次,他是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吧…… 她静静地躺着,凭声音感觉着他的一切活动。进门、洗澡、睡觉…孤… 而后,一只胳膊搭在了她腰上阙。 她倒是有话想要问他的,只是,他躺下来便不再动了,虽然不至于这么早就睡着,可是,他今天是开了多久的车?应是他自己去接来的杜老先生吧,而后又送他回去,他自己再开车回来? 其实她都不知道,他在这里是否买了车,车又停在哪里,景区内不准停呢,如果不是他今天说一句要去送杜老先生,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后,她还是把那些要问的话压下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明天……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照例没有他的身影,她以为他又走了,于是叫蒋妈妈。 然而,进门来的人却是他…… 她愕然,“你还没走?” “走?走哪里去?”他笑问,过来亲她的额头,“早上好,宝宝。” “……”她一哆嗦……一种不祥之感笼上心头,这么叫她,必然没好事…… “来!起床咯!”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昨晚扎针感觉怎样?” “没什么感觉?有点涨。”她如实说,一边想着,他今天还没出去是要干什么,难道要逼着她练走路吗?这是他昨天一直念念不忘的事……“那个杜老先生,你从哪请来的?”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 “纪子昂的父亲介绍的,针对你这病针灸按摩有自己的一套,就是本省人。这个你可以放心,关系到你的健康,你老公我不敢大意,不是最出色的,我不会请。”他给她挤牙膏,温水装进水杯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自然知道他请来的不是一般人,“你送他回去?你拿什么送?买了车?” 他看着她笑,“怎么?想管我的钱?” 她嗔他一眼,低头刷牙。 刷完,他用温毛巾给她擦脸,“我人都是你的,何况钱呢!” “……”这些都不是她想了解的关键所在,她只是想问他,“你在这买车,你是真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他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将毛巾用力拧干,“你说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来这里,北京那边怎么办?”事业不要了也就罢了,哪里都能创业,哪里都能重新开始,何况,他们都不缺钱,就这么经营着一个小店怡情也不是过不下去,可是父母呢?其它相关人呢?还有所谓的后会无期呢? “你不用管!我能来自然就已经妥善处理好了,这里是江南,不是北京,你就安心过你江南的小日子吧!”他把她抱起来,出浴室。 轮椅在浴室里,他完全可以把她放在轮椅里推着她出去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立即反应过来,“我不走!” 已经被他抱出了浴室,而且,立即被他放到了地上。 “你干嘛呀?”她不悦地靠着墙,趴在墙上不动。 “练习走路啊!”他牵着她的手,“放开墙,我扶着你。” “我不!我还没好!”她特别烦躁,只要逼她走路她就特别烦躁。 “你怎么没好?跟我斗气的时候不是能走几步吗?来关我游戏电源的时候不是也能走吗?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练习?你再不走,肌肉都快萎缩了!你自己没看你脚杆子现在多细吗?过来,别趴着墙!”他拎住她胳膊,直接把她提离了墙壁。 她瞪着他,不愿意挪脚。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好不好?”他耐心地给她把头发理了理整齐,“你不是怕苦的人啊,多么艰难的路你都走过来了,这练习走路多大的事,你就非跟我犟,我不是还在陪着你吗?” 她躲开他的手,“我没有不愿意走,而是,我清楚自己的病情,我还不能走,我就是不走!” 他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扶着她头发的手顺势拖着她后颈,把她拉近,亲她,哄她,“医生都说了,可以每天走一小会儿锻炼,只要不过量就行,你比医生还能?乖,听医生的话,早点好起来,我 们还要举行婚礼呢,你要不要站着跟我结婚啊?” “不要!”她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 他一怔,想着自己也是犯浑,她现在还处于赶他回北京的阶段,提什么结婚…… 不过,这样的她,也有些不可理喻了!他不禁口气也硬了起来,“叶清禾!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你的理智呢?你的智慧呢?你从前镇定从容的样子呢?我真是太纵容你了是吗?” “我不需要你纵容,我也很理智很镇定。”她冷静的神情,看起来倒并非纯粹是在耍小脾气。 可是,却把他给激怒了,“真不走是不是?真不走我现在把你扔到街上去,我看你走不走!” 他当真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店,然后把她往窄窄的街道上一放,转身就回了店里,坐在店门口,远望着她,好像在对她说:有种你就走过来,要不然你一直待在外面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伤后一个人站立于大庭广众之下。 第一次失去了轮椅的依靠,独自面对身边游客来来往往,好些游客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她总觉得随时会被他们撞倒…… 她眼中闪过惶惑,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看向店里的他。 而他,则端坐着,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一点儿也没有妥协的迹象…… 她即便在家里偶尔走几步,那也是扶着东西的,这样站在人来人往里,身边一个依托的东西也没有,更让她心中不安,有心想要往店里走一步,可是,脚步刚刚动了一动,又不敢再往前了,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也微微发抖。 看着店里的他,她既气恼又有几分委屈,不禁对他道,“萧大律师,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坐着的是我的地方!这房子是我的!你把我赶出房子,在我的家里指手画脚,你有这个权力吗?” 他冷静地看着她,反问,“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把这房子变成我的?” “……”她愣住。 “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宝宝,你相信我的办事能力吗?”他双手抱胸,一种类似于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萧大律师,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谢谢夸奖。” “……”对于这个将脸皮功修炼到出神入化境界的人,这句话的确是夸奖他。 “宝宝,走过来而已,没那么难,你是心理上抵触是不是?我来帮你好不好?”他耐心地劝着她,虽然他始终不明白她是什么原因不愿意走路,可也大约能感觉,一定有什么心理障碍,这障碍是怎么形成的?她始终不肯说,是跟他母亲有关吗?不管是与不是,他都得刺激她克服这个障碍,看着阳光下她发白的脸,他也心疼啊,可是再怎么心疼,也要逼一逼她! 他打算站起来去扶她,可是,就在此时,却有人比他更快,只见她身边迅速多了一个人——吴潮。 “小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能站吗?别摔倒啊,蒋妈妈呢?要不要我扶你?”吴潮伸出手想要扶她,可是在快要碰到她袖子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停住了。 而萧伊庭,也来到了她身边,脸色黑沉,拎住了她的胳膊,语气却透着宠爱,“老婆,走,回家。”说完将她抱起。 吴潮见状,很是为叶清禾不平,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你这算什么啊?小荷现在这样,你还天天不给她好日子,你配当丈夫吗?” 萧伊庭脚步一顿,手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回过头来,反问,“我不给她过好日子?我不配当她丈夫?谁配?” 吴潮被问得一噎,“谁都比你配!我只知道,小荷是和蒋妈妈相依为命的可怜人,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费了多少心力才开起来个小店,小荷还是个病人,在她们那么艰难的时候你都没出现过,你算得上一个好丈夫?现在店里生意好起来了,你就出现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来靠着小荷吃软饭,你是人吗?她是一个病人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还算个男人?” 第321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妹妹娶我可好? 萧伊庭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质疑他吃软饭?质疑他和妹妹的感情? 不过,他还不至于要跟吴潮去辩解,反倒是,灿然一笑,低头问她,“老婆,养我可好?” 吴潮愣住。 叶清禾也愣住孤。 不过,叶清禾比吴潮反应快些,毕竟,他不要脸的程度,她见识已久…… 可即便反应过来又如何?除了瞪着他,还能怎样?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对他说“不”字…… 等吴潮终于反应过来时,萧伊庭已经抱着叶清禾进房间里面去了,依稀记得,他转身时的表情,趾高气昂…… 想着萧伊庭刚才那句不知耻的“老婆,养我可好”他就觉得义愤填膺,小荷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不幸,遇上这种男人,这种吃软饭还吃得理所当然的男人…… 可是,人家已经结婚,牛哄哄的结婚证在那里,他一个外人,又能怎样呢? 萧伊庭把她抱了回去,仍旧让她站在地上,他则打开电脑,玩他的游戏,意思是,不走可以,那就罚站吧。 叶清禾看了看自己周围,床离她三步远,最近的椅子离她五步远,他这是要逼着她走了…… “萧伊庭!你现在不就能欺着我走不了吗?”她回想这几日,他翻天覆地,作威作福,一切的行为都建立在她不能走路,拿他毫无办法的基础上! 他头也不回,“所以,你可以加紧学会走路,我不就不能欺负你了吗?” 三步,离她并不远。 她疾步快行,在第三步的时候,跌倒。 她原本的打算,是跌倒在床上,可是,她却估算错了,她跌倒在他的怀抱里。 他听见声音,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截住了摔下去的趋势。 他紧紧地抱着她,问,“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再也不会让你摔跤了。” 她抱着他的腰,忽然的,就哭了。 这一次,不是假装,也不是怄气,而是真真切切的,抱着他,伏在他肩头哭。 她不是一个善于诉说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他总以为十四年的磨合,他已能将她看得很清楚,但这一次,他还是觉得有些茫然,而她的个性,虽然不再似从前那么隐忍,可本质上的好强和不善诉说仍是没有改变,办法用尽,也不能剖析她的心事,他有些无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迈开的每一步,握紧她的手,在她哭泣的每一个时刻,拥抱她的泪水。 没有再逼她走。 下午,他也没有去接杜老先生,而是背上她,出了景区。 把她放进他新买的车里,悬挂在车里的车饰,仍然是她送的步步生莲,翡翠的光泽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暗淡,反而愈加莹润了。 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盒子,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这么带她出来,想必是去杜老先生那里针灸的,也许是给杜老先生的礼物也未可知。 他给她调了座椅,直到他认为她坐着最为舒适。 车,便开出了小镇,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才到h市,而后穿越城区,来到h市郊区。 “杜老先生早已经退休,本来已是半隐居状态,现在有医院返聘他继续给人看病,他才又出来的,不过,居住的地方有些远,而且,他不喜欢喧哗,不喜欢污染,所以,他住的地方,车是开不进去的。”萧伊庭停车的时候给她解释。 于是,他们的车,停了山脚,而杜老先生的家在半山腰上。 “来!”他半蹲,示意她趴到他背上来。 凝视着他的背,她已经不想再去数,这是第几次他背她了…… 一年又一年,在他背上看过的风景,每一次都是最美丽的,他们的红叶,他们的日出,他们的海…… 没有人再能重复那样的画面…… 八月下旬的黄昏,仍是十分炎热的,他负着她行走在山路,而她伏在他背上,看着他的汗水润透了他的短发,看着那些汗珠一颗颗从他皮肤中渗透出来,看着汗珠滑他耳背后的小痣,滴落至他脖子上…… 莫名的,她心口某个地方,也若滴落一颗水珠,润泽,酸酸的,泛开了去……</p “二哥……”她轻声唤道。 “嗯?”这好像是他来寻她以后,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他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扬了唇笑,“你能有几斤啊?”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交错于他下颌之下,随着他说话,一滴汗珠落下来,打在她手背上,她的手,禁不住一颤…… 她再不说话,也不乱动,默默的,任由他背着上山。 落日火一般,将整个天空烧成绯色,山那边,几处乱云翻滚,在这烈焰中挣扎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或狰狞,或奔放,或撕裂,无论哪一种,都是奋斗到极致的盛放。 “妹妹?”他轻唤。 “嗯?” “日落也很美,是不是?” “嗯……”她一直在欣赏。在他背上。 沿途的风光,一步一景,却是一景一心酸…… “妹妹?” “嗯?” “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来这边看野菊花,还能采.花回去晾菊花茶,你不是跟乔思学了茶艺吗?我还没尝过呢,对了,这边最有名的是龙井啊,我们自己来采,给爸爸寄回去好不好?”夜幕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不再那么毒辣,偶尔一阵风过,携着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他的声音,便在这样的清香里飘荡,随之飘开的,还有遍地野菊,龙井茶忙的画面。 她似乎躺在了野菊花地里,头顶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秋虫在草间跳跃,不经意蹦到她的脸上…… 又有龙井茶绿,山间云雾缭绕,采茶女子的歌声随云飘然悠扬…… 良久,她才轻轻一句,“得明年了,雨前去采。” 他等了多久,才等来她这句话,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当下心中一松,轻笑,“不是明前的最好吗?” “嗯……明前龙井固然是珍品,对茶农而言也可卖个最高价,但真正喝茶,却是雨前口感更好一些,叶肥汁满,比明前茶耐泡,《神农本草》有说啊,雨前茶久服安心益气。我也不太懂,我爸爱喝雨前茶。” 杜老先生的宅子,就在前方了,他一身大汗,却浑身轻松,明年雨前吗?他如此期待…… “妹妹,爸爸还没喝过你的茶呢!”他说。 她一愣,喝茶一说,有太多的传统意义,他想说的,仅仅是茶道?还是媳妇茶? “妹妹,娶我可好?” “……”他果然说的是这个意思…… “妹妹,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那么聪明能干的,你娶了我,给我一碗软饭吃可好?” “……”他这是在回应上午吴潮的话吗?“你自己证明给吴潮看啊!” “证明什么?”他笑,“证明我是个男人吗?是不是男人,只要你体会就好了,关吴潮什么事!” “……”等等,他这所谓的“男人”一词,和吴潮说的好像有出入……“人家吴潮不是这个意思!” 他呵呵一笑,“吴潮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才不信他不懂吴潮的意思,这是在套她话吧? “我又是什么意思呢?”他笑问。 她就知道…… “妹妹,我吃软饭我光荣啊!你让我吃好不好?”这回,他倒是正解吴潮的意思了…… 不过,这话说的,当然,也只有他能说出来…… 杜老先生的宅子到了,典型的白墙灰瓦小院,院子周围种了各种不知名的药草,隐在这半山里,很有几分寻得世外高人的感觉。 杜老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等他们,迎得他们来,便邀他们入室。 一壶香茗,几幅字画,杜老先生的治疗室简单而雅致。 而让叶清禾惊讶的是,这间屋子里的字画竟出自父母亲笔。 第322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久违温故知新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了,z省有多大?父母的字画也算有那么一点点名气,喜爱之人家中有收藏也是寻常之事。 萧伊庭自然也发现了,对这个意外的发现颇觉惊喜,前几次来此没有进入这间房间,是以并不知道原来杜老也是岳父母字画的喜好者阙。 杜老再来时,察觉这二人都在看墙上的字画,不由问,“如何?二位也喜爱字画。” 萧伊庭马上谦恭地答道,“杜老,我们两人不过略有兴趣而已,只是这字画的作者却是我们熟识的。” “哦?”杜老明显颇觉意外孤。 “封老师和叶老师,是我的岳父岳母,亦即我妻子的父母。”他揽住了叶清禾的肩膀,“晚辈有一事相问,也许是冒昧了,不知杜老先生可愿告之。” 杜老得遇封一诺后人,已是十分高兴,“但问无妨。” “不知杜老这副鱼戏莲叶从何而来?” 杜老笑道,“封先生及叶女士的书画我一向欣赏,尤其喜欢叶女士画中随意淡泊的韵味,只是无缘结交,这幅画是数年前从别处购得,后来得知叶女士也是因此病去世,一直以为憾事。” “可否告知晚辈是何处购得吗?晚辈实在冒昧了。”萧伊庭又问。 杜老呵呵一笑,“无妨,就在j省的一个画廊。” “谢谢。”萧伊庭点头称谢。 而后,才把重点落在给叶清禾扎针这事儿上来。 杜老得知叶清禾是封一诺和叶知秋后人,十分欢喜,与他俩说话也更多,加之萧伊庭把自己老婆夸得只有天上有人间无的,让杜老惊叹不已,一再请叶清禾若是精力允许,给他留一副字。 叶清禾虽恼萧伊庭胡吹,可盛情难却,针灸完毕之后,给杜老写了几个字,并称自己只不过习得皮毛,得杜老错爱,很是羞愧。 她的字,与书法大家比,固然还差了些火候,毕竟,她无论书还是画都只做怡情,从未刻意求之,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字里却有着别人没有的灵气和潇洒,随意一笔,便能让人品出水墨江山,快意江湖的味道来。 “洒脱!帅气!真执!我喜欢!”杜老给了她很高的评价,“女孩儿要这样才好!这性情很合我心意,丫头,以后脚好了也要常常来玩,可愿意交我这朋友?” “杜老抬爱,是清禾的荣幸。”她礼貌地答。机缘巧合的,竟然又多了一个忘年交。 杜老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当即便提出留他二人在山间住宿,不用再回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住到脚康复,一来方便针灸,二来山里空气好,利于养身。 可是,他俩到底觉得唐突,借宿别人家也觉不自在,还是坚持要返回。 杜老便不再留他们,只叮嘱他们不必每日上山来,他去小镇就行了,二人再一次感激。 下山,天已经完全黑了,仍是他背了她,头顶星河璀璨,草地里那些不知名的小花,粉的,白的,紫的,在星光下如仙子遗落在凡间的锦缎,蒙上一层神秘的童话般色彩。 下山应是比上山容易,他也走得轻快些,只是,或许夜色太暗吧,他竟然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双膝重重着地,而后整个人都向前扑倒,算是摔了个嘴啃泥,可即便这样,他的双手还是负于身后,稳稳地托住她,不曾让她损伤分毫…… 久久地,他没有站起来。 她吓坏了,又不敢乱动,唯恐让他伤上加伤,只趴着,一动不动地问他,“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膝盖?” 他侧过头来,冲着她笑,“没事,一会儿就好,没事,你别动……” “你到底摔着没有?你别骗我了!”她不信他没事!没事这么久站不起来可能吗?“我们打电话给杜老,让他来救我们好吗?” “别傻了!人家是老专家!磕破点皮也兴师动众地大晚上把老人家给请下山来,万一杜老又摔着怎么办?”他笑话她,而后依然负着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终于是站了起来,虽然立起的瞬间,他晃了一晃,可终归是站起来了…… 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步伐比之前慢了好些,也沉重了好些…… “你放我下来,让我看看行不行?”她趴在他背上问。 <“不行!赶紧回去!再晚,山里可能有蛇!”他严肃地说。 如一阵冷风吹过,她全身进入警备状态,四下张望,仿似草丛里随时会有蛇出来一般。没错,她胆大无畏,她处事不惊,可是,蛇这种动物,她还是害怕的…… 而他,在严肃警告之后,竟然又喷笑出声了。 她恍然,“你骗我!” 他大笑,笑了好一阵,“没骗你,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蛇,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 “可是你的脚……”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脚是不是摔伤了。 “妹妹……”他轻轻地唤她。星子,如碎钻一般悬在墨蓝色天幕之上,仿似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夜风渐凉,将他的声音也吹得分外柔软,萤火虫在草间点亮了灯笼,一只只,一群群,渐渐向他们飞拢。 “看,萤火虫。”他轻道,唯恐惊跑了这些小生灵似的。 “嗯……”她胡乱地答应着,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妹妹,答应我不要再懒了好不好?就算为了我,好好地开始练习走路,不要有压力,能走几步就走几步,是你教我的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所以,不管你能不能走,我都不会介意的,能走,我陪着你一起,不能,我永远这样背着你,好吗?” 她趴在他背上,双臂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泪无声地流淌出来,低落在他后颈,混着他的汗水,一直流淌下去。 下了山,回到车上,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脚。 他穿的深色裤子,乍看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仔细一看,却可发现,他的膝盖处,裤子和皮肤黏在一块了,也就是说,流血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扯起他的裤子来看,可是,他却已经发动了车,轻轻在她手上一拍,“老实点啊!我开车呢,别闹!” “停车,给我看看!”她习惯性的,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别闹了!回家再看!我现在开车啊!”他右手伸过来,摸她的头。 “给我看看!”她加大了分贝。 “真没事……” “萧伊庭!你再说一句没事试试看!”她正脸对着他,发丝微乱,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说了,我停车。” 于是,将车停靠在路边。 她打开车内的灯,将他的裤脚轻轻往上卷,卷至膝盖处,就不能动了,膝盖上的伤也暴露出来,两只脚的膝盖都摔烂了,流了很多血…… 他摸摸她的头发,亲她的额头,“不疼,真的,想想我当年打架的时候,那才……” 她猛地抬起头来,怒视他,“萧伊庭!你再提一句你当年的破事试试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微愣地看着她愤怒的模样,笑,“好,也不说了,不敢说了。” 她怒气冲天的,此时看见他这样的笑,心里一酸,抱住他的脖子,低低泣了起来,“二哥……我走……我今晚回去就开始走……”想说对不起,都是因为她,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就如,他一遍遍地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他顺势抱了她,在她耳际轻吮,“乖……”双眸却是亮晶晶的,眉眼也终于舒展开来,松了一口气之余,暗自庆幸,庆幸还有自己这最后一个砝码,赌她心疼他,否则,这苦肉计也没用了…… “二哥,我们现在去医院给你包扎!”她放开挂着他脖子的手,擦去眼泪。 “不用……”他自己折腾的,他自己还不明白?又没骨折又没伤筋,去什么医院…… “我说用就用!”她的霸气也算是回来了…… 最终,他没能拗得过她,医院倒是没去,找了一家诊所,清理了伤口,二人重新踏上归途。 他带她出去治病,却回来两个伤病…… 叶清禾没有让他再背自己回去,打电话给蒋妈妈,让蒋妈妈带着轮椅在停车场接她。 看见自己最中意的姑爷裤管剪破,风中凌乱的模样,蒋妈妈又心痛了好几层,萧伊 庭却只是笑,还说着各种笑话来逗蒋妈妈笑,惹得蒋妈妈又是忧心又是合不拢嘴的,最后趁萧伊庭不注意,在叶清禾耳边轻轻说了声,“小荷,这个姑爷,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啊,你要好好儿待他……” 好好儿待他?她要如何待他才算好呢?比如回家以后,他就脱了衣服,只穿个内/裤站在她面前,要她来给他洗澡…… “我刚刚都给你洗了,你好意思不给我洗吗?” “我的膝盖不能沾水呀……” 这些,都是他列出的,她必须给他洗澡的理由,最后还来了一条:蒋妈妈刚刚才跟你说的,要好好儿待我,不然我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可要跟别人跑了! “你爱跑不跑!”她瞪了他一眼,竟然偷听她和蒋妈妈说话?! “我可没偷听!”他笑,“蒋妈妈说话那么大声,不就是希望我听见吗?” 才怪! 不过,她自然是给他洗了,或者,今晚不需他说,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他舒服地躺在浴缸里,享受地半眯着眼,受伤的双腿搁在浴缸边缘,为防止伤口沾水。 “好了啊……”她轻轻地说,确切地说,她这句话已经说了三遍了,可是,每一遍他都说没好,还有哪里哪里没洗干净。 话说这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了,热水加了两次了,他还要怎样?难道他一年没洗澡了吗? “唔,还不好,再洗洗……”他闭上了眼睛,等着享受的滋味。 他这个人,她最是了解,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今晚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日不落了…… “还有哪里没洗干净啊?”说实话,给他洗澡的过程,她不止一次触碰到某个地方,那个地方一直不听话来着。 她非木头,更非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有些男人的事,她怎么会不了解? 想想他,也真是够憋屈的,她身体这状况,他根本连提都不敢提这回事,心中一软,继续用毛巾给他擦洗,自他胸口结实的肌肉,至他平坦而坚实的小腹,再往下,她清晰地看到他脸部表情的变化…… 她有过犹豫,可是,最后还是扔了毛巾,直接用手。 而他,反应剧烈,直接轻轻哼出了声来,迅速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半开玩笑,“不老实?占我便宜!” “……”她只是短暂的尴尬,而后,却很认真地对他说,“二哥,我知道你……”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他笑问。 她低下头,“知道你……很久没有温故而知新……” 他大笑。 她最初还算镇定,可最后还是被他笑得红了脸,“再笑我走了!” 她恼羞成怒,欲抽回手来,却被他紧紧抓住。 他枕在浴缸边缘,琥珀色眸子水雾弥漫,他的笑容,也如在云雾中一般,“别走,你是想干什么?用手帮我温故知新吗?” 她两颊发烫,声音也小了许多,“不是……我是想……也许……我可以……” 他灼灼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几分好笑,更多的,则是看不明的东西。 最后,湿漉漉的手从浴缸里伸出来,轻轻摸她的脸颊,摸她的耳垂,笑容里浓浓的某种色彩,已然动情,可是,却依然说,“妹妹,我承认,我很想,可是,我还不至于……”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暗哑,另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按住,更紧地挤压下去,他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一层绯色。 “妹妹……”他叫她,略沙。 “嗯?”这样的氛围,让人止不住地耳热心跳,她的手触及的地方,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他依然仰躺着,水亮的眼眸凝视着她,手伸至他后颈,带着她往下压,“笨啊,亲我……” “……”他说她笨……可是谁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手臂的力量带着她,俯身,投入那一片烟水迷离里,投入漫开的沐浴乳清新香味里…… 他在温热的雾气里爆发之后,眼睛愈加显得水润朦胧,还和初时那般躺着凝视她,眉间是享受过的满足和慵懒,而他的脖子上,却印有好几个红印,这是他自己按着她的头让她去 咬的……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印记估计明天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他的嗜好可真不一般…… 他懒懒地看着她,笑,“老婆,这又得麻烦你了,还得继续给我洗……” 侍宠而娇…… 这个人,稍微对他好点,他就会撒娇了…… 默默地给他清洗,他却伸长手,拿了一边洗脸台上的小镜子过来自己照着看,一边看一边嘀咕,“我这样子,看着怎么像被你强迫的呢?” “……”她手上用力,真是懒得跟他废话! 他哎呀夸张地大喊,“你再用点力,你后半辈子幸福就没有了……” 第323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幸好遇到你 那晚,她兑现了她的承诺。 自浴室出来以后,她便让他休息,自己叫了蒋妈妈,在外面慢慢地练习走。 “不用着急,明早再开始也一样啊……”刚刚经历了极温馨的一刻,他浑身舒坦,意犹未尽,想抱着她好好亲昵,纵然不再做什么,偎在一起,也甚是惬意。 可是,她历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要做的事,绝不会含糊…孤… 他只好放了她出去,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话说他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跟她说的,关于车上那个红色的盒子…… 算了!那就不说了吧!就这么决定了!由不得她! 心情甚是愉悦,出去看她走路,然而,刚露了个脸,就被她看见了,立即大惊小怪地把他赶了回来,说是要他老老实实养伤…… 他这也叫伤?他觉得好笑,可是,更多的却是心酸。 他这不过磕破点皮,她就心疼成这样,那她自己受那么多苦,却是一个字也没听她提过。刚才洗澡时,她又还问起他肩膀上的刀伤怎么来的,他给随意敷衍过去了,他知,她不信。 躺回床上,听见外面蒋妈妈扶着她走路时不断鼓励她的声音,听着听着,睡着了,这于他而言,真是难得。 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她才回房间来,刚一躺下,他迷迷糊糊的,就贴了过去。 房间里有轻微的说话声,他睡得很沉,或者说,睡得毫无顾忌,所以不曾想过怕避讳二字。 后来,灯灭,一片安详…… 他在这静夜里享受到了久违的沉醉,半宿酣甜,连梦也有了灵性般怜惜他,不曾来打扰,然而,后半夜的某个时辰,他却被身边的人紧紧拽住了手臂,隐约听见声音:妈妈!妈妈! 他猛然间惊醒,果然是她! 叶清禾用力地抓住着他的胳膊,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里,一头大汗,嘴里在梦呓,“妈妈!我抓住你了!妈妈!我抓住了!” 他赶紧将她搂入怀里,“妹妹!妹妹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同时,打开了灯。 叶清禾被他摇醒,犹自深陷在梦境的恐惧里,迷茫的双眼许久才回复清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他,才骤然间松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静静埋入他怀里。 “妹妹,是我!不怕!不过是做梦而已……”他亲吻她汗涔涔的脸,摸了把扇子过来,给她轻轻地扇风。 她久久地,埋于他怀中,最后,渐渐平静下来。 “我……是亲眼看着妈妈……走的……”她有些哽咽,可是,神情却镇定了许多,“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以后,妈妈就昏迷过去了,我不敢大意,一直守在她身边,后来,她突然醒来,说了句,一诺回来了,我要去接她,然后猛然就起床冲出了病房,鞋子也没穿,快得我那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我马上追了出去,可是……” 她说不下去,哽了哽,才继续,“妈妈那时候很奇怪,好像毕生的力气都用到了那一刻一样,明明已经是生病了的,平日里走两步已是不行,那日,却走得极快,我去拉她,还拉不住,病房就在楼梯边上,她走到楼梯口就像耗尽的油灯一样,突然栽了下去,我拉着她的手,连带着一起被她拽下了楼……她在我面前停止了呼吸……我亲眼看着……却眼睁睁地毫无办法……”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走路?”他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给她打扇,凉风里,她脸上的汗渐渐干透。她很少愿意这么倾诉她的心事,她埋藏在心里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一滴滴费劲心力挖出来的,无论是她的家仇还是她对他的感情……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想通,但是,还是会想起那个片段,就好像一个铁钉,把我自己身体的某个机能钉在了那一个瞬间一样,每次想要启动这个机能的时候就会想起它……不过,都过了,今天能做梦梦到,能对你说出来,就算是真的过去了吧……在这之前,我自以为释然,终究有些不能超脱……我甚至一度认为,妈妈最后那一刻如此反常,说不定是爸爸在天之灵召唤她,她在爸爸身边,爸爸才能更好的照顾她,比我照顾得好……犯傻的时候,会埋怨爸爸自私,为什么要把妈妈也带走,不给我留一个亲人……呵……”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容里的意味,仿似历经千山,那是该沧桑过后参悟一生的老者才该有的笑…… 笑完之后,抬头来问他,“我傻不 傻?” 他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扇子,双手抱着她,脸紧紧贴着她的。 当年十六岁的她,就有着三十岁的心理,如今三十岁的她,更有着六十岁的笑容,他疼,可是,却也明白,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开解,她永远都能比旁人更理智地看清楚她自己的人生,他只是需要让她体会,无论是怎样的她,怎样的人生,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再也不分离,而他以后要做的,是让她的每一天都能回到十六岁以前,可以睿智,却不再沧桑,可以理智,却不再那么艰辛…… “二哥,睡觉了,我没事……”她闭上眼来,轻轻地说。 “嗯,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他一手圈着她,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二哥……其实我后来还想过……爸爸把妈妈带走,却……”她说了一半,停住。 “嗯?”他等着她说后文。 “没什么,不说了,睡吧……” 他微怔,低头看她的眉眼,却灵感忽至,明白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爸爸把妈妈带走,却把我爸带到你面前,把我带给你是不是?” 她有些惊讶,不曾想他如此通透。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能猜中她的心思,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十四年的不懈努力啊……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自己和她贴近…… “所以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尽管我们不想,不愿,可是,没有人能阻止命运的安排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们的相遇不是在那样一种情景之下,而是,爸爸妈妈都没有离世,你在他们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在你十八岁的时候,你考上北京的大学,爸爸妈妈送你来上学,我们才在北京相遇,而那时的我,必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第一眼见你就被你惊艳,然后开个够混账的***/包跑车,来你学校,各种恶俗的方式追你,你肯定不会喜欢那样的我啊,我就求爸爸出面提亲,然后你就被爸爸妈妈逼着嫁给我……” 她默默地听着,最后笑了出来,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妈妈的离世也可以被用来做假设编故事,而她,真的一点也不悲伤…… 脑中勾画着他所形容的画面,倒觉得,如果他的假设成立,也许真是这么个故事,只是,他没有说对,无论怎样的他,她都是喜欢的,两家父母做主定亲嫁给他,她会是欢喜的,那,将会是世间最普通最普通的一个故事,然而,谁又能说普通不好呢?她却是想求,也求不到的…… 只是,无论哪一个故事的结局,最终都是遇上他…… 而,幸好遇上了你…… 她主动伸出双臂来,环紧了他的腰,“二哥……” 似乎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感情,他低声道,“睡吧,快三点钟了,你几点来睡的啊?” “唔……忘了……好像是十一点……” “十一点?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惊道,“不行!你得锻炼不错!可是绝对不能累着!” “没有走那么久……就走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呵欠,倦意袭来,“后来……吴潮来店里,说了好久的话……” “……”吴潮!他脑子里画过无数个惊叹号,“妹妹,我跟你说……” “唔……”她支吾了一声,很困了…… 他突然的,睡意全消啊…… ———————————————————————————— 小店的早晨。 叶清禾的轮椅转入厨房,今早却什么早餐也没有,蒋妈妈忘了做早餐了吗? 蒋妈妈回头对她一笑,“姑爷说了,今早带你出去吃。” 可是姑爷人呢?此刻正站在门口和隔壁的吴潮说话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在那眉飞色舞的很高兴,吴潮也笑容满面的,只是一回头,看到她的时候,笑容很是勉强…… 萧伊庭也回过头来,一见她,笑容更是满溢,夸张地大声喊,“宝宝!怎么不叫我!” “……”又来了……一声宝宝叫得她一身鸡皮疙瘩直掉,回头看蒋妈妈,脸上笑成一朵花,再看吴潮,目瞪口呆,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鸡蛋,店里几个小姑娘顾客则窃窃私语…… 而眼前这个 罪魁祸首呢! 一脸恶心死人的笑容也就算了,这是什么着装?运动长裤,紧身运动背心,将他完美的身材展现无遗,两臂、胸膛,肌肉的线条恰到好处,既凸显了男性的阳刚之力,又不至于像肌肉男那么魁梧,他就这么站在门口,是在秀身材呢?还是招揽生意呢?难怪店里一大早的就多了几个小姑娘顾客,来往还不断有人往这边瞟…… 等等!他这脖子上…… 她瞪着他,他这是故意的吧?不会还是蓄谋的吧? “去把衣服穿上!”她沉着脸说。 “啊?”他故意装傻。 她的目光便紧盯着他脖子上那几个红印。 他嘿嘿一笑,摸了摸,去换衣服,走到一半忽然又折回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没说是你咬的啊,我说是蚊子咬的……” 他竟然还主动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蚊子咬的是这样的?还专咬脖子?! 她扬起脸来,微笑,“好,从此以后,你请蚊子。” “……我马上去换!”他飞快进了里间。 “嗨,小荷,早上好。”吴潮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微微一笑。 “昨晚真是谢谢你和蒋妈妈了,不然我那账目真是一团糟。”吴潮带来一篮新鲜的葡萄,之前给了萧伊庭,此刻搁在收银台上。 “不用,不过,你自己如果不精通账目,可以请个人管账的。”叶清禾昨晚练习完走路,吴潮就来了,拿着一本帐,愁眉苦脸地说账目对不上。 他一个小客栈,没想到账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她不是专业财会,和蒋妈妈一起给他理了好久才理清。 吴潮笑笑,换了话题,“小荷,你要举行婚礼了?恭喜啊!” 婚!礼!为什么她没听说过? 想着刚才某人在店门口眉飞色舞的样子,她一切都明白了…… “宝宝!”身后再度响起某人甜得腻人的声音。 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当他俯下身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亲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店里店外诸多的目光,热/辣辣的,刺得她全身发烫…… “呵呵,我先回客栈去了,小荷,你们的婚礼我一定参加。”吴潮尴尬地说,而后,回了自己客栈。 “宝宝,走,我们出去吃早餐去!哥哥背你!”他驾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扶上自己的背。 她声音略沉,“好好说话行吗?萧伊庭?” “……”他呵呵一笑,恢复了正常,“妹妹,出去吃早餐吧。” “婚礼是怎么回事?”她蹙着眉问。 “婚礼……”他支吾着,“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啊,就这个周末举行,妹妹你放心吧,一切我来安排,你就乖乖等着我来迎娶你就好了。” “谁决定的?谁做的主?”她双目圆睁,瞪着他。 “我……当然是我啊……顺便替你做了主……”他有些底气不足,“你看到我车上那个红盒子了没有?那是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还会有客人从北京来,爸爸……要来喝你的茶……” “……”还有萧城兴也要来!这是想要推托也推不掉了!可是并没有姜渔晚是吗?那之前发生的这么多事,萧城兴和他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会这么风平浪静?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姜渔晚不来?她盯着他,“你说你把北京的事都处理好了是吗?” “是……当然是……”这点,他可以斩钉截铁地保证。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理的……”她眼中浮现出忧思,“可是,你太莽撞了,婚礼至少要跟我商量一下,我希望,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妹妹,我本来昨晚要跟你说的,可是没找到机会啊!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辰安他们专程要赶来,还有我爸……这还怎么回旋?” “街坊邻居?”她双眉皱得更紧,“所有?” “……主要就是……吴潮了……”没经过她的同意,他还不至于敢闹这么大动静,万一不成,他的脸不要也罢,妹妹的脸面可是要顾及的…… 叶清禾终于明白,松了口气,“所以说,这是你用来膈应吴潮的法子?”包括他那甜死人的“宝宝”和他脖子上炫耀的红印…… “也没有啊……我是真的准备好了跟你举行婚礼,我要合理合法地住进这个家!”他强有力地指着她的小店,掷地有声。 —————————————————————————— 还有一更~!!! 第326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2 她终于笑了…… 礼冠上的金流苏也随着她的笑轻轻的颤,流光四溢开来,而她,却没有在这流光之中消失…… 他大喜,等不及江老牵着她走到面前,疾步走了上去,喜道,“宝宝……孤” “……”她嗔他一眼,可不可以不要在人前这么叫阙? 他见流苏后她的脸上飞了霞,眉眼之间娇羞婉转,心中一荡,更忘了形,笑道,“害什么羞?露露还叫辰安宝宝呢!” “……”左辰安无语,今儿老二结婚,可他为什么总是躺枪啊?胳膊上一疼,又被人给掐住了,这一回,却是露露,正一脸娇嗔地瞪着自己,他只好笑笑,这昵称外泄,也不怪他啊…… 人已到了跟前,江老将叶清禾的手交到萧伊庭手里,“伊庭,我今天站在这个位置实在是有愧的,清禾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我在她的成长之路上一点功劳也没有,可是,我还是希望,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好好照顾她,从今往后,可别再让她受丁点苦了……” 萧伊庭郑重地握着叶清禾的手,郑重地承诺,“姨公,我会的!” 而后,叶清禾便感到身体一轻,腾空而起,已落入他怀中。 “走咯!兄弟姐妹们!新娘到手了!”他兴奋地大喊着,抱着她出门。 “清禾!”门口的一群人,已经忍不住叫她的名字了,每一个人都激动万分。 叶清禾逐一看着这些人熟悉的脸,在萧伊庭怀中朝他们伸出手去:苏苏,乔思,小叔叔,辰安,辰安的露露,王哲,付真言,宁大哥…… 忍不住地和苏苏乔思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次的重逢,真是恍若隔世了啊…… 其他人,纵然是男生,也在这跨越生死之间的拥抱里红了眼眶。 “好了,不哭了!别耽误了时辰,快走吧!我们多的是时间聚!清禾,你太会找地方了,这地方我也喜欢,我打算长住一阵!你可要欢迎我!”苏苏从姐妹的怀抱中挣出来。 大家让开一条路,萧伊庭抱着新娘意气风发昂首阔步地出了门,直奔码头而去,经过吴潮客栈时,当然没忘记得瑟了一下…… 登船,起航,辰安的笛声再次悠扬,船儿在水面划开层层波浪,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两岸的游客驻足而立,不断有闪光灯闪烁,也不断有人跟着笛声唱歌。 她真不知他要将她带去哪里,可是,她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就如他每每将她负于背上之时,她从不曾当心过,他会将她背去何方,他之所往,她之所向,仅此而已…… 船队在小桥流水间穿梭,来到另一个码头,他背着她上岸。 穿行在游客熙攘的街道里,辰安提议,“新郎自己唱歌!我腮帮子都吹痛了!”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附议,纷纷叫好,并且一致要求要点歌,于是从《婚礼进行曲》开始点起,萧伊庭从《两只老虎》唱到《小二郎》,再唱《今天我要嫁给你了》,惹得大家大笑。 左辰安问他,“到底谁嫁谁?”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我嫁给妹妹!” 好吧,臭不要脸的人一点也没有笑点了…… 最后,他们允许萧伊庭自己选一首,唱给新娘听。 他背着叶清禾,轻唱:下一站你要去哪里,能否再让我还能陪着你,再扶你走过这片漫长的夜,你累了我还背你,下一站你要去哪里…… 他的歌声柔软而低婉,左辰安横笛,悠悠笛声伴奏,一时间,喧闹的街道瞬息沉寂,沉入他和笛音相合的歌声里…… 叶清禾趴在他背上,十四年,弹指一瞬间,不变的,是他耳背的小痣,是他背着她的时候,她总想去触摸它的感觉…… 街道愈渐熟悉,这是要回店里去吗?叶清禾有些疑惑,不过转瞬释然了,他们在这就一个落脚点,不回店里去哪里? 然而,她却错了。 就在和小店相隔几个店铺的地方,起了一个新茶楼,也是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窗户上还贴了红纸剪的窗花,古香古色的。 而萧伊庭把她背进了这里。 所以,这里也变成他们家的了? 进门,茶楼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厅布置成结婚礼堂的样子,很大,看起来应是两栋小楼打通拼起来了,一张汉式几置于行礼之处,礼台上,高堂的位置,坐了一个人——萧城兴。而在这厅里,济济一堂坐着的,是萧家所有人…… 爷爷奶奶,大哥大嫂,所有在北京的叔叔婶婶,还有萧伊庭堂弟堂妹们,全都来了…… 唯独没来的,只有姜渔晚…… 萧伊庭一直把她背到萧城兴面前,开始行礼。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婚礼程序:拜天地,拜高堂,而后沃盥。 小叔叔把清水端上来,萧伊庭原本要自己洗,她却轻道,“等等。” 汉婚的程序,看了视频之后她也有所了解,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移步到他面前,蹲下,亲手为他净手净面。 那一场婚礼所缺失的,这一次,再也不可有缺陷…… 接下来的共牢合卺,亦如此…… 他已饮过半杯酒,已食过共牢之肉,剩下的,当由她来完成。 仍是那碗,仍是那筷,红木几上,汉式的鼎内,有肉若干。 她手执红筷,将肉夹于自己碗中,吃下。 而后,小叔叔端了酒壶上来,只给他们的杯中注了半杯酒,正是应萧伊庭那句: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 几被撤下,两人双手紧握,终于全了这执手之礼。 叶清禾身体的状况,大家都知道,尤其萧奶奶,看着早已心疼不已,礼一成,就让萧伊庭赶紧好好扶着她,扶到自己身边来。 从私心来说,叶清禾在萧家历来默默无闻的,从不曾吸引别人半点注意,若不是萧伊庭在几年前娶了她,她还真没把心思放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姑娘身上,因为爱孙子,才关注了这个孙媳妇,发现她知书达理,又沉着冷静,倒是个难找的好姑娘,只是,这命不好啊…… 孙儿那一场和衣冠的婚礼,一直让她伤心到现在,结果,喜从天降,这孩子竟然还活着,孙儿要跟她真正举行婚礼了!她这两日原本有些不舒服呢,可一听这喜事病也好了,催着老头子赶紧来参加孙儿的婚礼。 来之前也听说了叶清禾的病,作为奶奶,她当然也希望孙子找个健健康康的孙媳妇儿,心中难免有些遗憾,可是,总不能因为人家病了就把人给抛弃了,这孩子早就是萧家的人了啊!而且孙子还那么喜欢她…… 眼下,萧伊庭把她半抱着放至身边坐着,萧奶奶掀起她遮脸的流苏一看,立刻捧着她的脸就流泪了,直说着,“可怜的孩子,真是受苦了……” 叶清禾自己,倒是真没觉得有多苦,可是,所有人却都说她苦…… 眼看老人为了自己伤心,她心中也不忍,伸手指来,轻轻给奶奶抹去泪水,微笑,“奶奶,我一点儿也不苦,真的,有爷爷奶奶疼我,这么多叔叔婶婶为我祝福,还有二哥对我这么好,我幸福着呢!” 叶清禾所言,原本发自肺腑,萧奶奶听了却更觉这孩子懂事惜福,心中对她更是怜爱,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套首饰盒来,交给她,“这个啊,是你爷爷娶我时给我的聘礼,也不值几个钱,你可别嫌弃奶奶寒碜,拿着啊!”说完,又对其他人道,“其他儿媳妇孙媳妇你们也别眼馋,不是我老太婆偏心,而是这东西的确不值钱,也就是个念想,我才一直留在身边没给你们谁,你们结婚,我给你们每个人的,都比这东西好多了。这么些年,我和老爷子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好不容易到今天,我就是可怜伊庭跟这孩子不容易,希望他们不管多艰难,也要顺顺利利到头。” 萧奶奶把盒子打开了来,一套金镶翡翠的首饰,项链,镯子,耳环,戒指四件。 “拿着,谢谢奶奶。”萧伊庭在一旁轻道。 “嗯,谢谢奶奶!”叶清禾收了,也算是正式得到萧奶奶认可。 心中却叹萧奶奶行事不同一般,但凡大户人家,特别像萧家这种子嗣众多的大家族,老祖宗要给个什么东西,通常都是藏着掖着的,就怕一碗水没端平,厚此薄彼让家人之间有了隔阂,可萧奶奶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就给了,谁都知道,虽然这东西不算顶值钱,可是萧奶奶心爱之物,意义上绝对不一样,给了谁分明就是偏爱谁的,不过,这也得萧家人都大气,不会在乎这些个虚的东西,萧奶奶才会这么行事罢了。 宴席就设在中午,萧家这么多 人,有人吃了饭马上还要赶回北京去。萧奶奶只把叶清禾留在身边亲近了一小会儿,便很体恤地放了她走,“去吧,和年轻人一块去,他们也一定惦记你了!” 萧伊庭带着叶清禾走了,汉式的婚宴,一桌就三两个人,他俩走了之后,萧城兴到父母身边落座了。 刚坐下,萧奶奶就问,“渔晚怎么没来?” 萧城兴一愕,“她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我都来了!她比我个老太婆还不如?”萧奶奶有些不悦,“这怎么说也是萧家的大事,你看在席的叔叔婶婶们,哪一个不是忙里偷闲来的?这也是给你面子!可她倒好,一个当妈的,儿子结婚她不来?” “妈!她是真不舒服,住院了,也怕给儿子带来晦气!”萧城兴给母亲盛了一碗汤。 “吃饭吧!说这么多干什么!”不喜说话的萧白羽指指萧奶奶面前的碗。 萧奶奶才不出声了,接过儿子递给她的汤勺。 而另外几桌则拼凑到了一起,久未见面的好朋友,以为已经生死两隔的好朋友,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诉说。 叶清禾,这个始终话语不多的新娘,成为所有人的中心,大家围着她而坐,争先恐后地道着别来之情,之前不合群的江之永夫妇,来自美国的乔思,年龄和他们差了一大截的小鱼,都因为她而紧紧环在她周围。 她仍是没有太多的话,反而听的时间更多一些,听苏苏和乔思喋喋不休地说着,小叔叔要插句话进来不知有多难,好不容易插一句,又被乔思凶,然后两个人就会吵起来…… 她看着,不禁笑了,这样的时刻,真美好…… 萧伊庭平时是个话多的,今天也不说了,只坐在她身边,一脸的满足,不时给她碗里加点菜,见她只顾着听说话而忘了吃东西,便给她喂两口,惹得朋友们一阵嘲笑。 他反正是个不要脸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她红了脸。 苏苏的嘴边不慎沾了一点蛋糕渣儿,王哲坐在她旁边看见了,微笑,伸出手去,在她唇边轻轻一擦…… 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萧家人相继离席而去,最后留下的,是萧爷爷萧奶奶,还有萧城兴,只是,他们也将乘坐晚上的飞机离开。 叶清禾这才想起,那一杯媳妇茶,萧城兴还没喝,她原本以为,是第二天才敬茶的。 于是立即请三位长辈上座,斟了茶来,她在萧伊庭的搀扶下跪下,双手接茶,一一奉上,“爷爷奶奶请喝茶,爸,请喝茶。” “乖孩子……”萧奶奶把她拉起来,“伊庭,赶紧给你媳妇儿坐,别把腿跪坏了!” 萧伊庭将她抱起,爷爷奶奶和萧城兴每人都给了个大红包。 “清禾啊,你是我带回家来的,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这里……一直很愧疚。”萧城兴指着自己心口,“好在,伊庭还算争气,总算把你给找到了,不然,我以后还真不敢去见你爸爸……乖孩子,看见你在这里生活得不错,我这心里也算好过些,你喜欢这里,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生活,伊庭早跟我说了,反正这小子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把他交给你管了,以后,还得你好好管着他,若是想念北京,偶尔也想起我了,就回北京来,北京还有你们的家,你们自己的家。” “爸爸给我们置了新房子,这茶楼也是爸爸买的。”萧伊庭轻声在她耳边解释。 萧城兴听了,笑着感叹,“是啊!这小子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若他娶的人是你,你们俩这一辈子我都承包了,要什么给什么,缺什么添什么,不缺,我也给添上!若是娶别人,就让他自己去挣!挣不到就睡大街!” “所以说,大哥,您这是一早就有预谋的啊!”萧城卓恍悟的样子。 左辰安也是一笑,想当初就预言,萧伯伯这是给老二找了“童养媳”在家养着,不想一语成谶…… 唯有萧伊庭一脸委屈的样子,“爸爸,我觉得妹妹才是您亲生的,我是抱来的……” 茶厅里笑声朗朗,一片欢快的气象,每个人都忽略了那小小的缺憾,这个婚礼,始终少了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又怎么能忽略得了?表面的欢笑里,暗涌着淡淡的忧伤。 这缕忧伤也在叶清禾心中一闪而过,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别的退路,唯有和他一起,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他说交给他处理的,她便相信他,再不犹豫…… 萧城兴和爷爷奶奶终于要走了,萧城兴却让司机先带爷爷奶奶去机场,自己随后。 “清禾,我去你看看你爸爸,你们俩也该去,伊庭,你不可大意了,就回门那天去看吧。”萧城兴道。 第324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我来迎娶你 这一次的争吵,没有结果。 后来他背着她出去吃早餐,弃了轮椅。 没有再将她圈在小店狭窄的空间里,而是扶着她在小桥流水间行走,待她走累了,他重又将她背起来。 如此反复孤。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一切都已水到渠成,坚持是他唯一的决定,不管她现在还在顾虑着什么!他知她不会主动说,他也不打算逼着她说,唯一要逼的,就是这个婚礼! 他现在也摸出些门道来了,对这个女人,必要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让着敬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至于她的想法,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摸索。 他现在甚至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在念大学的时候就直接把她给办了!也少了后来这许多年的煎熬!也许,早早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后来的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真是傻了!和她在同一所房子下生活那么多年,那么多夜不关门的好机会,他甚至不止一次睡在她身边,他居然一次机会也没把握住!所以,萧伊庭,你吃这么些年的苦,她受这么多年的罪,还是你自己不够男人造成的! 而她,也始终沉默。 无论她遭遇过什么,从她进入萧家,于夏日黄昏的阳光里与篮球少年惊鸿相逢,他便被她列入了保护名单里,从那时,到现在,岁月更替,时光已改,唯一不变的,仍然是这颗保护他的心。始终想要给他最完美的世界,就如他送给她的水晶玻璃球,没有一丝裂缝,唯恐一裂,所有的美景便付诸一流,尤其,这个世界里,还有萧城兴,这个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男人…… 无论经历如何让人一步步改变,但她是叶清禾,这在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只能忐忑地沉默着,等待每一个下一秒的到来。 虽然彼此沉默,可生活的每一道程序却没有耽搁。他给她按摩,陪着她行走,傍晚出去接杜老先生来给她针灸,再送老先生回去,她则在家里泡药水澡…… 蒋妈妈已经知道他们就要举行婚礼的消息,喜极,原要给她做嫁衣,但萧伊庭已有准备,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只好作罢。 小鱼有天来店里看她,给她捎来一些鸡蛋,说是爷爷在家自己养的鸡下的,她攒起来给她补身体。 叶清禾推脱着不要,小鱼自己也是需要补身体的人,而且,这土鸡蛋也可卖个好价钱,小鱼需要,可小鱼哪里肯收回,推来推去的,小鱼直说,再推她一放手可就全部摔了。 叶清禾没办法,才接了。 蒋妈妈把鸡蛋拿回厨房去的时候,顺便笑眯眯地请小鱼来参加婚礼,小鱼惊喜不已,连连答应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婚礼高兴,唯有叶清禾,笑容始终勉强。 周末,如此迅速地来到了…… 前一晚,他没有在店里住,按照婚礼的习俗,他的确不该和她一起留宿,可是,他却留下了一套衣服,用红色礼盒装了,就是他新车后座上那个盒子。 临走前,他亲手给她沐浴,泡了药澡,亲手将她抱上、床,并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头,“妹妹,明早见,今晚做个好梦。” 他身上淡淡的,也混了药香,俯身下来的时候,她身体微微颤抖,明天,会是怎样的景象? 并没有太多的缠绵呢哝,他便起身离开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是这样,他根本不和她说多话,仿似料定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一般,既然皆是他不想听的废话,不如不说。 而她,原本就不想说,所以更沉默了……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似乎笃定明天一定能娶到她一样,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忽然有了一种宿命感,宿命如此,她不能行走,就像一颗理了树的果子,唯能等他来捡。 他离开后不久,蒋妈妈去悄悄进来了,问她,“小荷,可睡了?” “没有,干妈。”她轻道。 蒋妈妈便进来了,坐在了床边。 叶清禾往一侧挪了挪,给她让了点位置。 蒋妈妈微笑着,拢她的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好,小荷,今晚本来应该是你妈妈来和你说说话的,可是……” 蒋妈妈叹了声,“不管怎么样,太太在天上还是保 佑你的,保佑你找到这么出色的夫婿,姑爷,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小荷啊,你懂事明理,又是研究生,还留过学,蒋妈妈一个没有文化的老婆子,本来不应该倚老卖老的,可是,终归算是你这边的人,就当走个过场,蒋妈妈也啰嗦几句。蒋妈妈知道你们已经登记好几年了,可我们民间不还是十分重视这婚礼吗?婚礼办了,才是告诉所有人,你已经出嫁了。既然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虽然你从十六岁就在他家住着,可做媳妇跟做女儿又是不同的,我看得出来,姑爷宠着你让着你,把你当宝贝儿似的捧着,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福气,被你撞到,当然是缘分,咱们啊,就得珍惜着缘分,不管姑爷怎么疼你,出嫁了,就得把姑爷放在首位,至少面上你得这么做齐全了,不可恃宠而骄,脾气什么的,该收敛的收敛,可是,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没有个娘家给你撑着,蒋妈妈当然一心向着你,可是,终归不是亲身的不是?总之啊,不要让自己吃亏才好。” 如何为人媳,如何为人妇,叶清禾懂得自然不比蒋妈妈少,可是,仍是有些喜欢此刻这样的氛围。 女孩出嫁,原是女子一生盛世,虽然她的婚礼与其他女子比较为特殊,她也不知明天的婚礼会是怎样的情形,这个时候,能有人妈妈一般的守在她身旁,说些每一个女子出嫁时,都能从妈妈那里听到的话,她心中终是有暖流涌动的,胸口温热之下,握住了蒋妈妈的手。 蒋妈妈笑笑,轻拍她的手背,“看了姑爷给你置的新衣没有?” 她摇摇头。他留下的盒子,她至今还没有打开,想着不过是套嫁衣而已…… “我来看看!”蒋妈妈起身取了盒子过来,打开,惊叹之声不绝,“清禾,这个,太漂亮了!太美了!” 蒋妈妈举起的,是一顶礼冠,纯金打造,金色的流苏长长垂落,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确切地说,是和游戏中的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坐了起来,手托着礼冠的流苏,赤金的沉重感压在她掌中,也压在她心上。 “清禾,我倒是见过一身挂满黄金的新娘,可这么别致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啊!”蒋妈妈小心翼翼地把礼冠戴在她头上,为她整理着每一根流苏,她眼前的世界,便如镀了一层金色,辉煌而璀璨。 “漂亮!太漂亮了!”蒋妈妈赞不绝口,又取起了盒子内的衣服,大红的绸缎,捧在手里轻软华丽,质地极佳,蒋妈妈几乎拿捏不住,几度差点滑落,而在大红嫁衣之下,竟然还有着红色的肚兜…… 蒋妈妈笑看了她一眼,她双颊顿时羞红,取下礼冠放入盒内,“没什么可看的……”心内,确实起伏不定…… 蒋妈妈笑着将礼服都收了起来,“是,不看了,明天留给姑爷看!” “干妈……”叶清禾躺了下来,心潮涌动,“干妈,今晚,在这陪我吧……” 这个夜晚,她该如何平静地度过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而且,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早,肯定不是他来迎亲,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以怎样的方式来迎亲。他说,辰安他们都会来,这个他们又包括谁?宁大哥吗?还有苏苏吗?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被自己吓着…… 她料的不错,来人不是他,是小鱼…… 小鱼今天刻意穿了件红衣裳,而且还是汉服,这么一进来,着实让她略略一惊。 小鱼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姐姐,好看吗?这可是我第二次穿这衣服了!你们上回结婚,我也是穿的这套!” 上回?还有上回?叶清禾惊讶极了。 第327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3 夜,笼罩下来,藏匿在河岸延绵亮起的红灯笼之后,隐匿在月上柳梢的轻梳树影里。 茶楼里,灯火通明,这场婚庆从中午一直延续到晚上,大家伙还意犹未尽,想起来这一下午都在这聊天,还没参观他们的新房,便嚷着要进去看一看。 萧伊庭为难地看了眼叶清禾,似乎不愿,这就更加勾起了大家的兴趣,顾不得萧伊庭是否同意,一窝蜂地上楼,进去了阙。 一室的大红锦缎自不必说,引人注目的,是墙上两人的照片,并非常见的婚纱照,而是——结婚证…… “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辰安大笑,这二货,总是二得让人大开眼界孤。 叶清禾被萧伊庭放在了红缎铺就的新床上,诸多女友见了这样的“婚纱照”也是大开眼界,冲叶清禾挤眉弄眼地笑。 小叔叔深为遗憾,一手搭在了叶清禾肩膀,“姐姐,我有这么一个丢脸的侄儿真是感到万分惭愧,都怪我没有好好教他……” 萧伊庭立马拍掉了小叔叔的手,将叶清禾搂入自己怀中,据理力争,“怎么丢脸了?我怎么丢脸?我这是在向我妹表忠心,结婚证时时高悬,提醒我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你们呢?露露,你家辰安有我这么忠心耿耿吗?等会我跟你说个事,关于辰安的,我单独跟你说!” “我有什么事可让你说的?”左辰安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些点儿背,老是躺枪…… “嘿嘿……一年一前,那个晚上……”萧伊庭说到这里不说了,冲露露嘘了一声,“露露,这事儿还是不要在大伙面前说的好,你懂的。” “什么事儿啊?”夏晚露眼神在他两人之间游移。 左辰安眼神一狠,“二子,我可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上,我只知道,你今晚能不能当成新郎,这柄儿还在我们手上呢……” 萧伊庭气焰马上下去了,对夏晚露一笑,“露露,没事……真的没事,我瞎说的……” 左辰安走过去,把他从叶清禾身边拎了过来,对叶清禾道,“清禾,他不是要对你表忠心吗?贴个结婚证就算了?那可不行,怎么的也要写个保证书什么的,这事他擅长,是他的拿手好戏!” 萧伊庭早有准备,“何止保证书?我全准备好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来,交给叶清禾,“主动请求法官判决,自愿终生监禁,永不减刑。” 众人一看,几个房产证,几张银行卡…… “老婆,谢谢老婆肯收留我,这是我们所有的财产,交由老婆大人保管,爸爸说的,从我十八岁,他就把我交给你管了,请你继续管下去,这是从前的三十条,这是新三十条,一定谨遵六十条,永不犯错。”他又拿出两张白纸来,一张已经很旧了,可是还保存得很好。 “什么三十条?”左辰安一把抢了过来,先看那张旧的,念道,“我萧伊庭自愿在今后的六年内遵守以下三十条……1.早上五点半起床,读四十分钟英语,2.上课认真听课,笔记自己做……如违反前五条,罚扮小乌龟在地上爬圈,爬多少圈由犯错程度来决定……” 左辰安念到这里,哈哈大笑,“二子!我说你后来怎么脱胎换骨成学霸了,原来秘密在这里啊!我想起来了,有次我俩在网吧玩,你被清禾逮住,清禾就说了一句乌龟,你就乖乖爬回去了!太好笑了!” “还给我来!”萧伊庭脸色黑黑的,伸手去抢。 “我再看看!”左辰安跳至一边继续念,“所以零用钱归妹妹支配,凡需用钱,一块以上请写书面申请,妹妹批准后才能给……”他快笑得岔不过气了,“哥们!我真是……我终于明白了……合着你一直坑我和老大的钱,原因在这里啊!你根本就没钱!哥们,你还装什么……” 萧伊庭不抢了,反而走到夏晚露身边,“露露,看见没有,这就是是否好男人的标准,好男人都是把钱交给老婆管的,不信你问老大,老大你过来,你的钱是不是都交给囡囡?” 宁震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啊?我……我还没有啊……”话说他是想给的,可是囡囡还不肯收不是…… 左辰安笑,老大这个慢半拍的,什么时候要他配合他都那么实诚…… 王哲出来证明了,作为他俩共同的同学,他最有发言权,“我证明,萧伊庭只要听见‘你妹来了’这四个字,立刻全身冒汗,腰酸背痛腿抽筋!” “确实!我也证明!”苏苏也没错过这个取笑萧伊庭的机会。 “我也证明啊!我侄儿在学乌龟爬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萧城卓从不错过踩他侄儿一脚的机会。 萧伊庭干瞪眼,“这有什么?怕老婆不是中国男人的传统美德吗?我有美德我骄傲!” “行!美德先生!妹管严先生!现在就来发扬一下你的美德吧!现场地,表现一下你对老婆的忠心,给我们展现一下乌龟爬是怎么爬的!”左辰安笑眯眯地说。 “……”萧伊庭傻眼,话说太多必自毙…… 叶清禾却把他拉至身边,发话了,“不可以,辰安,他只是我的小乌龟,只能在我面前爬的。” 从来不在人前热切的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出乎意料,萧伊庭紧紧搂着她,在她脸上一亲,“谢谢老婆!老婆万岁!永远为老婆服务!” “二嫂,这游戏没法玩下去了啊……”左辰安笑笑的,原本是准备了一大套闹洞房的节目,这才开始呢,难道闹洞房不是随着兄弟们随便闹吗?清禾这护犊子的,护得太厉害了…… 萧伊庭连连对他作揖,意思饶过他算了,“三子,哥们我这么辛苦,我多么不容易,我都这样了……” 最后,是宁震谦发了话,“算了,三子,老二的确不容易,我们走吧,把时间留给老二,大家闹了一下午也够了,都散了吧。” 老大既然这么说了,左辰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暗一笑,替老大担忧,大哥,你还是特种兵出来的,你可忘了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和囡囡举行婚礼的时候,你看有人会不会轻易放过你!别忘了,老二属性——赖。 大伙儿终于是走了,将这个夜晚留给了他们。 她头上戴着的礼冠早已取下,一张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一日的激动而略带红晕,淡色的唇瓣也若染了蔻脂一般,颜色鲜艳,最为夺目的,是那双眼睛,在这般颜色的映衬下,如满泓清水里坠落星子三两颗,璀璨华丽,水润盈盈,偶和他目光一触,便生出万种风情来,他的目光便如被磁石磁住一般,再也分不开了…… “妹妹……”他凝视着她,喃喃的语气,“你可知道,为什么我选在这一天婚礼吗?” 她微微一笑,她如何会不记得?“二哥,十四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相遇……” “是啊……”他相信她是记得的……十四年前的今天,瘦瘦小小的她,穿着充满乡土气息的衣服出现在他家的客厅里,刘海遮住了半个脸,再戴一副黑框大眼镜,他连她长什么样子也看不出来,而今,那个小黄毛丫头,不仅出落得如天仙般美丽,还穿上了他为她制的嫁衣…… 他温热的呼吸扑来,喷在她脸上,痒呼呼的,她下意识躲了躲,却被他噙住了双唇。 “妹妹,我真不敢相信……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在做梦……”他吻着她,渐渐深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逐渐绵软地倚在他怀里,他指尖灵活地解开她嫁衣的束带,红衣散落,露出她纤细雪白的肩膀,和那一抹鲜红肚兜,肚兜上那一朵白荷,随着她凌乱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几片相叠的墨色荷叶,衬着白色粉蕊的荷,在大红色绸缎的底色映衬下分外惹眼,随着他手指的活动,白荷墨叶渐渐挤变了形状,那花瓣,那原叶,似要被他从红锦上扯落下来一般…… “妹妹……”他的呼吸已经如火一般热,喘气声不止,却停下了动作,只将她抱入怀里,紧紧地按着她的身体,往自己身上贴…… 第32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琴瑟 “去洗澡……”她的声音也略显沙哑,一双水眸莹润欲滴,在灯光下蒙上一层梦一般迷醉的色彩,双颊更如染上浓浓的玫瑰花汁,娇艳动人。 他闷哼一声,将她抱了起来,直奔浴室而去阙。 褪去红装,如莲花一般绽放的身体,在盈盈水波的荡漾中,透亮玲珑。算不上丰腴,可是小巧而精致,愈加勾起人心中的疼惜…… 他的手指,划过她如丝缎般光滑柔软的身体,却无法再做到像之前那般细细地给她洗净每一寸肌肤,身体里燃烧的那一团火,越演越烈,最后,似乎连指尖也着了火,触在她的身体上,烫得他手指颤抖,呼吸难稳。 “不洗了!”他给她草草洗完,用浴巾将她一裹,便抱出了浴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而后,自己冲进浴室里孤。 叶清禾躺在床上,仅以浴巾裹身,等待的过程中,打量着这属于他们的新房。 除了这床头的结婚证,其实还有一个极大的亮点,便是墙上的另一幅画——琴瑟。 皑皑白雪,红衣瑶琴的画作,已经完成了。他和她共同之作,谁也没去要求它必须是怎样一副专业巨作,只是谁有逸致时,谁便去添上两笔,或者两人同时作画,那样的画面,早已经在彼此心中/共存,而他们,又是如此心意相合,完全无需沟通,便可意会,所以,这幅画完成之时,彼此都感觉,恰恰好地达到了彼此想要的理想意境。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床头的结婚证给吸引了,谁也没去想,这是怎样一幅画,不过,原本能看懂这幅画的人也不多,他们中就辰安和宁大哥知道吧…… 呵,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他把这幅画拿去装裱之后会挂在这里,亏她还每日等着他把画裱好拿回家来替下家里那张结婚证呢,话说他成日守着她,哪里还有时间来装修这个新茶楼? 边想,边等他出来。 然而,等了许久,等到她身体都凉了,才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 他走回到她身边,出现时的形象和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难道他不是应该全光着,最多裹条浴巾或者穿条内/裤金光闪闪地出现在她面前吗?如今却是转了性了?穿得整整齐齐的?他学而时习之的功力达到了新的境界? 却见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取出一件大红色睡袍,给她除去浴巾,再穿上它,还端端正正地给她把睡衣带子束好了。 然而,他自己则蹲了下来,从浴袍里捧出她的双脚,开始例行每日的按摩。 原来如此…… 她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在这样的时刻,他还能不忘记给她先按摩,可见,他真的长大了…… 在按摩的过程中,好几次不小心,她的足尖都触到了他某个地方,她隐隐觉得不对,怀着对一切可疑学科都要一探究竟的学霸精神,她刻意地神足去试探,去轻踩。 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探明白了,真的是软绵绵的…… 那他刚才的激动呢?是怎么回事? 诧异而担忧,她再次伸出脚去,在他某处探索…… 终于,他爆发了,抓住她的脚轻声呵斥,“老实点!” “……”她不是不老实,而是眼下状况异常啊!他怎么会……?他这些年也的确是挺苦的,因为自己的缘故,一直在隐忍,现今都三十二了,还没尝过几次甜头,所以他现在是…… 她心中顿生同情和内疚,双脚环住了他的身体,双臂也将他的头搂至自己胸前,无限疼惜,“二哥,对不起……” 他一头雾水,“什么对不起?” 她挺难过的,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理由来,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在心里暗暗思忖着以后怎么办…… 她柔软而温暖的手在他皮肤上摩挲,他有些眩晕于这样的幸福了,起身站起,并顺势将她也抱了起来,而后,一起倒在床上。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乖,睡觉了。” 真的,就这么睡觉了? 她心里愈加觉得难过,趴在他怀里,伤感涌来,也有些不甘心,膝盖拱起来,轻轻地又顶又蹭的。 他再次将她抓住,“听话,老实点啊!” 于是,她便真的老实了,只是情绪低落…… <白天的婚礼,虽然她一直被他负于背上,可是,也折腾得够呛,加之身体的缘故,这会儿却已是极累了,没多久,她就沉入了梦乡,而他,搂着一身红衣的她,犹自清醒。 这傻姑娘,是要干什么呢?这么反常的,一直挑/逗他? 他记得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也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些什么,他不是不想,给她洗澡的时候,他都快要爆炸了,可是,她还没好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万一承受不起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为了避免自己在抱着她的时候控制不住做出“禽/兽”之事来,他刚才在浴室待了这么久,足足放空了两次才回来的,可她,却在这蹭啊蹭的,是要他再次起火吗?那他可就保不住自己是否还有那么强的自控能力了,要知道,今天他可是连让用手都不敢尝试,只怕自己反过来将她扑了…… 无论如何,今天,终于是圆满了…… 他埋头于她颈项之间,闻着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脑子渐渐迷糊。 外面夜游小镇的乌篷船来来去去,欢歌笑语声却慢慢远离,一颗心,如同落了定一般,分外安宁…… 终于,在这样的安宁里,入眠…… ————————————————————————————————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叶清禾进厨房查看汤熬得怎么样。 新婚第二天,她就趁萧伊庭不在,打电话把蒋妈妈从自家店里叫了来,托蒋妈妈去给她买些材料,她要给萧伊庭熬汤进补。 蒋妈妈看着写了材料的单子,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马上一刻也不容缓地出门去买了,这可是大事…… 要瞒着几乎时刻守在她身边的萧伊庭给他做汤谈何容易,藏着掖着的,也只是不想伤他的自尊而已…… “你又在干什么?”身后他的声音响起,吓得她手一抖,汤煲的盖子差点打破了…… “买菜回来了?”她的轮椅转过来,面对这他笑,心中有些虚。 “不都跟你说了吗?等我回来做早餐!等我回来!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他一边斥责她,一边把菜放下。 她移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腹部,娇娇柔柔的语气,“二哥,我可以的,又不难……” “不行就是不行!看来我又得对你下禁令了!从此以后厨房不准进来!”还煲汤,万一烫到了可怎么办?这丫头,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她抱着他腰的手臂却紧了紧,语气也多了几分委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废人……” 这话说的,他心里一疼。 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没说你是废人,你这双手啊,用来写写字,画个画儿,就行了,其它的,都有我呢!出去玩去吧!” “……”这话多像对小孩子说的……什么叫出去玩去吧……她没和他争,老老实实松开手,却磨着他,“那你把汤喝了。” “嗯,老婆煲的,当然要喝了!”他拍拍她的头,把她推了出去。 茶楼里很空阔,新婚伊始,他们还没打算开业呢,她的轮椅在空阔的厅里,十分方便。 挨着桌子,她把轮椅停了下来,双手趴住桌沿站起,开始扶着桌子练习走路。 没多久,便走出一身汗来,听见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真乖,越来越能干了!” 没错,她的确是比之前能多走几步了,她内心也十分欢喜。 “来,先吃早餐,今天我们得去看爸爸妈妈呢。”他已经把早餐端了出来,除了那汤,全是他做的,他越来越全能了。 她慢慢挪回来,却在中途被他截住,直接抱回了桌边。 有红豆汤圆! 她暗喜。 他看见她发亮的眼神笑了,“我看啊,我们以后这茶楼干脆自己卖红豆汤圆得了,吃到你不愿吃!” “不会的!”她对红豆汤圆的热爱永远也不会消褪啊! 他笑着把一碗汤端到了她面前,“你也喝。” “……”她喝?她怎么能喝? 他这个习惯真不好,好东西都要给她分一半,可她真的不需要这么好的东西啊…… 前两天的,她都趁他不在倒掉了,今天也等机会吧…… “咦,怎么不喝?快喝啊!”他催促。 “……烫……我再等等……”她找着借口。 一直到早餐吃完,她那碗汤还没动。 “快喝了,我收碗了!收拾好就出发!”他再次催道。 躲不过去了,只好另编借口,“二哥,我看这个……我还是别喝算了……” “怎么?”他狐疑地问。 “这里面,我加了些进补的中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喝……”她指指汤碗。 他转念一想,“也对,还是别喝为妙,我喝了吧……”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把她那一碗也喝得干干净净…… 而后,他便站起来收拾碗筷,她则一直盯着他某个部位看,喝了三天了,多多少少应该有些效果了吧…… 而他,浑然不觉,快速收拾好所有东西之后,叫上蒋妈妈一起,上山去看亲人。 驱车前往h市,来到墓园。 拜祭之物由蒋妈妈拿着,他则全程背着她。 再一次地和他一起并肩站在墓前,已经相隔数年了,每一次来看父母,都对父母说,她很好,你们可以放心,而这一次,是真正地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爸,妈,我很幸福,你们真的可以放心了…… 墓上挂着的白色纸花经过雨打风吹,已经只剩零落几星,可是,依然表明,是有人来看过父亲的…… “咦,谁来过?”她不禁低语。萧城兴虽然三天前来过,可是,这种纸花只有清明才用,不会是他挂上去的,而且,就这纸花被雨打成这般样子,也定然是有些日子了。 他闷闷地,在那摆弄东西,“我。” “你?”她惊讶地问。 “嗯,每年清明。”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哑然,如哽在喉。绝非不感动…… 她自己的性子,偏冷,且不循常规。在她看来,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未必要将之付诸形式,父母下葬的那天,她都没有流泪,可她相信,全世界没有人比她在那天更难过,就如,这些年东奔西走,她来给父母扫墓的时间少之又少,可那并不代表她不思念父母,反之,她走到哪里,对父母的思念便随之哪里,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惦念父母…… 可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人…… 在她不在的时候,替她尽孝,在她思念着父母的时候,也和她一样惦记着他们…… 爱之所爱,痛之所痛,也便只是如此了…… “二哥……”她扶着墓碑站立着,轻唤。 她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般的呼唤,就表示情动了,他懂。 于是抬起头来,冲她一笑,“傻呢,你爸妈不是我爸妈吗?我来看看自己爸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墓碑有些凉,她的脸贴在上面,心里却热热的,“二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来的?” “我想想……”他微一沉吟,“嗯,从你去美国之后吧,最初是来告状的。” “告状?”她微微惊讶。 “是啊,来告状!为什么丫头这么笨!我那么爱她,她却从不把我放心上!为什么丫头这么不乖!家里这么温暖这么好,她就是不愿意待!”他分明很少说爱字,突然这么顺畅地说出来了,他自己也丝毫没有察觉,好像,这个字再寻常不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听在耳里,轻轻地笑了。爱这个字,在他们之间,真不需要再用语言来表达,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空气的气泡里,都满满的,充斥着爱,她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恰恰相反,却是太放在心上,她也不是不知道家里有他多么温暖,她知道,所以,最终才回到他身边,如今,就是赶也赶她不走了…… 忽又想起,那年回家,也是有人在她之前祭奠过父母的,那时一直不知是谁,后来也把这事儿给忘了,当然,那时候不可能是他,可又会是谁呢?姜琮文吗?不太可能。姜琮文去拜祭外婆倒是有可能的,从那些蛛丝马迹里,能 看出姜琮文和外婆有些往来,可是,却无可能去拜祭父亲,毕竟,他是长辈,难道是因为当年的案子内疚才会来吗?也许吧……或者也有可能是萧城兴,当时自己认为是父亲的学生,现在想来,也仍然存在这个可能性……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也真正的,全部结束了…… 剩下的时光,便只剩她和他,他们的世界,再不会因为任何纷扰而有变化…… “过来,别傻站着,跟爸爸妈妈说几句话。”他搀扶着她,立于墓前。 “我已经说过了!”她浅浅地笑着。这是第一次真真实实心中再无半点心事地在父母面前笑,他们,必然也是喜欢这样的小荷,希望他们的小荷永远这般吧? ———————————————————————————————— 长假第二天,祝各位亲亲假期愉快~! 第329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姑娘,看什么?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暖暖的,“说了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会告诉你。”她笑。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的亮光渐渐沉淀下来,心中默念,“爸,妈,我是来领罚的,我没有把妹妹照顾好。所有的过错,都在我,是我的错,我的疏忽,我的不成熟,才让妹妹受了这么多苦,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妹妹,你们那么爱妹妹的,也舍不得她受苦是不是?从今往后的生活里,求爸妈保佑妹妹,让一切都苦痛远离她,如若再有任何的苦需要承担,请爸妈将之转移到我身上,妹妹她,再也经不起一点点风吹雨打了……阙” “你说了什么?”叶清禾见他在那发愣孤。 “我也不告诉你,是秘密!”他说。 蒋妈妈却在一边念念有词了,“先生,太太,我也许久没来看你们,哎,你们走了这些年,小荷无影无踪,我老婆子真是没脸来见你们,现在小荷找到了,还嫁了这么好的夫婿,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先生太太,保佑这俩孩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叶清禾和萧伊庭相视一笑。 在山上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烈了,萧伊庭怕晒着她,着急着下山去。 “二哥,去看看外婆吧!”叶清禾提醒他。 “哦,对!我真是糊涂了!”他庆幸所带祭品足够多,便背着她下山,再开车去另一个山头。 外婆所葬之处,虽然在同一个墓区,但是却要过去两个山头,那边的墓地年代已久,管理和建设都不如这边。 登上山顶,寻到外婆的墓,却发现,这墓已急需修缮了。 “这墓地选得相当不错,爸妈当初是请风水先生看了吧?站在这里,就是坐拥群山的感觉,不过,这地方,靠着崖,年代久了,容易塌陷啊!”他绕着墓查看,“这坝当初没砌好,妹妹,我们找墓地的人重新砌一下,再围一圈加固,不然遇上大暴雨或者山洪什么的,只怕要塌掉了。” “嗯。”其实,就像现在这样,有个人当家做主的感觉,还真好…… “来,先拜祭,我们再去找人谈。”他让蒋妈妈扶着叶清禾,自己把祭品拿出来。 只在外婆墓前稍作停留,他看着这越来越烈的太阳,为她着急,也忧心她站得太久累着,很快就背着她下山去找人了。 和墓地管理人员谈妥之后,已是中午,既来到h市,索性带着她去了杜老先生那针灸,如此,回到小镇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了。 他背着她回茶楼,却见茶楼门口,小鱼正坐在那等呢。 “小鱼!”叶清禾在她背上叫她。 小鱼看见他们,开心极了,把身边的竹篓拿给他们,“姐姐,我爷爷钓到的鱼,野生的哦,虽然个头小,但是比外面买的好!” 打开了茶楼门,让小鱼进去,大热的天气,也不知小鱼等了多久了,赶紧让萧伊庭给她倒水喝,“小鱼,你和爷爷也是要多补身体才行的,不要把好东西都拿给我来!” 小鱼不以为意,捧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笑着说,“姐姐,马上要开学了,我就没那么多时间来找你玩儿了。” 叶清禾心中柔柔软软的,轻道,“好好念书。” “嗯!我会的!我要向姐姐学习!”小鱼点着头,表情坚定。 叶清禾温婉一笑,“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姐姐。” “姐姐,不会有困难了!小鱼很能干的!”小鱼的笑容,阳光而自信,完全不是当初医院那个病恹恹的小姑娘了。 这个回答是叶清禾预料之中的,她体恤小鱼和爷爷相依为命,在生活上必然艰苦拮据,但这个姑娘的倔强劲儿一点比当年的自己还强,定然不会再接受她的帮助,她也没再主动坚持,以后暗地里关注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接济,否则,还加重了小姑娘的心理负担。 和萧伊庭又说起墓地之事,小鱼耳尖地听见了,插言道,“是xxxx墓区吗?” “是啊。”叶清禾笑答,“你知道那个地方?” “好些年前我爷爷在那做事呢,后来年纪大了,我又要治病,他才没做了。”小鱼道,“姐姐有亲人葬在那吗?” “是啊!外婆,爸爸妈妈都葬在那里,这次想重新 给外婆俢坟。”对这个孩子,叶清禾倒有什么说什么。 小鱼遗憾地道,“可惜我爷爷现在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不然我爷爷的活是顶好的,尤其打碑打得好,那个墓区早年的好些碑都是我爷爷他们打的。姐姐家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说不定也是我爷爷打的碑呢!”小家伙只想和叶清禾亲近,只想和她再多一点点关联,所以什么都问。 叶清禾也没瞒她,把名字都说了,还开玩笑让她回去问问是不是爷爷打的碑。原本,现在就已经没有可以忌讳的事了。 小鱼还真的应承了。 小鱼带来的鱼,就此作为晚饭菜烹饪了,原要留小鱼吃饭,可小鱼却要回去给爷爷做饭,不肯停留,她只好随之去了。 晚上依然熬了汤,给萧伊庭饭后再补的。 他晚饭吃得略饱,直到消了食之后,蒋妈妈才把汤给他端来,彼时,他正无所事事地在玩游戏,而她,则在窗前看书,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蒋妈妈心中高兴,把碗放下,请姑爷喝汤,自己则迅速退了出去,不破坏这小两口相守的气氛。 萧伊庭不疑有他,一手操纵鼠标,一手端着碗喝。 汤的温度刚刚好,他一口气喝干了,碗搁置一旁。 而一边看书的叶清禾则心不在焉了,书倒是依然举着的,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总往他某个地方瞟。 他穿着较为宽松的裤子,也看不出有没有反应,她心中担忧,眉头都皱起来了。 “姑娘!你在看什么呢?矜持一点行嘛?” 冷不丁地,专注玩游戏的他出声了。 她惊了一跳,重新回到书上来,“我……在看书呢……看书啊……”她把书晃了晃,给他看。 “看书?你那一页书这十分钟始终没翻过……”他憋住笑,她已经偷偷看了他十分钟了她知道吗? 她眨了眨眼,“那是因为……因为这一页写得好啊!看得我舍不得翻页……已经在心里诵读无数遍了,我要把这些优美的词句背下来!” “是吗?”他更觉好笑,“唔,那念给我听听,我也来欣赏欣赏……” “好……”她目光终于落回书上,开始念,“不知何处杨风,乱了柳絮,落英般纷纷扬扬飘入窗棂,噼啪一声,烛花跳了跳,熄灭。云卿解开她藕色罗衣,密密实实地,便压了下来……” 她戛然停止,脸色涨红。她看的,怎么是这一页? 他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不接着念了?果然十分有趣,压下来以后怎么了?” “不是……”她嗫嚅着,耳根红得发烫。 “原来学霸妹妹在背这么美的文字……” “……翻错了啊……”学霸妹妹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是学渣…… 她也有这么窘的时候?他乐开了怀,“学霸妹妹不必害羞,古人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这原本也是极美的一件事……” “没有……”她想辩解,自己所说的极美文字不是指这段…… “怎么没有?古人大量诗词咏之,怎么不是极美的事?”他弃了电脑,和她背诗,“比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等等,这是写什么的?”他这诗词新解解过了头了吧? “我也不知道写什么……”他走过来,抱着她,手温火热,额头顶着她的,“蚕蚕痛……” 蚕?蚕蚕? 她这学霸脑回沟转了好几轮才明白这意思…… 李商隐故居在哪里?她要去以死谢罪…… 不过,这也说明,那汤有效? “怎么办?”他下巴抵着她的头,他原本就气血旺盛,这几日愈加觉得内火中烧,急需泻火啊…… ———————————————————————————— 真的是二货脑回沟有问题,不是吉祥,真的……真的……吉祥很正经的…… 又:妹妹念的那段文字出自哪里啊? 第330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还能不能好好地读诗了? 怎么办? 她脸颊热热的,还有颇有些成就感…… 被他这么近距离地脸对着脸,他的热气,还有他说话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气熏得迷迷瞪瞪,她小声地嘀咕出一句,“那汤,这么立竿见影……孤” “汤……什么汤?”他轻轻蹭着她的脸,慢慢改由亲吻阙。 “……”露馅了……“没……什么……”不要再这样亲她,她脑袋晕乎乎的了…… 作为男士,作为在某项运动中占主导地位的学霸级男士,这种时候还是比她清醒的,转瞬便明白这汤是什么意思了…… 吻,也微微一滞,顿悟的了然和苦逼的痛苦让他哭丧了脸,“妹妹,你对我做了什么?” 三十二岁的他,容颜也正是鼎盛的时候,虽然不如青春张扬时的鲜嫩,但却是花开正好,而他的容颜,以花来形容毫不为过,只此时,这朵花却如同遭了摧/残一般,蔫蔫的,十分苦逼相…… 她不免心疼,捧着他的脸细细安抚,“没有什么啊……就给你补补……对身体无害的……”她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补什么?”这才是关键吧……他想起那一碗碗浓浓的汤,终于找到自己这两天越发难安的症结了…… “补……补那啥……”这个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那啥是哪啥?”他按捺不住了,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她呼痛,“就是……你不是……不那啥吗?” “到底是啥?!” “就是……”她有些语无伦次的,“二哥……是我不好……我很愧疚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我不能好好陪伴你,你也不会……” “不会什么?”他大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有种有苦难言的无奈感,和体内喷薄的火山正在交融…… “不会那啥……”她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软软的吗?” 说完这句,她觉得羞死了,也怕伤他自尊,红着脸担忧地看着他。 果真如此…… 他觉得自己真要***了…… 原来新婚那晚她在那蹭啊蹭的是在试探这个…… “妹妹,我……”他有苦难言,猛然将她抱起,并迅速压倒在床上,按着她的身体,紧贴自己涨得发疼的地方,让她去感受,“你觉得呢?是软软的吗?” “……”反而起了忧思,担忧地看着他,“这汤见效这么快,会不会有副作用啊?可网上说没有啊!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喝了,安全起见……” “叶清禾!”他一声大喝,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平时话不是很少吗?现在有点话多了!“你是不是傻的啊?”他质问她。 “……”她很无辜…… “我……”他要怎么解释,他根本就没问题好吗?他每天都自己洗澡的时候解决了才来睡觉好吗?说不出口,只好黑着脸下令,“以后不要瞎胡闹了!我正常得很!” “那你……” “我什么我?我每天……”他脸色转了红,既委屈又羞涩。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也尴尬起来,可是,更多的却是疼惜,红着脸憋了一会儿,才说,“你才是傻的!” “……” 一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鼻尖相对,热热的呼吸在传递,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燥热,短暂的瞬间,谁也没有动,仿似只要一动,空气便一点就着了…… 最后,她轻叹了一声,如兰的气息悠然而出。 却是这淡淡一缕气息,让凝固的空气骤然流转起来,他脑中嗡嗡作响,嘶哑地低喃,“妹妹……” 她没有应答,只是扬起尖尖的下颌,轻轻地一触,便触到了他的唇。 如被电流击中,他震颤,而略呆, 只听她轻轻一声娇嗔,“呆子!”润滑而温热的舌尖便探了过来。 他不是呆子,他只是不敢而已!这一声带着淡淡埋怨的撒娇声,让他彻底觉醒,含住了,再不让她有后退的机会,急切而热烈的亲吻之后,他关心着她的身体,“怎样?累不累?真的可以?” </p 现在问这个,还有必要吗? 叶清禾低头,看着她已经被剥得七零八落的衣服…… 他轻笑一声,再也不急切,慢慢地倾覆下来,吻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炙烤着她耳际的皮肤,她略略缩了脖子,手却将他的背掐得更紧,听得他含笑的声音传来,“你刚刚念的,压下去以后什么内容?” “……”岂有此理了,现在还要笑她…… “妹妹,以后这方面的问题不必再看书探究了,和我探讨探讨就可以……我比书强……”他的手一刻也不闲着,嘴也不闲着…… 的确,他可是鼻祖级别的人物,博士后,自他十几岁开始研究,把古人的诗词都参了个透,天地万色在他眼中都只有一个颜色——黄色。 她微微颤抖着,被他撩拔后声音也娇慵无比,“得了,别再毁诗不倦了!我怕诗人们都会被你气活了!”以后还能让人好好地读诗吗? “我没有毁啊!我是有出处的,有根有据!”他在做着不正经的事,表情却还一本正经的。 “你还有出处?”别在这种时候让她笑场,毁气氛啊…… “当然有……”他目光如星般,俯视着她,笑容轻扬,“而且出自四大名著,绝对经典……” 她微怔,立即反应过来,红着脸道,“别说了!” 他大笑,赞她,“孺子可教,越来越反应快了……” “……”真是够了,她跟他在一起,都学到了些什么?四大名著,红楼经典,别的没听他提及,薛蟠的混话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还能举一反三! “好,不说了……”他的声音暗哑下来,“那……蚕蚕来了……” 还蚕蚕! 他话音刚落,她便感觉满满的,缓缓挤进来的…… 这只蚕是转基因的…… 过于巨大了…… 尽管内火急于外泄,可他还是担忧着她的,不敢过于激烈,节奏缓慢而温柔,唯恐她有不适。 只是这样的节奏,反要将人逼疯了去,欲而不得,攀而不至顶,辗转的折磨,煎熬的享受,累得他背上指痕无数…… 然而,也正是因了这缓慢的积累,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厚积薄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惊喜迅猛…… 亦在这一刻,他退了出去。 骤然的空洞,让她轻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随浪起伏,下意识问,“怎么了?” 而后,便感觉热热的液体哗哗地淋在自己腹部,她被刺激得再次战栗。 他好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蚕蚕要吐丝,没准备tt……” “……”她已经无力再谢罪了…… 终于得以释放的他,浑身舒泰,丝毫没感到疲倦,大笑着把她抱去清洗。 这么久的压抑,这般浅尝实在不足解渴,可是,他也懂得适可而止,她如今的状况,最忌劳累,不敢再累着她,清洗干净了,抱着她老老实实睡觉。 两人都还清醒,便静静地偎在一起,说说话儿。 说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十四年,好像什么都说尽了,可是,又好像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完。 说了一番废话,她犹豫着,终于说出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想法,“二哥……” “嗯?”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还跟从前一样,柔软而滑溜,握在手里的一缕,不小心就给滑出去了。 “二哥……再过半年什么的……我去……整容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他反应巨大,把玩她头发的手一紧,差点把她头发揪下来。 “……我……”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脸上的疤,原本是不在乎的,可是,一旦和他在一起,就有那么一点在乎了…… “不行!想都别想!”他果断地回答,“再敢动这个念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是傻了吧?她忘记了吗?一次手术一次感冒都有可能引起她的病复发或者加重,整容也算是手术! “可是……”她手指尖上,那一道疤凸出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可什 么是?”他一把揪下她的手,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表情,心中一软,“你觉得我在乎吗?我喜欢的是你的外表?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漂亮过?” “……”虽然如此,可人总希望在爱人面前是最完美的…… “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 “比我晚……”她知道,他已经看过她的日记了,那么,必然也是知道她见他最初,就已被他的阳光帅气而吸引,而那时候,他女朋友还满天飞呢…… 他摇摇头,“我自己也无法确定。那时候的我,你很了解,年少轻狂,幼稚顽劣,爱慕虚荣,甚至给自己的女朋友凭空画了一副肖像,身高样貌才情都做了限定,而且,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也都是接近这副肖像的,我知道你不喜欢锦儿,可我们现在再来提她一提。锦儿是最接近这副肖像的,那时候,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女朋友了,现在想来,真是很傻,可是那时候不懂啊,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见她,因为希望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的是最好的一面,哪怕头发乱了一根都不允许……” 提到这里,叶清禾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他有些尴尬,陪着笑贴在她肩膀上,“十几年前的事了,还吃醋?” “我什么时候吃过醋?”这倒是事实,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是在吃醋,只不过,也想逗着他玩玩而已。 他的气焰被打下来了,的确,这么多年,只有他因为她跟男生的接触而跳脚炸毛的,她却是从来从容淡定…… “去见锦儿你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讲究过打扮?穿大短裤破t恤,头发乱蓬蓬的,早上脸不洗牙也不刷,鼻子上还冒着油光呢,就跑到我房间里来……”她嘀咕着,高中开始,他在家里出现在她面前全是这副模样…… 他听了嘿嘿一笑,轻轻咬着她肩膀上的皮肤,“这正是我想我说的话啊!当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的时候,那是因为对方是别人,在别人面前自然是有隐藏有保留的,把自己邋遢和不好的一面全都藏起来,而那样的自己,是拘束的,不自在的,更不是真正的自己。我喜欢穿破t恤旧短裤,喜欢乱糟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我,才是最真实最舒适的,也只有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顾忌地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尽管我邋遢,不讲卫生,不求上进,各种坏毛病,穿得破破烂烂,可你仍然喜欢我,我还最喜欢不穿呢,可这种情况也只能给你看啊!” “谁看你不穿了!谁又喜欢你了?”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必然不正经…… “你啊!”他一本正经地,憋了笑,“你老实说,就没担心过要长针眼?” “……” 他反而叹了一口气,“哎,我可真亏……” “你亏什么啊你?”她才亏好吗?十几岁的姑娘就给他洗那些乱七八糟的裤子! “你说我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好处/男,十几岁,枝儿才发芽就被个小色/女全看了去了,我不亏吗?”他反而得了理儿了…… “我才亏!”她忍不住辩道,“你那些裤子……简直……” “简直怎么?”他憋着笑追问。 “……”每次洗都羞死人了好吗?虽然他自己之前有草草清理过,可是明显的,味儿还在,印记也还在…… 她难得的窘样,他乐得大笑,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一下一下地,轻吮她的侧脸,“说实话,我反应迟钝了些,竟然不明白,那时候就能把这种裤子给你洗的,是怎样一种感情……妹妹,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厚重的礼物,我又想吟诗了,这叫泪痕点点寄相思,你洗的不是那啥,是它的相思泪,对你满满的相思啊……”说着,他还牵着她的手,放在他那寄相思之物上…… 触着他已然复苏的东西,叶清禾欲哭无泪,这回轮到刘禹锡倒霉了吗?“二哥,求你放过诗人们吧……” 他喷笑,绕了个大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所以,妹妹,在我心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是一样的,永远都是拿个穿着朴素,留着厚厚的刘海,戴着大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丫头,我们的时间,停留在你十六岁第一次来我们家那天了……” 这个理,她固然是知道的,他当然不在意她是什么样的容貌,只是…… 算了吧,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泪痕点点寄的相思不是给锦儿的,是给我的?”她背对着他,悠悠问了句。他爱她,很早就开始了,后来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否则,不会每次她跟付真言在一起就炸毛,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可是仍然不明白。 他急了,“什么时候寄给她了?从来只寄给你好吗?我对锦儿,当时真的只是一种错觉,我那时候就是一只花蝴蝶,看见一朵漂亮的花就飞过去了,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异种,患色盲症的花蝴蝶,所有的花在我眼里都是一个颜色没有区别,最特别的,其实是我身边最不起眼的小花儿,她是什么颜色我也分不清,可是,却有一种独特的清香,持久不散,绑住了我的嗅觉,再也闻不到别的花香了……唔……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很早吧,我看不得别人欺负你,我谁都不服谁都不怕,却独独只听你的话,并不是因为你有多能干,而是……我在乎你,也许那时候还不叫爱,在乎更合适一些,而我自己真正明白我是爱你的这个事实,是在那一次,我在你宿舍门口问你:你是否要离我远去了?你回答我:谁又何曾拥有过谁的时候……” 他回忆起那一刻的心情,在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分分合合之后,心里仍然酸得发痛,“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了……你让我去找锦儿,别让她久等。可那时的我,觉得我的世界崩溃了,锦儿又算得了什么……看着你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我突然之间就明白过来,我爱你,我那么反常的情绪,只要你跟付真言在一起就炸毛的脾气,不是因为付真言不是好人,而是,我爱你,而我之前的两年对你百依百顺,只要有你欺负你我就暴跳如雷,也都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其它,你这颗小豆芽,不知不觉,早在我这烂木头的空心里生根发芽,并且把我空空的心占得满满的了……” 纵然叶清禾是个淡然的人,可她总归是女人,女人谁不喜欢听爱人的甜言蜜语,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剖析表白的时刻,虽然彼此的心早已无需说明,可听在耳里,还是极为甜蜜的。 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了缩,微笑漫开,而他,也顺势将她往怀里收得更紧。 “锦儿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想到这个人,这个为他而蹉跎了数年的人,最后的结局,也让人唏嘘。 提起锦儿,他叹了口气,“在那天之后,我就明白了,锦儿不是我心中所想,所以,我就渐渐远离了她,可她好像有点喜欢我了,反而来学校找我,我很不安,就跟她说了,对她只是听妈妈的话,怜她一人在北京,把她当妹妹照顾……她也是这么说的啊,只把我当哥哥,我浑身轻松,也就大意了,后来锦儿这么多年……说实话,我还是有责任的,毕竟是我先给她错觉……不过,总算她现在挺好,听说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那人对她很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我心里也好受了……” 叶清禾点点头,她了解他的为人,如果锦儿不幸福,他可能心里一直会有一个角落为她不安,这世上的缘分说起来还真是注定吧,每个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有时候幸福它跑得慢,要晚一点才会跑到,可它,终究是会来到的…… ———————————————————————————————————— 上一章没看懂的亲,现在应该懂了~~那谁,别说吉祥的脑回沟,吉祥很正常的,恩恩,是二哥脑回沟奇葩啊啊啊啊!!! 第331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我养你 而她的幸福,十四年前就来到她身边,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是真正地掌握了…… 这其中的波折艰辛,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而她,要用余下所有的生命去感谢身边这个人,感谢他一直坚持不懈,不曾放弃…… 她怕的,是她给不了她想给的一切…阙… “二哥,明天要去复查了吧?”她问。 “嗯。孤” 她微微一笑,自己感觉比上一次复查时又好了许多,她很期待,等完全好了,不再依赖药物了,她就好好养身体,时机到了,就给他生个宝宝,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他喜欢女孩儿啊,想到高大的他牵着粉粉小女儿的手走过小石桥的画面,真是温馨极了…… 如果生个女孩儿,他会教她写字画画吧?没事儿还能教教二胡,把小姑娘培养成古典小美女。或者从小就让小姑娘学背唐诗三百首…… 等等…… 跟女儿一起背诗? 她现在已经不能好好读诗了……只要想到读诗就要跳戏怎么办? 她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他压着她的肩膀问。 “嗯……”她暂时还不能告诉他想生孩子的事,不然又得听他啰嗦,“我在想以后呢……” “以后什么?以后我们的生活吗?”他问。 “嗯……比如说,我们的茶楼什么时候开业之类的……”她随便粘了句话来敷衍。 “茶楼?我没打算开业啊!”他开着玩笑,不过,至少近期内他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最大的任务是守着她,让她赶紧恢复健康。很感激她,在他少年的时候鞭策他,让他事业有成,也让他现在有这个基础能守得起她。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他来这小镇也有一段时间了,的确如吴潮所说,有些无所事事,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也从来没跟她说过,不免好奇地问,“二哥,你打算今后做些什么?” 他仍只当是玩笑,笑着回答她,“唔,当小白脸啊,你养我。” 她歪着头,思考状。 他见了,继续逗她,“好不好?我每天就跟着你吃吃喝喝,给你做做饭什么的。” 不曾想,她此刻却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着初遇时的他,那般不求上进,她逼着他学习,逼着他树立人生目标,逼着他实现自己的理想,也逼着他在他的事业上闯出一番辉煌的天地,他终于倒是成了,她也因他而骄傲,甚至于,他为了她而抛弃一切来到这小镇蜗居时,她还斥责过他,可是,她斥责他的缘由是什么呢?会因为他变得一无所有而嫌弃他吗?会因为他没有了事业而瞧不起他吗?显然不会。正如他所说,他多狼狈的样子,她也见识过,她还在乎些什么? 忽然又想起了他那日的话:她从没想过也没问过他想要什么,从今往后,他只想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果,这就是他想过的生活,那她……也成全得起。 于是,利利落落地回答他,“好,我养你!” 他笑出了声来,玲珑的妹妹也有犯傻的时候啊,不过,他真喜欢她这句话…… ———————————————————————————————————————— 第二天复查的结果果然好得让人满意,当晚,他们针灸回来以后小小地庆祝了一番,而小鱼那天傍晚还特意跑来,兴奋地告诉叶清禾,说爷爷记得,封一诺和叶知秋的碑真是他打的。 “是吗?那要谢谢爷爷,尽心尽力。”叶清禾微笑着对小鱼说。 小鱼却充满同情地朝着叶清禾倚了过来。 “怎么了?”她笑问。 “姐姐……”小鱼小声说着,“你真让人心疼……” “傻姑娘!”这话不是大人对小孩说的吗?一个小家伙竟然心疼她? “姐姐……”小鱼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她怕勾起姐姐的伤心事,她想说的是,爷爷打了这么多碑,之所以对这个记得这么清楚,不仅因为这是一个合葬碑,而且还因为……她抬眼看了看萧伊庭,重又低下头来。 “这是怎么了?”叶清禾笑道,大约明白小孩心里在想什么,“傻孩子,姐姐一点也不可怜,姐姐很幸福。” </ 小鱼笑了,点点头,“嗯,爷爷还说了,好人肯定有好报的,姐姐这么好的人,当然会幸福。” 唯一的一次,小鱼当晚留下来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时候,天黑了。 蒋妈妈给她打了包,让她把饭带回去给爷爷吃。 小鱼看着窗外的夜色,怯怯地提出来,“萧哥哥,您能送送我吗?天黑了,有点害怕。” “赶紧去吧!”叶清禾对萧伊庭道,“再带点水果,顺便看看老人家,老给我们带土鸡蛋野生鱼来,我们也没回过什么。” “好!”萧伊庭收拾了一下,领着小鱼走了。 然而,小鱼却不是真的要萧伊庭送,到了景区外,小鱼便停住了脚步,对他说,“萧哥哥,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叫你出来是有事的。” 萧伊庭原本就觉得小鱼主动提出要他送回家有些突兀,这孩子从来不愿意给他们增添半点麻烦的。 “什么事?”他问。 “这边来,我爷爷在这儿呢。”小鱼带着他转到一个小面馆,爷爷就蹲在面馆的墙角里,“是爷爷让我把你叫出来的。” “萧先生,您好。”爷爷比从前显得苍老了许多,那一撞显然对他伤害还是挺大,而且,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见了萧伊庭显得十分谦卑,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意味。 萧伊庭其实是个软心肠,尤其见不得老人家这样,虽然小鱼爸爸可恨,但毕竟小鱼和老人家都是清白无辜的,再见爷爷在他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卑微,心中有些不好受了,“爷爷,您好,不必这样的,叫我伊庭就好。” 爷爷哪里肯这么称呼他,还是叫他萧先生,“萧先生,有件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找不到主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其中的轻重我一个老头子更不懂,现在才知道,菩萨心肠的你们是那墓中人的后人,我……” 萧伊庭做了个手势,“我们上车说吧。” 带着爷孙俩来到景区外的停车场,他和爷爷上了车,却让小鱼在外面等。 小鱼看着车里的爷爷和萧哥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能猜到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她一个小孩知道,否则,爷爷就不会自己过来和萧哥哥说了,要知道,爷爷心中一直对哥哥姐姐有愧,觉得没脸见他们,送个鸡蛋鱼啊什么的,都不愿意露脸的…… 可是,她不是小孩子了呢,她什么都懂的了…… 没多久,萧哥哥的车就开了过来,并且打开了后座的门,让她也上车。 她坐在爷爷身边,看着萧哥哥和平常一样的表情,猜不透爷爷刚才和萧哥哥说了什么。 “天晚了,我送你们回去。”萧伊庭面色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小鱼和叶清禾亲,却是一直有些怕他的,当即也不敢再多说废话,只依在爷爷身旁,任萧伊庭开车送他们回家。 小鱼和爷爷住的地方就在临镇,步行的话有一段距离,小鱼这小姑娘来回一趟其实不容易…… 她和爷爷住的房子也很简陋,想着小鱼还给他的那些钱,他心里还是重了几分,不过,他没做停留就离开了,有些路,是需要自己去走的,一味的施舍,不一定就是恩德,即便他给,小鱼也不会要,这丫头脾气十分倔强。 回去的路上,他停车打了个电话给杜老先生。 “伊庭?不是才回去吗?有事?”杜老先生还以为叶清禾针灸后有不适,很是担忧地问。 “杜老,的确有事,不过不是针灸的事。”萧伊庭忙道,“杜老,方便的话,可否告知晚辈,您购买那副鱼戏莲叶图的详细情况?比如具体购买地址,买家身份,联系方式?” —————————————————————————————————— 今天更了9000字哦,也算加了小小1000字了,嘿嘿。长假第三天了,亲们玩得可愉快? 第325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 “姐姐!您竟然不知道!”小鱼见她如此模样也十分惊讶,“姐姐!萧哥哥和你的婚礼啊!轰动了整个北京城!轰动了整个网络!网上有视频的!您没看过吗?” 叶清禾仍是一片茫然…… 小鱼急了,把笔记本拿到她面前,催促,“姐姐!快点!快开电脑看啊!” 叶清禾懵懵懂懂的,被小鱼抓着双手打开了电脑孤。 “姐姐,你搜啊!搜本世纪最感人婚礼!”小鱼抓着她的手,放在键盘上。 搜索的结果出来,第一个就是辰安公司的网页。 “对啊!就是这个!是当天那个摄像叔叔传上去的,后来被好多人转发!”小鱼指着第一个搜索结果。 点开,一段悠扬却悲情的音乐响起,随着音乐缓缓揭开的字幕,写着如下一段话: 这是我所见过最感人的婚礼,相信每一个和我看过婚礼的人都会为之感动流涕。之所以没有经过新郎同意把它传到网上来,是因为我和新郎一样相信,他的新娘还活在人世,某一天她会突然地出现在他身边,为他着上这红裳金冠,陪他终结这曲离殇。 也许,这一天就在明天,也许,这一天还要很久。新郎说,一天等不到他等一年,一年等不到他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他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他等三十年……若是他永远等不到了,我,代表所有婚礼见证人,代表他所有兄弟姐妹,在此立誓:将他与这红裳金冠合葬,全他生不同时,死必同穴之心。 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若你也被这场生死之恋而感动,请跟我们一起相信,新娘一定还在人世,也请和我们一起祈祷,新娘早日回到新郎身边。 如若那么幸运的,您发现了新娘的踪迹,请务必来电告知,大恩必重谢。 清禾,小妹,二嫂,如果你看见这段视频,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多么艰难,请立刻回家,或者给我们你的消息,别让他的等待,最后只是一塚衣冠。 只读完辰安的这些文字,她就已经泣不成声。 捂着嘴,眼泪一幕幕地倾泻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那些画面。 她用力地眨眼,才眨去那些泪水,视线得以清明,然而,只一瞬而已,转瞬之间,眼泪再度磅礴,画面再度模糊…… 她只看见,轿帘掀开,小鱼从内捧出一副衣冠来,依稀便是她今日要穿上的这套,红衣胜霞,礼冠华灿…… 泪眼模糊中,依然辨出了他的身形,亦是一身红装,挺拔修长,从容不迫,行走间袍带轻扬,显他身形消瘦,衣裳空空…… 她知道,他的身边走着小鱼,小鱼捧着那套衣裳,她也知道,金色礼冠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她更知道,他们的身后还跟着穿炫黑衣服的人,其中必有孟清浅。 可是,她眼中谁也看不见,视线里只有他,只有他昂首缓步,走向礼台的模样…… 沉着,镇定,却是如此的坚定不移,坚定不移地和属于她的衣冠齐步并行…… 原来那日不过是她的误会…… 他只说,他将北京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她便信了他,只道他跟孟清浅说明,妥善处理了他们的关系,却不曾想,原来他从未打算让其他人和他走入礼堂…… 竟是她误会了他…… 她竟然会误会他!真是有愧于这十四年的相知和相伴! 可是,那个人是孟清浅,和她如此相似的孟清浅,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都不会误会他…… 她看着他捧着她的衣冠拜天地拜父母,看着他独自一人旁若无人,有条不紊地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步骤,看着他自己沃盥,看着他一个人共牢合卺,看着他郑重地在父母面前跪下,淡然自若地,却说出那番撼天动地的话…… 她哭得再也无法看清画面上的景象,只有他的声音,轻缓地,平稳地,声声入耳: 爸,妈,孩儿今日结婚,在此,携新妇叶清禾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父母成全之恩……父母之恩,永不可忘,结发之情,永不可弃。孩儿此生只有一妻,除叶清禾再不可能有她人……伊庭今日在此立誓:这套衣冠,只等叶清禾一人来穿!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一年等不到,我等十年!十年等不到,我等二十年!二十年等不到,我等三十年!若是永远等不到了……若是永远等不到了……恳请在座于我之后离世 的人,将我与这衣冠合葬,大恩大德,来世必衔草来还! 最后一个字音落,如一声惊雷,震得她心口发痛,余音绕耳,久久不曾散去,而她的眼泪,更在这一刻决堤,一向自持的她,面对着电脑屏幕,捂住脸,失声痛哭,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一层又一层,无法停止…… 视频的最后,辰安附了她的照片,还有介绍,再一次拜托所有看见此视频的网民帮着寻找…… 纵然小鱼是第二次目睹这一幕,还是陪着她一起哭了,抱着她的肩膀,而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饶是蒋妈妈几十年阅历,这种冥婚也只听过,何曾见过?早也哭得不能自控。 只是这个时候,只有她是长者,她还记得这大事,不可误了吉时。 “小荷,不可再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赶紧梳妆换衣,姑爷可要来接了!”蒋妈妈把抱成一团的叶清禾和小鱼分开,托起叶清禾的脸,用纸巾给她擦泪,“赶紧的,还是去洗洗!再用冰敷下眼睛!这眼睛,都肿了!” 电脑里的视频已经结束,正在自动播放第二遍,叶清禾端直地坐着,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可是,眼泪,还是无声地,一幕一幕往下落…… “小荷啊!别哭了啊!也别看了!我们要看的是今天的婚礼!让姑爷看到你哭成这样,该多心疼啊!”蒋妈妈叫着她的名字,劝着她,自己却泪流满面。 “干妈……”叶清禾好不容易才哽出声来,然而,也只一声之后,便哽咽不止,“干妈……我……我也不想哭……不想他看见我哭……可……我忍不住……忍不住……干妈……您说……为什么有比我还傻的人呢?他怎么就这么傻……” 说完,扑进蒋妈妈怀里,再一次痛哭…… 蒋妈妈抚着她的头发,泪眼婆娑,“傻孩子,你们这一对傻孩子……小荷,不要再犹豫了,不管他家里是怎样的情况,不管他家人怎么样,就冲他这份傻劲,你也不用再犹豫了!这个男人,值得!” 如果说,昨晚蒋妈妈还教叶清禾有所保留,到了这一刻,却对这个姑爷百分之百放心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颤声,“干妈,帮我放水,我洗澡!” 虽然声音在颤抖,虽然眼泪依然在流淌,表情却已是坚定无比。 “好!”蒋妈妈抹着眼泪,兴高采烈地进浴室去了。 “干妈!有花瓣吗?”她提高了声音问。 “有!有!”蒋妈妈在里面欢天喜地地答应。 温水,干花。整朵整朵。遇水之后再度盛开,在水中伸展成最妖娆的姿态,淡淡的芬芳,自水汽间晕开,暖暖的馨香,瞬间充盈着浴室里每一个空气分子。 在蒋妈妈的搀扶下没入水中,冰肌雪肤,与那暗红色花朵相映成辉,红色愈艳,雪肤愈白,花瓣的馨香,随着水的温度一点点熏染,渗入她的发,她的肤,她每一个毛孔。 听蒋妈妈的话,用冰敷眼睛,冰凉的感觉将眼皮上的肿胀渐渐化去,她不知道,今天的她,该如何站在他的面前,如何,才能配得上这份完美的婚礼…… “干妈……”她轻道。 “在呢。”蒋妈妈应道。 “我……”她欲言又止,犹豫一阵后,问,“去借些化妆品来可好?”自她在此落地生根,彩妆那些东西,她全都弃了…… “好。”蒋妈妈起身出去了。 天色尚早,别人家的店还没开门,蒋妈妈恁是敲开了平日关系不错的一家小姑娘的门,说明来意。 小姑娘笑,“是小荷出嫁要化妆是吗?怎么不叫专业化妆的来?” “不,不用!”蒋妈妈笑道。 小姑娘还是把化妆品借给了她,她回到家,正好叶清禾要出浴。 细心地为她擦去每一滴水珠,拿出沐浴乳来,叶清禾轻轻挡住了,“干妈,不用……” 蒋妈妈一愣,明白过来,笑了笑,给她裹上浴袍,将她的头发一丝丝吹干,而后,呈上她的嫁衣。 肚兜、红衣,一一着上,蒋妈妈帮她束好衣带,叶清禾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蒋妈妈将她扶上轮椅,推着她出了浴室。 </ 小鱼在外等待,听得声响,凝目一看,惊在原地。 叶清禾低了头,手,下意识抚上脸颊,遮住那一道疤,绯色,迅速染了满颊。 “来,梳头。”蒋妈妈不曾发现她的异样,推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化妆品,已经借来搁在台上。 而她,却只是久久地坐在轮椅上,久久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没有动手。 “小荷,是不是不会化妆?卖鸭蛋粉的小姑娘就建议我们请专业化妆的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蒋妈妈从没见过她化妆,只道她不会。 蒋妈妈的话将她从臆想中唤醒,她眼睫微微一眨,失落涌现。 轻轻地叹息,她的手指在脸颊上轻抚,“干妈,小鱼……我……是不是很难看?” 蒋妈妈和小鱼这才把目光落在她的疤痕上…… 蒋妈妈连连道,“没有啊!哪有!我们家小荷可是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小鱼也道,“姐姐!你都不知道,你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我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了!真的好美好美!比那个孟清浅不知道美多少倍!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是吗? 她轻轻一笑。如果是从前,或者她还有几分自信,可如今…… 呵…… 她并非一个不自信的人,更不是一个看重外貌的人,纵然她从前有着惊世容颜,她也只当是寻常,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啊…… 总是盼着自己再美一点,再美一点点,才能配得上心里那个人啊…… 她打开化妆盒,开始给自己上粉。 她不爱化妆的,尤厌浓妆艳抹,可是,却在自己脸上上了两层粉底。 原本就白皙的脸,愈加显得苍白了…… 可她仍不满意,目光盯着的,只是自己那道疤,平日里忽视了,此刻越看却越刺眼,最后用了遮瑕膏,厚厚地上了一层,可无论怎么遮掩,都是遮不住的…… 她沮丧地将粉盒放下,低声道,“干妈,洗脸……” 蒋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荷,这点痕迹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啊!而且,姑爷从来就不在意这个!他可是一次也没提过!” 如果萧伊庭哪怕提过一次带她去整容,那都表明,他是看见这道疤,并且在意了,可是,自他出现,根本就没提过一个“疤”字,就好像,她脸上还跟从前一样…… 叶清禾轻轻一笑,“干妈,他不在意,我在意……打水来,卸妆吧……”再怎么化,也都是她了…… 蒋妈妈无奈,心疼之余,给她打来水,卸了这厚厚的粉底。 重归素颜,叶清禾望着镜子笑,笑容里几许空蒙,“干妈,您不知道,他啊,从来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自中学开始,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欢他,暗恋的,直接向他表白的,不计其数,据说,他的恋爱史,得从幼儿园开始追溯了……呵……这样一个人啊,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可高了,要小鸟依人,乖乖听话,身高至少要一米六八,走出去和他才协调,要温柔贤惠,孝顺父母,要聪明漂亮,能歌善舞,对了,他会拉二胡啊,而且拉得相当好,所以,他要一个能和他琴瑟相合的人,他还喜欢女孩子笑,笑起来要有酒窝……” 镜前,她的笑容缓缓放大,眸光柔软,好似回到了那些青葱岁月里,那个青春逼人,飞扬得意的少年,在她面前侃侃而谈地做着白日梦…… 她拾起梳子来,轻轻梳着自己的发丝,“这样的女孩,在他身边层出不穷,一个个地漂亮大方,多才多艺,我那会儿,就像一只丑小鸭,一个条件也不符合,漂亮二字跟我沾不上边,身高更是差了一大截,音律一窍不通,就连最起码的温柔贤惠也做不到,一天到晚对他凶巴巴的,别说酒窝了,就连笑,都很少笑……” “我来!”蒋妈妈从她手里接过梳子,帮她梳头,笑容可掬,“可是呢,最后姑爷还是喜欢你,不是吗?这就是缘分!” 她莞尔,眼中的光泽忽暗忽明,“我成绩好,是个乖学生,又掌管着他,他一直觉得我高高在上,一直惧怕我,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我心里,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和成绩没有关系……干妈……我现在……会不会真的配不上他了?” “傻孩子!”蒋妈妈将她的青丝梳得整整齐齐,正给她绾 髻,“我们小荷这么出色,我还嫌弃姑爷配不上你呢,如果不是看在他对你这么好,我准保嫌弃他!” 叶清禾笑而不语。自家人总是偏袒自家人的,在蒋妈妈眼里,她自然是大宝贝,可在别人妈妈眼里,总是自己的孩子好…… “好了!就这么绾着可以吗?”蒋妈妈给她梳了个复杂的头发,绕顶一圈的辫子,将她的头发托高,再归至脑后绾成髻,显得她的脸丰盈些,不至于那么小。 此般发式,自然是好看,可是,她脸上的疤痕也显露无疑了…… 她看着刺眼,初时想让蒋妈妈重梳,最好垂几缕发丝下来遮面,以盖住了瑕疵,可转念一想,算了吧,就这样…… 也没有再描眉化妆,因为哭过,眼睛和脸颊都有些紧绷感,于是重又涂了些润肤品,而后将礼冠戴上。 蒋妈妈梳的发式,刚好稳住了礼冠,金色流苏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微微一动,流苏便四乱晃动,如星,如绦,如华光四溢,间或几根打在脸上,微微的凉…… “看看!”蒋妈妈将她转过来,喜上眉梢,“真真美!我们小荷这是天仙下凡!” 忽的,不知何处,飞来一阵悠扬而轻快的笛声,将这小镇清晨的寂静划开,笛声清越而欢快,听着,应是那首《幸福万年长》,这曲子,倒是十分应景。 窗外,喧哗声渐起,不知是否是这笛声,惊醒了整个小镇…… 小鱼脸色一喜,“是不是萧哥哥来了?” 她立时扑到窗前,推开窗格往外看,一看之下,大声惊呼,“来了来了!真的来了!这是……哇……萧哥哥这是干什么呀!太帅了!太美了啊!” “啊?”来了吗?叶清禾一时失态,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小鱼赶紧跑回来,把她推到窗前看,“姐姐你看!好壮观啊!” 叶清禾心口一热,差点又哭了出来…… 透过遮面的金流苏,只看见一支船队,划开清晨的水面,由远驶近,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这是把小镇的乌篷船都请来了吗?每一艘船都扎了大红的绸缎,船上鲜花成簇,更堆满各式礼篮礼包。 船上的人不断朝着岸边扔礼篮,不认识的游客接到礼篮后个个欢喜雀跃的,而那些扔礼篮的人是谁?那些熟悉的身影是谁?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呢…… 而他,站在最前面那艘船头,穿着视频里那套红袍,意气风发,不断朝着两岸的人作揖…… 吹笛子的人……是辰安啊!就跟在他身后,将一首《幸福万年长》吹得人心随着化掉了…… 笛声悠扬,将船上的鼓声也带了起来,一时,整条河都被掀起来了,沿岸各家店铺均开了窗,应景地鼓掌欢呼,有条件的店铺,还有人从窗里伸出红绸来,随着音乐帮着挥舞,更了不得的是岸边的游客,一边看热闹,一边跟着笛声唱起了歌,整个小镇的清晨,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船队驶到了码头,眼看着他们就要上来了,叶清禾才慌慌张张地拉住蒋妈妈问,“干妈,来了,来了,怎么办?” 蒋妈妈笑道,“傻孩子,来了就来了呗,准备做你的新娘啊!我先出去看看!小鱼你在这做好准备,一会儿推姐姐出去,电脑里也是你扶姐姐衣冠的!” “嗯!”小鱼答应着,紧张地握住了轮椅的把手,低头问叶清禾,“姐姐,电视里演结婚都还要考新郎官的,我们要不要啊?” “啊?有吗?我不知道啊……”叶清禾此刻紧张兮兮的,哪里还能思考问题? 蒋妈妈出了房间,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她寻思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赶紧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却不是萧伊庭,而是两位老人,一男一女,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您好,蒋妈妈是吗?敝姓江,这位是我老伴,是清禾外婆的亲妹妹,今儿清禾大喜,伊庭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还好赶上了,我们作为娘家人,也来给清禾凑凑喜!” 蒋妈妈并不认识他们,回头叫叶清禾。 小鱼推着叶清禾一出来,于小嫚就哭着扑了过来,“清禾!我可怜的清禾!可把姨婆伤心死了……” 叶清禾心中也是悲戚万分,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人 世了吧…… “姨婆……”她泪眼模糊,拥抱着于小嫚。 江老赶紧走了过来,扶起于小嫚,“老伴啊!许许多多的话,我们都留着以后再说,清禾还好好的,有的是时间说话,现在可别把清禾一身衣服给埋汰了,也别耽搁了吉时,伊庭马上要来了呢!” “是!是!我真是老糊涂了!”于小嫚擦着眼泪,马上站好了。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江之永和他的妻子张萌。 江之永往前走了一步,眼中百感交集,可也止在了那一步,微笑,“妹妹,恭喜了!” “谢谢……”叶清禾在流苏的微微金光里远望他,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脸上已有岁月刻下的成熟印记。 张萌也上前一步,站在江之永身侧,递上她的礼物,“妹妹,恭喜你。” “谢谢嫂子。”她接了礼物,似乎,有些话要说,可是,却什么也不必说了…… 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之以微笑,所有的往事,青春的颜色,都在这个笑容里沉淀…… 门外响起了喧哗声,是他来了…… “姐姐!”小鱼紧张地唤她。 蒋妈妈要去开门,她深吸一口气,“等等!” 蒋妈妈的手停住,回头看她,却见她把手搭在了小鱼手上,双脚着地,缓缓地,撑着小鱼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却小心翼翼站稳了,抬头,微笑,金流苏摇曳出夺目的光华,“让我……站着迎接他……” 而后,向江老伸出一只手来,“姨公。” 江老顿时明白,女儿出嫁,当是要父亲将女儿亲自交给女婿的,可这孩子无父亲,他也就是娘家唯一的男性长辈了…… “嗳!”他应了,上前伸出胳膊。 叶清禾则挽了他的手,轻声道,“干妈,开门吧……” 店门打开,她眼花缭乱,只见一团团艳丽的红色涌了进来,却在门口处全都停步,她和他,搁了不过数步远的距离,相望。 她真的太美…… 他在她对面望着。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真是除了她,再无人能穿…… 金色流苏的掩映下,看不透她的容颜,然而,却因流苏的摇曳,她的黑眸愈加闪亮,若星,若钻,若琉璃,流光溢彩,霓焕美伦。雪白的脸颊,淡红的唇色,纤尘不染,唯一为之着妆的,只有那流苏的华彩,添光增色,镀金染泽…… 他的身后,苏苏、乔思,一进门的瞬间就泪流满面了,若不是有王哲和付真言分别拉着,她们早已冲了上来,将她抱个满怀…… 他没有想到,她会站着迎接他的到来。 此情此景,他已憧憬了千万次,而这一次,终于梦想成真,他却不敢相信了,唯恐,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要一眨眼,梦便醒来,而她,也消失不见…… “妹妹……”他轻唤她的名字。 “……”众目睽睽,作为新妇,终是有些害羞,加之之前一直紧张得不知所措,此刻,她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不应,他却是急了,眼睛也不敢眨,盯着她,小心翼翼地喊,“妹妹?老婆?宝宝?” 他觉得自己快哭了,难道这么久以来,他寻到她,他和她重逢,真的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梦吗? 叶清禾更加窘迫了,宝宝这个称呼,怎么可以在大家伙儿的面前叫出来? “宝宝,你答应我一声啊!”他急得喊,末了,顺手抓住身后不知道谁的手,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清禾,对那人说,“你掐我一下!用力掐我一下!” 被他抓住的,是辰安的手。 辰安疼得只皱眉,“你别掐了!痛!痛死我啊!你不是在做梦!清禾,你就赶紧答应他一声吧,我这手快废了!” —————————————————————————————— 9月的最后一天,祝各位亲亲们长假愉快~!!!这一更8000字,两更合成一更了哦~!! 第332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新三十条 萧伊庭回到家的时候,叶清禾正坐在窗前上着网。 木质的格子窗开着,她披着那件新婚时穿的红色丝质睡衣,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随着手指敲打键盘的节奏,柔软的衣襟袅袅地,漾起波纹。 他在门口看着,阴郁的眸子仿似也被这红色晕染了,开了晴,绽出融融柔光来。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归来而转身,她的模样定格在他的视线里,这般的她,如端坐的古代闺阁女子,美得如一幅画孤。 轻轻地走近她身后,将她搂住,下巴隔在她肩膀,而后往她颈项间钻。 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药香自她身上浸入他的呼吸里,浸入他每一个细胞里,她这显然是练习过走路而且泡过药浴了。 “在看什么这么着迷?我回来也不迎接我?”分明的,几许幽怨和撒娇的意味。 她笑,缩着脖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原来你是故意的!”他佯装生气,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她很轻,抱在手里觉得一点重量也没有,每次抱他,他总是担心,这么轻的她,会不会下一个瞬间就会从他臂弯里消失了…… 每每此时,他都会笑自己,这是被这段感情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他将她抱至床上,顶着她的鼻尖,叹息,“怎么办?才一会儿没见你,就心神不宁想得厉害。”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到底是怎样? 从前她不在身边时,朝思暮想尚可理解;后都云她不在人世,想得痛彻心扉也是自然;如今天天守着她了,原以为这颗想念的心,该安顿下来了,可仍然每时每刻为她悸动不宁。醒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确认她是否在怀抱里,出去小一会儿哪怕是买个早餐,回来第一眼就要看到她,这在一起了,反倒是比不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牵念,这是为什么? 她听了,心里如暖风烘着一般,舒泰极了。 “你想不想我?”他缠着问。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他这小孩讨糖吃般黏人的脾性是改不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她刚才一直在聆听,只要一响起脚步声,她的心就会加速跳动的节奏…… 这番沉默,却已经让他大受伤害,立马不高兴了,“好啊!你没想我?!” 能不这么无聊吗?“二哥……”她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光滑的衣料往下落,露出藕段一般洁白的手臂。 “别解释了!”他孩子气地把她的手臂扯落下来,起身,“我要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什么占据了你心里我的位置!” 他凑到电脑前一看,不过是在看电子书而已! 他把电脑关了,板着脸回到她身边,很是奇怪,“我说妹妹,你可是博览群书的学霸妹妹,怎么也看这种书?”关键是还看得连他都不想了! “呃……这书也好看啊!书里的男主都是极品男人,一个个用情至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她认真地说。 某人听了脸已经拉得老长了…… 她怎会没发现?笑着黏上去,“可是啊,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人……” “……”他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可是已经太晚了!“比不上我是不是?”他恼火地问。 “嗯……”赞他他还生气?这她可就不懂了…… 既然都比不上他她还看?那不是看他就够了?“书里的男人有多好?你说说!”他还真就较上劲了! 他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他越这样,她偏要闹一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瞪着他,“比如……深情又专一啊!自始至终只爱女主一个人……” “难道我爱过别人?”他相当有底气,问得气势夺人。 她抿了抿嘴,戳着他胸口,“幼儿园开始……” “我……”他语塞,“那怎么一样?!” 她也不跟他辩,另举差距,“人家男主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难道我不行吗?我不但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上得了床!”他大声为自己争取分数。 “……”三句话不离这件事……她 心里嘀咕了一句,小说里的男主都是七次郎……可是,也就只是在心里嘀咕而已,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且不说她是学霸妹妹,这种话太不符合她的身份,就说她一旦真的说了,后果是什么她大约猜得到,某人是不是要证明点什么给她看? “还有什么?”他继续黑着脸逼问。 “……”她想了想,“还有……” “够了!”分明是他自己要问的,却又不让她说下去了……“在你眼中,别人就那么多优点?”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一早就说了,全部加起来都没他好,是他自己在这乱吃飞醋,连小说里男主的醋也要吃!怎么说他也三十二岁了!不是二十二岁!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只要看见她和男生在一起就炸毛,现在到了三十二岁还越活越回去了,她身边没了别的男性,他就跟虚拟的男性们也要较劲? “气死我了!”他翻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把一张白纸拿了出来,举到她面前,“看来我要把这新三十条让你好好学学!” 新三十条? 她记起来了,结婚那天,他就拿了两份三十条出来,一份旧的,一份新的,她以为那份新的也是向她俯首称臣的内容,所以压根都没仔细看,难道其中有诈? 她听着他在她耳边念: 第一,萧伊庭自愿嫁给叶清禾为夫,终生为叶清禾服务,永不反悔,永不懈怠,毕生以叶清禾马首是瞻; 这听起来不错啊…… 后面是什么? 第二,叶清禾不能嫌弃萧伊庭,如果有一天萧伊庭老了丑了,还是叶清禾掌心里捧着的宝。 某人念到这里再次傲娇了,枕在她肩头,蹭着问,“是不是?是不是啊?” “……”她恶寒,难道这不是女生对男生撒娇的口吻吗?哆嗦了一下,回道,“哥,你那么重,我捧不动……” “你……”某人挥舞着三十条怒了,“你气死我算了!第三条!” 她提前做好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准备,实在想不出他的奇葩第三条是什么,他神奇的脑回路真的不是她能摸得透的了…… “第三条,因为萧伊庭千里迢迢投奔叶清禾很可怜,所以,叶清禾要负责萧伊庭情绪,萧伊庭不开心的时候,要哄萧伊庭开心,哄的方式很多种,最直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每天说一声‘我爱你’。” “……”原谅她吧,虽然做好了准备,可鸡皮疙瘩还是掉了满床…… 她憋着笑,起身来低头四处寻。 “你找什么呢?”他皱眉问道。 “啊……”她很认真的表情,“我找我的鸡皮疙瘩,得扫干净了,不然这掉的满床,睡觉磕得不舒服啊……”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他手握三十条,初时生气地瞪着她,后来也忍不住笑了,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再笑,再笑我就惩罚你了!” 她知道他的惩罚是什么意思,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声,最后,被他就地收拾了! 风平浪静之后,便是宁静而安详的夜,她睡得很踏实。 今晚的她很开心,睡着以后,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他睡不着,斜靠在床头凝视她含笑的小脸,心里一半柔情,一半煎熬。 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眉间,眼睑,唇角,轻轻地吻。 不知道触动了她梦里那一处敏感,她在睡梦中也笑出了声来。 起初,他以为她醒了,结果发现她闭着眼睛笑…… 不禁也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样的她,他真的满足了,此生再无它求! 将那张所谓的新三十条收好,其中的内容当然不是他刚刚所念的那么无厘头,那只不过是他临场发挥故意逗乐而已…… 起床,打开电脑,一个人在游戏里瞎逛。 已是子夜。 叶清禾翻身,下意识地往身边靠过去,却什么也没靠到,身体的重心莫名骤然一空,便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亮灯,可是却有电 脑屏幕的光照过来,她看见他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里,浓缩成一团暗黑的影子,一动不动。 他有心事? 否则,他不会再这么放纵自己玩游戏,至少,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的时间里,他会一直和她黏在一起,要么牵着她的手,要么抱着她,要么枕着她的肩膀。用他的话来说,睡觉的时候是人防备能力最低的时候,这种时候,如果感觉不到亲爱的人在自己身边,那做梦都不会安稳。 她在黑暗中意识渐渐清明,可是,他却不知道她已经醒来,而他坐着的姿势,一直不曾改变,甚至,她没有听见键盘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他动鼠标…… 她皱眉,起了床。 扶着床沿赤足站起,他仍然没有感觉到她的醒来…… 他是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入神? 她轻轻地,扶着东西挪到了他身边,虽然赤着足,可在静谧的夜晚还是有着轻微声音的,他却始终没有察觉…… 她更加迷惑了,一身红衣的,挪到了他身边。 如她所想的一样,他坐在电脑前发呆,右手虽然握着鼠标,却一动也没有动…… 终于,他发现她了,惊道,“你怎么醒了?” 说着,搂住了她,同时,发现她赤着足,脸色马上黑了,“怎么不穿鞋!凉了脚可怎么办?” 这么大热天的,会凉脚? 她不以为意的,顺势横坐在他腿上,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毕竟,两个人太熟悉了…… 她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轻问,“有事?” 他知道他的异样瞒不过她,他们同吃一锅饭,同住一所房,没有人比对方更了解自己…… 他诚实地点点头,“一点小事。” “不能对我说?”她略略瞪了瞪眼睛。 “不是不可以。”他直率地答,“而是,我想自己处理,可以吗?” 她点点头,不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吗?而且,她大约能猜到是哪方面的事…… 他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唇,“乖。” 她顺势攀上了他的脖子,像他那样,脸埋在他颈窝里,静静地贴着他。 “睡了,嗯?”他收拢了双臂,并没有把她抱去床上,而是依然抱着她,如哄小孩儿一般,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她浑身软软的,低缓的歌声,突然在夜里响起,“loving/you/is/easy‘cause/you‘rebeautiful,and/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 原本十分美好的气氛,十分动情的歌,到此戛然而止。 他正因她突然而起的歌声而诧异,因为她不是一个爱唱歌的人啊,然而,这首歌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一般,所以,很惬意地聆听了,可才刚刚有感觉,又停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唱了?”他期待地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唱了!你是歌曲和诗词的终结者!这辈子都无法好好唱歌背诗了!” 他一愣,大笑起来。 原来她还记得他当初的问题:妹妹,你把loving/you的歌词翻译一下,尤其第二句是什么意思来着?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揉揉她乌黑柔软的长发,笑问。 “什么怎么办?” “唔……你唱loving/you不是想履行新三十条的第三条吗?当萧伊庭不开心的时候,要哄萧伊庭开心,哄的方式很多种,最直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每天说一声‘我爱你’……”他把他瞎掰的第三条背给她听。 她也是略觉惊讶的,这个人不要太聪明了好不好?她的确是这个意思,可是被说穿就没意思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什么时候笨过…… 她想了想,抱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凝神细听,而后哈哈大笑。 她便趴在他肩膀上, 抿着嘴,也笑了,晶亮的眼睛弯弯的,如一芽新月,宁静而美好。 “有你,我真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他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现在睡觉了。” 说是睡觉,他却没有把她放到床上去,只是关了电脑,依然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她原本想提醒他,去床上睡吧,可是,这样的情景,却让她想起了那些小朋友睡在爸爸妈妈怀里,也是这般哄着就睡着了的画面。幼时,爸爸也是这么哄着她的呀,虽然,她自己已经没有印象了…… 忽然的,很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 于是不再催促他,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闭着眼睛享受他在自己背上一下一下地拍。 良久,他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她突然嘀咕,“二哥,背篇英语课文呗……” “……”还背?!他失笑,“你这是什么怪癖?把英语课文当摇篮曲听?” 第326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2 她终于笑了…… 礼冠上的金流苏也随着她的笑轻轻的颤,流光四溢开来,而她,却没有在这流光之中消失…… 他大喜,等不及江老牵着她走到面前,疾步走了上去,喜道,“宝宝……孤” “……”她嗔他一眼,可不可以不要在人前这么叫阙? 他见流苏后她的脸上飞了霞,眉眼之间娇羞婉转,心中一荡,更忘了形,笑道,“害什么羞?露露还叫辰安宝宝呢!” “……”左辰安无语,今儿老二结婚,可他为什么总是躺枪啊?胳膊上一疼,又被人给掐住了,这一回,却是露露,正一脸娇嗔地瞪着自己,他只好笑笑,这昵称外泄,也不怪他啊…… 人已到了跟前,江老将叶清禾的手交到萧伊庭手里,“伊庭,我今天站在这个位置实在是有愧的,清禾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我在她的成长之路上一点功劳也没有,可是,我还是希望,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好好照顾她,从今往后,可别再让她受丁点苦了……” 萧伊庭郑重地握着叶清禾的手,郑重地承诺,“姨公,我会的!” 而后,叶清禾便感到身体一轻,腾空而起,已落入他怀中。 “走咯!兄弟姐妹们!新娘到手了!”他兴奋地大喊着,抱着她出门。 “清禾!”门口的一群人,已经忍不住叫她的名字了,每一个人都激动万分。 叶清禾逐一看着这些人熟悉的脸,在萧伊庭怀中朝他们伸出手去:苏苏,乔思,小叔叔,辰安,辰安的露露,王哲,付真言,宁大哥…… 忍不住地和苏苏乔思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次的重逢,真是恍若隔世了啊…… 其他人,纵然是男生,也在这跨越生死之间的拥抱里红了眼眶。 “好了,不哭了!别耽误了时辰,快走吧!我们多的是时间聚!清禾,你太会找地方了,这地方我也喜欢,我打算长住一阵!你可要欢迎我!”苏苏从姐妹的怀抱中挣出来。 大家让开一条路,萧伊庭抱着新娘意气风发昂首阔步地出了门,直奔码头而去,经过吴潮客栈时,当然没忘记得瑟了一下…… 登船,起航,辰安的笛声再次悠扬,船儿在水面划开层层波浪,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两岸的游客驻足而立,不断有闪光灯闪烁,也不断有人跟着笛声唱歌。 她真不知他要将她带去哪里,可是,她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就如他每每将她负于背上之时,她从不曾当心过,他会将她背去何方,他之所往,她之所向,仅此而已…… 船队在小桥流水间穿梭,来到另一个码头,他背着她上岸。 穿行在游客熙攘的街道里,辰安提议,“新郎自己唱歌!我腮帮子都吹痛了!”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附议,纷纷叫好,并且一致要求要点歌,于是从《婚礼进行曲》开始点起,萧伊庭从《两只老虎》唱到《小二郎》,再唱《今天我要嫁给你了》,惹得大家大笑。 左辰安问他,“到底谁嫁谁?”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我嫁给妹妹!” 好吧,臭不要脸的人一点也没有笑点了…… 最后,他们允许萧伊庭自己选一首,唱给新娘听。 他背着叶清禾,轻唱:下一站你要去哪里,能否再让我还能陪着你,再扶你走过这片漫长的夜,你累了我还背你,下一站你要去哪里…… 他的歌声柔软而低婉,左辰安横笛,悠悠笛声伴奏,一时间,喧闹的街道瞬息沉寂,沉入他和笛音相合的歌声里…… 叶清禾趴在他背上,十四年,弹指一瞬间,不变的,是他耳背的小痣,是他背着她的时候,她总想去触摸它的感觉…… 街道愈渐熟悉,这是要回店里去吗?叶清禾有些疑惑,不过转瞬释然了,他们在这就一个落脚点,不回店里去哪里? 然而,她却错了。 就在和小店相隔几个店铺的地方,起了一个新茶楼,也是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窗户上还贴了红纸剪的窗花,古香古色的。 而萧伊庭把她背进了这里。 所以,这里也变成他们家的了? 进门,茶楼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厅布置成结婚礼堂的样子,很大,看起来应是两栋小楼打通拼起来了,一张汉式几置于行礼之处,礼台上,高堂的位置,坐了一个人——萧城兴。而在这厅里,济济一堂坐着的,是萧家所有人…… 爷爷奶奶,大哥大嫂,所有在北京的叔叔婶婶,还有萧伊庭堂弟堂妹们,全都来了…… 唯独没来的,只有姜渔晚…… 萧伊庭一直把她背到萧城兴面前,开始行礼。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婚礼程序:拜天地,拜高堂,而后沃盥。 小叔叔把清水端上来,萧伊庭原本要自己洗,她却轻道,“等等。” 汉婚的程序,看了视频之后她也有所了解,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移步到他面前,蹲下,亲手为他净手净面。 那一场婚礼所缺失的,这一次,再也不可有缺陷…… 接下来的共牢合卺,亦如此…… 他已饮过半杯酒,已食过共牢之肉,剩下的,当由她来完成。 仍是那碗,仍是那筷,红木几上,汉式的鼎内,有肉若干。 她手执红筷,将肉夹于自己碗中,吃下。 而后,小叔叔端了酒壶上来,只给他们的杯中注了半杯酒,正是应萧伊庭那句:共牢之肉,只等她来食,合卺之酒,等她来饮…… 几被撤下,两人双手紧握,终于全了这执手之礼。 叶清禾身体的状况,大家都知道,尤其萧奶奶,看着早已心疼不已,礼一成,就让萧伊庭赶紧好好扶着她,扶到自己身边来。 从私心来说,叶清禾在萧家历来默默无闻的,从不曾吸引别人半点注意,若不是萧伊庭在几年前娶了她,她还真没把心思放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姑娘身上,因为爱孙子,才关注了这个孙媳妇,发现她知书达理,又沉着冷静,倒是个难找的好姑娘,只是,这命不好啊…… 孙儿那一场和衣冠的婚礼,一直让她伤心到现在,结果,喜从天降,这孩子竟然还活着,孙儿要跟她真正举行婚礼了!她这两日原本有些不舒服呢,可一听这喜事病也好了,催着老头子赶紧来参加孙儿的婚礼。 来之前也听说了叶清禾的病,作为奶奶,她当然也希望孙子找个健健康康的孙媳妇儿,心中难免有些遗憾,可是,总不能因为人家病了就把人给抛弃了,这孩子早就是萧家的人了啊!而且孙子还那么喜欢她…… 眼下,萧伊庭把她半抱着放至身边坐着,萧奶奶掀起她遮脸的流苏一看,立刻捧着她的脸就流泪了,直说着,“可怜的孩子,真是受苦了……” 叶清禾自己,倒是真没觉得有多苦,可是,所有人却都说她苦…… 眼看老人为了自己伤心,她心中也不忍,伸手指来,轻轻给奶奶抹去泪水,微笑,“奶奶,我一点儿也不苦,真的,有爷爷奶奶疼我,这么多叔叔婶婶为我祝福,还有二哥对我这么好,我幸福着呢!” 叶清禾所言,原本发自肺腑,萧奶奶听了却更觉这孩子懂事惜福,心中对她更是怜爱,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套首饰盒来,交给她,“这个啊,是你爷爷娶我时给我的聘礼,也不值几个钱,你可别嫌弃奶奶寒碜,拿着啊!”说完,又对其他人道,“其他儿媳妇孙媳妇你们也别眼馋,不是我老太婆偏心,而是这东西的确不值钱,也就是个念想,我才一直留在身边没给你们谁,你们结婚,我给你们每个人的,都比这东西好多了。这么些年,我和老爷子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好不容易到今天,我就是可怜伊庭跟这孩子不容易,希望他们不管多艰难,也要顺顺利利到头。” 萧奶奶把盒子打开了来,一套金镶翡翠的首饰,项链,镯子,耳环,戒指四件。 “拿着,谢谢奶奶。”萧伊庭在一旁轻道。 “嗯,谢谢奶奶!”叶清禾收了,也算是正式得到萧奶奶认可。 心中却叹萧奶奶行事不同一般,但凡大户人家,特别像萧家这种子嗣众多的大家族,老祖宗要给个什么东西,通常都是藏着掖着的,就怕一碗水没端平,厚此薄彼让家人之间有了隔阂,可萧奶奶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就给了,谁都知道,虽然这东西不算顶值钱,可是萧奶奶心爱之物,意义上绝对不一样,给了谁分明就是偏爱谁的,不过,这也得萧家人都大气,不会在乎这些个虚的东西,萧奶奶才会这么行事罢了。 宴席就设在中午,萧家这么多 人,有人吃了饭马上还要赶回北京去。萧奶奶只把叶清禾留在身边亲近了一小会儿,便很体恤地放了她走,“去吧,和年轻人一块去,他们也一定惦记你了!” 萧伊庭带着叶清禾走了,汉式的婚宴,一桌就三两个人,他俩走了之后,萧城兴到父母身边落座了。 刚坐下,萧奶奶就问,“渔晚怎么没来?” 萧城兴一愕,“她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我都来了!她比我个老太婆还不如?”萧奶奶有些不悦,“这怎么说也是萧家的大事,你看在席的叔叔婶婶们,哪一个不是忙里偷闲来的?这也是给你面子!可她倒好,一个当妈的,儿子结婚她不来?” “妈!她是真不舒服,住院了,也怕给儿子带来晦气!”萧城兴给母亲盛了一碗汤。 “吃饭吧!说这么多干什么!”不喜说话的萧白羽指指萧奶奶面前的碗。 萧奶奶才不出声了,接过儿子递给她的汤勺。 而另外几桌则拼凑到了一起,久未见面的好朋友,以为已经生死两隔的好朋友,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诉说。 叶清禾,这个始终话语不多的新娘,成为所有人的中心,大家围着她而坐,争先恐后地道着别来之情,之前不合群的江之永夫妇,来自美国的乔思,年龄和他们差了一大截的小鱼,都因为她而紧紧环在她周围。 她仍是没有太多的话,反而听的时间更多一些,听苏苏和乔思喋喋不休地说着,小叔叔要插句话进来不知有多难,好不容易插一句,又被乔思凶,然后两个人就会吵起来…… 她看着,不禁笑了,这样的时刻,真美好…… 萧伊庭平时是个话多的,今天也不说了,只坐在她身边,一脸的满足,不时给她碗里加点菜,见她只顾着听说话而忘了吃东西,便给她喂两口,惹得朋友们一阵嘲笑。 他反正是个不要脸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她红了脸。 苏苏的嘴边不慎沾了一点蛋糕渣儿,王哲坐在她旁边看见了,微笑,伸出手去,在她唇边轻轻一擦…… 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萧家人相继离席而去,最后留下的,是萧爷爷萧奶奶,还有萧城兴,只是,他们也将乘坐晚上的飞机离开。 叶清禾这才想起,那一杯媳妇茶,萧城兴还没喝,她原本以为,是第二天才敬茶的。 于是立即请三位长辈上座,斟了茶来,她在萧伊庭的搀扶下跪下,双手接茶,一一奉上,“爷爷奶奶请喝茶,爸,请喝茶。” “乖孩子……”萧奶奶把她拉起来,“伊庭,赶紧给你媳妇儿坐,别把腿跪坏了!” 萧伊庭将她抱起,爷爷奶奶和萧城兴每人都给了个大红包。 “清禾啊,你是我带回家来的,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这里……一直很愧疚。”萧城兴指着自己心口,“好在,伊庭还算争气,总算把你给找到了,不然,我以后还真不敢去见你爸爸……乖孩子,看见你在这里生活得不错,我这心里也算好过些,你喜欢这里,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生活,伊庭早跟我说了,反正这小子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把他交给你管了,以后,还得你好好管着他,若是想念北京,偶尔也想起我了,就回北京来,北京还有你们的家,你们自己的家。” “爸爸给我们置了新房子,这茶楼也是爸爸买的。”萧伊庭轻声在她耳边解释。 萧城兴听了,笑着感叹,“是啊!这小子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若他娶的人是你,你们俩这一辈子我都承包了,要什么给什么,缺什么添什么,不缺,我也给添上!若是娶别人,就让他自己去挣!挣不到就睡大街!” “所以说,大哥,您这是一早就有预谋的啊!”萧城卓恍悟的样子。 左辰安也是一笑,想当初就预言,萧伯伯这是给老二找了“童养媳”在家养着,不想一语成谶…… 唯有萧伊庭一脸委屈的样子,“爸爸,我觉得妹妹才是您亲生的,我是抱来的……” 茶厅里笑声朗朗,一片欢快的气象,每个人都忽略了那小小的缺憾,这个婚礼,始终少了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又怎么能忽略得了?表面的欢笑里,暗涌着淡淡的忧伤。 这缕忧伤也在叶清禾心中一闪而过,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别的退路,唯有和他一起,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他说交给他处理的,她便相信他,再不犹豫…… 萧城兴和爷爷奶奶终于要走了,萧城兴却让司机先带爷爷奶奶去机场,自己随后。 “清禾,我去你看看你爸爸,你们俩也该去,伊庭,你不可大意了,就回门那天去看吧。”萧城兴道。 第333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爱是…… 她睁开一只眼,“摇篮曲你以后唱给一一听,我就要听英语课文。” 他无奈,“好吧,英语课文……”这么久没背了,他还能记得吗?只好凭着印象,磕磕巴巴地一半背一半自己编。 好在她现在不是过关的小老师,真的只需要英语课文催眠而已,无论他背对还是背错,都没有发表意见…阙… 只是一一?她还想着给他生孩子吗?在他看来,还是算了吧,有了她,他不再需要孩子了。他抚着她纤细的骨骼,暗想孤。 ———————————————————————————————— 第二天,萧伊庭说,要去z市订茶具,为茶楼开业做准备,临走,安排好了包括针灸在内的一切事宜。 “宝宝,我很快就回来,不要太想我啊!”他从不吝啬展示他的恶心,在她的店里,他指着她的脸,有所示意。 这是店里好不好?虽然暂时没有客人,但是门外人来人往的…… “唔,要我把新三十条拿出来给你看吗?第四条就是,老公外出要给送别吻,老公回家要给迎接吻,你昨晚的表现就很不乖了!”他唬着脸,执着地把脸凑在她面前,大有她不吻就不罢休的势头。 没办法,她只好厚着脸皮亲了亲他,这人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厚脸皮脸皮也跟着便厚…… 话说,她才不是因为那个破三十条才亲他的,别以为她还不知道三十条的内容是什么,她已经在今早看过了,她完全是耗不过他的赖皮才亲他的! 这下他才终于放过了她,不过,却仍不满足地在她唇上用力一吸才罢休。 刚好,有附近开店姑娘经过,瞧见了,也不好意思当面说什么,等萧伊庭走了,她们才进来,对叶清禾笑,“小荷,你和你们小帅可真热乎。” 小帅?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称呼? 女孩见她疑惑,便笑着解释,“你们家萧伊庭啊!现在被评为我们小镇乡村第一帅!我们都叫他小帅了,你没意见吧?” “……”第一帅?还乡村第一帅?她倒是没意见,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见…… 女孩见她傻傻的反应,乐了,“小荷,你不会吃醋了吧?哈哈!这么出色的老公,真不知道你修了几辈子的福修来的!我们啊,只有眼馋的份了!你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小镇各大未婚女店主都已经把小帅作为目标了,要嫁就嫁小帅这样的!” 她扬了扬眉,不禁在心中暗叹,她就知道,这家伙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 她没说话,可人家女孩却说得可来劲了,一会儿踌躇满志,一会儿沮丧叹气,“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萧小帅,哎,还是你小荷有福气,走了!” 自从萧伊庭来到小镇,就在小镇未婚姑娘们中间引起不小轰动,而举行婚礼之后,这轰动还波及到已婚妇女群体之中,女人们茶钱饭后都在讨论这个想不明白的问题,这个帅小伙子,听口音是正宗北京人,能从首都来到这个破小镇,还守着一个不能走脸上有疤的姑娘,实在让人想不通,而非但是守着,还进进出出地都背着她,好似家中里里外外也全是他打理,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只叹人同命不同,命运弄人,自己遇不到那么好的人…… 下午的时候,开始下雨。 其实,这两天有台风预警,早上的时候,她是不想让萧伊庭出去的,可他固执得让人头疼,非要赶着出去。 她十分着急,打萧伊庭电话,让他今晚别急着回来了,而后,也告诉了杜老一声,让杜老也别来给她针灸了。 雨越下越大,她早早落了店门,休息。 说来,人真是不能骄纵的。 在没有他陪在身板的时候,自己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辛苦都能坚强地挺过来,如今有了他,反纵容得分外娇气了。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早点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会儿觉得怀里空空的,难以安神,便抱了他的枕头在怀中,怀里倒是充实了,可莫名的,心里却空了起来…… 哎…… 她不由叹气,分外想念昨晚他抱着自己一边拍一边哄她睡觉的情形。 越想越清醒,越躺越精神,她索性扔了枕头,起来玩游戏。 < 话说这个游戏,自从他真人出现以后她就没再玩过,当初之所以会再进入游戏,也是因为心中那份舍不弃的怀念,而并非还真正对游戏抱有兴趣,如今真人在怀,她还去怀念那个假人干什么? 果然,登陆游戏以后,她转了几圈,就没兴趣再转下去了,帮里的兄弟们见她上线,倒是纷纷出来打招呼,还叫她夫人啊嫂子之类的,更多的则是问他们夫妻俩怎么最近玩的少了…… 她有一茬没一茬地和他们聊,聊得最多的当然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可聊得越多,她的想念也越多。 外面暴雨如注,打在木质的窗格上啪啪巨响,也打在她心上,每想一声她的心就抖一下,无端地,还生出些怕意来。 再无心思和他们聊下去,草草道了晚安,下线。 回到床上,捧着手机,还是给他发信息了:二哥。 没回…… 她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回她的信息…… 这是什么情况? 二哥,在干什么呢?她又问。 还是没回! 她着急了,窗外雨点的节奏如密集的鼓点一般,敲得她心慌意乱。 立即拨了电话过去,倒是接通了,可是却没人接…… 她顿时六神无措,不接是什么情况?不能接?还是不方便接?还是没听见?还是…… 最后她都想到意外事故了…… 可是,她又不敢再打,毕竟他之前的工作性质使然,总有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虽然他现在离开北京了,但他这两天的反应有点奇怪,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胡乱打电话给他增添了麻烦怎么办? 但,他不接电话,对她是怎样的煎熬? 她捧着手机,紧紧地盯着屏幕,紧张地等待任何一个可能是他的回音,当手机终于一震,有短信来的时候,她激动得快要哭了,结果一看,竟然是条垃圾短信! 这一次,她是真的受够了,将手机一扔,当真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却听得外面门响,她屏住呼吸,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走近,轻,稳,而熟悉,如果她不是精神过敏,那就是他…… 再度门响,是卧室门开了…… 灯亮,他站在了门口,浑身湿漉漉的,淋得像只落汤鸡,冲着她笑,“妹妹。” 她呆了片刻,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反应过来,刚哭过的她,再度大哭起来,扑进他怀里,捶打他的肩膀,痛诉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 他慌了,怎么哭成这样?真是越来越不像那个冷静的妹妹了…… “你打电话了?我没听见啊!一路往家赶呢,雨太大,路又不好走,真没听见!对不起啊!”他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他这一身都湿透了,她扑得这么紧,不是也得湿了吗? “回家?”她想起什么来,更是哭着埋怨,“谁让你回家的?不是不让你回家了吗?这么大的雨!” 他呵呵一笑,“不回来,看不到你,心里不踏实……”爱你,就是无论多大的风雨,都要奔回你身边的心…… 她听了,更是受不住,抱着他大哭出声。 他无奈了,用力推着她,“乖啊!别抱着我,等下再抱,我这一身水呢……” 她哭着不愿松开,反而将他脖子搂得紧紧的,“不!我偏要抱,偏抱……”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再度无奈…… “好好好,你抱!抱……”他将她也抱起,“那你抱着我去洗澡好不好?” “……”她这才傻眼了,清醒过来。 第327章 浮生几许 一梦如是:今夕何夕3 夜,笼罩下来,藏匿在河岸延绵亮起的红灯笼之后,隐匿在月上柳梢的轻梳树影里。 茶楼里,灯火通明,这场婚庆从中午一直延续到晚上,大家伙还意犹未尽,想起来这一下午都在这聊天,还没参观他们的新房,便嚷着要进去看一看。 萧伊庭为难地看了眼叶清禾,似乎不愿,这就更加勾起了大家的兴趣,顾不得萧伊庭是否同意,一窝蜂地上楼,进去了阙。 一室的大红锦缎自不必说,引人注目的,是墙上两人的照片,并非常见的婚纱照,而是——结婚证…… “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辰安大笑,这二货,总是二得让人大开眼界孤。 叶清禾被萧伊庭放在了红缎铺就的新床上,诸多女友见了这样的“婚纱照”也是大开眼界,冲叶清禾挤眉弄眼地笑。 小叔叔深为遗憾,一手搭在了叶清禾肩膀,“姐姐,我有这么一个丢脸的侄儿真是感到万分惭愧,都怪我没有好好教他……” 萧伊庭立马拍掉了小叔叔的手,将叶清禾搂入自己怀中,据理力争,“怎么丢脸了?我怎么丢脸?我这是在向我妹表忠心,结婚证时时高悬,提醒我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你们呢?露露,你家辰安有我这么忠心耿耿吗?等会我跟你说个事,关于辰安的,我单独跟你说!” “我有什么事可让你说的?”左辰安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些点儿背,老是躺枪…… “嘿嘿……一年一前,那个晚上……”萧伊庭说到这里不说了,冲露露嘘了一声,“露露,这事儿还是不要在大伙面前说的好,你懂的。” “什么事儿啊?”夏晚露眼神在他两人之间游移。 左辰安眼神一狠,“二子,我可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上,我只知道,你今晚能不能当成新郎,这柄儿还在我们手上呢……” 萧伊庭气焰马上下去了,对夏晚露一笑,“露露,没事……真的没事,我瞎说的……” 左辰安走过去,把他从叶清禾身边拎了过来,对叶清禾道,“清禾,他不是要对你表忠心吗?贴个结婚证就算了?那可不行,怎么的也要写个保证书什么的,这事他擅长,是他的拿手好戏!” 萧伊庭早有准备,“何止保证书?我全准备好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来,交给叶清禾,“主动请求法官判决,自愿终生监禁,永不减刑。” 众人一看,几个房产证,几张银行卡…… “老婆,谢谢老婆肯收留我,这是我们所有的财产,交由老婆大人保管,爸爸说的,从我十八岁,他就把我交给你管了,请你继续管下去,这是从前的三十条,这是新三十条,一定谨遵六十条,永不犯错。”他又拿出两张白纸来,一张已经很旧了,可是还保存得很好。 “什么三十条?”左辰安一把抢了过来,先看那张旧的,念道,“我萧伊庭自愿在今后的六年内遵守以下三十条……1.早上五点半起床,读四十分钟英语,2.上课认真听课,笔记自己做……如违反前五条,罚扮小乌龟在地上爬圈,爬多少圈由犯错程度来决定……” 左辰安念到这里,哈哈大笑,“二子!我说你后来怎么脱胎换骨成学霸了,原来秘密在这里啊!我想起来了,有次我俩在网吧玩,你被清禾逮住,清禾就说了一句乌龟,你就乖乖爬回去了!太好笑了!” “还给我来!”萧伊庭脸色黑黑的,伸手去抢。 “我再看看!”左辰安跳至一边继续念,“所以零用钱归妹妹支配,凡需用钱,一块以上请写书面申请,妹妹批准后才能给……”他快笑得岔不过气了,“哥们!我真是……我终于明白了……合着你一直坑我和老大的钱,原因在这里啊!你根本就没钱!哥们,你还装什么……” 萧伊庭不抢了,反而走到夏晚露身边,“露露,看见没有,这就是是否好男人的标准,好男人都是把钱交给老婆管的,不信你问老大,老大你过来,你的钱是不是都交给囡囡?” 宁震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啊?我……我还没有啊……”话说他是想给的,可是囡囡还不肯收不是…… 左辰安笑,老大这个慢半拍的,什么时候要他配合他都那么实诚…… 王哲出来证明了,作为他俩共同的同学,他最有发言权,“我证明,萧伊庭只要听见‘你妹来了’这四个字,立刻全身冒汗,腰酸背痛腿抽筋!” “确实!我也证明!”苏苏也没错过这个取笑萧伊庭的机会。 “我也证明啊!我侄儿在学乌龟爬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萧城卓从不错过踩他侄儿一脚的机会。 萧伊庭干瞪眼,“这有什么?怕老婆不是中国男人的传统美德吗?我有美德我骄傲!” “行!美德先生!妹管严先生!现在就来发扬一下你的美德吧!现场地,表现一下你对老婆的忠心,给我们展现一下乌龟爬是怎么爬的!”左辰安笑眯眯地说。 “……”萧伊庭傻眼,话说太多必自毙…… 叶清禾却把他拉至身边,发话了,“不可以,辰安,他只是我的小乌龟,只能在我面前爬的。” 从来不在人前热切的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出乎意料,萧伊庭紧紧搂着她,在她脸上一亲,“谢谢老婆!老婆万岁!永远为老婆服务!” “二嫂,这游戏没法玩下去了啊……”左辰安笑笑的,原本是准备了一大套闹洞房的节目,这才开始呢,难道闹洞房不是随着兄弟们随便闹吗?清禾这护犊子的,护得太厉害了…… 萧伊庭连连对他作揖,意思饶过他算了,“三子,哥们我这么辛苦,我多么不容易,我都这样了……” 最后,是宁震谦发了话,“算了,三子,老二的确不容易,我们走吧,把时间留给老二,大家闹了一下午也够了,都散了吧。” 老大既然这么说了,左辰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暗一笑,替老大担忧,大哥,你还是特种兵出来的,你可忘了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和囡囡举行婚礼的时候,你看有人会不会轻易放过你!别忘了,老二属性——赖。 大伙儿终于是走了,将这个夜晚留给了他们。 她头上戴着的礼冠早已取下,一张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这一日的激动而略带红晕,淡色的唇瓣也若染了蔻脂一般,颜色鲜艳,最为夺目的,是那双眼睛,在这般颜色的映衬下,如满泓清水里坠落星子三两颗,璀璨华丽,水润盈盈,偶和他目光一触,便生出万种风情来,他的目光便如被磁石磁住一般,再也分不开了…… “妹妹……”他凝视着她,喃喃的语气,“你可知道,为什么我选在这一天婚礼吗?” 她微微一笑,她如何会不记得?“二哥,十四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相遇……” “是啊……”他相信她是记得的……十四年前的今天,瘦瘦小小的她,穿着充满乡土气息的衣服出现在他家的客厅里,刘海遮住了半个脸,再戴一副黑框大眼镜,他连她长什么样子也看不出来,而今,那个小黄毛丫头,不仅出落得如天仙般美丽,还穿上了他为她制的嫁衣…… 他温热的呼吸扑来,喷在她脸上,痒呼呼的,她下意识躲了躲,却被他噙住了双唇。 “妹妹,我真不敢相信……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在做梦……”他吻着她,渐渐深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逐渐绵软地倚在他怀里,他指尖灵活地解开她嫁衣的束带,红衣散落,露出她纤细雪白的肩膀,和那一抹鲜红肚兜,肚兜上那一朵白荷,随着她凌乱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几片相叠的墨色荷叶,衬着白色粉蕊的荷,在大红色绸缎的底色映衬下分外惹眼,随着他手指的活动,白荷墨叶渐渐挤变了形状,那花瓣,那原叶,似要被他从红锦上扯落下来一般…… “妹妹……”他的呼吸已经如火一般热,喘气声不止,却停下了动作,只将她抱入怀里,紧紧地按着她的身体,往自己身上贴…… 第32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琴瑟 “去洗澡……”她的声音也略显沙哑,一双水眸莹润欲滴,在灯光下蒙上一层梦一般迷醉的色彩,双颊更如染上浓浓的玫瑰花汁,娇艳动人。 他闷哼一声,将她抱了起来,直奔浴室而去阙。 褪去红装,如莲花一般绽放的身体,在盈盈水波的荡漾中,透亮玲珑。算不上丰腴,可是小巧而精致,愈加勾起人心中的疼惜…… 他的手指,划过她如丝缎般光滑柔软的身体,却无法再做到像之前那般细细地给她洗净每一寸肌肤,身体里燃烧的那一团火,越演越烈,最后,似乎连指尖也着了火,触在她的身体上,烫得他手指颤抖,呼吸难稳。 “不洗了!”他给她草草洗完,用浴巾将她一裹,便抱出了浴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而后,自己冲进浴室里孤。 叶清禾躺在床上,仅以浴巾裹身,等待的过程中,打量着这属于他们的新房。 除了这床头的结婚证,其实还有一个极大的亮点,便是墙上的另一幅画——琴瑟。 皑皑白雪,红衣瑶琴的画作,已经完成了。他和她共同之作,谁也没去要求它必须是怎样一副专业巨作,只是谁有逸致时,谁便去添上两笔,或者两人同时作画,那样的画面,早已经在彼此心中/共存,而他们,又是如此心意相合,完全无需沟通,便可意会,所以,这幅画完成之时,彼此都感觉,恰恰好地达到了彼此想要的理想意境。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床头的结婚证给吸引了,谁也没去想,这是怎样一幅画,不过,原本能看懂这幅画的人也不多,他们中就辰安和宁大哥知道吧…… 呵,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他把这幅画拿去装裱之后会挂在这里,亏她还每日等着他把画裱好拿回家来替下家里那张结婚证呢,话说他成日守着她,哪里还有时间来装修这个新茶楼? 边想,边等他出来。 然而,等了许久,等到她身体都凉了,才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 他走回到她身边,出现时的形象和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难道他不是应该全光着,最多裹条浴巾或者穿条内/裤金光闪闪地出现在她面前吗?如今却是转了性了?穿得整整齐齐的?他学而时习之的功力达到了新的境界? 却见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取出一件大红色睡袍,给她除去浴巾,再穿上它,还端端正正地给她把睡衣带子束好了。 然而,他自己则蹲了下来,从浴袍里捧出她的双脚,开始例行每日的按摩。 原来如此…… 她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在这样的时刻,他还能不忘记给她先按摩,可见,他真的长大了…… 在按摩的过程中,好几次不小心,她的足尖都触到了他某个地方,她隐隐觉得不对,怀着对一切可疑学科都要一探究竟的学霸精神,她刻意地神足去试探,去轻踩。 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探明白了,真的是软绵绵的…… 那他刚才的激动呢?是怎么回事? 诧异而担忧,她再次伸出脚去,在他某处探索…… 终于,他爆发了,抓住她的脚轻声呵斥,“老实点!” “……”她不是不老实,而是眼下状况异常啊!他怎么会……?他这些年也的确是挺苦的,因为自己的缘故,一直在隐忍,现今都三十二了,还没尝过几次甜头,所以他现在是…… 她心中顿生同情和内疚,双脚环住了他的身体,双臂也将他的头搂至自己胸前,无限疼惜,“二哥,对不起……” 他一头雾水,“什么对不起?” 她挺难过的,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理由来,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在心里暗暗思忖着以后怎么办…… 她柔软而温暖的手在他皮肤上摩挲,他有些眩晕于这样的幸福了,起身站起,并顺势将她也抱了起来,而后,一起倒在床上。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乖,睡觉了。” 真的,就这么睡觉了? 她心里愈加觉得难过,趴在他怀里,伤感涌来,也有些不甘心,膝盖拱起来,轻轻地又顶又蹭的。 他再次将她抓住,“听话,老实点啊!” 于是,她便真的老实了,只是情绪低落…… <白天的婚礼,虽然她一直被他负于背上,可是,也折腾得够呛,加之身体的缘故,这会儿却已是极累了,没多久,她就沉入了梦乡,而他,搂着一身红衣的她,犹自清醒。 这傻姑娘,是要干什么呢?这么反常的,一直挑/逗他? 他记得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也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些什么,他不是不想,给她洗澡的时候,他都快要爆炸了,可是,她还没好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万一承受不起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为了避免自己在抱着她的时候控制不住做出“禽/兽”之事来,他刚才在浴室待了这么久,足足放空了两次才回来的,可她,却在这蹭啊蹭的,是要他再次起火吗?那他可就保不住自己是否还有那么强的自控能力了,要知道,今天他可是连让用手都不敢尝试,只怕自己反过来将她扑了…… 无论如何,今天,终于是圆满了…… 他埋头于她颈项之间,闻着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脑子渐渐迷糊。 外面夜游小镇的乌篷船来来去去,欢歌笑语声却慢慢远离,一颗心,如同落了定一般,分外安宁…… 终于,在这样的安宁里,入眠…… ————————————————————————————————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叶清禾进厨房查看汤熬得怎么样。 新婚第二天,她就趁萧伊庭不在,打电话把蒋妈妈从自家店里叫了来,托蒋妈妈去给她买些材料,她要给萧伊庭熬汤进补。 蒋妈妈看着写了材料的单子,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马上一刻也不容缓地出门去买了,这可是大事…… 要瞒着几乎时刻守在她身边的萧伊庭给他做汤谈何容易,藏着掖着的,也只是不想伤他的自尊而已…… “你又在干什么?”身后他的声音响起,吓得她手一抖,汤煲的盖子差点打破了…… “买菜回来了?”她的轮椅转过来,面对这他笑,心中有些虚。 “不都跟你说了吗?等我回来做早餐!等我回来!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他一边斥责她,一边把菜放下。 她移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腹部,娇娇柔柔的语气,“二哥,我可以的,又不难……” “不行就是不行!看来我又得对你下禁令了!从此以后厨房不准进来!”还煲汤,万一烫到了可怎么办?这丫头,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她抱着他腰的手臂却紧了紧,语气也多了几分委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废人……” 这话说的,他心里一疼。 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没说你是废人,你这双手啊,用来写写字,画个画儿,就行了,其它的,都有我呢!出去玩去吧!” “……”这话多像对小孩子说的……什么叫出去玩去吧……她没和他争,老老实实松开手,却磨着他,“那你把汤喝了。” “嗯,老婆煲的,当然要喝了!”他拍拍她的头,把她推了出去。 茶楼里很空阔,新婚伊始,他们还没打算开业呢,她的轮椅在空阔的厅里,十分方便。 挨着桌子,她把轮椅停了下来,双手趴住桌沿站起,开始扶着桌子练习走路。 没多久,便走出一身汗来,听见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真乖,越来越能干了!” 没错,她的确是比之前能多走几步了,她内心也十分欢喜。 “来,先吃早餐,今天我们得去看爸爸妈妈呢。”他已经把早餐端了出来,除了那汤,全是他做的,他越来越全能了。 她慢慢挪回来,却在中途被他截住,直接抱回了桌边。 有红豆汤圆! 她暗喜。 他看见她发亮的眼神笑了,“我看啊,我们以后这茶楼干脆自己卖红豆汤圆得了,吃到你不愿吃!” “不会的!”她对红豆汤圆的热爱永远也不会消褪啊! 他笑着把一碗汤端到了她面前,“你也喝。” “……”她喝?她怎么能喝? 他这个习惯真不好,好东西都要给她分一半,可她真的不需要这么好的东西啊…… 前两天的,她都趁他不在倒掉了,今天也等机会吧…… “咦,怎么不喝?快喝啊!”他催促。 “……烫……我再等等……”她找着借口。 一直到早餐吃完,她那碗汤还没动。 “快喝了,我收碗了!收拾好就出发!”他再次催道。 躲不过去了,只好另编借口,“二哥,我看这个……我还是别喝算了……” “怎么?”他狐疑地问。 “这里面,我加了些进补的中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喝……”她指指汤碗。 他转念一想,“也对,还是别喝为妙,我喝了吧……”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把她那一碗也喝得干干净净…… 而后,他便站起来收拾碗筷,她则一直盯着他某个部位看,喝了三天了,多多少少应该有些效果了吧…… 而他,浑然不觉,快速收拾好所有东西之后,叫上蒋妈妈一起,上山去看亲人。 驱车前往h市,来到墓园。 拜祭之物由蒋妈妈拿着,他则全程背着她。 再一次地和他一起并肩站在墓前,已经相隔数年了,每一次来看父母,都对父母说,她很好,你们可以放心,而这一次,是真正地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爸,妈,我很幸福,你们真的可以放心了…… 墓上挂着的白色纸花经过雨打风吹,已经只剩零落几星,可是,依然表明,是有人来看过父亲的…… “咦,谁来过?”她不禁低语。萧城兴虽然三天前来过,可是,这种纸花只有清明才用,不会是他挂上去的,而且,就这纸花被雨打成这般样子,也定然是有些日子了。 他闷闷地,在那摆弄东西,“我。” “你?”她惊讶地问。 “嗯,每年清明。”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哑然,如哽在喉。绝非不感动…… 她自己的性子,偏冷,且不循常规。在她看来,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未必要将之付诸形式,父母下葬的那天,她都没有流泪,可她相信,全世界没有人比她在那天更难过,就如,这些年东奔西走,她来给父母扫墓的时间少之又少,可那并不代表她不思念父母,反之,她走到哪里,对父母的思念便随之哪里,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惦念父母…… 可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人…… 在她不在的时候,替她尽孝,在她思念着父母的时候,也和她一样惦记着他们…… 爱之所爱,痛之所痛,也便只是如此了…… “二哥……”她扶着墓碑站立着,轻唤。 她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般的呼唤,就表示情动了,他懂。 于是抬起头来,冲她一笑,“傻呢,你爸妈不是我爸妈吗?我来看看自己爸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墓碑有些凉,她的脸贴在上面,心里却热热的,“二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来的?” “我想想……”他微一沉吟,“嗯,从你去美国之后吧,最初是来告状的。” “告状?”她微微惊讶。 “是啊,来告状!为什么丫头这么笨!我那么爱她,她却从不把我放心上!为什么丫头这么不乖!家里这么温暖这么好,她就是不愿意待!”他分明很少说爱字,突然这么顺畅地说出来了,他自己也丝毫没有察觉,好像,这个字再寻常不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听在耳里,轻轻地笑了。爱这个字,在他们之间,真不需要再用语言来表达,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空气的气泡里,都满满的,充斥着爱,她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恰恰相反,却是太放在心上,她也不是不知道家里有他多么温暖,她知道,所以,最终才回到他身边,如今,就是赶也赶她不走了…… 忽又想起,那年回家,也是有人在她之前祭奠过父母的,那时一直不知是谁,后来也把这事儿给忘了,当然,那时候不可能是他,可又会是谁呢?姜琮文吗?不太可能。姜琮文去拜祭外婆倒是有可能的,从那些蛛丝马迹里,能 看出姜琮文和外婆有些往来,可是,却无可能去拜祭父亲,毕竟,他是长辈,难道是因为当年的案子内疚才会来吗?也许吧……或者也有可能是萧城兴,当时自己认为是父亲的学生,现在想来,也仍然存在这个可能性……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也真正的,全部结束了…… 剩下的时光,便只剩她和他,他们的世界,再不会因为任何纷扰而有变化…… “过来,别傻站着,跟爸爸妈妈说几句话。”他搀扶着她,立于墓前。 “我已经说过了!”她浅浅地笑着。这是第一次真真实实心中再无半点心事地在父母面前笑,他们,必然也是喜欢这样的小荷,希望他们的小荷永远这般吧? ———————————————————————————————— 长假第二天,祝各位亲亲假期愉快~! 第329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姑娘,看什么?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暖暖的,“说了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会告诉你。”她笑。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的亮光渐渐沉淀下来,心中默念,“爸,妈,我是来领罚的,我没有把妹妹照顾好。所有的过错,都在我,是我的错,我的疏忽,我的不成熟,才让妹妹受了这么多苦,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妹妹,你们那么爱妹妹的,也舍不得她受苦是不是?从今往后的生活里,求爸妈保佑妹妹,让一切都苦痛远离她,如若再有任何的苦需要承担,请爸妈将之转移到我身上,妹妹她,再也经不起一点点风吹雨打了……阙” “你说了什么?”叶清禾见他在那发愣孤。 “我也不告诉你,是秘密!”他说。 蒋妈妈却在一边念念有词了,“先生,太太,我也许久没来看你们,哎,你们走了这些年,小荷无影无踪,我老婆子真是没脸来见你们,现在小荷找到了,还嫁了这么好的夫婿,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先生太太,保佑这俩孩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叶清禾和萧伊庭相视一笑。 在山上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烈了,萧伊庭怕晒着她,着急着下山去。 “二哥,去看看外婆吧!”叶清禾提醒他。 “哦,对!我真是糊涂了!”他庆幸所带祭品足够多,便背着她下山,再开车去另一个山头。 外婆所葬之处,虽然在同一个墓区,但是却要过去两个山头,那边的墓地年代已久,管理和建设都不如这边。 登上山顶,寻到外婆的墓,却发现,这墓已急需修缮了。 “这墓地选得相当不错,爸妈当初是请风水先生看了吧?站在这里,就是坐拥群山的感觉,不过,这地方,靠着崖,年代久了,容易塌陷啊!”他绕着墓查看,“这坝当初没砌好,妹妹,我们找墓地的人重新砌一下,再围一圈加固,不然遇上大暴雨或者山洪什么的,只怕要塌掉了。” “嗯。”其实,就像现在这样,有个人当家做主的感觉,还真好…… “来,先拜祭,我们再去找人谈。”他让蒋妈妈扶着叶清禾,自己把祭品拿出来。 只在外婆墓前稍作停留,他看着这越来越烈的太阳,为她着急,也忧心她站得太久累着,很快就背着她下山去找人了。 和墓地管理人员谈妥之后,已是中午,既来到h市,索性带着她去了杜老先生那针灸,如此,回到小镇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了。 他背着她回茶楼,却见茶楼门口,小鱼正坐在那等呢。 “小鱼!”叶清禾在她背上叫她。 小鱼看见他们,开心极了,把身边的竹篓拿给他们,“姐姐,我爷爷钓到的鱼,野生的哦,虽然个头小,但是比外面买的好!” 打开了茶楼门,让小鱼进去,大热的天气,也不知小鱼等了多久了,赶紧让萧伊庭给她倒水喝,“小鱼,你和爷爷也是要多补身体才行的,不要把好东西都拿给我来!” 小鱼不以为意,捧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笑着说,“姐姐,马上要开学了,我就没那么多时间来找你玩儿了。” 叶清禾心中柔柔软软的,轻道,“好好念书。” “嗯!我会的!我要向姐姐学习!”小鱼点着头,表情坚定。 叶清禾温婉一笑,“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姐姐。” “姐姐,不会有困难了!小鱼很能干的!”小鱼的笑容,阳光而自信,完全不是当初医院那个病恹恹的小姑娘了。 这个回答是叶清禾预料之中的,她体恤小鱼和爷爷相依为命,在生活上必然艰苦拮据,但这个姑娘的倔强劲儿一点比当年的自己还强,定然不会再接受她的帮助,她也没再主动坚持,以后暗地里关注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接济,否则,还加重了小姑娘的心理负担。 和萧伊庭又说起墓地之事,小鱼耳尖地听见了,插言道,“是xxxx墓区吗?” “是啊。”叶清禾笑答,“你知道那个地方?” “好些年前我爷爷在那做事呢,后来年纪大了,我又要治病,他才没做了。”小鱼道,“姐姐有亲人葬在那吗?” “是啊!外婆,爸爸妈妈都葬在那里,这次想重新 给外婆俢坟。”对这个孩子,叶清禾倒有什么说什么。 小鱼遗憾地道,“可惜我爷爷现在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不然我爷爷的活是顶好的,尤其打碑打得好,那个墓区早年的好些碑都是我爷爷他们打的。姐姐家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说不定也是我爷爷打的碑呢!”小家伙只想和叶清禾亲近,只想和她再多一点点关联,所以什么都问。 叶清禾也没瞒她,把名字都说了,还开玩笑让她回去问问是不是爷爷打的碑。原本,现在就已经没有可以忌讳的事了。 小鱼还真的应承了。 小鱼带来的鱼,就此作为晚饭菜烹饪了,原要留小鱼吃饭,可小鱼却要回去给爷爷做饭,不肯停留,她只好随之去了。 晚上依然熬了汤,给萧伊庭饭后再补的。 他晚饭吃得略饱,直到消了食之后,蒋妈妈才把汤给他端来,彼时,他正无所事事地在玩游戏,而她,则在窗前看书,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蒋妈妈心中高兴,把碗放下,请姑爷喝汤,自己则迅速退了出去,不破坏这小两口相守的气氛。 萧伊庭不疑有他,一手操纵鼠标,一手端着碗喝。 汤的温度刚刚好,他一口气喝干了,碗搁置一旁。 而一边看书的叶清禾则心不在焉了,书倒是依然举着的,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总往他某个地方瞟。 他穿着较为宽松的裤子,也看不出有没有反应,她心中担忧,眉头都皱起来了。 “姑娘!你在看什么呢?矜持一点行嘛?” 冷不丁地,专注玩游戏的他出声了。 她惊了一跳,重新回到书上来,“我……在看书呢……看书啊……”她把书晃了晃,给他看。 “看书?你那一页书这十分钟始终没翻过……”他憋住笑,她已经偷偷看了他十分钟了她知道吗? 她眨了眨眼,“那是因为……因为这一页写得好啊!看得我舍不得翻页……已经在心里诵读无数遍了,我要把这些优美的词句背下来!” “是吗?”他更觉好笑,“唔,那念给我听听,我也来欣赏欣赏……” “好……”她目光终于落回书上,开始念,“不知何处杨风,乱了柳絮,落英般纷纷扬扬飘入窗棂,噼啪一声,烛花跳了跳,熄灭。云卿解开她藕色罗衣,密密实实地,便压了下来……” 她戛然停止,脸色涨红。她看的,怎么是这一页? 他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不接着念了?果然十分有趣,压下来以后怎么了?” “不是……”她嗫嚅着,耳根红得发烫。 “原来学霸妹妹在背这么美的文字……” “……翻错了啊……”学霸妹妹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是学渣…… 她也有这么窘的时候?他乐开了怀,“学霸妹妹不必害羞,古人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这原本也是极美的一件事……” “没有……”她想辩解,自己所说的极美文字不是指这段…… “怎么没有?古人大量诗词咏之,怎么不是极美的事?”他弃了电脑,和她背诗,“比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等等,这是写什么的?”他这诗词新解解过了头了吧? “我也不知道写什么……”他走过来,抱着她,手温火热,额头顶着她的,“蚕蚕痛……” 蚕?蚕蚕? 她这学霸脑回沟转了好几轮才明白这意思…… 李商隐故居在哪里?她要去以死谢罪…… 不过,这也说明,那汤有效? “怎么办?”他下巴抵着她的头,他原本就气血旺盛,这几日愈加觉得内火中烧,急需泻火啊…… ———————————————————————————— 真的是二货脑回沟有问题,不是吉祥,真的……真的……吉祥很正经的…… 又:妹妹念的那段文字出自哪里啊? 第330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还能不能好好地读诗了? 怎么办? 她脸颊热热的,还有颇有些成就感…… 被他这么近距离地脸对着脸,他的热气,还有他说话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气熏得迷迷瞪瞪,她小声地嘀咕出一句,“那汤,这么立竿见影……孤” “汤……什么汤?”他轻轻蹭着她的脸,慢慢改由亲吻阙。 “……”露馅了……“没……什么……”不要再这样亲她,她脑袋晕乎乎的了…… 作为男士,作为在某项运动中占主导地位的学霸级男士,这种时候还是比她清醒的,转瞬便明白这汤是什么意思了…… 吻,也微微一滞,顿悟的了然和苦逼的痛苦让他哭丧了脸,“妹妹,你对我做了什么?” 三十二岁的他,容颜也正是鼎盛的时候,虽然不如青春张扬时的鲜嫩,但却是花开正好,而他的容颜,以花来形容毫不为过,只此时,这朵花却如同遭了摧/残一般,蔫蔫的,十分苦逼相…… 她不免心疼,捧着他的脸细细安抚,“没有什么啊……就给你补补……对身体无害的……”她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补什么?”这才是关键吧……他想起那一碗碗浓浓的汤,终于找到自己这两天越发难安的症结了…… “补……补那啥……”这个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那啥是哪啥?”他按捺不住了,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她呼痛,“就是……你不是……不那啥吗?” “到底是啥?!” “就是……”她有些语无伦次的,“二哥……是我不好……我很愧疚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我不能好好陪伴你,你也不会……” “不会什么?”他大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有种有苦难言的无奈感,和体内喷薄的火山正在交融…… “不会那啥……”她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软软的吗?” 说完这句,她觉得羞死了,也怕伤他自尊,红着脸担忧地看着他。 果真如此…… 他觉得自己真要***了…… 原来新婚那晚她在那蹭啊蹭的是在试探这个…… “妹妹,我……”他有苦难言,猛然将她抱起,并迅速压倒在床上,按着她的身体,紧贴自己涨得发疼的地方,让她去感受,“你觉得呢?是软软的吗?” “……”反而起了忧思,担忧地看着他,“这汤见效这么快,会不会有副作用啊?可网上说没有啊!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喝了,安全起见……” “叶清禾!”他一声大喝,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平时话不是很少吗?现在有点话多了!“你是不是傻的啊?”他质问她。 “……”她很无辜…… “我……”他要怎么解释,他根本就没问题好吗?他每天都自己洗澡的时候解决了才来睡觉好吗?说不出口,只好黑着脸下令,“以后不要瞎胡闹了!我正常得很!” “那你……” “我什么我?我每天……”他脸色转了红,既委屈又羞涩。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也尴尬起来,可是,更多的却是疼惜,红着脸憋了一会儿,才说,“你才是傻的!” “……” 一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鼻尖相对,热热的呼吸在传递,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燥热,短暂的瞬间,谁也没有动,仿似只要一动,空气便一点就着了…… 最后,她轻叹了一声,如兰的气息悠然而出。 却是这淡淡一缕气息,让凝固的空气骤然流转起来,他脑中嗡嗡作响,嘶哑地低喃,“妹妹……” 她没有应答,只是扬起尖尖的下颌,轻轻地一触,便触到了他的唇。 如被电流击中,他震颤,而略呆, 只听她轻轻一声娇嗔,“呆子!”润滑而温热的舌尖便探了过来。 他不是呆子,他只是不敢而已!这一声带着淡淡埋怨的撒娇声,让他彻底觉醒,含住了,再不让她有后退的机会,急切而热烈的亲吻之后,他关心着她的身体,“怎样?累不累?真的可以?” </p 现在问这个,还有必要吗? 叶清禾低头,看着她已经被剥得七零八落的衣服…… 他轻笑一声,再也不急切,慢慢地倾覆下来,吻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炙烤着她耳际的皮肤,她略略缩了脖子,手却将他的背掐得更紧,听得他含笑的声音传来,“你刚刚念的,压下去以后什么内容?” “……”岂有此理了,现在还要笑她…… “妹妹,以后这方面的问题不必再看书探究了,和我探讨探讨就可以……我比书强……”他的手一刻也不闲着,嘴也不闲着…… 的确,他可是鼻祖级别的人物,博士后,自他十几岁开始研究,把古人的诗词都参了个透,天地万色在他眼中都只有一个颜色——黄色。 她微微颤抖着,被他撩拔后声音也娇慵无比,“得了,别再毁诗不倦了!我怕诗人们都会被你气活了!”以后还能让人好好地读诗吗? “我没有毁啊!我是有出处的,有根有据!”他在做着不正经的事,表情却还一本正经的。 “你还有出处?”别在这种时候让她笑场,毁气氛啊…… “当然有……”他目光如星般,俯视着她,笑容轻扬,“而且出自四大名著,绝对经典……” 她微怔,立即反应过来,红着脸道,“别说了!” 他大笑,赞她,“孺子可教,越来越反应快了……” “……”真是够了,她跟他在一起,都学到了些什么?四大名著,红楼经典,别的没听他提及,薛蟠的混话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还能举一反三! “好,不说了……”他的声音暗哑下来,“那……蚕蚕来了……” 还蚕蚕! 他话音刚落,她便感觉满满的,缓缓挤进来的…… 这只蚕是转基因的…… 过于巨大了…… 尽管内火急于外泄,可他还是担忧着她的,不敢过于激烈,节奏缓慢而温柔,唯恐她有不适。 只是这样的节奏,反要将人逼疯了去,欲而不得,攀而不至顶,辗转的折磨,煎熬的享受,累得他背上指痕无数…… 然而,也正是因了这缓慢的积累,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厚积薄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惊喜迅猛…… 亦在这一刻,他退了出去。 骤然的空洞,让她轻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随浪起伏,下意识问,“怎么了?” 而后,便感觉热热的液体哗哗地淋在自己腹部,她被刺激得再次战栗。 他好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蚕蚕要吐丝,没准备tt……” “……”她已经无力再谢罪了…… 终于得以释放的他,浑身舒泰,丝毫没感到疲倦,大笑着把她抱去清洗。 这么久的压抑,这般浅尝实在不足解渴,可是,他也懂得适可而止,她如今的状况,最忌劳累,不敢再累着她,清洗干净了,抱着她老老实实睡觉。 两人都还清醒,便静静地偎在一起,说说话儿。 说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十四年,好像什么都说尽了,可是,又好像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完。 说了一番废话,她犹豫着,终于说出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想法,“二哥……” “嗯?”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还跟从前一样,柔软而滑溜,握在手里的一缕,不小心就给滑出去了。 “二哥……再过半年什么的……我去……整容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他反应巨大,把玩她头发的手一紧,差点把她头发揪下来。 “……我……”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脸上的疤,原本是不在乎的,可是,一旦和他在一起,就有那么一点在乎了…… “不行!想都别想!”他果断地回答,“再敢动这个念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是傻了吧?她忘记了吗?一次手术一次感冒都有可能引起她的病复发或者加重,整容也算是手术! “可是……”她手指尖上,那一道疤凸出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可什 么是?”他一把揪下她的手,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表情,心中一软,“你觉得我在乎吗?我喜欢的是你的外表?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漂亮过?” “……”虽然如此,可人总希望在爱人面前是最完美的…… “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 “比我晚……”她知道,他已经看过她的日记了,那么,必然也是知道她见他最初,就已被他的阳光帅气而吸引,而那时候,他女朋友还满天飞呢…… 他摇摇头,“我自己也无法确定。那时候的我,你很了解,年少轻狂,幼稚顽劣,爱慕虚荣,甚至给自己的女朋友凭空画了一副肖像,身高样貌才情都做了限定,而且,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也都是接近这副肖像的,我知道你不喜欢锦儿,可我们现在再来提她一提。锦儿是最接近这副肖像的,那时候,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女朋友了,现在想来,真是很傻,可是那时候不懂啊,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见她,因为希望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的是最好的一面,哪怕头发乱了一根都不允许……” 提到这里,叶清禾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他有些尴尬,陪着笑贴在她肩膀上,“十几年前的事了,还吃醋?” “我什么时候吃过醋?”这倒是事实,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是在吃醋,只不过,也想逗着他玩玩而已。 他的气焰被打下来了,的确,这么多年,只有他因为她跟男生的接触而跳脚炸毛的,她却是从来从容淡定…… “去见锦儿你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讲究过打扮?穿大短裤破t恤,头发乱蓬蓬的,早上脸不洗牙也不刷,鼻子上还冒着油光呢,就跑到我房间里来……”她嘀咕着,高中开始,他在家里出现在她面前全是这副模样…… 他听了嘿嘿一笑,轻轻咬着她肩膀上的皮肤,“这正是我想我说的话啊!当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的时候,那是因为对方是别人,在别人面前自然是有隐藏有保留的,把自己邋遢和不好的一面全都藏起来,而那样的自己,是拘束的,不自在的,更不是真正的自己。我喜欢穿破t恤旧短裤,喜欢乱糟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我,才是最真实最舒适的,也只有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顾忌地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尽管我邋遢,不讲卫生,不求上进,各种坏毛病,穿得破破烂烂,可你仍然喜欢我,我还最喜欢不穿呢,可这种情况也只能给你看啊!” “谁看你不穿了!谁又喜欢你了?”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必然不正经…… “你啊!”他一本正经地,憋了笑,“你老实说,就没担心过要长针眼?” “……” 他反而叹了一口气,“哎,我可真亏……” “你亏什么啊你?”她才亏好吗?十几岁的姑娘就给他洗那些乱七八糟的裤子! “你说我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好处/男,十几岁,枝儿才发芽就被个小色/女全看了去了,我不亏吗?”他反而得了理儿了…… “我才亏!”她忍不住辩道,“你那些裤子……简直……” “简直怎么?”他憋着笑追问。 “……”每次洗都羞死人了好吗?虽然他自己之前有草草清理过,可是明显的,味儿还在,印记也还在…… 她难得的窘样,他乐得大笑,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一下一下地,轻吮她的侧脸,“说实话,我反应迟钝了些,竟然不明白,那时候就能把这种裤子给你洗的,是怎样一种感情……妹妹,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厚重的礼物,我又想吟诗了,这叫泪痕点点寄相思,你洗的不是那啥,是它的相思泪,对你满满的相思啊……”说着,他还牵着她的手,放在他那寄相思之物上…… 触着他已然复苏的东西,叶清禾欲哭无泪,这回轮到刘禹锡倒霉了吗?“二哥,求你放过诗人们吧……” 他喷笑,绕了个大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所以,妹妹,在我心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是一样的,永远都是拿个穿着朴素,留着厚厚的刘海,戴着大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丫头,我们的时间,停留在你十六岁第一次来我们家那天了……” 这个理,她固然是知道的,他当然不在意她是什么样的容貌,只是…… 算了吧,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泪痕点点寄的相思不是给锦儿的,是给我的?”她背对着他,悠悠问了句。他爱她,很早就开始了,后来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否则,不会每次她跟付真言在一起就炸毛,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可是仍然不明白。 他急了,“什么时候寄给她了?从来只寄给你好吗?我对锦儿,当时真的只是一种错觉,我那时候就是一只花蝴蝶,看见一朵漂亮的花就飞过去了,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异种,患色盲症的花蝴蝶,所有的花在我眼里都是一个颜色没有区别,最特别的,其实是我身边最不起眼的小花儿,她是什么颜色我也分不清,可是,却有一种独特的清香,持久不散,绑住了我的嗅觉,再也闻不到别的花香了……唔……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很早吧,我看不得别人欺负你,我谁都不服谁都不怕,却独独只听你的话,并不是因为你有多能干,而是……我在乎你,也许那时候还不叫爱,在乎更合适一些,而我自己真正明白我是爱你的这个事实,是在那一次,我在你宿舍门口问你:你是否要离我远去了?你回答我:谁又何曾拥有过谁的时候……” 他回忆起那一刻的心情,在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分分合合之后,心里仍然酸得发痛,“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了……你让我去找锦儿,别让她久等。可那时的我,觉得我的世界崩溃了,锦儿又算得了什么……看着你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我突然之间就明白过来,我爱你,我那么反常的情绪,只要你跟付真言在一起就炸毛的脾气,不是因为付真言不是好人,而是,我爱你,而我之前的两年对你百依百顺,只要有你欺负你我就暴跳如雷,也都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其它,你这颗小豆芽,不知不觉,早在我这烂木头的空心里生根发芽,并且把我空空的心占得满满的了……” 纵然叶清禾是个淡然的人,可她总归是女人,女人谁不喜欢听爱人的甜言蜜语,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剖析表白的时刻,虽然彼此的心早已无需说明,可听在耳里,还是极为甜蜜的。 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了缩,微笑漫开,而他,也顺势将她往怀里收得更紧。 “锦儿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想到这个人,这个为他而蹉跎了数年的人,最后的结局,也让人唏嘘。 提起锦儿,他叹了口气,“在那天之后,我就明白了,锦儿不是我心中所想,所以,我就渐渐远离了她,可她好像有点喜欢我了,反而来学校找我,我很不安,就跟她说了,对她只是听妈妈的话,怜她一人在北京,把她当妹妹照顾……她也是这么说的啊,只把我当哥哥,我浑身轻松,也就大意了,后来锦儿这么多年……说实话,我还是有责任的,毕竟是我先给她错觉……不过,总算她现在挺好,听说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那人对她很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我心里也好受了……” 叶清禾点点头,她了解他的为人,如果锦儿不幸福,他可能心里一直会有一个角落为她不安,这世上的缘分说起来还真是注定吧,每个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有时候幸福它跑得慢,要晚一点才会跑到,可它,终究是会来到的…… ———————————————————————————————————— 上一章没看懂的亲,现在应该懂了~~那谁,别说吉祥的脑回沟,吉祥很正常的,恩恩,是二哥脑回沟奇葩啊啊啊啊!!! 第331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我养你 而她的幸福,十四年前就来到她身边,一直到现在,他们才是真正地掌握了…… 这其中的波折艰辛,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而她,要用余下所有的生命去感谢身边这个人,感谢他一直坚持不懈,不曾放弃…… 她怕的,是她给不了她想给的一切…阙… “二哥,明天要去复查了吧?”她问。 “嗯。孤” 她微微一笑,自己感觉比上一次复查时又好了许多,她很期待,等完全好了,不再依赖药物了,她就好好养身体,时机到了,就给他生个宝宝,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他喜欢女孩儿啊,想到高大的他牵着粉粉小女儿的手走过小石桥的画面,真是温馨极了…… 如果生个女孩儿,他会教她写字画画吧?没事儿还能教教二胡,把小姑娘培养成古典小美女。或者从小就让小姑娘学背唐诗三百首…… 等等…… 跟女儿一起背诗? 她现在已经不能好好读诗了……只要想到读诗就要跳戏怎么办? 她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他压着她的肩膀问。 “嗯……”她暂时还不能告诉他想生孩子的事,不然又得听他啰嗦,“我在想以后呢……” “以后什么?以后我们的生活吗?”他问。 “嗯……比如说,我们的茶楼什么时候开业之类的……”她随便粘了句话来敷衍。 “茶楼?我没打算开业啊!”他开着玩笑,不过,至少近期内他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最大的任务是守着她,让她赶紧恢复健康。很感激她,在他少年的时候鞭策他,让他事业有成,也让他现在有这个基础能守得起她。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他来这小镇也有一段时间了,的确如吴潮所说,有些无所事事,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也从来没跟她说过,不免好奇地问,“二哥,你打算今后做些什么?” 他仍只当是玩笑,笑着回答她,“唔,当小白脸啊,你养我。” 她歪着头,思考状。 他见了,继续逗她,“好不好?我每天就跟着你吃吃喝喝,给你做做饭什么的。” 不曾想,她此刻却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着初遇时的他,那般不求上进,她逼着他学习,逼着他树立人生目标,逼着他实现自己的理想,也逼着他在他的事业上闯出一番辉煌的天地,他终于倒是成了,她也因他而骄傲,甚至于,他为了她而抛弃一切来到这小镇蜗居时,她还斥责过他,可是,她斥责他的缘由是什么呢?会因为他变得一无所有而嫌弃他吗?会因为他没有了事业而瞧不起他吗?显然不会。正如他所说,他多狼狈的样子,她也见识过,她还在乎些什么? 忽然又想起了他那日的话:她从没想过也没问过他想要什么,从今往后,他只想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果,这就是他想过的生活,那她……也成全得起。 于是,利利落落地回答他,“好,我养你!” 他笑出了声来,玲珑的妹妹也有犯傻的时候啊,不过,他真喜欢她这句话…… ———————————————————————————————————————— 第二天复查的结果果然好得让人满意,当晚,他们针灸回来以后小小地庆祝了一番,而小鱼那天傍晚还特意跑来,兴奋地告诉叶清禾,说爷爷记得,封一诺和叶知秋的碑真是他打的。 “是吗?那要谢谢爷爷,尽心尽力。”叶清禾微笑着对小鱼说。 小鱼却充满同情地朝着叶清禾倚了过来。 “怎么了?”她笑问。 “姐姐……”小鱼小声说着,“你真让人心疼……” “傻姑娘!”这话不是大人对小孩说的吗?一个小家伙竟然心疼她? “姐姐……”小鱼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她怕勾起姐姐的伤心事,她想说的是,爷爷打了这么多碑,之所以对这个记得这么清楚,不仅因为这是一个合葬碑,而且还因为……她抬眼看了看萧伊庭,重又低下头来。 “这是怎么了?”叶清禾笑道,大约明白小孩心里在想什么,“傻孩子,姐姐一点也不可怜,姐姐很幸福。” </ 小鱼笑了,点点头,“嗯,爷爷还说了,好人肯定有好报的,姐姐这么好的人,当然会幸福。” 唯一的一次,小鱼当晚留下来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时候,天黑了。 蒋妈妈给她打了包,让她把饭带回去给爷爷吃。 小鱼看着窗外的夜色,怯怯地提出来,“萧哥哥,您能送送我吗?天黑了,有点害怕。” “赶紧去吧!”叶清禾对萧伊庭道,“再带点水果,顺便看看老人家,老给我们带土鸡蛋野生鱼来,我们也没回过什么。” “好!”萧伊庭收拾了一下,领着小鱼走了。 然而,小鱼却不是真的要萧伊庭送,到了景区外,小鱼便停住了脚步,对他说,“萧哥哥,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叫你出来是有事的。” 萧伊庭原本就觉得小鱼主动提出要他送回家有些突兀,这孩子从来不愿意给他们增添半点麻烦的。 “什么事?”他问。 “这边来,我爷爷在这儿呢。”小鱼带着他转到一个小面馆,爷爷就蹲在面馆的墙角里,“是爷爷让我把你叫出来的。” “萧先生,您好。”爷爷比从前显得苍老了许多,那一撞显然对他伤害还是挺大,而且,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见了萧伊庭显得十分谦卑,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意味。 萧伊庭其实是个软心肠,尤其见不得老人家这样,虽然小鱼爸爸可恨,但毕竟小鱼和老人家都是清白无辜的,再见爷爷在他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卑微,心中有些不好受了,“爷爷,您好,不必这样的,叫我伊庭就好。” 爷爷哪里肯这么称呼他,还是叫他萧先生,“萧先生,有件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找不到主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其中的轻重我一个老头子更不懂,现在才知道,菩萨心肠的你们是那墓中人的后人,我……” 萧伊庭做了个手势,“我们上车说吧。” 带着爷孙俩来到景区外的停车场,他和爷爷上了车,却让小鱼在外面等。 小鱼看着车里的爷爷和萧哥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能猜到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她一个小孩知道,否则,爷爷就不会自己过来和萧哥哥说了,要知道,爷爷心中一直对哥哥姐姐有愧,觉得没脸见他们,送个鸡蛋鱼啊什么的,都不愿意露脸的…… 可是,她不是小孩子了呢,她什么都懂的了…… 没多久,萧哥哥的车就开了过来,并且打开了后座的门,让她也上车。 她坐在爷爷身边,看着萧哥哥和平常一样的表情,猜不透爷爷刚才和萧哥哥说了什么。 “天晚了,我送你们回去。”萧伊庭面色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小鱼和叶清禾亲,却是一直有些怕他的,当即也不敢再多说废话,只依在爷爷身旁,任萧伊庭开车送他们回家。 小鱼和爷爷住的地方就在临镇,步行的话有一段距离,小鱼这小姑娘来回一趟其实不容易…… 她和爷爷住的房子也很简陋,想着小鱼还给他的那些钱,他心里还是重了几分,不过,他没做停留就离开了,有些路,是需要自己去走的,一味的施舍,不一定就是恩德,即便他给,小鱼也不会要,这丫头脾气十分倔强。 回去的路上,他停车打了个电话给杜老先生。 “伊庭?不是才回去吗?有事?”杜老先生还以为叶清禾针灸后有不适,很是担忧地问。 “杜老,的确有事,不过不是针灸的事。”萧伊庭忙道,“杜老,方便的话,可否告知晚辈,您购买那副鱼戏莲叶图的详细情况?比如具体购买地址,买家身份,联系方式?” —————————————————————————————————— 今天更了9000字哦,也算加了小小1000字了,嘿嘿。长假第三天了,亲们玩得可愉快? 第334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清禾,不认识我了? 叶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竟如此反常。 她感觉,在他面前,那个独立的,坚强的,冷清的叶清禾正在渐渐远离,这个挂在他脖子上抱着湿漉漉的他大哭的叶清禾是陌生的自己…… 这种感觉,该是叫依恋。 她和他相依十四年,有依恋之情并不奇怪。奇怪的却是,十四年前,失去一切的她该当是最脆弱最孤苦的时候,她却孤单而清冷地成长着,并不依恋他;十四年后,她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看着别人走进他的结婚礼堂,她斩断一切的相思,与他生生分离,亦不曾回过眸,哪怕一次…孤… 她从来都以为,她是一棵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注定,会孤单而坚韧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命运的炙烤而后再涅槃重生。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倒是果真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了,只是,这最后的涅槃,却将她由一颗草变成了一朵娇弱的花,甚至还有着几分菟丝的特质,绕在了树上就下不来了…… 那晚,雨一直倾盆不停。气温,也因这天气而有所转凉。 他洗净了,换了干爽的旧t恤,头发湿漉漉的,看着趴在床上发呆的她笑,“不来给我吹头发。” 她摇摇头,没理他。 他做了个委屈的表情,自己对着镜子吹。 她还是那般趴着,脸上泪痕犹在,看着他挥舞着吹风机,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短发,三两下就吹得干爽爽的,放了吹风,迫不及待来抱她。 将她温热的身体拥入怀里,他才舒服地吁了口气,“洗个热水澡真暖和,外面可凄风冷雨的。” 他总是这样的习惯,一抱着她就喜欢往她脖子里钻,她顺势抱住了他的头,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柔软的发丝,还带着吹风机的温度,暖烘烘的,拖在手心里特别舒服,忽然就滋生了一种错觉,这暖烘烘的在她手心里握着的,就是她眼下所拥有的唯一了…… 也许,这也是她为什么变得如此依恋他的原因吧…… 从前的她,或者说他们,彼此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那些人和事像一根巨大的支杆,撑着她并不强壮的身体,如今,随着她的“死去”,所有的一切终于烟消雨散恍若隔世了,活过来的她,才算真正走入另一世,而这一世里,她只有他了…… 又也许,什么原因也不是,仅仅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如此吧…… “在想什么呢?”他蹭着她脖子上的肌肤问,末了,调皮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想什么?她觉得自己一时也想不明白…… “二哥,刚才我有没有吓到你?”她问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这么敏感爱哭的她,他只怕没想到吧? 他笑了笑,从她脖子里抬起脸来,“说实话,还真吓一跳。” 她原就在迷惑这个问题,现下更是觉得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 他以唇封住了她的话,温柔的,轻缓的,足以让人眩晕。 许久,他才说,“不需要知道怎么回事,你变了,我也变了,每个人都会变的,不管怎样变化,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很浅白的话,非实名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 好像他们在一起十四年,两人都没用华丽的语言来表白过自己的内心或者起过誓言,最锥心的一次,是他那次冥婚,而她,却还没在现场,可是,即便是这般简单直白的语言,听着,内心也是极丰盈的…… 他说的没错,原本就不需要去想如今的她怎么了,想哭时哭,想笑时笑,如今简单的她,只需这般简单地活着,简单地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几年后,他们再添个叫一一的小姑娘,每天简单地和他们父女俩一起去散步,没什么比这样的简单更美好的了…… 她想着,脑海中便勾勒出一家三口手牵手走过小石桥的画面,她喜欢他走中间,一手牵她,一手牵他们的宝贝女儿,这样的画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一般都是爸爸妈妈各牵小朋友一只手的,可是她偏喜欢这样…… “二哥……”她低唤他,手臂收紧,身体贴近他,他干爽的衣服贴着格外温暖舒服。 “嗯,睡了,不要想太多,简简单单就好了。”他也收拢了双臂,将她整个都收进她怀里,这一次,没有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去,而是把她 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枕在自己颈窝里。 嗯,睡了。 她在那心中默默地回答他。 窗外的雨点依然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雨声大得惊人,可是,屋内,却温暖而安宁。 台风来临的夜晚,适合拥抱。 潮热褪去,彼此之间,只有干燥的温暖在传递,今夜,必然能睡个好觉。 —————————————————————————————— 连续下了几天大雨,天色才终于放晴。 墓园打来电话,说是这几日大雨,外婆的墓出了点意外,让萧伊庭去看看。 萧伊庭便单独去了,叶清禾行动实在有些不便。 下午的时候,萧伊庭才回来,还带了杜老一起,给她扎针,这几日大雨,针灸也耽搁了,不过,萧伊庭倒是每日给她两次按摩,坚持得很好。 杜老对她的状况还是满意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加之她自己每天勤于练习,和之前相比大有进步,他现在倒是要叮嘱她,别太累着,锻炼要有度了。 “杜老您放心,有他监管着,我想累着还没法累呢。”她笑着说。 不得不承认,萧伊庭这个度真是掌握得非常好。 趁着萧伊庭去给杜老续茶的空挡,她悄悄问杜老,“杜老先生,您看我这情况,多久以后可以要小孩呢?” 杜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伊庭的方向,一语道破了她的想法,“想偷着要小孩可是不行的,要和他商量!至于什么时候要合适,你们还是去医院问主治大夫,凭我的经验来看,短期内可是绝对不行的。” 她有些沮丧。 她也知道短期内不行,可这个期限是多久?她真的很渴望一个孩子了,这几天连续做梦都梦到可爱的小姑娘叫他们爸爸妈妈…… 萧伊庭很快续了水回来,见她这表情,问,“什么事儿啊?” “啊?没什么!”她忙道,“杜老说我短期内还不能自由行走,我有点着急。” “急什么?”他轻拍她的头,“之前赖着不肯走的是谁?现在急了。” 她笑了笑,关于孩子的一页揭过。 送了杜老回来,又是晚上了,萧伊庭才把去墓园的情况说给叶清禾听,“果真塌方了,还好不严重,我让他们赶快修复,只是,木开始腐了,出来个坠子……” “什么样的?在哪?”她略惊,那四问,她只缺一问了…… “白色的玉坠,上面有红色纹路。” “还真的是……”她喃喃地道。 “是什么?你没见过那个坠子?”他想着,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早已懂事,那坠子应该是她见过的才是。 她摇摇头。 可是,他也没法给她看,“我没带回来,那是殉葬之物,我怕带回来对外婆不敬,仍让它和外婆在一起了,守着他们修了半天墓。” 他没带回来是正确的吧…… 关于这四问的故事,她几乎把它给忘记了,也没具体跟萧伊庭说过,当即,便把故事尽数讲给他听,同时也告诉他,自己在北京的保险箱里还保留了三问,并讲明了这三问的来源。 “外婆下葬的时候,我只看见和她一起葬入的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全是外公送与外婆之物,也有信件什么的,却不曾见到这个坠子,想必是外婆贴身戴着下葬的吧。可惜爸爸妈妈也不在了,无从得知我们家这问三生是个什么典故,外婆在生的时候,我年纪小,哪里会去管外婆有什么宝贝,对于入葬时随的物件也没兴趣了解……”第一次听说四问的故事,还是在江家姨婆那里呢…… 不过,能随外婆一起下葬的东西,不一定贵重,但是必然是特别重要的。 她记得妈妈尤其强调,要把外婆和外公的信件以及照片整理好,和外婆在一起,这好像还是外婆临终交代的,可见,外婆极看中和外公这段感情。 “听我妈说,我外公是带兵的,脾气暴躁,而我外婆则是典型的闺秀淑女,可我那外公,还只有我外婆能治得了。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不得而知,大约就是,外公在外吼着嗓子练兵,回到家里,外婆只需轻言细语 一句,外公连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叶清禾说着笑起来,“这是怎样一对组合,我真是觉得奇怪,怎么看都不是一对人啊,不过,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帅,穿军装,格外英气勃勃。” “你瞒着我的事情还挺多……”他的重点落在了她北京的保险箱。 “……”呃,她真不是故意的…… “还有保险箱?”他眼神里光芒闪烁。 “……” “还有巨额财产?” “没有……真的……”那保险箱里现在也就三问了…… “你藏私房钱……”他的指控变得幽怨。 “……”她怎么每次都觉得这么别扭呢?难道不应该常常是老婆查老公私房钱吗? 他叹了口气。 “干什么?”她还真看不得他这般幽怨的可怜眼神。 “我觉得是命。”他煞有介事地总结。 “什么命?”隐约觉得他又要犯胡言乱语的毛病了。 “爱上你们家的女人就是一样的宿命啊!你看,外公不敢对外婆说半个不字,我不敢对你说半个不字,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比我们有种些,敢对妈妈说不?” 她笑了,歪着头想了想,“还真是不敢……反正我没听爸爸对妈妈说过……” “所以说是宿命啊!”他叹过之后反笑,“幸福的宿命!” 外婆修墓的事就这么过去了,非但重新修葺,还加了坝以加固。 日子,如叶清禾所想象的那样,一天天简单地度过。 随着天气的转凉,小镇游客渐渐少了,进入旅游淡季,他们的生活愈加清闲。 冬天来临的时候,叶清禾终于可以行走如常,而她,在萧伊庭面前却还有所保留,总爱赖在轮椅上多一些,她希望在某个合适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 真如她说过的那样,她是不会介意她养他的,可是,他那么讲究爷们气的大男人,怎么会让她养?最近频频去h市,就是为了重新开始他的律师生涯,而萧城兴留给他们的茶馆,也装修完毕了,打算择期开业。 所以,萧伊庭最近是有些忙碌的。 只是,无论多么忙,只要想起家里那个坐在轮椅上,每天等着他回家的人,心里便热烘烘的,充满了能量。 眼看她一天比一天走得稳健,他心中喜悦,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从前一样健步如飞呢?不过,他不急,这一天总会来到的。 他要赶紧把茶馆开业的日子定下来,苏苏他们说,等他们茶馆开张,就过来闹一闹,爸爸那天估计也会来吧。 北京,他真的远离了…… 爸爸曾来看过他们几回,大哥也常跟他通电话,辰安国/庆长假回来看丈母娘的时候还带着老婆孩子转道来他这里住了一晚,其他朋友网上电话联系不断,可是,他,却再也不会站在北京的天空下了……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总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往下想,一心地,只守着他的日子。 万事俱备,他的茶馆准备开业,却迎来了江南难得的一场雪。 街上开店铺的人原本就觉得他不可思议,别人做生意,都抢旅游旺季,而他,却偏偏选在淡季开业,就连叶清禾也想不明白,所以,望着一/夜大雪后,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叶清禾笑他的茶馆可以取雪水拿坛子存起来,第二年旺季卖个好价钱。 他只是看着她,坦然接受她的取笑,自己也笑。 无论是开茶馆,还是开她这个小店,目的都不是为了赚钱。 江南的冬天很冷,淡季的景区更冷。 开茶馆的目的,是为了她某天偶然的一段话:二哥,你不知道,美国的冬天也很冷,那时候,在乔思的茶庄里,烧一壶滚开的水,煮一壶茗香的茶,热热地喝一口,就是整个冬天最温暖的事了…… 他凭空地,想象出她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搓着手,喝一口热茶后惬意的表情,忽然地,就想把这茶楼开起来了…… 所以,他亲了亲她冰冰的小脸,“妹妹,放心吧,下雪也阻挡不了我们开茶楼的决心,万事俱备,明天开业! 你就专心等着当老板娘吧!” 她听了笑得直喘,“二哥,你觉得会有生意吗?别亏你那些好茶!绝对血本无归啊!” “怎么会?”他毫不介怀,“你就煮给我一个人喝也不亏!这双手煮出来的茶,价值万金!”他捧着她冰凉的手,用力呵气。 南方这不供暖的冬天,真是够呛,她这身体本来就寒,这大冬天的开着空调开着电热她的手和脚都是冰凉的,尤其晚上睡觉啊,他都得把她的脚捂在自己身上才行。 她咋舌,“那可不得了,你这每天还能喝得下去?” 他刮刮她的脸,“好了,别贫了,明天开业,已经说好了,苏苏他们明天还要过来呢,我去镇上最后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在家呆着。” “嗯!”她坐在轮椅上,表现得很乖。 “别出去玩雪啊!天太冷,小心感冒了!”他叮嘱。 “好!”她点头,应承得很是爽快,最近这个人是越来越啰嗦了,已经具有萧大妈的潜质。 他放心地笑了,低头亲了亲她,才走。 叶清禾并没有老老实实听他的话,自我感觉也没他说得那么虚弱,在家中无聊地上了会网之后,便开门出去了。 镇上的小孩全都在玩雪,打雪仗,这场雪,倒是让安静的冬日小镇比平日热闹了些。 她下了轮椅,穿得厚厚实实的,叫来蒋妈妈一起,在小店门口堆了个小雪人。 想着多年以前的雪人,她用黑色毛线给雪人做了头发,剪了一排厚厚的刘海,还找了一副眼镜给雪人戴上。 看着这个比当年的雪人小一号的“小妹妹”,她乐了,又找来一块纸板,在上面写着:欢迎爸爸回家。而后,插在雪人身上。 如果她和他有了一个女儿,是否就是这个打扮呢?也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要知道,当年她这个打扮可是痛遭他嫌弃的…… 她取来手机,给小雪人拍了几张照片,甚至想着,待会儿等他回来,要他跟小雪人合影几张,爸爸和女儿的合影么?她笑了,她真的好想要一个孩子了…… 她知道,他也喜欢小孩的…… 上次辰安带着依宸和左夏来玩儿,他就跟返老还童了一般,带着两个孩子玩疯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给他一个孩子! “蒋妈妈,我们再来堆一个男孩吧!”她朝着店里唤道。 “来了!”蒋妈妈跑过来,边跑嘴里还边说着,“小鱼啊!不能再玩了!姑爷可是交代过了的,不能让你出去玩雪!小心感冒了!让姑爷知道你不听话,有你受的!” “……”他还能反了不成,“没关系,我不冷的,你看我穿得这么多!再堆一个小的吧,堆好我们就……”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蒋妈妈眼神有异,她惊了一跳,以为萧伊庭回来了,这下完蛋,抓个现/行啊! 她陪着笑脸,急忙转身,打算谄媚一番,“二哥……” 然而,这两个字之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何止说不出话,空气都凝滞了…… 她面前站着的人,穿着驼色貂皮大衣,雍容华贵,气势凌人,只是脸色掩饰不了的憔悴…… 叶清禾脚步被钉住了一般,喉咙被人生生掐住,脑袋也停止了运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幕。 或者,她该先叫一声的,毕竟,她是二哥的母亲,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叫什么…… 最后,是姜渔晚先开的口,表情淡淡的,一句,“清禾,不认识我了?” “不是……没有……”她赶紧否认。 “伊庭呢?”她是来找儿子的,开门见山。 “二哥他……去镇上买东西了……”她渐渐地,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尽量镇定地应答,“不如……您进屋等吧……二哥很快就回来。” 她不知道姜渔晚是来干什么的,婚礼她没来参加,萧城兴说她病了,可是她知道,绝对是托词而已,既然婚礼都不来,那么必然跟二哥之间有争执了,那她现在来,是要和二哥和解吗?还是劝二哥回去? 姜渔晚短暂的考虑之后,进了小店。 <p清禾在她身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姜渔晚在店里踱来踱去,查看着店里的一切,叶清禾便去给她倒茶。 捧了茶出来,忽然想起结婚那日,她给萧城兴敬的媳妇茶,顿时就觉得这么站在姜渔晚跟前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走上前去,双手奉茶,“您请喝茶。” 姜渔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伸手接,只指了指桌面,示意她防线,而后上下打量她,“不错,你都恢复了,脚也能走了,还长胖了些,看来你们俩生活得还不错。” 叶清禾无言以对,她要说什么呢?说都是因为二哥照顾得好吗?那样估计姜渔晚心里不好受吧?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要牢记的是,眼前这个人,是二哥的母亲,无论她想用怎样的态度或者情感来面对,她都是二哥的母亲,所以,要等二哥回来…… “还行吧……”她敷衍地答道。 姜渔晚便微微一笑,“看来我这么久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有白费,想我给你找的医生都是专家级的,护理和治疗都尽心尽力,给你后来的康复打下了这么坚实的基础,如果不能痊愈,也真对不起我之前为你所操的心了。” “……”叶清禾静静地听着,最后,还是轻声说了,“是的,所以清禾谢谢您……” 姜渔晚端起茶碗来,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小口,赞道,“不错的茶……”而后,放下茶杯,看着她,仍是微微的笑容,“怎么这么客气了?在北京病房里的时候,你还叫妈妈呢,现在正式嫁给伊庭了,还不叫妈妈了?” “不是……”她只是有些迷惑罢了…… 姜渔晚上上下下打量她,而后叹息,“最后一次看见你,已经好长时间了,后来,伊庭要跟浅浅举行婚礼,我们就没再见过……哦,对了,说起这桩婚礼我不得不说一下,当初伊庭的确是因为浅浅像你才有短暂的痴迷的,可是,谁知道婚礼上却突然起了变化,伊庭没有娶浅浅,反而跟你的衣冠成了亲,那场面看得我……” 姜渔晚捂着心口,流下眼泪来,“我真是难过极了……那时你已经来江南了……我当时真想把你招回来来着,但是那场面你也知道,萧家是要面子的人,都已经举行冥婚了,新娘子又突然冒出来,萧家也丢不起这人,我就想,等婚礼结束,我再来江南找你,把你找回来,我真去了你从前的家啊,可是却没找到你,我大嫂也说,只把你交给你以前的保姆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后来伊庭要来江南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大嫂骗我的,气死我了,她居然还帮你办了卡和身份证都瞒着我!” 叶清禾怔怔地听着姜渔晚的话,连一句“是吗?”都不想问…… “你们结婚,我是真的生病了,不想把晦气带给你们,因为,你和伊庭之间太坎坷了,我真怕你们再有什么不顺……真的啊,你相信妈妈……”姜渔晚流着眼泪说。 叶清禾还是那样的神态看着姜渔晚,其实,相不相信已经无所谓了,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萧伊庭,一切以萧伊庭为中心,别人怎样,她完全忽视,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在要早样,主要是看萧伊庭的态度,可是,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正想着,曹操也来了…… 信号是他的一声大吼,“叶清禾你给我滚出来看看!” 滚过来!滚出来!是他现在常用到的指令,因为她的行为方式就是滚——滚轮椅…… 可他通常都是用戏谑的口吻说,比如:妹妹,滚过来让哥亲一下,或者,妹妹,滚出来迎接哥哥!从来没有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大吼啊…… “……”她抖了抖,不知道又怎么了,赶紧转身出门。 只见他虎视眈眈地站在雪人面前,指着它,双目圆睁,“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雪人啊……snow/man,不,snow/girl。”她中英双解释。 “你当我是白痴还是文盲?我当然知道这是雪人!我问你,我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他冲着她吼道。 “……不……不要出来玩雪……”她手指动了动雪人身上的牌子,如此一个有爱的牌子他竟然熟视无睹…… “那你还玩?!”他气糊涂了,甚至忽视了他叫她滚出来的时候,她是完全用脚走出来的,而不是滚着轮椅出来的…… 现在不是追求她玩不玩的时候!而是怎 么应对里面那个人的时候!她指了指屋内,轻声道,“二哥……” 第332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新三十条 萧伊庭回到家的时候,叶清禾正坐在窗前上着网。 木质的格子窗开着,她披着那件新婚时穿的红色丝质睡衣,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随着手指敲打键盘的节奏,柔软的衣襟袅袅地,漾起波纹。 他在门口看着,阴郁的眸子仿似也被这红色晕染了,开了晴,绽出融融柔光来。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归来而转身,她的模样定格在他的视线里,这般的她,如端坐的古代闺阁女子,美得如一幅画孤。 轻轻地走近她身后,将她搂住,下巴隔在她肩膀,而后往她颈项间钻。 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药香自她身上浸入他的呼吸里,浸入他每一个细胞里,她这显然是练习过走路而且泡过药浴了。 “在看什么这么着迷?我回来也不迎接我?”分明的,几许幽怨和撒娇的意味。 她笑,缩着脖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原来你是故意的!”他佯装生气,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她很轻,抱在手里觉得一点重量也没有,每次抱他,他总是担心,这么轻的她,会不会下一个瞬间就会从他臂弯里消失了…… 每每此时,他都会笑自己,这是被这段感情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他将她抱至床上,顶着她的鼻尖,叹息,“怎么办?才一会儿没见你,就心神不宁想得厉害。”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到底是怎样? 从前她不在身边时,朝思暮想尚可理解;后都云她不在人世,想得痛彻心扉也是自然;如今天天守着她了,原以为这颗想念的心,该安顿下来了,可仍然每时每刻为她悸动不宁。醒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确认她是否在怀抱里,出去小一会儿哪怕是买个早餐,回来第一眼就要看到她,这在一起了,反倒是比不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牵念,这是为什么? 她听了,心里如暖风烘着一般,舒泰极了。 “你想不想我?”他缠着问。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他这小孩讨糖吃般黏人的脾性是改不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她刚才一直在聆听,只要一响起脚步声,她的心就会加速跳动的节奏…… 这番沉默,却已经让他大受伤害,立马不高兴了,“好啊!你没想我?!” 能不这么无聊吗?“二哥……”她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光滑的衣料往下落,露出藕段一般洁白的手臂。 “别解释了!”他孩子气地把她的手臂扯落下来,起身,“我要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什么占据了你心里我的位置!” 他凑到电脑前一看,不过是在看电子书而已! 他把电脑关了,板着脸回到她身边,很是奇怪,“我说妹妹,你可是博览群书的学霸妹妹,怎么也看这种书?”关键是还看得连他都不想了! “呃……这书也好看啊!书里的男主都是极品男人,一个个用情至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她认真地说。 某人听了脸已经拉得老长了…… 她怎会没发现?笑着黏上去,“可是啊,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人……” “……”他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可是已经太晚了!“比不上我是不是?”他恼火地问。 “嗯……”赞他他还生气?这她可就不懂了…… 既然都比不上他她还看?那不是看他就够了?“书里的男人有多好?你说说!”他还真就较上劲了! 他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他越这样,她偏要闹一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瞪着他,“比如……深情又专一啊!自始至终只爱女主一个人……” “难道我爱过别人?”他相当有底气,问得气势夺人。 她抿了抿嘴,戳着他胸口,“幼儿园开始……” “我……”他语塞,“那怎么一样?!” 她也不跟他辩,另举差距,“人家男主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难道我不行吗?我不但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上得了床!”他大声为自己争取分数。 “……”三句话不离这件事……她 心里嘀咕了一句,小说里的男主都是七次郎……可是,也就只是在心里嘀咕而已,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且不说她是学霸妹妹,这种话太不符合她的身份,就说她一旦真的说了,后果是什么她大约猜得到,某人是不是要证明点什么给她看? “还有什么?”他继续黑着脸逼问。 “……”她想了想,“还有……” “够了!”分明是他自己要问的,却又不让她说下去了……“在你眼中,别人就那么多优点?”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一早就说了,全部加起来都没他好,是他自己在这乱吃飞醋,连小说里男主的醋也要吃!怎么说他也三十二岁了!不是二十二岁!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只要看见她和男生在一起就炸毛,现在到了三十二岁还越活越回去了,她身边没了别的男性,他就跟虚拟的男性们也要较劲? “气死我了!”他翻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把一张白纸拿了出来,举到她面前,“看来我要把这新三十条让你好好学学!” 新三十条? 她记起来了,结婚那天,他就拿了两份三十条出来,一份旧的,一份新的,她以为那份新的也是向她俯首称臣的内容,所以压根都没仔细看,难道其中有诈? 她听着他在她耳边念: 第一,萧伊庭自愿嫁给叶清禾为夫,终生为叶清禾服务,永不反悔,永不懈怠,毕生以叶清禾马首是瞻; 这听起来不错啊…… 后面是什么? 第二,叶清禾不能嫌弃萧伊庭,如果有一天萧伊庭老了丑了,还是叶清禾掌心里捧着的宝。 某人念到这里再次傲娇了,枕在她肩头,蹭着问,“是不是?是不是啊?” “……”她恶寒,难道这不是女生对男生撒娇的口吻吗?哆嗦了一下,回道,“哥,你那么重,我捧不动……” “你……”某人挥舞着三十条怒了,“你气死我算了!第三条!” 她提前做好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准备,实在想不出他的奇葩第三条是什么,他神奇的脑回路真的不是她能摸得透的了…… “第三条,因为萧伊庭千里迢迢投奔叶清禾很可怜,所以,叶清禾要负责萧伊庭情绪,萧伊庭不开心的时候,要哄萧伊庭开心,哄的方式很多种,最直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每天说一声‘我爱你’。” “……”原谅她吧,虽然做好了准备,可鸡皮疙瘩还是掉了满床…… 她憋着笑,起身来低头四处寻。 “你找什么呢?”他皱眉问道。 “啊……”她很认真的表情,“我找我的鸡皮疙瘩,得扫干净了,不然这掉的满床,睡觉磕得不舒服啊……”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他手握三十条,初时生气地瞪着她,后来也忍不住笑了,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再笑,再笑我就惩罚你了!” 她知道他的惩罚是什么意思,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声,最后,被他就地收拾了! 风平浪静之后,便是宁静而安详的夜,她睡得很踏实。 今晚的她很开心,睡着以后,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他睡不着,斜靠在床头凝视她含笑的小脸,心里一半柔情,一半煎熬。 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眉间,眼睑,唇角,轻轻地吻。 不知道触动了她梦里那一处敏感,她在睡梦中也笑出了声来。 起初,他以为她醒了,结果发现她闭着眼睛笑…… 不禁也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样的她,他真的满足了,此生再无它求! 将那张所谓的新三十条收好,其中的内容当然不是他刚刚所念的那么无厘头,那只不过是他临场发挥故意逗乐而已…… 起床,打开电脑,一个人在游戏里瞎逛。 已是子夜。 叶清禾翻身,下意识地往身边靠过去,却什么也没靠到,身体的重心莫名骤然一空,便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亮灯,可是却有电 脑屏幕的光照过来,她看见他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里,浓缩成一团暗黑的影子,一动不动。 他有心事? 否则,他不会再这么放纵自己玩游戏,至少,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的时间里,他会一直和她黏在一起,要么牵着她的手,要么抱着她,要么枕着她的肩膀。用他的话来说,睡觉的时候是人防备能力最低的时候,这种时候,如果感觉不到亲爱的人在自己身边,那做梦都不会安稳。 她在黑暗中意识渐渐清明,可是,他却不知道她已经醒来,而他坐着的姿势,一直不曾改变,甚至,她没有听见键盘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他动鼠标…… 她皱眉,起了床。 扶着床沿赤足站起,他仍然没有感觉到她的醒来…… 他是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入神? 她轻轻地,扶着东西挪到了他身边,虽然赤着足,可在静谧的夜晚还是有着轻微声音的,他却始终没有察觉…… 她更加迷惑了,一身红衣的,挪到了他身边。 如她所想的一样,他坐在电脑前发呆,右手虽然握着鼠标,却一动也没有动…… 终于,他发现她了,惊道,“你怎么醒了?” 说着,搂住了她,同时,发现她赤着足,脸色马上黑了,“怎么不穿鞋!凉了脚可怎么办?” 这么大热天的,会凉脚? 她不以为意的,顺势横坐在他腿上,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毕竟,两个人太熟悉了…… 她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轻问,“有事?” 他知道他的异样瞒不过她,他们同吃一锅饭,同住一所房,没有人比对方更了解自己…… 他诚实地点点头,“一点小事。” “不能对我说?”她略略瞪了瞪眼睛。 “不是不可以。”他直率地答,“而是,我想自己处理,可以吗?” 她点点头,不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吗?而且,她大约能猜到是哪方面的事…… 他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唇,“乖。” 她顺势攀上了他的脖子,像他那样,脸埋在他颈窝里,静静地贴着他。 “睡了,嗯?”他收拢了双臂,并没有把她抱去床上,而是依然抱着她,如哄小孩儿一般,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她浑身软软的,低缓的歌声,突然在夜里响起,“loving/you/is/easy‘cause/you‘rebeautiful,and/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 原本十分美好的气氛,十分动情的歌,到此戛然而止。 他正因她突然而起的歌声而诧异,因为她不是一个爱唱歌的人啊,然而,这首歌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一般,所以,很惬意地聆听了,可才刚刚有感觉,又停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唱了?”他期待地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唱了!你是歌曲和诗词的终结者!这辈子都无法好好唱歌背诗了!” 他一愣,大笑起来。 原来她还记得他当初的问题:妹妹,你把loving/you的歌词翻译一下,尤其第二句是什么意思来着?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揉揉她乌黑柔软的长发,笑问。 “什么怎么办?” “唔……你唱loving/you不是想履行新三十条的第三条吗?当萧伊庭不开心的时候,要哄萧伊庭开心,哄的方式很多种,最直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每天说一声‘我爱你’……”他把他瞎掰的第三条背给她听。 她也是略觉惊讶的,这个人不要太聪明了好不好?她的确是这个意思,可是被说穿就没意思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什么时候笨过…… 她想了想,抱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凝神细听,而后哈哈大笑。 她便趴在他肩膀上, 抿着嘴,也笑了,晶亮的眼睛弯弯的,如一芽新月,宁静而美好。 “有你,我真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他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现在睡觉了。” 说是睡觉,他却没有把她放到床上去,只是关了电脑,依然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她原本想提醒他,去床上睡吧,可是,这样的情景,却让她想起了那些小朋友睡在爸爸妈妈怀里,也是这般哄着就睡着了的画面。幼时,爸爸也是这么哄着她的呀,虽然,她自己已经没有印象了…… 忽然的,很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 于是不再催促他,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闭着眼睛享受他在自己背上一下一下地拍。 良久,他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她突然嘀咕,“二哥,背篇英语课文呗……” “……”还背?!他失笑,“你这是什么怪癖?把英语课文当摇篮曲听?” 第335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求你了 “干什么?这时候认错也来不及了!你给我进来!”他大步跨进店内,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惊喜若狂,“你……你今天……” 他盯着她的脚,语无伦次了…阙… “我早就可以了!”原本打算在他面前骄傲地制造一个惊喜,可是现在喜不起来了,她朝内努努嘴,给他提醒。 可他却以为她在给他扮鬼脸,将她一把抱起来,喜形于色,在她臀部重重拍了一下,激动得斥责,“好啊!竟然骗着我!你真是……我得好好打你一顿!” 他倒是背对着里间的,她被他抱着,却看见姜渔晚从里间走出来,笑意吟吟…孤… 她也只好挤出一抹笑来,挣扎着要下地。 “现在怕打了?”他仍只道她跟他闹。 直到,身后传来温柔而清晰的一声,“伊庭。” 他僵住。 缓缓转身,和姜渔晚相对,怀中,仍然抱了她。 叶清禾赶紧滑下地来,笑道,“你们聊会儿,我去准备饭。” “不用了!”萧伊庭淡淡地道。 姜渔晚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过,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是啊,清禾,不用准备了,我找伊庭说会儿话就走,伊庭……” “我们出去说吧!”萧伊庭制止了母亲继续说下去。 姜渔晚再度尴尬,仍是强笑,“好,我们母子俩好久没好好说话了,出去说也好,听说你爸爸给你在这开了个茶馆是不是?带妈妈看看去。” 萧伊庭也没应承,只冲着厨房喊,“干妈,我出去一下,麻烦您好好看着清禾把衣服换了!袖口玩雪都玩湿了!” 听见干妈两个字,姜渔晚的脸色沉了沉,而看到蒋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厨房出来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实在没能忍住,换了副笑脸,问,“这位是……” “是蒋妈妈,从小就照顾清禾的人。”萧伊庭淡淡地说。 “……”姜渔晚有些吃瘪,脸颊染成猪肝色,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是应该的,应该好好孝顺,我们清禾啊,真是有劳您照顾了……” 大嫂只说把叶清禾交给她们家之前的保姆,她也不知具体是谁,更没见过…… 蒋妈妈倒是不卑不亢的,叫了声“太太”,而后习惯性扶着叶清禾,“我照顾这俩孩子才是应该的,俩孩子好着呢……” “那当然……”姜渔晚笑了,“清禾在我们家十四年,我最是了解她,又懂事又乖巧,人见人爱的……” “妈,走吧。”萧伊庭叫她,且自己朝店外走去。 “好,来了!”姜渔晚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店门,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塞到叶清禾手里,“清禾啊,婚礼那天我没能来,我这心里真是遗憾极了,你可别怨妈妈,妈妈也是身体不舒服,怕给你们带来病气。今儿这茶,我就当是喝了媳妇茶了,这是妈妈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弃,拿着,啊?” 她一直压着叶清禾的手,不让叶清禾有还给她的机会,说完之后,便笑着走了。 叶清禾并没有去追,红包拿在手里,明明很轻,可她却觉得沉甸甸的,那毕竟,也是她婆婆给的红包呀…… “小荷,这个……”蒋妈妈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叶清禾捏了捏,笑,“是一张卡。”这婆婆赏给儿媳妇的敬茶钱还真是大手笔,只是,从夏天到冬天,这杯茶,酝酿的时间可真久啊…… “那……”蒋妈妈体恤叶清禾,不管怎样,这都是姑爷的妈妈,可是,她心里可不舒畅,摸了摸她的袖口,还真是湿了,催着她去换衣服,“小荷,进去吧,赶紧换衣服去,不然姑爷又得说你了。” 叶清禾随了蒋妈妈进房间,蒋妈妈耐不住问她,“小荷啊,你婆婆找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脱去外衣,再脱去毛衣,嘶嘶吸着气,“真冷!还是北京的冬天暖和……” “小荷,你……”蒋妈妈听着她这语气,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叶清禾微微一笑,眼神有些恍惚起来,“干妈,二哥的手……都长冻疮了,从前在北京,他从来就不长……” 蒋妈妈听着,心里顿觉酸酸的,叹了口气,再不 问了…… “干妈,二哥那双手,可漂亮了呢,是不是?”她笑了笑,“干妈,我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喜欢男人,过去是男孩,有一双干净的手,十指纤长,白皙温润,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蒋妈妈眼前浮现出萧伊庭最近因冻疮而红肿的手…… 而她,却依然沉浸在微笑里,“二哥的手,不仅仅是我中意的干净漂亮,还能写书法,能拉二胡,能操作一流地打游戏,还能打篮球,他啊,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写字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有时候,就光看他的手了……” “好了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吧,别光顾着说话,你自己又说冷!”蒋妈妈听得心里难过,她才不管手好不好看,她只管小荷受委屈…… “嗯。”叶清禾拿了衣服进浴室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其妙的,镜中却浮出某人的影像来,执了笔,端端正正的,正在写字…… 她怔怔地,伸出手去摸,自然摸到的是冰凉的镜面,镜中的幻象随之消失,她只记得,他很久没写字了,更有太久太久没有拉二胡了,有些过去,真的就如刀切一般,齐生生切断了…… 换好衣服后,她拿着姜渔晚给的红包外出。 来到茶馆外,门关着,没上锁,他们必然在里面。 这时候谈话还在继续吧,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淡然如她,在姜渔晚来访这件事上,仍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的,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却听里面“啪”地传来一阵轻响。 她心中一急,推开了门。 却见姜渔晚的手举在半空中,萧伊庭的脸上,红了半壁,而姜渔晚流着眼泪,看着自己尚在颤抖的手,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相信。 这情形,应是姜渔晚打了萧伊庭,而她自己尚难以置信。 别说姜渔晚不相信了,就连叶清禾本人也是难以相信的,姜渔晚如此溺爱萧伊庭,只怕从小到大都不曾动他一个手指头,所以,现在是为了她而动手了吗? 她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不该冲进来,他们母子之间的事,自己搅和进来只会越来越乱…… 萧伊庭却很冷静,极轻柔的语气,对她说,“你来干什么?外面这么冷,说了不要出门!赶紧回去等我。” “嗯……”正好,免除了她的尴尬吧,她微微地笑着,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把红包交给他,“妈给的,你保管着。” 她一直都不知道萧伊庭和姜渔晚之间现状到底是怎样,这个红包在她手里,她心中不稳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我一会儿回来。” 他手背上红肿的冻疮再一次刺目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出去了,也听他的话回到了店里,可是,却倚在店门口,看着茶馆那边的变化。 等了许久,才终于看见有人从茶馆里出来,是姜渔晚,而后,才是他。 两母子站在门口,好像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萧伊庭说了句什么,便往店里的方向而来了,姜渔晚拉住了他的手,流着眼泪在说着,可他的脸,却始终硬冷,就像冬天里的石头…… 姜渔晚终于放了手,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他没有再回头,一直冷着脸走到店门,见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伸出手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个爆栗,“还不进去?” 她缩了缩脖子,可是没有进去,因为,她看见,姜渔晚哭着往这边走来了…… “二哥……”她示意他回头看。 他虽然背朝着姜渔晚,可也懂叶清禾的意思,回转身来,目光亦如这冬天的温度,“妈,您回去吧。” 然而,姜渔晚却突然扑了过来,抓住叶清禾的手,哭着哀求,“清禾,妈求你了,有什么错也是妈的错,不要……” “妈!”萧伊庭语气变得尖锐。 第333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爱是…… 她睁开一只眼,“摇篮曲你以后唱给一一听,我就要听英语课文。” 他无奈,“好吧,英语课文……”这么久没背了,他还能记得吗?只好凭着印象,磕磕巴巴地一半背一半自己编。 好在她现在不是过关的小老师,真的只需要英语课文催眠而已,无论他背对还是背错,都没有发表意见…阙… 只是一一?她还想着给他生孩子吗?在他看来,还是算了吧,有了她,他不再需要孩子了。他抚着她纤细的骨骼,暗想孤。 ———————————————————————————————— 第二天,萧伊庭说,要去z市订茶具,为茶楼开业做准备,临走,安排好了包括针灸在内的一切事宜。 “宝宝,我很快就回来,不要太想我啊!”他从不吝啬展示他的恶心,在她的店里,他指着她的脸,有所示意。 这是店里好不好?虽然暂时没有客人,但是门外人来人往的…… “唔,要我把新三十条拿出来给你看吗?第四条就是,老公外出要给送别吻,老公回家要给迎接吻,你昨晚的表现就很不乖了!”他唬着脸,执着地把脸凑在她面前,大有她不吻就不罢休的势头。 没办法,她只好厚着脸皮亲了亲他,这人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厚脸皮脸皮也跟着便厚…… 话说,她才不是因为那个破三十条才亲他的,别以为她还不知道三十条的内容是什么,她已经在今早看过了,她完全是耗不过他的赖皮才亲他的! 这下他才终于放过了她,不过,却仍不满足地在她唇上用力一吸才罢休。 刚好,有附近开店姑娘经过,瞧见了,也不好意思当面说什么,等萧伊庭走了,她们才进来,对叶清禾笑,“小荷,你和你们小帅可真热乎。” 小帅?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称呼? 女孩见她疑惑,便笑着解释,“你们家萧伊庭啊!现在被评为我们小镇乡村第一帅!我们都叫他小帅了,你没意见吧?” “……”第一帅?还乡村第一帅?她倒是没意见,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见…… 女孩见她傻傻的反应,乐了,“小荷,你不会吃醋了吧?哈哈!这么出色的老公,真不知道你修了几辈子的福修来的!我们啊,只有眼馋的份了!你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小镇各大未婚女店主都已经把小帅作为目标了,要嫁就嫁小帅这样的!” 她扬了扬眉,不禁在心中暗叹,她就知道,这家伙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 她没说话,可人家女孩却说得可来劲了,一会儿踌躇满志,一会儿沮丧叹气,“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萧小帅,哎,还是你小荷有福气,走了!” 自从萧伊庭来到小镇,就在小镇未婚姑娘们中间引起不小轰动,而举行婚礼之后,这轰动还波及到已婚妇女群体之中,女人们茶钱饭后都在讨论这个想不明白的问题,这个帅小伙子,听口音是正宗北京人,能从首都来到这个破小镇,还守着一个不能走脸上有疤的姑娘,实在让人想不通,而非但是守着,还进进出出地都背着她,好似家中里里外外也全是他打理,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只叹人同命不同,命运弄人,自己遇不到那么好的人…… 下午的时候,开始下雨。 其实,这两天有台风预警,早上的时候,她是不想让萧伊庭出去的,可他固执得让人头疼,非要赶着出去。 她十分着急,打萧伊庭电话,让他今晚别急着回来了,而后,也告诉了杜老一声,让杜老也别来给她针灸了。 雨越下越大,她早早落了店门,休息。 说来,人真是不能骄纵的。 在没有他陪在身板的时候,自己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辛苦都能坚强地挺过来,如今有了他,反纵容得分外娇气了。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早点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会儿觉得怀里空空的,难以安神,便抱了他的枕头在怀中,怀里倒是充实了,可莫名的,心里却空了起来…… 哎…… 她不由叹气,分外想念昨晚他抱着自己一边拍一边哄她睡觉的情形。 越想越清醒,越躺越精神,她索性扔了枕头,起来玩游戏。 < 话说这个游戏,自从他真人出现以后她就没再玩过,当初之所以会再进入游戏,也是因为心中那份舍不弃的怀念,而并非还真正对游戏抱有兴趣,如今真人在怀,她还去怀念那个假人干什么? 果然,登陆游戏以后,她转了几圈,就没兴趣再转下去了,帮里的兄弟们见她上线,倒是纷纷出来打招呼,还叫她夫人啊嫂子之类的,更多的则是问他们夫妻俩怎么最近玩的少了…… 她有一茬没一茬地和他们聊,聊得最多的当然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可聊得越多,她的想念也越多。 外面暴雨如注,打在木质的窗格上啪啪巨响,也打在她心上,每想一声她的心就抖一下,无端地,还生出些怕意来。 再无心思和他们聊下去,草草道了晚安,下线。 回到床上,捧着手机,还是给他发信息了:二哥。 没回…… 她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回她的信息…… 这是什么情况? 二哥,在干什么呢?她又问。 还是没回! 她着急了,窗外雨点的节奏如密集的鼓点一般,敲得她心慌意乱。 立即拨了电话过去,倒是接通了,可是却没人接…… 她顿时六神无措,不接是什么情况?不能接?还是不方便接?还是没听见?还是…… 最后她都想到意外事故了…… 可是,她又不敢再打,毕竟他之前的工作性质使然,总有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虽然他现在离开北京了,但他这两天的反应有点奇怪,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胡乱打电话给他增添了麻烦怎么办? 但,他不接电话,对她是怎样的煎熬? 她捧着手机,紧紧地盯着屏幕,紧张地等待任何一个可能是他的回音,当手机终于一震,有短信来的时候,她激动得快要哭了,结果一看,竟然是条垃圾短信! 这一次,她是真的受够了,将手机一扔,当真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却听得外面门响,她屏住呼吸,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走近,轻,稳,而熟悉,如果她不是精神过敏,那就是他…… 再度门响,是卧室门开了…… 灯亮,他站在了门口,浑身湿漉漉的,淋得像只落汤鸡,冲着她笑,“妹妹。” 她呆了片刻,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反应过来,刚哭过的她,再度大哭起来,扑进他怀里,捶打他的肩膀,痛诉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 他慌了,怎么哭成这样?真是越来越不像那个冷静的妹妹了…… “你打电话了?我没听见啊!一路往家赶呢,雨太大,路又不好走,真没听见!对不起啊!”他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他这一身都湿透了,她扑得这么紧,不是也得湿了吗? “回家?”她想起什么来,更是哭着埋怨,“谁让你回家的?不是不让你回家了吗?这么大的雨!” 他呵呵一笑,“不回来,看不到你,心里不踏实……”爱你,就是无论多大的风雨,都要奔回你身边的心…… 她听了,更是受不住,抱着他大哭出声。 他无奈了,用力推着她,“乖啊!别抱着我,等下再抱,我这一身水呢……” 她哭着不愿松开,反而将他脖子搂得紧紧的,“不!我偏要抱,偏抱……”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再度无奈…… “好好好,你抱!抱……”他将她也抱起,“那你抱着我去洗澡好不好?” “……”她这才傻眼了,清醒过来。 第336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还 “妈!这件事和清禾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是跟您说了吗?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清禾了!”萧伊庭将叶清禾往身后一藏,高大的身躯横在两个人女人之间,如一道屏障。 什么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事? 姜渔晚看着这样的萧伊庭,极度的失望中透着心寒,终于是看清了眼前这一切,站在门外,却是笑了出来,笑容凄迷欲绝,“伊庭,妈妈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母子俩最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从你生下来,一直到今天,我都以为,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全世界我最爱的人,妈妈爱你,胜过爱你爸爸,更胜过爱我自己,也胜过,爱你大哥。妈妈偏心,这点我承认,你大哥虽然也是我的心头肉,可是,伊朋他性子冷一些,不会讨好卖乖,只有你最乖巧,是妈妈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有一件事,可能你自己都忘了,但妈妈永远都会记得。那时候你还很小,勉强能把一句话完整地表达出来,妈妈病了,高烧,躺在床上打针,你要过来黏着妈妈,妈妈怕传染给你,赶你走,可你却说,妈妈,宝宝要保护妈妈,把坏蛋感冒赶走……你还说,宝宝生病的时候,妈妈也保护宝宝的……宝宝长大了,要一直陪着妈妈……阙” 姜渔晚说到这里,终于泣不成声,捂着嘴,再也说不下去孤。 叶清禾贴在萧伊庭背后,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可她自己,却已泪湿了他的后背…… “宝宝现在……真的长大了……”姜渔晚哭了一阵,缓了口气,才接着抽泣着说,“你小时候,妈妈就盼着你……快点长大啊……看着你一天天的变化,妈妈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可现在……现在……妈妈却宁愿你还是小时候的宝宝,妈妈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一会儿不见妈妈就要找我……幼儿园里发了点心,自己舍不得吃,还要带回来给妈妈吃……因为有这么贴心的宝宝,妈妈不管生活里遇到什么烦心事儿,遭了什么委屈,只要想到我的宝宝,心里都是热乎乎的,总想着,只要有宝宝陪着妈妈,天塌下来了,我也不怕……可是,我错了……有句话说得好啊……当真谁也不是谁的谁……每个人都是要走的……你姥爷姥姥走了……你走了……你舅舅也……” 她擦了擦眼泪,喘着气,挤出笑容来,眼泪却再度纷纷而落,“也许有一天,你爸爸也会走的吧……所有人……都走吧……让我一个人……一个人也好啊……再也不用牵挂谁了……儿子……宝宝……不管怎么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跟我断绝关系也好……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好好保重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到此处,她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滚坠落,而后,掩面,转身即走…… 萧伊庭在门口呆呆地站着,再转身来面对着叶清禾的时候,却是一副轻松自如的笑容,反发现了她在哭…… 他于是笑得更加轻松,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好好的哭什么哭?怕我罚你是吗?好吧,看在明天茶馆要开业,你要荣升老板娘的份上,今儿先把这顿罚记下来,以后再犯,数罪重罚。” 她把他的手从脸上揪下来,看着他手背上那些红肿,愈加伤心,扑进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 他们之间,隔了厚重冬衣,隔了彼此皮肉,可是,她能感觉,他的心此刻在一抽一抽地收缩着痛,无论他装着多么轻松,她都能感受出来。 这和姜渔晚是怎样的人品,以及做了何事没有关系,仅仅只因为那一句,他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这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姜渔晚如今罪恶滔天,哪怕他立场再如何公正,痛,那也是免不了的,就如古代那些个大义灭亲的故事一样,亲,固然是灭了,可是暗地里的痛,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痛其不争也好,痛其辱颜也好,又或者,仅仅只是单纯的痛,那痛楚,都如切肤一般…… 他将她抱离了地,往内走去,“好吧,要哭咱躲进房间里哭去,别在这丢脸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家暴了呢,尤其隔壁的吴潮啊……来,我检查一下,衣服换了没有?” 进入房间以后,他把她放下来,检查她的袖子,然后吻她的额头,赞了句,“不错,总算听话一回了。” 她心中有些羞愧的,甚至自责,这样的时刻,真不该他还需来哄她…… 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擦去眼泪,小声说,“对不起,二哥……我只是想起我自己妈妈了……” 他笑了笑,红肿的手指,在她脸上擦了擦。 她泪痕未干,冲着他一笑,“二哥,你对我太好了,也太惯着我了,我真是…… 越来越像小孩,越来越爱哭,你别笑话我。” “我偏要笑!”他捏她的脸。回来这半年,悉心调养,她这脸上总算有些肉了,也可以捏上手了…… “那你笑吧……”若他能笑,就算成为笑话她也愿意。 他忍不住再次把她抱入怀里,“妹妹,你原本就比我小,是作为妹妹来到我身边的,可我这个生理上早熟,心理上晚熟的人,却一直仰仗你的照顾,我真是用了十四年的时间,才让我的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相符,现在,就该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了,我当了那么久的小孩被你管着,风水轮流转,也该换一换了……” 蒋妈妈这时候来到门口了,端着一碗烤得热热的萝卜,“小荷,你要的萝卜……” 站在门口,看见的,是姑爷把小荷抱在膝上的情景。 她笑了笑,识趣地放下东西走了。 姑爷和小荷,一向感情极好,姑爷平日里又喜欢黏糊,有时候当着她的面,也要和小荷贴贴脸,亲亲额头什么的,他俩倒是甜甜蜜蜜,可她这老人家还是觉得害羞不是? 今天姜渔晚来这一遭,让她心中原本有些堵,可看着一幕,心情忽然又转好了,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只要姑爷和小荷一直这样甜甜蜜蜜下去,她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这是什么?萝卜?要用来吃吗?”萧伊庭看着这碗考得软软的萝卜,好奇地问。 “不是!放我下来!冷了效果就不好了!”她急着从他膝上跳下来,端着萝卜来到他面前。 在他跟前蹲下,一手抬起他的手,一手拿了萝卜,滚烫的,便在他手上长冻疮的地方滚。 “你烫不烫啊?赶紧放下!”他缩了缩手。 “别乱动!”她抓紧了,不准他退缩,继续用萝卜在他手上滚,“这法子治冻疮我小时候见我外婆用过,我外婆北方人,来江南后冬天也长冻疮,这法子和冻疮膏不知道哪个好,都用了吧!” 他不以为意,“有这必要吗?大惊小怪的!我一个大男人,长点冻疮就紧张成这样!” “就紧张!”她固执地抬起眼来,眼中还红红的,刚才哭过的痕迹,“我紧张不行吗?” 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忙道,“行!当然行!”何止行,刚才撞他的东西,就叫做幸福吧…… 他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不再出声,只是,无端地,耳边却响起姜渔晚的话:儿子……宝宝……不管怎么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跟我断绝关系也好……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好好保重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不再打扰了…… 早已说过的,再无干扰…… 手上热热的,是她用萝卜在他手背上滚动的感觉,他的思绪却渐渐飘远,飘回北京,回到他最后一次回北京的时候,那一次的谈话,他终生难忘…… 回北京的一件事就是跟父亲禀明,他已经找到清禾了。 父亲当时欣喜若狂,立即就要随他来江南看望妹妹,可是,他阻止了父亲的想法。 当时的他和清禾,还是一个未知数,父亲来了,这其中牵扯的事就多了,无论最后他和清禾怎样,他都希望,江南那个单纯的地方,只发生他和清禾单纯的故事。 当然,他并没有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父亲,而换了另一个借口,只说了清禾现在的病情,只说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怕去看她的人多了,反而刺激她的精神。 父亲心疼妹妹,居然听信了他的话,大约也是想着,有他在妹妹身边,所以万事无忧吧,在父亲心里,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孩了。 而后,便是和母亲的最后摊牌。 没有选在家里,而是在外公家,当着保姆和母亲的面一起,他把他所查到的一切,一一说了出来。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母亲和保姆都震惊极了,母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哭了,然后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并且强调她也是心疼清禾的,并没有放弃清禾,一直在认真给她治病。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麻木。 不是冷血的麻木,而是心痛到麻木…… 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他跪在了她的面前,是的,他仍然跪了…… “妈,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会叫您妈,我曾在和妹妹的婚礼上发过誓,养育之恩不可忘,结发之情不可弃,您生我养我之恩,我会铭记在心……” 彼时,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要扶他起来,可是,他没有站起,反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母亲吓坏了,要来抢他的,他却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肩膀,就和妹妹受伤的位置一样…… 他记得他将匕首从身体里抽出来的画面,血随着刀身的拔出亦喷薄而出,几乎尽数喷在母亲脸上,当时,母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抓着他的手,惊恐地唯恐他再扎自己…… 他没有感觉到痛,却仿佛听见肩头的血,淙淙流淌的声音,可分明的,血并没有流得那么欢畅…… 握着匕首,他用他自己都陌生的声音对母亲说,“有一句很老的话,我在电视剧里听过许多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上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次有人用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要跟父母断绝关系了?我记得,您小时候给我讲哪吒闹海的故事,哪吒也是剃了自己骨肉还于父母。我不喜欢哪吒,就是因为这个,我以为,连父母之情都能断得了的人,一定是绝情寡义冷心冷肺的人,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只是没到伤心时……” 母亲当时哭了,哭着扑在他血糊糊的肩膀上,可又怕弄疼了他,马上退开,看着他半壁身体的血,要叫救护车。 他不准保姆去叫,叫阿姨也听着,“可是妈妈,我不是哪吒,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伤心透了,我也做不出割骨还母的事,我只是想问您一句,妈,现在你疼不疼?” 母亲哭得泪如雨下,拼命点头,“疼!妈妈疼!儿子,妈妈错了!你要扎,就扎在妈妈身上,不要扎自己身上啊,儿子!” 他苦笑,“妈妈,这才一刀啊,扎在我身上,您就知道疼了,可妹妹呢?妹妹经历了什么?如果妹妹的妈妈还活着,那不是要活活疼死了过去?您现在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吗?当我知道您对妹妹做的一切,我这里是怎么疼的?” “知道!儿子!知道!我们现在医院好吗?赶紧处理伤口要紧!”母亲想要扶他起来。 他只是笔直地跪着,只是苦笑,“不,您不知道,因为,我这痛是双重的!因为,让妹妹倍受痛苦的人之中,有我妈妈补了最痛的一刀!妈,不要说您帮着妹妹治病这样的话了,你这种治法,只会是雪上加霜,精神摧残,可是,也幸好您还记得给妹妹治病,没有放弃她,让我这一刀扎在自己肩膀还有底气扎得下去,也让我现在还能跪在您面前,对您说一声再见。” “儿子,你要干什么?”听见再见的她,惊恐极了。 “我要和您说再见了,妈妈,应该说,是永远不回来了。您欠妹妹的,我替您去还,您做错的事,我替您去赎罪,希望,您看在我这一刀扎下去,流出来的血源于您身上,从此放过妹妹,放过我们,伊庭感激不尽了……”他扔了匕首,对她深深鞠躬。 母亲是愣住了,也吓住了,“伊庭,你这是和妈妈断绝关系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随便您怎么想吧,妈妈,不管我走多远,也改变不了您是我妈妈这个事实,只是,您这个儿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还有,我没有跟爸爸说,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的确没有告诉父亲,但是,却去了公安局,该向顾队坦白的,要向顾队坦白,因为妹妹也算是和案子相关的人物,她的生死下落顾队也曾参与过…… 之后,他便了结了北京的一切,在这十几天里,彻底和北京做了了断,一走江南。 他怔怔地想着,入了神,叶清禾叫他,他也没反应。 第334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清禾,不认识我了? 叶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竟如此反常。 她感觉,在他面前,那个独立的,坚强的,冷清的叶清禾正在渐渐远离,这个挂在他脖子上抱着湿漉漉的他大哭的叶清禾是陌生的自己…… 这种感觉,该是叫依恋。 她和他相依十四年,有依恋之情并不奇怪。奇怪的却是,十四年前,失去一切的她该当是最脆弱最孤苦的时候,她却孤单而清冷地成长着,并不依恋他;十四年后,她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看着别人走进他的结婚礼堂,她斩断一切的相思,与他生生分离,亦不曾回过眸,哪怕一次…孤… 她从来都以为,她是一棵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注定,会孤单而坚韧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命运的炙烤而后再涅槃重生。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倒是果真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了,只是,这最后的涅槃,却将她由一颗草变成了一朵娇弱的花,甚至还有着几分菟丝的特质,绕在了树上就下不来了…… 那晚,雨一直倾盆不停。气温,也因这天气而有所转凉。 他洗净了,换了干爽的旧t恤,头发湿漉漉的,看着趴在床上发呆的她笑,“不来给我吹头发。” 她摇摇头,没理他。 他做了个委屈的表情,自己对着镜子吹。 她还是那般趴着,脸上泪痕犹在,看着他挥舞着吹风机,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短发,三两下就吹得干爽爽的,放了吹风,迫不及待来抱她。 将她温热的身体拥入怀里,他才舒服地吁了口气,“洗个热水澡真暖和,外面可凄风冷雨的。” 他总是这样的习惯,一抱着她就喜欢往她脖子里钻,她顺势抱住了他的头,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柔软的发丝,还带着吹风机的温度,暖烘烘的,拖在手心里特别舒服,忽然就滋生了一种错觉,这暖烘烘的在她手心里握着的,就是她眼下所拥有的唯一了…… 也许,这也是她为什么变得如此依恋他的原因吧…… 从前的她,或者说他们,彼此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那些人和事像一根巨大的支杆,撑着她并不强壮的身体,如今,随着她的“死去”,所有的一切终于烟消雨散恍若隔世了,活过来的她,才算真正走入另一世,而这一世里,她只有他了…… 又也许,什么原因也不是,仅仅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如此吧…… “在想什么呢?”他蹭着她脖子上的肌肤问,末了,调皮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想什么?她觉得自己一时也想不明白…… “二哥,刚才我有没有吓到你?”她问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这么敏感爱哭的她,他只怕没想到吧? 他笑了笑,从她脖子里抬起脸来,“说实话,还真吓一跳。” 她原就在迷惑这个问题,现下更是觉得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 他以唇封住了她的话,温柔的,轻缓的,足以让人眩晕。 许久,他才说,“不需要知道怎么回事,你变了,我也变了,每个人都会变的,不管怎样变化,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很浅白的话,非实名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 好像他们在一起十四年,两人都没用华丽的语言来表白过自己的内心或者起过誓言,最锥心的一次,是他那次冥婚,而她,却还没在现场,可是,即便是这般简单直白的语言,听着,内心也是极丰盈的…… 他说的没错,原本就不需要去想如今的她怎么了,想哭时哭,想笑时笑,如今简单的她,只需这般简单地活着,简单地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几年后,他们再添个叫一一的小姑娘,每天简单地和他们父女俩一起去散步,没什么比这样的简单更美好的了…… 她想着,脑海中便勾勒出一家三口手牵手走过小石桥的画面,她喜欢他走中间,一手牵她,一手牵他们的宝贝女儿,这样的画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一般都是爸爸妈妈各牵小朋友一只手的,可是她偏喜欢这样…… “二哥……”她低唤他,手臂收紧,身体贴近他,他干爽的衣服贴着格外温暖舒服。 “嗯,睡了,不要想太多,简简单单就好了。”他也收拢了双臂,将她整个都收进她怀里,这一次,没有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去,而是把她 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枕在自己颈窝里。 嗯,睡了。 她在那心中默默地回答他。 窗外的雨点依然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雨声大得惊人,可是,屋内,却温暖而安宁。 台风来临的夜晚,适合拥抱。 潮热褪去,彼此之间,只有干燥的温暖在传递,今夜,必然能睡个好觉。 —————————————————————————————— 连续下了几天大雨,天色才终于放晴。 墓园打来电话,说是这几日大雨,外婆的墓出了点意外,让萧伊庭去看看。 萧伊庭便单独去了,叶清禾行动实在有些不便。 下午的时候,萧伊庭才回来,还带了杜老一起,给她扎针,这几日大雨,针灸也耽搁了,不过,萧伊庭倒是每日给她两次按摩,坚持得很好。 杜老对她的状况还是满意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加之她自己每天勤于练习,和之前相比大有进步,他现在倒是要叮嘱她,别太累着,锻炼要有度了。 “杜老您放心,有他监管着,我想累着还没法累呢。”她笑着说。 不得不承认,萧伊庭这个度真是掌握得非常好。 趁着萧伊庭去给杜老续茶的空挡,她悄悄问杜老,“杜老先生,您看我这情况,多久以后可以要小孩呢?” 杜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伊庭的方向,一语道破了她的想法,“想偷着要小孩可是不行的,要和他商量!至于什么时候要合适,你们还是去医院问主治大夫,凭我的经验来看,短期内可是绝对不行的。” 她有些沮丧。 她也知道短期内不行,可这个期限是多久?她真的很渴望一个孩子了,这几天连续做梦都梦到可爱的小姑娘叫他们爸爸妈妈…… 萧伊庭很快续了水回来,见她这表情,问,“什么事儿啊?” “啊?没什么!”她忙道,“杜老说我短期内还不能自由行走,我有点着急。” “急什么?”他轻拍她的头,“之前赖着不肯走的是谁?现在急了。” 她笑了笑,关于孩子的一页揭过。 送了杜老回来,又是晚上了,萧伊庭才把去墓园的情况说给叶清禾听,“果真塌方了,还好不严重,我让他们赶快修复,只是,木开始腐了,出来个坠子……” “什么样的?在哪?”她略惊,那四问,她只缺一问了…… “白色的玉坠,上面有红色纹路。” “还真的是……”她喃喃地道。 “是什么?你没见过那个坠子?”他想着,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早已懂事,那坠子应该是她见过的才是。 她摇摇头。 可是,他也没法给她看,“我没带回来,那是殉葬之物,我怕带回来对外婆不敬,仍让它和外婆在一起了,守着他们修了半天墓。” 他没带回来是正确的吧…… 关于这四问的故事,她几乎把它给忘记了,也没具体跟萧伊庭说过,当即,便把故事尽数讲给他听,同时也告诉他,自己在北京的保险箱里还保留了三问,并讲明了这三问的来源。 “外婆下葬的时候,我只看见和她一起葬入的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全是外公送与外婆之物,也有信件什么的,却不曾见到这个坠子,想必是外婆贴身戴着下葬的吧。可惜爸爸妈妈也不在了,无从得知我们家这问三生是个什么典故,外婆在生的时候,我年纪小,哪里会去管外婆有什么宝贝,对于入葬时随的物件也没兴趣了解……”第一次听说四问的故事,还是在江家姨婆那里呢…… 不过,能随外婆一起下葬的东西,不一定贵重,但是必然是特别重要的。 她记得妈妈尤其强调,要把外婆和外公的信件以及照片整理好,和外婆在一起,这好像还是外婆临终交代的,可见,外婆极看中和外公这段感情。 “听我妈说,我外公是带兵的,脾气暴躁,而我外婆则是典型的闺秀淑女,可我那外公,还只有我外婆能治得了。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我不得而知,大约就是,外公在外吼着嗓子练兵,回到家里,外婆只需轻言细语 一句,外公连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叶清禾说着笑起来,“这是怎样一对组合,我真是觉得奇怪,怎么看都不是一对人啊,不过,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帅,穿军装,格外英气勃勃。” “你瞒着我的事情还挺多……”他的重点落在了她北京的保险箱。 “……”呃,她真不是故意的…… “还有保险箱?”他眼神里光芒闪烁。 “……” “还有巨额财产?” “没有……真的……”那保险箱里现在也就三问了…… “你藏私房钱……”他的指控变得幽怨。 “……”她怎么每次都觉得这么别扭呢?难道不应该常常是老婆查老公私房钱吗? 他叹了口气。 “干什么?”她还真看不得他这般幽怨的可怜眼神。 “我觉得是命。”他煞有介事地总结。 “什么命?”隐约觉得他又要犯胡言乱语的毛病了。 “爱上你们家的女人就是一样的宿命啊!你看,外公不敢对外婆说半个不字,我不敢对你说半个不字,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比我们有种些,敢对妈妈说不?” 她笑了,歪着头想了想,“还真是不敢……反正我没听爸爸对妈妈说过……” “所以说是宿命啊!”他叹过之后反笑,“幸福的宿命!” 外婆修墓的事就这么过去了,非但重新修葺,还加了坝以加固。 日子,如叶清禾所想象的那样,一天天简单地度过。 随着天气的转凉,小镇游客渐渐少了,进入旅游淡季,他们的生活愈加清闲。 冬天来临的时候,叶清禾终于可以行走如常,而她,在萧伊庭面前却还有所保留,总爱赖在轮椅上多一些,她希望在某个合适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 真如她说过的那样,她是不会介意她养他的,可是,他那么讲究爷们气的大男人,怎么会让她养?最近频频去h市,就是为了重新开始他的律师生涯,而萧城兴留给他们的茶馆,也装修完毕了,打算择期开业。 所以,萧伊庭最近是有些忙碌的。 只是,无论多么忙,只要想起家里那个坐在轮椅上,每天等着他回家的人,心里便热烘烘的,充满了能量。 眼看她一天比一天走得稳健,他心中喜悦,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从前一样健步如飞呢?不过,他不急,这一天总会来到的。 他要赶紧把茶馆开业的日子定下来,苏苏他们说,等他们茶馆开张,就过来闹一闹,爸爸那天估计也会来吧。 北京,他真的远离了…… 爸爸曾来看过他们几回,大哥也常跟他通电话,辰安国/庆长假回来看丈母娘的时候还带着老婆孩子转道来他这里住了一晚,其他朋友网上电话联系不断,可是,他,却再也不会站在北京的天空下了……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总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往下想,一心地,只守着他的日子。 万事俱备,他的茶馆准备开业,却迎来了江南难得的一场雪。 街上开店铺的人原本就觉得他不可思议,别人做生意,都抢旅游旺季,而他,却偏偏选在淡季开业,就连叶清禾也想不明白,所以,望着一/夜大雪后,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叶清禾笑他的茶馆可以取雪水拿坛子存起来,第二年旺季卖个好价钱。 他只是看着她,坦然接受她的取笑,自己也笑。 无论是开茶馆,还是开她这个小店,目的都不是为了赚钱。 江南的冬天很冷,淡季的景区更冷。 开茶馆的目的,是为了她某天偶然的一段话:二哥,你不知道,美国的冬天也很冷,那时候,在乔思的茶庄里,烧一壶滚开的水,煮一壶茗香的茶,热热地喝一口,就是整个冬天最温暖的事了…… 他凭空地,想象出她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搓着手,喝一口热茶后惬意的表情,忽然地,就想把这茶楼开起来了…… 所以,他亲了亲她冰冰的小脸,“妹妹,放心吧,下雪也阻挡不了我们开茶楼的决心,万事俱备,明天开业! 你就专心等着当老板娘吧!” 她听了笑得直喘,“二哥,你觉得会有生意吗?别亏你那些好茶!绝对血本无归啊!” “怎么会?”他毫不介怀,“你就煮给我一个人喝也不亏!这双手煮出来的茶,价值万金!”他捧着她冰凉的手,用力呵气。 南方这不供暖的冬天,真是够呛,她这身体本来就寒,这大冬天的开着空调开着电热她的手和脚都是冰凉的,尤其晚上睡觉啊,他都得把她的脚捂在自己身上才行。 她咋舌,“那可不得了,你这每天还能喝得下去?” 他刮刮她的脸,“好了,别贫了,明天开业,已经说好了,苏苏他们明天还要过来呢,我去镇上最后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在家呆着。” “嗯!”她坐在轮椅上,表现得很乖。 “别出去玩雪啊!天太冷,小心感冒了!”他叮嘱。 “好!”她点头,应承得很是爽快,最近这个人是越来越啰嗦了,已经具有萧大妈的潜质。 他放心地笑了,低头亲了亲她,才走。 叶清禾并没有老老实实听他的话,自我感觉也没他说得那么虚弱,在家中无聊地上了会网之后,便开门出去了。 镇上的小孩全都在玩雪,打雪仗,这场雪,倒是让安静的冬日小镇比平日热闹了些。 她下了轮椅,穿得厚厚实实的,叫来蒋妈妈一起,在小店门口堆了个小雪人。 想着多年以前的雪人,她用黑色毛线给雪人做了头发,剪了一排厚厚的刘海,还找了一副眼镜给雪人戴上。 看着这个比当年的雪人小一号的“小妹妹”,她乐了,又找来一块纸板,在上面写着:欢迎爸爸回家。而后,插在雪人身上。 如果她和他有了一个女儿,是否就是这个打扮呢?也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要知道,当年她这个打扮可是痛遭他嫌弃的…… 她取来手机,给小雪人拍了几张照片,甚至想着,待会儿等他回来,要他跟小雪人合影几张,爸爸和女儿的合影么?她笑了,她真的好想要一个孩子了…… 她知道,他也喜欢小孩的…… 上次辰安带着依宸和左夏来玩儿,他就跟返老还童了一般,带着两个孩子玩疯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给他一个孩子! “蒋妈妈,我们再来堆一个男孩吧!”她朝着店里唤道。 “来了!”蒋妈妈跑过来,边跑嘴里还边说着,“小鱼啊!不能再玩了!姑爷可是交代过了的,不能让你出去玩雪!小心感冒了!让姑爷知道你不听话,有你受的!” “……”他还能反了不成,“没关系,我不冷的,你看我穿得这么多!再堆一个小的吧,堆好我们就……”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蒋妈妈眼神有异,她惊了一跳,以为萧伊庭回来了,这下完蛋,抓个现/行啊! 她陪着笑脸,急忙转身,打算谄媚一番,“二哥……” 然而,这两个字之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何止说不出话,空气都凝滞了…… 她面前站着的人,穿着驼色貂皮大衣,雍容华贵,气势凌人,只是脸色掩饰不了的憔悴…… 叶清禾脚步被钉住了一般,喉咙被人生生掐住,脑袋也停止了运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幕。 或者,她该先叫一声的,毕竟,她是二哥的母亲,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叫什么…… 最后,是姜渔晚先开的口,表情淡淡的,一句,“清禾,不认识我了?” “不是……没有……”她赶紧否认。 “伊庭呢?”她是来找儿子的,开门见山。 “二哥他……去镇上买东西了……”她渐渐地,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尽量镇定地应答,“不如……您进屋等吧……二哥很快就回来。” 她不知道姜渔晚是来干什么的,婚礼她没来参加,萧城兴说她病了,可是她知道,绝对是托词而已,既然婚礼都不来,那么必然跟二哥之间有争执了,那她现在来,是要和二哥和解吗?还是劝二哥回去? 姜渔晚短暂的考虑之后,进了小店。 <p清禾在她身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姜渔晚在店里踱来踱去,查看着店里的一切,叶清禾便去给她倒茶。 捧了茶出来,忽然想起结婚那日,她给萧城兴敬的媳妇茶,顿时就觉得这么站在姜渔晚跟前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走上前去,双手奉茶,“您请喝茶。” 姜渔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伸手接,只指了指桌面,示意她防线,而后上下打量她,“不错,你都恢复了,脚也能走了,还长胖了些,看来你们俩生活得还不错。” 叶清禾无言以对,她要说什么呢?说都是因为二哥照顾得好吗?那样估计姜渔晚心里不好受吧?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要牢记的是,眼前这个人,是二哥的母亲,无论她想用怎样的态度或者情感来面对,她都是二哥的母亲,所以,要等二哥回来…… “还行吧……”她敷衍地答道。 姜渔晚便微微一笑,“看来我这么久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有白费,想我给你找的医生都是专家级的,护理和治疗都尽心尽力,给你后来的康复打下了这么坚实的基础,如果不能痊愈,也真对不起我之前为你所操的心了。” “……”叶清禾静静地听着,最后,还是轻声说了,“是的,所以清禾谢谢您……” 姜渔晚端起茶碗来,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小口,赞道,“不错的茶……”而后,放下茶杯,看着她,仍是微微的笑容,“怎么这么客气了?在北京病房里的时候,你还叫妈妈呢,现在正式嫁给伊庭了,还不叫妈妈了?” “不是……”她只是有些迷惑罢了…… 姜渔晚上上下下打量她,而后叹息,“最后一次看见你,已经好长时间了,后来,伊庭要跟浅浅举行婚礼,我们就没再见过……哦,对了,说起这桩婚礼我不得不说一下,当初伊庭的确是因为浅浅像你才有短暂的痴迷的,可是,谁知道婚礼上却突然起了变化,伊庭没有娶浅浅,反而跟你的衣冠成了亲,那场面看得我……” 姜渔晚捂着心口,流下眼泪来,“我真是难过极了……那时你已经来江南了……我当时真想把你招回来来着,但是那场面你也知道,萧家是要面子的人,都已经举行冥婚了,新娘子又突然冒出来,萧家也丢不起这人,我就想,等婚礼结束,我再来江南找你,把你找回来,我真去了你从前的家啊,可是却没找到你,我大嫂也说,只把你交给你以前的保姆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后来伊庭要来江南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大嫂骗我的,气死我了,她居然还帮你办了卡和身份证都瞒着我!” 叶清禾怔怔地听着姜渔晚的话,连一句“是吗?”都不想问…… “你们结婚,我是真的生病了,不想把晦气带给你们,因为,你和伊庭之间太坎坷了,我真怕你们再有什么不顺……真的啊,你相信妈妈……”姜渔晚流着眼泪说。 叶清禾还是那样的神态看着姜渔晚,其实,相不相信已经无所谓了,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萧伊庭,一切以萧伊庭为中心,别人怎样,她完全忽视,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在要早样,主要是看萧伊庭的态度,可是,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正想着,曹操也来了…… 信号是他的一声大吼,“叶清禾你给我滚出来看看!” 滚过来!滚出来!是他现在常用到的指令,因为她的行为方式就是滚——滚轮椅…… 可他通常都是用戏谑的口吻说,比如:妹妹,滚过来让哥亲一下,或者,妹妹,滚出来迎接哥哥!从来没有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大吼啊…… “……”她抖了抖,不知道又怎么了,赶紧转身出门。 只见他虎视眈眈地站在雪人面前,指着它,双目圆睁,“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雪人啊……snow/man,不,snow/girl。”她中英双解释。 “你当我是白痴还是文盲?我当然知道这是雪人!我问你,我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他冲着她吼道。 “……不……不要出来玩雪……”她手指动了动雪人身上的牌子,如此一个有爱的牌子他竟然熟视无睹…… “那你还玩?!”他气糊涂了,甚至忽视了他叫她滚出来的时候,她是完全用脚走出来的,而不是滚着轮椅出来的…… 现在不是追求她玩不玩的时候!而是怎 么应对里面那个人的时候!她指了指屋内,轻声道,“二哥……” 第337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二哥?二哥!”叶清禾推了推他。 他恍然回神,他的手上,已经抹了厚厚的冻疮膏了。 他看着她的脚,笑,“今晚你要怎么哄我才能抚慰我受骗的心灵?孤” 她凝视着他,心中十分难受,这个让他惊喜的时机,真的太不凑巧…阙… “二哥……”她有些哽,她不知道要不要点破他心中的伤,可是,他不是说过的吗?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生活简简单单就好,那他呢?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其实……” “嗯!其实哄我很简单!你明白的!”他嘻嘻笑着,露出不正经的样子。 “二哥……”她捧起他的脸,“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 “知道我想要什么?”他总是这样的,把她要表达的意思扭曲。 “二哥,我这段时间常常做梦……”她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他的脸颊,好凉,“我梦见我们有孩子了,你说的一一,我感觉她很快就会来了,很漂亮的小姑娘,像你……” 他听了,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不害臊啊!” “……二哥!我都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女人想当妈妈还不害臊吗?二哥,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闹好不好?”她总觉得,他在回避问题,回避好些问题。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妹妹。”他倒是愿意和她谈这个问题的,“孩子的事,你别考虑,我不想要孩子。” “……”分明就是胡说!不想要孩子是谁在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说那些话!“二哥,我懂你的意思,我没说现在马上要,再过些时候,等我可以的时候……” “说了不要!这个问题以后免谈!”他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走,我们跟干妈说说,去外面吃饭,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虽然我被骗得很可怜,但是,非庆祝不可!” “我们能先好好说说话吗?”她酝酿好的,全被他破坏了,原本是打算从他们自己孩子作为话题的开始,谈谈姜渔晚的事的。 “当然可以,老婆,我什么时候敢不听你的话?”他笑笑,坐下来。 “二哥,不管你怎么想,我当妈妈的渴望非常强烈,要不要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她很固执地站在他身前,瘦小的身体,倔强的脾气,还跟十四年前一样。 他失笑,不跟她争执,只刮刮她的脸,“你还说你三十岁了,在我眼里,怎么还跟十六岁时一样呢?”说完,目光落在她胸前,眼中闪过戏谑。 她一怔,觉得跟这个人谈话真是很费力!他总有本事把正经的话题变得不正经!他这句一样到底有几个意思? “二哥!”她捂住他的嘴,“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听我说,不准再插话!” 他仍是在笑,不过很配合地点头同意了。 “二哥,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在为我着想,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啊,所以,你认为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吗?那我还敢自称了解你?二哥,你也是了解我的,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心情,你生活的完美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重要?”除了日记里,她还真没说过这些话,可是,她却清楚,他是懂的,“二哥,我是怎样都可以的,这么些年,我也从来没觉得委屈过,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啊,只要有你在身边,怎样都可以……所以,你……” “好了,我知道你说什么了。”他取下她的手来,“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你,你应该知道的,你不提,我也会找时间和你说。你知不知道我妈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 “……”听他这语气,好像她猜测有误…… 他叹了声,“你当然不知道……她来,是为了我大舅舅的事……当然,也是跟你有关的事。” 大舅舅和她有关的事,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帮着姜渔晚把她藏起来而已…… “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件事,这期间我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之所以不跟你说,是不希望你参与进去,现在,既然已经都解决,也该跟你说了。那天小鱼叫我送她回去,其实并非简单地送她,小鱼的爷爷在半道上等着我,跟我说了一件事。”他眉头轻蹙,这些事情,都和他的至亲有关,若说完全没感情,那是假的,只是,不愿意她看见自己无法隐藏的表情,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将那些隐藏在 内心里的阴郁,释放出来。 “小鱼爷爷说,十四年前,他在墓园做事,给人打碑,也兼垒坟抬棺,爸爸妈妈的墓就是他们做的,这点小鱼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知道。小鱼爷爷曾经做了那么多的活,为什么单单对爸爸妈妈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这是因为,爸爸妈妈下葬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候,墓才刚垒了土上去,还来不及修外/围,那天晚上,也是下大雨,小鱼爷爷做活实诚,惦记着新垒的坟,是否会被半夜的大雨给冲流失了泥土,就上山来看看,谁知道,却看见有几个人拿着铲子在撬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来盗墓,他还犯嘀咕,这又不是古墓,难道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对方人多,他不敢出声,就躲起来看。那些人带着手电,偶尔还会有闪电,借着这光,他看见了,是几个男人在挖,因为是晚上,还是无法准确地辨别年龄,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有人上来了,对着那些人凶。 他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来阻止他们盗墓的,他可以不用自己出面了。这时候还不便出去,他继续躲在一边,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可因为下着大雨,听得不太完整,只听见之前盗墓的其中一个人叫后来来的这人爸爸,那位父亲则在骂他,大约是骂做事要有分寸,有能摆平的也有不能摆平的,摆不平的就不要为了几个财去冒险,后来又提到车祸,这位父亲就格外生气了,吼声也大了,说,好不容易才把车祸给他摆平,现在就不要给他捅娄子,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之类的……再后来,这群人就走了,没有再继续盗墓……” 萧伊庭说到这里,语气带了几分寒凉,“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些什么?” 叶清禾倒是听明白了,只是,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她,也真的希望结束了…… 她没有抬头去看他,因为,她明白,他不希望自己看见此刻的他……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都需要有一个空间,来释放属于他自己最内心的情感,无论那种情感是怎样的,都不愿意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最爱,或者说,尤其自己的最爱,看见…… “我……”萧伊庭深深地吸气,“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要站在准绳的中间,亲情和公正拔河似的把我往各自那一边拉,我知道自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来,可是,那挣扎的过程,并不好受……” 她贴着他,没有说话。他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不需要她多言,她只是,寻到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外公和你的案子,我妈对你所做的一切,现今,又出现一个人……”他苦笑,“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选择,你还记得挂在杜老家里那副鱼戏莲叶图吗?那是咱妈妈的作品,原本是挂在你老家房子的墙壁上的,对吗?” 她无声地点点头,手指不经意地在他手背上摩挲。 “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家里珍贵的藏书和书画作品都不见了,就连你自己,也没留得一副。我之前一直觉得奇怪,这些东西去哪里了,在杜老家看见那幅画,我心里就突了一下,再经小鱼爷爷这么一说,我才联系起来了。据你的回忆,你躲在床底下看到的一切,我外公当时来你家找的,是一块玉,没有找到就走了,那书画呢?能够把藏书和藏画都拿走的人,必然也是个识货的人啊……我找杜老要了z市他买画的具体地址,我去找了那人,却得到一个意外收获,不,也应该说得上是意料之中的吧,我竟然找到了一个联系人……” 他再度苦笑,“还记得我们在北京云南两地跑的时候,乔思姑父的通话详单吗?莫名其妙地不见了,那详单上究竟是谁的电话?外公吗?我倒是曾经去了解过,把外公所用过的所有号码都统计了一番,虽然年代久的,已经有些时候了,可也总有那么点痕迹可循的。我找到那个卖画的人,就是台风那天去的,你不让我去,我心里有事搁着无法安宁,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坐立不安。我想卖画人肯定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书画的来源是谁提供的,我装作是爸爸妈妈的粉丝,想要买他们的画,可卖画人已经没有了,我故意缠了他很久,愿意出高价,他也表示了无可奈何,我就请他帮我问问,业内是否还有人出售他们的画,并且直接了断地说明了,我之所以找上他就是因为在杜老那里看到了鱼戏莲叶图,才知他这里有的,他被我缠得没办法,才告诉我,当年这画也是他从别人那里收的。 爸爸妈妈的的画,我想脱手那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放在拍卖会上来卖,找这种私人画廊老板倒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又缠着老板给我这人的联系方式,老板被我缠得没办法,告诉我这人把画放这里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联系方式。他找了本很 旧的电话薄出来,却找到了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是……” 他呵了一声,“是我大舅舅曾经用过的……” 那副鱼戏莲叶图出现在杜老家里时,叶清禾的心和他一样突地跳了一下,只是,她让她这一个微乱的节奏跳过之后就此过去了,曾经的她,执拗地想要找出某些事情的真相,而现在的她,却不愿意再去过多的思考…… 就如此刻,她听着他说着故事,若是在从前,她一定心潮起伏,激动不已,而现在,她竟平复多了…… “妹妹,我查不下去了……而且……查案也不是我一个律师的职责,我在电脑前坐了半夜,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置身事外……”他低头,脸颊在她发上蹭着,“我是不是……很懦弱?” 她抱住他的腰,摇摇头,她早就说过,他是她心中的战神,永远是……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顾队,也告诉了陈溢,该怎么查,他们公安机关自己去查吧,我只想,像一一一样,和你一起,缩在小镇这个小小的壳里,过我们自己安稳的日子,跟谁都不再有关系……”他低低地说着,“后来的事,我真的没有再去过问了,妈妈昨天来,告诉我,舅舅被抓了。想是这几个月以来,公安已经查清楚了。不知道妈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是我举报的,所以来找我,妈妈心中,还是有怨尤的吧……只是她没说,只是来问我怎么办,请我回去帮帮他。我没有答应……” “所以……妈……她打你一巴掌也是为这个?”她眼前浮现出在茶馆撞见的那一幕。 他点点头,“是。妈妈说我冷血,说我学法律学得没有了人之常情,在外公的案子上冷静得像局外人,还能举报亲舅舅……其实,我也不知道舅舅还做了那些事,也是妈妈这次来说,我才知道,原来舅舅不仅是爸爸妈妈车祸的直接制造者,还和外公一起,做走私,很多年前就开始了,至今仍然在做,否则,当年也不会……” 原来,真正毁了她家的人是他的舅舅,而不是外公…… “对不起,妹妹……”他将她抱起来,习惯性地放在自己大腿上,“替所有人,向你说声对不起……” 其实,这一声对不起,他很早就该说了…… 当年妈妈把她做的蒜泥白肉倒进垃圾桶的时候,他就想说的; 妈妈诬陷她私用零花钱买鸡血石的时候,他也该说的; 她“死而复生”,被他在江南找到的时候,他更应该说…… 可是,他一直都没说。 年少的时候,是不懂;而现在,是不忍。 他对她,真是连一句对不起都不忍说了…… 只愿那些痛楚的往事,在彼此的相濡以沫中,渐渐随风远去,渐渐尽数忘记…… 她额头顶着他的,用力摇头,而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低声说,“这里,早就不疼了……”因为有他,所有的伤痛,都不再是伤痛…… 而且,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没有这个必要跟她说对不起。 更何况,如今,痛的人,反而是他了吧…… 她无辜,而事实上,他何尝又不无辜呢? “妹妹,我妈今天来说了些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有我在前面挡着,知道吗?”包括久久的事,他事前都没让她知道,就是因为此。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只有叹息,“她来,就没有说别的?” 如果没有舅舅这个案子,姜渔晚还会寻来江南吗?还会对她笑吗?还会接受她这杯媳妇茶吗?还会给她红包吗?还会哭着对他说:“宝宝,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吗? 他沉吟,“她现在很乱,第一不敢去求爸爸,娘家发生这样的事,爸爸那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帮的,而且也无从帮起啊,总不能违背原则;第二,她一个女人,在政法界认识的人不多,即便认识,别人也不会买她的账,我爸爸那边,倒是有兄弟在相关部门,可是,她也不敢去求。她一心地,想要帮舅舅,她想让我回去,找找人,疏通疏通。我去不了,而且,去了也没用啊,我只是律师,不具备通天的本事,而且,也不可能去做我不能做的事……其它的,她没说,估计她也没心情说吧……” “二哥……你真不打算回北京看看?”她问。< 他摇摇头,“看,或者不看,都不能改变结局,还是,你想去看?”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毕竟在那长大的啊,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嘛,比如说辰安啊,宁大哥啊,上回宁大哥结婚,你去参加婚礼回来,不知道心情多好……”十月,他回去那次,却仅仅只去了宁子那里,竟然没有回家…… 他捏了捏她的脸,“他们俩明天不是要过来吗?你惦记什么?” “……”她惦记的,不是他俩好不好……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外面吃饭。 一家三口这个词,是萧伊庭第一个用的。 蒋妈妈听了之后,热泪盈眶。 庆祝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出景区,他反而喝了很多酒,喝之前,他问:可以不可以? 而这一次,叶清禾没有阻止他。 酒入愁肠,纵然愁更愁,可喝着的时候,却是一种缓解吧…… 他还是有度的,没有喝醉,最后一口喝完,他说,不喝了,还要背妹妹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她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再次汹涌。 她没有告诉过他,她特别享受在他背上的时光,喜欢在他背上看着他耳朵背后的小痣,然而,这一次,她没让他背。 他背着她走过很多的路,可是,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她希望,是可以和他肩并肩牵着手走过的,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原本说好的,今晚她必须好好安抚他受骗的心灵,而且,用她懂得而他喜欢的方式,可是后来,他似乎忘记了…… 他很早就睡了,并且把她也拉上了床,抱着她一起。 是他喜欢的睡姿,枕在她肩头,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呼吸间,还吞吐着浓浓的酒味。 那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静得深沉。 ———————————————————————————————— 第二天,雪还没有化。 因为茶馆要开业,她要当老板娘,所以她心里提着这件事,起得很早。 然而,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赶紧起床,奔到外面来寻找他,他已不在店里,想是已经去茶馆当老板去了。 店门口,她昨天堆的雪人已经化了大半,毛线的头发和黑框眼镜不知被谁收走了,只剩叠在一起的歪歪扭扭的雪球。 而那个牌子,却还立在那儿,“欢迎爸爸回家”几个字的后面,添了一只小乌龟…… 她看着,笑了,把牌子收起来。 而后去了茶馆。 开业的准备早已就绪,茶馆门口的红灯笼,对联,前几天就已贴好,他选购来的各类茶具茶叶以及桌椅也已摆放妥当,其它配套设施一一俱全,今天只要开门就行了。 她走近门口,便听见里面热闹非凡,叽叽喳喳的,全是女生的声音。 北京的客人应该不会这么早过来啊,那现在在里面的是游客吗? 她快步走去,在门口看见一块大牌子:本店今日开业,所有茶水小吃免费供应…… “……”真是好大方的老板…… 而茶馆里坐着的,根本不是游客,而全是这条街上的邻居,而他,正被一群姑娘围着,在那表演茶道…… 他也会茶道吗? 倒是学得像模像样的,姑娘们在那心心眼…… 看见她来,大伙忙着让座位,“哎,老板娘来了!赶紧坐!看你们家老板,真帅!” “……”她坐下来,茶桌上摆着各色小吃,而他正在那摆弄的,是店里最好的茶…… 这老板,还真不是奔着挣钱去的啊…… 要不要给他算算生意经?话说这败家孩子从来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苦啊…… “哎,我家老板娘的茶艺是最好的,我就不献丑了啊……”他见她 来,赶紧道。 “没事啊,我欣赏一下,我还没见过老板有这套呢,让我见识一下啊!”她笑着说,“而且,等下朋友们都来了,你不也得表演?” 说曹操,曹操还真到了…… 随着外面一阵喧哗,一群人涌了进来,一个个手里全都捧了鲜花,大声祝福他们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来的人真整齐啊,宁子辰安都带着媳妇儿,还有苏苏王哲,付真言乔思,小叔叔自然不甘落后,而最重要的,竟然还有一个人——萧城兴…… “爸爸,您怎么也来了?”萧伊庭忍不住问。 “怎么,不欢迎?”萧城兴瞪他一眼。 “不是……太意外了,有红包吗?”萧伊庭不怕死的问了句。 “臭小子,还管老爸要红包?” 第335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求你了 “干什么?这时候认错也来不及了!你给我进来!”他大步跨进店内,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惊喜若狂,“你……你今天……” 他盯着她的脚,语无伦次了…阙… “我早就可以了!”原本打算在他面前骄傲地制造一个惊喜,可是现在喜不起来了,她朝内努努嘴,给他提醒。 可他却以为她在给他扮鬼脸,将她一把抱起来,喜形于色,在她臀部重重拍了一下,激动得斥责,“好啊!竟然骗着我!你真是……我得好好打你一顿!” 他倒是背对着里间的,她被他抱着,却看见姜渔晚从里间走出来,笑意吟吟…孤… 她也只好挤出一抹笑来,挣扎着要下地。 “现在怕打了?”他仍只道她跟他闹。 直到,身后传来温柔而清晰的一声,“伊庭。” 他僵住。 缓缓转身,和姜渔晚相对,怀中,仍然抱了她。 叶清禾赶紧滑下地来,笑道,“你们聊会儿,我去准备饭。” “不用了!”萧伊庭淡淡地道。 姜渔晚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过,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是啊,清禾,不用准备了,我找伊庭说会儿话就走,伊庭……” “我们出去说吧!”萧伊庭制止了母亲继续说下去。 姜渔晚再度尴尬,仍是强笑,“好,我们母子俩好久没好好说话了,出去说也好,听说你爸爸给你在这开了个茶馆是不是?带妈妈看看去。” 萧伊庭也没应承,只冲着厨房喊,“干妈,我出去一下,麻烦您好好看着清禾把衣服换了!袖口玩雪都玩湿了!” 听见干妈两个字,姜渔晚的脸色沉了沉,而看到蒋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厨房出来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实在没能忍住,换了副笑脸,问,“这位是……” “是蒋妈妈,从小就照顾清禾的人。”萧伊庭淡淡地说。 “……”姜渔晚有些吃瘪,脸颊染成猪肝色,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是应该的,应该好好孝顺,我们清禾啊,真是有劳您照顾了……” 大嫂只说把叶清禾交给她们家之前的保姆,她也不知具体是谁,更没见过…… 蒋妈妈倒是不卑不亢的,叫了声“太太”,而后习惯性扶着叶清禾,“我照顾这俩孩子才是应该的,俩孩子好着呢……” “那当然……”姜渔晚笑了,“清禾在我们家十四年,我最是了解她,又懂事又乖巧,人见人爱的……” “妈,走吧。”萧伊庭叫她,且自己朝店外走去。 “好,来了!”姜渔晚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店门,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塞到叶清禾手里,“清禾啊,婚礼那天我没能来,我这心里真是遗憾极了,你可别怨妈妈,妈妈也是身体不舒服,怕给你们带来病气。今儿这茶,我就当是喝了媳妇茶了,这是妈妈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弃,拿着,啊?” 她一直压着叶清禾的手,不让叶清禾有还给她的机会,说完之后,便笑着走了。 叶清禾并没有去追,红包拿在手里,明明很轻,可她却觉得沉甸甸的,那毕竟,也是她婆婆给的红包呀…… “小荷,这个……”蒋妈妈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叶清禾捏了捏,笑,“是一张卡。”这婆婆赏给儿媳妇的敬茶钱还真是大手笔,只是,从夏天到冬天,这杯茶,酝酿的时间可真久啊…… “那……”蒋妈妈体恤叶清禾,不管怎样,这都是姑爷的妈妈,可是,她心里可不舒畅,摸了摸她的袖口,还真是湿了,催着她去换衣服,“小荷,进去吧,赶紧换衣服去,不然姑爷又得说你了。” 叶清禾随了蒋妈妈进房间,蒋妈妈耐不住问她,“小荷啊,你婆婆找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脱去外衣,再脱去毛衣,嘶嘶吸着气,“真冷!还是北京的冬天暖和……” “小荷,你……”蒋妈妈听着她这语气,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叶清禾微微一笑,眼神有些恍惚起来,“干妈,二哥的手……都长冻疮了,从前在北京,他从来就不长……” 蒋妈妈听着,心里顿觉酸酸的,叹了口气,再不 问了…… “干妈,二哥那双手,可漂亮了呢,是不是?”她笑了笑,“干妈,我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喜欢男人,过去是男孩,有一双干净的手,十指纤长,白皙温润,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蒋妈妈眼前浮现出萧伊庭最近因冻疮而红肿的手…… 而她,却依然沉浸在微笑里,“二哥的手,不仅仅是我中意的干净漂亮,还能写书法,能拉二胡,能操作一流地打游戏,还能打篮球,他啊,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写字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有时候,就光看他的手了……” “好了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吧,别光顾着说话,你自己又说冷!”蒋妈妈听得心里难过,她才不管手好不好看,她只管小荷受委屈…… “嗯。”叶清禾拿了衣服进浴室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其妙的,镜中却浮出某人的影像来,执了笔,端端正正的,正在写字…… 她怔怔地,伸出手去摸,自然摸到的是冰凉的镜面,镜中的幻象随之消失,她只记得,他很久没写字了,更有太久太久没有拉二胡了,有些过去,真的就如刀切一般,齐生生切断了…… 换好衣服后,她拿着姜渔晚给的红包外出。 来到茶馆外,门关着,没上锁,他们必然在里面。 这时候谈话还在继续吧,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淡然如她,在姜渔晚来访这件事上,仍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的,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却听里面“啪”地传来一阵轻响。 她心中一急,推开了门。 却见姜渔晚的手举在半空中,萧伊庭的脸上,红了半壁,而姜渔晚流着眼泪,看着自己尚在颤抖的手,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相信。 这情形,应是姜渔晚打了萧伊庭,而她自己尚难以置信。 别说姜渔晚不相信了,就连叶清禾本人也是难以相信的,姜渔晚如此溺爱萧伊庭,只怕从小到大都不曾动他一个手指头,所以,现在是为了她而动手了吗? 她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不该冲进来,他们母子之间的事,自己搅和进来只会越来越乱…… 萧伊庭却很冷静,极轻柔的语气,对她说,“你来干什么?外面这么冷,说了不要出门!赶紧回去等我。” “嗯……”正好,免除了她的尴尬吧,她微微地笑着,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把红包交给他,“妈给的,你保管着。” 她一直都不知道萧伊庭和姜渔晚之间现状到底是怎样,这个红包在她手里,她心中不稳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我一会儿回来。” 他手背上红肿的冻疮再一次刺目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出去了,也听他的话回到了店里,可是,却倚在店门口,看着茶馆那边的变化。 等了许久,才终于看见有人从茶馆里出来,是姜渔晚,而后,才是他。 两母子站在门口,好像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萧伊庭说了句什么,便往店里的方向而来了,姜渔晚拉住了他的手,流着眼泪在说着,可他的脸,却始终硬冷,就像冬天里的石头…… 姜渔晚终于放了手,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他没有再回头,一直冷着脸走到店门,见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伸出手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个爆栗,“还不进去?” 她缩了缩脖子,可是没有进去,因为,她看见,姜渔晚哭着往这边走来了…… “二哥……”她示意他回头看。 他虽然背朝着姜渔晚,可也懂叶清禾的意思,回转身来,目光亦如这冬天的温度,“妈,您回去吧。” 然而,姜渔晚却突然扑了过来,抓住叶清禾的手,哭着哀求,“清禾,妈求你了,有什么错也是妈的错,不要……” “妈!”萧伊庭语气变得尖锐。 第33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损友相聚 萧城兴骂虽骂,脸上却是笑着的,而且当真掏出一个红包来,只是递给了叶清禾,“清禾,爸爸祝贺你当新店开业,财源滚滚!阙” “谢谢爸爸。”叶清禾接了红包,明知道不会再有人了,可还是下意识地往萧城兴身后看。 萧伊庭欠欠地挤过来,在萧城兴面前讨宠爱,“爸,您真是……这茶楼难道不是您买我的吗?” 萧城兴横了这牛高马大的儿子一眼,“你忘了你的三十条了?以后喝杯茶也得打报告!” “……”他苦着脸,“爸……”能给他留点面子吗?这里不仅仅只有几个发小啊,还有那么些街坊邻居…… 萧爸可从来不把他的面子当成工程来建设,哼了哼,“小子,清禾肯管你就是你最大的面子了!孤” “萧伯伯这话说得相当在理!”鲜少出声的宁震谦认真地接道,“老二,没有人管的日子,太痛苦了……” 陶子不动声色,悄悄掐了掐他的胳膊,让他别多嘴。 他却扎扎实实地道,“事实如此啊!” 左辰安笑了,“宁子,那你被大嫂管的滋味如何啊?” 萧伊庭此刻是和宁震谦站在同一阵线的,不以为然,“说得好像你不被管似的……” 左辰安得意地一笑,将牵着依宸的夏晚露一搂,“我们家露露可是相当乖,事事都听我的……” 夏晚露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得找不着北,也不点破他,只倚在他身边微微地笑。 身边的依宸却说了,“爸爸,可上次妈妈还罚你睡书房呢。” “……”左辰安一脸窘色,“依宸……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那次是因为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妈妈,我自己主动睡的书房……” 依宸眼珠一转,“不对呀,爸爸您不是说,有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吗?您都不承认错误……” “……”左辰安终于被女儿将了一军。 萧伊庭得意地大笑,“小安子,你就别在这死要面子了,我爸都说了,被媳妇儿管着才是幸福的事,我就爱被我媳妇管!” 他极臭屁地搂着自己媳妇儿说。 “我说你们哥几个,看起来也差不多,不如我们沏杯茶好好来聊聊这个问题,小二,你赶紧得把你刚才在姑娘们面前得瑟的那一套在我们面前演演。”付真言说着,和大伙儿一起上了楼,找了个座儿,坐下来,同时招呼大家都坐下。 萧伊庭听了这话,不对啊,这话里有陷阱啊,马上反驳了,“付真言,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在姑娘们面前得瑟了?” 付真言指指楼下,微笑,“就刚才,我们进来之前老远就能看见的,一群姑娘围着你,你在那耍宝呢!趁清禾不在……唉呀妈呀,那些小姑娘崇拜地看着你,你脸上可都笑开花了……” 陷害!这绝对是陷害!付真言啊付真言,到现在你还跟我过不去!“咦……我那是招揽生意……”他开始捋袖子了好吗? “是啊,招揽小姑娘……”付真言可不怕他捋…… “……”萧伊庭决定转移目标,他天生跟付真言不对盘,和他辩只有越辩越黑的,他要向老婆表清白,“老婆……老婆,你信他还是信我?” 自年少起,叶清禾就见证着这两人斗法,到现在,斗了十几年还不消停,就跟两个孩子似的…… 当下,也不发表意见,只抿着嘴笑。 这笑,对萧伊庭来说,怎么越看就觉得越高深莫测呢? “老婆?”他试探着叫了声,想探探她的心情。 付真言见了,呵呵直笑,“萧伊庭,别讨好了,等着晚上跪键盘吧!” 萧伊庭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和妹妹之间比海更深的感情,岂是付真言能轻易挑拨的? “不可能!”他自信地说。 “也对,跪键盘过时了,那清禾会罚你干什么?说出来分享一下呗!”付真言笑道。 这话引起诸多人,尤其是女人们的附和啊,苏芷珊马上道,“对啊!清禾,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萧伊庭管得服服帖帖?说出来也让我们学学!” 乔思也马上跟着说,“这个我也想听呢!清禾 ,快告诉我们啊!除了你们的三十条,扮小乌龟,还有什么?跪玻璃渣?还是遥控器?这些好像都没新意啊……” 王哲叹息着看向付真言,“你看看你都起的什么话题?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付真言也觉得,自己忽视了女人的发散能力…… “你们别起哄了!我妹可是贤淑温柔着呢,从不使用暴力,不像你们这些五大三粗张牙舞爪的女人……”萧伊庭顺带着把自己妹妹夸了一遍。 可是,能言善辩的大律师,却一语击中了女人的碰不得要害,尤其乔思,对国内美食毫无抵抗力,正在朝着日渐丰腴的方向迅猛发展,当即第一个就站起来声讨了,“咦,萧伊庭!你说谁五大三粗呢?什么叫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女人?这里面可的确就你老婆最瘦小啊……” “……”萧伊庭无言以对。 左辰安却笑了,“二子,没人告诉过你,女人有几个***是不能踩的吗?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说女人胖……” “……”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人跟他说过……“我有说胖吗?我只是说五那啥三那啥……” “行了,萧伊庭,你啊,还是好好当你的店小二去吧,别在这掺和了,我们来了这么久,你可是连茶还没上呢!”乔思哼道。 萧伊庭还要说什么,叶清禾推推他,“好了,去吧。” “就是,别忘了,刚才萧伯伯说了,清河才是老板,你就是店小二,打工的!”乔思又道。 左辰安忍不住笑了,“店小二……小二这称呼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萧伊庭只好去了,转身看到父亲坐在一边,“爸,您要喝什么茶?” 萧城兴笑笑,“不用管我,我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欣赏欣赏风景就好,你去忙你的去。” 萧伊庭于是把父亲引到临河的小间,先给父亲上了茶,才去给朋友准备吃的。 这边,叶清禾则在问,“你们今天来得这么早啊!我还以为至少得中午你们才能到!” “给你这老板娘来道贺,我们敢怠慢吗?天没亮我们就搭飞机了,就要赶这个早!”苏芷珊道。 “谢谢你们……”叶清禾发自内心地笑。 “清禾,可别岔开话题呀!”乔思不干了,“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呢?你说说,该怎么管你们家萧伊庭。” “……”乔思怎么还揪着这问题不放啊……刚才她还真是刻意把话题岔开了…… “萧城卓,要不你说吧?你不是看着他两人长大的吗?”乔思其实是真心讨教,她很为这个问题苦恼…… “……”叶清禾再度无语。 “对啊……”小叔叔咳咳了两声,“可是,他们两个关起门来做的事,我也没看见啊……” “什么?”许多人异口同声,更有左辰安朝着楼下喊,“二子,你这混蛋!你也下得了手?” “……”叶清禾怎么觉得,这些人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高深呢?好似她不懂的感觉…… 萧伊庭在招呼着楼下的顾客,还要给他们煮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在说着之前的话题,于是在楼下道,“下什么手?我可从来舍不得对我妹下手!我说乔思啊,你就别盯着我了,若论起管老公来,我们宁大嫂和辰安的露露都是一把好手!你看他们俩被管得那怂样!宁子还号称高原之狼呢,在嫂子面前就变成小绵羊!” “这个妹管严!”辰安不由好笑,“现在还在我妹我妹地叫……” 说完,又对着楼下喊,“萧伊庭!你妹喊你回家写作业了!” “……”萧伊庭也被挑起了斗志,两兄弟开始窝里斗,“小三子!你老婆叫你回家打针!” 呃……这也是有故事的……想当年,某人拒绝治疗,把整个科室的护士都给驱赶完了,只有露露这个小护士能制服他……当然,这些故事他们作为兄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萧伊庭很快端着茶上来了,加入到他们的谈话里,而此时,苏芷珊正在翻着手机,念着网上四处搜来的驯夫法,然后认真地问叶清禾、夏晚露和陶子,这三个公认最成功的驯服者。 可是每问一个,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叶清禾和夏晚露的确是没用网上那些方 法,而陶子则呵呵一笑,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才是被收拾的那个……” “咦……不对啊……萧伊庭不是说你是狼,他才是羊吗?”乔思好奇地问。因为叶清禾和萧伊庭的关系,他们几度聚在一起,一来二去也相熟了,而且一拍即合,又同在北京,来往一多,也变成了朋友。 陶子继续迷茫思考状,“我……更像羊一些……” 宁震谦听到这里笑了,凑近陶子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陶子立马脸红了…… 这里面有玄机哦…… 左辰安和萧伊庭也发现了…… 萧伊庭马上问,“宁子和嫂子说什么了?把嫂子的脸都羞红了?”好不容易终于把话题从他这里移开了,宁子是真朋友! 陶子的脸更红了,“没什么啊……”眼眉间却对宁震谦诸多嗔怪,而宁震谦只看着他,微微地笑,脸上还有些得色。 左辰安笑了,“宁子肯定是跟嫂子说大灰狼和小绵羊的故事啊……”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陶子急着解释,却发现大家揶揄的笑容。 萧伊庭笑出声来,“嫂子,我们想的是哪样啊?是不是你不纯洁想岔了啊?” “……”陶子红着脸,还是给了宁震谦一个责怪的眼神,不怪别人想多,而是他这只严肃冷酷的高原之狼变身了,变成色/狼一只,这么多人在场,他就在她耳边讲大灰狼吃小羊之类的色色的话,让她怎么不脸红?让她怎么不想岔? 她摆出严肃的表情,“我说的收拾,就是真的收拾……”这样的解释好无力…… 而宁震谦根本就没有澄清的打算,在那悠闲自在地笑着,还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捏着好玩…… “那也说说兵哥哥是怎么收拾你的!我们爱听!”乔思最爱听故事,眼下香茗瓜子具备,不听故事干什么? “比如……罚内务啊,叠豆腐块一百次……”陶子努力地,要把大家的思维往健康的方向引导…… “等等,什么是豆腐块?”乔思不明白了,在家叠豆腐块又是干什么? 大家只好再给她解释这个名词…… “那还有呢?”乔思觉得好玩儿啊,原来跟军人结婚是这么有趣的…… “还有……罚站墙角啊……关禁闭思过啊……写检查什么的啊……”陶子慢慢地回忆着,“还有凶啊……差不多天天挨训……动不动就吼着要收拾我……还有负重跑……蛙跳几百个……” “等等等等,有这些吗?”宁震谦不得不出声了,这好像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想说……”陶子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你在这胡说八道呢!我收拾你从来只有一种方法!你瞎编什么?”宁震谦怎么允许自己媳妇儿胡说八道? “我……”陶子其实是想说,至于负重跑,蛙跳几百个这种惩罚倒是没有…… “你什么你!”宁震谦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收拾你!” 乔思很是好奇,“宁子哥,你说只有一种方法收拾陶子,是哪种方法?” “……”宁震谦不说话了。 陶子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子去了…… “嗯?”乔思更不懂了。 左辰安笑道,“就是收拾得嫂子服服帖帖的那种办法……” “啊?”乔思想说,不要欺负汉语不好的中国人……对于汉语的博大精深,她目前领悟能力还有限…… “嗯,这种办法男人通用,而且百试百灵……”萧伊庭也笑眯眯地说,惹得叶清禾暗地里用力掐他的手。 虽然乔思还是不懂是什么方法,可暂时不想知道了,“那……还是算了……陶子等下你私下告诉我……”不能让男人都把这方法学了去…… 她看了看在座所有女人,好似大家都懂了的表情,只有她一个人迷惘,看来中文还是要继续好好学啊…… “有什么私下告诉你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付真言本就是几个男人当中脾气最直接的,又是几个朋友,脱口而出,“就是……”他说了一半,看看周围的人,泄了气,“这方法我也用过……” “啊?”乔思更觉得不可思议了,那到底是什么啊?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了…… 虽然她仍不明白,但是这句“这方法我也用过”让大家全体喷笑,陶子臊得都快抬不起头了…… “你们……不要毒害青少年……儿童不宜啊……”萧城卓缓缓憋出一句。 萧伊庭笑着把茶座上一个抱枕扔了过去,“你还儿童?” 乔思狐疑地看着萧城卓,“你也懂?小p孩!这不公平啊,就我不懂?” 萧城卓瞪着她,“拜托,你脑子里不要被食物填得太满,智商没地方搁了……这方法就是……如果某人对你多用几次,用的时间恰到好处,你就能有baby了……” “……”乔思无语。原来求知欲太旺盛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提起孩子,在座的诸位之中,只有左辰安是有孩子的。 萧城卓把依宸往前一推,“我不是儿童,这里有儿童呢,请你们谈话健康一点啊!” 依宸越长越可爱,加之小嘴甜甜,有小话唠的美誉,今天来这一早上,大人的话不太懂,现在好不容易有她听懂的内容了,她刻高兴了,问乔思,“乔阿姨,您有baby了吗?” “啊?没有!没有!”乔思赶紧否认。 依宸想了想,又问宁震谦,“那宁大伯,您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呢,依宸。”宁震谦喜欢女娃儿,依宸长得玉雪可爱,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辫子,“以后,伯伯养个和依宸一样可爱的女孩儿,陪依宸玩好吗?” “好啊!”依宸开心地拍手,“家里有弟弟陪我玩,现在又能多一个妹妹了,真好!” 左辰安听了女儿的话,忽然想起一茬来,“宁子,你说你要生女儿?” “是啊!一定会是女儿!我有感觉!”宁震谦自信无比。 “那嫁给我家左夏怎么样?我们先定个娃娃亲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左辰安虽然爱捉弄老大,可这一次却是有几分认真的。 “可以考虑!不过……”他看了眼萧伊庭,“我们俩结亲家了,老二怎么办?” 萧伊庭微笑,默不出声,心中暗说,你们俩结吧,我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可叶清禾却说了,“大哥,辰安,你们结没关系,我们也想要生女儿。” “你也生女儿?”左辰安笑道,“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吗?你们都能未卜先知?” “我是有强烈的第六感的!”宁震谦表达着自己的坚定性,问萧伊庭,“你哪里来的把握呢?”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连是否生孩子的把握都没有…… 可是,叶清禾看起来却那么憧憬…… 他笑笑,不想破坏气氛,端起茶杯,对宁震谦道,“老大,预祝你一定声女儿,不过,别怪老弟我说话直接,如果真生女儿,嫂子怀孕期间,你要离她远点……” “为什么?”囡囡如果怀孕,他自然要照顾她的,怎么能远离? 萧伊庭笑,“怕你把孩子染黑了……一个女孩儿家……” “……”这是宁震谦的硬伤好吗?他现在每次做完播种子的工作以后都会祈祷一番,孩子的皮肤不要像他…… 第336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还 “妈!这件事和清禾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是跟您说了吗?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清禾了!”萧伊庭将叶清禾往身后一藏,高大的身躯横在两个人女人之间,如一道屏障。 什么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事? 姜渔晚看着这样的萧伊庭,极度的失望中透着心寒,终于是看清了眼前这一切,站在门外,却是笑了出来,笑容凄迷欲绝,“伊庭,妈妈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母子俩最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从你生下来,一直到今天,我都以为,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全世界我最爱的人,妈妈爱你,胜过爱你爸爸,更胜过爱我自己,也胜过,爱你大哥。妈妈偏心,这点我承认,你大哥虽然也是我的心头肉,可是,伊朋他性子冷一些,不会讨好卖乖,只有你最乖巧,是妈妈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有一件事,可能你自己都忘了,但妈妈永远都会记得。那时候你还很小,勉强能把一句话完整地表达出来,妈妈病了,高烧,躺在床上打针,你要过来黏着妈妈,妈妈怕传染给你,赶你走,可你却说,妈妈,宝宝要保护妈妈,把坏蛋感冒赶走……你还说,宝宝生病的时候,妈妈也保护宝宝的……宝宝长大了,要一直陪着妈妈……阙” 姜渔晚说到这里,终于泣不成声,捂着嘴,再也说不下去孤。 叶清禾贴在萧伊庭背后,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可她自己,却已泪湿了他的后背…… “宝宝现在……真的长大了……”姜渔晚哭了一阵,缓了口气,才接着抽泣着说,“你小时候,妈妈就盼着你……快点长大啊……看着你一天天的变化,妈妈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可现在……现在……妈妈却宁愿你还是小时候的宝宝,妈妈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一会儿不见妈妈就要找我……幼儿园里发了点心,自己舍不得吃,还要带回来给妈妈吃……因为有这么贴心的宝宝,妈妈不管生活里遇到什么烦心事儿,遭了什么委屈,只要想到我的宝宝,心里都是热乎乎的,总想着,只要有宝宝陪着妈妈,天塌下来了,我也不怕……可是,我错了……有句话说得好啊……当真谁也不是谁的谁……每个人都是要走的……你姥爷姥姥走了……你走了……你舅舅也……” 她擦了擦眼泪,喘着气,挤出笑容来,眼泪却再度纷纷而落,“也许有一天,你爸爸也会走的吧……所有人……都走吧……让我一个人……一个人也好啊……再也不用牵挂谁了……儿子……宝宝……不管怎么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跟我断绝关系也好……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好好保重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到此处,她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滚坠落,而后,掩面,转身即走…… 萧伊庭在门口呆呆地站着,再转身来面对着叶清禾的时候,却是一副轻松自如的笑容,反发现了她在哭…… 他于是笑得更加轻松,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好好的哭什么哭?怕我罚你是吗?好吧,看在明天茶馆要开业,你要荣升老板娘的份上,今儿先把这顿罚记下来,以后再犯,数罪重罚。” 她把他的手从脸上揪下来,看着他手背上那些红肿,愈加伤心,扑进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 他们之间,隔了厚重冬衣,隔了彼此皮肉,可是,她能感觉,他的心此刻在一抽一抽地收缩着痛,无论他装着多么轻松,她都能感受出来。 这和姜渔晚是怎样的人品,以及做了何事没有关系,仅仅只因为那一句,他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这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姜渔晚如今罪恶滔天,哪怕他立场再如何公正,痛,那也是免不了的,就如古代那些个大义灭亲的故事一样,亲,固然是灭了,可是暗地里的痛,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痛其不争也好,痛其辱颜也好,又或者,仅仅只是单纯的痛,那痛楚,都如切肤一般…… 他将她抱离了地,往内走去,“好吧,要哭咱躲进房间里哭去,别在这丢脸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家暴了呢,尤其隔壁的吴潮啊……来,我检查一下,衣服换了没有?” 进入房间以后,他把她放下来,检查她的袖子,然后吻她的额头,赞了句,“不错,总算听话一回了。” 她心中有些羞愧的,甚至自责,这样的时刻,真不该他还需来哄她…… 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擦去眼泪,小声说,“对不起,二哥……我只是想起我自己妈妈了……” 他笑了笑,红肿的手指,在她脸上擦了擦。 她泪痕未干,冲着他一笑,“二哥,你对我太好了,也太惯着我了,我真是…… 越来越像小孩,越来越爱哭,你别笑话我。” “我偏要笑!”他捏她的脸。回来这半年,悉心调养,她这脸上总算有些肉了,也可以捏上手了…… “那你笑吧……”若他能笑,就算成为笑话她也愿意。 他忍不住再次把她抱入怀里,“妹妹,你原本就比我小,是作为妹妹来到我身边的,可我这个生理上早熟,心理上晚熟的人,却一直仰仗你的照顾,我真是用了十四年的时间,才让我的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相符,现在,就该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了,我当了那么久的小孩被你管着,风水轮流转,也该换一换了……” 蒋妈妈这时候来到门口了,端着一碗烤得热热的萝卜,“小荷,你要的萝卜……” 站在门口,看见的,是姑爷把小荷抱在膝上的情景。 她笑了笑,识趣地放下东西走了。 姑爷和小荷,一向感情极好,姑爷平日里又喜欢黏糊,有时候当着她的面,也要和小荷贴贴脸,亲亲额头什么的,他俩倒是甜甜蜜蜜,可她这老人家还是觉得害羞不是? 今天姜渔晚来这一遭,让她心中原本有些堵,可看着一幕,心情忽然又转好了,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只要姑爷和小荷一直这样甜甜蜜蜜下去,她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这是什么?萝卜?要用来吃吗?”萧伊庭看着这碗考得软软的萝卜,好奇地问。 “不是!放我下来!冷了效果就不好了!”她急着从他膝上跳下来,端着萝卜来到他面前。 在他跟前蹲下,一手抬起他的手,一手拿了萝卜,滚烫的,便在他手上长冻疮的地方滚。 “你烫不烫啊?赶紧放下!”他缩了缩手。 “别乱动!”她抓紧了,不准他退缩,继续用萝卜在他手上滚,“这法子治冻疮我小时候见我外婆用过,我外婆北方人,来江南后冬天也长冻疮,这法子和冻疮膏不知道哪个好,都用了吧!” 他不以为意,“有这必要吗?大惊小怪的!我一个大男人,长点冻疮就紧张成这样!” “就紧张!”她固执地抬起眼来,眼中还红红的,刚才哭过的痕迹,“我紧张不行吗?” 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忙道,“行!当然行!”何止行,刚才撞他的东西,就叫做幸福吧…… 他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不再出声,只是,无端地,耳边却响起姜渔晚的话:儿子……宝宝……不管怎么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跟我断绝关系也好……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好好保重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不再打扰了…… 早已说过的,再无干扰…… 手上热热的,是她用萝卜在他手背上滚动的感觉,他的思绪却渐渐飘远,飘回北京,回到他最后一次回北京的时候,那一次的谈话,他终生难忘…… 回北京的一件事就是跟父亲禀明,他已经找到清禾了。 父亲当时欣喜若狂,立即就要随他来江南看望妹妹,可是,他阻止了父亲的想法。 当时的他和清禾,还是一个未知数,父亲来了,这其中牵扯的事就多了,无论最后他和清禾怎样,他都希望,江南那个单纯的地方,只发生他和清禾单纯的故事。 当然,他并没有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父亲,而换了另一个借口,只说了清禾现在的病情,只说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怕去看她的人多了,反而刺激她的精神。 父亲心疼妹妹,居然听信了他的话,大约也是想着,有他在妹妹身边,所以万事无忧吧,在父亲心里,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孩了。 而后,便是和母亲的最后摊牌。 没有选在家里,而是在外公家,当着保姆和母亲的面一起,他把他所查到的一切,一一说了出来。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母亲和保姆都震惊极了,母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哭了,然后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并且强调她也是心疼清禾的,并没有放弃清禾,一直在认真给她治病。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麻木。 不是冷血的麻木,而是心痛到麻木…… 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他跪在了她的面前,是的,他仍然跪了…… “妈,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会叫您妈,我曾在和妹妹的婚礼上发过誓,养育之恩不可忘,结发之情不可弃,您生我养我之恩,我会铭记在心……” 彼时,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要扶他起来,可是,他没有站起,反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母亲吓坏了,要来抢他的,他却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肩膀,就和妹妹受伤的位置一样…… 他记得他将匕首从身体里抽出来的画面,血随着刀身的拔出亦喷薄而出,几乎尽数喷在母亲脸上,当时,母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抓着他的手,惊恐地唯恐他再扎自己…… 他没有感觉到痛,却仿佛听见肩头的血,淙淙流淌的声音,可分明的,血并没有流得那么欢畅…… 握着匕首,他用他自己都陌生的声音对母亲说,“有一句很老的话,我在电视剧里听过许多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上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次有人用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要跟父母断绝关系了?我记得,您小时候给我讲哪吒闹海的故事,哪吒也是剃了自己骨肉还于父母。我不喜欢哪吒,就是因为这个,我以为,连父母之情都能断得了的人,一定是绝情寡义冷心冷肺的人,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只是没到伤心时……” 母亲当时哭了,哭着扑在他血糊糊的肩膀上,可又怕弄疼了他,马上退开,看着他半壁身体的血,要叫救护车。 他不准保姆去叫,叫阿姨也听着,“可是妈妈,我不是哪吒,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伤心透了,我也做不出割骨还母的事,我只是想问您一句,妈,现在你疼不疼?” 母亲哭得泪如雨下,拼命点头,“疼!妈妈疼!儿子,妈妈错了!你要扎,就扎在妈妈身上,不要扎自己身上啊,儿子!” 他苦笑,“妈妈,这才一刀啊,扎在我身上,您就知道疼了,可妹妹呢?妹妹经历了什么?如果妹妹的妈妈还活着,那不是要活活疼死了过去?您现在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吗?当我知道您对妹妹做的一切,我这里是怎么疼的?” “知道!儿子!知道!我们现在医院好吗?赶紧处理伤口要紧!”母亲想要扶他起来。 他只是笔直地跪着,只是苦笑,“不,您不知道,因为,我这痛是双重的!因为,让妹妹倍受痛苦的人之中,有我妈妈补了最痛的一刀!妈,不要说您帮着妹妹治病这样的话了,你这种治法,只会是雪上加霜,精神摧残,可是,也幸好您还记得给妹妹治病,没有放弃她,让我这一刀扎在自己肩膀还有底气扎得下去,也让我现在还能跪在您面前,对您说一声再见。” “儿子,你要干什么?”听见再见的她,惊恐极了。 “我要和您说再见了,妈妈,应该说,是永远不回来了。您欠妹妹的,我替您去还,您做错的事,我替您去赎罪,希望,您看在我这一刀扎下去,流出来的血源于您身上,从此放过妹妹,放过我们,伊庭感激不尽了……”他扔了匕首,对她深深鞠躬。 母亲是愣住了,也吓住了,“伊庭,你这是和妈妈断绝关系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随便您怎么想吧,妈妈,不管我走多远,也改变不了您是我妈妈这个事实,只是,您这个儿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还有,我没有跟爸爸说,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的确没有告诉父亲,但是,却去了公安局,该向顾队坦白的,要向顾队坦白,因为妹妹也算是和案子相关的人物,她的生死下落顾队也曾参与过…… 之后,他便了结了北京的一切,在这十几天里,彻底和北京做了了断,一走江南。 他怔怔地想着,入了神,叶清禾叫他,他也没反应。 第339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旧账 一向在这个问题上豁达的囡囡听了倒是笑了,话说她家公公和首长大人就常常为了遗传性皮肤黑而起争论…… 她才不介意宝宝的皮肤是什么颜色,在她眼里,她家首长就是黑得有性格,那才是男人的颜色!假如当初宁子白白嫩嫩的,说不定她还看不上了呢!所以,就算生个女儿黑一点,那也是黑玫瑰一朵,而如果是男孩……她可以预见,若干年后又是男神一枚了…… 囡囡这个首长控,自六岁开始,首长就是她心尖尖上的人,才不舍得首长被人“欺负”,兄弟也不可以! 她马上狗腿地挽着自家首长的胳膊,贴在他肩膀上,一脸崇拜,“染色好啊!我不知道多怀念高原的阳光呢,我还想着等女儿出来了,就把她送去高原,让她体验体验爸爸曾经的生活,顺便晒成高原色回来才好呢,我们家女儿,一定会是高原上最美的格桑花!孤” 她才不怕在他兄弟们面前秀恩爱呢,反正当初在云南,全团都知道她有多么狗腿她首长,当着官兵们的面,她还偷亲首长成功呢,现在这场面算什么…… “啧啧,啧啧……”萧伊庭无言以对,想把自己老婆搂过来也在自己肩膀上靠一靠,可是很没面子地被清禾给推开了…… 至于宁震谦,很享受媳妇儿这种以他为天,小鸟依人的感觉,靠在椅子上,惬意地微笑,美美地任媳妇儿挽着。 囡囡还不罢休,用牙签签了一块水果,喂进宁震谦嘴里,还说着,“首长,多吃水果,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啧啧…… 这回,是所有男人心里都在发出这样的声音了,看完宁震谦享受的表情,不约而同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女人,可是没有人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啊…… 最不甘心的是萧伊庭,撒娇卖萌一贯是他的拿手好戏,马上对叶清禾说,“宝宝,我想吃火龙果……” 每次一叫宝宝,叶清禾都是先抖一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才把火龙果盘子一推,“这儿不是有吗?” “……”他眼神暗了暗,“算了,不吃了……”到底是他暗示得不够明显,还是妹妹笨啊?!她不是学霸吗?她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吗? 其他几位男士,见了他的遭遇之后顿时爆笑,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不像他那么贱贱地去自讨没趣…… 话说在座的诸位女人当中,的确只有陶子最能用温柔似水四个字来形容,她跟宁震谦两人是性格上反差最大的一对,打个比方,宁震谦就好比一座山,而陶子则就是绕山而行的水,缠着他,绕着他,以他为尊,终将他一个铁血男儿化作绕指柔。 话说,男人们倒并不是羡慕宁震谦有这么个老婆,在他们眼里,当然自己的女人是最好的,只不过,有那么一些些看不惯某人的得瑟而已,好像就只有他有媳妇儿一样…… 而这其中,最不服的,当然依然是在清禾那里吃瘪的某二货,哼了哼,嘀咕出老大的经典语录,“秀恩爱,那啥快……” 他是真的顾忌到在场的未成年,才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的……话说他从辰安那里听来这个笑话以后就一直觉得很奇怪,老大怎么也能说出这么才气纵横的词呢? 而后,有人笑场了,正是之前这句话的承受者——小三子左辰安。 当年那句话,虽然他听见了,只不过,没那个闲心跟他理论,现在是该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左辰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萧伊庭说,“二子,从前有个人,咒我秀恩爱,那啥快,后来……” “后来怎样?被说中了?”他嘿嘿一声,如果诅咒这么灵的话,今天正好把这句话还给老大…… “后来……”他又清了清嗓子,诡异一笑,“太high了,野外作战,你懂的……战斗持久力前所未有……” 夏晚露原本没觉得他们说的事儿跟自己有关,听到这里忽而转念一想,再往深了一想,顿时明白了,纵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是羞红了脸,“你们男人在一块,就没别的话题聊!” “等等,等等,冤枉!太冤枉!这让我一个纯情处/男情何以堪?是他们聊得儿童不宜,不是我……”小叔叔将自己撇清。 “我也没有,我很正直。”付真言说着还看向萧伊庭,一副“就你龌龊”的表情。 王哲更是高举了手,如念书时那样,“报告学习委员清禾同学,我也很正直,你要管管你二哥。” “又告状!”萧伊庭拿个东西朝王哲扔过去,话说他怎么就交了一群爱告状的损友呢?个个都以出卖他为荣?就连他认为最老实最可信的老大,也不例外,而且,还是隐藏最深出卖最狠的那个…… 那年每天因为暧昧不明的感情而伤神,没有时间去郁闷这件事,可想起来叶清禾居然把他最信任的人变成了她的耳目,两个最信任的人和他玩无间道,他很受伤,她知道吗?他需要安抚!他们狼狈为奸的往事简直就是毁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也毁了他对人的基本信任乃至人生观知不知道?这是多深的阴影?这些账,他都忘记跟他们算了! 他还觉得,今天开业主角的风头完全被老大给占去了,秀恩爱秀成这样,他也真是服了……“我说你们两个,宁子囡囡,不如你们去个单间吧,这喂来喂去的,儿童不宜啊!依宸还在这看着呢!” 依宸本来乖乖地在吃东西,虽然自己很话唠,但是大人之间说话的时候她不可以插嘴,这是礼貌,她还是懂的,可现在她的名字被提到了,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反问宁震谦,“宁伯伯,是不是今天起太早坐飞机很累了?” “唔……依宝为什么这么问?”宁震谦听着依宸脆生生的童音都觉得很暖心,他真是想要一个孩子了,看来,他得继续努力…… 只听依宸说,“因为爸爸也会给妈妈喂饭吃,爸爸都不喂依宝了,说依宝长大了要自己吃饭,可妈妈比依宝大,为什么还要爸爸喂?爸爸告诉依宝,因为妈妈上班累了,没力气吃饭,宁伯伯现在是累了吗?” 依宸说话又脆又快,不留神就把他夫妻俩的料爆了出来,左辰安想拦都没能拦住啊,只能摇头苦笑。 宁震谦只好顺着依宝的话点点头,总不能真带坏小孩,“嗯,伯伯的确是累了……” “那依宝也给宁伯伯喂。”依宸拿起一块米糕,踮着小脚伸手过去,塞进宁震谦嘴里。 宁震谦吃了,顿觉幸福无边,感叹,“养个女儿就是好,囡囡,我们要加油啊!” 囡囡红着脸瞪他,这种话,可不可以只在他们的二人世界说? 郁闷的人,是萧伊庭,这么多年没看清宁震谦的“真面目”,他这木头一般的人物,竟然也能这么风***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卿卿我我,他们当兵的,不是不能和女青年在公众场合牵手吗?现在还抢尽他的风头……而偏偏的,妹妹还雪上加霜,在他求宠爱的时候,把他给推开了…… “妹妹……”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可以不要再推开他了吗?希望她透过他心灵的窗户看到他内心的伤啊…… 叶清禾无奈,签了一块火龙果塞他嘴里,拍拍他的头,“好了,别闹了……” 他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尤其和这几个哥们混到一处或者跟她在一起就返老还童了…… 他终于满足了…… 往叶清禾肩头一靠,笑眯了眼,“好甜……” 他这伤也太容易治愈,颠覆了人生观毁了少年童年的伤一块火龙果就让他满血复活了…… 叶清禾无语,真是幼稚的程度节节拔高,连秀恩爱这种事也要跟老大争个高低,难道三十岁以上的心智,还不明白恩爱这回事跟秀出来多少毫无关系吗?只是个人性格的不同而已啊!难道他还认为,她不像陶子那样时刻黏糊在宁大哥身上,她的爱就不如陶子深吗?对于他这样的,她还是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除了幼稚,还是幼稚! 对于他贱贱地靠在叶清禾肩膀的行为,其他人也有意见好不好?你秀恩爱也就罢了,毕竟别人没办法是不是?可是,难道不是女人倒在男人肩头吗?你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倒在清禾瘦小的身上,怎么看也不协调啊…… “萧伊庭,你真是够了!没意思!”王哲恶寒,这死性不改的,简直就是清禾的拖油瓶,从清禾十六岁拖到现在,还在这撒娇,真是看不下去! 萧伊庭嘿嘿一笑,既然讨到了宠爱,心满意足地从叶清禾肩膀上起来了,“没意思?那不如我们来玩玩吧,宁子,辰安,我们三个,再来一位,我们凑一桌,其他人再玩一桌,怎么样?”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和辰安合伙坑老大的事,不知道现在和辰安还有没有这样的默契…… 谁知宁震谦听了以后却道,“不玩了,钱全部交给囡囡管了,没钱再让你和辰安算计。” “……”这回,可真让他和辰安面面相觑了…… “宁子,你知道?”萧 伊庭忍不住问。 “嗯。”宁震谦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俩玩什么花样是我不知道的?知道你们花钱的地方多,追女孩,玩游戏,哪样不是大花费?我反正不需要花什么钱……” 萧伊庭心里一暖,有拥抱宁震谦的冲动啊,原来老大这么好…… 可是,另一边却起火了…… “啊?你还有花钱追女孩的历史?我怎么不知道?”夏晚露转头问左辰安。 “……”这旧账真不是那么好翻的……没事提这些干什么啊?左辰安讨好地给老婆把茶递到手里,笑,“喝茶,先喝茶,老二家最好的茶也浪费了,再听我说,干那事的是老二,我没有,真没有……” 夏晚露把茶杯放下,美目圆睁,“再收拾你!” “对了,店小二,你不打算给我们准备午饭吗?赶紧做饭去,我们几个自己玩!”左辰安赶紧把话题岔开。 萧伊庭乐呵呵的,“我马上就去……我啊,只是替某人担心……今天晚上,我家键盘要倒霉了……露露,免费出租啊,绝对免费……” “你以为你很清白?”左辰安恨恨地道。 萧伊庭却完全一副不要脸的厚脸皮样子,“我不清白啊!可是我诚实啊!我从幼儿园开始的历史我早就跟妹妹坦白得清清楚楚了!辰安,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而后,在左辰安如刺的目光里,呵呵笑着下楼张罗饭菜去了。 “我也去,你们玩吧。”叶清禾笑着说。 “别啊!”乔思拉住了她,“多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我们看他们玩,顺便聊聊,让你家二哥去弄吧!据他吹牛,他现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了!” “……”她真要庆幸,他在外面吹牛还有点度,没把后面那句说出来…… 一众朋友,一直玩到半夜,聊天逗趣,偶尔斗嘴,这样的氛围总是让人/流连不舍,苏苏和乔思去客栈休息之前,都拉着叶清禾的手感慨,他夫妻俩在这小镇的生活太怡人了,如果不是彼此都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真想迁到这里来和他们当邻居。 叶清禾却笑着道,“没关系啊,有时间你们就来看我,免费食宿,随来随住,你们留在北京打好基础,等我们来北京的时候就轮到你们招待我们了。” 苏苏大喜,“你们还会回北京去吗?” 叶清禾笑,“那是根之所在,断不了的啊,他家人全在北京呢……” “也对……”苏苏竟然激动地抱了抱她,“真好,我们在北京等你,还以为你们不会再回去了呢……” 她摇摇头,微笑,苏苏她们应该只知道萧伊庭为了爱情远来江南寻她,而不知道萧家发生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和萧伊庭把朋友们全送去客栈休息以后,才回去找萧城兴。 今天大多的时间都陪朋友去了,和萧城兴说话的时间很少,就吃饭的时候说了些话,也不知道萧城兴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这时候,他睡了吗? 两人牵着手来到萧城兴所在的小间,说是小间,其实算是萧伊庭在这边茶馆的书房,想着和叶清禾两人闲着的时候在这边泡杯香茗,看看书,写写字,也是极享受的一件事。 小间里还亮着灯,萧城兴并没有睡。 萧伊庭敲了敲门,轻唤,“爸爸。” “嗯。”里面传来萧城兴的应答,而后,门开了。 “他们都走了?”萧城兴笑问,转身往内,让他们进来。 “嗯,刚走。”萧伊庭答道。 叶清禾眼见萧城兴有让他们进门的势头,便想起了昨晚姜渔晚的到来,觉得此时此刻或者他们父子有话要讲,而她的存在,反而是不合适的,于是对萧城兴道,“爸,门忘记反锁了,我再下去看看,您今天累了不?” 萧城兴回身笑道,“我不累,你们累着了,你啊,先休息吧,一会儿不用上来了,你完全恢复行走了,爸爸还来不及恭喜你呢,应该再准备一份礼物才是。” “谢谢爸爸。”叶清禾看着萧城兴慈祥的笑容,心中的温暖踏踏实实的,再也没有当初离开美国之时的忐忑之情了,那种渴望却害怕,抵触却不忍的复杂情感,再也不会回来了…… </ “去吧!”萧城兴说完,却又补充,“对了,这茶馆虽然是爸爸给你的,但是,是要你当老板娘,你可别把自己累着了,老板娘娘的职责就是坐着等收钱,其它跑腿打杂操心的事全都让店小二去做,我刚刚听你们几个在说店小二什么的,这个职务和称呼的确都很适合伊庭。” “……”萧伊庭失笑,却故意装作苦逼的样子,“爸爸,我是您亲儿子吗?这么着,我这店小二的名号就算被坐实了?” “难道你不愿意?”萧城兴反问。 “愿意!我愿意啊!”萧伊庭忙急着争取,他不愿意可有人还排着队的愿意呢,比如吴潮…… “那就行!清禾去吧。”萧城兴笑着挥手。 “是,爸爸。”叶清禾转身下楼,眼眶却热热的。萧城兴给她的这份厚重而无私的爱,她要怎样才能回报? 并没有反锁门之说,她下楼后,就在店里睡下了。 茶楼里有他们的新房,只是,萧伊庭布置的时候,她的腿还没好,所以设在一楼,方便她轮椅进出。 她躺在他们的婚床上,想着楼上两个人可能的谈话,一点睡意也没有。 萧城兴让儿子坐下,父子俩相对沉默了一阵,心中装着同一件事。 良久,萧城兴才说,“你妈妈到这里?” “嗯……”他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多少…… 萧城兴叹了口气,“儿子,你妈妈对清禾所做的事,只有你才能补偿了,你要好好待清禾,千万不能负了她……” 萧伊庭眼皮一跳,原来,父亲已经知道了…… “爸,你怎么……?”他反问父亲,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会主动告诉父亲吧? 萧城兴却答非所问,“我要在你们这住一阵了……” “……”萧伊庭没有回应,父母之间的事,不是他能指点的,只是,这话听在耳里,心中还是揪着一般,很是不适。 萧城兴苦笑,“你舅舅上个月被抓,爆出来很多的事情,走私,清禾父亲的车祸,陷害等等,还爆出来好几个情/妇,你舅妈受了刺激,在家里大闹,闹离婚,闹财产,你舅舅的财产已经被冻结了,她就在我们家闹,闹你妈,你妈见她这样,不愿意给她钱,她就把你妈和你舅舅对清禾做的事告诉我了……” “所以……”他以为是父亲盛怒,才打算在江南居住。 “所以……你妈走了……”萧城兴说。 “……”这可真让萧伊庭意外…… “你妈一直对我有怨言。你大舅的事一出来,你妈就让我把他弄出来。我理解她的心情,你姥姥姥爷才去世,现在她大哥又这样,她心里焦急是肯定的,我给她找了最好的律师,可是你妈不满意,说是我没尽到力。”萧城兴摇摇头,何止说了这些呢?以这件事为中心点,无限发散,斥责他把姜家当外人,更把她当外人…… “后来,你舅妈捅出清禾的事之后,你妈就走了,回了姜家,留了张条,要跟我离婚……” 第337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二哥?二哥!”叶清禾推了推他。 他恍然回神,他的手上,已经抹了厚厚的冻疮膏了。 他看着她的脚,笑,“今晚你要怎么哄我才能抚慰我受骗的心灵?孤” 她凝视着他,心中十分难受,这个让他惊喜的时机,真的太不凑巧…阙… “二哥……”她有些哽,她不知道要不要点破他心中的伤,可是,他不是说过的吗?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生活简简单单就好,那他呢?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其实……” “嗯!其实哄我很简单!你明白的!”他嘻嘻笑着,露出不正经的样子。 “二哥……”她捧起他的脸,“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 “知道我想要什么?”他总是这样的,把她要表达的意思扭曲。 “二哥,我这段时间常常做梦……”她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他的脸颊,好凉,“我梦见我们有孩子了,你说的一一,我感觉她很快就会来了,很漂亮的小姑娘,像你……” 他听了,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不害臊啊!” “……二哥!我都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女人想当妈妈还不害臊吗?二哥,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闹好不好?”她总觉得,他在回避问题,回避好些问题。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妹妹。”他倒是愿意和她谈这个问题的,“孩子的事,你别考虑,我不想要孩子。” “……”分明就是胡说!不想要孩子是谁在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说那些话!“二哥,我懂你的意思,我没说现在马上要,再过些时候,等我可以的时候……” “说了不要!这个问题以后免谈!”他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走,我们跟干妈说说,去外面吃饭,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虽然我被骗得很可怜,但是,非庆祝不可!” “我们能先好好说说话吗?”她酝酿好的,全被他破坏了,原本是打算从他们自己孩子作为话题的开始,谈谈姜渔晚的事的。 “当然可以,老婆,我什么时候敢不听你的话?”他笑笑,坐下来。 “二哥,不管你怎么想,我当妈妈的渴望非常强烈,要不要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她很固执地站在他身前,瘦小的身体,倔强的脾气,还跟十四年前一样。 他失笑,不跟她争执,只刮刮她的脸,“你还说你三十岁了,在我眼里,怎么还跟十六岁时一样呢?”说完,目光落在她胸前,眼中闪过戏谑。 她一怔,觉得跟这个人谈话真是很费力!他总有本事把正经的话题变得不正经!他这句一样到底有几个意思? “二哥!”她捂住他的嘴,“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听我说,不准再插话!” 他仍是在笑,不过很配合地点头同意了。 “二哥,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在为我着想,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啊,所以,你认为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吗?那我还敢自称了解你?二哥,你也是了解我的,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心情,你生活的完美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重要?”除了日记里,她还真没说过这些话,可是,她却清楚,他是懂的,“二哥,我是怎样都可以的,这么些年,我也从来没觉得委屈过,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啊,只要有你在身边,怎样都可以……所以,你……” “好了,我知道你说什么了。”他取下她的手来,“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你,你应该知道的,你不提,我也会找时间和你说。你知不知道我妈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 “……”听他这语气,好像她猜测有误…… 他叹了声,“你当然不知道……她来,是为了我大舅舅的事……当然,也是跟你有关的事。” 大舅舅和她有关的事,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帮着姜渔晚把她藏起来而已…… “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件事,这期间我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之所以不跟你说,是不希望你参与进去,现在,既然已经都解决,也该跟你说了。那天小鱼叫我送她回去,其实并非简单地送她,小鱼的爷爷在半道上等着我,跟我说了一件事。”他眉头轻蹙,这些事情,都和他的至亲有关,若说完全没感情,那是假的,只是,不愿意她看见自己无法隐藏的表情,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将那些隐藏在 内心里的阴郁,释放出来。 “小鱼爷爷说,十四年前,他在墓园做事,给人打碑,也兼垒坟抬棺,爸爸妈妈的墓就是他们做的,这点小鱼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知道。小鱼爷爷曾经做了那么多的活,为什么单单对爸爸妈妈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这是因为,爸爸妈妈下葬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候,墓才刚垒了土上去,还来不及修外/围,那天晚上,也是下大雨,小鱼爷爷做活实诚,惦记着新垒的坟,是否会被半夜的大雨给冲流失了泥土,就上山来看看,谁知道,却看见有几个人拿着铲子在撬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来盗墓,他还犯嘀咕,这又不是古墓,难道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对方人多,他不敢出声,就躲起来看。那些人带着手电,偶尔还会有闪电,借着这光,他看见了,是几个男人在挖,因为是晚上,还是无法准确地辨别年龄,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有人上来了,对着那些人凶。 他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来阻止他们盗墓的,他可以不用自己出面了。这时候还不便出去,他继续躲在一边,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可因为下着大雨,听得不太完整,只听见之前盗墓的其中一个人叫后来来的这人爸爸,那位父亲则在骂他,大约是骂做事要有分寸,有能摆平的也有不能摆平的,摆不平的就不要为了几个财去冒险,后来又提到车祸,这位父亲就格外生气了,吼声也大了,说,好不容易才把车祸给他摆平,现在就不要给他捅娄子,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之类的……再后来,这群人就走了,没有再继续盗墓……” 萧伊庭说到这里,语气带了几分寒凉,“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些什么?” 叶清禾倒是听明白了,只是,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她,也真的希望结束了…… 她没有抬头去看他,因为,她明白,他不希望自己看见此刻的他……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都需要有一个空间,来释放属于他自己最内心的情感,无论那种情感是怎样的,都不愿意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最爱,或者说,尤其自己的最爱,看见…… “我……”萧伊庭深深地吸气,“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要站在准绳的中间,亲情和公正拔河似的把我往各自那一边拉,我知道自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来,可是,那挣扎的过程,并不好受……” 她贴着他,没有说话。他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不需要她多言,她只是,寻到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外公和你的案子,我妈对你所做的一切,现今,又出现一个人……”他苦笑,“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选择,你还记得挂在杜老家里那副鱼戏莲叶图吗?那是咱妈妈的作品,原本是挂在你老家房子的墙壁上的,对吗?” 她无声地点点头,手指不经意地在他手背上摩挲。 “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家里珍贵的藏书和书画作品都不见了,就连你自己,也没留得一副。我之前一直觉得奇怪,这些东西去哪里了,在杜老家看见那幅画,我心里就突了一下,再经小鱼爷爷这么一说,我才联系起来了。据你的回忆,你躲在床底下看到的一切,我外公当时来你家找的,是一块玉,没有找到就走了,那书画呢?能够把藏书和藏画都拿走的人,必然也是个识货的人啊……我找杜老要了z市他买画的具体地址,我去找了那人,却得到一个意外收获,不,也应该说得上是意料之中的吧,我竟然找到了一个联系人……” 他再度苦笑,“还记得我们在北京云南两地跑的时候,乔思姑父的通话详单吗?莫名其妙地不见了,那详单上究竟是谁的电话?外公吗?我倒是曾经去了解过,把外公所用过的所有号码都统计了一番,虽然年代久的,已经有些时候了,可也总有那么点痕迹可循的。我找到那个卖画的人,就是台风那天去的,你不让我去,我心里有事搁着无法安宁,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坐立不安。我想卖画人肯定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书画的来源是谁提供的,我装作是爸爸妈妈的粉丝,想要买他们的画,可卖画人已经没有了,我故意缠了他很久,愿意出高价,他也表示了无可奈何,我就请他帮我问问,业内是否还有人出售他们的画,并且直接了断地说明了,我之所以找上他就是因为在杜老那里看到了鱼戏莲叶图,才知他这里有的,他被我缠得没办法,才告诉我,当年这画也是他从别人那里收的。 爸爸妈妈的的画,我想脱手那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放在拍卖会上来卖,找这种私人画廊老板倒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又缠着老板给我这人的联系方式,老板被我缠得没办法,告诉我这人把画放这里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联系方式。他找了本很 旧的电话薄出来,却找到了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是……” 他呵了一声,“是我大舅舅曾经用过的……” 那副鱼戏莲叶图出现在杜老家里时,叶清禾的心和他一样突地跳了一下,只是,她让她这一个微乱的节奏跳过之后就此过去了,曾经的她,执拗地想要找出某些事情的真相,而现在的她,却不愿意再去过多的思考…… 就如此刻,她听着他说着故事,若是在从前,她一定心潮起伏,激动不已,而现在,她竟平复多了…… “妹妹,我查不下去了……而且……查案也不是我一个律师的职责,我在电脑前坐了半夜,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置身事外……”他低头,脸颊在她发上蹭着,“我是不是……很懦弱?” 她抱住他的腰,摇摇头,她早就说过,他是她心中的战神,永远是……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顾队,也告诉了陈溢,该怎么查,他们公安机关自己去查吧,我只想,像一一一样,和你一起,缩在小镇这个小小的壳里,过我们自己安稳的日子,跟谁都不再有关系……”他低低地说着,“后来的事,我真的没有再去过问了,妈妈昨天来,告诉我,舅舅被抓了。想是这几个月以来,公安已经查清楚了。不知道妈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是我举报的,所以来找我,妈妈心中,还是有怨尤的吧……只是她没说,只是来问我怎么办,请我回去帮帮他。我没有答应……” “所以……妈……她打你一巴掌也是为这个?”她眼前浮现出在茶馆撞见的那一幕。 他点点头,“是。妈妈说我冷血,说我学法律学得没有了人之常情,在外公的案子上冷静得像局外人,还能举报亲舅舅……其实,我也不知道舅舅还做了那些事,也是妈妈这次来说,我才知道,原来舅舅不仅是爸爸妈妈车祸的直接制造者,还和外公一起,做走私,很多年前就开始了,至今仍然在做,否则,当年也不会……” 原来,真正毁了她家的人是他的舅舅,而不是外公…… “对不起,妹妹……”他将她抱起来,习惯性地放在自己大腿上,“替所有人,向你说声对不起……” 其实,这一声对不起,他很早就该说了…… 当年妈妈把她做的蒜泥白肉倒进垃圾桶的时候,他就想说的; 妈妈诬陷她私用零花钱买鸡血石的时候,他也该说的; 她“死而复生”,被他在江南找到的时候,他更应该说…… 可是,他一直都没说。 年少的时候,是不懂;而现在,是不忍。 他对她,真是连一句对不起都不忍说了…… 只愿那些痛楚的往事,在彼此的相濡以沫中,渐渐随风远去,渐渐尽数忘记…… 她额头顶着他的,用力摇头,而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低声说,“这里,早就不疼了……”因为有他,所有的伤痛,都不再是伤痛…… 而且,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没有这个必要跟她说对不起。 更何况,如今,痛的人,反而是他了吧…… 她无辜,而事实上,他何尝又不无辜呢? “妹妹,我妈今天来说了些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有我在前面挡着,知道吗?”包括久久的事,他事前都没让她知道,就是因为此。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只有叹息,“她来,就没有说别的?” 如果没有舅舅这个案子,姜渔晚还会寻来江南吗?还会对她笑吗?还会接受她这杯媳妇茶吗?还会给她红包吗?还会哭着对他说:“宝宝,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吗? 他沉吟,“她现在很乱,第一不敢去求爸爸,娘家发生这样的事,爸爸那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帮的,而且也无从帮起啊,总不能违背原则;第二,她一个女人,在政法界认识的人不多,即便认识,别人也不会买她的账,我爸爸那边,倒是有兄弟在相关部门,可是,她也不敢去求。她一心地,想要帮舅舅,她想让我回去,找找人,疏通疏通。我去不了,而且,去了也没用啊,我只是律师,不具备通天的本事,而且,也不可能去做我不能做的事……其它的,她没说,估计她也没心情说吧……” “二哥……你真不打算回北京看看?”她问。< 他摇摇头,“看,或者不看,都不能改变结局,还是,你想去看?”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毕竟在那长大的啊,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嘛,比如说辰安啊,宁大哥啊,上回宁大哥结婚,你去参加婚礼回来,不知道心情多好……”十月,他回去那次,却仅仅只去了宁子那里,竟然没有回家…… 他捏了捏她的脸,“他们俩明天不是要过来吗?你惦记什么?” “……”她惦记的,不是他俩好不好……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外面吃饭。 一家三口这个词,是萧伊庭第一个用的。 蒋妈妈听了之后,热泪盈眶。 庆祝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出景区,他反而喝了很多酒,喝之前,他问:可以不可以? 而这一次,叶清禾没有阻止他。 酒入愁肠,纵然愁更愁,可喝着的时候,却是一种缓解吧…… 他还是有度的,没有喝醉,最后一口喝完,他说,不喝了,还要背妹妹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她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再次汹涌。 她没有告诉过他,她特别享受在他背上的时光,喜欢在他背上看着他耳朵背后的小痣,然而,这一次,她没让他背。 他背着她走过很多的路,可是,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她希望,是可以和他肩并肩牵着手走过的,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原本说好的,今晚她必须好好安抚他受骗的心灵,而且,用她懂得而他喜欢的方式,可是后来,他似乎忘记了…… 他很早就睡了,并且把她也拉上了床,抱着她一起。 是他喜欢的睡姿,枕在她肩头,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呼吸间,还吞吐着浓浓的酒味。 那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静得深沉。 ———————————————————————————————— 第二天,雪还没有化。 因为茶馆要开业,她要当老板娘,所以她心里提着这件事,起得很早。 然而,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赶紧起床,奔到外面来寻找他,他已不在店里,想是已经去茶馆当老板去了。 店门口,她昨天堆的雪人已经化了大半,毛线的头发和黑框眼镜不知被谁收走了,只剩叠在一起的歪歪扭扭的雪球。 而那个牌子,却还立在那儿,“欢迎爸爸回家”几个字的后面,添了一只小乌龟…… 她看着,笑了,把牌子收起来。 而后去了茶馆。 开业的准备早已就绪,茶馆门口的红灯笼,对联,前几天就已贴好,他选购来的各类茶具茶叶以及桌椅也已摆放妥当,其它配套设施一一俱全,今天只要开门就行了。 她走近门口,便听见里面热闹非凡,叽叽喳喳的,全是女生的声音。 北京的客人应该不会这么早过来啊,那现在在里面的是游客吗? 她快步走去,在门口看见一块大牌子:本店今日开业,所有茶水小吃免费供应…… “……”真是好大方的老板…… 而茶馆里坐着的,根本不是游客,而全是这条街上的邻居,而他,正被一群姑娘围着,在那表演茶道…… 他也会茶道吗? 倒是学得像模像样的,姑娘们在那心心眼…… 看见她来,大伙忙着让座位,“哎,老板娘来了!赶紧坐!看你们家老板,真帅!” “……”她坐下来,茶桌上摆着各色小吃,而他正在那摆弄的,是店里最好的茶…… 这老板,还真不是奔着挣钱去的啊…… 要不要给他算算生意经?话说这败家孩子从来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苦啊…… “哎,我家老板娘的茶艺是最好的,我就不献丑了啊……”他见她 来,赶紧道。 “没事啊,我欣赏一下,我还没见过老板有这套呢,让我见识一下啊!”她笑着说,“而且,等下朋友们都来了,你不也得表演?” 说曹操,曹操还真到了…… 随着外面一阵喧哗,一群人涌了进来,一个个手里全都捧了鲜花,大声祝福他们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来的人真整齐啊,宁子辰安都带着媳妇儿,还有苏苏王哲,付真言乔思,小叔叔自然不甘落后,而最重要的,竟然还有一个人——萧城兴…… “爸爸,您怎么也来了?”萧伊庭忍不住问。 “怎么,不欢迎?”萧城兴瞪他一眼。 “不是……太意外了,有红包吗?”萧伊庭不怕死的问了句。 “臭小子,还管老爸要红包?” 第340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一年又一年 这,将是他们来江南以后的第一个春节。 进入腊月,春节的气氛就浓了,尤其蒋妈妈,准备了许多的年货,因为过年儿子媳妇要回来,她不能陪着两个年轻人一起过年了,怕他俩不懂事,把一切都给他们先准备好。 眼看就要到大年三十,蒋妈妈得回老家了,千叮咛万嘱咐,终于还是不放心地走了,小镇的店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萧伊庭开着电脑,正对着网络列除夕菜单,叶清禾一声不吭地守在他身旁,看着那张空白的纸被他龙飞凤舞的大字填满孤。 “怎么样?请老板娘过目一下我们除夕夜宴的菜单,可还满意?”他献宝似的把菜单举给她看。 她默默地接过,目光在他洒脱而遒劲的字上一个个地看过,却一个字也不曾在她脑海里停驻,直至看完,也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说话呀?发什么呆呢?如果不满意,就指出来,我再换菜!”他现在的确有资本得瑟了,做菜的水平远远超越了她。用他的话来说,这人太聪明了没办法,学什么像什么,不像老大,枉他一直崇拜,认为部队出身的他定然烹饪不错,而老大自己也是这么吹嘘的,野外生存不在话下啊,谁知做出来的全是水煮型。说实话,他很同情囡囡,如果吃老大做的菜,囡囡总有一天比妹妹更瘦…… 哪些菜?叶清禾根本没在心中留下印象,笑了笑,“没发呆,我光看你的字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他的自得暴涨。 “不漂亮……”她微笑。 “……”好吧,他一直把妹妹的话当成鞭策。 “是……”她停了停,“赏心悦目。”他的硬笔书法其实比她的好看,如果当年比的不是毛笔字,而是钢笔字,那么得金奖的就是他了……要知道,他这传说中的学渣,一旦开始认真写作业,老师们都交相称赞,他的作业简直就是书法作品…… 他嘿嘿一笑,乐了,“谢谢夸奖,那这菜……” “二哥,其实我们两个人,有必要这么多吗?浪费啊……”她数了一下,十二道菜啊…… “你不懂,这不叫浪费……我每道菜只做一点点,吃不完放冰箱来年再吃,不能一顿吃完,不是说要年年有余吗?”他把菜单拿了回去,“算了,我自己再斟酌斟酌,你就等着吃吧!” 说完,他又专注于研究菜式去了…… 她看着他的侧颜,挺直的鼻梁,优美的下巴线条,加上他的专注,这样的他,真是堪称完美…… 那个成天只知道闯祸打游戏的男孩,经历过蜕变成长,非但经历了成熟稳重的阶段,如今更进入“贤惠温柔”的居家良伴阶段,如果不是他偶尔要耍赖撒娇卖萌什么的,她几乎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男孩的影子了呢…… 可是,他的内心里,果真也跟表面一样平静吗? 茶馆开业那一次和兄弟姐妹们相聚,给他们江南的生活增添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尤其萧城兴的加入,让这份相聚多了几分厚重的意义,那几日,他很开心,至少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很开心,就连蒋妈妈也说,姑爷是喜欢热闹的人啊…… 可是,只有她知道,每一个夜晚,那个把脸埋进她脖子里睡觉的人,那个在睡着的时候卸下伪装的人,不经意流露出来情感的是什么…… 有时候,他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一看就是许久,连她走近他身边都不知道…… 有时候,他起来很早,坐在书桌前看书写字,她偷偷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他凝重的背影…… 他是爱热闹的人,他是欢脱的人,可是,开得再灿烂的花朵,也会有太阳顾及不到时的阴影,他再如何努力快乐,她却总能找到阴影里的那个他……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曾经在她制作的手工团扇上亲笔写下这首诗,是想要宽谁的心?还是想要对谁强调些什么? 江南之所以好,之所以会忆江南,那是因为那是她的故乡,是她忆的江南,而他,该忆的,是什么地方? 他仍然在兴致勃勃地更改着菜单,而她,则更加沉默。 随着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他的身影变成黑暗中一个深色的轮廓,愈加显得沉寂而凝重…… 他写着字的手,冻疮原本已经好了,可是因为常 常帮着蒋妈妈做饭菜,反反复复地好了又犯,偏偏的,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诀窍,蔬菜一定要冷水洗炒出来的才好吃,他的冻疮就更加难痊愈了…… 终于,除夕到了。 他的菜单也确定下来,一大早地,拉着她要去买些新鲜菜。 她已准备完毕,站着不动,带着平静的微笑看着他,“二哥,我们不去买菜了……” “为什么?”他惊讶地问。 “我们回北京。”她看着他,说,眸子里波澜不惊,就如当初他们一起念书时,她等着他打完球,对他说,我们回家了一样…… 他怔住,琥珀色瞳孔明显一缩。 “走吧。”她扶起行李箱,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笑,“妹妹,你和我开玩笑呢?” 她摇摇头,还是那么镇定,“二哥,我没有开玩笑,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二哥,过年啊,谁不是回家团聚?而且,我想爸爸,想大哥,想小叔叔了,还想……” “停!”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就想到这里为止啊!”一个大哥一个小叔叔就已经让他堵心了,下一个名字铁定是付真言,他一点也不想听到! 她莞尔,把行李箱给他,“那走吧。”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接行李箱,只是眼睛里亮亮的,而后,用力将她抱住。 什么话也不必再说,一个拥抱足矣,原以为,北京,那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他再也不想带她回去…… 她在他的拥抱里,安静地微笑。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心,如他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人生里并不仅仅只有爱情不可割舍,故乡,亲人,是每个人生命里必须存在的部分,时至今日,在哪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温暖的安居之所…… 立即赶去机场,飞机于下午飞抵北京。 熟悉的干燥空气,熟悉的标准京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几度回归,可唯独只有这一次,心里平静得如澄净的天空,牵着他的手,而他另一只手则拖着行李。 她忽然觉得,这相携的手,还有他拖箱里的行李,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了。如果有一天,就这么跟着他四处漂泊流浪,心中也是安定的,宁静的,三毛当初能在撒哈拉沙漠里安之若素,其实原因很简单…… 他说过的,人活着,简简单单就好,不是吗? 她无声地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傻笑什么?” “没什么……”她却分明还在微笑,“我只是在想……等下小叔叔见到我们,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吓一跳吗?”他们回来,可是谁也没通知,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他明显不悦了,“我警告你啊,男女有别,萧城卓现在长大了,不准再跟他拥抱!” “……”她瞪了他一眼,“你能不那么龌龊吗?都瞎想些什么?” “不是我瞎想!而是萧城卓那臭小子瞎想!”萧城卓的心思,他会不明白? “他是叔叔啊!”叶清禾觉得他的醋越吃越离谱。 “总之你记住就好了!别挑战我底线啊!”他懒得跟她废话了。 “……”他的底线好似越来越多了…… 出机场,打了个出租,往家疾驰而去。 近乡情怯,萧伊庭竟然一路都拉着叶清禾的手,眼神有些闪烁,明显比叶清禾紧张。 叶清禾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个年家里会有哪些人在团聚,想着从前过年的情形,心中有几分唏嘘悲切。 姜家大舅已经判决,十四年前的案子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大舅妈则离开北京回了h省,无论姜渔晚多么想救她大哥,都回天无力…… 而曾一度偏隅江南的萧城兴,不过住了一个星期,便开始坐立不安了,最后还是买了张机票,对他们说,人年纪大了,离不开生长的地方,而后,返回北京…… 出租车将他们带回萧家。 立在萧家门口,叶清禾舒了一口气,似乎,萧家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要好。 原本以为,定然是一片萧 条,毫无过年的气氛,可是,这大门口的春联和福字明显是新帖上去的,那么春节这个代表着团聚的日子,在萧家还是不曾远离。 按响了门铃,两人相视一笑。 是小叔叔来开的门。 打开门的瞬间,萧城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还是叶清禾笑着叫他,“小叔叔!新年好。”他才反应过来。 而后,马上激动得张开双臂抱了过来。 萧伊庭动作十分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叶清禾身前,于是,萧城卓扎扎实实抱住了萧伊庭…… “……”萧城卓避之不及地松开手,怎么又是这一套?还好这一次没亲到…… 萧伊庭冲着他一笑。“小叔叔过年好。” “……”萧城卓怎么觉得瘆的慌,萧伊庭肯叫一次小叔叔是多么不容易,这里面有什么zhan炸? “咦,我们俩大老远地回来给你们拜年,你不打发红包吗?我跟你说,你可是叔叔辈的,给少了丢面子啊!”萧伊庭咧着嘴笑。 “你们……两个土豪,这是欺负我吗?”萧城卓刚工作没多久,虽然作为和萧城兴同辈中人,并不缺钱,可是,和这两个土豪比,属于自己的财产可大大不如……“难道不是你们该给我红包吗?我比你们小啊!” 这种时候,还是耍赖比小比较好…… “谁来了?”里面有人在问。 “噢!萧伊朋,是你弟弟!”萧城卓小气吧啦地捂紧了口袋,转身逃进了屋内。 萧伊庭也笑着牵了叶清禾往内走,里面,萧伊朋、微微还有他们的孩子都在,但是,也就这几个人了。 萧伊朋和微微见他们回来都喜形于色,萧伊朋更是直奔楼上书房去了,平素镇定稳重的他也失了控,边跑边喊,“爸!爸爸!你下来看谁回来了!” 微微把儿子牵过来,欣喜地走到他们面前,那些曾经有过的一点点不尽人意的异样,此时也自然消失于无形,微微纯粹的眼神里,只有喜悦和亲情,“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宝宝,来叫二叔二婶!” 叶清禾现在对孩子着了魔似的喜欢,立即把宝宝抱到自己怀里,还塞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他,抱着他软乎乎的身子,闻着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她简直舍不得放下。 小孩子竟然也喜欢她,虽然没有听妈妈的话叫二叔二婶,可是,抱着叶清禾格格笑个不停。 “你看,他喜欢我啊!”叶清禾开心地对萧伊庭说。 “来,二叔也抱一抱!”萧伊庭一来也是喜欢孩子,二来怕叶清禾抱久了累着,马上把侄儿扯到了自己怀里。 一股孩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他心中喜欢,忍不住在宝宝脸上一亲,也许是有胡茬的原因,宝宝嫌弃都推开了他的脸,挣扎着要下地。 叶清禾大乐,“他嫌弃你啊!你肯定臭臭的!” “……”萧伊庭却跟孩子较上了劲,长手一伸,又把他捞了回来,“小屁孩!你能逃得过二叔的手掌心?” 孩子在半空中小腿乱蹬的,怎么也挣扎不出来,顿时急哭了。 “哎哎哎,男子汉大丈夫说哭就哭,真不够男人啊!走,跟二叔玩泥巴去!干点男孩干的事儿!”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咆哮,“都跟你泥猴似的?!” 楼梯上,萧城兴出现了,分明是唬着脸训他,可眼睛里却闪着光,激动和喜悦无可藏匿…… “爷爷……”奶声奶气的呼唤响起。 “果果来,到爷爷这来。”萧城兴叫着他的小名。 “二叔……坏蛋……”果果继续在那蹬着小腿挣扎。 “二叔是坏蛋?那你爸爸是什么蛋?”萧伊庭笑着逗他。 “爸爸……坏蛋……”果果继续奶声奶气,“扎果果……疼……妈妈……好蛋……” “傻儿子!”微微笑着,从萧伊庭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果果别闹了,让爷爷和二叔说话。” 云阿姨原本是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的,听见声响,也出来看,一见是他俩,也喜不自胜,“伊庭,清禾,你们终于回家来了!” “是啊,回家来了!云阿姨新年好!”叶清禾打开箱子,把礼物逐一拿出来,其中也有云阿姨的一份。 “谢谢,谢谢……”云阿姨十分高兴,拿了礼物又回厨房做饭去了。 萧伊庭和叶清禾的目光早已经在屋内扫视了好几圈,再没有人出来…… “呵,我也进厨房去帮帮忙!”萧伊庭笑道,“我现在厨艺你们可千万别小觑!萧城卓,一起去!” 他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大哥挽着袖子,手上也湿漉漉的,想必是在帮云阿姨准备年夜饭,而云阿姨过年竟然也没有回去,不过是因为,这个年,萧家的女主人不在吧…… “去就去!”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厨艺如果输给萧伊庭,那太没天理了…… 于是三个男人下了厨,而叶清禾则和微微陪着萧城兴说话。 微微更多的注意力在孩子身上,所以,事实上,则基本都是萧城兴在和叶清禾说。 “你们这俩孩子,要回来也不提早说一声,我们好去接啊!”萧城兴亲自给叶清禾倒了热茶,“这个是你们茶馆里的茶叶,我上次顺来的,你自己喝着。” 叶清禾笑笑,“爸,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啊!” “嗳!我一个老头子了!惊喜不要太大,承受不起啊!”话虽如此说,这份高兴又怎能掩饰? 萧城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回来,也没问打算住多久,还是打算就此在北京长居?尽管这些问题都是他极想知道的,可是,却也是不敢去问的,只怕问了,触及了敏/感,或者失望太大…… 两人便谈江南,谈茶,谈他们的生意怎样,萧城兴甚至说,要不要在那边开个玉器店? “再说吧,爸爸,还不知道明天怎样呢……”叶清禾如是道。 萧城兴却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不知道明天怎样的意思,是不知道明天何去何从吗? 萧伊庭挽着衣袖从厨房出来了,拿了一只碗,碗里几根骨头,拿了一根出来逗果果,其余给了他们。 “来,果果,啃骨头了!”他单手抱着果果,骨头喂给他吃。 有吃的,果果就乖了,啃不了,光舔舔骨头的味道就很欢乐,小嘴舔的满嘴是油,欢喜极了,最后,自己的两只小手也捧住了骨头,啪嗒啪嗒吮得欢。 微微不禁笑了,“这孩子,真是有奶便是娘,有了吃的,谁带着都亲!” 果果一边舔骨头,一边倒是听见了妈妈这句话,小脑瓜里大约也把“亲”这个字给筛选出来了,大眼睛眨啊眨的,回头抱着萧伊庭的脖子就用力亲了一口。 “哎呀!”这一口亲得,萧伊庭心里都酥了,可这小家伙,一手的油全擦在他衣领上了,他这脸上只怕也盖了个油乎乎的章吧? 果果乐得直蹬腿,继续抱着骨头啃去了,微微不禁哭笑不得,“儿子啊,你那衣服!全是油!你才穿上的呢!” 萧城兴看着一幕,也笑了,而叶清禾,则看着抱着果果的萧伊庭,心中既憧憬,又惆怅,孩子,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看起来,他其实是多么喜欢孩子…… “果果,给二叔啃一口?”萧伊庭凑过去跟果果抢骨头啃。 果果抱着骨头拼命摇动他的小胖身体以示抗/议,而他却偏要去抢,结果两人闹成一堆,油乎乎的骨头在两人衣服上蹭来蹭去…… 第33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损友相聚 萧城兴骂虽骂,脸上却是笑着的,而且当真掏出一个红包来,只是递给了叶清禾,“清禾,爸爸祝贺你当新店开业,财源滚滚!阙” “谢谢爸爸。”叶清禾接了红包,明知道不会再有人了,可还是下意识地往萧城兴身后看。 萧伊庭欠欠地挤过来,在萧城兴面前讨宠爱,“爸,您真是……这茶楼难道不是您买我的吗?” 萧城兴横了这牛高马大的儿子一眼,“你忘了你的三十条了?以后喝杯茶也得打报告!” “……”他苦着脸,“爸……”能给他留点面子吗?这里不仅仅只有几个发小啊,还有那么些街坊邻居…… 萧爸可从来不把他的面子当成工程来建设,哼了哼,“小子,清禾肯管你就是你最大的面子了!孤” “萧伯伯这话说得相当在理!”鲜少出声的宁震谦认真地接道,“老二,没有人管的日子,太痛苦了……” 陶子不动声色,悄悄掐了掐他的胳膊,让他别多嘴。 他却扎扎实实地道,“事实如此啊!” 左辰安笑了,“宁子,那你被大嫂管的滋味如何啊?” 萧伊庭此刻是和宁震谦站在同一阵线的,不以为然,“说得好像你不被管似的……” 左辰安得意地一笑,将牵着依宸的夏晚露一搂,“我们家露露可是相当乖,事事都听我的……” 夏晚露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得找不着北,也不点破他,只倚在他身边微微地笑。 身边的依宸却说了,“爸爸,可上次妈妈还罚你睡书房呢。” “……”左辰安一脸窘色,“依宸……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那次是因为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妈妈,我自己主动睡的书房……” 依宸眼珠一转,“不对呀,爸爸您不是说,有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吗?您都不承认错误……” “……”左辰安终于被女儿将了一军。 萧伊庭得意地大笑,“小安子,你就别在这死要面子了,我爸都说了,被媳妇儿管着才是幸福的事,我就爱被我媳妇管!” 他极臭屁地搂着自己媳妇儿说。 “我说你们哥几个,看起来也差不多,不如我们沏杯茶好好来聊聊这个问题,小二,你赶紧得把你刚才在姑娘们面前得瑟的那一套在我们面前演演。”付真言说着,和大伙儿一起上了楼,找了个座儿,坐下来,同时招呼大家都坐下。 萧伊庭听了这话,不对啊,这话里有陷阱啊,马上反驳了,“付真言,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在姑娘们面前得瑟了?” 付真言指指楼下,微笑,“就刚才,我们进来之前老远就能看见的,一群姑娘围着你,你在那耍宝呢!趁清禾不在……唉呀妈呀,那些小姑娘崇拜地看着你,你脸上可都笑开花了……” 陷害!这绝对是陷害!付真言啊付真言,到现在你还跟我过不去!“咦……我那是招揽生意……”他开始捋袖子了好吗? “是啊,招揽小姑娘……”付真言可不怕他捋…… “……”萧伊庭决定转移目标,他天生跟付真言不对盘,和他辩只有越辩越黑的,他要向老婆表清白,“老婆……老婆,你信他还是信我?” 自年少起,叶清禾就见证着这两人斗法,到现在,斗了十几年还不消停,就跟两个孩子似的…… 当下,也不发表意见,只抿着嘴笑。 这笑,对萧伊庭来说,怎么越看就觉得越高深莫测呢? “老婆?”他试探着叫了声,想探探她的心情。 付真言见了,呵呵直笑,“萧伊庭,别讨好了,等着晚上跪键盘吧!” 萧伊庭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和妹妹之间比海更深的感情,岂是付真言能轻易挑拨的? “不可能!”他自信地说。 “也对,跪键盘过时了,那清禾会罚你干什么?说出来分享一下呗!”付真言笑道。 这话引起诸多人,尤其是女人们的附和啊,苏芷珊马上道,“对啊!清禾,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萧伊庭管得服服帖帖?说出来也让我们学学!” 乔思也马上跟着说,“这个我也想听呢!清禾 ,快告诉我们啊!除了你们的三十条,扮小乌龟,还有什么?跪玻璃渣?还是遥控器?这些好像都没新意啊……” 王哲叹息着看向付真言,“你看看你都起的什么话题?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付真言也觉得,自己忽视了女人的发散能力…… “你们别起哄了!我妹可是贤淑温柔着呢,从不使用暴力,不像你们这些五大三粗张牙舞爪的女人……”萧伊庭顺带着把自己妹妹夸了一遍。 可是,能言善辩的大律师,却一语击中了女人的碰不得要害,尤其乔思,对国内美食毫无抵抗力,正在朝着日渐丰腴的方向迅猛发展,当即第一个就站起来声讨了,“咦,萧伊庭!你说谁五大三粗呢?什么叫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女人?这里面可的确就你老婆最瘦小啊……” “……”萧伊庭无言以对。 左辰安却笑了,“二子,没人告诉过你,女人有几个***是不能踩的吗?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说女人胖……” “……”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人跟他说过……“我有说胖吗?我只是说五那啥三那啥……” “行了,萧伊庭,你啊,还是好好当你的店小二去吧,别在这掺和了,我们来了这么久,你可是连茶还没上呢!”乔思哼道。 萧伊庭还要说什么,叶清禾推推他,“好了,去吧。” “就是,别忘了,刚才萧伯伯说了,清河才是老板,你就是店小二,打工的!”乔思又道。 左辰安忍不住笑了,“店小二……小二这称呼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萧伊庭只好去了,转身看到父亲坐在一边,“爸,您要喝什么茶?” 萧城兴笑笑,“不用管我,我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欣赏欣赏风景就好,你去忙你的去。” 萧伊庭于是把父亲引到临河的小间,先给父亲上了茶,才去给朋友准备吃的。 这边,叶清禾则在问,“你们今天来得这么早啊!我还以为至少得中午你们才能到!” “给你这老板娘来道贺,我们敢怠慢吗?天没亮我们就搭飞机了,就要赶这个早!”苏芷珊道。 “谢谢你们……”叶清禾发自内心地笑。 “清禾,可别岔开话题呀!”乔思不干了,“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呢?你说说,该怎么管你们家萧伊庭。” “……”乔思怎么还揪着这问题不放啊……刚才她还真是刻意把话题岔开了…… “萧城卓,要不你说吧?你不是看着他两人长大的吗?”乔思其实是真心讨教,她很为这个问题苦恼…… “……”叶清禾再度无语。 “对啊……”小叔叔咳咳了两声,“可是,他们两个关起门来做的事,我也没看见啊……” “什么?”许多人异口同声,更有左辰安朝着楼下喊,“二子,你这混蛋!你也下得了手?” “……”叶清禾怎么觉得,这些人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高深呢?好似她不懂的感觉…… 萧伊庭在招呼着楼下的顾客,还要给他们煮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在说着之前的话题,于是在楼下道,“下什么手?我可从来舍不得对我妹下手!我说乔思啊,你就别盯着我了,若论起管老公来,我们宁大嫂和辰安的露露都是一把好手!你看他们俩被管得那怂样!宁子还号称高原之狼呢,在嫂子面前就变成小绵羊!” “这个妹管严!”辰安不由好笑,“现在还在我妹我妹地叫……” 说完,又对着楼下喊,“萧伊庭!你妹喊你回家写作业了!” “……”萧伊庭也被挑起了斗志,两兄弟开始窝里斗,“小三子!你老婆叫你回家打针!” 呃……这也是有故事的……想当年,某人拒绝治疗,把整个科室的护士都给驱赶完了,只有露露这个小护士能制服他……当然,这些故事他们作为兄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萧伊庭很快端着茶上来了,加入到他们的谈话里,而此时,苏芷珊正在翻着手机,念着网上四处搜来的驯夫法,然后认真地问叶清禾、夏晚露和陶子,这三个公认最成功的驯服者。 可是每问一个,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叶清禾和夏晚露的确是没用网上那些方 法,而陶子则呵呵一笑,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才是被收拾的那个……” “咦……不对啊……萧伊庭不是说你是狼,他才是羊吗?”乔思好奇地问。因为叶清禾和萧伊庭的关系,他们几度聚在一起,一来二去也相熟了,而且一拍即合,又同在北京,来往一多,也变成了朋友。 陶子继续迷茫思考状,“我……更像羊一些……” 宁震谦听到这里笑了,凑近陶子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陶子立马脸红了…… 这里面有玄机哦…… 左辰安和萧伊庭也发现了…… 萧伊庭马上问,“宁子和嫂子说什么了?把嫂子的脸都羞红了?”好不容易终于把话题从他这里移开了,宁子是真朋友! 陶子的脸更红了,“没什么啊……”眼眉间却对宁震谦诸多嗔怪,而宁震谦只看着他,微微地笑,脸上还有些得色。 左辰安笑了,“宁子肯定是跟嫂子说大灰狼和小绵羊的故事啊……”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陶子急着解释,却发现大家揶揄的笑容。 萧伊庭笑出声来,“嫂子,我们想的是哪样啊?是不是你不纯洁想岔了啊?” “……”陶子红着脸,还是给了宁震谦一个责怪的眼神,不怪别人想多,而是他这只严肃冷酷的高原之狼变身了,变成色/狼一只,这么多人在场,他就在她耳边讲大灰狼吃小羊之类的色色的话,让她怎么不脸红?让她怎么不想岔? 她摆出严肃的表情,“我说的收拾,就是真的收拾……”这样的解释好无力…… 而宁震谦根本就没有澄清的打算,在那悠闲自在地笑着,还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捏着好玩…… “那也说说兵哥哥是怎么收拾你的!我们爱听!”乔思最爱听故事,眼下香茗瓜子具备,不听故事干什么? “比如……罚内务啊,叠豆腐块一百次……”陶子努力地,要把大家的思维往健康的方向引导…… “等等,什么是豆腐块?”乔思不明白了,在家叠豆腐块又是干什么? 大家只好再给她解释这个名词…… “那还有呢?”乔思觉得好玩儿啊,原来跟军人结婚是这么有趣的…… “还有……罚站墙角啊……关禁闭思过啊……写检查什么的啊……”陶子慢慢地回忆着,“还有凶啊……差不多天天挨训……动不动就吼着要收拾我……还有负重跑……蛙跳几百个……” “等等等等,有这些吗?”宁震谦不得不出声了,这好像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想说……”陶子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你在这胡说八道呢!我收拾你从来只有一种方法!你瞎编什么?”宁震谦怎么允许自己媳妇儿胡说八道? “我……”陶子其实是想说,至于负重跑,蛙跳几百个这种惩罚倒是没有…… “你什么你!”宁震谦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收拾你!” 乔思很是好奇,“宁子哥,你说只有一种方法收拾陶子,是哪种方法?” “……”宁震谦不说话了。 陶子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子去了…… “嗯?”乔思更不懂了。 左辰安笑道,“就是收拾得嫂子服服帖帖的那种办法……” “啊?”乔思想说,不要欺负汉语不好的中国人……对于汉语的博大精深,她目前领悟能力还有限…… “嗯,这种办法男人通用,而且百试百灵……”萧伊庭也笑眯眯地说,惹得叶清禾暗地里用力掐他的手。 虽然乔思还是不懂是什么方法,可暂时不想知道了,“那……还是算了……陶子等下你私下告诉我……”不能让男人都把这方法学了去…… 她看了看在座所有女人,好似大家都懂了的表情,只有她一个人迷惘,看来中文还是要继续好好学啊…… “有什么私下告诉你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付真言本就是几个男人当中脾气最直接的,又是几个朋友,脱口而出,“就是……”他说了一半,看看周围的人,泄了气,“这方法我也用过……” “啊?”乔思更觉得不可思议了,那到底是什么啊?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了…… 虽然她仍不明白,但是这句“这方法我也用过”让大家全体喷笑,陶子臊得都快抬不起头了…… “你们……不要毒害青少年……儿童不宜啊……”萧城卓缓缓憋出一句。 萧伊庭笑着把茶座上一个抱枕扔了过去,“你还儿童?” 乔思狐疑地看着萧城卓,“你也懂?小p孩!这不公平啊,就我不懂?” 萧城卓瞪着她,“拜托,你脑子里不要被食物填得太满,智商没地方搁了……这方法就是……如果某人对你多用几次,用的时间恰到好处,你就能有baby了……” “……”乔思无语。原来求知欲太旺盛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提起孩子,在座的诸位之中,只有左辰安是有孩子的。 萧城卓把依宸往前一推,“我不是儿童,这里有儿童呢,请你们谈话健康一点啊!” 依宸越长越可爱,加之小嘴甜甜,有小话唠的美誉,今天来这一早上,大人的话不太懂,现在好不容易有她听懂的内容了,她刻高兴了,问乔思,“乔阿姨,您有baby了吗?” “啊?没有!没有!”乔思赶紧否认。 依宸想了想,又问宁震谦,“那宁大伯,您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呢,依宸。”宁震谦喜欢女娃儿,依宸长得玉雪可爱,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辫子,“以后,伯伯养个和依宸一样可爱的女孩儿,陪依宸玩好吗?” “好啊!”依宸开心地拍手,“家里有弟弟陪我玩,现在又能多一个妹妹了,真好!” 左辰安听了女儿的话,忽然想起一茬来,“宁子,你说你要生女儿?” “是啊!一定会是女儿!我有感觉!”宁震谦自信无比。 “那嫁给我家左夏怎么样?我们先定个娃娃亲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左辰安虽然爱捉弄老大,可这一次却是有几分认真的。 “可以考虑!不过……”他看了眼萧伊庭,“我们俩结亲家了,老二怎么办?” 萧伊庭微笑,默不出声,心中暗说,你们俩结吧,我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可叶清禾却说了,“大哥,辰安,你们结没关系,我们也想要生女儿。” “你也生女儿?”左辰安笑道,“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吗?你们都能未卜先知?” “我是有强烈的第六感的!”宁震谦表达着自己的坚定性,问萧伊庭,“你哪里来的把握呢?”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连是否生孩子的把握都没有…… 可是,叶清禾看起来却那么憧憬…… 他笑笑,不想破坏气氛,端起茶杯,对宁震谦道,“老大,预祝你一定声女儿,不过,别怪老弟我说话直接,如果真生女儿,嫂子怀孕期间,你要离她远点……” “为什么?”囡囡如果怀孕,他自然要照顾她的,怎么能远离? 萧伊庭笑,“怕你把孩子染黑了……一个女孩儿家……” “……”这是宁震谦的硬伤好吗?他现在每次做完播种子的工作以后都会祈祷一番,孩子的皮肤不要像他…… 第341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春节 微微终于忍不下去了,对于男孩的调皮和多动,她真是深感苦恼! “萧小坏!”她走过去,把儿子从萧伊庭怀里捞了出来,“你啊,自己不讲卫生也就算了,还把二叔身上蹭满了油。” “没事,大嫂!衣服换了就行啊!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我小时候可比他更皮!”萧伊庭不惜自黑,来给侄儿求情,这么粉嘟嘟的小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抱着便舍不得放手,而且,他也姓萧,和自己流着一脉之血,这种感觉,很奇特阙。 “二叔,难道他这么皮还真是像你不成?伊朋小时候据说是很听话的呀!”微微笑着说孤。 “是么?”萧伊庭更乐了,双手一拍,“果果,到二叔这来!难不成你要尽得二叔真传?” 萧伊朋也从厨房出来了,笑道,“准备吃饭了!少在那胡扯!微微,你也别赖着伊庭,果果这么皮,难道不是遗传你?” “……”微微嗔了他一眼,“你这才是胡说!” 萧伊庭笑了,大哥平时是很少开玩笑的,嫂子嫁进来,还真是深得大哥的心。 随着萧城卓吆喝着吃饭的声音,萧伊庭和叶清禾先上去换了件衣服,而后和家人一起都入了座。 再一次坐回萧家的餐桌,叶清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她三十年生命,其中最灿烂的年华,就是在这张桌上吃的饭,在这个家里,在这个餐桌上,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固定的座位,属于她的那个座位,似乎一直都还在…… 这是她换好衣服下楼时,心中的感触——餐桌上空了三个座位,其中,有两个是他和她的,他们十四年以前就固定坐着的…… 而另一个空着的座位属于谁,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提起…… 萧城兴今晚很开心,似乎,这样一个年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是以,主动开了瓶酒,兄弟父子的,举杯共饮。 酒过几巡,微醺,萧城兴目光闪烁,真情流露,“城卓,伊朋,微微,还有伊庭和清禾,谢谢你们今晚来陪我。” 萧城卓笑道,“大哥,这是我家啊,我不回来我去哪里?您不是要把我逐出家门吧?我可还没成家呢!” 萧城兴拍了拍这个小弟弟的肩膀,笑,“好孩子,这儿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萧城卓的父亲几度调动,调来调去,还是远离了北京,可是,如今的萧城卓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他的去留,完全可以由他自己决定,但这孩子,还是选择了一直留在北京…… 萧伊朋也是如此道,“爸,您说这话就折煞我们了,可不是小叔叔说的吗?过年我们不回家能去哪里?” 萧城兴笑着摇头,春节,的确是团聚的节日,可不仅仅是这个家需要团聚,要知道,微微的母亲也是一个人,而还有个人,也是一个人啊…… 他原本还真是打算一个人过年的,却不曾想,孩子们竟然全都回来了…… 萧伊庭笑了笑,“爸,您别这样,我习惯了您抽我,这样,我突然觉得皮很痒啊!” “……”萧城兴瞪了他一眼,失笑,“臭小子!” 只叶清禾,见萧城兴喝得有点多了,早起身去了厨房,切了些水果,给他们解酒,出来时正好听见父子俩这段对话,也不由自主笑了,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特别有趣,不知道,如果她有了宝宝,顽童爸爸会和宝宝是怎样的父子或者父女关系?某人可是宣布过的,要将他小时候受过的一切全部加诸在孩子身上…… 想想就觉得可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定生女儿啊…… “爸,吃点水果。”叶清禾把水果盘摆在萧城兴面前。 萧城兴笑着看了她一眼,“清禾真是最贴心的,比你们两个当儿子的都乖,这个女儿,我总算没白养!”说到这里,想起微微,忙道,“微微,爸没别的意思,只是喝多了嘴快,你也是我萧家的女儿,没有厚薄之分的。” 微微倒是坦然一笑,“爸,您多心了,我没那么不懂事的,再说了,清禾本来就是萧家的女儿啊,当然是最贴心的!” 萧伊朋向妻子投去赞赏的光,微微偏偏还感觉到了,两人视线相撞,微微心中十分满足,冲他一笑。 “也难怪……”萧伊庭感叹。 < “你又怎么了?”萧城兴警惕地看着他,这势头,像是没好话! “我想说,难怪妹妹铁了心要回来过年,还口口声声说想你了……”萧伊庭嘀咕着。 “是吗?”萧城兴听了更是高兴,反问他,“那你在这蔫蔫的,是怎么回事?” 萧伊庭在此感叹,“也没什么意思,就觉得自己没地位啊!在您这儿,您觉得妹妹比我好,在妹妹那儿呢?她可是从来没说过想我……” “……”叶清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心眼也真是太小了…… 萧城兴听了哈哈大笑,“人家清禾被你烦够了啊!你也不想想,你当年是怎么让人伤透脑筋的?” “咦?”萧城卓眼睛一亮,“姐姐曾经说过想我啊!” “有吗?”萧伊庭横了他一眼,差点想用肉骨头扔他,“你做梦的时候吧!” 叶清禾只好在桌下用力踩他的脚警告他,醋意莫名其妙,也不怕人笑话。 他偏偏的,不知羞,还要夸张地大喊,“妹妹,疼啊!你要惩罚我,也得待会儿回房间以后吧?” “……”叶清禾决定不理他了,敬酒这一套的,她也不喜,何况是在家里,只简简单单地对萧城兴说,“爸爸,清禾很感激您,真的,清禾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一句……很多年前开始,清禾就视您为父亲了,爸,谢谢您。” 萧城兴笑了,“是吗?言下之意是,很多年前就中意我们家伊庭了?” “……”叶清禾脸一红,大窘,这父子两人,绝对是亲生的,没有假…… 萧伊庭也大乐,“爸,您真是我亲爹!真是……” 晚餐的气氛,很是和乐,是真正的开心,可是,每个人也此基础上,不由自主都夸大了自己的高兴,似乎,要在这个夜晚,把所有开心的能量都释放出来,蓄意地,要超越从前的每一个除夕…… 晚饭过后,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包饺子。 按照萧城兴原来的打算,饺子这个节目也是没有的,只让云阿姨买了些速冻的水饺放冰箱里,可现在,人人都回来了,又怎么能少了这节目? 包饺子这事儿,玩得最欢的要数果果了,尽管微微再三监管,可因为有二叔这个不正经的,果果对面粉和面团入了魔,玩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就全身白茫茫的了…… 微微哭笑不得,数落他,他却乐呵呵地跑来叫妈妈,还将面粉糊了他/妈妈一身…… 萧城兴倒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放纵了小二子和孙子闹着玩,除夕,原本就要热热闹闹的嘛…… 待饺子包好,萧伊朋却起身收拾东西了,对萧城兴说,今晚不在这边守岁。 萧城兴什么也没问,只给了他们一家三口每人一份压岁钱,然后挥手,“去吧。” 萧伊朋笑了笑,“我们还有?” “你们?你们就算七十岁了也还是我儿子,如果倒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还会给你们发压岁钱!”萧城兴再度挥手,催他们快走。 压岁钱这事儿,以前一直是姜渔晚负责的,给哪些人,给多少,他一概搞不清楚。 “那就谢谢爸了。”萧伊朋道。 “爸爸,您一定长命百岁!”微微笑着补充。 萧城兴乐了,“多给你们几年压岁钱是吗?” “爸,您别点破啊!”微微故意如此说。 萧城兴被逗得哈哈大笑,“好了,别逗我开心了,你们快走吧,别太晚,还有,伊朋喝了酒,别开车,微微你开着。” “知道的,爸。”微微应承。 萧伊朋抱起了果果,一家三口离开了家。 家里,电视机开着,播放春节晚会,这也是每年都不能缺少的传统节目。 萧城卓在一旁感慨,“这春晚啊,在国外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感受着这氛围,就好像回了家一样,姐姐,你说是吗?” 叶清禾微微一笑,没回答。 萧伊庭在那张着耳朵听,一见她这反应,又不高兴了,在她耳边嘀咕,“在美国的时候不喜欢看春晚?不想家?也不想我?” “……”叶清禾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把他的脸用力推开,就像之前果果嫌弃他时一样。 他敏/感的触角能不那么高度警备吗? “我可想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在她耳边耳语。 “萧伊庭!在说什么呢?够了啊!你俩单独在江南还没说够啊?现在不是回家陪大哥吗?又只顾着说悄悄话!”萧城卓开始抗议了。 萧伊庭这才作罢,在她耳边警告,“等下再收拾你!” “对了,萧伊庭,你们打算在北京住多久?什么时候回去?”萧城卓问。 这正是萧城兴也想知道,不由屏声而听。 叶清禾于是,“还没决定呢,不着急,反正现在淡季,店里没什么生意,茶馆也没什么来喝茶,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萧城兴听了,眼神里露出微笑的色彩…… 萧伊朋和微微离开萧家以后,并非往微微娘家而去,而是开车去了姜家。 他想,其实爸爸也是知道他要去哪里的…… 姜家的房子很大,独栋别墅。 周围的路灯并不太亮,远远的,便看见别墅的轮廓,似乎没有开灯?阴暗得……让人觉得过于荒凉了……尤其,在这举国团聚的日子里,这房子,就像夜幕笼罩下的一所巨大的空壳,空旷寂寥得有些……可怕…… “妈妈在家吗?”微微也疑惑了,凝目看着那漆黑一片的房子。 “先去看看吧。”萧伊朋道。 微微将车停在了姜家门口。 抱着果果下车,按了门铃,里面有人来,将门打开了,来开门之人,正是……姜渔晚…… 看见儿子一家的姜渔晚,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出来了,立即转身掩饰,让他们进来。 萧伊朋注意到房间里昏暗的光线,难怪在外面看不见家里的灯,她只开了餐厅一盏小灯…… “妈,怎么不开灯呢?”他顺手把大灯打开了,瞬间,房间里亮堂堂的。 姜渔晚有些不适应这光线,眯了眯眼,想说什么,终于又吞了回去。 萧伊朋径直走入,把电视机也打开了,春晚歌舞升平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总算让这房子有了点生气。 “都打开干什么?闹得慌。”姜渔晚坐回餐桌,淡淡地道。 “妈,今晚还守岁呢!哪能不开电视?”他把拜年的礼品都提了过来,本来顺口想说声“新年快乐”的,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合适,还是别说了吧…… 姜渔晚也没再反对,只继续包饺子,肉馅里居然和了葱花…… 他记得,从记事起,他们家就从不吃葱花打大蒜香菜,因为妈妈受不起这气味,而这葱花,他回国以后才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喜欢吃…… “妈,您吃饭了吗?”他问。 姜渔晚没有回答。 他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好像没有做饭的痕迹,再打开冰箱,里面竟然是空空的…… 而从前,离过年还有好些时候,母亲就已经把家里的年货全部备齐了…… 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客厅里,母亲坐在餐桌前的背影挺直,却透着莫名的凄凉,衣服穿在身上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是瘦了不少…… 他暗暗叹息,进厨房开始翻腾,找出点简单的食材,打算做顿饭。 姜渔晚听见了他在厨房里倒腾的声音,出声制止,“别忙乎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做出来也寒碜!” 他准备淘米的手,停了下来。 的确是够寒碜…… 他走出来,给微微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儿子抱上前来。 微微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其中一种还是害怕…… 得到丈夫的暗示,她才想到自己已经在这杵了好几分钟,发了好几分钟的傻了…… 想着当年也有这么一次,婆婆独自跑到这边来过年,别人不理,但果果却是一手就抱过去了的,难道,现在婆婆是真的这么 决绝了吗?连果果都不喜欢了? 她惶惶地,抱起在一边独自玩开了的果果,心中再次感慨,上一回婆婆赌气回娘家过春节,好歹还有姜家的兄弟陪着她,也有保姆伺候她,那个年纵然过得堵心,可总算还热闹,现在这样,真是凄凉…… 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婆婆为什么要让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呢? 她只敢在心里深深叹息,抱着果果在姜渔晚面前站定,“来果果,给奶奶拜年,祝奶奶身体健康。” 姜渔晚原本沉着脸,果果却很是乖巧,也亲姜渔晚,小手作揖,给奶奶拜年,然后就抱住了奶奶的腿,她绷着的脸,再挂不住了,将果果抱了起来,亲着他小脸蛋的同时,眼泪也滑落下来。 姜渔晚的确对这个孙子疼到了心尖上,从微微怀孕到后来生育再到养至如今,除了这段时间以外,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微微家一趟,没事的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可以说,这个孙子几乎是她带大的…… “微微,去给妈煮点饺子吃。”萧伊朋道。 “哦,好。”微微赶紧把桌上的饺子端走,进了厨房。也好,这样的场合,又经过这些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劝婆婆,让老公自己去解决吧…… 萧伊朋在姜渔晚对面坐下,把纸巾递给她,欲将儿子抱回来。 可姜渔晚却抱着果果不肯放手。 他只好作罢。 这空旷的房子,纵然暖气如春,他仍然觉得阴冷压抑得可怕。 “妈,您这是何必呢?”他轻道。 姜渔晚仍是没说话,只抱着果果轻轻地摇,轻轻地问,“果果宝宝,有没有想奶奶?是不是果果宝宝也不要奶奶了?” 果果今天对饺子分外感兴趣,笑呵呵地往餐桌上扑去,摸了两手的面粉,笑嘻嘻地,充满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姜渔晚脸上擦去,在姜渔晚脸上留下两个白白的印子,他格格笑出声来。 姜渔晚纵容着他,眼泪流过那些面粉,苦笑,“也只有你,是最无忧无力的……” 果果继续扑向餐桌,这一回却揪了一小坨面下来,在小手心里捏呀捏,然后展开来,手指翘翘地给姜渔晚看,奶声奶气,“奶奶,二叔……” 原本看着他手心里面团的姜渔晚,听见这两个字,顿时一呆,“二叔?” 萧伊朋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点点头,“是的,妈,伊庭他们回来了。” “……”姜渔晚陷入了沉默。 “妈……”萧伊朋再度轻唤,“您真没必要这样,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屋里,还关着灯,您不觉得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姜渔晚反驳道,“这屋子里住的是我的亲爸亲妈,他们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我怕什么?如果真有鬼啊魂啊的,我还真希望爸爸妈妈的魂回来看我一次,陪我过年,这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才是最好的,才是真正的永远不会嫌弃我不要我……” 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眼泪也哗哗直流。 果果很懂事,奶奶的异样他察觉到了,小手软乎乎都沾着面粉就去给她擦脸,还呼着气,“奶奶不哭,果果给呼呼……” 果果如此一说,姜渔晚反而更是伤心,抱紧了果果,眼泪都流在果果衣服上。 萧伊朋十分难受,有些事情,他也极反对极痛心,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眼泪,却也是他无法抵御的…… “妈,没人嫌弃您,也没人不要您……您这是自己逼自己啊……”想着母亲大过年的灯也不开,阴森森地一个人在这包饺子,真的极有可能是想等姥姥姥爷的魂魄回来,他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第339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旧账 一向在这个问题上豁达的囡囡听了倒是笑了,话说她家公公和首长大人就常常为了遗传性皮肤黑而起争论…… 她才不介意宝宝的皮肤是什么颜色,在她眼里,她家首长就是黑得有性格,那才是男人的颜色!假如当初宁子白白嫩嫩的,说不定她还看不上了呢!所以,就算生个女儿黑一点,那也是黑玫瑰一朵,而如果是男孩……她可以预见,若干年后又是男神一枚了…… 囡囡这个首长控,自六岁开始,首长就是她心尖尖上的人,才不舍得首长被人“欺负”,兄弟也不可以! 她马上狗腿地挽着自家首长的胳膊,贴在他肩膀上,一脸崇拜,“染色好啊!我不知道多怀念高原的阳光呢,我还想着等女儿出来了,就把她送去高原,让她体验体验爸爸曾经的生活,顺便晒成高原色回来才好呢,我们家女儿,一定会是高原上最美的格桑花!孤” 她才不怕在他兄弟们面前秀恩爱呢,反正当初在云南,全团都知道她有多么狗腿她首长,当着官兵们的面,她还偷亲首长成功呢,现在这场面算什么…… “啧啧,啧啧……”萧伊庭无言以对,想把自己老婆搂过来也在自己肩膀上靠一靠,可是很没面子地被清禾给推开了…… 至于宁震谦,很享受媳妇儿这种以他为天,小鸟依人的感觉,靠在椅子上,惬意地微笑,美美地任媳妇儿挽着。 囡囡还不罢休,用牙签签了一块水果,喂进宁震谦嘴里,还说着,“首长,多吃水果,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啧啧…… 这回,是所有男人心里都在发出这样的声音了,看完宁震谦享受的表情,不约而同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女人,可是没有人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啊…… 最不甘心的是萧伊庭,撒娇卖萌一贯是他的拿手好戏,马上对叶清禾说,“宝宝,我想吃火龙果……” 每次一叫宝宝,叶清禾都是先抖一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才把火龙果盘子一推,“这儿不是有吗?” “……”他眼神暗了暗,“算了,不吃了……”到底是他暗示得不够明显,还是妹妹笨啊?!她不是学霸吗?她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吗? 其他几位男士,见了他的遭遇之后顿时爆笑,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不像他那么贱贱地去自讨没趣…… 话说在座的诸位女人当中,的确只有陶子最能用温柔似水四个字来形容,她跟宁震谦两人是性格上反差最大的一对,打个比方,宁震谦就好比一座山,而陶子则就是绕山而行的水,缠着他,绕着他,以他为尊,终将他一个铁血男儿化作绕指柔。 话说,男人们倒并不是羡慕宁震谦有这么个老婆,在他们眼里,当然自己的女人是最好的,只不过,有那么一些些看不惯某人的得瑟而已,好像就只有他有媳妇儿一样…… 而这其中,最不服的,当然依然是在清禾那里吃瘪的某二货,哼了哼,嘀咕出老大的经典语录,“秀恩爱,那啥快……” 他是真的顾忌到在场的未成年,才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的……话说他从辰安那里听来这个笑话以后就一直觉得很奇怪,老大怎么也能说出这么才气纵横的词呢? 而后,有人笑场了,正是之前这句话的承受者——小三子左辰安。 当年那句话,虽然他听见了,只不过,没那个闲心跟他理论,现在是该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左辰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萧伊庭说,“二子,从前有个人,咒我秀恩爱,那啥快,后来……” “后来怎样?被说中了?”他嘿嘿一声,如果诅咒这么灵的话,今天正好把这句话还给老大…… “后来……”他又清了清嗓子,诡异一笑,“太high了,野外作战,你懂的……战斗持久力前所未有……” 夏晚露原本没觉得他们说的事儿跟自己有关,听到这里忽而转念一想,再往深了一想,顿时明白了,纵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是羞红了脸,“你们男人在一块,就没别的话题聊!” “等等,等等,冤枉!太冤枉!这让我一个纯情处/男情何以堪?是他们聊得儿童不宜,不是我……”小叔叔将自己撇清。 “我也没有,我很正直。”付真言说着还看向萧伊庭,一副“就你龌龊”的表情。 王哲更是高举了手,如念书时那样,“报告学习委员清禾同学,我也很正直,你要管管你二哥。” “又告状!”萧伊庭拿个东西朝王哲扔过去,话说他怎么就交了一群爱告状的损友呢?个个都以出卖他为荣?就连他认为最老实最可信的老大,也不例外,而且,还是隐藏最深出卖最狠的那个…… 那年每天因为暧昧不明的感情而伤神,没有时间去郁闷这件事,可想起来叶清禾居然把他最信任的人变成了她的耳目,两个最信任的人和他玩无间道,他很受伤,她知道吗?他需要安抚!他们狼狈为奸的往事简直就是毁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也毁了他对人的基本信任乃至人生观知不知道?这是多深的阴影?这些账,他都忘记跟他们算了! 他还觉得,今天开业主角的风头完全被老大给占去了,秀恩爱秀成这样,他也真是服了……“我说你们两个,宁子囡囡,不如你们去个单间吧,这喂来喂去的,儿童不宜啊!依宸还在这看着呢!” 依宸本来乖乖地在吃东西,虽然自己很话唠,但是大人之间说话的时候她不可以插嘴,这是礼貌,她还是懂的,可现在她的名字被提到了,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反问宁震谦,“宁伯伯,是不是今天起太早坐飞机很累了?” “唔……依宝为什么这么问?”宁震谦听着依宸脆生生的童音都觉得很暖心,他真是想要一个孩子了,看来,他得继续努力…… 只听依宸说,“因为爸爸也会给妈妈喂饭吃,爸爸都不喂依宝了,说依宝长大了要自己吃饭,可妈妈比依宝大,为什么还要爸爸喂?爸爸告诉依宝,因为妈妈上班累了,没力气吃饭,宁伯伯现在是累了吗?” 依宸说话又脆又快,不留神就把他夫妻俩的料爆了出来,左辰安想拦都没能拦住啊,只能摇头苦笑。 宁震谦只好顺着依宝的话点点头,总不能真带坏小孩,“嗯,伯伯的确是累了……” “那依宝也给宁伯伯喂。”依宸拿起一块米糕,踮着小脚伸手过去,塞进宁震谦嘴里。 宁震谦吃了,顿觉幸福无边,感叹,“养个女儿就是好,囡囡,我们要加油啊!” 囡囡红着脸瞪他,这种话,可不可以只在他们的二人世界说? 郁闷的人,是萧伊庭,这么多年没看清宁震谦的“真面目”,他这木头一般的人物,竟然也能这么风***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卿卿我我,他们当兵的,不是不能和女青年在公众场合牵手吗?现在还抢尽他的风头……而偏偏的,妹妹还雪上加霜,在他求宠爱的时候,把他给推开了…… “妹妹……”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可以不要再推开他了吗?希望她透过他心灵的窗户看到他内心的伤啊…… 叶清禾无奈,签了一块火龙果塞他嘴里,拍拍他的头,“好了,别闹了……” 他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尤其和这几个哥们混到一处或者跟她在一起就返老还童了…… 他终于满足了…… 往叶清禾肩头一靠,笑眯了眼,“好甜……” 他这伤也太容易治愈,颠覆了人生观毁了少年童年的伤一块火龙果就让他满血复活了…… 叶清禾无语,真是幼稚的程度节节拔高,连秀恩爱这种事也要跟老大争个高低,难道三十岁以上的心智,还不明白恩爱这回事跟秀出来多少毫无关系吗?只是个人性格的不同而已啊!难道他还认为,她不像陶子那样时刻黏糊在宁大哥身上,她的爱就不如陶子深吗?对于他这样的,她还是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除了幼稚,还是幼稚! 对于他贱贱地靠在叶清禾肩膀的行为,其他人也有意见好不好?你秀恩爱也就罢了,毕竟别人没办法是不是?可是,难道不是女人倒在男人肩头吗?你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倒在清禾瘦小的身上,怎么看也不协调啊…… “萧伊庭,你真是够了!没意思!”王哲恶寒,这死性不改的,简直就是清禾的拖油瓶,从清禾十六岁拖到现在,还在这撒娇,真是看不下去! 萧伊庭嘿嘿一笑,既然讨到了宠爱,心满意足地从叶清禾肩膀上起来了,“没意思?那不如我们来玩玩吧,宁子,辰安,我们三个,再来一位,我们凑一桌,其他人再玩一桌,怎么样?”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和辰安合伙坑老大的事,不知道现在和辰安还有没有这样的默契…… 谁知宁震谦听了以后却道,“不玩了,钱全部交给囡囡管了,没钱再让你和辰安算计。” “……”这回,可真让他和辰安面面相觑了…… “宁子,你知道?”萧 伊庭忍不住问。 “嗯。”宁震谦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俩玩什么花样是我不知道的?知道你们花钱的地方多,追女孩,玩游戏,哪样不是大花费?我反正不需要花什么钱……” 萧伊庭心里一暖,有拥抱宁震谦的冲动啊,原来老大这么好…… 可是,另一边却起火了…… “啊?你还有花钱追女孩的历史?我怎么不知道?”夏晚露转头问左辰安。 “……”这旧账真不是那么好翻的……没事提这些干什么啊?左辰安讨好地给老婆把茶递到手里,笑,“喝茶,先喝茶,老二家最好的茶也浪费了,再听我说,干那事的是老二,我没有,真没有……” 夏晚露把茶杯放下,美目圆睁,“再收拾你!” “对了,店小二,你不打算给我们准备午饭吗?赶紧做饭去,我们几个自己玩!”左辰安赶紧把话题岔开。 萧伊庭乐呵呵的,“我马上就去……我啊,只是替某人担心……今天晚上,我家键盘要倒霉了……露露,免费出租啊,绝对免费……” “你以为你很清白?”左辰安恨恨地道。 萧伊庭却完全一副不要脸的厚脸皮样子,“我不清白啊!可是我诚实啊!我从幼儿园开始的历史我早就跟妹妹坦白得清清楚楚了!辰安,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而后,在左辰安如刺的目光里,呵呵笑着下楼张罗饭菜去了。 “我也去,你们玩吧。”叶清禾笑着说。 “别啊!”乔思拉住了她,“多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我们看他们玩,顺便聊聊,让你家二哥去弄吧!据他吹牛,他现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了!” “……”她真要庆幸,他在外面吹牛还有点度,没把后面那句说出来…… 一众朋友,一直玩到半夜,聊天逗趣,偶尔斗嘴,这样的氛围总是让人/流连不舍,苏苏和乔思去客栈休息之前,都拉着叶清禾的手感慨,他夫妻俩在这小镇的生活太怡人了,如果不是彼此都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真想迁到这里来和他们当邻居。 叶清禾却笑着道,“没关系啊,有时间你们就来看我,免费食宿,随来随住,你们留在北京打好基础,等我们来北京的时候就轮到你们招待我们了。” 苏苏大喜,“你们还会回北京去吗?” 叶清禾笑,“那是根之所在,断不了的啊,他家人全在北京呢……” “也对……”苏苏竟然激动地抱了抱她,“真好,我们在北京等你,还以为你们不会再回去了呢……” 她摇摇头,微笑,苏苏她们应该只知道萧伊庭为了爱情远来江南寻她,而不知道萧家发生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和萧伊庭把朋友们全送去客栈休息以后,才回去找萧城兴。 今天大多的时间都陪朋友去了,和萧城兴说话的时间很少,就吃饭的时候说了些话,也不知道萧城兴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这时候,他睡了吗? 两人牵着手来到萧城兴所在的小间,说是小间,其实算是萧伊庭在这边茶馆的书房,想着和叶清禾两人闲着的时候在这边泡杯香茗,看看书,写写字,也是极享受的一件事。 小间里还亮着灯,萧城兴并没有睡。 萧伊庭敲了敲门,轻唤,“爸爸。” “嗯。”里面传来萧城兴的应答,而后,门开了。 “他们都走了?”萧城兴笑问,转身往内,让他们进来。 “嗯,刚走。”萧伊庭答道。 叶清禾眼见萧城兴有让他们进门的势头,便想起了昨晚姜渔晚的到来,觉得此时此刻或者他们父子有话要讲,而她的存在,反而是不合适的,于是对萧城兴道,“爸,门忘记反锁了,我再下去看看,您今天累了不?” 萧城兴回身笑道,“我不累,你们累着了,你啊,先休息吧,一会儿不用上来了,你完全恢复行走了,爸爸还来不及恭喜你呢,应该再准备一份礼物才是。” “谢谢爸爸。”叶清禾看着萧城兴慈祥的笑容,心中的温暖踏踏实实的,再也没有当初离开美国之时的忐忑之情了,那种渴望却害怕,抵触却不忍的复杂情感,再也不会回来了…… </ “去吧!”萧城兴说完,却又补充,“对了,这茶馆虽然是爸爸给你的,但是,是要你当老板娘,你可别把自己累着了,老板娘娘的职责就是坐着等收钱,其它跑腿打杂操心的事全都让店小二去做,我刚刚听你们几个在说店小二什么的,这个职务和称呼的确都很适合伊庭。” “……”萧伊庭失笑,却故意装作苦逼的样子,“爸爸,我是您亲儿子吗?这么着,我这店小二的名号就算被坐实了?” “难道你不愿意?”萧城兴反问。 “愿意!我愿意啊!”萧伊庭忙急着争取,他不愿意可有人还排着队的愿意呢,比如吴潮…… “那就行!清禾去吧。”萧城兴笑着挥手。 “是,爸爸。”叶清禾转身下楼,眼眶却热热的。萧城兴给她的这份厚重而无私的爱,她要怎样才能回报? 并没有反锁门之说,她下楼后,就在店里睡下了。 茶楼里有他们的新房,只是,萧伊庭布置的时候,她的腿还没好,所以设在一楼,方便她轮椅进出。 她躺在他们的婚床上,想着楼上两个人可能的谈话,一点睡意也没有。 萧城兴让儿子坐下,父子俩相对沉默了一阵,心中装着同一件事。 良久,萧城兴才说,“你妈妈到这里?” “嗯……”他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多少…… 萧城兴叹了口气,“儿子,你妈妈对清禾所做的事,只有你才能补偿了,你要好好待清禾,千万不能负了她……” 萧伊庭眼皮一跳,原来,父亲已经知道了…… “爸,你怎么……?”他反问父亲,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会主动告诉父亲吧? 萧城兴却答非所问,“我要在你们这住一阵了……” “……”萧伊庭没有回应,父母之间的事,不是他能指点的,只是,这话听在耳里,心中还是揪着一般,很是不适。 萧城兴苦笑,“你舅舅上个月被抓,爆出来很多的事情,走私,清禾父亲的车祸,陷害等等,还爆出来好几个情/妇,你舅妈受了刺激,在家里大闹,闹离婚,闹财产,你舅舅的财产已经被冻结了,她就在我们家闹,闹你妈,你妈见她这样,不愿意给她钱,她就把你妈和你舅舅对清禾做的事告诉我了……” “所以……”他以为是父亲盛怒,才打算在江南居住。 “所以……你妈走了……”萧城兴说。 “……”这可真让萧伊庭意外…… “你妈一直对我有怨言。你大舅的事一出来,你妈就让我把他弄出来。我理解她的心情,你姥姥姥爷才去世,现在她大哥又这样,她心里焦急是肯定的,我给她找了最好的律师,可是你妈不满意,说是我没尽到力。”萧城兴摇摇头,何止说了这些呢?以这件事为中心点,无限发散,斥责他把姜家当外人,更把她当外人…… “后来,你舅妈捅出清禾的事之后,你妈就走了,回了姜家,留了张条,要跟我离婚……” 第342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诚然,母亲有些事情做错了,而且错得极端,错得离谱,可是,母亲这两个字,血与乳交融,即便他十分明确,母亲是错的,可这颗会随着她的境况而疼痛的心,却是他的理智所控制不了的…… 姜渔晚听了他的话,脸上自嘲涌现,“没人嫌弃我?呵!难道要等着别人来嫌弃我的时候将我扫地出门才好看吗?我没那么掉价!不如自己识趣点离开,还不至于那么狼狈!说起来也好听些!是我离开你爸的!” “妈!您怎么这么想?爸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你扫地出门了?”萧伊朋道孤。 姜渔晚黯然泪下,“是,还没说,那是还没有机会说……我跟你爸生活了一辈子,他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我不过就是以这萧夫人的身份去找了几个人,他就教训我,说不要打着他夫人和萧家媳妇的名号出去做不干净的事,我怎么不干净了?我跟了他一辈子,一心为了这个家,哪里不干净了?阙” “妈……”萧伊朋叹息,“爸爸也不是这意思。您也知道的,爸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正直刚毅,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更不会去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您没有和他商量出去找人,爸爸当然不高兴,可是,这和将您扫地出门是两码事啊!爸那个人,的确爱教训人,可是教训完了也就没事了,对我和伊庭也是这样,您还真跟他较真啊?” “呵……”姜渔晚凄然一声冷笑,“我跟他较真?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跟他较真过?我也较不赢啊!但凡能够较真较赢的,一定是在对方心里有重要地位的,我在你爸心里算什么?有一点地位吗?我知道,在清禾这件事上,我算是把他们爷俩都给触怒了,伊庭去了江南,对我说,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这意思,是永远也不再要我这个妈了……你看他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清禾对他来说多重要啊,他是看得比他命还重要啊……妈妈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们都说,养儿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不信,我两个儿子这么乖,怎么会不要妈妈?可现实,却重重地在我脸上扇了一巴掌……呵,清禾,还真是有福气……” “妈……”萧伊朋又道,“清禾若是真的有福气,她就不会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更不会年纪轻轻就身患重病,还经历那么多的苦,她这十几年,换个人,早就崩溃了,所以妈妈,就算清禾现在得到伊庭的重视是她的福气,那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善良、努力和坚强换来的,她值得伊庭这么对她啊!妈妈,清禾其实很可怜,您那么疼孩子,为什么不想想,假如清禾是您的孩子,遭遇如此多的苦难,您该多疼啊?” 姜渔晚怔怔的,短暂瞬间以后横了他一眼,“你也帮她说话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没错,清禾可怜,清禾善良,清禾坚强,只有我,是老巫婆,害了你们善良的清禾妹妹,那你又来干什么呢?离我远远的啊!” 萧伊朋语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在你和伊庭心里,生你们养你们的妈妈比不过一个外来的女子,伊庭也就罢了,喜欢了她,中了她的魔,为了女人抛弃母亲,我认了,就当白养了这个儿子,可你呢,你也这么看待妈妈吗?”姜渔晚说着,悲从中来,再次流泪不止,她怀里的果果不止奶奶怎么了,一直给奶奶擦泪,还用小脸去贴她的脸,她愈加伤悲,抱着果果大哭。 “妈妈……”萧伊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劝慰的人,跟母亲之间,更是缺乏交流,这么近距离的谈心也是第一次……“妈,您放宽视角,事情往往不是您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你看伊庭现在多恨我?还有你爸!从小把清禾看成心肝宝贝似的,对你们兄弟俩都没有那么好过,你知道吗?现在,在他眼里,我就是伤害他宝贝的凶手,好像清禾的病是我让她生的一样!清禾不能走路也是我不让走的!如果我不趁早自己滚蛋,你爸该把我打出家门了!”提起这一点,姜渔晚还是很激动,语速飞快,眼泪也纷纷掉落。 “妈!不会有恨……”姜渔晚的话,让萧伊朋心里极难受,“妈妈,我和伊庭都是您心血所铸,怎么会有恨?伊庭会生气,会赌气,会心痛,这是难免的,可是,您要说恨,没有孩子会恨自己的妈妈,妈……”萧伊朋斟酌着,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母亲难以接受,不过,犹豫之后,还是说了,“妈,您说的那些问题都不存在了。清禾的脚能走路了,她的病也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您回家去,给伊庭和清禾道个歉,从此以后好好对清禾,一家人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的。至于爸爸,您既然说您了解他,就该明白爸爸最是仗义之人,清禾是爸爸好朋友的女儿,既要帮好友照顾遗孤,当然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和良心,且不说清禾是不是外人,就算她是外人,那也正是因为她是外人,爸爸才对她格外好 一些,怕她在我们家受了委屈,愧对亡友所托啊,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吗?” 姜渔晚默默地听着,没有出声。 “妈,您说呢?”萧伊朋又问。 姜渔晚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去过江南找过他们了,伊庭说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今天不是回来了吗?” “……”她依然摇头,“你当他这句再也不回来的意思是真的再也不回来吗?不是,他的意思是说,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已,至于你爸爸,爱对谁好,就对谁好去吧,我也淡了心了,现在一个人过挺好,再也不用操心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再也不用管那些鸡毛蒜皮乱七八糟的事,管好自己吃喝就够了,我这辈子,还没这么轻松过呢!想想自己就觉得傻,操了一辈子的心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领情,反而处处落得不是……” “妈,没有人不领情……”这样的谈话结果,也是萧伊朋预料到的,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渔晚流着泪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我……” 她“我”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我”出了个所以来…… 微微的饺子却已经煮好了,远远地端着,也不敢打断他们的谈话,更不知进退。 眼下,见他二人不说了,才小心翼翼地端着饺子走过去,轻轻地放在姜渔晚面前,“妈,饺子煮好了,您吃点吧。” “把果果抱走,哄他睡觉吧!”萧伊朋道。 小孩子本来就睡得早,被姜渔晚抱着,又不好玩,奶奶还一个劲在哭,他有些待不住了,妈妈来抱他,马上就去了妈妈怀里。 姜渔晚并没有胃口,对着饺子发呆,良久,发现萧伊朋还坐在面前,轻轻挥手让他离开,“你们还没回去?回去吧!我这不用你们陪,谢谢你来看我。” “……”这声谢谢,听起来也是极不舒服的……“妈,您先吃点,我们今晚就在这住了。” 姜渔晚叹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残泪,“我不饿,下午吃了点。” “妈……”他欲再劝。 姜渔晚却站了起来,朝客厅的微微走去。 果果已是很累了,在微微怀里半睡半醒,姜渔晚从微微怀里接过来,轻道,“既然不回去,今晚宝宝就跟我睡吧。” 果果也没惊醒,在她怀里拱了拱,又舒服地睡去了。 姜渔晚便抱着果果上了楼,剩萧伊朋和微微两人在楼下,微微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水饺,一个也没动过,再回头看他,眼中透着无助…… 萧伊朋在她身边坐下来,深深呼了口气。 微微发现,这电视机虽然开着,春晚也正火热进行着,可这茶几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想从前过年时的热闹万分,也不禁感慨万千…… “我去给你倒水。”她站起身来。既然没有吃的,总得喝杯热茶。 萧伊朋没吭声,随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微微端了两杯白开水来,弱弱地说,“茶叶也没有了……只有白开水……” 他抬眼看了看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微微坐在他身边,他却不说话,电视里演了什么,她也一点没看进去,最后,忍不住趴向他胸口,轻声道,“老公,你的心情我明白的……” 她当然也感同身受。 第一次知道舅舅做了违法的事,虽然明知舅舅是不对的,可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会觉得痛,那是亲情的自然反应,不受理智所控制的,甚至,在萧家还会觉得很尴尬,无法抬头正视萧家的每一个人; 后来,舅舅竟然害死了外公…… 这简直让她的世界崩溃了,连萧伊朋都无脸再面对,更别说在婆婆面前说话了…… “可是,我总相信,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思考和冷静是不是?不要着急,以后总会有一个契机,让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你看,我之前不也觉得在你们家待不下去了吗?可是,一切都过来了……”她仰着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 他低下头来,正好和她的目光相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当然。”</ “你也相信当然!你只是希望这个进程快一些是吗?”微微想了想,“老公,不如我们去问问清禾和二哥,或者劝劝他们?” 萧伊朋摇摇头,“不必去,我们没这个立场。如果妈妈和清禾只是因为生活琐事吵架,我们去劝劝可以,但是……这回清禾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如果像舅妈说的那样,妈妈真的打算把清禾一直藏下去,两年后申请死亡,那清禾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连个身份都没有了,真的就成孤魂野鬼了……所以,这事儿,只能清禾自己去消化,如果能消化掉,肯原谅妈妈当然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消化不了,她对妈妈有成见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没立场要她原谅,而且,姜家和封家,恩怨太多,这纠纠缠缠的,十几年才弄清楚,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在情感上理清的,总之,现在是妈妈、是我们欠了清禾的,我们怎么去求原谅?” 微微的眼神暗了暗,“老公,对不起……”有那么一个敏/感之处,时间还没那么容易将它带走,有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心情便会阴暗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又来了,这三个字你说了多少遍了?跟你有关系吗?你是你,你舅舅是你舅舅。” 她唇角扬了扬,“虽然跟我没关系,可是我和舅舅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改变不了的,我的出现,难免会给你们家,尤其是你妈妈添堵,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家里人都讨厌我,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满足了。”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叫你们家?什么又叫你妈妈?”萧伊朋佯装不悦,捏她的脸。 她躲开了,钻进他怀里,把脸藏起来,“我错了,别罚我!” 他微微一笑,阴郁而压抑的氛围因为怀中人儿有所舒缓。 怀里的人,却埋得深深的,轻声说道,“老公,我觉得……我比清禾幸运。”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还是过了姜渔晚那一关了…… 微微从他怀中攀上了他肩头,“老公,那是因为有你……幸好嫁给了你……” 萧伊朋笑了,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相亲时那给足以将人吓退三尺的妖怪,其实,却是如此这般的乖宝宝…… “我都说了,我是收妖的……”他略略放松的心情,也让他有这情绪跟妻子开开小玩笑了。 他是收妖的,那她就是妖怪了…… 微微对此早已习惯,也不生气,只当妖怪是个爱称,双臂抱住他脖子,低语,“现在清禾和弟弟都回来了,希望一切早点结束,一家人恢复到从前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还希望清禾健健康康,早点生个小宝宝,果果就有弟弟了,感觉二叔好喜欢果果啊……” “是啊!”他也很憧憬这样的日子,“不过,伊庭想要女儿啊,你不知道?” “……那更好啊,果果带妹妹,想起来就觉得很萌……两个男孩子,还有可能要打架呢!对了,你和二叔曾经打过架吗?”微微好奇地问。 萧伊庭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你看我像能和人打架的人吗?” 微微想了想,的确如此,他的性格这么温润,怎么会跟弟弟打架呢?一定是什么都让着弟弟了…… 压抑的空气里,她滋生出一些小小欢喜和自豪,在他脸上蹭了蹭,“老公,你是最好的……” “那是……”他很想说,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可是,在妻子面前还是很不谦虚了一次,而后顺便臭了臭她,“但有人当初还不想要呢……” “哪有?你忘了我迫不及待要嫁给你啊?”她眨眨眼,笑。 说起往事,气氛终于活络起来,萧伊朋点头微笑,“的确,的确是上赶着要嫁给我……赶得我可真荣幸……” 微微嘿嘿一笑,不管真相和过程怎样,她嫁对了人,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夫妻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守岁,听电视机里唱得热火朝天。 “老公,你说,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在她看来,姜渔晚一直都是强势的,在家里也基本能做主,这次却自己收拾了东西要离婚,有点丢盔弃甲的意思,还是,妈妈真的对这个家,对爸爸有怨言吗? 萧伊朋思考着,缓缓道,“我跟我妈交流得不多,你也知道我不爱说话,没有伊庭那么嘴甜,所以,家里人似乎都觉得伊庭是和妈妈最亲的那个,其实,伊庭未必有我了解我妈。我妈这一 生极度好强,凡事都爱掌控,而家里的事,只要不违背原则,我爸爸基本放手让她管,但是,我妈还有一点,也是部分太太团的通病,好面子,爱攀比,你看,我和伊庭从小学那么些才艺,当然,我妈的本意是指望我们成才,但是,后来却变成她骄傲和夸口的资本。这么说妈妈好像有些不对,可是,这算是我们家走到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过于好强了,凡事都要做主,伊庭的婚事她也认为她能插手,而且她认为这是为伊庭好,事实上,她的确是为伊庭好,可是,她没有想过,她想要的和伊庭想要的不同,婚姻和小时候所学的才艺更不同,伊庭小时候不爱拉二胡,可他可以在妈妈的安排下妥协,但婚姻不是学二胡啊!妈妈这一生没有受到过挫折,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她没想到,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她触到了伊庭的底线了。而后,事情爆发,并且是和舅舅的事一起爆发出来的,其实她内心已经惶恐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去胡乱求人,但她仍然要面子,不会放低身段的,所以,她走了,就像我妈刚才说的,难道等到爸爸嫌弃她,讨厌她,把她赶出家门吗?她永远也无法面对自己被爸爸赶出去那一幕,所以,她自己先离家了,这叫什么?在她自己看来,是优雅转身吧,但事实上,她内心里并不想离开这个家……” “肯定啊!”微微道,“所以,不久的将来,妈会回家的,是吗?” 他点点头,“是……” 纵然是两人的美好愿望,那也愿意在这个除夕的夜晚许个愿吧,希望新的一年带走所有的晦气,让幸运和幸福早早光临他们一家。 而楼梯口的黑暗处,有人听着这些话,泪流满面。 姜渔晚没有走出来,悄悄回了楼上。 房间里,果果已经睡着。 她在暗灰的光线里,再度泪流满面…… 她真的,是为了伊庭好…… 第340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一年又一年 这,将是他们来江南以后的第一个春节。 进入腊月,春节的气氛就浓了,尤其蒋妈妈,准备了许多的年货,因为过年儿子媳妇要回来,她不能陪着两个年轻人一起过年了,怕他俩不懂事,把一切都给他们先准备好。 眼看就要到大年三十,蒋妈妈得回老家了,千叮咛万嘱咐,终于还是不放心地走了,小镇的店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萧伊庭开着电脑,正对着网络列除夕菜单,叶清禾一声不吭地守在他身旁,看着那张空白的纸被他龙飞凤舞的大字填满孤。 “怎么样?请老板娘过目一下我们除夕夜宴的菜单,可还满意?”他献宝似的把菜单举给她看。 她默默地接过,目光在他洒脱而遒劲的字上一个个地看过,却一个字也不曾在她脑海里停驻,直至看完,也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说话呀?发什么呆呢?如果不满意,就指出来,我再换菜!”他现在的确有资本得瑟了,做菜的水平远远超越了她。用他的话来说,这人太聪明了没办法,学什么像什么,不像老大,枉他一直崇拜,认为部队出身的他定然烹饪不错,而老大自己也是这么吹嘘的,野外生存不在话下啊,谁知做出来的全是水煮型。说实话,他很同情囡囡,如果吃老大做的菜,囡囡总有一天比妹妹更瘦…… 哪些菜?叶清禾根本没在心中留下印象,笑了笑,“没发呆,我光看你的字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他的自得暴涨。 “不漂亮……”她微笑。 “……”好吧,他一直把妹妹的话当成鞭策。 “是……”她停了停,“赏心悦目。”他的硬笔书法其实比她的好看,如果当年比的不是毛笔字,而是钢笔字,那么得金奖的就是他了……要知道,他这传说中的学渣,一旦开始认真写作业,老师们都交相称赞,他的作业简直就是书法作品…… 他嘿嘿一笑,乐了,“谢谢夸奖,那这菜……” “二哥,其实我们两个人,有必要这么多吗?浪费啊……”她数了一下,十二道菜啊…… “你不懂,这不叫浪费……我每道菜只做一点点,吃不完放冰箱来年再吃,不能一顿吃完,不是说要年年有余吗?”他把菜单拿了回去,“算了,我自己再斟酌斟酌,你就等着吃吧!” 说完,他又专注于研究菜式去了…… 她看着他的侧颜,挺直的鼻梁,优美的下巴线条,加上他的专注,这样的他,真是堪称完美…… 那个成天只知道闯祸打游戏的男孩,经历过蜕变成长,非但经历了成熟稳重的阶段,如今更进入“贤惠温柔”的居家良伴阶段,如果不是他偶尔要耍赖撒娇卖萌什么的,她几乎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男孩的影子了呢…… 可是,他的内心里,果真也跟表面一样平静吗? 茶馆开业那一次和兄弟姐妹们相聚,给他们江南的生活增添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尤其萧城兴的加入,让这份相聚多了几分厚重的意义,那几日,他很开心,至少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很开心,就连蒋妈妈也说,姑爷是喜欢热闹的人啊…… 可是,只有她知道,每一个夜晚,那个把脸埋进她脖子里睡觉的人,那个在睡着的时候卸下伪装的人,不经意流露出来情感的是什么…… 有时候,他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一看就是许久,连她走近他身边都不知道…… 有时候,他起来很早,坐在书桌前看书写字,她偷偷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他凝重的背影…… 他是爱热闹的人,他是欢脱的人,可是,开得再灿烂的花朵,也会有太阳顾及不到时的阴影,他再如何努力快乐,她却总能找到阴影里的那个他……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曾经在她制作的手工团扇上亲笔写下这首诗,是想要宽谁的心?还是想要对谁强调些什么? 江南之所以好,之所以会忆江南,那是因为那是她的故乡,是她忆的江南,而他,该忆的,是什么地方? 他仍然在兴致勃勃地更改着菜单,而她,则更加沉默。 随着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他的身影变成黑暗中一个深色的轮廓,愈加显得沉寂而凝重…… 他写着字的手,冻疮原本已经好了,可是因为常 常帮着蒋妈妈做饭菜,反反复复地好了又犯,偏偏的,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诀窍,蔬菜一定要冷水洗炒出来的才好吃,他的冻疮就更加难痊愈了…… 终于,除夕到了。 他的菜单也确定下来,一大早地,拉着她要去买些新鲜菜。 她已准备完毕,站着不动,带着平静的微笑看着他,“二哥,我们不去买菜了……” “为什么?”他惊讶地问。 “我们回北京。”她看着他,说,眸子里波澜不惊,就如当初他们一起念书时,她等着他打完球,对他说,我们回家了一样…… 他怔住,琥珀色瞳孔明显一缩。 “走吧。”她扶起行李箱,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笑,“妹妹,你和我开玩笑呢?” 她摇摇头,还是那么镇定,“二哥,我没有开玩笑,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二哥,过年啊,谁不是回家团聚?而且,我想爸爸,想大哥,想小叔叔了,还想……” “停!”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就想到这里为止啊!”一个大哥一个小叔叔就已经让他堵心了,下一个名字铁定是付真言,他一点也不想听到! 她莞尔,把行李箱给他,“那走吧。”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接行李箱,只是眼睛里亮亮的,而后,用力将她抱住。 什么话也不必再说,一个拥抱足矣,原以为,北京,那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他再也不想带她回去…… 她在他的拥抱里,安静地微笑。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心,如他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人生里并不仅仅只有爱情不可割舍,故乡,亲人,是每个人生命里必须存在的部分,时至今日,在哪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温暖的安居之所…… 立即赶去机场,飞机于下午飞抵北京。 熟悉的干燥空气,熟悉的标准京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几度回归,可唯独只有这一次,心里平静得如澄净的天空,牵着他的手,而他另一只手则拖着行李。 她忽然觉得,这相携的手,还有他拖箱里的行李,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了。如果有一天,就这么跟着他四处漂泊流浪,心中也是安定的,宁静的,三毛当初能在撒哈拉沙漠里安之若素,其实原因很简单…… 他说过的,人活着,简简单单就好,不是吗? 她无声地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傻笑什么?” “没什么……”她却分明还在微笑,“我只是在想……等下小叔叔见到我们,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吓一跳吗?”他们回来,可是谁也没通知,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他明显不悦了,“我警告你啊,男女有别,萧城卓现在长大了,不准再跟他拥抱!” “……”她瞪了他一眼,“你能不那么龌龊吗?都瞎想些什么?” “不是我瞎想!而是萧城卓那臭小子瞎想!”萧城卓的心思,他会不明白? “他是叔叔啊!”叶清禾觉得他的醋越吃越离谱。 “总之你记住就好了!别挑战我底线啊!”他懒得跟她废话了。 “……”他的底线好似越来越多了…… 出机场,打了个出租,往家疾驰而去。 近乡情怯,萧伊庭竟然一路都拉着叶清禾的手,眼神有些闪烁,明显比叶清禾紧张。 叶清禾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个年家里会有哪些人在团聚,想着从前过年的情形,心中有几分唏嘘悲切。 姜家大舅已经判决,十四年前的案子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大舅妈则离开北京回了h省,无论姜渔晚多么想救她大哥,都回天无力…… 而曾一度偏隅江南的萧城兴,不过住了一个星期,便开始坐立不安了,最后还是买了张机票,对他们说,人年纪大了,离不开生长的地方,而后,返回北京…… 出租车将他们带回萧家。 立在萧家门口,叶清禾舒了一口气,似乎,萧家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要好。 原本以为,定然是一片萧 条,毫无过年的气氛,可是,这大门口的春联和福字明显是新帖上去的,那么春节这个代表着团聚的日子,在萧家还是不曾远离。 按响了门铃,两人相视一笑。 是小叔叔来开的门。 打开门的瞬间,萧城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还是叶清禾笑着叫他,“小叔叔!新年好。”他才反应过来。 而后,马上激动得张开双臂抱了过来。 萧伊庭动作十分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叶清禾身前,于是,萧城卓扎扎实实抱住了萧伊庭…… “……”萧城卓避之不及地松开手,怎么又是这一套?还好这一次没亲到…… 萧伊庭冲着他一笑。“小叔叔过年好。” “……”萧城卓怎么觉得瘆的慌,萧伊庭肯叫一次小叔叔是多么不容易,这里面有什么zhan炸? “咦,我们俩大老远地回来给你们拜年,你不打发红包吗?我跟你说,你可是叔叔辈的,给少了丢面子啊!”萧伊庭咧着嘴笑。 “你们……两个土豪,这是欺负我吗?”萧城卓刚工作没多久,虽然作为和萧城兴同辈中人,并不缺钱,可是,和这两个土豪比,属于自己的财产可大大不如……“难道不是你们该给我红包吗?我比你们小啊!” 这种时候,还是耍赖比小比较好…… “谁来了?”里面有人在问。 “噢!萧伊朋,是你弟弟!”萧城卓小气吧啦地捂紧了口袋,转身逃进了屋内。 萧伊庭也笑着牵了叶清禾往内走,里面,萧伊朋、微微还有他们的孩子都在,但是,也就这几个人了。 萧伊朋和微微见他们回来都喜形于色,萧伊朋更是直奔楼上书房去了,平素镇定稳重的他也失了控,边跑边喊,“爸!爸爸!你下来看谁回来了!” 微微把儿子牵过来,欣喜地走到他们面前,那些曾经有过的一点点不尽人意的异样,此时也自然消失于无形,微微纯粹的眼神里,只有喜悦和亲情,“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宝宝,来叫二叔二婶!” 叶清禾现在对孩子着了魔似的喜欢,立即把宝宝抱到自己怀里,还塞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他,抱着他软乎乎的身子,闻着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她简直舍不得放下。 小孩子竟然也喜欢她,虽然没有听妈妈的话叫二叔二婶,可是,抱着叶清禾格格笑个不停。 “你看,他喜欢我啊!”叶清禾开心地对萧伊庭说。 “来,二叔也抱一抱!”萧伊庭一来也是喜欢孩子,二来怕叶清禾抱久了累着,马上把侄儿扯到了自己怀里。 一股孩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他心中喜欢,忍不住在宝宝脸上一亲,也许是有胡茬的原因,宝宝嫌弃都推开了他的脸,挣扎着要下地。 叶清禾大乐,“他嫌弃你啊!你肯定臭臭的!” “……”萧伊庭却跟孩子较上了劲,长手一伸,又把他捞了回来,“小屁孩!你能逃得过二叔的手掌心?” 孩子在半空中小腿乱蹬的,怎么也挣扎不出来,顿时急哭了。 “哎哎哎,男子汉大丈夫说哭就哭,真不够男人啊!走,跟二叔玩泥巴去!干点男孩干的事儿!”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咆哮,“都跟你泥猴似的?!” 楼梯上,萧城兴出现了,分明是唬着脸训他,可眼睛里却闪着光,激动和喜悦无可藏匿…… “爷爷……”奶声奶气的呼唤响起。 “果果来,到爷爷这来。”萧城兴叫着他的小名。 “二叔……坏蛋……”果果继续在那蹬着小腿挣扎。 “二叔是坏蛋?那你爸爸是什么蛋?”萧伊庭笑着逗他。 “爸爸……坏蛋……”果果继续奶声奶气,“扎果果……疼……妈妈……好蛋……” “傻儿子!”微微笑着,从萧伊庭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果果别闹了,让爷爷和二叔说话。” 云阿姨原本是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的,听见声响,也出来看,一见是他俩,也喜不自胜,“伊庭,清禾,你们终于回家来了!” “是啊,回家来了!云阿姨新年好!”叶清禾打开箱子,把礼物逐一拿出来,其中也有云阿姨的一份。 “谢谢,谢谢……”云阿姨十分高兴,拿了礼物又回厨房做饭去了。 萧伊庭和叶清禾的目光早已经在屋内扫视了好几圈,再没有人出来…… “呵,我也进厨房去帮帮忙!”萧伊庭笑道,“我现在厨艺你们可千万别小觑!萧城卓,一起去!” 他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大哥挽着袖子,手上也湿漉漉的,想必是在帮云阿姨准备年夜饭,而云阿姨过年竟然也没有回去,不过是因为,这个年,萧家的女主人不在吧…… “去就去!”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厨艺如果输给萧伊庭,那太没天理了…… 于是三个男人下了厨,而叶清禾则和微微陪着萧城兴说话。 微微更多的注意力在孩子身上,所以,事实上,则基本都是萧城兴在和叶清禾说。 “你们这俩孩子,要回来也不提早说一声,我们好去接啊!”萧城兴亲自给叶清禾倒了热茶,“这个是你们茶馆里的茶叶,我上次顺来的,你自己喝着。” 叶清禾笑笑,“爸,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啊!” “嗳!我一个老头子了!惊喜不要太大,承受不起啊!”话虽如此说,这份高兴又怎能掩饰? 萧城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回来,也没问打算住多久,还是打算就此在北京长居?尽管这些问题都是他极想知道的,可是,却也是不敢去问的,只怕问了,触及了敏/感,或者失望太大…… 两人便谈江南,谈茶,谈他们的生意怎样,萧城兴甚至说,要不要在那边开个玉器店? “再说吧,爸爸,还不知道明天怎样呢……”叶清禾如是道。 萧城兴却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不知道明天怎样的意思,是不知道明天何去何从吗? 萧伊庭挽着衣袖从厨房出来了,拿了一只碗,碗里几根骨头,拿了一根出来逗果果,其余给了他们。 “来,果果,啃骨头了!”他单手抱着果果,骨头喂给他吃。 有吃的,果果就乖了,啃不了,光舔舔骨头的味道就很欢乐,小嘴舔的满嘴是油,欢喜极了,最后,自己的两只小手也捧住了骨头,啪嗒啪嗒吮得欢。 微微不禁笑了,“这孩子,真是有奶便是娘,有了吃的,谁带着都亲!” 果果一边舔骨头,一边倒是听见了妈妈这句话,小脑瓜里大约也把“亲”这个字给筛选出来了,大眼睛眨啊眨的,回头抱着萧伊庭的脖子就用力亲了一口。 “哎呀!”这一口亲得,萧伊庭心里都酥了,可这小家伙,一手的油全擦在他衣领上了,他这脸上只怕也盖了个油乎乎的章吧? 果果乐得直蹬腿,继续抱着骨头啃去了,微微不禁哭笑不得,“儿子啊,你那衣服!全是油!你才穿上的呢!” 萧城兴看着一幕,也笑了,而叶清禾,则看着抱着果果的萧伊庭,心中既憧憬,又惆怅,孩子,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看起来,他其实是多么喜欢孩子…… “果果,给二叔啃一口?”萧伊庭凑过去跟果果抢骨头啃。 果果抱着骨头拼命摇动他的小胖身体以示抗/议,而他却偏要去抢,结果两人闹成一堆,油乎乎的骨头在两人衣服上蹭来蹭去…… 第343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因果 这个除夕,姜渔晚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难以合眼,脑中不断重复出现的,是这三十多年和萧城兴共度的时光,以及,两个孩子在她膝下成长的岁月…阙… 每每想到深处,便流泪不止。 心窝里如有一利钻般,钻着痛。痛到深处了,便狠狠地把这痛压下去,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我可以一个人!我一个人可以活得更好!我谁也不需要! 可是,这个强制性加给自己的新年,却没有让她轻松,相反地,反而内心的痛,更加剧烈起来…… 而事实上,这是她搬出萧家以后每天都在重复的过程,思念——痛苦——想给自己解脱——更痛苦…… 所不同的,只是今晚,身边多了一个果果…孤… 果果似乎是睡着感觉热了,在被子里拱了几拱,把被子踢掉了。 她转过脸来,给他把被子盖上。 而后,拧开了台灯。 果果长得很像萧伊朋,尤其这么安静着的时候,小嘴会自然地微微嘟起,粉嫩的小脸蛋鼓鼓的,就跟萧伊朋幼时的神态一模一样。此刻,台灯微暗的灯打在他脸上,脸颊红扑扑的,更让她想起带萧伊朋的那些日子。 萧伊朋是她和萧城兴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萧城兴,那时候是十分骄傲而欢喜,几乎每天都推掉了应酬只为早点回来看儿子…… 彼时的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满足的…… 不,她不能回想过去的时光,不能…… 流着泪,翻身将果果搂进怀里,紧紧地,哽咽,“我不怕一个人……我可以……可以一个人生活得更好……我可以的……” 大年初一,按照萧家的习惯,如果除夕没去萧老爷子那里团年,初一就一定要去拜年的。 因萧家如今这七零八落的样子,萧城兴除夕晚上就没做回家团年的打算,初一,却不能不去了…… 萧伊朋一家三口是从姜渔晚这里出发前去的。 临走,姜渔晚抱着果果,十分不舍,可果果却不太喜欢别人抱,总爱自己下地玩,所以,在她怀里挣扎着。 最终,她还是妥协,将孩子放下了地,苦笑,暗自叹息,都是要走的,都是要长大的…… “妈,一起去吧?”萧伊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姜渔晚沉默不语,转身去餐厅收拾碗筷了,可是,餐桌上是空空的,她才想起,原来微微已经收拾过了…… 早餐继续吃昨晚的饺子,还是微微煮的,吃早餐的时候,果果的好胃口好似影响她,再加之果果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的,叫得她心里的郁结稍稍化了些,也总算吃了几个。 萧伊朋见状,也跟了上去,继续游说,“妈,去吧,待会儿爷爷奶奶问起您来,也不好说……” 母亲搬出家并且要和父亲离婚一事,整个大家庭还没人知道呢,父亲也不会乱说…… 他的本意是想说,爷爷奶奶问起来不好说,她跟他一起回去,一家人便凑在一块,各自就都有了台阶,也就算找个台阶下了,然而,姜渔晚还没等他说完,就抢白了一句,“那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我病了死了都可以!” “……妈,大年初一的……”萧伊朋不禁叹息,母亲这性格,真是…… “怎么的?难道我现在还怕什么不吉利?一个人生死随意,来去无牵无挂,就是这意思!”她硬着嗓门呛了一句。 萧伊朋被呛得难受,“您怎么是一个人了?我们……” “好了!”姜渔晚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那难受的表情,再看看一旁怯生生的微微,还有不安分地牵着微微的手催着要走的果果,僵硬的脸也缓和了下来,拿出红包来给他们,“谢谢你们来看我,赶紧走吧。” 萧伊朋和微微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姜渔晚把红包塞进他们手中,眼泪又快掉下来了,叹了口气,“行了,伊朋,微微,妈妈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心疼妈妈,可是……妈妈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你们就不用管了,快去吧。” 无奈,萧伊朋只好带着妻与子离开了姜家,赴萧家而去。 微微上车以后,忍不住问,“老公,刚刚妈说,我也是好孩子……我……”自萧家乱糟糟起来,她还 从没得过婆婆一句这般的称赞…… “你本来就是啊!”萧伊朋心中有事,却仍笑着对老婆说。 “那清禾……”她弱弱地揣测。 “嗯,清禾当然是。”他笃定地说。 微微想了想,没吭声了。 姜渔晚在他们上车以后追到窗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车离开,直到车影看不见了,才回转,流着眼泪收拾了些东西,赶着这大年初一去寺庙上香,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去了趟庙里,只是,这一次再去和上次,心境是完全不相同了,而且,这一次,她去的地方也是不一样的。 大哥宣判,她离家,情绪极度低落的某次,偶去一女庵。 原满腹心事,只欲与菩萨说,却遇得庵内一女尼,寥寥数语勾起她倾诉的***,将那些难以启齿之事通通倒出,佛法无边,她终是感谢有这么一个地方藏纳她的所为,让她可以在夹缝中略略喘气,也对这地方上了瘾,每每心堵难疏的时候就会寻来,住上三两日。 开着车上了山道,耳边回荡着昨晚儿子说的话,也回响着女尼反复所言:心塞者,自堵之;夹缝者,自锢之。欲疏,欲破,亦自为之。 这些,她固然懂,可是,她只是,只是…… 想到此处,神情恍惚,女尼的另一句话也在耳边回荡起来:因果相报,终有一时,放下,自海阔天空…… —————————————————————————————————— 萧伊朋和微微到爷爷家的时候,好几位叔叔伯伯都已经赶到,但自己家人却还没有来。 奶奶见了果果,特别开心,立刻拉过去逗着玩了,边逗边问,“你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萧伊朋笑了笑,“待会儿吧。” 奶奶只当他二人是从微微家里来的,也就没再多问了。 不多时,萧城兴带着弟弟城卓和萧伊庭小两口来了,他们的到来,给了老太太更大的惊喜,站起来直奔几人而去了。 调皮的萧城卓故意伸出手去拥抱老太太,结果老太太自然是绕过他抱孙子去了,他便在那哀怨,“哎哟,大娘不理我,伤了我脆弱的小心脏了!” “就你皮!”老太太瞪他一眼,笑眯眯地继续拉着萧伊庭和叶清禾的手,“哎哟,这可是太惊喜了,我宝贝孙子孙媳妇回来了!我可不管这许多,今儿你们两个要一直陪着我老太婆,不许跟他们胡玩去!” “好的,奶奶!”萧伊庭笑着答道,和叶清禾一起,随老太太坐到了一块。 老太太一心沉浸在喜悦里,没发现什么异样,三婶看见了,问,“咦,渔晚呢?怎么没来?” “哦,她……回娘家了!”萧城兴道。 姜渔晚家里从父母到大哥,发生这许多事,萧家人也自觉不再追问了,倒是奶奶想了想,道,“城兴啊,渔晚这媳妇呢,虽说有时候太要强,做事儿也不讨喜,但终归是萧家的儿媳妇,是一家人,给你添这两个孩子也个顶个地争气,她家里如今七零八落的,虽说都是犯了罪,可作为亲人,她心里也不好受,咱们家人,也该关心关心,尤其这大过年的,她说回娘家,你就该陪着她回娘家才是。” 一时,萧家人不知道怎么说了,因为姜渔晚在叶清禾失踪一事中所动的手脚,以及她主动要离婚的事,大家都还不知道…… 萧城兴干笑了两声,“知道的,妈,渔晚是个明事理的,她说不需要我们陪,让我们来陪您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男人都是粗心的,女人嘴上说不要陪,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怎么就跟你父亲一样木呢?”奶奶训斥他,而后又伸手找萧伊庭要电话,“拿手机来,给你妈打个电话,我来跟她说说话。” ———————————————————————————— 啊~!昨晚答应亲们早上看的,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睡过去了……呜呜呜,先更3000啊~!12点左右再来~! 第344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并蒂花开 “奶奶,不必了!”萧伊朋赶紧道,“我妈可能去烧香礼佛了,所以才不让我们跟着的,免得打扰她的清静。”最近,母亲会去庵里,他倒是知道一些的…阙… 奶奶听了,这才作罢,点头道,“也好,理理佛,修修身心,对她那性子倒也有益处,最近她家的事儿太多了,也可静静心,只不要太过才好,那就不打扰她了吧。” 萧伊朋松了口气。 他才从母亲那里来,母亲现在的态度奶奶就这么打电话过去,他担心还不是最佳时机,别闹崩了,到时候这年就不用过了…… 这一日,萧家的年倒是过得热热闹闹,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萧伊庭和叶清禾也遵奶奶所言,一直陪着奶奶说话孤。 后来,叔伯辈的谈话里,谈起了书法,大家便赞萧伊庭字写得漂亮,萧城兴却开始显摆自己儿媳妇的字了,自赞拉了萧伊庭几条街。 于是,叶清禾就被叔伯们叫去写字“显摆”了…… 萧奶奶才私下里和萧伊庭提起孩子的事,压低了声音,“我可是打听过了,丫头这病,生孩子好像有点麻烦?” “嗯……是的……”既然奶奶问起,萧伊庭也没隐瞒。 “哎……”萧奶奶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啊……真是难得十全十美,那她到底是能生还是不能生啊?” “奶奶,我不打算要孩子了。”萧伊庭再次说了实话,“清禾的病最好是不要孩子。” “哦……”奶奶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最后却说,“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只不过啊,还是盼着家里多子多孙,可是,如果真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也怨不得丫头,女人啊,如果不能有孩子,那自己比谁都痛苦,她心里也不好受。” “是的,奶奶,所以,我从来不提孩子的事。”他的意思是,也希望奶奶以及家里人都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件事,以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放心吧,奶奶还没老糊涂!”萧奶奶说,“若真想要给孩子了,领养一个,或者从你这么多堂兄弟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带着,都是可以的。” “奶奶,到时候再说吧。谢谢您。”萧伊庭倒是没想到,奶奶这么开通…… “谢什么?我是女人,生了你爸爸他们这么多兄弟,知道女人的苦和乐。”奶奶又说。 萧伊庭的手机一震动,他身体微微一颤,立即把手机拿出来看,原来,是辰安给他打拜年电话,两兄弟交谈起来,得知宁子要当爸爸了,顿时心里一热,替兄弟高兴,真好,这年一过,宁子就走进34了,的确是该当爸爸了…… 他们,真的不年轻了啊…… —————————————————————————————————— 正月,迎来了萧伊庭的生日,当然,也是叶清禾的生日,其实,叶清禾真正生日在哪天,倒是已经揭晓了,但叶清禾却愿意和他同一天生日,他自然也乐得答应,同月同日生,是多么美妙的事,虽然是人刻意为之。 生日当天中午,被兄弟们拉出去庆祝了一番,晚上,则是萧家自己人外出吃饭。 地点是萧伊朋定的,诚心要给弟弟弟媳庆生。 傍晚,萧伊庭从兄弟的聚会赶赴自家庆生宴所在地,说是庆生宴,实在夸张了,因为就自己家里人,和在家吃饭也差不多,但萧伊朋的心意,还是要领的。 萧城兴、萧城卓以及萧伊朋夫妇,都准备了双份的生日礼物,在饭桌上交给他们。 礼物并不见得有多贵重,可是,却都用了心思,叶清禾掂在手心里,能感受到那一份厚重的分量,而最让她觉得分量重的,是萧城兴和大哥的祝福词。 “来,清禾,伊庭。”萧城兴首先举杯的,“伊庭,你今天三十三岁了,从十八岁到现在,你们俩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你们俩的点点滴滴爸爸都看在眼里,你们过去所经历过的,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都是你们俩人生和感情的财富,因为它们,你们的幸福才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一个男人进入三十岁,意味着他已经成熟,再不是可以随意任性的小孩子,而伊庭你,曾经最让我担心的,却做得很出色,爸爸因为你而骄傲,以后,要更加严格地要求和鞭策自己,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来。” “是,爸爸,伊庭明白。”他郑重其事地回答。 </ “而你,清禾……”萧城兴转而对她说,“爸爸这辈子,自诩坦荡做人无愧于心,可是,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爸爸没有尽到责任,爸爸无能……” “爸,您不要这么说……”叶清禾忙道,“清禾是感激您的,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清禾说过的,清禾早就把您当亲生父亲一样。” 萧城兴却一笑,碰了碰她的果汁杯,“来,对不起,清禾,过去的事情爸爸已经无力改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叶清禾无奈,看来这声对不起,她是非受下不可了,而她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明白这一声对不起也是在替姜渔晚说…… 那,受了,就受了吧…… 她举起果汁杯,轻道,“谢谢爸爸。” 萧城兴这才满意了,和萧伊庭也碰了碰杯,喝干了酒。 之后便是萧伊朋和微微,一起祝福他们。 “伊庭,清禾。”萧伊朋举杯道,“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大哥也都看在眼里,你们的开心,你们所受的苦,大哥也全都知晓,只是,作为大哥,我感到很惭愧,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好你们,尤其没有护好清禾,要知道,清禾不仅仅是弟媳,也是我们家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在此,大哥也要说一声最无用的话:对不起。首先大哥希望你们从此以后一帆风顺,再无波折,可是,大哥也希望你们,尤其希望清禾,人生无常,万一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大哥,告诉家里人,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管对方是谁。清禾,你必须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无父无母的苦孩子,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爸爸,有哥哥,有叔叔,有很多很多会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谢谢,谢谢大哥。”不管怎样,如萧城兴所说,过去的已然过去,此刻收获着这样的亲情,她心中是温暖而感动的…… “清禾!”微微略调皮些,说话没他们那么正统,“反正我希望我们是好姐妹,有时间我去江南玩,你要带我吃遍江南的小吃。” 叶清禾笑了,想起当初那个彪悍的女孩,爽朗答应,“好啊!一定!” 人人都说了话了,终于轮到萧城卓,他刚要说,却听见敲门声响了。 他们以为是菜上来了,允道,“请进。” 进来的人确实是服务员,只是却没有端着菜,而是拿着两个礼盒,问,“请问哪位是萧伊庭先生?哪位是叶清禾小姐?” “我们是……”萧伊庭道,心头某个地方莫名跳了一下。 “这里有两份礼物,是有人送给你们的生日礼物,让我转交的。”服务员把东西递给他们。 “什么人啊?”萧伊庭狐疑地问,感觉自己的手机又在震动一般,可拿出来一看,却是他的错觉…… “没留姓名,是个中年女人。”服务员道。 “好吧,知道了。”萧伊庭微蹙了眉。 “我出去看看!”萧伊朋马上站起来道。 “二叔,打开看看是什么?”萧伊朋走后,微微轻笑。 萧伊庭依言,打开了礼物盒子,发现两个盒子都放着同一样的东西——各一串极漂亮的佛珠…… 而萧伊朋此时也回来了,对着大家摇摇头,“没见到,人已经走了……” 其实不用找了……谁都知道什么人送的…… 叶清禾和萧伊庭拿着佛珠,有点沉手…… 装佛珠的盒子里,还放着些别的东西,以及一张卡片,卡片上有着这两串佛珠所共有的名字:并蒂花开。 —————————————————————————— 吉祥这两天被睡神附体了,边写就边打瞌睡,真是晕了~ 第341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春节 微微终于忍不下去了,对于男孩的调皮和多动,她真是深感苦恼! “萧小坏!”她走过去,把儿子从萧伊庭怀里捞了出来,“你啊,自己不讲卫生也就算了,还把二叔身上蹭满了油。” “没事,大嫂!衣服换了就行啊!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我小时候可比他更皮!”萧伊庭不惜自黑,来给侄儿求情,这么粉嘟嘟的小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抱着便舍不得放手,而且,他也姓萧,和自己流着一脉之血,这种感觉,很奇特阙。 “二叔,难道他这么皮还真是像你不成?伊朋小时候据说是很听话的呀!”微微笑着说孤。 “是么?”萧伊庭更乐了,双手一拍,“果果,到二叔这来!难不成你要尽得二叔真传?” 萧伊朋也从厨房出来了,笑道,“准备吃饭了!少在那胡扯!微微,你也别赖着伊庭,果果这么皮,难道不是遗传你?” “……”微微嗔了他一眼,“你这才是胡说!” 萧伊庭笑了,大哥平时是很少开玩笑的,嫂子嫁进来,还真是深得大哥的心。 随着萧城卓吆喝着吃饭的声音,萧伊庭和叶清禾先上去换了件衣服,而后和家人一起都入了座。 再一次坐回萧家的餐桌,叶清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她三十年生命,其中最灿烂的年华,就是在这张桌上吃的饭,在这个家里,在这个餐桌上,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固定的座位,属于她的那个座位,似乎一直都还在…… 这是她换好衣服下楼时,心中的感触——餐桌上空了三个座位,其中,有两个是他和她的,他们十四年以前就固定坐着的…… 而另一个空着的座位属于谁,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提起…… 萧城兴今晚很开心,似乎,这样一个年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是以,主动开了瓶酒,兄弟父子的,举杯共饮。 酒过几巡,微醺,萧城兴目光闪烁,真情流露,“城卓,伊朋,微微,还有伊庭和清禾,谢谢你们今晚来陪我。” 萧城卓笑道,“大哥,这是我家啊,我不回来我去哪里?您不是要把我逐出家门吧?我可还没成家呢!” 萧城兴拍了拍这个小弟弟的肩膀,笑,“好孩子,这儿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萧城卓的父亲几度调动,调来调去,还是远离了北京,可是,如今的萧城卓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他的去留,完全可以由他自己决定,但这孩子,还是选择了一直留在北京…… 萧伊朋也是如此道,“爸,您说这话就折煞我们了,可不是小叔叔说的吗?过年我们不回家能去哪里?” 萧城兴笑着摇头,春节,的确是团聚的节日,可不仅仅是这个家需要团聚,要知道,微微的母亲也是一个人,而还有个人,也是一个人啊…… 他原本还真是打算一个人过年的,却不曾想,孩子们竟然全都回来了…… 萧伊庭笑了笑,“爸,您别这样,我习惯了您抽我,这样,我突然觉得皮很痒啊!” “……”萧城兴瞪了他一眼,失笑,“臭小子!” 只叶清禾,见萧城兴喝得有点多了,早起身去了厨房,切了些水果,给他们解酒,出来时正好听见父子俩这段对话,也不由自主笑了,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特别有趣,不知道,如果她有了宝宝,顽童爸爸会和宝宝是怎样的父子或者父女关系?某人可是宣布过的,要将他小时候受过的一切全部加诸在孩子身上…… 想想就觉得可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定生女儿啊…… “爸,吃点水果。”叶清禾把水果盘摆在萧城兴面前。 萧城兴笑着看了她一眼,“清禾真是最贴心的,比你们两个当儿子的都乖,这个女儿,我总算没白养!”说到这里,想起微微,忙道,“微微,爸没别的意思,只是喝多了嘴快,你也是我萧家的女儿,没有厚薄之分的。” 微微倒是坦然一笑,“爸,您多心了,我没那么不懂事的,再说了,清禾本来就是萧家的女儿啊,当然是最贴心的!” 萧伊朋向妻子投去赞赏的光,微微偏偏还感觉到了,两人视线相撞,微微心中十分满足,冲他一笑。 “也难怪……”萧伊庭感叹。 < “你又怎么了?”萧城兴警惕地看着他,这势头,像是没好话! “我想说,难怪妹妹铁了心要回来过年,还口口声声说想你了……”萧伊庭嘀咕着。 “是吗?”萧城兴听了更是高兴,反问他,“那你在这蔫蔫的,是怎么回事?” 萧伊庭在此感叹,“也没什么意思,就觉得自己没地位啊!在您这儿,您觉得妹妹比我好,在妹妹那儿呢?她可是从来没说过想我……” “……”叶清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心眼也真是太小了…… 萧城兴听了哈哈大笑,“人家清禾被你烦够了啊!你也不想想,你当年是怎么让人伤透脑筋的?” “咦?”萧城卓眼睛一亮,“姐姐曾经说过想我啊!” “有吗?”萧伊庭横了他一眼,差点想用肉骨头扔他,“你做梦的时候吧!” 叶清禾只好在桌下用力踩他的脚警告他,醋意莫名其妙,也不怕人笑话。 他偏偏的,不知羞,还要夸张地大喊,“妹妹,疼啊!你要惩罚我,也得待会儿回房间以后吧?” “……”叶清禾决定不理他了,敬酒这一套的,她也不喜,何况是在家里,只简简单单地对萧城兴说,“爸爸,清禾很感激您,真的,清禾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一句……很多年前开始,清禾就视您为父亲了,爸,谢谢您。” 萧城兴笑了,“是吗?言下之意是,很多年前就中意我们家伊庭了?” “……”叶清禾脸一红,大窘,这父子两人,绝对是亲生的,没有假…… 萧伊庭也大乐,“爸,您真是我亲爹!真是……” 晚餐的气氛,很是和乐,是真正的开心,可是,每个人也此基础上,不由自主都夸大了自己的高兴,似乎,要在这个夜晚,把所有开心的能量都释放出来,蓄意地,要超越从前的每一个除夕…… 晚饭过后,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包饺子。 按照萧城兴原来的打算,饺子这个节目也是没有的,只让云阿姨买了些速冻的水饺放冰箱里,可现在,人人都回来了,又怎么能少了这节目? 包饺子这事儿,玩得最欢的要数果果了,尽管微微再三监管,可因为有二叔这个不正经的,果果对面粉和面团入了魔,玩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就全身白茫茫的了…… 微微哭笑不得,数落他,他却乐呵呵地跑来叫妈妈,还将面粉糊了他/妈妈一身…… 萧城兴倒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放纵了小二子和孙子闹着玩,除夕,原本就要热热闹闹的嘛…… 待饺子包好,萧伊朋却起身收拾东西了,对萧城兴说,今晚不在这边守岁。 萧城兴什么也没问,只给了他们一家三口每人一份压岁钱,然后挥手,“去吧。” 萧伊朋笑了笑,“我们还有?” “你们?你们就算七十岁了也还是我儿子,如果倒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还会给你们发压岁钱!”萧城兴再度挥手,催他们快走。 压岁钱这事儿,以前一直是姜渔晚负责的,给哪些人,给多少,他一概搞不清楚。 “那就谢谢爸了。”萧伊朋道。 “爸爸,您一定长命百岁!”微微笑着补充。 萧城兴乐了,“多给你们几年压岁钱是吗?” “爸,您别点破啊!”微微故意如此说。 萧城兴被逗得哈哈大笑,“好了,别逗我开心了,你们快走吧,别太晚,还有,伊朋喝了酒,别开车,微微你开着。” “知道的,爸。”微微应承。 萧伊朋抱起了果果,一家三口离开了家。 家里,电视机开着,播放春节晚会,这也是每年都不能缺少的传统节目。 萧城卓在一旁感慨,“这春晚啊,在国外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感受着这氛围,就好像回了家一样,姐姐,你说是吗?” 叶清禾微微一笑,没回答。 萧伊庭在那张着耳朵听,一见她这反应,又不高兴了,在她耳边嘀咕,“在美国的时候不喜欢看春晚?不想家?也不想我?” “……”叶清禾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把他的脸用力推开,就像之前果果嫌弃他时一样。 他敏/感的触角能不那么高度警备吗? “我可想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在她耳边耳语。 “萧伊庭!在说什么呢?够了啊!你俩单独在江南还没说够啊?现在不是回家陪大哥吗?又只顾着说悄悄话!”萧城卓开始抗议了。 萧伊庭这才作罢,在她耳边警告,“等下再收拾你!” “对了,萧伊庭,你们打算在北京住多久?什么时候回去?”萧城卓问。 这正是萧城兴也想知道,不由屏声而听。 叶清禾于是,“还没决定呢,不着急,反正现在淡季,店里没什么生意,茶馆也没什么来喝茶,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萧城兴听了,眼神里露出微笑的色彩…… 萧伊朋和微微离开萧家以后,并非往微微娘家而去,而是开车去了姜家。 他想,其实爸爸也是知道他要去哪里的…… 姜家的房子很大,独栋别墅。 周围的路灯并不太亮,远远的,便看见别墅的轮廓,似乎没有开灯?阴暗得……让人觉得过于荒凉了……尤其,在这举国团聚的日子里,这房子,就像夜幕笼罩下的一所巨大的空壳,空旷寂寥得有些……可怕…… “妈妈在家吗?”微微也疑惑了,凝目看着那漆黑一片的房子。 “先去看看吧。”萧伊朋道。 微微将车停在了姜家门口。 抱着果果下车,按了门铃,里面有人来,将门打开了,来开门之人,正是……姜渔晚…… 看见儿子一家的姜渔晚,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出来了,立即转身掩饰,让他们进来。 萧伊朋注意到房间里昏暗的光线,难怪在外面看不见家里的灯,她只开了餐厅一盏小灯…… “妈,怎么不开灯呢?”他顺手把大灯打开了,瞬间,房间里亮堂堂的。 姜渔晚有些不适应这光线,眯了眯眼,想说什么,终于又吞了回去。 萧伊朋径直走入,把电视机也打开了,春晚歌舞升平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总算让这房子有了点生气。 “都打开干什么?闹得慌。”姜渔晚坐回餐桌,淡淡地道。 “妈,今晚还守岁呢!哪能不开电视?”他把拜年的礼品都提了过来,本来顺口想说声“新年快乐”的,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合适,还是别说了吧…… 姜渔晚也没再反对,只继续包饺子,肉馅里居然和了葱花…… 他记得,从记事起,他们家就从不吃葱花打大蒜香菜,因为妈妈受不起这气味,而这葱花,他回国以后才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喜欢吃…… “妈,您吃饭了吗?”他问。 姜渔晚没有回答。 他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好像没有做饭的痕迹,再打开冰箱,里面竟然是空空的…… 而从前,离过年还有好些时候,母亲就已经把家里的年货全部备齐了…… 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客厅里,母亲坐在餐桌前的背影挺直,却透着莫名的凄凉,衣服穿在身上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是瘦了不少…… 他暗暗叹息,进厨房开始翻腾,找出点简单的食材,打算做顿饭。 姜渔晚听见了他在厨房里倒腾的声音,出声制止,“别忙乎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做出来也寒碜!” 他准备淘米的手,停了下来。 的确是够寒碜…… 他走出来,给微微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儿子抱上前来。 微微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其中一种还是害怕…… 得到丈夫的暗示,她才想到自己已经在这杵了好几分钟,发了好几分钟的傻了…… 想着当年也有这么一次,婆婆独自跑到这边来过年,别人不理,但果果却是一手就抱过去了的,难道,现在婆婆是真的这么 决绝了吗?连果果都不喜欢了? 她惶惶地,抱起在一边独自玩开了的果果,心中再次感慨,上一回婆婆赌气回娘家过春节,好歹还有姜家的兄弟陪着她,也有保姆伺候她,那个年纵然过得堵心,可总算还热闹,现在这样,真是凄凉…… 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婆婆为什么要让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呢? 她只敢在心里深深叹息,抱着果果在姜渔晚面前站定,“来果果,给奶奶拜年,祝奶奶身体健康。” 姜渔晚原本沉着脸,果果却很是乖巧,也亲姜渔晚,小手作揖,给奶奶拜年,然后就抱住了奶奶的腿,她绷着的脸,再挂不住了,将果果抱了起来,亲着他小脸蛋的同时,眼泪也滑落下来。 姜渔晚的确对这个孙子疼到了心尖上,从微微怀孕到后来生育再到养至如今,除了这段时间以外,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微微家一趟,没事的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可以说,这个孙子几乎是她带大的…… “微微,去给妈煮点饺子吃。”萧伊朋道。 “哦,好。”微微赶紧把桌上的饺子端走,进了厨房。也好,这样的场合,又经过这些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劝婆婆,让老公自己去解决吧…… 萧伊朋在姜渔晚对面坐下,把纸巾递给她,欲将儿子抱回来。 可姜渔晚却抱着果果不肯放手。 他只好作罢。 这空旷的房子,纵然暖气如春,他仍然觉得阴冷压抑得可怕。 “妈,您这是何必呢?”他轻道。 姜渔晚仍是没说话,只抱着果果轻轻地摇,轻轻地问,“果果宝宝,有没有想奶奶?是不是果果宝宝也不要奶奶了?” 果果今天对饺子分外感兴趣,笑呵呵地往餐桌上扑去,摸了两手的面粉,笑嘻嘻地,充满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姜渔晚脸上擦去,在姜渔晚脸上留下两个白白的印子,他格格笑出声来。 姜渔晚纵容着他,眼泪流过那些面粉,苦笑,“也只有你,是最无忧无力的……” 果果继续扑向餐桌,这一回却揪了一小坨面下来,在小手心里捏呀捏,然后展开来,手指翘翘地给姜渔晚看,奶声奶气,“奶奶,二叔……” 原本看着他手心里面团的姜渔晚,听见这两个字,顿时一呆,“二叔?” 萧伊朋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点点头,“是的,妈,伊庭他们回来了。” “……”姜渔晚陷入了沉默。 “妈……”萧伊朋再度轻唤,“您真没必要这样,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屋里,还关着灯,您不觉得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姜渔晚反驳道,“这屋子里住的是我的亲爸亲妈,他们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我怕什么?如果真有鬼啊魂啊的,我还真希望爸爸妈妈的魂回来看我一次,陪我过年,这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才是最好的,才是真正的永远不会嫌弃我不要我……” 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眼泪也哗哗直流。 果果很懂事,奶奶的异样他察觉到了,小手软乎乎都沾着面粉就去给她擦脸,还呼着气,“奶奶不哭,果果给呼呼……” 果果如此一说,姜渔晚反而更是伤心,抱紧了果果,眼泪都流在果果衣服上。 萧伊朋十分难受,有些事情,他也极反对极痛心,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眼泪,却也是他无法抵御的…… “妈,没人嫌弃您,也没人不要您……您这是自己逼自己啊……”想着母亲大过年的灯也不开,阴森森地一个人在这包饺子,真的极有可能是想等姥姥姥爷的魂魄回来,他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第345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报应 短暂的沉默。 萧伊朋在微微身边坐了下来。 微微却是比较高兴的,至少,这是破冰的第一步,至少,她也没有看错婆婆的心理,在大年初一那天,她还说了,既然婆婆能夸她是好孩子,那么,在婆婆心里,总有一天,清禾也会是婆婆的好孩子,而这一天,还来得如此之快…孤… “妈手机关机的……”萧伊朋在外尝试着打了母亲的电话,也没能联系上阙。 “先吃饭吧。”萧城兴说。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却让这顿饭有些沉闷起来。 不久,萧城兴电话响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萧城兴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严肃起来。 其他人都停了筷,担忧地看着萧城兴,直到萧城兴问,“在哪里?”以及,随后第一句,“好,我马上来。” 说完,便站起了身。 “怎么了?”其余诸人几乎异口同声。 萧城兴看了眼萧伊朋和萧伊庭,沉重地道,“你妈被车撞了,在医院,我去看看!”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震惊站起,并一同往门口涌去。 —————————————————————————— 医院。 从晚饭时间到此刻深夜,萧家的人一直等在手术室外。 据肇事者和警察所言,发生事故的时候,姜渔晚是在步行横穿马路的,而且,那时还是行人红灯。 不过,肇事者还算诚实,没有逃逸,而是马上打了110和120的电话,把姜渔晚送进了医院。 只是,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过去了,姜渔晚还没能从里面出来。 果果已经在微微怀里睡着了,裹着萧伊朋的外衣。 萧城兴终于催促道,“伊朋,你们带孩子回去,还有伊庭也是,清禾不能太晚睡,你们都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行了。” 两兄弟有些迟疑,被萧城兴严厉地勒令回去了,并道,“你们在这等着也无济于事,别把果果和清禾也弄出病来,到时候更添乱,赶紧回去,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之后,又做了一番工作,才总算把他们兄弟劝走,只萧城卓要留下来,陪着大哥一起。 萧城兴没有反对。 两兄弟出去以后各自上了车,萧伊庭坐在驾驶室里,有些呆呆的,好一会儿也没发动。 叶清禾注意到他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默默地,斜过身去,握住了他的左手,并且,将一只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那是她今天送给他的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他。 他,一直还没有婚戒呢。 他静静地看着那只戒指,方戒,镶了几颗很小很小的红宝石碎石。 这是她选了很久才选到的。她希望他跟她戴一样的戒指,但是男人的方戒原本就比女戒要大一些,镶硕大一颗红宝石可就太张扬而且略显俗气了,于是她选到了这款,不那么奢华,大气中透着精致,而他戴在手上,却非常的适合,他的手指本来就长得相当美,和这戒指一称,相得益彰。 只是,此刻,谁也没有心情来欣赏这颗戒指,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捧在自己胸口,手指抚/摸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轻道,“二哥,十指连心,这里连着的,是你心里最深的地方,有我,有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你并非只有一只手指,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她的手指在他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滑过,“他们连着你的爸爸妈妈和兄弟,连着你跟家人断不了根……” 萧伊庭看着她,欲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二哥,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因为妈对我做的事,你不想原谅她,可是,我也是为人子女的,如果这时候,你这根手指连着的地方不疼,不急,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是亲情的本能,哪怕妈妈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时候,你也是会疼的……二哥,你和我都知道,亲情不会断,也许,你和我甚至家里其他人都在等着一个时机,等着妈认错道歉的这个时机,可是,我倒是觉得,以妈的性格,这时机很难。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妈到老师那告状,说我拿了钱买鸡血石的事吗?那次,明明是她错了,她也不曾道歉,只是,下厨做了饭菜,其中不 乏我喜欢吃的,换了个方式来表达她的意思。而这一次当然和诬陷完全不同,至少在你看来,对我伤害的程度远远大于诬陷,可事实上,她早就在表达了。记得那次她来江南,对我说了好些话,比如把责任都推到舅妈身上,比如提及她给我治病时的尽心尽力等等,这些,其实都是她在示好的表现,只是,她不善于放低了姿态来求和,尤其还是对一个晚辈,所以,用她的方式,在对我说:你可以不怪我吗? 再者,就是今天这两串佛珠了。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并蒂花开,她的意思,我们都该明白的了……如果没有这次车祸,或者你以及我,包括你的家人,都还可再僵持一番,但是,今儿这车祸,让我心惊,因为,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爸爸妈妈。那一次,爸爸离家的时候,对妈妈许了承诺,回来之后就陪着她,哪里也不去了,也不再这么拼命地赚钱,可是,这个愿望却再也无法实现了……世事无常,时间和生命真的经不起等待,等着等着,有时候,就是一生了,有些话也就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二哥,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怨尤。当初我一身重病,无法自理,妈要我离开你,我没有反对,因为,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又怎么舍得拖累你?所以,不要总是把我放在你们母子关系的天平上,不要左右为难,知道吗?” 萧伊庭没有说话,琥珀色的眸子因这黑夜而沉为漆黑的颜色…… 他没有告诉叶清禾,横穿姜渔晚所走的那条马路,再拐个弯,就是他曾经学拉二胡的地方。小时候,她曾陪着他一起学习,听课比他还认真,回家以后陪着他一起练…… 第二天,萧伊庭醒来的很早,而叶清禾却比他更早。 下楼的时候,她已经陪着云阿姨把早餐都准备好了,而且已经打包,装在了保温盒里,看样子是准备带到医院去给萧城兴送早餐。 “你起来了?赶紧吃吧,吃了就出发。”她帮他把粥盛好。 萧城兴说,一有消息就打电话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没电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眉头皱着。 “爸爸没打电话回来,怕吵着我们休息,我早上打电话过去了,爸爸说,妈已经出手术室了。”她又道。 他三下五除二把早餐给吃了,神情有些恍然。 “吃完了?”她问,见他没反应,拉着他的胳膊,“那快走了,别耽搁了,爸该饿坏了!” 于是,再一次地,两人来到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两人站住了脚步,门虚掩着,并没有关实。 单人病房,周围还算安静,两人的脚步声却很明显,被里面的人听到了,便听见里面的人,很微弱的声音在问着什么,听不清晰,隐约听见“清禾”两个字。 而后,病房门就开了,他和她暴露在病床上那人的视线中。 伤了头部,包着纱布…… 其它地方是否有伤,还不知道…… 见到他俩的瞬间,姜渔晚的眼睛骤然发亮,情绪也激动起来,不断重复叫着“清禾,清禾……” 叶清禾看了眼萧伊庭,走到姜渔晚面前。 “清禾……我……”情绪激动却极度虚弱的她表达不清楚。 “你还弱,有什么话好点再说吧。”叶清禾轻轻地道。 “不不不……我怕……怕没时间……了……”姜渔晚眼泪哗哗直流,“清禾……现在……还给你了……全都还给你了……报应……师父说的报应……你爸爸车祸……是我舅舅……现在我也车祸……算还给你了……你生病……不能走路……我的腿也没了……全都还你了……对不起了……” 叶清禾心中一惊,低头看她腿的地方,被子盖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346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萧伊庭反应更是剧烈,下意识地便要去按被子。手伸出去一半了,缩了回来,指尖颤抖,眼神惊惧地看着母亲。 “渔晚,没有的事,你的脚还在,谁说你脚没了?”萧城兴在一旁道阙。 可是,姜渔晚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喃喃说着,“没了……都没了……哦……我们家还欠着你爸爸的命呢……我也会还给你的……会全部还给你的……你不恨我了好吗?……你告诉伊庭……你不恨我了……好吗?我什么都还给你……都还给你……” “这是……”叶清禾不解地看着萧城兴。 而萧伊庭也急忙问萧城兴,“妈的腿到底……孤” 萧城兴摇摇头,“没事,腿还在,打着石膏呢,你妈现在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只是,格外记得清禾,这恐怕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事吧……没关系,医生说脑部只是外伤,过一阵就好了……” 听得如此,萧伊庭和叶清禾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萧伊庭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拉住了姜渔晚的手,略哽,“妈……” 姜渔晚却如没听见一样,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话,“清禾,对不起……你告诉伊庭……别再恨我了……行吗?我是爱他的……我真是爱他的……我错了……对不起……” 萧伊庭听了,眼眶微红,低声道,“妈,伊庭在这里,妈……” 而姜渔晚却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看着他,梦呓般低喃,“清禾……清禾……你把伊庭找来好吗?清禾……” 萧伊庭垂下头来,额头搁在姜渔晚手背上,无法言语…… 而叶清禾轻轻靠拢,柔声道,“妈,二哥他在这里……” 可是,姜渔晚仍没有睁开眼睛,低喃声也消失了,沉入了梦里。 “睡了。让她休息吧,从昨晚出来到现在,一直闹腾呢,现在是对清禾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才放松睡下去了。”萧城兴在他们身后道。 正说着,萧伊朋和微微也来了,询问了姜渔晚的情况,萧伊朋便道,“爸,您先回去吧,我和微微留在这里就行了,小叔叔呢?” “城卓刚走,我把他赶去休息了,你们都要工作,还是我在这好。”萧城兴道。 相争不下,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让萧城兴回去了,萧伊庭负责晚上在医院值班,而萧伊朋因为公司已经收假则负责晚上。 然而,走的时候,萧伊庭却留下了,只让叶清禾和父亲回家。 叶清禾原是打算陪着他的,可是,一来医院有规定,不让太多家属留在医院,二来,家里总也得有人照应着,还得做饭呢,于是,便和萧城兴回去了。 原本是要萧城兴回家来好好睡觉的,可是,她中午去医院送饭的时候,他又跟了一起,而后便待在医院不肯再回来了,反而把两个儿子赶走了,按护士的要求,留两个人,便只留了他和微微。 离开的时候,姜渔晚仍然没有醒来。 直到晚上,叶清禾和萧伊庭再度来到医院,姜渔晚才醒。 虽然仍然很虚弱,可是却真的清醒了。 清醒之下见叶清禾,还是有些难堪,目光也有些游移。 “妈,我们来了?”萧伊庭牵着叶清禾的手,来到姜渔晚面前。 姜渔晚抬起头来,见了他们两个,眼泪再度无声地流下。 “妈,您别激动,现在还伤着呢,别哭伤了身。”萧伊庭拿了张纸巾,俯下身来,给她擦泪。 哪知,那眼泪却还越擦越多了,她哑声低语,“伊庭,谢谢你,还肯叫我一声妈……我以为……以为……你们再也不要妈妈了……” 萧伊庭擦眼泪的手,顿了顿,眼里隐痛一闪而过,语气和目光却仍然柔柔的,“妈,过去的一切我们都不再提了,儿子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您好好养伤。” 只是,这话并没有减缓她眼泪的势头,而她的眼神,越过他在她脸上擦泪的纸巾的阻碍,投射在叶清禾身上,努力地挤了个微笑出来,“清禾,谢谢你来看我。” “妈……”叶清禾轻唤,也微微一笑。 “清禾,对不起……我……”姜渔晚声音虽然微弱,这声对不起却说得 非常清晰,人,也比早上的时候清醒,只是说着话还有些吃力,“我”完之后,喘了一喘,“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可是……我说不出口……现在……现在……” 她眼睛合上,眼泪从睫毛下滚落出来。 “妈,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二哥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对您来说,最重要的是养伤。”叶清禾轻道。 而姜渔晚,却略显苦涩,叹息,“还好……我在有生之年说出来了……还好……清禾,我懂你的苦了……真的懂了……对不起……” 说完,闭着眼,倦倦的,似乎又要入睡。 其他人便不再打扰她,让她静静休息。而萧城兴,却在此时摇头叹息,姜渔晚也就只在儿子和媳妇来了才说话,这么久了,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呢,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都能跟清禾说对不起了,难道还在跟他置气?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受了伤,无法动弹,他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她计较,把她照顾好了,才是当务之急。 ———————————————————————————— 姜渔晚的伤一天好似一天,精神却一直不太好。 儿子媳妇在身边的时候,她还乐意开开口,可一旦只有萧城兴在,她却总是沉默的,萧城兴跟她说话,她也不大搭理。 萧城兴只道她对自己还有意见,某天在她精神好且只他二人单独在的时候,对她说,“渔晚,你是不是还在怪责我?是因为大哥出事的时候没有帮到他?还是因为你提出离婚以后我没有去哄你回来?” 姜渔晚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和他说下去的样子。 “渔晚,我这个人,你知道的……” “喝水。”姜渔晚忽然说。 “……”他明白,这是她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了,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去跟她倒水。 可是,水倒好了,喂给她喝的时候,她却摇摇头,不喝了,“想睡。” 他微怔,只好把水杯放下。 而这时候,偏偏萧伊庭和叶清禾来了,刚刚还说要睡觉的姜渔晚却完全没有了睡意,萧城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姜渔晚能吃东西了,家里都会变着法子给她弄东西来吃,这次也不例外。 姜渔晚看着叶清禾从汤煲里取出汤来,鼻尖酸酸的,忍不住道,“清禾,不用给我送吃的来,你们也不用每天来看我,真是,太麻烦了……” 萧城兴在一旁注视着她,心中却是明白,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是很盼望见到孩子们的,也只有孩子们来了,她才显得活络些,自己在这里,有时候反而是破坏气氛的那个…… 于是,索性出去了,让这两个孩子单独和她在一起。 叶清禾将汤碗呈过来,姜渔晚却摇摇头,“先放下吧,我还不想喝。” “妈,您得加强营养才好得快啊,这汤很清淡的,清禾在网上查了适合您的汤,和云阿姨一起熬的呢。”萧伊庭劝道。 姜渔晚看了叶清禾一眼,眼眶泛红,“清禾……你……哎……”她叹道,“你真是让我越来越……” “妈……”叶清禾微微一笑,“我从小就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是希望您快点好起来。” “傻孩子……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姜渔晚示意她坐下。 叶清禾依言坐在床边,姜渔晚便拉着她和萧伊庭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噗噗直落。 “妈,我们每次来,您都掉眼泪,我们下回可不敢来了。”萧伊庭道。 “好好好,不掉眼泪了……”姜渔晚道,“我只是太遗憾……我们该早点和解……去江南那次我就该求清禾多好,那我们还能多见上几面……” “妈,好好养伤,以后的时间还很多……”萧伊庭安慰道,并且端起了汤碗,想喂她喝汤。 然而,姜渔晚仍然不愿意喝,只是拉着他的手,目光凝驻不移,虽然流着泪,却微微地笑着,好似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妈……” “伊庭……别闹,我暂时不喝……你小时候啊,我就最喜欢这么看着你,尤其在你睡熟了不知道的时候,看着你红扑扑的小脸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一样满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怕了,怎么看也看不够……现在你长大了,在妈妈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小男孩……让妈妈再好好看看你……”姜渔晚伸一只手来,给他整理着衣服领子,虽然,他的衣领并不乱。 姜渔晚笑着叹道,“还是喜欢你们小时候,每天早上妈妈给你们整理衣领红领巾,你大哥还好,自己能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可是你的红领巾就没有一次是整齐的……对了,还记得你第一次戴红领巾回来的时候吗?别人都是欢欢喜喜回家的,就你哭丧着脸,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萧伊庭笑了笑,摇摇头,这些事,他真的记不得了…… 姜渔晚却笑出声来,“因为啊……你同桌的女生没有跟你一起戴上红领巾!”姜渔晚说着,笑出声来。 “妈……”萧伊庭忍不住轻道。 姜渔晚意识到什么,马上对叶清禾解释,“清禾,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些都是伊庭小时候不懂事的玩笑。” 叶清禾笑笑,“我知道。” 她怎么会介意这些?他的光荣史从幼儿园开始,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而萧伊庭之所以叫她,却也不是因为阻止她在叶清禾面前说女生,而是,母亲将二十多年前那些他自己都遗忘的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叶清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这对母子间的交流,忆起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喜欢和爸爸一起说说她小时候的趣事甚至窘事,大约,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的吧,至少在一个方面是一样的,那就是孩子是她一生最情深的爱,最得意的骄傲,哪怕拉粑粑这样的小事,在母亲嘴里说起来,都别是一番趣味…… 后来,在姜渔晚头上纱布拆去的时候,她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放下镜子,彼时叶清禾也在医院,她对叶清禾说,“真是报应,你有的,我一样也不会落下。” 叶清禾注意到,她的右额摔破,缝针以后落下长长一道疤,这道疤还一直延伸,为了便于治疗,她右边的头发剃掉了好些,光光的头皮露出来,那条疤很是狰狞。 如一条蜈蚣在心上爬过,叶清禾不由道,“您别这么想,我脸上这疤跟您没关系,其实,很多事情都跟您没关系,无论是我父亲去世,还是我的病,包括您说的,我之前不能走路,都不是您造成的,您不必有这么大心理负担。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每一个人的离世,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打击,那些痛苦,我们都忘了吧……” 生活,永远是前进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法则。 姜渔晚叹了一声,轻轻地,缓缓地,倚靠过去,头靠在叶清禾腰上,将右侧的伤疤藏了起来,双目微合。 她们两人,从来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 叶清禾最初有些不习惯,可是,随着姜渔晚靠实了,她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轻轻拥抱住了姜渔晚的肩。 姜渔晚的声音悠悠想起,“清禾,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你真是……品性太好的姑娘……” “……”叶清禾没有说话,小心而谨慎地捧着这从未有过的亲昵。 萧伊庭看着母亲和她,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心中涌起一种冲动——此时,他也很想,很想靠在叶清禾小腹上,然后将她紧紧拥抱…… 这个瘦小却坚强的女人,究竟能承受多少生命中之重?小小的身体,巨大的能量,能支撑多少人不弃地前行? 再后来,姜渔晚能出院了。 石膏还不能拆,她坐在了轮椅上。 初上轮椅的时候,她仍是在诸多来接她的亲人中拉住了叶清禾。 从她的眼神,叶清禾读明白她的意思,大约是想说,她坐过的轮椅,现今轮到她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在经历着…… 于是安慰道,“妈,您别又多想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把过去都忘了,再也没有分离和痛苦了……” 姜渔晚却含泪摇头,“不,不一样,你当时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比我痛苦多了……” 叶清禾不知道怎么开解她了,最后道,“妈,其实,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您陪着我走过的,不是吗?还好,您陪着我,而不是二哥,我真不想二哥看见我当初的样子。” “可是,我的初衷……”姜渔晚怎会不知叶清禾在安慰她 ?这反让她更觉内疚。 “妈,都过去了,好不好?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就当保护二哥,不要再提过去了,他如果知道我曾经历过那样的治病过程,他一定会难过的,我们俩都舍不得他难过,不是吗?” “在说什么呢?准备走了!”正好萧伊庭过来推轮椅。 姜渔晚这才没说了,“没……我……我正说呢……还是把我送回那边吧,我……想回那儿去。” 这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那边,是指娘家? “妈,那怎么行?您一个人住那边,谁来照顾您?”萧伊朋马上反对,那边一个人也没有,老保姆都已经回老家了。 萧城兴也不同意,“不行,家里都准备好了,迎你回去呢,别闹了。” 姜渔晚却沉默着,不说话。 病房里一度气压很低。 于是,几个晚辈出去了,将交流的空间留给萧城兴和姜渔晚,看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出在他们俩自身身上。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萧城兴出来了,推着轮椅,无法从表情上判断喜乐,只说了声,“走吧,送去那边。” 虽然大家仍然惊讶,可是,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父母已经达成一致,他们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至少在目前是不管用的。 遂了姜渔晚的意,将她送回娘家。 站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没有人离开。 “好了,你们回去吧,有特护照顾我,够了。”姜渔晚说。 可是,谁也没有挪动脚步,大有陪她一起住下来的样子。 最后,萧城兴说,“伊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伊庭和清禾,你们去家里给我收拾点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姜渔晚便道,“你怎么就变卦了呢?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是要逼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萧城兴于是住了口,沉默一阵之后,低沉着声音道,“走,回家!”并且,领先大踏步出了姜家的门。 其余人不明就里,相视一眼之后,莫名其妙地,只好跟着萧城兴出去了,边走边不断回头,不知道母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了外面,萧伊庭两兄弟才问父亲,到底怎么了。 萧城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抵触我,也许始终在怨我吧,先回去,你们忙你们的事,其它的,我自己来解决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执意要离婚? ———————————————————————————————————————— 姜渔晚开始了一人独居的生活。 几个孩子倒是一有时间就去看她,她没完全恢复过来,萧伊庭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回江南了,而每次他们来,姜渔晚还能情绪极好地和他们说说话,但萧城兴,却依然处于被冷淡处理的境地。 某日,萧伊庭和叶清禾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知要去哪里。 “妈,您去哪?怎么不叫我们送?”萧伊庭忙问。 姜渔晚略显慌乱,笑道,“哦,我去山上住一段……想清静清静。” “妈,不是反对您去山上,可是您得等腿完全好了才行啊!您这行动不便的,去山上怎么生活?”萧伊庭道。 “有特护啊,这孩子挺好的,愿意陪我去……”姜渔晚笑着说。 萧伊庭终觉不妥,“可是……” “别可是了!我本来打算自己叫个出租去的,既然你来了,就送我去吧。”姜渔晚指指行李,“拿到车上去。” 叶清禾发现茶几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因为行动不便,姜渔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上网消遣了。 萧伊庭对固执的母亲无可奈何,只好给她提起了行李,而叶清禾,则去收笔记本。 听得姜渔晚在身后急道,“清禾,拿笔记本干嘛?山上又没网!” “哦……”她真是糊涂了,“那我关掉。” “不用了,让特护关吧!你们俩帮我把东西拿走。”她忙道。</ 萧伊庭警觉性一向很高,听母亲这么说,不免多看了母亲一眼,而后,坚定不移地朝笔记本走去,一看之下,网页开着,说的是某个明星出家的事…… 他关了电脑,将行李扔了,急步走过去,问她,“妈,您不是想要出家吧?千万不要啊,您舍得我们?舍得果果?” “……”姜渔晚面色微僵,笑了笑,“谁说的?我没打算出家,我只是上山去住一段时间,真的,你想多了……” 萧伊庭却再不听信她言,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让叶清禾把她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回归原处。 “妈,您腿没好之前还是先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还有你,我妈现在是病人,行动不自如,凡事不可全听她的,她要做什么决定,你还是先告诉我们家人,算了,我们住过来。” 因为她是尚未痊愈,所以之前一直照顾着她的情绪,她说什么,他们便遵从,可是,如果母亲真的有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并且打电话汇报给了父亲,把萧城兴给叫来了。 姜渔晚对这样的儿子,也无可奈何,眼见萧城兴也要来,沉了脸,让特护推她回房间去。 萧伊庭和叶清禾便坐在楼下等萧城兴。 叶清禾盯着笔记本,忽有所动,“二哥,刚刚那网页,我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你说。”他一直相信且佩服冷静的她,而他此时是有点乱的,很想听听她的分析。 ———————————————————————————————— 今天还有一更哈~!要晚些~!!文文马上就要完结了,谢谢亲们陪着二哥和清禾走了这么久,清晨,今日第一声祝福给二哥,给清禾,也给所有的亲亲们~! 第347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白首不弃 已是夜晚了。 萧城兴站在姜渔晚的房间门口一直敲门,可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愿开。 他开始下最后通牒,“渔晚!开门!再不开,我踹开了!孤” 一扇木门,还不至于能挡得住他阙。 终于,门从内打开,门内,是泪流满面的她…… 萧城兴站在门口,和她仅一步之遥。 两人对视。 他深锁了眉头,眼神里带着探究,而她,则含着泪,目光躲闪,最后,低下了头。 想要转动轮椅逃离他这样的目光,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入。 他,在她的正前方,搬了张椅子,坐下。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打算?真的出家吗?出家有用吗?”他的声音,既沉稳,且凝重。终于得知她为什么始终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原因,也终于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离婚,原来,这一切并非怨尤…… “我……”她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又转开了目光,泪水涟涟中,却是她充满怯意的惶恐。 “渔晚,没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可是,并不代表我将你弃之不顾了,你所提出的离婚协议,只要一天没签字,我们就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我连朋友都不会负,会负枕边人?”他虽然是质问,可是却字字句句渗透着力量。 姜渔晚隐瞒了这么久,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重重,早已不堪负荷,被他一语道破,便如同勉力撑起的蓬帐顷刻间破损,凄风冷雨,呼啸而入,击毁了所有的屏护。 她掩面大哭。 这算是最真实最彻底的一次发泄吧…… 他没有阻止她哭泣,等着一贯强势的她哭垮她自己的堡垒,哭卸强撑的伪装,才能好好与之沟通。 果然。 几乎哭累以后的她,才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低诉,“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切除了之后还是女人吗?和怪物有什么一样?我怕我换衣服的时候自己都会被吓着!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给自己一个完整的身体,至少,在你心里,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怪物……” “所以,你就去找那则老新闻?想学着她一样遁入空门?然后自生自灭?”他问。 她流着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皱眉,“别人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我不了解内情,不做评判,可是我的家人,我却绝不赞成她这么做!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你在做这样的决定之时,是把我想成了怎样的男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养育了两个孩子,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 姜渔晚住院时剃掉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右额上那道疤,又长又粗,十分可怖,她转过脸来,疤痕对着他,哭道,“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就这条疤我自己每天看着都厌恶自己,我无法想象,整个胸口都是这样的,我还怎么活下去!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心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再变成一个妖怪……” 她哭着哭着,变成苦笑,笑着,又开始大哭,“你让我有点尊严好吗?” 她是个精致而讲究的女人,他懂。 自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是一丝不苟,对自己要求分外严格的人。结婚三十多年,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有过蓬头垢面的样子,任何时候看见她,头发都是柔柔顺顺的,衣衫整齐,面容干净,即便是生孩子坐月子期间,也仍然清爽整洁,这样要求完美的她,固然对如今的自己无法接受…… 他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妻子患上了这种病,而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叶清禾根据那个网页以及妻子最近这段时间说的话而有所联想,再继续查清,可能她还会一直瞒下去…… 他反问她,“什么叫有尊严?有尊严的生活,是在面临苦难的时候,勇敢地站起来和它搏斗,战胜它!那才叫做有尊严!像你这样找个蜗牛壳藏起来,自以为是地逃避问题哪里叫做有尊严?这叫懦弱!叫不负责任!” 姜渔晚被他这么一说,哭得愈加伤心,“我就是不想在你面前变得这么不堪,才瞒着你!我懦弱!我不负责任!那也不用你管!我们不是要 离婚了吗?” 萧城兴一怔,被她这番话把余下的话语给堵回去了。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他柔软下来,轻声道,“渔晚,别说傻话,也别赌气,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该做手术的做手术,你多久没去医院检查这个了?也没见你吃药治疗,明天,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就这么决定了!” 姜渔晚却双臂护紧了自己胸口,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守护住一个完整的自己一般…… “渔晚!”他急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在我面前变得不堪,口口声声要瞒着我,不要我管,你这还是把我当外人吗?” 姜渔晚低着头,看也不看他,沉默不语…… 她很想回他一句,难道不是吗?可是,她忍住了,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时至如今,还有什么必要再来认个分明? 萧城兴叹道,“渔晚,你总是说,你在萧家是外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们结婚都三十多年了,还养育了两个孩子,如果你是外人,那我们这四口人的小家,不,现在已经有七口人了,我们家又算什么?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很忙,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如果你是外人,我们这个家是怎么撑起来的?” 姜渔晚依然沉默……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你曾经说过,你在家里就跟云阿姨一样,只是伺候我们爷仨的老妈子,可是,渔晚,有谁是在幸福着伺候人的呢?对了,幸福……这个词……真是……” 他叹息着感慨,“其实我这辈子是幸福的,而这份幸福,你功不可没。两个成器的儿子,两个懂事的儿媳妇,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还有,一个为这个家奉献一切的妻子,人生到了现今这个阶段,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满足。可是现在你,却要将这份家庭幸福和人生满足夺去?” 姜渔晚坐在轮椅哈桑,双臂抱着自己,默默地听他说话,偶尔抽泣一声,双臂却越来越将自己抱得紧。 萧城兴见她能听进去,继续说,“渔晚,我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充满生机,执着自信,最难得的,是纯洁善良……” 说到这里,姜渔晚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是想说我现在已经完全颠覆了从前的我了?这正好应了那句话,这女人没出嫁之前都是珍珠儿,嫁了人生了孩子,慢慢就变成鱼眼睛了……而且我还是一颗这么令人憎恶的死鱼眼睛?!那你现在不如放了我这鱼眼睛吧?” “不是,我绝没有这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的你,还和从前姑娘时一样,只不过,人这一生,谁能不犯错呢?有的错,犯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改过,而有的错,却还能一切从头开始。” 姜渔晚摇摇头,“我的……再也不能从头开始了……” “能的!”他马上补充,“所有的黑夜和苦难,都是为来日的阳光和幸福做垫脚石,你,我们,我们一家,经历那么多,现在是最后一站了,再坚持那么一会儿,我们就能顺利逃离黑夜,投奔到阳光的怀抱里去。清禾已经好了,两个儿子跟你也愈来愈贴心,就连不爱说话的老大,也总能来陪着你说笑话,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你不会比清禾差劲,儿媳妇那么难都一个人挺过来了,你还不能吗?至于我……” 他停顿着,略有窘色,“渔晚,三十多年前,若非中意,我又怎会愿意用一生来做交代?三十年后,我又怎会放开你手弃你于不顾?渔晚,我们是一家人,尤其我和你,儿子们长大了,总是要飞出去的,只有我们俩,才是要一直走到最后的,你打算今后的路让我一个人走?” 第342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诚然,母亲有些事情做错了,而且错得极端,错得离谱,可是,母亲这两个字,血与乳交融,即便他十分明确,母亲是错的,可这颗会随着她的境况而疼痛的心,却是他的理智所控制不了的…… 姜渔晚听了他的话,脸上自嘲涌现,“没人嫌弃我?呵!难道要等着别人来嫌弃我的时候将我扫地出门才好看吗?我没那么掉价!不如自己识趣点离开,还不至于那么狼狈!说起来也好听些!是我离开你爸的!” “妈!您怎么这么想?爸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你扫地出门了?”萧伊朋道孤。 姜渔晚黯然泪下,“是,还没说,那是还没有机会说……我跟你爸生活了一辈子,他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我不过就是以这萧夫人的身份去找了几个人,他就教训我,说不要打着他夫人和萧家媳妇的名号出去做不干净的事,我怎么不干净了?我跟了他一辈子,一心为了这个家,哪里不干净了?阙” “妈……”萧伊朋叹息,“爸爸也不是这意思。您也知道的,爸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正直刚毅,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更不会去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您没有和他商量出去找人,爸爸当然不高兴,可是,这和将您扫地出门是两码事啊!爸那个人,的确爱教训人,可是教训完了也就没事了,对我和伊庭也是这样,您还真跟他较真啊?” “呵……”姜渔晚凄然一声冷笑,“我跟他较真?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跟他较真过?我也较不赢啊!但凡能够较真较赢的,一定是在对方心里有重要地位的,我在你爸心里算什么?有一点地位吗?我知道,在清禾这件事上,我算是把他们爷俩都给触怒了,伊庭去了江南,对我说,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这意思,是永远也不再要我这个妈了……你看他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清禾对他来说多重要啊,他是看得比他命还重要啊……妈妈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们都说,养儿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不信,我两个儿子这么乖,怎么会不要妈妈?可现实,却重重地在我脸上扇了一巴掌……呵,清禾,还真是有福气……” “妈……”萧伊朋又道,“清禾若是真的有福气,她就不会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更不会年纪轻轻就身患重病,还经历那么多的苦,她这十几年,换个人,早就崩溃了,所以妈妈,就算清禾现在得到伊庭的重视是她的福气,那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善良、努力和坚强换来的,她值得伊庭这么对她啊!妈妈,清禾其实很可怜,您那么疼孩子,为什么不想想,假如清禾是您的孩子,遭遇如此多的苦难,您该多疼啊?” 姜渔晚怔怔的,短暂瞬间以后横了他一眼,“你也帮她说话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没错,清禾可怜,清禾善良,清禾坚强,只有我,是老巫婆,害了你们善良的清禾妹妹,那你又来干什么呢?离我远远的啊!” 萧伊朋语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在你和伊庭心里,生你们养你们的妈妈比不过一个外来的女子,伊庭也就罢了,喜欢了她,中了她的魔,为了女人抛弃母亲,我认了,就当白养了这个儿子,可你呢,你也这么看待妈妈吗?”姜渔晚说着,悲从中来,再次流泪不止,她怀里的果果不止奶奶怎么了,一直给奶奶擦泪,还用小脸去贴她的脸,她愈加伤悲,抱着果果大哭。 “妈妈……”萧伊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劝慰的人,跟母亲之间,更是缺乏交流,这么近距离的谈心也是第一次……“妈,您放宽视角,事情往往不是您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你看伊庭现在多恨我?还有你爸!从小把清禾看成心肝宝贝似的,对你们兄弟俩都没有那么好过,你知道吗?现在,在他眼里,我就是伤害他宝贝的凶手,好像清禾的病是我让她生的一样!清禾不能走路也是我不让走的!如果我不趁早自己滚蛋,你爸该把我打出家门了!”提起这一点,姜渔晚还是很激动,语速飞快,眼泪也纷纷掉落。 “妈!不会有恨……”姜渔晚的话,让萧伊朋心里极难受,“妈妈,我和伊庭都是您心血所铸,怎么会有恨?伊庭会生气,会赌气,会心痛,这是难免的,可是,您要说恨,没有孩子会恨自己的妈妈,妈……”萧伊朋斟酌着,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母亲难以接受,不过,犹豫之后,还是说了,“妈,您说的那些问题都不存在了。清禾的脚能走路了,她的病也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您回家去,给伊庭和清禾道个歉,从此以后好好对清禾,一家人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的。至于爸爸,您既然说您了解他,就该明白爸爸最是仗义之人,清禾是爸爸好朋友的女儿,既要帮好友照顾遗孤,当然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和良心,且不说清禾是不是外人,就算她是外人,那也正是因为她是外人,爸爸才对她格外好 一些,怕她在我们家受了委屈,愧对亡友所托啊,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吗?” 姜渔晚默默地听着,没有出声。 “妈,您说呢?”萧伊朋又问。 姜渔晚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去过江南找过他们了,伊庭说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今天不是回来了吗?” “……”她依然摇头,“你当他这句再也不回来的意思是真的再也不回来吗?不是,他的意思是说,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已,至于你爸爸,爱对谁好,就对谁好去吧,我也淡了心了,现在一个人过挺好,再也不用操心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再也不用管那些鸡毛蒜皮乱七八糟的事,管好自己吃喝就够了,我这辈子,还没这么轻松过呢!想想自己就觉得傻,操了一辈子的心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领情,反而处处落得不是……” “妈,没有人不领情……”这样的谈话结果,也是萧伊朋预料到的,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渔晚流着泪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我……” 她“我”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我”出了个所以来…… 微微的饺子却已经煮好了,远远地端着,也不敢打断他们的谈话,更不知进退。 眼下,见他二人不说了,才小心翼翼地端着饺子走过去,轻轻地放在姜渔晚面前,“妈,饺子煮好了,您吃点吧。” “把果果抱走,哄他睡觉吧!”萧伊朋道。 小孩子本来就睡得早,被姜渔晚抱着,又不好玩,奶奶还一个劲在哭,他有些待不住了,妈妈来抱他,马上就去了妈妈怀里。 姜渔晚并没有胃口,对着饺子发呆,良久,发现萧伊朋还坐在面前,轻轻挥手让他离开,“你们还没回去?回去吧!我这不用你们陪,谢谢你来看我。” “……”这声谢谢,听起来也是极不舒服的……“妈,您先吃点,我们今晚就在这住了。” 姜渔晚叹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残泪,“我不饿,下午吃了点。” “妈……”他欲再劝。 姜渔晚却站了起来,朝客厅的微微走去。 果果已是很累了,在微微怀里半睡半醒,姜渔晚从微微怀里接过来,轻道,“既然不回去,今晚宝宝就跟我睡吧。” 果果也没惊醒,在她怀里拱了拱,又舒服地睡去了。 姜渔晚便抱着果果上了楼,剩萧伊朋和微微两人在楼下,微微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水饺,一个也没动过,再回头看他,眼中透着无助…… 萧伊朋在她身边坐下来,深深呼了口气。 微微发现,这电视机虽然开着,春晚也正火热进行着,可这茶几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想从前过年时的热闹万分,也不禁感慨万千…… “我去给你倒水。”她站起身来。既然没有吃的,总得喝杯热茶。 萧伊朋没吭声,随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微微端了两杯白开水来,弱弱地说,“茶叶也没有了……只有白开水……” 他抬眼看了看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微微坐在他身边,他却不说话,电视里演了什么,她也一点没看进去,最后,忍不住趴向他胸口,轻声道,“老公,你的心情我明白的……” 她当然也感同身受。 第一次知道舅舅做了违法的事,虽然明知舅舅是不对的,可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会觉得痛,那是亲情的自然反应,不受理智所控制的,甚至,在萧家还会觉得很尴尬,无法抬头正视萧家的每一个人; 后来,舅舅竟然害死了外公…… 这简直让她的世界崩溃了,连萧伊朋都无脸再面对,更别说在婆婆面前说话了…… “可是,我总相信,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思考和冷静是不是?不要着急,以后总会有一个契机,让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你看,我之前不也觉得在你们家待不下去了吗?可是,一切都过来了……”她仰着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 他低下头来,正好和她的目光相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当然。”</ “你也相信当然!你只是希望这个进程快一些是吗?”微微想了想,“老公,不如我们去问问清禾和二哥,或者劝劝他们?” 萧伊朋摇摇头,“不必去,我们没这个立场。如果妈妈和清禾只是因为生活琐事吵架,我们去劝劝可以,但是……这回清禾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如果像舅妈说的那样,妈妈真的打算把清禾一直藏下去,两年后申请死亡,那清禾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连个身份都没有了,真的就成孤魂野鬼了……所以,这事儿,只能清禾自己去消化,如果能消化掉,肯原谅妈妈当然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消化不了,她对妈妈有成见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没立场要她原谅,而且,姜家和封家,恩怨太多,这纠纠缠缠的,十几年才弄清楚,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在情感上理清的,总之,现在是妈妈、是我们欠了清禾的,我们怎么去求原谅?” 微微的眼神暗了暗,“老公,对不起……”有那么一个敏/感之处,时间还没那么容易将它带走,有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心情便会阴暗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又来了,这三个字你说了多少遍了?跟你有关系吗?你是你,你舅舅是你舅舅。” 她唇角扬了扬,“虽然跟我没关系,可是我和舅舅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改变不了的,我的出现,难免会给你们家,尤其是你妈妈添堵,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家里人都讨厌我,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满足了。”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叫你们家?什么又叫你妈妈?”萧伊朋佯装不悦,捏她的脸。 她躲开了,钻进他怀里,把脸藏起来,“我错了,别罚我!” 他微微一笑,阴郁而压抑的氛围因为怀中人儿有所舒缓。 怀里的人,却埋得深深的,轻声说道,“老公,我觉得……我比清禾幸运。”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还是过了姜渔晚那一关了…… 微微从他怀中攀上了他肩头,“老公,那是因为有你……幸好嫁给了你……” 萧伊朋笑了,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相亲时那给足以将人吓退三尺的妖怪,其实,却是如此这般的乖宝宝…… “我都说了,我是收妖的……”他略略放松的心情,也让他有这情绪跟妻子开开小玩笑了。 他是收妖的,那她就是妖怪了…… 微微对此早已习惯,也不生气,只当妖怪是个爱称,双臂抱住他脖子,低语,“现在清禾和弟弟都回来了,希望一切早点结束,一家人恢复到从前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还希望清禾健健康康,早点生个小宝宝,果果就有弟弟了,感觉二叔好喜欢果果啊……” “是啊!”他也很憧憬这样的日子,“不过,伊庭想要女儿啊,你不知道?” “……那更好啊,果果带妹妹,想起来就觉得很萌……两个男孩子,还有可能要打架呢!对了,你和二叔曾经打过架吗?”微微好奇地问。 萧伊庭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你看我像能和人打架的人吗?” 微微想了想,的确如此,他的性格这么温润,怎么会跟弟弟打架呢?一定是什么都让着弟弟了…… 压抑的空气里,她滋生出一些小小欢喜和自豪,在他脸上蹭了蹭,“老公,你是最好的……” “那是……”他很想说,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可是,在妻子面前还是很不谦虚了一次,而后顺便臭了臭她,“但有人当初还不想要呢……” “哪有?你忘了我迫不及待要嫁给你啊?”她眨眨眼,笑。 说起往事,气氛终于活络起来,萧伊朋点头微笑,“的确,的确是上赶着要嫁给我……赶得我可真荣幸……” 微微嘿嘿一笑,不管真相和过程怎样,她嫁对了人,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夫妻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守岁,听电视机里唱得热火朝天。 “老公,你说,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在她看来,姜渔晚一直都是强势的,在家里也基本能做主,这次却自己收拾了东西要离婚,有点丢盔弃甲的意思,还是,妈妈真的对这个家,对爸爸有怨言吗? 萧伊朋思考着,缓缓道,“我跟我妈交流得不多,你也知道我不爱说话,没有伊庭那么嘴甜,所以,家里人似乎都觉得伊庭是和妈妈最亲的那个,其实,伊庭未必有我了解我妈。我妈这一 生极度好强,凡事都爱掌控,而家里的事,只要不违背原则,我爸爸基本放手让她管,但是,我妈还有一点,也是部分太太团的通病,好面子,爱攀比,你看,我和伊庭从小学那么些才艺,当然,我妈的本意是指望我们成才,但是,后来却变成她骄傲和夸口的资本。这么说妈妈好像有些不对,可是,这算是我们家走到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过于好强了,凡事都要做主,伊庭的婚事她也认为她能插手,而且她认为这是为伊庭好,事实上,她的确是为伊庭好,可是,她没有想过,她想要的和伊庭想要的不同,婚姻和小时候所学的才艺更不同,伊庭小时候不爱拉二胡,可他可以在妈妈的安排下妥协,但婚姻不是学二胡啊!妈妈这一生没有受到过挫折,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她没想到,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她触到了伊庭的底线了。而后,事情爆发,并且是和舅舅的事一起爆发出来的,其实她内心已经惶恐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去胡乱求人,但她仍然要面子,不会放低身段的,所以,她走了,就像我妈刚才说的,难道等到爸爸嫌弃她,讨厌她,把她赶出家门吗?她永远也无法面对自己被爸爸赶出去那一幕,所以,她自己先离家了,这叫什么?在她自己看来,是优雅转身吧,但事实上,她内心里并不想离开这个家……” “肯定啊!”微微道,“所以,不久的将来,妈会回家的,是吗?” 他点点头,“是……” 纵然是两人的美好愿望,那也愿意在这个除夕的夜晚许个愿吧,希望新的一年带走所有的晦气,让幸运和幸福早早光临他们一家。 而楼梯口的黑暗处,有人听着这些话,泪流满面。 姜渔晚没有走出来,悄悄回了楼上。 房间里,果果已经睡着。 她在暗灰的光线里,再度泪流满面…… 她真的,是为了伊庭好…… 第343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因果 这个除夕,姜渔晚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难以合眼,脑中不断重复出现的,是这三十多年和萧城兴共度的时光,以及,两个孩子在她膝下成长的岁月…阙… 每每想到深处,便流泪不止。 心窝里如有一利钻般,钻着痛。痛到深处了,便狠狠地把这痛压下去,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我可以一个人!我一个人可以活得更好!我谁也不需要! 可是,这个强制性加给自己的新年,却没有让她轻松,相反地,反而内心的痛,更加剧烈起来…… 而事实上,这是她搬出萧家以后每天都在重复的过程,思念——痛苦——想给自己解脱——更痛苦…… 所不同的,只是今晚,身边多了一个果果…孤… 果果似乎是睡着感觉热了,在被子里拱了几拱,把被子踢掉了。 她转过脸来,给他把被子盖上。 而后,拧开了台灯。 果果长得很像萧伊朋,尤其这么安静着的时候,小嘴会自然地微微嘟起,粉嫩的小脸蛋鼓鼓的,就跟萧伊朋幼时的神态一模一样。此刻,台灯微暗的灯打在他脸上,脸颊红扑扑的,更让她想起带萧伊朋的那些日子。 萧伊朋是她和萧城兴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萧城兴,那时候是十分骄傲而欢喜,几乎每天都推掉了应酬只为早点回来看儿子…… 彼时的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满足的…… 不,她不能回想过去的时光,不能…… 流着泪,翻身将果果搂进怀里,紧紧地,哽咽,“我不怕一个人……我可以……可以一个人生活得更好……我可以的……” 大年初一,按照萧家的习惯,如果除夕没去萧老爷子那里团年,初一就一定要去拜年的。 因萧家如今这七零八落的样子,萧城兴除夕晚上就没做回家团年的打算,初一,却不能不去了…… 萧伊朋一家三口是从姜渔晚这里出发前去的。 临走,姜渔晚抱着果果,十分不舍,可果果却不太喜欢别人抱,总爱自己下地玩,所以,在她怀里挣扎着。 最终,她还是妥协,将孩子放下了地,苦笑,暗自叹息,都是要走的,都是要长大的…… “妈,一起去吧?”萧伊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姜渔晚沉默不语,转身去餐厅收拾碗筷了,可是,餐桌上是空空的,她才想起,原来微微已经收拾过了…… 早餐继续吃昨晚的饺子,还是微微煮的,吃早餐的时候,果果的好胃口好似影响她,再加之果果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的,叫得她心里的郁结稍稍化了些,也总算吃了几个。 萧伊朋见状,也跟了上去,继续游说,“妈,去吧,待会儿爷爷奶奶问起您来,也不好说……” 母亲搬出家并且要和父亲离婚一事,整个大家庭还没人知道呢,父亲也不会乱说…… 他的本意是想说,爷爷奶奶问起来不好说,她跟他一起回去,一家人便凑在一块,各自就都有了台阶,也就算找个台阶下了,然而,姜渔晚还没等他说完,就抢白了一句,“那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我病了死了都可以!” “……妈,大年初一的……”萧伊朋不禁叹息,母亲这性格,真是…… “怎么的?难道我现在还怕什么不吉利?一个人生死随意,来去无牵无挂,就是这意思!”她硬着嗓门呛了一句。 萧伊朋被呛得难受,“您怎么是一个人了?我们……” “好了!”姜渔晚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那难受的表情,再看看一旁怯生生的微微,还有不安分地牵着微微的手催着要走的果果,僵硬的脸也缓和了下来,拿出红包来给他们,“谢谢你们来看我,赶紧走吧。” 萧伊朋和微微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姜渔晚把红包塞进他们手中,眼泪又快掉下来了,叹了口气,“行了,伊朋,微微,妈妈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心疼妈妈,可是……妈妈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你们就不用管了,快去吧。” 无奈,萧伊朋只好带着妻与子离开了姜家,赴萧家而去。 微微上车以后,忍不住问,“老公,刚刚妈说,我也是好孩子……我……”自萧家乱糟糟起来,她还 从没得过婆婆一句这般的称赞…… “你本来就是啊!”萧伊朋心中有事,却仍笑着对老婆说。 “那清禾……”她弱弱地揣测。 “嗯,清禾当然是。”他笃定地说。 微微想了想,没吭声了。 姜渔晚在他们上车以后追到窗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车离开,直到车影看不见了,才回转,流着眼泪收拾了些东西,赶着这大年初一去寺庙上香,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去了趟庙里,只是,这一次再去和上次,心境是完全不相同了,而且,这一次,她去的地方也是不一样的。 大哥宣判,她离家,情绪极度低落的某次,偶去一女庵。 原满腹心事,只欲与菩萨说,却遇得庵内一女尼,寥寥数语勾起她倾诉的***,将那些难以启齿之事通通倒出,佛法无边,她终是感谢有这么一个地方藏纳她的所为,让她可以在夹缝中略略喘气,也对这地方上了瘾,每每心堵难疏的时候就会寻来,住上三两日。 开着车上了山道,耳边回荡着昨晚儿子说的话,也回响着女尼反复所言:心塞者,自堵之;夹缝者,自锢之。欲疏,欲破,亦自为之。 这些,她固然懂,可是,她只是,只是…… 想到此处,神情恍惚,女尼的另一句话也在耳边回荡起来:因果相报,终有一时,放下,自海阔天空…… —————————————————————————————————— 萧伊朋和微微到爷爷家的时候,好几位叔叔伯伯都已经赶到,但自己家人却还没有来。 奶奶见了果果,特别开心,立刻拉过去逗着玩了,边逗边问,“你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萧伊朋笑了笑,“待会儿吧。” 奶奶只当他二人是从微微家里来的,也就没再多问了。 不多时,萧城兴带着弟弟城卓和萧伊庭小两口来了,他们的到来,给了老太太更大的惊喜,站起来直奔几人而去了。 调皮的萧城卓故意伸出手去拥抱老太太,结果老太太自然是绕过他抱孙子去了,他便在那哀怨,“哎哟,大娘不理我,伤了我脆弱的小心脏了!” “就你皮!”老太太瞪他一眼,笑眯眯地继续拉着萧伊庭和叶清禾的手,“哎哟,这可是太惊喜了,我宝贝孙子孙媳妇回来了!我可不管这许多,今儿你们两个要一直陪着我老太婆,不许跟他们胡玩去!” “好的,奶奶!”萧伊庭笑着答道,和叶清禾一起,随老太太坐到了一块。 老太太一心沉浸在喜悦里,没发现什么异样,三婶看见了,问,“咦,渔晚呢?怎么没来?” “哦,她……回娘家了!”萧城兴道。 姜渔晚家里从父母到大哥,发生这许多事,萧家人也自觉不再追问了,倒是奶奶想了想,道,“城兴啊,渔晚这媳妇呢,虽说有时候太要强,做事儿也不讨喜,但终归是萧家的儿媳妇,是一家人,给你添这两个孩子也个顶个地争气,她家里如今七零八落的,虽说都是犯了罪,可作为亲人,她心里也不好受,咱们家人,也该关心关心,尤其这大过年的,她说回娘家,你就该陪着她回娘家才是。” 一时,萧家人不知道怎么说了,因为姜渔晚在叶清禾失踪一事中所动的手脚,以及她主动要离婚的事,大家都还不知道…… 萧城兴干笑了两声,“知道的,妈,渔晚是个明事理的,她说不需要我们陪,让我们来陪您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男人都是粗心的,女人嘴上说不要陪,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怎么就跟你父亲一样木呢?”奶奶训斥他,而后又伸手找萧伊庭要电话,“拿手机来,给你妈打个电话,我来跟她说说话。” ———————————————————————————— 啊~!昨晚答应亲们早上看的,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睡过去了……呜呜呜,先更3000啊~!12点左右再来~! 第34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候鸟的幸福 姜渔晚泣不成声,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才抽噎出一句话来,“城兴……我以为……以为你会骂我……会讨厌我……” 萧城兴脸色沉下来,“的确是要骂!要狠狠地责骂!不过,先把这顿骂记下来!等你病好以后我再来教训你!阙” 姜渔晚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反而哭了,眼泪大颗滚落,叫着他的名字,“城兴……你骂我吧……我……不好……我自己知道……你骂我……我还舒服一些……这么久……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我以为……” 身患乳腺癌,要么从此不再是完整的女人,要么等着扩散死亡,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再加上萧城兴始终对她不闻不问,她的确心灰意冷,只是放不下萧伊庭,放不下对他以及叶清禾的亏欠……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她却希望和萧城兴就此了断,这样,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就不会被他看见,更不会给他嫌弃自己的机会,尽管,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很嫌弃自己…孤… 萧城兴轻叹,“我知道,你其实已经被自己的良知责备了很久了……” 姜渔晚泪如雨下,“城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总是……做错事……” 自年轻时候起,她就是仰视他的那个人。 倾慕他,崇拜他,热爱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出色,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其实,倒并非真的是她逊色,而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过于出色了…… 好不容易,终嫁了他,却诚惶诚恐,步步小心,总不相信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更怕做错一丁点事,比不上他曾经爱过的人,怕他轻看了自己。 彼时的她,乃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也是倍受父母和哥哥宠爱,将她保护得很是周全,如他所说,是个单纯而只知做梦的女孩,然而,一旦成为萧太太,成为萧家长媳,她便告诫自己,再不是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女孩了…… 她开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人情往来,接触到各种各样从未接触过的事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愿意问萧城兴,唯恐他看低了自己,便回顾着自己娘家遇到同类事情时家里人是怎么做的,实在不明白的,就问哥哥嫂子,久而久之,才渐渐磨砺出她的一套处世法则,而偏偏的,这些方法和法则还很凑效,在特定的圈子里,也让她有如鱼得水之感。 萧城兴从不管这些事情,偶有些事被他知道,他虽表示不赞同,但是到底无伤大雅,说她几句也就了事,可是,在她看来,却反而觉得自己未必是错的,因为她的法则的确运转得很好,反倒是他,显得迂腐和古板了…… 她一生好强,从不愿在他面前承认自己错,承认自己弱,仿佛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自己强势,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就能证明她是配得起他,可以与他比肩同行的良配…… 可是,却原来,她步步错? 萧城兴看着这样的她,身体略前倾,执住了她的手,“渔晚,倒并非说你总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方法,我也不敢说我总是正确的,但在清禾这件事上,你做错了,错得彻底,也错得让人心寒,同时,你还看轻了自己的儿子,难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是哪种人吗?” 姜渔晚泣悔。 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看错了萧伊庭。她所看到的男人,有几个将爱情看得如此真?爱情事业家族利益居首位,那些追求感情的,感情反而来得快也去得快,彩旗无数,大哥不就是追求爱情结婚的吗?可是,爱依然爱着,大嫂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只是外面呢?像萧城兴这样的,自然是相当忠诚,可是,在她看来,不也是搁下了心中的感情而娶了她?所以,爱情之为物,于男人,不过尔尔。 然而,偏偏的,儿子却是如此不同…… 她悔,在冥婚那日就已经后悔,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她焉能不心疼?然而,在惶惶中,日子一天天蹉跎,最终还是还是没能隐瞒住…… 面对丈夫的分析,她无话可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渔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让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几十年里,我必然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有什么事情都尊重对方的意见,多和对方商量,一起把这个家维护好,你说可行?”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 “我……”姜渔晚原想说,不知她是否还有以后,可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氛围里她说不出口,只因为,这样的 氛围,她舍不得破坏……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因为担心而在萧城兴上楼后也随之上来的萧伊庭和叶清禾已经离去,听壁角不是好行为,尤其,还是听爸爸妈妈的壁角,所以,只听了几句,大约觉得已经无事了,也就相携下楼。 两人去了厨房做饭。 萧大律师掌勺,她负责递递盘子,陪着说说话之类的。 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些日子,做饭的时候,不需要她做任何事,连洗菜之类的,也不许她动手,可是,却喜欢她站在门边,或者之前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偶尔地,回答他两句毫无节/操的问话…… 不过,今天的他很乖,也没有那么无节/操,只是菜在锅里烧着,他却突然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喂,炒菜呢……”她轻轻推了推他,也不怕菜烧糊了吗? 他却仍赖在她身上,高大的个子勉强弓下来,下巴搁在她肩膀,轻轻的一句,“妹妹,谢谢你……” 谢? 谢她不曾埋怨过姜渔晚? 她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硬硬的短发,“二哥,这不值得谢。我这一生,太过艰难,从前执着于父亲之死,执着于找出真相,过得压抑而沉重,倒是后来,将一切都放下了,才轻轻松松享受了与你的生活。我一日比一日更能体会,人生苦短,若人总纠结于怨恨和冤冤相报,何从去体会快乐是什么?没有快乐的人生,不是白活了?现在的我,只想给自己留住那些温暖的,开心的,明媚的记忆,这样,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二哥,我现在很快乐,你知道吗?”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他抱着她轻轻地摇,满足、慵懒、幸福、甚至撒娇的语气…… 她笑着暗叹,这个人啊,一旦日子好过点,就开始各种娇…… 抱着他的手,轻轻用指甲挠着他衬衫的布纹,有些醉心于他颈间的气息,“其实啊,我还想要谢谢妈妈呢……” “嗯?”这句回答,倒是他没想到的。 “我要谢谢她……”她轻枕在他颈间,合了眼,微笑,眼前全是他的影子,从少年到而立,“谢谢她生了这么好的儿子,让我有这么好的二哥……” 他笑出声来,在她颈间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 她嘶地一声,掐了把他的腰,便感觉那温热的唇在她颈上皮肤爬行,瞬时,酥了半壁。 不曾提防,那携着热度的酥痒迅速上移,转瞬附在了她唇,于是,菜香飘远,烟水迷离…… 不知多久,一声咳嗽将他俩惊动,迅速分开来,却见萧城兴站在门口,黑着脸。 萧伊庭倒是无所谓的,嘿嘿一笑,她却闹了个大红脸,弱弱地叫了声,“爸”。 萧城兴再度一咳,“如果不是我闻见菜糊了,也不会打扰你们。” “……”两人终于闻到空气中的糊味,萧伊庭迅速返身,可是为时已晚,锅里那一堆焦黑的东西再无法吃了…… 翌日,姜渔晚再度入院。 而后,在最佳手术时期动了手术,切除了乳/房。术后,全家人悉心照料她,尤其萧城兴,对于她术后的身体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和嫌弃,倒是她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不愿意他近身照顾自己,擦身沐浴之类的事,她宁愿叫特护或者是两个儿媳妇帮忙,也不愿意他靠近。以她的性格,要完全将她自认为“丑陋”的自己完全袒露于他面前,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再后来,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化疗。 姜渔晚剃掉的那部分头发,在术前原本已长了一点点,然而,因为化疗,非但这部分头发没有了,其它她珍若宝贝的头发也掉光…… 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她非但心痛,更重要的是,怎么也不想以光头见萧城兴,总戴了帽子或者被子捂头,往往弄得萧城兴哭笑不得。 最后,不知道萧城兴从哪里看来的段子,竟然说,“真的美女敢于直面没有头发的人生!渔晚,没有头发还美的女人才是真正美丽的女人!” 两句话说得姜渔晚戴着帽子笑了,笑完之后,又怅然,“城兴,真正美丽的女人,是像清禾那样的,不但外表美丽,更重要的是,聪明,善良,坚强,宽容……城兴,我会努力向她学习的……” 能让心高气傲的她,说出向晚辈学习的话来,也实属不易,经过这次变故,每个人都向着成熟迈进了一大步。 叶清禾和萧伊庭也常常来医院陪她,有时候陪着她出病房去做检查,或者呼吸新鲜空气。 不出去,没有对比,姜渔晚不知道,走出病房以后,有时候会遇到病友,相互交谈感受,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和病友很有共同话题,一向骄傲的她竟也喜欢这样的交谈了,只是,偶有那么一个病友让她震惊。原来,她手术前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的确就有病友的丈夫因为妻子没有了乳/房而将妻子抛弃的…… 在娘家人的陪同下来做化疗的病友哭着诉说的时候,她为病友心疼的同时,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真担心自己不配有这份幸运了,她何德何能啊…… 所以,下半辈子要让自己配得上才是…… 病友对于她右额的疤有时候会好奇,可是又不方便说,她看出来,反问,“怎么?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她只道,对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的她,是真的变了,若在从前,她怎么会有耐心去听人倾诉?而且对方既不是阔太太又不是官太太,可她现在,的确愿意当一个倾听者,倾听别人在这种病中的痛苦…… 病友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女俩真有意思,就连疤痕都是一样的,也真是羡慕你们母女情深……”叶清禾对姜渔晚的好,病友们是看得到的,而姜渔晚对叶清禾的和善,也看得见。 “母女?”姜渔晚惊讶地重复。 “怎么?不是母女吗?”病友也觉得惊讶了。 姜渔晚笑了,“是母女,当然是,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呢。” “真是幸福……”病友羡慕地道。 萧伊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笑。 回病房的路上,姜渔晚拉住了叶清禾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清禾,不好意思,刚刚我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什么?”叶清禾初时不明,转念一想,笑了,“您说女儿那件事吗?我本来就是啊!” 姜渔晚忐忑的表情终于云开月明,“清禾,你真的愿意吗?” “嗯?” “愿意当我的女儿?”姜渔晚问。 叶清禾笑着点头,“当然啊,妈,我都说了,不是当,是本来就是!我妈去世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多想要一个妈妈来疼我。” 姜渔晚眼中湿湿的,捏着她的手指,“清禾,对不起,我以后,会的,我会努力的……” “妈,进去吧,起风了……”叶清禾握紧了她的手,笑容在黄昏里分外温暖。 夏天到来的时候,萧伊庭和叶清禾回了江南。 正是江南繁盛季,非但气候如火,草木繁荣,人气更是火爆。 他们一边享受着江南含着水雾的江南之夏,一边经营他们的店和茶馆,萧大律师的事业还在h城渐渐打开了局面。 忙里偷闲的时候,会回她老家的旧房子,盛夏的荷花已经开了,正是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之时。 他在窗前临着一首苏幕遮,恰写到最后一句:梦入芙蓉浦,听得楼下传来喊声,“二哥,快下来!我们去池塘挖莲藕吃!” 他笑了,写完浦字最后一笔,下楼。 脑中勾画着当年的小姑娘为了踩藕陷入泥塘被岳父拉出来的画面,想着,便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最深处升腾出来,满满的,溢满了整个胸膛,热烘烘的,极是舒泰。 池塘边的小姑娘,经过青涩敛雅的少女时代,如今举手投足尽是风韵,立于荷蕖边,风一摇,满池荷蕖亭亭净植,却不及她一袭青花,长发袅娜。 花似锦,人似景,从此,世间无景。 他恍然若梦,仿若五柳。 晋时五柳,忽逢桃花林,而他这一梦,误入芙蓉浦…… ———————————————————————————————————— 夏时采藕,秋时赏桂,冬时……? 冬时念家人…… 冬天的时候,江南刻骨的湿寒,北京家中的暖气,对二人而 言便成了刻骨的思念。 于是,二人过起了候鸟的生活。南移北迁,不亦乐乎。 在又一个团圆的春节之后,早早蜷进温暖被窝的叶清禾被某人从被子里拎了起来,声色俱厉地拿着某件东西质问她,“你别给我装睡!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 她半翕着眼,“唔”了一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很是无辜的表情,“不就是tt吗?你用的东西,问我怎么回事?” “是我用的没错!可是这上面怎么有针眼?我没记得我扎过?”他咬牙切齿。难怪这几天她分外“勤奋”,夜夜暗示他蚕儿别冬眠,要有职业道德,多吐丝…… —————————————————————————— 各位亲亲,其实文文在第一根分界线处就是大结局了~~~以苏幕遮开篇,再以苏幕遮结尾~~~后面这一小段是二哥和妹妹甜蜜番外的开头,在番外中亲们期待的二哥的小讨债鬼很快就会来了~~~~有兴趣的亲,可以继续追哦~~不想看小讨债鬼的亲,吉祥在这里跟亲说再见,谢谢亲们长达大半年的陪伴,谢谢亲们一路见证二哥和妹妹艰难和幸福,爱你们哦~! 另: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中,乳腺疾病真算得上高发,其中的悲欢离合,一言难尽,在此啰嗦的说一句:各位亲亲,每天晨起给自己一个微笑,那么一天都是开心的~!而乳腺病变抑郁的人群更易发生~~快乐是王道哦~! 第344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并蒂花开 “奶奶,不必了!”萧伊朋赶紧道,“我妈可能去烧香礼佛了,所以才不让我们跟着的,免得打扰她的清静。”最近,母亲会去庵里,他倒是知道一些的…阙… 奶奶听了,这才作罢,点头道,“也好,理理佛,修修身心,对她那性子倒也有益处,最近她家的事儿太多了,也可静静心,只不要太过才好,那就不打扰她了吧。” 萧伊朋松了口气。 他才从母亲那里来,母亲现在的态度奶奶就这么打电话过去,他担心还不是最佳时机,别闹崩了,到时候这年就不用过了…… 这一日,萧家的年倒是过得热热闹闹,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萧伊庭和叶清禾也遵奶奶所言,一直陪着奶奶说话孤。 后来,叔伯辈的谈话里,谈起了书法,大家便赞萧伊庭字写得漂亮,萧城兴却开始显摆自己儿媳妇的字了,自赞拉了萧伊庭几条街。 于是,叶清禾就被叔伯们叫去写字“显摆”了…… 萧奶奶才私下里和萧伊庭提起孩子的事,压低了声音,“我可是打听过了,丫头这病,生孩子好像有点麻烦?” “嗯……是的……”既然奶奶问起,萧伊庭也没隐瞒。 “哎……”萧奶奶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啊……真是难得十全十美,那她到底是能生还是不能生啊?” “奶奶,我不打算要孩子了。”萧伊庭再次说了实话,“清禾的病最好是不要孩子。” “哦……”奶奶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最后却说,“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只不过啊,还是盼着家里多子多孙,可是,如果真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也怨不得丫头,女人啊,如果不能有孩子,那自己比谁都痛苦,她心里也不好受。” “是的,奶奶,所以,我从来不提孩子的事。”他的意思是,也希望奶奶以及家里人都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件事,以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放心吧,奶奶还没老糊涂!”萧奶奶说,“若真想要给孩子了,领养一个,或者从你这么多堂兄弟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带着,都是可以的。” “奶奶,到时候再说吧。谢谢您。”萧伊庭倒是没想到,奶奶这么开通…… “谢什么?我是女人,生了你爸爸他们这么多兄弟,知道女人的苦和乐。”奶奶又说。 萧伊庭的手机一震动,他身体微微一颤,立即把手机拿出来看,原来,是辰安给他打拜年电话,两兄弟交谈起来,得知宁子要当爸爸了,顿时心里一热,替兄弟高兴,真好,这年一过,宁子就走进34了,的确是该当爸爸了…… 他们,真的不年轻了啊…… —————————————————————————————————— 正月,迎来了萧伊庭的生日,当然,也是叶清禾的生日,其实,叶清禾真正生日在哪天,倒是已经揭晓了,但叶清禾却愿意和他同一天生日,他自然也乐得答应,同月同日生,是多么美妙的事,虽然是人刻意为之。 生日当天中午,被兄弟们拉出去庆祝了一番,晚上,则是萧家自己人外出吃饭。 地点是萧伊朋定的,诚心要给弟弟弟媳庆生。 傍晚,萧伊庭从兄弟的聚会赶赴自家庆生宴所在地,说是庆生宴,实在夸张了,因为就自己家里人,和在家吃饭也差不多,但萧伊朋的心意,还是要领的。 萧城兴、萧城卓以及萧伊朋夫妇,都准备了双份的生日礼物,在饭桌上交给他们。 礼物并不见得有多贵重,可是,却都用了心思,叶清禾掂在手心里,能感受到那一份厚重的分量,而最让她觉得分量重的,是萧城兴和大哥的祝福词。 “来,清禾,伊庭。”萧城兴首先举杯的,“伊庭,你今天三十三岁了,从十八岁到现在,你们俩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你们俩的点点滴滴爸爸都看在眼里,你们过去所经历过的,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都是你们俩人生和感情的财富,因为它们,你们的幸福才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一个男人进入三十岁,意味着他已经成熟,再不是可以随意任性的小孩子,而伊庭你,曾经最让我担心的,却做得很出色,爸爸因为你而骄傲,以后,要更加严格地要求和鞭策自己,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来。” “是,爸爸,伊庭明白。”他郑重其事地回答。 </ “而你,清禾……”萧城兴转而对她说,“爸爸这辈子,自诩坦荡做人无愧于心,可是,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爸爸没有尽到责任,爸爸无能……” “爸,您不要这么说……”叶清禾忙道,“清禾是感激您的,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清禾说过的,清禾早就把您当亲生父亲一样。” 萧城兴却一笑,碰了碰她的果汁杯,“来,对不起,清禾,过去的事情爸爸已经无力改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叶清禾无奈,看来这声对不起,她是非受下不可了,而她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明白这一声对不起也是在替姜渔晚说…… 那,受了,就受了吧…… 她举起果汁杯,轻道,“谢谢爸爸。” 萧城兴这才满意了,和萧伊庭也碰了碰杯,喝干了酒。 之后便是萧伊朋和微微,一起祝福他们。 “伊庭,清禾。”萧伊朋举杯道,“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大哥也都看在眼里,你们的开心,你们所受的苦,大哥也全都知晓,只是,作为大哥,我感到很惭愧,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好你们,尤其没有护好清禾,要知道,清禾不仅仅是弟媳,也是我们家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在此,大哥也要说一声最无用的话:对不起。首先大哥希望你们从此以后一帆风顺,再无波折,可是,大哥也希望你们,尤其希望清禾,人生无常,万一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大哥,告诉家里人,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管对方是谁。清禾,你必须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无父无母的苦孩子,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爸爸,有哥哥,有叔叔,有很多很多会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谢谢,谢谢大哥。”不管怎样,如萧城兴所说,过去的已然过去,此刻收获着这样的亲情,她心中是温暖而感动的…… “清禾!”微微略调皮些,说话没他们那么正统,“反正我希望我们是好姐妹,有时间我去江南玩,你要带我吃遍江南的小吃。” 叶清禾笑了,想起当初那个彪悍的女孩,爽朗答应,“好啊!一定!” 人人都说了话了,终于轮到萧城卓,他刚要说,却听见敲门声响了。 他们以为是菜上来了,允道,“请进。” 进来的人确实是服务员,只是却没有端着菜,而是拿着两个礼盒,问,“请问哪位是萧伊庭先生?哪位是叶清禾小姐?” “我们是……”萧伊庭道,心头某个地方莫名跳了一下。 “这里有两份礼物,是有人送给你们的生日礼物,让我转交的。”服务员把东西递给他们。 “什么人啊?”萧伊庭狐疑地问,感觉自己的手机又在震动一般,可拿出来一看,却是他的错觉…… “没留姓名,是个中年女人。”服务员道。 “好吧,知道了。”萧伊庭微蹙了眉。 “我出去看看!”萧伊朋马上站起来道。 “二叔,打开看看是什么?”萧伊朋走后,微微轻笑。 萧伊庭依言,打开了礼物盒子,发现两个盒子都放着同一样的东西——各一串极漂亮的佛珠…… 而萧伊朋此时也回来了,对着大家摇摇头,“没见到,人已经走了……” 其实不用找了……谁都知道什么人送的…… 叶清禾和萧伊庭拿着佛珠,有点沉手…… 装佛珠的盒子里,还放着些别的东西,以及一张卡片,卡片上有着这两串佛珠所共有的名字:并蒂花开。 —————————————————————————— 吉祥这两天被睡神附体了,边写就边打瞌睡,真是晕了~ 第345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报应 叶清禾瞟了一眼,伸了个懒腰,翻身,爱理不理,“谁知道啊……没准儿在超市就被人扎了洞呢……” “呵!”他轻喝一声,做了坏事也就算了!认错态度还这么不好?将tt一扔,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准备要体罚她一番,“我倒要看看,到底这个没准儿是怎么个没准儿!阙” 突然凌空的身体,让叶清禾也吓了一跳,揪住他的衣服急喊,“别闹!没准儿我已经怀孕了!” 顿时,如一道霹雳,将他劈得外焦里嫩,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抱着她,站着发傻。 叶清禾唇角浮起一个微笑,良久,才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孤。 他醒悟过来,仍是抱着她,傻乎乎地看着她,傻乎乎地说了句,“那……现在怎么办?” “把我放下来啊!什么怎么办?”咦?这个聪明的男人,怎么遇上她怀孕这件事就变傻了? 他身体僵直,胳膊也僵直,一个运动健将,第一次这么不协调…… 将她轻轻地放落,谨慎程度,如捧了一碗热油,而后,自己也随之钻进被子里,贴上了她,可是,又如靠近了一危险之源一般,马上退开了去,和她隔了安全距离,小心谨慎地,问,“真的……怀孕了?” 她惬意地闭上眼,唇角上翘,“还不知道呢……” 瞧她这表情,分明就泄露了一点——那洞洞必然是她扎的! 他脸一沉,“还有什么话说?”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狡黠的光自内倾泻而出,好吧,没话可说就不说了呗,反正已经连续工作了这几天,该中的话也已经中了,但愿成功,不然下个月他就没这么好骗了…… “说话啊!”他轻吼了一句。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没话好说了,现在又让她说话,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她装无辜。 “你少给我装!”他真想给她点厉害瞧瞧!可是,有了?!已经可能有了?!这简直就是她的“免死金牌”!让他现在碰她一下都不敢!更别提收拾了! “好吧,是我扎的……”她主动靠近他,双手往他腰上搂去,脸也往他胸膛上贴,“二哥,你都三十五了……” “等等……”他按住了她的手臂,及时阻止了她绕着他,“别以为给我颗糖衣炮弹我就会饶了你!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考虑过后果吗?” “呃……”她当然考虑过……不就是会炸毛吗?当然,她不会这么说的,否则,他的毛会炸焦……于是,尽管被他按住了胳膊,她的脸还是贴到了他胸口,很乖顺地蹭了蹭,“二哥……我错了……可是,我想要个孩子,真的,不然我会觉得我的人生不完整……”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说了一半,止住了,他不想提起那件事……也不想给她压力,如果怀孕已经既成事实…… 说实话,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觉得多高兴,相反,更多的是焦虑。从不曾打算要孩子,只因妊娠有可能让她的病复发,也不觉得没有孩子,他的人生会不完整,而如果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不完整了…… “二哥,我什么都想过的,我不怕……”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松了,她缩进他怀里,蜷起来,整个儿趴在他怀中。 “……”他很想说,你不怕我不怕!可是,他知道,这句话不该说。所有担心和焦虑的话此刻不该说,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还有,生气!控制不住的生气!“叶清禾!你别以为在这装小猫似的,我就不惩罚你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我看你又忘了夫权两个字怎么写!” 这两年真是太顺着她了!让她胆大妄为至此! 叶清禾蜷着,一动也不动的,倒想看看他怎么给她表现夫权……总之,他这种时候绝不敢学宁大哥罚陶子那样,站军姿之类的吧? 却见他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恨声道,“从今天开始,罚你没有肉吃!我去隔壁睡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出门,去他自己房间了…… 他们结婚,萧城兴倒是在外面给他们送了套房子,兑现他当年对萧伊庭的承诺,他们回来完全可以像大哥和微微那样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可是,这两间房,承载了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从青涩到成熟,只要回来,仿似只有在这样的房间里,才能睡得 踏实,所以,那套房子,便是空房了。 叶清禾看着他赌气发誓后离开的背影,不禁好笑,身为一只蚕蚕,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使命,至于没有肉吃这样的惩罚,不知道到底是罚谁…… 她轻轻地将双手搁在腹部,这里面,是否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一个既像他,又像她的小生命? 正憧憬着,门又开了,某人默默不语地爬了回来,将她搂进怀里。 她轻笑,正欲说话,听得他赌气的声音响起,“不准笑!”而后,他的一只手搭在她小腹,热热的,略粗糙,开始自言自语,不,应是对着腹中宝宝说话,“一一乖乖,爸爸刚才没有生气,爸爸是最爱你的人,没有不希望你的降临,你要乖乖的,不准在妈妈肚子里调皮,妈妈为了你很不容易……” 原来,他刚才这么一别扭,在隔壁房间冷静了一会儿后,想起不知道听宁子还是付真言说过胎教的事,当爹妈的情绪已经每一句话可能宝宝都能感觉到,一颗心顿时柔软起来,那种当父亲的自豪感和喜悦才迟钝地到来了…… 听着他的嘀咕,叶清禾眼眶渐渐湿润,翻身迎着他,搂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喜爱的样子,脸埋进他颈间,闻他的气息。 “她听不到啊……”她笑他的痴傻,眼睛湿湿的。 且不说孩子在肚子里是否真的能感受到父母的情感,就算能,现在也还是颗小黄豆呢,再说了,还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连小黄豆也没有…… “谁说听不到?”他固执己见,“我们家一一一定是最聪明的小孩,遗传她爸爸妈妈的智力,比别人懂事都早!” “……”都说一孕傻三年,为什么她觉得傻的人是他?就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智商,她真的很替他们一一的智商着急……如果一一真的已经来到她身体里的话。 “二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她放弃了拯救了他的智商,此刻的他,应该自己给自己洗脑了,别人拯救不了他了。 “什么事?你说。”既然无法改变一一已经到来的事实(其实很有可能只是他臆想的事实),那天大的事他都要去完成。 “可能你得辛苦一段时间了……” “妹妹,你才是真正的辛苦,我辛苦点怕什么!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他豪言壮志。 “呃……那倒不必,就是……你今后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肉吃了……”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浇灭。 “不过,你正好也要惩罚我的,不是吗?” “……”他想收回这个惩罚…… “二哥?” “睡觉吧!”他绷紧了身体,咬紧牙关,最好是个女孩!如果是男孩!小子!有你受的! 叶清禾微微一笑,在他怀里合上眼睛,夜,是如此的恬静…… 难得的好眠,第二天却被他打电话的声音给吵醒了,“宁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当爹了!” “……”有必要这么早广而告之吗? 她睁开眼,只见他和宁子得意洋洋的说了几句之后,又开始给辰安打电话。话说,自从宁大哥的小囡生下来,是个粉粉白白的小姑娘之后,这家伙见着宁子都没底气了,当初是谁嘲笑宁子的宝宝黑的? “二哥!”她赶紧阻止他疯狂的举动,显然,辰安的号码他已经拨通了,“万一还没中呢?” 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竟然怀疑我蚕丝的有效率?” “……”这和蚕丝的有效率有关系吗?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向辰安宣布,他要当爹了,她缩回被子里,哀叹。 —————————————————————————————— 今天还有一更哈~! 逗比一家的日常 2 “叹什么气?”他匆匆跟辰安结束了通话,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据说孕妇要保持好心情才行,以后不准叹气了。” 她想说,假如她这一次没有成功,以后的脸往哪搁? 不过,转瞬一想,他反正是个厚脸皮的,也就释然了,丢脸也是丢他的脸…阙… 如果,她以为,他的丢脸行径到此结束那就错了,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早起,下楼吃早餐,他躬下身来,手伸给她搭,一脸谨慎,“小心。孤” “……”话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没有小黄豆都不知道好吗?他这如临大敌似的,到底是要干什么?而且,就算小黄豆种下了,他要扶她就好好儿扶,这是什么姿势?让她不由想到了一种古代职业,“二公公,你要干嘛?” “……”他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二公公”这个称呼是在叫他,突然就炸毛了,“公公?谁是公公?公公能有孩子吗?” “……”她瞄了他一眼,没搭理,谁让他做这番姿态呢! 而后,理也不理,自己走着往楼梯去了。 可是,这货,用他中气之足的大嗓门震天响地咆哮了一句,“你慢点好吗?一个就要当妈的人还跑得这么快!你想急死我吗?” 她已经走到楼梯口了,顿时停住了脚步,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一般,因为,楼下正等着他二人吃早餐的萧城兴和姜渔晚直瞪瞪地看着她。 她立刻窘了,这玩笑可开大了,万一没有,公公婆婆会多失望!马上陪着笑脸,“不是……爸妈……他胡……” “胡说”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奔赴了过来,斥责她,“你慢点走行吗?本来身体就弱,怀孕了不会小心点?” “……”完了,真的完了,如果她没怀上,是不是无法面对萧家祖宗了…… “清禾怀孕了?”终于,萧城兴和姜渔晚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问。 “不是啊,爸妈,你们别听他瞎说!还没呢!”她急了,用力掐他,给他使眼色,可以不这么二吗?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下来,我扶着你。”他还振振有词的样子…… 连姜渔晚都无法淡定了,走过来亲自扶她,“清禾,这回伊庭可没说错,那可真要小心了!哎哟……这可是今年听到最大的喜讯!我马上打电话告诉爷爷奶奶!” “……”有其母必有其子……原来是这样的……叶清禾无语了,忙阻拦,“妈,别啊!” 姜渔晚却会错了意,笑道,“你要等三个月过才说啊?没事的,自己家里人知道没关系!” “不是啊,妈,我根本还不知道有没有怀上……”她快说不清了…… “哦?还没检查的?那今天去,我和伊庭陪你去妇科查一查……还有一级,小心啊!”她忽然惊呼。 叶清禾被这架势吓得,连楼梯都忘记下了,幸得姜渔晚用力撑着她,她才没摔倒,直把萧伊庭吓得脸色发白,扶着她的手都是抖的,“我说了让你小心还不听!这都两个扶着呢,还摔着!没人扶还得了?不成,从现在起到孩子生下来,我不工作了!得全程陪着你,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是正理!”连萧城兴都跟着附和了,“伊庭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今年暂时就别回江南了,在北京待着,让家里人好好照顾你们,毕竟你们俩小年轻不懂事,蒋妈妈一个人又要管你们又要管店的,也招呼不过来,怎样呢?” “这个……”萧伊庭看向叶清禾,这他不敢自己做主。 叶清禾欲哭无泪,“爸,我……我们……”她真的说不出口啊,可是,这阵势,再不说,全北京都会马上知道她怀孕了……“我们只是刚刚停止了避/孕,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城兴和姜渔晚一阵错愕。 不萧伊庭马上道,“那也不能大意啊!还是有可能已经有了的!” 在父母面前说这种事,她已经够臊了好吗?他还在这瞎闹! 萧城兴看着儿子这模样,突然笑了出来。 姜渔晚也笑了,“清禾,你就原谅他这傻劲儿吧,毕竟是第一次当爸爸,紧张的,他爸从前比他还紧张呢!” “……”呃,所以说,这也是遗传…… “不过,伊庭也说得没错啊 ,很有可能已经有了,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以后这家里的饮食什么的,也该适合孕妇才是。”姜渔晚笑着说,仍然牵了她的手,扶着她来到餐桌。 于是,从这一天起,她就成了被假想孕妇…… 她想去和苏苏逛逛街,某人说不行! 乔思约她去外面吃火锅,某人说外面东西脏!然而突然打了鸡血似的问:你现在喜欢吃辣的? “……”她再度无语……吃辣的,就表示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小黄豆是女孩? 然后,某人继续一脸殷勤,“想吃火锅我们就在家吃啊!我亲自下厨做好不好?香辣还是麻辣?包你吃得满意!” “……”她能说,她会吃上一肚子火吗? 可是,某人却不懂得察言观色,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还说了声“乖”,算是安抚,然后飞快跑去准备火锅食材了…… 换言之,她被“软禁”了…… 不能出门,不能快走,不能跳,不能做任何体力方面的事情,只差上卫生间也由某人代劳了…… 在这样的一惊一乍的生活里,终于熬过了一个月,他迫不及待带着她去医院检查了…… 检查完毕,他拿着那张阳性的检查单,如同魔怔了一般,初时是笑的,而后,却突然红了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她,而且,眼泪就这么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肩膀和发上…… 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在乎别人在一旁一边恭喜一边取笑他:这个爸爸,高兴糊涂了吧…… 没有理睬任何人,只是将她负在背上,稳稳地出了医院。 直到上了车,他眼角还挂着泪,久久地,无法平静。 “二哥,你傻了?你是爸爸了,还哭?别给一一听见了,丢人哦!”她和他开着玩笑,逗他乐。 他始终眼眶绯红,丝毫不觉得丢人,而且,有一天,他还会告诉一一:在正式得知她即将来到爸爸妈妈身边的那一天,爸爸哭了,虽然所有人都嘲笑他,但是他也不觉得耻辱。他要让一一知道,她和其他的宝宝不同,从她在妈妈肚子里安家的第一天起,之后的每一天,妈妈都冒着生命的危险,她能降临到这个人世,是妈妈用命换来的,是上天额外的恩赐,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一一,此生最重要的使命,都是尽自己所有去爱妈妈…… “二哥,好了嘛……赶紧告诉爸爸妈妈啊,他们等着急了!”叶清禾催道。原本姜渔晚一定要跟着来的,可她真的担心是个乌龙啊,好不容易劝服姜渔晚在家等消息…… 他却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了她,手指轻抚着她的发,一言不发。 可是,她懂。 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她都懂…… “二哥,不要担心。”她柔声安抚他,“我会有分寸,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哪儿也不去,在家老老实实养着,而且,我们留在北京,不回小镇,这里有爸爸妈妈照顾,医疗条件也比小镇好,万一,我说万一有什么情况,相信我,我会很坚强,也懂得怎么取舍。二哥,给我们自己一点信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一一也会安然无恙,我们曾经那么辛苦,上天也没把我收走,这一次,老天爷他再不让我们顺顺利利的,他自己都会不好意思了,你说呢?” “傻瓜……”他亲着她的额头,“这种时候应该是我鼓励你才是,哪里还需要你来安慰我?” 她笑了笑,“谁让你是我永远长不大的二哥呢?” “胡说!”他特不喜欢她说他长不大,不过,这一次总算没炸毛,反而顺了顺她的头发,“回家了。” “嗯!”她点点头,“你不告诉爸妈吗?” “回家再说,不急。”他发动了车子,前行。 到了家里,他一边扶着她,一边微沉了脸。 姜渔晚一看他这神情,忙问,“怎么了?” 叶清禾要说话,被他捏了捏手,而后摇头,“不好的消息……” 姜渔晚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反而马上过来牵着叶清禾的手安慰,“没关系的,清禾,其实说实话,爸爸妈妈早就做好了你们不要孩子的心理准备了,从你身体角度出发,不要孩子更合适一些,不要着急啊!” 叶清禾瞪了萧伊庭一眼,说他长不大他还不承认,骗爸爸妈 妈很好玩吗? “妈,您别听他的,我有了!”她立即纠正。 姜渔晚正待继续开解她,一听这话,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绕过弯子来,而后一巴掌打在萧伊庭肩上,“臭小子!这事儿也拿来浑说的?” 萧伊庭嘻嘻一笑,“我没有浑说啊!我哪里浑说了?本来就有不好的消息嘛,医生说了,妹妹身体弱,要好好调养呢,还要好好保胎,一丝一毫不能大意……” “你……”姜渔晚又好气又好笑的,“你看看你,哪里像马上要当爸爸的!你都三十五了!” 萧伊庭蔫了,“妈,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提醒我老来得子?不,得女!” 在子和女这个问题上,他真是相当较真…… 姜渔晚扶着叶清禾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要给萧城兴打电话汇报,拨号之前取笑他,“你就知道一定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怎么可能是儿子?我有预感的!”他的预感太强烈了好吗?而且,宁子说他有预感,就预感了一个小囡囡出来,他的预感,也一定会预感出来一个小一一的! 姜渔晚才不信他什么预感,只是觉得儿子对女孩的渴望实在好笑,“这种事也能预感的?那万一呢?我说万一是儿子你还把他塞回去重生啊?” “对!”萧伊庭郑重点头,“如果是儿子就把他塞回去重生,顺便把他小蚕蚕给割了!” 叶清禾石化,他这是得意忘形了,小蚕蚕之类的夫妻私话都出来了。她祈祷:但愿妈没听见,但愿没听见…… 可是,事与愿违,姜渔晚好奇地问,“小蚕蚕?是什么?” “……”两人同时哑口无言…… 还是叶清禾反应快,“妈,是喉结……喉结……”她的脸已经热得发烫了!都是这个人害的! “哦……”姜渔晚嗔了儿子一眼,“说什么傻话呢!好了,不跟你瞎闹了,我给你爸打电话。” 姜渔晚开始拨号,说实话,她和萧城兴在背地里就孩子这事儿商量过无数次了,都觉得清禾生孩子太冒险,如果没有怀孕,他们非但不会失望,反而会松一口气。但是既然已经怀孕了,那也是没办法,得加倍小心对待才是…… —————————————————————————— 还有一更~! 逗比一家的日常 3 一一真的是很听话的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很安分,没有带给妈妈半点不适,唯一的爱好就是贪吃,不知道他在妈妈肚子里有多饥饿,平日吃猫食一般的叶清禾竟然在孕期胃口大开。 姜渔晚高兴坏了,变着法子给她调理,而叶清禾也非常争气,非但补得面色日渐红润,瘦小的身体也较从前圆润起来阙。 然而,为她补身体并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担忧她的健康。 她自己每日里吃吃睡睡,写字看书,时不时叫他拉一段二胡,看似过得没心没肺,而他和家中其余人,则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一个瞬间,她的病就复发了。 而在这一天又一天的担心里,她并没有发病,他却犯病了,他好不容易治愈的失眠,再一次地隆重来袭。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某天夜晚入睡以后,他梦到叶清禾病发,并且他从前在电脑里看到过的那些恐怖症状一一在她身上出现,她喘息着叫他二哥,可是,却连这两个字都叫得那么困难,他瞬间就醒了过来孤。 醒时,惊魂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她,感受她的存在。 怀中温软的躯体,是她。呼吸均匀,睡态安详,而他,则内心排山倒海,背心冷汗尽湿…… 当时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唯一明白,也唯一庆幸的,是一切都只是梦…… 可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梦里的一切会突然变成现实。 白天,他还可以寸步不离,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晚上怎么办?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发生变化怎么办?这样的想法,让他越来越焦虑,睡眠开始变得奇差。 从前,为了强迫自己睡眠还能吃安眠药,而现在,却是药也不能吃了,他必须随时保持警醒啊,万一睡沉了怎么办? 然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怀了一一的她,特别嗜睡,而且睡眠质量很好,他半夜醒来,黑暗中一个人焦虑,这些,她完全感觉不到。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有时坐在她身边,不自觉便梦会周公去了。 嗜睡的她,便陪着他一起睡,睡醒之后还嘲笑他,越来越贪睡了。 他睁着微红的眼睛,摸着她的头发笑,“唔,跟猪在一起多了,也会传染猪的习性……” 她眨了眨眼,“你是说,一一是猪吗?” 他依然笑着,“我只知道,有一只猪越养越肥了……” 一一是不是小猪,如今在她肚子里,他还看不到,倒是一一的娘,现在十足地过着猪的生活,而且因为一一的到来,这一巨大喜讯,一一娘成天都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 他倒是真的希望,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像一只猪一样简单而快乐,从前的她,过于聪明了…… 叶清禾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反驳,却被他在唇上咬了一口,顺手,还被他在胸口占了一把便宜,而后,某人得意洋洋地说,“胖了就是好,肉包包快蒸熟了……” 她无语,呼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又要吟诗。” “呃……饱暖思吟欲啊,别想歪,吟诗的吟,我是很正经的,让我酝酿一下,来一首……”他想了想,绷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念到最后一句,他将整个脸埋在她胸口…… “你够了啊……”她将他的头推开,“胎教时期,请你不要给一一做坏的示范,如果你真的指望一一是个女孩的话!” 他一脸无辜,“我哪有做坏示范?我在好好儿胎教啊!念诗呢!是你这个当妈妈的想歪了,你要小心啊,妈妈脑中想什么,一一才会体会到什么……” “……”也只有他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好了,现在我去拿唐诗三百首来读给一一听,你别真的想歪啊!”他笑着去取书了。 纵然心里再多忧虑,他也只愿意每天这么嘻嘻哈哈地陪着她二。 他这一生最痛悔的,便是她人生好几个最危险最痛苦的关键时刻,他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尽管他数度在她面前发誓,再也不会让她独自涉险,可是,每一次都阴差阳错,他还是让她独自一人吃了很多苦…… 他不想再兑现自己的诺言,因为不再希望她被苦难所眷顾,他只 希望,从今而往,岁月静好,他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这样陪着她谈天说笑,不再有烦恼…… 也许是因为她一生苦难太多,上天终于开始眷顾她,又也许,一一是她的幸运小天使,在萧家人提心吊胆中,叶清禾的孕期一天天平平安安过去了。 而且,从初知她怀孕,到足月,她一直轻松而快乐。这是萧家所有人最开心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其次了。 眼看分娩日期越来越近,全家人始终和从前一样保持了高度的警觉心,可是,也暗地里欣慰感叹,终于,看见曙光了。要知道,这九个月以来,萧家如同在打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仗,而这场仗的主角叶清禾,却还一无所知,除了高密度地去医院检查,她完全不知道暗地里上至爷爷奶奶,再到公公婆婆,下至大哥大嫂,还有她的丈夫,有多焦虑。 而这场仗,终于胜利在望了…… 某天,萧伊庭订的货又送到家里来了,叶清禾挺着即将分娩的大肚子和他一起拆货。 因为不允许叶清禾外出逛街,他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给一一买的东西,他又要亲自过目才通过,比如,姜渔晚曾经就给即将到来的孙子或者孙女准备了衣物,但是都被他嫌弃了…… 鉴于以上种种原因,他直接电话订货,而一一的小衣服,他直接全权交给依念,从贴身内.衣到小袜子小鞋子…… 话说依念还没做过童装呢,别说婴儿装了,不过,好在依念老板童一念自己也是当妈妈的人了,知道怎么设计怎么选材是最适合婴儿的,所以都按他所订的做好了直接送货上门,童老板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全做女孩的?难道悄悄b超鉴定性别了? 这话真是冤枉萧伊庭了。 他还真没有鉴定性别,他要等着一一出生时那巨大的惊喜砸到自己头上来…… 且说他们在拆的这货就是依念送来的又一批衣服。 当那一堆粉色系列的小衣服出现在眼前时,叶清禾已经对此不再有惊喜了,她家二哥已经坠入粉红控的深渊…… 他们俩的卧室,一间改成了婴儿房,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婴儿床,粉红色的婴儿被,就连婴儿床上挂着的玩具,也是粉红色的…… 如此,他还不满足,已经打电话给遥远的蒋妈妈了,让她把江南的家里,也改头换面,换成粉红色,理由是:我们以后总会回江南去住的啊,免得一一认床…… “二哥,这颜色是不是太单一了?”她每次一走进那一团粉红里,她就觉得热,觉得头晕…… “怎么会?粉红是小公主的颜色啊!我们的一一,是我们的宝贝小公主。”他陶醉他粉红色的公主梦里…… 她无语,决定不唤醒他,不过,自己得去喝杯水清醒清醒,然而,刚刚站起来,便感到后腰一阵剧痛,她“嘶”地一声,撑住了腰。 “怎么了?扭到腰了?”他迟钝不觉,紧张地扔了衣服来扶住她。 “不是……好像……痛了……”她说着,又一股痛感袭来。 “啊?那……怎……怎么办?”他再一次地表现出了一孕傻三年的症状转移,大声喊,“爸,妈,清禾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喊完了,才想起,“哦,去医院!” 萧城兴和姜渔晚听见他的大喊,也跌跌撞撞的,迅速下来了,当初微微生孩子,可没有这么乱…… 其实,也许没那么快,但是叶清禾也不敢大意,毕竟她和别的孕妇不同,于是,在萧家一片混乱之中,她去了医院,并立刻安排了入院。 —————————————————————————————————————— 不好意思啊,各位亲亲,今早因为赶着去上班,所以糊里糊涂把二哥番外的一章发在了《扑倒》的后面,可能造成部分亲误订了,真的很抱歉,不是故意的,嘤嘤嘤…… 第346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 萧伊庭反应更是剧烈,下意识地便要去按被子。手伸出去一半了,缩了回来,指尖颤抖,眼神惊惧地看着母亲。 “渔晚,没有的事,你的脚还在,谁说你脚没了?”萧城兴在一旁道阙。 可是,姜渔晚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喃喃说着,“没了……都没了……哦……我们家还欠着你爸爸的命呢……我也会还给你的……会全部还给你的……你不恨我了好吗?……你告诉伊庭……你不恨我了……好吗?我什么都还给你……都还给你……” “这是……”叶清禾不解地看着萧城兴。 而萧伊庭也急忙问萧城兴,“妈的腿到底……孤” 萧城兴摇摇头,“没事,腿还在,打着石膏呢,你妈现在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只是,格外记得清禾,这恐怕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事吧……没关系,医生说脑部只是外伤,过一阵就好了……” 听得如此,萧伊庭和叶清禾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萧伊庭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拉住了姜渔晚的手,略哽,“妈……” 姜渔晚却如没听见一样,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话,“清禾,对不起……你告诉伊庭……别再恨我了……行吗?我是爱他的……我真是爱他的……我错了……对不起……” 萧伊庭听了,眼眶微红,低声道,“妈,伊庭在这里,妈……” 而姜渔晚却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看着他,梦呓般低喃,“清禾……清禾……你把伊庭找来好吗?清禾……” 萧伊庭垂下头来,额头搁在姜渔晚手背上,无法言语…… 而叶清禾轻轻靠拢,柔声道,“妈,二哥他在这里……” 可是,姜渔晚仍没有睁开眼睛,低喃声也消失了,沉入了梦里。 “睡了。让她休息吧,从昨晚出来到现在,一直闹腾呢,现在是对清禾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才放松睡下去了。”萧城兴在他们身后道。 正说着,萧伊朋和微微也来了,询问了姜渔晚的情况,萧伊朋便道,“爸,您先回去吧,我和微微留在这里就行了,小叔叔呢?” “城卓刚走,我把他赶去休息了,你们都要工作,还是我在这好。”萧城兴道。 相争不下,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让萧城兴回去了,萧伊庭负责晚上在医院值班,而萧伊朋因为公司已经收假则负责晚上。 然而,走的时候,萧伊庭却留下了,只让叶清禾和父亲回家。 叶清禾原是打算陪着他的,可是,一来医院有规定,不让太多家属留在医院,二来,家里总也得有人照应着,还得做饭呢,于是,便和萧城兴回去了。 原本是要萧城兴回家来好好睡觉的,可是,她中午去医院送饭的时候,他又跟了一起,而后便待在医院不肯再回来了,反而把两个儿子赶走了,按护士的要求,留两个人,便只留了他和微微。 离开的时候,姜渔晚仍然没有醒来。 直到晚上,叶清禾和萧伊庭再度来到医院,姜渔晚才醒。 虽然仍然很虚弱,可是却真的清醒了。 清醒之下见叶清禾,还是有些难堪,目光也有些游移。 “妈,我们来了?”萧伊庭牵着叶清禾的手,来到姜渔晚面前。 姜渔晚抬起头来,见了他们两个,眼泪再度无声地流下。 “妈,您别激动,现在还伤着呢,别哭伤了身。”萧伊庭拿了张纸巾,俯下身来,给她擦泪。 哪知,那眼泪却还越擦越多了,她哑声低语,“伊庭,谢谢你,还肯叫我一声妈……我以为……以为……你们再也不要妈妈了……” 萧伊庭擦眼泪的手,顿了顿,眼里隐痛一闪而过,语气和目光却仍然柔柔的,“妈,过去的一切我们都不再提了,儿子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您好好养伤。” 只是,这话并没有减缓她眼泪的势头,而她的眼神,越过他在她脸上擦泪的纸巾的阻碍,投射在叶清禾身上,努力地挤了个微笑出来,“清禾,谢谢你来看我。” “妈……”叶清禾轻唤,也微微一笑。 “清禾,对不起……我……”姜渔晚声音虽然微弱,这声对不起却说得 非常清晰,人,也比早上的时候清醒,只是说着话还有些吃力,“我”完之后,喘了一喘,“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可是……我说不出口……现在……现在……” 她眼睛合上,眼泪从睫毛下滚落出来。 “妈,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二哥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对您来说,最重要的是养伤。”叶清禾轻道。 而姜渔晚,却略显苦涩,叹息,“还好……我在有生之年说出来了……还好……清禾,我懂你的苦了……真的懂了……对不起……” 说完,闭着眼,倦倦的,似乎又要入睡。 其他人便不再打扰她,让她静静休息。而萧城兴,却在此时摇头叹息,姜渔晚也就只在儿子和媳妇来了才说话,这么久了,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呢,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都能跟清禾说对不起了,难道还在跟他置气?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受了伤,无法动弹,他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她计较,把她照顾好了,才是当务之急。 ———————————————————————————— 姜渔晚的伤一天好似一天,精神却一直不太好。 儿子媳妇在身边的时候,她还乐意开开口,可一旦只有萧城兴在,她却总是沉默的,萧城兴跟她说话,她也不大搭理。 萧城兴只道她对自己还有意见,某天在她精神好且只他二人单独在的时候,对她说,“渔晚,你是不是还在怪责我?是因为大哥出事的时候没有帮到他?还是因为你提出离婚以后我没有去哄你回来?” 姜渔晚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和他说下去的样子。 “渔晚,我这个人,你知道的……” “喝水。”姜渔晚忽然说。 “……”他明白,这是她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了,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去跟她倒水。 可是,水倒好了,喂给她喝的时候,她却摇摇头,不喝了,“想睡。” 他微怔,只好把水杯放下。 而这时候,偏偏萧伊庭和叶清禾来了,刚刚还说要睡觉的姜渔晚却完全没有了睡意,萧城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姜渔晚能吃东西了,家里都会变着法子给她弄东西来吃,这次也不例外。 姜渔晚看着叶清禾从汤煲里取出汤来,鼻尖酸酸的,忍不住道,“清禾,不用给我送吃的来,你们也不用每天来看我,真是,太麻烦了……” 萧城兴在一旁注视着她,心中却是明白,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是很盼望见到孩子们的,也只有孩子们来了,她才显得活络些,自己在这里,有时候反而是破坏气氛的那个…… 于是,索性出去了,让这两个孩子单独和她在一起。 叶清禾将汤碗呈过来,姜渔晚却摇摇头,“先放下吧,我还不想喝。” “妈,您得加强营养才好得快啊,这汤很清淡的,清禾在网上查了适合您的汤,和云阿姨一起熬的呢。”萧伊庭劝道。 姜渔晚看了叶清禾一眼,眼眶泛红,“清禾……你……哎……”她叹道,“你真是让我越来越……” “妈……”叶清禾微微一笑,“我从小就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是希望您快点好起来。” “傻孩子……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姜渔晚示意她坐下。 叶清禾依言坐在床边,姜渔晚便拉着她和萧伊庭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噗噗直落。 “妈,我们每次来,您都掉眼泪,我们下回可不敢来了。”萧伊庭道。 “好好好,不掉眼泪了……”姜渔晚道,“我只是太遗憾……我们该早点和解……去江南那次我就该求清禾多好,那我们还能多见上几面……” “妈,好好养伤,以后的时间还很多……”萧伊庭安慰道,并且端起了汤碗,想喂她喝汤。 然而,姜渔晚仍然不愿意喝,只是拉着他的手,目光凝驻不移,虽然流着泪,却微微地笑着,好似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妈……” “伊庭……别闹,我暂时不喝……你小时候啊,我就最喜欢这么看着你,尤其在你睡熟了不知道的时候,看着你红扑扑的小脸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一样满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怕了,怎么看也看不够……现在你长大了,在妈妈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小男孩……让妈妈再好好看看你……”姜渔晚伸一只手来,给他整理着衣服领子,虽然,他的衣领并不乱。 姜渔晚笑着叹道,“还是喜欢你们小时候,每天早上妈妈给你们整理衣领红领巾,你大哥还好,自己能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可是你的红领巾就没有一次是整齐的……对了,还记得你第一次戴红领巾回来的时候吗?别人都是欢欢喜喜回家的,就你哭丧着脸,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萧伊庭笑了笑,摇摇头,这些事,他真的记不得了…… 姜渔晚却笑出声来,“因为啊……你同桌的女生没有跟你一起戴上红领巾!”姜渔晚说着,笑出声来。 “妈……”萧伊庭忍不住轻道。 姜渔晚意识到什么,马上对叶清禾解释,“清禾,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些都是伊庭小时候不懂事的玩笑。” 叶清禾笑笑,“我知道。” 她怎么会介意这些?他的光荣史从幼儿园开始,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而萧伊庭之所以叫她,却也不是因为阻止她在叶清禾面前说女生,而是,母亲将二十多年前那些他自己都遗忘的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叶清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这对母子间的交流,忆起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喜欢和爸爸一起说说她小时候的趣事甚至窘事,大约,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的吧,至少在一个方面是一样的,那就是孩子是她一生最情深的爱,最得意的骄傲,哪怕拉粑粑这样的小事,在母亲嘴里说起来,都别是一番趣味…… 后来,在姜渔晚头上纱布拆去的时候,她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放下镜子,彼时叶清禾也在医院,她对叶清禾说,“真是报应,你有的,我一样也不会落下。” 叶清禾注意到,她的右额摔破,缝针以后落下长长一道疤,这道疤还一直延伸,为了便于治疗,她右边的头发剃掉了好些,光光的头皮露出来,那条疤很是狰狞。 如一条蜈蚣在心上爬过,叶清禾不由道,“您别这么想,我脸上这疤跟您没关系,其实,很多事情都跟您没关系,无论是我父亲去世,还是我的病,包括您说的,我之前不能走路,都不是您造成的,您不必有这么大心理负担。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每一个人的离世,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打击,那些痛苦,我们都忘了吧……” 生活,永远是前进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法则。 姜渔晚叹了一声,轻轻地,缓缓地,倚靠过去,头靠在叶清禾腰上,将右侧的伤疤藏了起来,双目微合。 她们两人,从来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 叶清禾最初有些不习惯,可是,随着姜渔晚靠实了,她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轻轻拥抱住了姜渔晚的肩。 姜渔晚的声音悠悠想起,“清禾,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你真是……品性太好的姑娘……” “……”叶清禾没有说话,小心而谨慎地捧着这从未有过的亲昵。 萧伊庭看着母亲和她,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心中涌起一种冲动——此时,他也很想,很想靠在叶清禾小腹上,然后将她紧紧拥抱…… 这个瘦小却坚强的女人,究竟能承受多少生命中之重?小小的身体,巨大的能量,能支撑多少人不弃地前行? 再后来,姜渔晚能出院了。 石膏还不能拆,她坐在了轮椅上。 初上轮椅的时候,她仍是在诸多来接她的亲人中拉住了叶清禾。 从她的眼神,叶清禾读明白她的意思,大约是想说,她坐过的轮椅,现今轮到她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在经历着…… 于是安慰道,“妈,您别又多想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把过去都忘了,再也没有分离和痛苦了……” 姜渔晚却含泪摇头,“不,不一样,你当时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比我痛苦多了……” 叶清禾不知道怎么开解她了,最后道,“妈,其实,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您陪着我走过的,不是吗?还好,您陪着我,而不是二哥,我真不想二哥看见我当初的样子。” “可是,我的初衷……”姜渔晚怎会不知叶清禾在安慰她 ?这反让她更觉内疚。 “妈,都过去了,好不好?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就当保护二哥,不要再提过去了,他如果知道我曾经历过那样的治病过程,他一定会难过的,我们俩都舍不得他难过,不是吗?” “在说什么呢?准备走了!”正好萧伊庭过来推轮椅。 姜渔晚这才没说了,“没……我……我正说呢……还是把我送回那边吧,我……想回那儿去。” 这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那边,是指娘家? “妈,那怎么行?您一个人住那边,谁来照顾您?”萧伊朋马上反对,那边一个人也没有,老保姆都已经回老家了。 萧城兴也不同意,“不行,家里都准备好了,迎你回去呢,别闹了。” 姜渔晚却沉默着,不说话。 病房里一度气压很低。 于是,几个晚辈出去了,将交流的空间留给萧城兴和姜渔晚,看来,没有解决的问题,出在他们俩自身身上。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萧城兴出来了,推着轮椅,无法从表情上判断喜乐,只说了声,“走吧,送去那边。” 虽然大家仍然惊讶,可是,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父母已经达成一致,他们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至少在目前是不管用的。 遂了姜渔晚的意,将她送回娘家。 站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没有人离开。 “好了,你们回去吧,有特护照顾我,够了。”姜渔晚说。 可是,谁也没有挪动脚步,大有陪她一起住下来的样子。 最后,萧城兴说,“伊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伊庭和清禾,你们去家里给我收拾点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姜渔晚便道,“你怎么就变卦了呢?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是要逼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萧城兴于是住了口,沉默一阵之后,低沉着声音道,“走,回家!”并且,领先大踏步出了姜家的门。 其余人不明就里,相视一眼之后,莫名其妙地,只好跟着萧城兴出去了,边走边不断回头,不知道母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了外面,萧伊庭两兄弟才问父亲,到底怎么了。 萧城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抵触我,也许始终在怨我吧,先回去,你们忙你们的事,其它的,我自己来解决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执意要离婚? ———————————————————————————————————————— 姜渔晚开始了一人独居的生活。 几个孩子倒是一有时间就去看她,她没完全恢复过来,萧伊庭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回江南了,而每次他们来,姜渔晚还能情绪极好地和他们说说话,但萧城兴,却依然处于被冷淡处理的境地。 某日,萧伊庭和叶清禾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知要去哪里。 “妈,您去哪?怎么不叫我们送?”萧伊庭忙问。 姜渔晚略显慌乱,笑道,“哦,我去山上住一段……想清静清静。” “妈,不是反对您去山上,可是您得等腿完全好了才行啊!您这行动不便的,去山上怎么生活?”萧伊庭道。 “有特护啊,这孩子挺好的,愿意陪我去……”姜渔晚笑着说。 萧伊庭终觉不妥,“可是……” “别可是了!我本来打算自己叫个出租去的,既然你来了,就送我去吧。”姜渔晚指指行李,“拿到车上去。” 叶清禾发现茶几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因为行动不便,姜渔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上网消遣了。 萧伊庭对固执的母亲无可奈何,只好给她提起了行李,而叶清禾,则去收笔记本。 听得姜渔晚在身后急道,“清禾,拿笔记本干嘛?山上又没网!” “哦……”她真是糊涂了,“那我关掉。” “不用了,让特护关吧!你们俩帮我把东西拿走。”她忙道。</ 萧伊庭警觉性一向很高,听母亲这么说,不免多看了母亲一眼,而后,坚定不移地朝笔记本走去,一看之下,网页开着,说的是某个明星出家的事…… 他关了电脑,将行李扔了,急步走过去,问她,“妈,您不是想要出家吧?千万不要啊,您舍得我们?舍得果果?” “……”姜渔晚面色微僵,笑了笑,“谁说的?我没打算出家,我只是上山去住一段时间,真的,你想多了……” 萧伊庭却再不听信她言,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让叶清禾把她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回归原处。 “妈,您腿没好之前还是先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还有你,我妈现在是病人,行动不自如,凡事不可全听她的,她要做什么决定,你还是先告诉我们家人,算了,我们住过来。” 因为她是尚未痊愈,所以之前一直照顾着她的情绪,她说什么,他们便遵从,可是,如果母亲真的有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并且打电话汇报给了父亲,把萧城兴给叫来了。 姜渔晚对这样的儿子,也无可奈何,眼见萧城兴也要来,沉了脸,让特护推她回房间去。 萧伊庭和叶清禾便坐在楼下等萧城兴。 叶清禾盯着笔记本,忽有所动,“二哥,刚刚那网页,我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你说。”他一直相信且佩服冷静的她,而他此时是有点乱的,很想听听她的分析。 ———————————————————————————————— 今天还有一更哈~!要晚些~!!文文马上就要完结了,谢谢亲们陪着二哥和清禾走了这么久,清晨,今日第一声祝福给二哥,给清禾,也给所有的亲亲们~! 第347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白首不弃 已是夜晚了。 萧城兴站在姜渔晚的房间门口一直敲门,可是,里面的人却始终不愿开。 他开始下最后通牒,“渔晚!开门!再不开,我踹开了!孤” 一扇木门,还不至于能挡得住他阙。 终于,门从内打开,门内,是泪流满面的她…… 萧城兴站在门口,和她仅一步之遥。 两人对视。 他深锁了眉头,眼神里带着探究,而她,则含着泪,目光躲闪,最后,低下了头。 想要转动轮椅逃离他这样的目光,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入。 他,在她的正前方,搬了张椅子,坐下。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打算?真的出家吗?出家有用吗?”他的声音,既沉稳,且凝重。终于得知她为什么始终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原因,也终于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离婚,原来,这一切并非怨尤…… “我……”她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又转开了目光,泪水涟涟中,却是她充满怯意的惶恐。 “渔晚,没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可是,并不代表我将你弃之不顾了,你所提出的离婚协议,只要一天没签字,我们就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我连朋友都不会负,会负枕边人?”他虽然是质问,可是却字字句句渗透着力量。 姜渔晚隐瞒了这么久,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重重,早已不堪负荷,被他一语道破,便如同勉力撑起的蓬帐顷刻间破损,凄风冷雨,呼啸而入,击毁了所有的屏护。 她掩面大哭。 这算是最真实最彻底的一次发泄吧…… 他没有阻止她哭泣,等着一贯强势的她哭垮她自己的堡垒,哭卸强撑的伪装,才能好好与之沟通。 果然。 几乎哭累以后的她,才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低诉,“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切除了之后还是女人吗?和怪物有什么一样?我怕我换衣服的时候自己都会被吓着!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给自己一个完整的身体,至少,在你心里,我还是原来的我……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怪物……” “所以,你就去找那则老新闻?想学着她一样遁入空门?然后自生自灭?”他问。 她流着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皱眉,“别人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我不了解内情,不做评判,可是我的家人,我却绝不赞成她这么做!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你在做这样的决定之时,是把我想成了怎样的男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养育了两个孩子,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 姜渔晚住院时剃掉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右额上那道疤,又长又粗,十分可怖,她转过脸来,疤痕对着他,哭道,“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就这条疤我自己每天看着都厌恶自己,我无法想象,整个胸口都是这样的,我还怎么活下去!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心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再变成一个妖怪……” 她哭着哭着,变成苦笑,笑着,又开始大哭,“你让我有点尊严好吗?” 她是个精致而讲究的女人,他懂。 自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是一丝不苟,对自己要求分外严格的人。结婚三十多年,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有过蓬头垢面的样子,任何时候看见她,头发都是柔柔顺顺的,衣衫整齐,面容干净,即便是生孩子坐月子期间,也仍然清爽整洁,这样要求完美的她,固然对如今的自己无法接受…… 他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妻子患上了这种病,而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叶清禾根据那个网页以及妻子最近这段时间说的话而有所联想,再继续查清,可能她还会一直瞒下去…… 他反问她,“什么叫有尊严?有尊严的生活,是在面临苦难的时候,勇敢地站起来和它搏斗,战胜它!那才叫做有尊严!像你这样找个蜗牛壳藏起来,自以为是地逃避问题哪里叫做有尊严?这叫懦弱!叫不负责任!” 姜渔晚被他这么一说,哭得愈加伤心,“我就是不想在你面前变得这么不堪,才瞒着你!我懦弱!我不负责任!那也不用你管!我们不是要 离婚了吗?” 萧城兴一怔,被她这番话把余下的话语给堵回去了。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他柔软下来,轻声道,“渔晚,别说傻话,也别赌气,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该做手术的做手术,你多久没去医院检查这个了?也没见你吃药治疗,明天,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就这么决定了!” 姜渔晚却双臂护紧了自己胸口,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守护住一个完整的自己一般…… “渔晚!”他急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在我面前变得不堪,口口声声要瞒着我,不要我管,你这还是把我当外人吗?” 姜渔晚低着头,看也不看他,沉默不语…… 她很想回他一句,难道不是吗?可是,她忍住了,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时至如今,还有什么必要再来认个分明? 萧城兴叹道,“渔晚,你总是说,你在萧家是外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们结婚都三十多年了,还养育了两个孩子,如果你是外人,那我们这四口人的小家,不,现在已经有七口人了,我们家又算什么?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很忙,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如果你是外人,我们这个家是怎么撑起来的?” 姜渔晚依然沉默……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你曾经说过,你在家里就跟云阿姨一样,只是伺候我们爷仨的老妈子,可是,渔晚,有谁是在幸福着伺候人的呢?对了,幸福……这个词……真是……” 他叹息着感慨,“其实我这辈子是幸福的,而这份幸福,你功不可没。两个成器的儿子,两个懂事的儿媳妇,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还有,一个为这个家奉献一切的妻子,人生到了现今这个阶段,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满足。可是现在你,却要将这份家庭幸福和人生满足夺去?” 姜渔晚坐在轮椅哈桑,双臂抱着自己,默默地听他说话,偶尔抽泣一声,双臂却越来越将自己抱得紧。 萧城兴见她能听进去,继续说,“渔晚,我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充满生机,执着自信,最难得的,是纯洁善良……” 说到这里,姜渔晚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是想说我现在已经完全颠覆了从前的我了?这正好应了那句话,这女人没出嫁之前都是珍珠儿,嫁了人生了孩子,慢慢就变成鱼眼睛了……而且我还是一颗这么令人憎恶的死鱼眼睛?!那你现在不如放了我这鱼眼睛吧?” “不是,我绝没有这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的你,还和从前姑娘时一样,只不过,人这一生,谁能不犯错呢?有的错,犯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改过,而有的错,却还能一切从头开始。” 姜渔晚摇摇头,“我的……再也不能从头开始了……” “能的!”他马上补充,“所有的黑夜和苦难,都是为来日的阳光和幸福做垫脚石,你,我们,我们一家,经历那么多,现在是最后一站了,再坚持那么一会儿,我们就能顺利逃离黑夜,投奔到阳光的怀抱里去。清禾已经好了,两个儿子跟你也愈来愈贴心,就连不爱说话的老大,也总能来陪着你说笑话,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你不会比清禾差劲,儿媳妇那么难都一个人挺过来了,你还不能吗?至于我……” 他停顿着,略有窘色,“渔晚,三十多年前,若非中意,我又怎会愿意用一生来做交代?三十年后,我又怎会放开你手弃你于不顾?渔晚,我们是一家人,尤其我和你,儿子们长大了,总是要飞出去的,只有我们俩,才是要一直走到最后的,你打算今后的路让我一个人走?” 逗比一家的日常 4 因为她身体状况特殊的原因,好几个科室同时做好了准备,就怕她分娩的最后一刻会出问题。 当然,萧伊庭也跟进了产房,这是他强烈要求的,虽然之前叶清禾并不看好他,不想让他进去,因为,圈子里流传着一个小故事:陆总曾经还是一个警察的时候,老婆生产,他竟然晕血,以致晕倒在产房里。她不相信自己的二货老公会比身为警察的陆向北表现得更出色,所以,最好还是别进产房添乱比较好…… 就这句话,还让萧伊庭在她临近产房之前还炸了一回毛,“添乱?我怎么就是添乱的?!阙” 好吧,她实在痛得没办法跟他争辩,最后,遂了他的意孤。 好在,他比较争气,也果真没有添乱,乖乖地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他站哪,他便站在那一动不动,她生孩子用了多长时间,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多长时间。 后来,叶清禾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动?连姿势都不换? 他张了张嘴,余悸未消的,“那场面……谁敢乱动啊……”末了,又补充,“我绝不会添乱的!”而后,眼眉间还升起自豪,“我比陆向北强多了!” 那场面,他很久以后想起都还害怕,更别提当时…… 当时,他站在离叶清禾一米多远的地方——医生给他指定的位置,看着叶清禾惨败的脸痛得变了形,却是一声地也不愿哼出来,他整颗心就吊在了她身上,自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她的脸每扭曲一分,他的心也随之扭曲一寸;她的汗,一层一层浸透了衣背,他的汗也也一幕一幕往外冒。 她痛得手指用力,指关节泛白。 他却不敢冒昧行事,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握住她手吗?” 得到了许可之后,他才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手心里也湿湿的,全是汗水。 这汗,便如传染了一样,原本就紧张得冒汗的他,开始大汗淋漓…… 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冒汗也就罢了,奇怪的是他的姿势,他的脚是被钉住了吗?还站在离产妇一米远的地方,身体拉了老长支过来握住产妇的手,他这是故意的?秀身高啊? 妇产科里奇葩多,各种爸爸出尽洋相,见怪不怪,只当又一只怪物好了…… 护士于是也没提醒他…… 萧大律师就这么傻乎乎保持着同一造型一直站到萧一一小朋友出来…… 而且,很乖的,一句话也没说…… 这点又是让护士吃惊的,别的爸爸,一般来陪产都会说点什么,鼓励老婆“加油”什么的,这是励志型,还有体贴型的就会不断安慰老婆“辛苦了”之类的,诱/惑型,则会不停给老婆许诺,生完之后跟买什么什么带你去哪哪儿玩,更有欺骗型,说什么我们再也不生了…… 那这位爸爸属于什么型? 护士默默想了会儿,只能归为一类:痴呆型…… 于是妇产科奇葩爸爸又多了一个类型…… 末了,护士还感叹: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呆子…… 不免对身材瘦小还在那拼命想要顺产的孩子妈妈寄予了极大的同情…… 她在疼痛中坚忍,他则在忧心中煎熬,这个过程实在太难受,当嘹亮的哭声响起,就像划破黑暗的胜利号角,叶清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也虚脱下来…… 高大的身体垂着,轻轻贴住了她的脸,哽咽着说了进产房来的第一句话,“妹妹,你太伟大了……” 而后,再一次地流了泪,眼泪热热的,还带着他的体温,一颗颗滴落在她脸上。 “恭喜你,是个儿子。”医生对他说。 可是,他完全没听见这句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沉浸在对叶清禾的感动、感激,和钦佩里,而且,此刻最关心的,还是叶清禾的状况,还好,除了脸色有些白以外,并没有其它异常。 心中稍安,问她,“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叶清禾摇摇头,微笑,虽然面色疲倦,发丝凌乱,可是,这微笑里却多了一层朦胧的光辉,属于为人母的光辉。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担心的只是,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医生的话?好像反应不太对…… 不过,现实总是需要面对的。 当医生和护士做好最后的工作,把孩子捧到了他们面前,“来,看看你们的宝宝,多俊俏的小伙子!” 医生护士们对这个爸爸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呆了点儿,但是对妈妈真的好,从孩子生下来还没问过任何关于孩子的话,只顾着和孩子妈妈卿卿我我…… 可是,就在这一瞬,孩子爹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惊讶地瞪着襁褓里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 医生见他这么呆的样子,再度乐了,“怎么?不相信是你家的?” “不是……”萧伊庭仍保持着被雷击中的表情,“您刚刚说什么?小伙子?” “对啊!你的白胖儿子!”医生笑了,这爸爸,是乐傻了吧,“感谢你老婆吧,她真不容易!” “不是……”萧伊庭觉得自己的大脑还转不过弯来。 “不是什么?”医生都有些不悦了,哪有老对着自己儿子说不是的?难道还怀疑不是他亲生的不成?还是怀疑她们医生抱错了孩子,“这儿可只有你们在生!” “怎么会变成小伙子呢?”他站在那傻傻的,也没有去抱孩子。 医生彻底觉得他傻了,不再搭理他,安排产妇和孩子入病房。 萧城兴抱着孙子乐歪了。他对两个儿子,一生严厉,可是到了这第三代,却突然变得慈祥起来,对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粉嫩宝宝爱不释手,若不是姜渔晚非让他放下,他会一直抱着,而后还不断和姜渔晚讨论孩子长得像谁…… 姜渔晚笑了,“现在哪里就能看出来像谁?” 说着,给叶清禾压压被子,问她,“冷不冷?还差几天就供暖了,这孩子也真是着急,等几天出来可就舒服多了!”她生过孩子,知道女人生完孩子身体格外虚,尤其怕冷,更不能冷着。 而萧城兴还在那纠结孩子长得像谁,“怎么看不出来?我就觉得挺像我的!” “得了!”姜渔晚正要笑话他,却听一直默不出声的萧伊庭在一旁发出一声恍悟似的长叹,“难怪!哎……” “我说,清禾那么辛辛苦苦给你生个儿子,你今儿一天都在那唉声叹气是要干什么?”姜渔晚不满地道。 他摇摇头,无限遗憾,“送错了……” “什么送错了?”姜渔晚莫名其妙的,“你说你儿子送错了?别瞎说,从产房出来还没离开我们的视线呢!” 他继续叹息,“我说呢!这孩子,偏偏赶在今天来!可不是会送错吗?” “今天?今天怎么了?”姜渔晚更不懂了。 就连最懂他的叶清禾也摸不清他脑子里现在在胡想些什么,诧异地看着他,难道他还相信迷信,对孩子出生的日期有讲究? 他在那连连摇头,“今天双十一啊!快递那么忙,难免投错货……” 姜渔晚和萧城兴相视一看,恁是不懂儿子的意思。 唯有叶清禾,再一次深深感到,她家二哥又二上了一个新高度…… “妈,您别理他,宝宝不是女儿,他在这犯病呢!”叶清禾道。 “可是……这跟送错货又什么关系啊?”连萧城兴都好奇了。 叶清禾无奈地笑道,“爸,妈,今儿不是双十一吗?昨晚新闻就在预计今天快递的工作量了,他的意思,大约是神界也双十一吧,快递神仙忙,错把宝宝送成男孩了……” 姜渔晚笑得直不起腰来,萧城兴则哭笑不得,恨不能把儿子给打出去…… “清禾,你也别理他,我们都知道你辛苦了,现在啊,好好休息,睡一觉。”姜渔晚轻声道。 叶清禾摇摇头,“妈,哪里睡得着,把孩子给我看看,跟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你啊……就一会儿!然后你马上要睡觉才行!”姜渔晚拗不过她,把孩子给她抱了过来,放在她身边。 小宝宝其实长得很漂亮,粉红而干净的皮肤,眼睛线长长的,可见一定会是个大眼宝贝,此刻正呼呼地睡得香呢…… 她轻轻扭过头,在宝宝小脸上亲了一下,唇碰到宝宝柔嫩肌肤的瞬间,整颗心都融化了,莞尔一笑,拥有这一刻,付出一切都值得,她的幸福,终于真正 圆满了…… 在产房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孩子生下来那一刻,萧伊庭贴着她的脸流泪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可是,此时,她的眼泪却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风雨过后,彩虹总是如此明媚…… 姜渔晚用纸巾给她轻轻擦了眼角,赶紧劝道,“傻孩子,别哭啊,我坐月子的时候,我妈可是对我说了,女人坐月子千万不能哭,也不能看书,不然以后老了,这眼睛可容易毛病!对了,你们都爱上网,这电脑手机什么的,都不能用!” 说完,又叫那个正在郁闷送错了货的萧伊庭,“还不快过来哄哄清禾!” 萧伊庭已经发现她在哭了,马上跨步过来,俯身给她理着头发,完全不避讳父母在场,亲她眼角,“妹妹,别误会,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嫌弃这小子的意思……” 好吧,他苦逼地说谎了,他真的嫌弃,嫌弃多出来的那一点东西!那只小蚕蚕! 叶清禾摇摇头,对姜渔晚笑,“不是,妈,您误会了,我没有难过,我只是觉得很庆幸,也很幸福。一一真的是我的幸运星,您看,自从怀上他以后,我不但没有旧病复发,身体反而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壮实,而且,别的孕妇有的孕吐啊浮肿啊,我一样也没有,感觉这个孩子,就是为我而来的,同时,也更明白母亲的不易,妈,您把二哥培养得这么出色,您辛苦了。” 其实,她想到的,还有自己的母亲,当年的母亲比自己现在情况糟糕很多,是凭着怎样的勇气才把她生下来的…… 姜渔晚听了她的话,很是窝心,在一旁笑着,问,“你们还真打算让孩子叫一一啊?” 叶清禾知道,她的话说在了姜渔晚心坎上,说实话,现在和姜渔晚之间的关系融洽了,她常常也能说两句讨姜渔晚欢心的话,而女人最爱这种听觉上的享受,姜渔晚也觉得叶清禾更加像女儿了,这在婆媳关系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一一这个名字,是萧伊庭执意要取的,叶清禾自己也觉得简单了些,于是目光看向萧伊庭,等着他做最后决定。 “当然!”萧伊庭斩钉截铁的,“这名字挺好。” 的确好…… 叶清禾扁扁嘴,他所谓的好,是这个名字容易写,万一以后上学儿子被老师罚写名字,多省事儿…… 偏偏的,萧城兴居然也赞成这个名字,“嗯!不错!我也觉得好!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一呼百应!都是好意思!干脆利落!就叫这个!” “呃……”看样子父子同心,改变不了了……姜渔晚只好就此作罢,笑道,“但愿别一肚子坏水……” 叶清禾差点笑喷,她真的没看出来,婆婆也这么有幽默感…… 萧城兴脸一拉,“胡说什么呢?这话像当奶奶说的吗?” 姜渔晚不服,回瞪,“谁让你们俩给孩子取这么个不着调的名字?” 萧城兴还待说什么,被姜渔晚制止了,“行了,别说了,让清禾休息吧!” 萧城兴这才不说话,气鼓鼓的,不理姜渔晚了。 病房里刚刚偃旗息鼓,有人来了…… 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粉红色大公仔,而后,才是萧伊朋和微微的大笑脸。 “来晚了!恭喜恭喜!我的美丽小侄女在哪呢?”萧伊朋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把粉色公仔冲萧伊庭晃了晃,“怎么样?你喜欢的颜色!刚刚经过一家礼品店,微微说好看,顺便买了,正好给我的小侄女当礼物。” “……”萧伊庭觉得,大哥今天的话有点多…… 姜渔晚则连续咳了几声,示意萧伊朋住嘴。 “怎么了?”微微觉得气氛不对,然后马上乖巧地致歉,“对不起啊,吵到清禾休息了,我们一时兴奋忘记了,谁让我们对小公主期盼了这么久呢,太激动了!” 微微也喜欢女孩的说,可是生了个儿子,越长大越皮,现在清禾生了小女孩,她简直想跟清禾换着养了,听说清禾治小男孩很有一招的,当初二叔就是被清禾给治服帖的,所以,顺便给她治治儿子吧! 叶清禾给她使了个眼色,轻道,“微微,我们……也生了个儿子。” 微微和萧伊朋的笑 脸在脸上凝固,而后,萧伊朋倒是乐了,拍拍弟弟的肩膀,“哎哟,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啊!” 话说,这几个月以来,这小子不知道在自己面前多臭屁,每次果果调皮,小二子就开始显摆:我家的是女孩,又文静又漂亮的小女孩,绝不会给我添堵的…… 所以,现在轮到他这个当大哥的来给弟弟添添堵了…… 添堵没商量啊…… “伊庭,大哥在此祝一一小朋友健康成长,不给你添堵啊!”作为大伯,红包还是要给的,而且是超大的一个啊!就用红包来弥补一下一一老爹受伤的小心灵吧! 第348章 琴瑟不离 白首不弃:候鸟的幸福 姜渔晚泣不成声,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才抽噎出一句话来,“城兴……我以为……以为你会骂我……会讨厌我……” 萧城兴脸色沉下来,“的确是要骂!要狠狠地责骂!不过,先把这顿骂记下来!等你病好以后我再来教训你!阙” 姜渔晚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反而哭了,眼泪大颗滚落,叫着他的名字,“城兴……你骂我吧……我……不好……我自己知道……你骂我……我还舒服一些……这么久……你对我不理不睬……我……我以为……” 身患乳腺癌,要么从此不再是完整的女人,要么等着扩散死亡,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再加上萧城兴始终对她不闻不问,她的确心灰意冷,只是放不下萧伊庭,放不下对他以及叶清禾的亏欠……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她却希望和萧城兴就此了断,这样,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就不会被他看见,更不会给他嫌弃自己的机会,尽管,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很嫌弃自己…孤… 萧城兴轻叹,“我知道,你其实已经被自己的良知责备了很久了……” 姜渔晚泪如雨下,“城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总是……做错事……” 自年轻时候起,她就是仰视他的那个人。 倾慕他,崇拜他,热爱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出色,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其实,倒并非真的是她逊色,而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过于出色了…… 好不容易,终嫁了他,却诚惶诚恐,步步小心,总不相信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更怕做错一丁点事,比不上他曾经爱过的人,怕他轻看了自己。 彼时的她,乃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也是倍受父母和哥哥宠爱,将她保护得很是周全,如他所说,是个单纯而只知做梦的女孩,然而,一旦成为萧太太,成为萧家长媳,她便告诫自己,再不是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女孩了…… 她开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人情往来,接触到各种各样从未接触过的事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愿意问萧城兴,唯恐他看低了自己,便回顾着自己娘家遇到同类事情时家里人是怎么做的,实在不明白的,就问哥哥嫂子,久而久之,才渐渐磨砺出她的一套处世法则,而偏偏的,这些方法和法则还很凑效,在特定的圈子里,也让她有如鱼得水之感。 萧城兴从不管这些事情,偶有些事被他知道,他虽表示不赞同,但是到底无伤大雅,说她几句也就了事,可是,在她看来,却反而觉得自己未必是错的,因为她的法则的确运转得很好,反倒是他,显得迂腐和古板了…… 她一生好强,从不愿在他面前承认自己错,承认自己弱,仿佛只要自己坚持,只要自己强势,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就能证明她是配得起他,可以与他比肩同行的良配…… 可是,却原来,她步步错? 萧城兴看着这样的她,身体略前倾,执住了她的手,“渔晚,倒并非说你总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方法,我也不敢说我总是正确的,但在清禾这件事上,你做错了,错得彻底,也错得让人心寒,同时,你还看轻了自己的儿子,难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是哪种人吗?” 姜渔晚泣悔。 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看错了萧伊庭。她所看到的男人,有几个将爱情看得如此真?爱情事业家族利益居首位,那些追求感情的,感情反而来得快也去得快,彩旗无数,大哥不就是追求爱情结婚的吗?可是,爱依然爱着,大嫂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只是外面呢?像萧城兴这样的,自然是相当忠诚,可是,在她看来,不也是搁下了心中的感情而娶了她?所以,爱情之为物,于男人,不过尔尔。 然而,偏偏的,儿子却是如此不同…… 她悔,在冥婚那日就已经后悔,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她焉能不心疼?然而,在惶惶中,日子一天天蹉跎,最终还是还是没能隐瞒住…… 面对丈夫的分析,她无话可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渔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让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几十年里,我必然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努力,有什么事情都尊重对方的意见,多和对方商量,一起把这个家维护好,你说可行?”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 “我……”姜渔晚原想说,不知她是否还有以后,可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氛围里她说不出口,只因为,这样的 氛围,她舍不得破坏……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因为担心而在萧城兴上楼后也随之上来的萧伊庭和叶清禾已经离去,听壁角不是好行为,尤其,还是听爸爸妈妈的壁角,所以,只听了几句,大约觉得已经无事了,也就相携下楼。 两人去了厨房做饭。 萧大律师掌勺,她负责递递盘子,陪着说说话之类的。 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些日子,做饭的时候,不需要她做任何事,连洗菜之类的,也不许她动手,可是,却喜欢她站在门边,或者之前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偶尔地,回答他两句毫无节/操的问话…… 不过,今天的他很乖,也没有那么无节/操,只是菜在锅里烧着,他却突然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喂,炒菜呢……”她轻轻推了推他,也不怕菜烧糊了吗? 他却仍赖在她身上,高大的个子勉强弓下来,下巴搁在她肩膀,轻轻的一句,“妹妹,谢谢你……” 谢? 谢她不曾埋怨过姜渔晚? 她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硬硬的短发,“二哥,这不值得谢。我这一生,太过艰难,从前执着于父亲之死,执着于找出真相,过得压抑而沉重,倒是后来,将一切都放下了,才轻轻松松享受了与你的生活。我一日比一日更能体会,人生苦短,若人总纠结于怨恨和冤冤相报,何从去体会快乐是什么?没有快乐的人生,不是白活了?现在的我,只想给自己留住那些温暖的,开心的,明媚的记忆,这样,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二哥,我现在很快乐,你知道吗?”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他抱着她轻轻地摇,满足、慵懒、幸福、甚至撒娇的语气…… 她笑着暗叹,这个人啊,一旦日子好过点,就开始各种娇…… 抱着他的手,轻轻用指甲挠着他衬衫的布纹,有些醉心于他颈间的气息,“其实啊,我还想要谢谢妈妈呢……” “嗯?”这句回答,倒是他没想到的。 “我要谢谢她……”她轻枕在他颈间,合了眼,微笑,眼前全是他的影子,从少年到而立,“谢谢她生了这么好的儿子,让我有这么好的二哥……” 他笑出声来,在她颈间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 她嘶地一声,掐了把他的腰,便感觉那温热的唇在她颈上皮肤爬行,瞬时,酥了半壁。 不曾提防,那携着热度的酥痒迅速上移,转瞬附在了她唇,于是,菜香飘远,烟水迷离…… 不知多久,一声咳嗽将他俩惊动,迅速分开来,却见萧城兴站在门口,黑着脸。 萧伊庭倒是无所谓的,嘿嘿一笑,她却闹了个大红脸,弱弱地叫了声,“爸”。 萧城兴再度一咳,“如果不是我闻见菜糊了,也不会打扰你们。” “……”两人终于闻到空气中的糊味,萧伊庭迅速返身,可是为时已晚,锅里那一堆焦黑的东西再无法吃了…… 翌日,姜渔晚再度入院。 而后,在最佳手术时期动了手术,切除了乳/房。术后,全家人悉心照料她,尤其萧城兴,对于她术后的身体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和嫌弃,倒是她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不愿意他近身照顾自己,擦身沐浴之类的事,她宁愿叫特护或者是两个儿媳妇帮忙,也不愿意他靠近。以她的性格,要完全将她自认为“丑陋”的自己完全袒露于他面前,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再后来,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化疗。 姜渔晚剃掉的那部分头发,在术前原本已长了一点点,然而,因为化疗,非但这部分头发没有了,其它她珍若宝贝的头发也掉光…… 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她非但心痛,更重要的是,怎么也不想以光头见萧城兴,总戴了帽子或者被子捂头,往往弄得萧城兴哭笑不得。 最后,不知道萧城兴从哪里看来的段子,竟然说,“真的美女敢于直面没有头发的人生!渔晚,没有头发还美的女人才是真正美丽的女人!” 两句话说得姜渔晚戴着帽子笑了,笑完之后,又怅然,“城兴,真正美丽的女人,是像清禾那样的,不但外表美丽,更重要的是,聪明,善良,坚强,宽容……城兴,我会努力向她学习的……” 能让心高气傲的她,说出向晚辈学习的话来,也实属不易,经过这次变故,每个人都向着成熟迈进了一大步。 叶清禾和萧伊庭也常常来医院陪她,有时候陪着她出病房去做检查,或者呼吸新鲜空气。 不出去,没有对比,姜渔晚不知道,走出病房以后,有时候会遇到病友,相互交谈感受,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和病友很有共同话题,一向骄傲的她竟也喜欢这样的交谈了,只是,偶有那么一个病友让她震惊。原来,她手术前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的确就有病友的丈夫因为妻子没有了乳/房而将妻子抛弃的…… 在娘家人的陪同下来做化疗的病友哭着诉说的时候,她为病友心疼的同时,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真担心自己不配有这份幸运了,她何德何能啊…… 所以,下半辈子要让自己配得上才是…… 病友对于她右额的疤有时候会好奇,可是又不方便说,她看出来,反问,“怎么?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她只道,对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的她,是真的变了,若在从前,她怎么会有耐心去听人倾诉?而且对方既不是阔太太又不是官太太,可她现在,的确愿意当一个倾听者,倾听别人在这种病中的痛苦…… 病友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女俩真有意思,就连疤痕都是一样的,也真是羡慕你们母女情深……”叶清禾对姜渔晚的好,病友们是看得到的,而姜渔晚对叶清禾的和善,也看得见。 “母女?”姜渔晚惊讶地重复。 “怎么?不是母女吗?”病友也觉得惊讶了。 姜渔晚笑了,“是母女,当然是,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呢。” “真是幸福……”病友羡慕地道。 萧伊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笑。 回病房的路上,姜渔晚拉住了叶清禾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清禾,不好意思,刚刚我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什么?”叶清禾初时不明,转念一想,笑了,“您说女儿那件事吗?我本来就是啊!” 姜渔晚忐忑的表情终于云开月明,“清禾,你真的愿意吗?” “嗯?” “愿意当我的女儿?”姜渔晚问。 叶清禾笑着点头,“当然啊,妈,我都说了,不是当,是本来就是!我妈去世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多想要一个妈妈来疼我。” 姜渔晚眼中湿湿的,捏着她的手指,“清禾,对不起,我以后,会的,我会努力的……” “妈,进去吧,起风了……”叶清禾握紧了她的手,笑容在黄昏里分外温暖。 夏天到来的时候,萧伊庭和叶清禾回了江南。 正是江南繁盛季,非但气候如火,草木繁荣,人气更是火爆。 他们一边享受着江南含着水雾的江南之夏,一边经营他们的店和茶馆,萧大律师的事业还在h城渐渐打开了局面。 忙里偷闲的时候,会回她老家的旧房子,盛夏的荷花已经开了,正是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之时。 他在窗前临着一首苏幕遮,恰写到最后一句:梦入芙蓉浦,听得楼下传来喊声,“二哥,快下来!我们去池塘挖莲藕吃!” 他笑了,写完浦字最后一笔,下楼。 脑中勾画着当年的小姑娘为了踩藕陷入泥塘被岳父拉出来的画面,想着,便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最深处升腾出来,满满的,溢满了整个胸膛,热烘烘的,极是舒泰。 池塘边的小姑娘,经过青涩敛雅的少女时代,如今举手投足尽是风韵,立于荷蕖边,风一摇,满池荷蕖亭亭净植,却不及她一袭青花,长发袅娜。 花似锦,人似景,从此,世间无景。 他恍然若梦,仿若五柳。 晋时五柳,忽逢桃花林,而他这一梦,误入芙蓉浦…… ———————————————————————————————————— 夏时采藕,秋时赏桂,冬时……? 冬时念家人…… 冬天的时候,江南刻骨的湿寒,北京家中的暖气,对二人而 言便成了刻骨的思念。 于是,二人过起了候鸟的生活。南移北迁,不亦乐乎。 在又一个团圆的春节之后,早早蜷进温暖被窝的叶清禾被某人从被子里拎了起来,声色俱厉地拿着某件东西质问她,“你别给我装睡!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 她半翕着眼,“唔”了一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很是无辜的表情,“不就是tt吗?你用的东西,问我怎么回事?” “是我用的没错!可是这上面怎么有针眼?我没记得我扎过?”他咬牙切齿。难怪这几天她分外“勤奋”,夜夜暗示他蚕儿别冬眠,要有职业道德,多吐丝…… —————————————————————————— 各位亲亲,其实文文在第一根分界线处就是大结局了~~~以苏幕遮开篇,再以苏幕遮结尾~~~后面这一小段是二哥和妹妹甜蜜番外的开头,在番外中亲们期待的二哥的小讨债鬼很快就会来了~~~~有兴趣的亲,可以继续追哦~~不想看小讨债鬼的亲,吉祥在这里跟亲说再见,谢谢亲们长达大半年的陪伴,谢谢亲们一路见证二哥和妹妹艰难和幸福,爱你们哦~! 另: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中,乳腺疾病真算得上高发,其中的悲欢离合,一言难尽,在此啰嗦的说一句:各位亲亲,每天晨起给自己一个微笑,那么一天都是开心的~!而乳腺病变抑郁的人群更易发生~~快乐是王道哦~! 逗比一家的日常 5 大哥是故意的!绝对! 可是,添堵的又何止是大哥啊! 爸爸妈妈把家中添丁的喜讯广而告之,出院后,陆陆续续地就有亲朋好友来家里探望了孤。 一个个地纷纷恭喜他,恭喜也就罢了,最后都加上一句:咦,你说的女孩儿呢?是不是抱错了阙? 抱错…… 抱错…… 能不戳他的伤心之处吗?! 这还不算最绝的,辰安那张嘴才叫不饶人! 他自嘲地把双十一送错快递的玩笑拿出来一说,辰安就笑得喘不过气来,还说了句什么,“是买一送一,所以就多送了一点吗?” “……”他有种吐血的冲动,到底是不是兄弟?是不是? 可是,辰安还不是最让他闹心的那一个!他到现在才明白!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是看起来最老实的那一个!让他最闹心的人居然是宁子! 宁子居然把他粉嫩可爱的小囡囡带来了…… 这是存心刺激他吗? 虽然他也很喜欢小囡囡,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小囡囡的到来是给他堵上添堵的啊! 有人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吗?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小胳膊小腿也圆乎乎的,穿个雪白起粉色樱花的小小薄棉衣,衬得她的皮肤当真粉雕玉琢一般,宁子抱着她进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黑白配!偏偏小囡囡葡萄似的眼睛又黑又亮,格外显得机灵,进门先冲着他甜甜一笑,“叔叔。” 那糯糯的,嗲嗲的声音,“叔叔”俩字还叫得不那么字正腔圆,听起来更像“须须”,可是却把他骨头都叫酥了…… 他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呢! “来!给叔叔抱抱!”他伸手就去接,自己家没女儿抱,只能抱抱老大家的了,好歹也是兄弟,就当是自个女儿吧。 可是! 宁子怎么可以这样?! 居然不给他抱! 还扔给他一句什么?“抱你自个家的去!” 他不得不再仰天长问,这是兄弟吗?他家有还会稀罕他的? 连大嫂都看不过去了呀,帮着说呢,“你给老二抱抱怎么了?真是的,在家里这样,在外面也这样,不嫌丢人!” “嫂子,他在家怎么了?”萧伊庭还以为老大在家就谋划好不给他抱小囡呢…… 哪知,陶子却说,“在家里啊,他不给爸爸抱小囡,每天回来就自己抱着舍不得松手,爸爸要抱一会儿,还得偷偷的,被他发现了,两人得争很久!真不明白……” 萧伊庭听得心里酸酸的,如果他有这么个雨雪可爱的女娃娃,他也成天抱着不松手…… “你不是去看弟妹吗?顺便把一一抱出来玩玩,咦,老二,怎么没见抱孩子啊?这都什么年头了,儿子女儿不一样吗?”宁子对陶子说,明显在那得意儿奸诈地笑。 萧伊庭知道,宁子这是在报仇呢,不就是当初说了一句,怕他把小囡囡给染色了吗? 这得记恨他多久啊…… “走,带我们去婴儿房看看孩子去!”宁子抱着小囡,说话声气儿都格外足。 萧伊庭神情蔫蔫的,领着他们去了婴儿房。 一打开门,陶子就在惊叹了,“哎呀,这太漂亮了啊!简直就是公主的世界啊!” “嗯,的确漂亮,不过可惜,老二家的用不着!”宁震谦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 萧伊庭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 宁震谦怀里的小囡这时候蹬着小脚要下地,大约也是被这个粉红色的童话世界给吸引了。 宁震谦便把她放下地了,打量着这个房间,感叹,“还真是漂亮,老二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萧伊庭一把辛酸泪。 “咦,你儿子呢?不在小床上啊!”宁震谦感叹完粉红色的房间之后终于发现今天要俩探望的正主儿不在这里。 提起这茬萧伊庭更气,“在隔壁,跟清禾一块呢!” 这臭小子,一来就霸占了他的床,霸占了他的位置!难道不是他睡在妹妹身边的吗?现在变成臭小子二十四小时和她睡了! “爸爸!”小囡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回过头来叫了一声,笑嘻嘻的挥舞着手里的玩具。 “小囡,爸爸在这!”宁震谦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自觉地开始说,“哎,我家小囡真是太暖心了,一会儿看不见我就四处找我,真真是贴心小棉袄……”说完看了萧伊庭一眼,赶紧又道,“不好意思,老二,我不是故意的……” 萧伊庭沉着脸,不是故意的吗?就是故意的!分明就是! “老二。”宁震谦一脸沉思状,“我说你这房间里的东西都用不着了呀,倒是挺适合我们小囡……” “……”宁子这意思,是要将他的窝也端走? “哎,那你儿子衣服怎么办啊?”宁震谦问。 “你家小囡穿不上!”萧伊庭狭隘而别扭地认为,难不成还看上他给一一准备的衣服了? 宁震谦憋了笑,“穿得上我也不要你的啊,我的意思是,你全买的女孩儿衣服,难不成你让你儿子光屁股还是穿女孩衣服?”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某人憋的是笑,他憋的是气,至于一一的衣服,其实婴儿时期男孩女孩没多大区别了,再说,母亲暗地里准备了男孩衣服,难道母亲知道内幕? 正想着,陶子把一一抱出来了,“首长,你来看,好漂亮的宝宝啊!长大了肯定比老二还帅!” 宁震谦本来是笑着的,听了妻子这句话突然眉头就皱起来了,她这意思,就是说老二很帅了?等下回去得问问清楚…… 不过,老二这儿子还真是长得俊俏,虽然还没张开,但这轮廓,长大错不了,就是跟老二一样,细皮嫩肉的,没男人的粗狂气质,再转念一想,老二不会把这孩子当女孩来养吧? 他实在难以想象,懂事了的一一怎样才能走进这么一个粉色的房间…… 不,他觉得不能让老二犯这个错儿。 他忽然感到一一小朋友挺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二货爹。他自己可是忘了,他这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若他自己也生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比二货还二…… 他决定,要将一一从这个粉红色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于是抱着怀里一一轻声哄道,“一一,不如给伯伯当干儿子吧!伯伯以后带你去军营玩儿!咱要当个铁铮铮的真汉子!” “好啊!待会儿我去跟清禾说!”陶子极赞成这个提议。 萧伊庭眼睛一亮,“的确是个好主意,不如小囡就给我做干女儿算了!” 嗯?打他女儿主意? 宁震谦马上说,“不行!” “老大!有这么小气的吗?”萧伊庭不干了,这是兄弟吗?合着老大既有儿子又有女儿的,现在还要霸占他一个儿子,他一个也没捞着?这话他后来跟清禾说了,清禾笑他自从一一出生以后,他的智商就全转到一一身上去了,一孕傻三年,再次印证这句话也应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原本玩得入迷了的小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里还不舍地拿着一个玩具,迈着圆圆的小胖脚丫子,一摇一摆地朝他们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地喊着,“爸爸,爸爸爸……” 玩玩具的时候,小囡帽子掉了,细细的头发刚好长到耳际,绒绒地,贴着圆圆的小脑袋瓜儿,尾部还略略卷曲;鞋子也被她给蹬掉了,小胖脚丫子光穿着袜子,脚丫短短厚厚的,让萧伊庭联想到了哆啦a梦的脚…… 他不禁笑出声来,这样又胖又短的脚怎么能走路?实在太可爱了! 宁震谦手里这会儿抱着一一呢,他抢先一步,把小囡抱了起来,完全不顾老大抗议的眼神…… 哎哟,这和抱着自己家那只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胖乎乎,圆嘟嘟,自己家那只所谓的大胖小子,一点儿也不胖好吗? “乖乖,小囡,叫爸爸!”萧伊庭逗着她。 小囡两只小手挥舞着,“爸爸,爸爸……” “哎!乖女儿!”萧伊庭忙乐呵呵地答应了,还在小囡脸上亲了一下。 宁震谦脸都气青了,“老二!你耍诈!把 女儿还我!”这混小子!抱他的小囡也就算了!还偏着小囡叫爸爸!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敢亲小囡?!他在家都舍不得亲好吗?只怕自己胡子扎疼了小囡! 果然,小囡白粉粉地皮肤上,被萧伊庭的胡子扎出了点点红印,而且小囡扔了玩具,小手蹭着被萧伊庭亲过的地方,哼了哼,马上要哭了。 小女娃儿一哭,萧伊庭就不知所措了,也觉自己的确罪孽深重,可是舍不得把小囡还给老大啊,最后叶清禾出来了,不免觉得好笑,“我说你们兄弟俩也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大眼瞪小眼是怎么回事?越长大越小了。” 她从宁震谦手里接走了一一,陶子则从萧伊庭怀里抱走了小囡。 萧伊庭看着小囡粉嘟嘟的样子,嘿嘿一笑,转而搭住宁震谦肩膀巴结他,“老大,不如我们结亲家呗,把你家小囡嫁给我家一一啊!” “不好!”宁震谦心里这个堵啊,自家小囡太漂亮了也不好,人人惦记着!带出来老二惦记着,在大院里陆家惦记着,最闹心的,是陆家那二小子,给小囡送个什么铃铛,陆家老爷子就说什么算是定情信物了!那小子更绝,夏天囡囡带着小囡在院子里玩,不小心就被那二小子把小囡的初吻给夺去了!他心里这个遭罪啊! “老大,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嬉皮笑脸地赖上去。 “你才是肥水!我家小囡才不是!”怎么可以把这么美好的小囡比成是肥水? 叶清禾抱着一一笑道,“二哥,你忘了?那日在茶楼,大哥已经把小囡和辰安的左夏定了娃娃亲了。” 宁震谦哼了一声,“谁也不定!” 萧伊庭看着他的臭屁样子,酸酸的,“哎哟,难不成你还让小囡陪你一辈子?” “总不能嫁到你们家来,陪你一辈子!”宁震谦哼道。 不管是萧伊庭酸,还是宁震谦傲娇,或者是辰安先下订为强,他们谁也没能比过大院里的某只小狐狸近水楼台先翻窗…… 而此时的小囡在陶子怀里却总也不安分,哼哼唧唧的,十分不耐,然后将玩具一扔,双手伸向了宁震谦。 这是要爸爸抱呢? 宁震谦黑着的脸马上云开雾散了。话说,尽管他脸黑,可是,在女儿面前却总要保持和蔼可亲的样子才是,这是他自小囡出生就养成的习惯,以免吓着小囡了,当然了,这也是他不准老爹抱小囡的原因,要知道,就他这糙模样糙性子,从小见了老爹就是屁滚尿流的,小囡这么娇,别被老爹吓傻了…… 话说小囡到了爸爸怀里以后,马上满足了,抱着宁震谦的脖子喜笑颜开,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还在他脸上用力吧唧了一下。 把萧伊庭看得眼馋得,又在了酸上了,“哎哟,宁子,你那糙脸,可别蹭疼了小囡的嘴。” 宁震谦被女儿这么给面子的一亲,一颗心早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处了,对于萧伊庭的酸,更是一针见血地回,“你不糙?你得有女儿亲啊!” 可怜的一一还听不懂,如果懂事的话,知道自己这么被嫌弃,一定秋风萧瑟…… 叶清禾看着小囡这模样,也觉可爱极了,问,“小囡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大哥抱了一一,所以吃醋吗?” 陶子笑了笑,“有可能啊!小囡的占有欲很强的!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如果首长抱了其他的小孩,她马上就会过来哼哼唧唧地要爸爸抱。” 宁震谦的脸上再度显露得色。 “是吗?这么精灵?”叶清禾不信,偏要试一试,把一一抱到宁震谦面前,哄小囡,“小囡,爸爸抱抱弟弟好不好?” 小囡小嘴微微嘟着,看着这个要抢她爸爸的弟弟和怪阿姨。 “小囡,好不好?抱抱弟弟呀!”叶清禾再度说着。 小囡却把宁震谦的脖子抱得紧紧的,笑脸也紧紧贴在宁震谦脸上,脸上的表情就一个字:不。 叶清禾笑了,“还真是这样啊!大哥心里美翻了吧?” “可不吗?”陶子笑道,“成天在那显摆!真搞不懂这些男人,这么幼稚!” 萧伊庭不免提出抗议了,“我说,难道我这脸比老大的还糙?我这胡子,比老大的还粗?小囡这分明是欺生啊!我亲下就哭,这么贴着不扎得疼啊?” 宁震谦愈加得意了,“那看 不嘛!我是小囡谁啊?亲爸啊!” 他刻意强调着亲爸俩字,以却别这些个妄想当小囡干爸和岳父的人们! 萧伊庭扁了扁嘴,继续酸,“还亲爸呢,黑白配,你不说谁看得出是你的种子?” 叶清禾喷笑,恰好一一这时候醒了,一醒就要哭,一哭就要喝奶,当即训斥他,“瞎说什么呢?赶紧冲奶粉去!” 萧伊庭无语的,乖乖去了,心里越来越堵,他终于荣升真正的奶爸了,叶清禾没有母乳给一一喝,他才是真正奶孩子的那一个…… 话说他奶孩子,他心甘情愿啊!可是,能不能是个女孩儿呢? 瞧老大的小囡,黏着老大多幸福的样子啊!不知道他这个亲手奶大的臭小子以后会不会这么黏他呢? 话说,在一一一岁多,有那么点懂事的时候,他还真做了个试验,抱着别人的小孩对一一说,儿子,爸爸抱别人了哦…… 可是,他的儿子,只回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转头,又扎进玩具堆里去了…… ————————————————————————————————————————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有更~! 第349章 逗比一家的日常 1 叶清禾瞟了一眼,伸了个懒腰,翻身,爱理不理,“谁知道啊……没准儿在超市就被人扎了洞呢……” “呵!”他轻喝一声,做了坏事也就算了!认错态度还这么不好?将tt一扔,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准备要体罚她一番,“我倒要看看,到底这个没准儿是怎么个没准儿!阙” 突然凌空的身体,让叶清禾也吓了一跳,揪住他的衣服急喊,“别闹!没准儿我已经怀孕了!” 顿时,如一道霹雳,将他劈得外焦里嫩,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抱着她,站着发傻。 叶清禾唇角浮起一个微笑,良久,才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孤。 他醒悟过来,仍是抱着她,傻乎乎地看着她,傻乎乎地说了句,“那……现在怎么办?” “把我放下来啊!什么怎么办?”咦?这个聪明的男人,怎么遇上她怀孕这件事就变傻了? 他身体僵直,胳膊也僵直,一个运动健将,第一次这么不协调…… 将她轻轻地放落,谨慎程度,如捧了一碗热油,而后,自己也随之钻进被子里,贴上了她,可是,又如靠近了一危险之源一般,马上退开了去,和她隔了安全距离,小心谨慎地,问,“真的……怀孕了?” 她惬意地闭上眼,唇角上翘,“还不知道呢……” 瞧她这表情,分明就泄露了一点——那洞洞必然是她扎的! 他脸一沉,“还有什么话说?”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狡黠的光自内倾泻而出,好吧,没话可说就不说了呗,反正已经连续工作了这几天,该中的话也已经中了,但愿成功,不然下个月他就没这么好骗了…… “说话啊!”他轻吼了一句。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没话好说了,现在又让她说话,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她装无辜。 “你少给我装!”他真想给她点厉害瞧瞧!可是,有了?!已经可能有了?!这简直就是她的“免死金牌”!让他现在碰她一下都不敢!更别提收拾了! “好吧,是我扎的……”她主动靠近他,双手往他腰上搂去,脸也往他胸膛上贴,“二哥,你都三十五了……” “等等……”他按住了她的手臂,及时阻止了她绕着他,“别以为给我颗糖衣炮弹我就会饶了你!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考虑过后果吗?” “呃……”她当然考虑过……不就是会炸毛吗?当然,她不会这么说的,否则,他的毛会炸焦……于是,尽管被他按住了胳膊,她的脸还是贴到了他胸口,很乖顺地蹭了蹭,“二哥……我错了……可是,我想要个孩子,真的,不然我会觉得我的人生不完整……”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说了一半,止住了,他不想提起那件事……也不想给她压力,如果怀孕已经既成事实…… 说实话,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觉得多高兴,相反,更多的是焦虑。从不曾打算要孩子,只因妊娠有可能让她的病复发,也不觉得没有孩子,他的人生会不完整,而如果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不完整了…… “二哥,我什么都想过的,我不怕……”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松了,她缩进他怀里,蜷起来,整个儿趴在他怀中。 “……”他很想说,你不怕我不怕!可是,他知道,这句话不该说。所有担心和焦虑的话此刻不该说,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还有,生气!控制不住的生气!“叶清禾!你别以为在这装小猫似的,我就不惩罚你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我看你又忘了夫权两个字怎么写!” 这两年真是太顺着她了!让她胆大妄为至此! 叶清禾蜷着,一动也不动的,倒想看看他怎么给她表现夫权……总之,他这种时候绝不敢学宁大哥罚陶子那样,站军姿之类的吧? 却见他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恨声道,“从今天开始,罚你没有肉吃!我去隔壁睡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出门,去他自己房间了…… 他们结婚,萧城兴倒是在外面给他们送了套房子,兑现他当年对萧伊庭的承诺,他们回来完全可以像大哥和微微那样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可是,这两间房,承载了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从青涩到成熟,只要回来,仿似只有在这样的房间里,才能睡得 踏实,所以,那套房子,便是空房了。 叶清禾看着他赌气发誓后离开的背影,不禁好笑,身为一只蚕蚕,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使命,至于没有肉吃这样的惩罚,不知道到底是罚谁…… 她轻轻地将双手搁在腹部,这里面,是否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一个既像他,又像她的小生命? 正憧憬着,门又开了,某人默默不语地爬了回来,将她搂进怀里。 她轻笑,正欲说话,听得他赌气的声音响起,“不准笑!”而后,他的一只手搭在她小腹,热热的,略粗糙,开始自言自语,不,应是对着腹中宝宝说话,“一一乖乖,爸爸刚才没有生气,爸爸是最爱你的人,没有不希望你的降临,你要乖乖的,不准在妈妈肚子里调皮,妈妈为了你很不容易……” 原来,他刚才这么一别扭,在隔壁房间冷静了一会儿后,想起不知道听宁子还是付真言说过胎教的事,当爹妈的情绪已经每一句话可能宝宝都能感觉到,一颗心顿时柔软起来,那种当父亲的自豪感和喜悦才迟钝地到来了…… 听着他的嘀咕,叶清禾眼眶渐渐湿润,翻身迎着他,搂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喜爱的样子,脸埋进他颈间,闻他的气息。 “她听不到啊……”她笑他的痴傻,眼睛湿湿的。 且不说孩子在肚子里是否真的能感受到父母的情感,就算能,现在也还是颗小黄豆呢,再说了,还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连小黄豆也没有…… “谁说听不到?”他固执己见,“我们家一一一定是最聪明的小孩,遗传她爸爸妈妈的智力,比别人懂事都早!” “……”都说一孕傻三年,为什么她觉得傻的人是他?就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智商,她真的很替他们一一的智商着急……如果一一真的已经来到她身体里的话。 “二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她放弃了拯救了他的智商,此刻的他,应该自己给自己洗脑了,别人拯救不了他了。 “什么事?你说。”既然无法改变一一已经到来的事实(其实很有可能只是他臆想的事实),那天大的事他都要去完成。 “可能你得辛苦一段时间了……” “妹妹,你才是真正的辛苦,我辛苦点怕什么!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他豪言壮志。 “呃……那倒不必,就是……你今后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肉吃了……”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浇灭。 “不过,你正好也要惩罚我的,不是吗?” “……”他想收回这个惩罚…… “二哥?” “睡觉吧!”他绷紧了身体,咬紧牙关,最好是个女孩!如果是男孩!小子!有你受的! 叶清禾微微一笑,在他怀里合上眼睛,夜,是如此的恬静…… 难得的好眠,第二天却被他打电话的声音给吵醒了,“宁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当爹了!” “……”有必要这么早广而告之吗? 她睁开眼,只见他和宁子得意洋洋的说了几句之后,又开始给辰安打电话。话说,自从宁大哥的小囡生下来,是个粉粉白白的小姑娘之后,这家伙见着宁子都没底气了,当初是谁嘲笑宁子的宝宝黑的? “二哥!”她赶紧阻止他疯狂的举动,显然,辰安的号码他已经拨通了,“万一还没中呢?” 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竟然怀疑我蚕丝的有效率?” “……”这和蚕丝的有效率有关系吗?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向辰安宣布,他要当爹了,她缩回被子里,哀叹。 —————————————————————————————— 今天还有一更哈~! 逗比一家的日常 2 “叹什么气?”他匆匆跟辰安结束了通话,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据说孕妇要保持好心情才行,以后不准叹气了。” 她想说,假如她这一次没有成功,以后的脸往哪搁? 不过,转瞬一想,他反正是个厚脸皮的,也就释然了,丢脸也是丢他的脸…阙… 如果,她以为,他的丢脸行径到此结束那就错了,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早起,下楼吃早餐,他躬下身来,手伸给她搭,一脸谨慎,“小心。孤” “……”话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没有小黄豆都不知道好吗?他这如临大敌似的,到底是要干什么?而且,就算小黄豆种下了,他要扶她就好好儿扶,这是什么姿势?让她不由想到了一种古代职业,“二公公,你要干嘛?” “……”他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二公公”这个称呼是在叫他,突然就炸毛了,“公公?谁是公公?公公能有孩子吗?” “……”她瞄了他一眼,没搭理,谁让他做这番姿态呢! 而后,理也不理,自己走着往楼梯去了。 可是,这货,用他中气之足的大嗓门震天响地咆哮了一句,“你慢点好吗?一个就要当妈的人还跑得这么快!你想急死我吗?” 她已经走到楼梯口了,顿时停住了脚步,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一般,因为,楼下正等着他二人吃早餐的萧城兴和姜渔晚直瞪瞪地看着她。 她立刻窘了,这玩笑可开大了,万一没有,公公婆婆会多失望!马上陪着笑脸,“不是……爸妈……他胡……” “胡说”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奔赴了过来,斥责她,“你慢点走行吗?本来身体就弱,怀孕了不会小心点?” “……”完了,真的完了,如果她没怀上,是不是无法面对萧家祖宗了…… “清禾怀孕了?”终于,萧城兴和姜渔晚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问。 “不是啊,爸妈,你们别听他瞎说!还没呢!”她急了,用力掐他,给他使眼色,可以不这么二吗?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下来,我扶着你。”他还振振有词的样子…… 连姜渔晚都无法淡定了,走过来亲自扶她,“清禾,这回伊庭可没说错,那可真要小心了!哎哟……这可是今年听到最大的喜讯!我马上打电话告诉爷爷奶奶!” “……”有其母必有其子……原来是这样的……叶清禾无语了,忙阻拦,“妈,别啊!” 姜渔晚却会错了意,笑道,“你要等三个月过才说啊?没事的,自己家里人知道没关系!” “不是啊,妈,我根本还不知道有没有怀上……”她快说不清了…… “哦?还没检查的?那今天去,我和伊庭陪你去妇科查一查……还有一级,小心啊!”她忽然惊呼。 叶清禾被这架势吓得,连楼梯都忘记下了,幸得姜渔晚用力撑着她,她才没摔倒,直把萧伊庭吓得脸色发白,扶着她的手都是抖的,“我说了让你小心还不听!这都两个扶着呢,还摔着!没人扶还得了?不成,从现在起到孩子生下来,我不工作了!得全程陪着你,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是正理!”连萧城兴都跟着附和了,“伊庭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今年暂时就别回江南了,在北京待着,让家里人好好照顾你们,毕竟你们俩小年轻不懂事,蒋妈妈一个人又要管你们又要管店的,也招呼不过来,怎样呢?” “这个……”萧伊庭看向叶清禾,这他不敢自己做主。 叶清禾欲哭无泪,“爸,我……我们……”她真的说不出口啊,可是,这阵势,再不说,全北京都会马上知道她怀孕了……“我们只是刚刚停止了避/孕,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城兴和姜渔晚一阵错愕。 不萧伊庭马上道,“那也不能大意啊!还是有可能已经有了的!” 在父母面前说这种事,她已经够臊了好吗?他还在这瞎闹! 萧城兴看着儿子这模样,突然笑了出来。 姜渔晚也笑了,“清禾,你就原谅他这傻劲儿吧,毕竟是第一次当爸爸,紧张的,他爸从前比他还紧张呢!” “……”呃,所以说,这也是遗传…… “不过,伊庭也说得没错啊 ,很有可能已经有了,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以后这家里的饮食什么的,也该适合孕妇才是。”姜渔晚笑着说,仍然牵了她的手,扶着她来到餐桌。 于是,从这一天起,她就成了被假想孕妇…… 她想去和苏苏逛逛街,某人说不行! 乔思约她去外面吃火锅,某人说外面东西脏!然而突然打了鸡血似的问:你现在喜欢吃辣的? “……”她再度无语……吃辣的,就表示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小黄豆是女孩? 然后,某人继续一脸殷勤,“想吃火锅我们就在家吃啊!我亲自下厨做好不好?香辣还是麻辣?包你吃得满意!” “……”她能说,她会吃上一肚子火吗? 可是,某人却不懂得察言观色,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还说了声“乖”,算是安抚,然后飞快跑去准备火锅食材了…… 换言之,她被“软禁”了…… 不能出门,不能快走,不能跳,不能做任何体力方面的事情,只差上卫生间也由某人代劳了…… 在这样的一惊一乍的生活里,终于熬过了一个月,他迫不及待带着她去医院检查了…… 检查完毕,他拿着那张阳性的检查单,如同魔怔了一般,初时是笑的,而后,却突然红了眼睛,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她,而且,眼泪就这么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肩膀和发上…… 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在乎别人在一旁一边恭喜一边取笑他:这个爸爸,高兴糊涂了吧…… 没有理睬任何人,只是将她负在背上,稳稳地出了医院。 直到上了车,他眼角还挂着泪,久久地,无法平静。 “二哥,你傻了?你是爸爸了,还哭?别给一一听见了,丢人哦!”她和他开着玩笑,逗他乐。 他始终眼眶绯红,丝毫不觉得丢人,而且,有一天,他还会告诉一一:在正式得知她即将来到爸爸妈妈身边的那一天,爸爸哭了,虽然所有人都嘲笑他,但是他也不觉得耻辱。他要让一一知道,她和其他的宝宝不同,从她在妈妈肚子里安家的第一天起,之后的每一天,妈妈都冒着生命的危险,她能降临到这个人世,是妈妈用命换来的,是上天额外的恩赐,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一一,此生最重要的使命,都是尽自己所有去爱妈妈…… “二哥,好了嘛……赶紧告诉爸爸妈妈啊,他们等着急了!”叶清禾催道。原本姜渔晚一定要跟着来的,可她真的担心是个乌龙啊,好不容易劝服姜渔晚在家等消息…… 他却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了她,手指轻抚着她的发,一言不发。 可是,她懂。 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她都懂…… “二哥,不要担心。”她柔声安抚他,“我会有分寸,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哪儿也不去,在家老老实实养着,而且,我们留在北京,不回小镇,这里有爸爸妈妈照顾,医疗条件也比小镇好,万一,我说万一有什么情况,相信我,我会很坚强,也懂得怎么取舍。二哥,给我们自己一点信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一一也会安然无恙,我们曾经那么辛苦,上天也没把我收走,这一次,老天爷他再不让我们顺顺利利的,他自己都会不好意思了,你说呢?” “傻瓜……”他亲着她的额头,“这种时候应该是我鼓励你才是,哪里还需要你来安慰我?” 她笑了笑,“谁让你是我永远长不大的二哥呢?” “胡说!”他特不喜欢她说他长不大,不过,这一次总算没炸毛,反而顺了顺她的头发,“回家了。” “嗯!”她点点头,“你不告诉爸妈吗?” “回家再说,不急。”他发动了车子,前行。 到了家里,他一边扶着她,一边微沉了脸。 姜渔晚一看他这神情,忙问,“怎么了?” 叶清禾要说话,被他捏了捏手,而后摇头,“不好的消息……” 姜渔晚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反而马上过来牵着叶清禾的手安慰,“没关系的,清禾,其实说实话,爸爸妈妈早就做好了你们不要孩子的心理准备了,从你身体角度出发,不要孩子更合适一些,不要着急啊!” 叶清禾瞪了萧伊庭一眼,说他长不大他还不承认,骗爸爸妈 妈很好玩吗? “妈,您别听他的,我有了!”她立即纠正。 姜渔晚正待继续开解她,一听这话,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绕过弯子来,而后一巴掌打在萧伊庭肩上,“臭小子!这事儿也拿来浑说的?” 萧伊庭嘻嘻一笑,“我没有浑说啊!我哪里浑说了?本来就有不好的消息嘛,医生说了,妹妹身体弱,要好好调养呢,还要好好保胎,一丝一毫不能大意……” “你……”姜渔晚又好气又好笑的,“你看看你,哪里像马上要当爸爸的!你都三十五了!” 萧伊庭蔫了,“妈,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提醒我老来得子?不,得女!” 在子和女这个问题上,他真是相当较真…… 姜渔晚扶着叶清禾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要给萧城兴打电话汇报,拨号之前取笑他,“你就知道一定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怎么可能是儿子?我有预感的!”他的预感太强烈了好吗?而且,宁子说他有预感,就预感了一个小囡囡出来,他的预感,也一定会预感出来一个小一一的! 姜渔晚才不信他什么预感,只是觉得儿子对女孩的渴望实在好笑,“这种事也能预感的?那万一呢?我说万一是儿子你还把他塞回去重生啊?” “对!”萧伊庭郑重点头,“如果是儿子就把他塞回去重生,顺便把他小蚕蚕给割了!” 叶清禾石化,他这是得意忘形了,小蚕蚕之类的夫妻私话都出来了。她祈祷:但愿妈没听见,但愿没听见…… 可是,事与愿违,姜渔晚好奇地问,“小蚕蚕?是什么?” “……”两人同时哑口无言…… 还是叶清禾反应快,“妈,是喉结……喉结……”她的脸已经热得发烫了!都是这个人害的! “哦……”姜渔晚嗔了儿子一眼,“说什么傻话呢!好了,不跟你瞎闹了,我给你爸打电话。” 姜渔晚开始拨号,说实话,她和萧城兴在背地里就孩子这事儿商量过无数次了,都觉得清禾生孩子太冒险,如果没有怀孕,他们非但不会失望,反而会松一口气。但是既然已经怀孕了,那也是没办法,得加倍小心对待才是…… —————————————————————————— 还有一更~! 逗比一家的日常6 是的,萧伊庭感觉,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他就是被漠视的那一个…… 这完全无需等到儿子一岁再来证实,现在他地位就堪忧。 比如,宁子一家今天留在家里吃饭,他亲爱的一一小朋友呢,不,他亲爱的混蛋小子呢,饭点倒是掌握得很准,马上也醒过来了,娃娃哭着要奶喝…阙… 于是,他苦逼地继续奶孩子去…… 画面便是这样的:宁子一家和家里其他人,都在餐厅围着餐桌吃饭,而他刚吃了一口,扔下碗就跑了,叶清禾在后面根本追不上孤。 这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他家臭小子一哭,他立马就跑,奶粉奶瓶温开水,他早已训练成熟练工,做起来既麻利又干净。 然后,每一次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把臭小子从叶清禾怀里抱过来了,自己抱着喂牛奶,而且姿势绝对是请教过专家的,标准无丝毫偏差。 萧家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把楼下用餐的宁震谦给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当年那个皮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二子? “每次都是他喂孩子?”不喜多言的他,算是被震惊了,忍不住问萧家二老。 姜渔晚点头,“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孩子一哭,他马上就去。” 宁震谦连连摇头,一脸惊诧,“那他可真是辛苦了。” 带孩子这条路,宁震谦是走过的,可是,那会儿他不一样啊,陶子有母乳吃,随身“奶瓶”很是方便,特别是晚上,基本不用太劳心…… “可不是吗?”姜渔晚也道,“其实嘛,家里这么多人,我跟他说,晚上我和他爸带着睡,他不让,冲牛奶喂孩子这事儿,家里有月嫂有阿姨,他却不放心,别人冲的牛奶,他要么担心不卫生,要么担心温度不合适,烫着冷着他的宝贝儿子,要么,又嫌人家手脚慢,宝贝儿子哭坏了,而清禾呢,身体一向都弱,生这个孩子,算是拼了命了,他也舍不得她累着,所以,干脆一律自己做。” “儿子还不是心疼我们俩老的吗?你动过手术之后身体不如从前了,他怎么舍得累着你?”萧城兴接过话来,“不过,这样的儿子我看挺好,有责任心,有担当,宁子,你看着呢?哪里还像从前那个混小子?!” “的确,萧伯伯,二子变化很大,不过,他本性一向就有担当。他是我们当中最顽皮的,却是最有心的一个,真的,平时看他嬉皮笑脸,时不时还给你捣捣乱,欺负欺负人,可只要跟他交好的人,他都放在这里面。”宁震谦指指胸口,“哪怕当真八年不见面,只要说一声,兄弟,需要你了,他就会去赴汤蹈火。” 如果不是有着这份执着和长情,他和清禾这份感情,怎么会纠缠了十几年,历经风雨跨越生死也不曾改变? 只是,当年看辰安,只道辰安辛苦,后来自己经历,觉得自己更苦,然而,再看二子,方知他才是最苦的一个,现如今,亲眼看见他终于收获圆满的幸福,这三十年的兄弟,心里岂是“激动”二字可以形容的?少言的他,忍不住说了些许肺腑之言。 萧城兴则举杯邀他同饮,“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 “萧伯伯,萧伯母,依我看,一来这是他体恤你们,爱惜清禾,二来,却是他着实爱这个儿子。”陶子如是道。 姜渔晚也笑了,“那可不是?嘴上说着嫌弃是个男孩,其实不知道多重视,这点啊,跟他爸爸也是一样,打他小,他爸就看他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没说过他一句好话。” 宁震谦点头笑道,“这个,我是真知道……” 二子他爸是怎么嫌弃他的,他们这几个哥们再清楚不过了,就连二子长得好,也成了缺点,说什么男人长得好,就具备略略花花公子的第一要素…… 萧伯伯的话固然武断,二子的成长过程也很苦逼,只是,难道萧一一要重走二子的老路吗?那也可真够悲催的…… —————————————————————————————————————— 萧伊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自从一一来到这个家里,他常常这样。 因为晚上总是睡不好,所以,白天坐在某个地方,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叶清禾心疼他,不让他晚上再跟她和宝宝一起睡,可是他怎么会答应?惹得她只好戳着他脑门说: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吗?通宵打完游戏还能 去上课? 他总会摸摸她的头,“嗯,我老当益壮,等宝宝两个月以后我再和你谈谈人生,你就会知道我还是不是小伙子了!” 叶清禾有那么一瞬间不明白的他的意思,谈人生?他们之间还没谈过这么严肃的话题呢……就算是谈人生,为什么要等宝宝两个月?为什么还要证明他是小伙子? 等他走了以后,她才想明白,难道他的人生,是那个意思? 但愿是她邪恶了吧…… 真是很闹心的一件事啊…… 跟个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她都会变得不正经了! 所以,后来他再说谈人生之类的事,她索性装作不懂,也不在意,绝不像从前那样傻傻地刨根问底,然后问来一个只会让她尴尬答案…… 宝宝已经睡了,叶清禾下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楼下,萧城兴回家来,关门的声音立时将萧伊庭惊醒,和萧城兴打了声招呼后,两眼红红的,迷迷瞪瞪上了楼。 推开门,发现叶清禾正在写着什么,听见他进来的声音,马上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把东西收起来,“啊?你怎么进来了?我不写了!保证不写了!” 这是他的房间,还问他为什么进来了? 不是不准她用眼睛动笔吗?又不听话? 他故意唬着脸,“在写什么?” 她不打算瞒他,只是把本子藏在身后和他谈条件,“不准骂我。” 他扬了扬眉,“我哪敢骂你啊,只有你骂我的份!” 是吗?他从前的脾气可是一点也不好,动不动就炸毛,难道还骂少了她吗?只不过,她从来就不放在心上而已…… 她拿出来,呈给他看,有些苦恼,“为什么我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感觉语言这么匮乏了呢?自己都觉得在记流水账,可是,这些又都是想写的呀!” 她还写东西?这不是找骂吗? 他根本没看她写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用眼……” “好了,你答应过不骂我的呀……”她指指小床,“一一睡着了呢,被吵醒他。” “……”又是儿子……什么都以儿子为重为先……“拿来我看!”他一把抢过来,才发现,她写的是一一日记。 “我没敢用眼睛啊!妈说不能累着眼睛,我电脑手机都不敢开……”她倚进他怀里,双手还抱住了他的腰。 好吧,看在她今天在儿子出生后第一次主动亲昵她的份上,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干脆抱了她,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日记。 尽管他以为人父,而她亦为人母,仍然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孩子。 就这样抱着她看书,玩电脑,或者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吻她的发香,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他感觉,他们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相依了…… 翻开她的日记,里面记录的内容是她从生宝宝开始的,没有写生宝宝的过程怎么痛苦,只写了,宝宝爸爸是怎样一直守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期盼宝宝的到来,而后,宝宝第一次睁开眼睛,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喝牛奶,都有很详细的记载。 的确,如她所说,语言极为平时,她擅长的散文式文笔一点也没有发挥出来,可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读来却非常有感觉,就如同将宝宝这段日子的生活重过了一遍一般,温馨而暖心。 比如她写:今天宝宝第一次笑了,还是在梦里,不知道宝宝在梦里梦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还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宝爸说,笑起来的时候小嘴裂开,小牙床都看见了,那模样,想起来就可爱,可是,没错,是宝爸第一个发现的,为什么宝宝不第一个对我笑?宝宝,妈妈有些吃醋哦…… 呵,读到最后一句,他把日记本放下了,“这就吃醋了?你太偏心了吧?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什么时候为我吃醋过?我跟宝宝,简直没法比!” “那你还比?”她的意思是,他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三十五岁的成年人,已经当爹的成年人,成天和一个襁褓里的小宝宝较劲吃醋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句话却一举戳中他内心,他把日记本一扔,开始埋头于她颈间撒 娇了,“老婆……你不爱我了……” “……”她浑身一寒,这种神经质的问题,不是通常都是女人纠缠老公的吗? “你看,还真的不爱我了啊?”他苦兮兮地看着她,原本等着她说一句:没有,二哥,你一直是我最爱的人之类的,可是,完全没有等到的可能性了…… 她感觉无力极了,她怎么就搭上这么个黏人精呢?叹了口气,“二哥,你还真是属蚕的。” “蚕?蚕蚕?”听到这个词就兴奋有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一只蚕蚕该享受的福利了…… 她瞪了他一眼,“想多了!我说的是你这人,简直就是一只软体动物,黏糊糊软趴趴的,能不那么赖着老婆吗?” 某人很委屈,“一只蚕蚕也有蚕蚕的人生,妹妹你不要嫌弃好吗?” “身为一只蚕蚕,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孕育一只小蚕蚕,小蚕蚕现在破茧而出了,大蚕蚕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没它啥事儿了!”叶清禾把曾经在心底嘀咕过的话说了出来。 而后,某人被严重打击,打击到从此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妹妹,原来,我就只是一个工具?你把我当生育工具?”那语气,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这台词,电视剧里通常都是女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没良心的老公说的啊,二哥,你真是够了!她忍无可忍,“二哥,洗洗睡吧。” “不!”某人现在似乎要跟一一渐渐拉近心理年龄…… 她只好妥协了,“二哥,你到底要怎样啊?” 某人眼神欠欠的,看着她,“我数过了,从早上到现在,就今天一天,你亲了混小子三十七次!一天三十七次!” “那又怎么了?”有这么无聊的人吗?数她亲儿子的次数?她自己都没留意好吗? “一天三十七次啊!还不是最多的一天!最多的一天你知道多少次吗?超过五十次了!你就这一天,赶上你一辈子亲我的次数了!”他越说越愤慨。 “二哥,他是你儿子啊……”要不要这么幼稚? “亲父子!明算账!你是我老婆!凭什么要亲他?自从这混小子到我们家来以后,你就再也没有亲过我!”知不知道他每次在旁边看着多眼馋啊! “……”她真的很想笑好吗?这节奏,她以后是要带两个儿子吗? 看着他的表情,实在受不了,她笑倒在他的肩膀上。 “还笑?你看看我的眼神!你好好看看!很忧伤!”他绷着脸,“你看啊!” 好,她看…… 她忍着笑,认真地来看他忧伤的眼睛,可是,为什么看着看着,更加想笑了呢? 话说她真的很努力地想陪着他忧伤啊,然而,不好意思啊,她实在控制不住…… 并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还笑!你再笑!”他将她的脸以扮,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 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吻她了…… 触到她唇的瞬间,天地无声…… 原本,她还要笑场的,被他霸道地控制着后脑勺,想笑笑不出来,再加上他似乎真的生气,这吻,也带着惩罚性的意味,急切而狂躁,渐渐地,便被他卷入了。 其实,她又何曾能抵御他的气息?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的眩晕,让她不知不觉沉迷…… 只是亲吻而已,他不敢有丝毫放肆,连手也规规矩矩的,搁在一个地方,动也不敢动,只怕稍稍一动,他便会走火,这时候,是万万不能的…… 然而,紧紧只是亲吻,对这两个人来说,也是久旱甘霖了,彼此逐渐越来越享受…… 可是,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哭,“哇……” 所有的佳境,所谓的甘霖,都被这一声给破坏了,萧伊庭恼怒地放开她,垂头丧气如一只淋雨鸡,连毛都炸不起来了,扭头就去冲奶粉,心中暗暗念道:八字不合!这孩子绝对跟他八字不合! 叶清禾笑着把一一抱起来,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习惯性地,从她怀里把一一抱过来,绷着脸给喂牛奶。 叶清禾则陶醉地看着儿子喝牛奶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二哥别扭而又可爱的表情,满足地笑了。 “笑什么?”他绷着脸问。他正窝火呢,她还笑? 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愈加光彩夺人,“我在想啊……长得帅的人,喂牛奶的样子都很帅!” 他听了微怔,心里明明很高兴,却唬着脸威胁她,“让你贫!两个月满我再跟你好好谈人生!” 她扑哧笑出声来,“谈一只蚕蚕的人生吗?” 逗比一家的日常 3 一一真的是很听话的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很安分,没有带给妈妈半点不适,唯一的爱好就是贪吃,不知道他在妈妈肚子里有多饥饿,平日吃猫食一般的叶清禾竟然在孕期胃口大开。 姜渔晚高兴坏了,变着法子给她调理,而叶清禾也非常争气,非但补得面色日渐红润,瘦小的身体也较从前圆润起来阙。 然而,为她补身体并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担忧她的健康。 她自己每日里吃吃睡睡,写字看书,时不时叫他拉一段二胡,看似过得没心没肺,而他和家中其余人,则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一个瞬间,她的病就复发了。 而在这一天又一天的担心里,她并没有发病,他却犯病了,他好不容易治愈的失眠,再一次地隆重来袭。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某天夜晚入睡以后,他梦到叶清禾病发,并且他从前在电脑里看到过的那些恐怖症状一一在她身上出现,她喘息着叫他二哥,可是,却连这两个字都叫得那么困难,他瞬间就醒了过来孤。 醒时,惊魂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她,感受她的存在。 怀中温软的躯体,是她。呼吸均匀,睡态安详,而他,则内心排山倒海,背心冷汗尽湿…… 当时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唯一明白,也唯一庆幸的,是一切都只是梦…… 可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梦里的一切会突然变成现实。 白天,他还可以寸步不离,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晚上怎么办?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发生变化怎么办?这样的想法,让他越来越焦虑,睡眠开始变得奇差。 从前,为了强迫自己睡眠还能吃安眠药,而现在,却是药也不能吃了,他必须随时保持警醒啊,万一睡沉了怎么办? 然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怀了一一的她,特别嗜睡,而且睡眠质量很好,他半夜醒来,黑暗中一个人焦虑,这些,她完全感觉不到。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有时坐在她身边,不自觉便梦会周公去了。 嗜睡的她,便陪着他一起睡,睡醒之后还嘲笑他,越来越贪睡了。 他睁着微红的眼睛,摸着她的头发笑,“唔,跟猪在一起多了,也会传染猪的习性……” 她眨了眨眼,“你是说,一一是猪吗?” 他依然笑着,“我只知道,有一只猪越养越肥了……” 一一是不是小猪,如今在她肚子里,他还看不到,倒是一一的娘,现在十足地过着猪的生活,而且因为一一的到来,这一巨大喜讯,一一娘成天都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 他倒是真的希望,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像一只猪一样简单而快乐,从前的她,过于聪明了…… 叶清禾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反驳,却被他在唇上咬了一口,顺手,还被他在胸口占了一把便宜,而后,某人得意洋洋地说,“胖了就是好,肉包包快蒸熟了……” 她无语,呼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又要吟诗。” “呃……饱暖思吟欲啊,别想歪,吟诗的吟,我是很正经的,让我酝酿一下,来一首……”他想了想,绷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念到最后一句,他将整个脸埋在她胸口…… “你够了啊……”她将他的头推开,“胎教时期,请你不要给一一做坏的示范,如果你真的指望一一是个女孩的话!” 他一脸无辜,“我哪有做坏示范?我在好好儿胎教啊!念诗呢!是你这个当妈妈的想歪了,你要小心啊,妈妈脑中想什么,一一才会体会到什么……” “……”也只有他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好了,现在我去拿唐诗三百首来读给一一听,你别真的想歪啊!”他笑着去取书了。 纵然心里再多忧虑,他也只愿意每天这么嘻嘻哈哈地陪着她二。 他这一生最痛悔的,便是她人生好几个最危险最痛苦的关键时刻,他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尽管他数度在她面前发誓,再也不会让她独自涉险,可是,每一次都阴差阳错,他还是让她独自一人吃了很多苦…… 他不想再兑现自己的诺言,因为不再希望她被苦难所眷顾,他只 希望,从今而往,岁月静好,他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这样陪着她谈天说笑,不再有烦恼…… 也许是因为她一生苦难太多,上天终于开始眷顾她,又也许,一一是她的幸运小天使,在萧家人提心吊胆中,叶清禾的孕期一天天平平安安过去了。 而且,从初知她怀孕,到足月,她一直轻松而快乐。这是萧家所有人最开心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其次了。 眼看分娩日期越来越近,全家人始终和从前一样保持了高度的警觉心,可是,也暗地里欣慰感叹,终于,看见曙光了。要知道,这九个月以来,萧家如同在打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仗,而这场仗的主角叶清禾,却还一无所知,除了高密度地去医院检查,她完全不知道暗地里上至爷爷奶奶,再到公公婆婆,下至大哥大嫂,还有她的丈夫,有多焦虑。 而这场仗,终于胜利在望了…… 某天,萧伊庭订的货又送到家里来了,叶清禾挺着即将分娩的大肚子和他一起拆货。 因为不允许叶清禾外出逛街,他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给一一买的东西,他又要亲自过目才通过,比如,姜渔晚曾经就给即将到来的孙子或者孙女准备了衣物,但是都被他嫌弃了…… 鉴于以上种种原因,他直接电话订货,而一一的小衣服,他直接全权交给依念,从贴身内.衣到小袜子小鞋子…… 话说依念还没做过童装呢,别说婴儿装了,不过,好在依念老板童一念自己也是当妈妈的人了,知道怎么设计怎么选材是最适合婴儿的,所以都按他所订的做好了直接送货上门,童老板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全做女孩的?难道悄悄b超鉴定性别了? 这话真是冤枉萧伊庭了。 他还真没有鉴定性别,他要等着一一出生时那巨大的惊喜砸到自己头上来…… 且说他们在拆的这货就是依念送来的又一批衣服。 当那一堆粉色系列的小衣服出现在眼前时,叶清禾已经对此不再有惊喜了,她家二哥已经坠入粉红控的深渊…… 他们俩的卧室,一间改成了婴儿房,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婴儿床,粉红色的婴儿被,就连婴儿床上挂着的玩具,也是粉红色的…… 如此,他还不满足,已经打电话给遥远的蒋妈妈了,让她把江南的家里,也改头换面,换成粉红色,理由是:我们以后总会回江南去住的啊,免得一一认床…… “二哥,这颜色是不是太单一了?”她每次一走进那一团粉红里,她就觉得热,觉得头晕…… “怎么会?粉红是小公主的颜色啊!我们的一一,是我们的宝贝小公主。”他陶醉他粉红色的公主梦里…… 她无语,决定不唤醒他,不过,自己得去喝杯水清醒清醒,然而,刚刚站起来,便感到后腰一阵剧痛,她“嘶”地一声,撑住了腰。 “怎么了?扭到腰了?”他迟钝不觉,紧张地扔了衣服来扶住她。 “不是……好像……痛了……”她说着,又一股痛感袭来。 “啊?那……怎……怎么办?”他再一次地表现出了一孕傻三年的症状转移,大声喊,“爸,妈,清禾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喊完了,才想起,“哦,去医院!” 萧城兴和姜渔晚听见他的大喊,也跌跌撞撞的,迅速下来了,当初微微生孩子,可没有这么乱…… 其实,也许没那么快,但是叶清禾也不敢大意,毕竟她和别的孕妇不同,于是,在萧家一片混乱之中,她去了医院,并立刻安排了入院。 —————————————————————————————————————— 不好意思啊,各位亲亲,今早因为赶着去上班,所以糊里糊涂把二哥番外的一章发在了《扑倒》的后面,可能造成部分亲误订了,真的很抱歉,不是故意的,嘤嘤嘤…… 逗比一家的日常 7 两个月。 萧伊庭一直期待的两个月终于来到了。 整整一天都笑逐颜开的,心情分外好,尤其,每次眼神和叶清禾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那亮亮闪闪的深意便分外明显孤。 好不容易盼得日落暮起,盼得月斜夜浓阙。 叶清禾自然也知他心中所想,想着这些年,也的确苦了他。 他如此洁身自好之人,如此专一执着之人,三十岁以前靠意志力控制,三十岁以后好不容易盼得她归,也没过几天好日子,终于在江南修成正果,却偏偏她身体欠佳,正是热血之年的他,总是顾忌多过放纵,有节有制,而这样有节有制的生活,也因为儿子的到来,再度终止,也只因她身体的原因,怕她孕期承受不起,怕她会有一丁点意外…… 转眼又饿了他一年多了。 一年多的时间,不长不短,她怀着宝宝,怀着喜悦,倒是时光飞逝,却不知他,忍耐是如何辛苦的事? 有时候,她也会表达自己的歉疚,可是,他听了之后,却只是傻傻地嘿嘿一笑,然后对她说,“没事,我都忍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傻傻的笑容,她突然好想哭…… 所以,这个让他如此期待的夜晚,她不会再让他失望。 两个月的小一一,生活的主要内容还是睡觉,才刚饱饱地吃了一顿,正美美地睡得香。 叶清禾已然沐浴更衣,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吹着自己的长发,等着他。 他来了。 内心一直燥热,此刻更甚。 还没靠近她,远远地,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沐浴乳和洗发水的清香味儿。 他对这种香味有种执拗的贪恋,于他而言,此香远胜于其它各种名牌香水。即便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每每自己洗浴之后躺在床上,想到的总是那样一个夜晚,他给她揉肚子,他给她敷热水袋,他给她读英语课文,他读累了,不知不觉陪着她一起睡着。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共眠,整个夜晚,连梦里都是她清新的发香,混着淡淡少女的汗味儿…… 他想,他的身体,定然是在那一个夜晚便中了魔咒,一生只恋她的气息了…… 而他她,就是施展魔法的小女巫。 循着香味儿走近,从身后将她抱住,整张脸埋入她乌黑的发里,她发丝半干,润润的,他便如同溺在了清香潺潺的流里,宁可就此永远沉溺下去,哪怕没有明天…… 她的吹风便停了,轻柔地笑,“别闹,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他如何还能等? “我的小女巫……”他将她一抱而起,迅速置于床上。 身下的她,目色清亮,纤尘不染,依然清丽得如一朵晨开的花。 黑色长发铺展,如流动的云,衬得她肤色如雪,明眸如钻。 他暗暗吸气,俯身,深深埋于她发间。 别人有各种癖好,而他,分外恋她的发,所以,每晚睡觉,总是喜欢腻在她颈间,闻她的发香,发丝缠缠绕绕,一辈子缠缠绵绵,清风明月也好,冷风苦雨也好,总要纠缠不断。 如同此刻,他如火如炙,她清凉润泽,他欲将她燃烧,与之融合,化水,成泥,飞度…… 为了证明他依然是小伙子,也为了证明,一只蚕蚕的生命力还很旺盛,他分外卖力,看着她在自己身下由一朵清淡的小花渐渐开得浓烈,开得艳丽,开得风情万种,心中不禁升起男人小小的得意,含着她粉色耳珠低声问,“妹妹,我们来谈谈人生?这蚕蚕的人生使命还没完成吧?” 叶清禾正在动情之时,一脸潮红,听得他突然如此问,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小床,突然之间僵住。 “怎么了?”他问。 随着她的目光往身边一看,顿时也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一已经醒了,两只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你,快出去!”她急了,被儿子看见了?两个月,应该什么都不懂吧?可是,这也够让人尴尬的了…… 他也有些慌,急急忙忙打算往外退,却突然地…… “你……”叶清禾惊讶地瞪 着他。 “我……”纯属意外好吗? 他尴尬地下不来台,对她道,“你看看儿子,我收拾……”说完,把睡衣扔给她,自己也慌慌张张随便套了件衣服。 可是,一一却不吵也不闹,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看着看着,还突然咧嘴一笑。 见他如此安静,两个慌乱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各自收拾干净了自己,然后再围到儿子小床边,而这时候,某个搅了爸爸妈妈好事的人,又已经乖乖开始呼呼大睡了…… “可能……刚刚是尿了吧?”叶清禾摸了摸一一的纸尿裤,果然有些湿,索性给他换了,再把他放回小床去睡。 唯有某位老爹,躺在床上,板着脸生闷气。是因为尿尿吗?还是,在学习?这小子,别长大是个色胚吧? “叶清禾!”他很严肃地叫她的名字,“这个儿子,我们必须好好管教!不然长大了定然祸害社会!祸害女人!” “……”严重了吧?“至于吗?宝宝才两个月啊……你就能看出来?” “从小看大你没听说过吗?居然将这事儿像看电影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他就具有祸害的潜质!”他严肃脸。 她又想笑了好吗?为什么他这么严肃的脸,她看着像是在公报私仇呢?分明是气儿子刚才让他……呃……丢盔卸甲,分明是他自己色/心未泯,现在反而给才两个月大的儿子扣上一顶大帽子,人家只是单纯地尿尿了好吗?尿尿了还不吵不闹乖乖的,是多体贴? 她懒得跟他争辩,扔给他一句,“那也看他随谁啊?就算是祸水,不也跟他爹似的,幼儿园就开始祸害了吗?” “我……”他的正直脸很有严父的范儿,气得不轻,“好吧,你就惯吧!慈母多败儿你知道吗?” 又来了…… 真不知道,当年的萧城兴和姜渔晚谈及他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对话? 叶清禾憋着笑,躺回他身边,靠着他,“晚安,小伙子。” “……”这时候说“小伙子”这一词,纯属取笑好吗?他必须为自己证明,“我……不是……刚才不是被一一给吓的吗?” 叶清禾点点头,“哦……吓的……我倒是听说过有些人说‘吓尿’这个词……还是头一回听见吓得早……”不,这个词太不温雅了,她想了想,换了一个,“早……吐丝……” “……”他真的无言以对了好吗?都怪这臭小子!再一次证明跟他八字不合!坏他好事也就算了!还坏他名声! “所以……还是早点睡吧,二哥……”她轻轻合上眼睛,笑容犹散不去,“否则……蚕蚕这人生啊,真的走到退休的阶段了……” 他怒了,“你还笑!还取笑我是吗?” 看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真当他是一只病蚕! 他再度覆身而上。 她轻推着他,笑着和他闹,“啊!别啊!二哥!珍爱蚕蚕,远离纵/欲……” “……”他一口咬在她唇上,堵住她撒野的嘴。她这是越来越嚣张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取笑他! 他立誓,如果这一次,臭小子还敢来坏事,他一定……把臭小子屁股拍烂!当然,得等他再长大一点点,先记着帐…… 呃,他所谓的记着帐,从一一两个月开始,不知道记了多少笔了。 每一次他都恨得牙痒痒,好几次巴掌都举起来了,可是,一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清清澈澈地盯着他,他那巴掌便怎么也拍不下去了。 于是,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个愤怒,一个无辜,而后,一一歪着头灿然一笑,有时候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臂还会抱住他的脖子…… 这种情况之下,谁那一巴掌还能拍得下去? 叶清禾常常笑他,没有原则,雷声大雨点小。 他很是无奈,“谁让臭小子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看着他的眼睛,我好像看见了你,这巴掌还能打得下去吗?我还忍心吗?” 话说随着一一粉粉的婴儿小脸渐渐长开,五官脸型越来越像叶清禾,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她的翻版,清澈二字不足形容,只能说璀璨。 对于一一的长相,萧城兴极为满意,称赞秀美可人 ,必然慧中。 萧伊庭再一次愤愤不平,为什么一一长得好就可以得到老爹如此夸赞?而他当年也长得不错,在老爹眼里为什么是花花公子?而且一一还是男生好吗?秀美两字用得合适吗? 叶清禾只能用眼神鄙视他,“你是一一他爸!一一得到爷爷的称赞你难道不为他骄傲吗?” 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那你赞赞我,从小到大就没人赞我……” 真有这么可怜? “你也不赞我……”他继续在那可怜。 “……”她怎么没赞过?她还说他是她的战神呢……不过,这种时候的确比较少……而且在他成长的阶段,她还严厉的时间比较多…… 那好吧,她继续哄这个“大儿子”! “二哥,秀外既然像我,那慧中必然是遗传你的了,别这样了啊,乖。”她顺手摸摸他的下巴。 他无语,张嘴朝她手咬去,“当我是小狗呢?” 难道他这样不是吗?不过,她没说出来,不然,又得闹多久才消停…… 不过,一一调皮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特别是手足可以自由活动,他的世界便无限开阔起来。 萧伊庭必须每时每刻盯着他,否则一会儿就不知道他爬起了哪里。家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他还真是一件麻烦事,谁也没法用他一样的脑袋瓜来思维,而他们找的最久的一次,是一家人足足找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那一次,真把全家人吓坏了,叶清禾和姜渔晚都记得掉泪了,结果,衣柜门自动开了一条缝,小乌龟一一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们赶紧打开衣柜看,只见他老人家躺在衣柜里睡着了…… 姜渔晚更是忧心,“这可怎么办,万一在衣柜里闷过去了怎么办啊?” 萧伊庭脸色铁青,将小子从衣柜里拎出来动真格地就要打,叶清禾赶紧上前护住,“你疯了,他睡着了你打他,会惊到他的!留下阴影怎么办?” 萧伊庭的巴掌再一次停住,而怀中的人还睡得呼呼的不自知。 他恼怒地把人往叶清禾怀里一扔,“你继续惯!我看看他长大无法无天去!” 姜渔晚原本忧心忡忡,听了这话却反忧而笑了,“这话听着耳熟,你爸从前总这么说呢。” 萧城兴也不禁笑了起来,满屋子,就他一个人在那吹胡子瞪眼,“行,你们都惯着!这孩子我不管了!” 说完,负气往外走,其他人笑得更乐呵了。 不过,萧城兴还是理智的,对叶清禾道,“清禾啊,这孩子对你来说来之不易,对我们来说都是格外的恩赐,所以难免惯了些,现在孩子还不懂事,等大些了,该管还是得管,别过于骄纵了,你二哥是因为遇上了你,才有的今天,万一这孩子也混成个混世魔王,可就像他爸当初那样,谁也管不到了,而他不一定有他爸那么好的运气,遇上和你一样的姑娘。” 叶清禾不敢怠慢,抱着一一赶忙回答,“是,爸爸,我会注意的。” “嗯,我相信你也知道分寸,还要跟那二愣子说说,注意方法。”萧城兴交待完就走了。 姜渔晚帮着叶清禾把一一脸上脏兮兮的黑块给擦了,笑道,“他现在知道说注意方法了?以前打伊庭的时候可是往死里打。” 叶清禾笑了笑,在寻思,这孩子还站不起来,是怎么爬进衣柜的,不是推拉门,门把手那么高,还把他的同名伙伴一一也带进去了,这真是个神奇的过程…… 不过,从这次宝宝的神奇之旅,他们吸取了教训,所有带柜子的家具全部上了锁,锁得死死的,决不让某个小家伙再有机可趁…… 尽管如此,一一成长的过程对她和萧伊庭来说,依然是一场侦察与反侦察的战斗! 并且,随着一一日日不同,月月长大,这场战斗不断升级…… 叶清禾把这一切都记入了日记中。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一一同学神奇地把tt找了出来,并且对这个东西充满了好奇,小胖手倒腾来倒腾去的,却怎么也撕不开,于是放进嘴里咬,而一一爸正坐在一旁看书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儿子是否还在房间里,只要还在房间就很放心,哪知,这一次却看见了这一惊世骇俗的奇像… … 难道在小家伙的思维里,这等同于……磨牙饼干? 当然,其实还有个更经典的笑话他没听过,关于调料包的,这事儿当年可是红遍全特种兵团啊…… 只是,虽然是兄弟,这种事情宁老大打死也不会拿出来分享的…… 不过,叶清禾在写了这段之后,马上又给撕掉了,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作为“史记”这般正规的内容记下来,以后可是要交还给一一看的,她这当妈的还要脸面呢,再者,也不想长大后的一一痛悔人生,所以,顶多写进野史里去,仅供她和一一爹偶尔回忆就行了…… 逗比一家的日常 4 因为她身体状况特殊的原因,好几个科室同时做好了准备,就怕她分娩的最后一刻会出问题。 当然,萧伊庭也跟进了产房,这是他强烈要求的,虽然之前叶清禾并不看好他,不想让他进去,因为,圈子里流传着一个小故事:陆总曾经还是一个警察的时候,老婆生产,他竟然晕血,以致晕倒在产房里。她不相信自己的二货老公会比身为警察的陆向北表现得更出色,所以,最好还是别进产房添乱比较好…… 就这句话,还让萧伊庭在她临近产房之前还炸了一回毛,“添乱?我怎么就是添乱的?!阙” 好吧,她实在痛得没办法跟他争辩,最后,遂了他的意孤。 好在,他比较争气,也果真没有添乱,乖乖地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他站哪,他便站在那一动不动,她生孩子用了多长时间,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多长时间。 后来,叶清禾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动?连姿势都不换? 他张了张嘴,余悸未消的,“那场面……谁敢乱动啊……”末了,又补充,“我绝不会添乱的!”而后,眼眉间还升起自豪,“我比陆向北强多了!” 那场面,他很久以后想起都还害怕,更别提当时…… 当时,他站在离叶清禾一米多远的地方——医生给他指定的位置,看着叶清禾惨败的脸痛得变了形,却是一声地也不愿哼出来,他整颗心就吊在了她身上,自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她的脸每扭曲一分,他的心也随之扭曲一寸;她的汗,一层一层浸透了衣背,他的汗也也一幕一幕往外冒。 她痛得手指用力,指关节泛白。 他却不敢冒昧行事,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握住她手吗?” 得到了许可之后,他才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手心里也湿湿的,全是汗水。 这汗,便如传染了一样,原本就紧张得冒汗的他,开始大汗淋漓…… 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冒汗也就罢了,奇怪的是他的姿势,他的脚是被钉住了吗?还站在离产妇一米远的地方,身体拉了老长支过来握住产妇的手,他这是故意的?秀身高啊? 妇产科里奇葩多,各种爸爸出尽洋相,见怪不怪,只当又一只怪物好了…… 护士于是也没提醒他…… 萧大律师就这么傻乎乎保持着同一造型一直站到萧一一小朋友出来…… 而且,很乖的,一句话也没说…… 这点又是让护士吃惊的,别的爸爸,一般来陪产都会说点什么,鼓励老婆“加油”什么的,这是励志型,还有体贴型的就会不断安慰老婆“辛苦了”之类的,诱/惑型,则会不停给老婆许诺,生完之后跟买什么什么带你去哪哪儿玩,更有欺骗型,说什么我们再也不生了…… 那这位爸爸属于什么型? 护士默默想了会儿,只能归为一类:痴呆型…… 于是妇产科奇葩爸爸又多了一个类型…… 末了,护士还感叹: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呆子…… 不免对身材瘦小还在那拼命想要顺产的孩子妈妈寄予了极大的同情…… 她在疼痛中坚忍,他则在忧心中煎熬,这个过程实在太难受,当嘹亮的哭声响起,就像划破黑暗的胜利号角,叶清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也虚脱下来…… 高大的身体垂着,轻轻贴住了她的脸,哽咽着说了进产房来的第一句话,“妹妹,你太伟大了……” 而后,再一次地流了泪,眼泪热热的,还带着他的体温,一颗颗滴落在她脸上。 “恭喜你,是个儿子。”医生对他说。 可是,他完全没听见这句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沉浸在对叶清禾的感动、感激,和钦佩里,而且,此刻最关心的,还是叶清禾的状况,还好,除了脸色有些白以外,并没有其它异常。 心中稍安,问她,“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叶清禾摇摇头,微笑,虽然面色疲倦,发丝凌乱,可是,这微笑里却多了一层朦胧的光辉,属于为人母的光辉。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担心的只是,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医生的话?好像反应不太对…… 不过,现实总是需要面对的。 当医生和护士做好最后的工作,把孩子捧到了他们面前,“来,看看你们的宝宝,多俊俏的小伙子!” 医生护士们对这个爸爸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呆了点儿,但是对妈妈真的好,从孩子生下来还没问过任何关于孩子的话,只顾着和孩子妈妈卿卿我我…… 可是,就在这一瞬,孩子爹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惊讶地瞪着襁褓里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 医生见他这么呆的样子,再度乐了,“怎么?不相信是你家的?” “不是……”萧伊庭仍保持着被雷击中的表情,“您刚刚说什么?小伙子?” “对啊!你的白胖儿子!”医生笑了,这爸爸,是乐傻了吧,“感谢你老婆吧,她真不容易!” “不是……”萧伊庭觉得自己的大脑还转不过弯来。 “不是什么?”医生都有些不悦了,哪有老对着自己儿子说不是的?难道还怀疑不是他亲生的不成?还是怀疑她们医生抱错了孩子,“这儿可只有你们在生!” “怎么会变成小伙子呢?”他站在那傻傻的,也没有去抱孩子。 医生彻底觉得他傻了,不再搭理他,安排产妇和孩子入病房。 萧城兴抱着孙子乐歪了。他对两个儿子,一生严厉,可是到了这第三代,却突然变得慈祥起来,对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粉嫩宝宝爱不释手,若不是姜渔晚非让他放下,他会一直抱着,而后还不断和姜渔晚讨论孩子长得像谁…… 姜渔晚笑了,“现在哪里就能看出来像谁?” 说着,给叶清禾压压被子,问她,“冷不冷?还差几天就供暖了,这孩子也真是着急,等几天出来可就舒服多了!”她生过孩子,知道女人生完孩子身体格外虚,尤其怕冷,更不能冷着。 而萧城兴还在那纠结孩子长得像谁,“怎么看不出来?我就觉得挺像我的!” “得了!”姜渔晚正要笑话他,却听一直默不出声的萧伊庭在一旁发出一声恍悟似的长叹,“难怪!哎……” “我说,清禾那么辛辛苦苦给你生个儿子,你今儿一天都在那唉声叹气是要干什么?”姜渔晚不满地道。 他摇摇头,无限遗憾,“送错了……” “什么送错了?”姜渔晚莫名其妙的,“你说你儿子送错了?别瞎说,从产房出来还没离开我们的视线呢!” 他继续叹息,“我说呢!这孩子,偏偏赶在今天来!可不是会送错吗?” “今天?今天怎么了?”姜渔晚更不懂了。 就连最懂他的叶清禾也摸不清他脑子里现在在胡想些什么,诧异地看着他,难道他还相信迷信,对孩子出生的日期有讲究? 他在那连连摇头,“今天双十一啊!快递那么忙,难免投错货……” 姜渔晚和萧城兴相视一看,恁是不懂儿子的意思。 唯有叶清禾,再一次深深感到,她家二哥又二上了一个新高度…… “妈,您别理他,宝宝不是女儿,他在这犯病呢!”叶清禾道。 “可是……这跟送错货又什么关系啊?”连萧城兴都好奇了。 叶清禾无奈地笑道,“爸,妈,今儿不是双十一吗?昨晚新闻就在预计今天快递的工作量了,他的意思,大约是神界也双十一吧,快递神仙忙,错把宝宝送成男孩了……” 姜渔晚笑得直不起腰来,萧城兴则哭笑不得,恨不能把儿子给打出去…… “清禾,你也别理他,我们都知道你辛苦了,现在啊,好好休息,睡一觉。”姜渔晚轻声道。 叶清禾摇摇头,“妈,哪里睡得着,把孩子给我看看,跟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你啊……就一会儿!然后你马上要睡觉才行!”姜渔晚拗不过她,把孩子给她抱了过来,放在她身边。 小宝宝其实长得很漂亮,粉红而干净的皮肤,眼睛线长长的,可见一定会是个大眼宝贝,此刻正呼呼地睡得香呢…… 她轻轻扭过头,在宝宝小脸上亲了一下,唇碰到宝宝柔嫩肌肤的瞬间,整颗心都融化了,莞尔一笑,拥有这一刻,付出一切都值得,她的幸福,终于真正 圆满了…… 在产房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孩子生下来那一刻,萧伊庭贴着她的脸流泪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可是,此时,她的眼泪却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风雨过后,彩虹总是如此明媚…… 姜渔晚用纸巾给她轻轻擦了眼角,赶紧劝道,“傻孩子,别哭啊,我坐月子的时候,我妈可是对我说了,女人坐月子千万不能哭,也不能看书,不然以后老了,这眼睛可容易毛病!对了,你们都爱上网,这电脑手机什么的,都不能用!” 说完,又叫那个正在郁闷送错了货的萧伊庭,“还不快过来哄哄清禾!” 萧伊庭已经发现她在哭了,马上跨步过来,俯身给她理着头发,完全不避讳父母在场,亲她眼角,“妹妹,别误会,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嫌弃这小子的意思……” 好吧,他苦逼地说谎了,他真的嫌弃,嫌弃多出来的那一点东西!那只小蚕蚕! 叶清禾摇摇头,对姜渔晚笑,“不是,妈,您误会了,我没有难过,我只是觉得很庆幸,也很幸福。一一真的是我的幸运星,您看,自从怀上他以后,我不但没有旧病复发,身体反而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壮实,而且,别的孕妇有的孕吐啊浮肿啊,我一样也没有,感觉这个孩子,就是为我而来的,同时,也更明白母亲的不易,妈,您把二哥培养得这么出色,您辛苦了。” 其实,她想到的,还有自己的母亲,当年的母亲比自己现在情况糟糕很多,是凭着怎样的勇气才把她生下来的…… 姜渔晚听了她的话,很是窝心,在一旁笑着,问,“你们还真打算让孩子叫一一啊?” 叶清禾知道,她的话说在了姜渔晚心坎上,说实话,现在和姜渔晚之间的关系融洽了,她常常也能说两句讨姜渔晚欢心的话,而女人最爱这种听觉上的享受,姜渔晚也觉得叶清禾更加像女儿了,这在婆媳关系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一一这个名字,是萧伊庭执意要取的,叶清禾自己也觉得简单了些,于是目光看向萧伊庭,等着他做最后决定。 “当然!”萧伊庭斩钉截铁的,“这名字挺好。” 的确好…… 叶清禾扁扁嘴,他所谓的好,是这个名字容易写,万一以后上学儿子被老师罚写名字,多省事儿…… 偏偏的,萧城兴居然也赞成这个名字,“嗯!不错!我也觉得好!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一呼百应!都是好意思!干脆利落!就叫这个!” “呃……”看样子父子同心,改变不了了……姜渔晚只好就此作罢,笑道,“但愿别一肚子坏水……” 叶清禾差点笑喷,她真的没看出来,婆婆也这么有幽默感…… 萧城兴脸一拉,“胡说什么呢?这话像当奶奶说的吗?” 姜渔晚不服,回瞪,“谁让你们俩给孩子取这么个不着调的名字?” 萧城兴还待说什么,被姜渔晚制止了,“行了,别说了,让清禾休息吧!” 萧城兴这才不说话,气鼓鼓的,不理姜渔晚了。 病房里刚刚偃旗息鼓,有人来了…… 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粉红色大公仔,而后,才是萧伊朋和微微的大笑脸。 “来晚了!恭喜恭喜!我的美丽小侄女在哪呢?”萧伊朋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把粉色公仔冲萧伊庭晃了晃,“怎么样?你喜欢的颜色!刚刚经过一家礼品店,微微说好看,顺便买了,正好给我的小侄女当礼物。” “……”萧伊庭觉得,大哥今天的话有点多…… 姜渔晚则连续咳了几声,示意萧伊朋住嘴。 “怎么了?”微微觉得气氛不对,然后马上乖巧地致歉,“对不起啊,吵到清禾休息了,我们一时兴奋忘记了,谁让我们对小公主期盼了这么久呢,太激动了!” 微微也喜欢女孩的说,可是生了个儿子,越长大越皮,现在清禾生了小女孩,她简直想跟清禾换着养了,听说清禾治小男孩很有一招的,当初二叔就是被清禾给治服帖的,所以,顺便给她治治儿子吧! 叶清禾给她使了个眼色,轻道,“微微,我们……也生了个儿子。” 微微和萧伊朋的笑 脸在脸上凝固,而后,萧伊朋倒是乐了,拍拍弟弟的肩膀,“哎哟,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啊!” 话说,这几个月以来,这小子不知道在自己面前多臭屁,每次果果调皮,小二子就开始显摆:我家的是女孩,又文静又漂亮的小女孩,绝不会给我添堵的…… 所以,现在轮到他这个当大哥的来给弟弟添添堵了…… 添堵没商量啊…… “伊庭,大哥在此祝一一小朋友健康成长,不给你添堵啊!”作为大伯,红包还是要给的,而且是超大的一个啊!就用红包来弥补一下一一老爹受伤的小心灵吧! 逗比一家的日常 5 大哥是故意的!绝对! 可是,添堵的又何止是大哥啊! 爸爸妈妈把家中添丁的喜讯广而告之,出院后,陆陆续续地就有亲朋好友来家里探望了孤。 一个个地纷纷恭喜他,恭喜也就罢了,最后都加上一句:咦,你说的女孩儿呢?是不是抱错了阙? 抱错…… 抱错…… 能不戳他的伤心之处吗?! 这还不算最绝的,辰安那张嘴才叫不饶人! 他自嘲地把双十一送错快递的玩笑拿出来一说,辰安就笑得喘不过气来,还说了句什么,“是买一送一,所以就多送了一点吗?” “……”他有种吐血的冲动,到底是不是兄弟?是不是? 可是,辰安还不是最让他闹心的那一个!他到现在才明白!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是看起来最老实的那一个!让他最闹心的人居然是宁子! 宁子居然把他粉嫩可爱的小囡囡带来了…… 这是存心刺激他吗? 虽然他也很喜欢小囡囡,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小囡囡的到来是给他堵上添堵的啊! 有人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吗?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小胳膊小腿也圆乎乎的,穿个雪白起粉色樱花的小小薄棉衣,衬得她的皮肤当真粉雕玉琢一般,宁子抱着她进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黑白配!偏偏小囡囡葡萄似的眼睛又黑又亮,格外显得机灵,进门先冲着他甜甜一笑,“叔叔。” 那糯糯的,嗲嗲的声音,“叔叔”俩字还叫得不那么字正腔圆,听起来更像“须须”,可是却把他骨头都叫酥了…… 他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呢! “来!给叔叔抱抱!”他伸手就去接,自己家没女儿抱,只能抱抱老大家的了,好歹也是兄弟,就当是自个女儿吧。 可是! 宁子怎么可以这样?! 居然不给他抱! 还扔给他一句什么?“抱你自个家的去!” 他不得不再仰天长问,这是兄弟吗?他家有还会稀罕他的? 连大嫂都看不过去了呀,帮着说呢,“你给老二抱抱怎么了?真是的,在家里这样,在外面也这样,不嫌丢人!” “嫂子,他在家怎么了?”萧伊庭还以为老大在家就谋划好不给他抱小囡呢…… 哪知,陶子却说,“在家里啊,他不给爸爸抱小囡,每天回来就自己抱着舍不得松手,爸爸要抱一会儿,还得偷偷的,被他发现了,两人得争很久!真不明白……” 萧伊庭听得心里酸酸的,如果他有这么个雨雪可爱的女娃娃,他也成天抱着不松手…… “你不是去看弟妹吗?顺便把一一抱出来玩玩,咦,老二,怎么没见抱孩子啊?这都什么年头了,儿子女儿不一样吗?”宁子对陶子说,明显在那得意儿奸诈地笑。 萧伊庭知道,宁子这是在报仇呢,不就是当初说了一句,怕他把小囡囡给染色了吗? 这得记恨他多久啊…… “走,带我们去婴儿房看看孩子去!”宁子抱着小囡,说话声气儿都格外足。 萧伊庭神情蔫蔫的,领着他们去了婴儿房。 一打开门,陶子就在惊叹了,“哎呀,这太漂亮了啊!简直就是公主的世界啊!” “嗯,的确漂亮,不过可惜,老二家的用不着!”宁震谦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 萧伊庭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 宁震谦怀里的小囡这时候蹬着小脚要下地,大约也是被这个粉红色的童话世界给吸引了。 宁震谦便把她放下地了,打量着这个房间,感叹,“还真是漂亮,老二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萧伊庭一把辛酸泪。 “咦,你儿子呢?不在小床上啊!”宁震谦感叹完粉红色的房间之后终于发现今天要俩探望的正主儿不在这里。 提起这茬萧伊庭更气,“在隔壁,跟清禾一块呢!” 这臭小子,一来就霸占了他的床,霸占了他的位置!难道不是他睡在妹妹身边的吗?现在变成臭小子二十四小时和她睡了! “爸爸!”小囡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回过头来叫了一声,笑嘻嘻的挥舞着手里的玩具。 “小囡,爸爸在这!”宁震谦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自觉地开始说,“哎,我家小囡真是太暖心了,一会儿看不见我就四处找我,真真是贴心小棉袄……”说完看了萧伊庭一眼,赶紧又道,“不好意思,老二,我不是故意的……” 萧伊庭沉着脸,不是故意的吗?就是故意的!分明就是! “老二。”宁震谦一脸沉思状,“我说你这房间里的东西都用不着了呀,倒是挺适合我们小囡……” “……”宁子这意思,是要将他的窝也端走? “哎,那你儿子衣服怎么办啊?”宁震谦问。 “你家小囡穿不上!”萧伊庭狭隘而别扭地认为,难不成还看上他给一一准备的衣服了? 宁震谦憋了笑,“穿得上我也不要你的啊,我的意思是,你全买的女孩儿衣服,难不成你让你儿子光屁股还是穿女孩衣服?”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某人憋的是笑,他憋的是气,至于一一的衣服,其实婴儿时期男孩女孩没多大区别了,再说,母亲暗地里准备了男孩衣服,难道母亲知道内幕? 正想着,陶子把一一抱出来了,“首长,你来看,好漂亮的宝宝啊!长大了肯定比老二还帅!” 宁震谦本来是笑着的,听了妻子这句话突然眉头就皱起来了,她这意思,就是说老二很帅了?等下回去得问问清楚…… 不过,老二这儿子还真是长得俊俏,虽然还没张开,但这轮廓,长大错不了,就是跟老二一样,细皮嫩肉的,没男人的粗狂气质,再转念一想,老二不会把这孩子当女孩来养吧? 他实在难以想象,懂事了的一一怎样才能走进这么一个粉色的房间…… 不,他觉得不能让老二犯这个错儿。 他忽然感到一一小朋友挺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二货爹。他自己可是忘了,他这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若他自己也生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比二货还二…… 他决定,要将一一从这个粉红色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于是抱着怀里一一轻声哄道,“一一,不如给伯伯当干儿子吧!伯伯以后带你去军营玩儿!咱要当个铁铮铮的真汉子!” “好啊!待会儿我去跟清禾说!”陶子极赞成这个提议。 萧伊庭眼睛一亮,“的确是个好主意,不如小囡就给我做干女儿算了!” 嗯?打他女儿主意? 宁震谦马上说,“不行!” “老大!有这么小气的吗?”萧伊庭不干了,这是兄弟吗?合着老大既有儿子又有女儿的,现在还要霸占他一个儿子,他一个也没捞着?这话他后来跟清禾说了,清禾笑他自从一一出生以后,他的智商就全转到一一身上去了,一孕傻三年,再次印证这句话也应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原本玩得入迷了的小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里还不舍地拿着一个玩具,迈着圆圆的小胖脚丫子,一摇一摆地朝他们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地喊着,“爸爸,爸爸爸……” 玩玩具的时候,小囡帽子掉了,细细的头发刚好长到耳际,绒绒地,贴着圆圆的小脑袋瓜儿,尾部还略略卷曲;鞋子也被她给蹬掉了,小胖脚丫子光穿着袜子,脚丫短短厚厚的,让萧伊庭联想到了哆啦a梦的脚…… 他不禁笑出声来,这样又胖又短的脚怎么能走路?实在太可爱了! 宁震谦手里这会儿抱着一一呢,他抢先一步,把小囡抱了起来,完全不顾老大抗议的眼神…… 哎哟,这和抱着自己家那只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胖乎乎,圆嘟嘟,自己家那只所谓的大胖小子,一点儿也不胖好吗? “乖乖,小囡,叫爸爸!”萧伊庭逗着她。 小囡两只小手挥舞着,“爸爸,爸爸……” “哎!乖女儿!”萧伊庭忙乐呵呵地答应了,还在小囡脸上亲了一下。 宁震谦脸都气青了,“老二!你耍诈!把 女儿还我!”这混小子!抱他的小囡也就算了!还偏着小囡叫爸爸!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敢亲小囡?!他在家都舍不得亲好吗?只怕自己胡子扎疼了小囡! 果然,小囡白粉粉地皮肤上,被萧伊庭的胡子扎出了点点红印,而且小囡扔了玩具,小手蹭着被萧伊庭亲过的地方,哼了哼,马上要哭了。 小女娃儿一哭,萧伊庭就不知所措了,也觉自己的确罪孽深重,可是舍不得把小囡还给老大啊,最后叶清禾出来了,不免觉得好笑,“我说你们兄弟俩也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大眼瞪小眼是怎么回事?越长大越小了。” 她从宁震谦手里接走了一一,陶子则从萧伊庭怀里抱走了小囡。 萧伊庭看着小囡粉嘟嘟的样子,嘿嘿一笑,转而搭住宁震谦肩膀巴结他,“老大,不如我们结亲家呗,把你家小囡嫁给我家一一啊!” “不好!”宁震谦心里这个堵啊,自家小囡太漂亮了也不好,人人惦记着!带出来老二惦记着,在大院里陆家惦记着,最闹心的,是陆家那二小子,给小囡送个什么铃铛,陆家老爷子就说什么算是定情信物了!那小子更绝,夏天囡囡带着小囡在院子里玩,不小心就被那二小子把小囡的初吻给夺去了!他心里这个遭罪啊! “老大,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嬉皮笑脸地赖上去。 “你才是肥水!我家小囡才不是!”怎么可以把这么美好的小囡比成是肥水? 叶清禾抱着一一笑道,“二哥,你忘了?那日在茶楼,大哥已经把小囡和辰安的左夏定了娃娃亲了。” 宁震谦哼了一声,“谁也不定!” 萧伊庭看着他的臭屁样子,酸酸的,“哎哟,难不成你还让小囡陪你一辈子?” “总不能嫁到你们家来,陪你一辈子!”宁震谦哼道。 不管是萧伊庭酸,还是宁震谦傲娇,或者是辰安先下订为强,他们谁也没能比过大院里的某只小狐狸近水楼台先翻窗…… 而此时的小囡在陶子怀里却总也不安分,哼哼唧唧的,十分不耐,然后将玩具一扔,双手伸向了宁震谦。 这是要爸爸抱呢? 宁震谦黑着的脸马上云开雾散了。话说,尽管他脸黑,可是,在女儿面前却总要保持和蔼可亲的样子才是,这是他自小囡出生就养成的习惯,以免吓着小囡了,当然了,这也是他不准老爹抱小囡的原因,要知道,就他这糙模样糙性子,从小见了老爹就是屁滚尿流的,小囡这么娇,别被老爹吓傻了…… 话说小囡到了爸爸怀里以后,马上满足了,抱着宁震谦的脖子喜笑颜开,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还在他脸上用力吧唧了一下。 把萧伊庭看得眼馋得,又在了酸上了,“哎哟,宁子,你那糙脸,可别蹭疼了小囡的嘴。” 宁震谦被女儿这么给面子的一亲,一颗心早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处了,对于萧伊庭的酸,更是一针见血地回,“你不糙?你得有女儿亲啊!” 可怜的一一还听不懂,如果懂事的话,知道自己这么被嫌弃,一定秋风萧瑟…… 叶清禾看着小囡这模样,也觉可爱极了,问,“小囡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大哥抱了一一,所以吃醋吗?” 陶子笑了笑,“有可能啊!小囡的占有欲很强的!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如果首长抱了其他的小孩,她马上就会过来哼哼唧唧地要爸爸抱。” 宁震谦的脸上再度显露得色。 “是吗?这么精灵?”叶清禾不信,偏要试一试,把一一抱到宁震谦面前,哄小囡,“小囡,爸爸抱抱弟弟好不好?” 小囡小嘴微微嘟着,看着这个要抢她爸爸的弟弟和怪阿姨。 “小囡,好不好?抱抱弟弟呀!”叶清禾再度说着。 小囡却把宁震谦的脖子抱得紧紧的,笑脸也紧紧贴在宁震谦脸上,脸上的表情就一个字:不。 叶清禾笑了,“还真是这样啊!大哥心里美翻了吧?” “可不吗?”陶子笑道,“成天在那显摆!真搞不懂这些男人,这么幼稚!” 萧伊庭不免提出抗议了,“我说,难道我这脸比老大的还糙?我这胡子,比老大的还粗?小囡这分明是欺生啊!我亲下就哭,这么贴着不扎得疼啊?” 宁震谦愈加得意了,“那看 不嘛!我是小囡谁啊?亲爸啊!” 他刻意强调着亲爸俩字,以却别这些个妄想当小囡干爸和岳父的人们! 萧伊庭扁了扁嘴,继续酸,“还亲爸呢,黑白配,你不说谁看得出是你的种子?” 叶清禾喷笑,恰好一一这时候醒了,一醒就要哭,一哭就要喝奶,当即训斥他,“瞎说什么呢?赶紧冲奶粉去!” 萧伊庭无语的,乖乖去了,心里越来越堵,他终于荣升真正的奶爸了,叶清禾没有母乳给一一喝,他才是真正奶孩子的那一个…… 话说他奶孩子,他心甘情愿啊!可是,能不能是个女孩儿呢? 瞧老大的小囡,黏着老大多幸福的样子啊!不知道他这个亲手奶大的臭小子以后会不会这么黏他呢? 话说,在一一一岁多,有那么点懂事的时候,他还真做了个试验,抱着别人的小孩对一一说,儿子,爸爸抱别人了哦…… 可是,他的儿子,只回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转头,又扎进玩具堆里去了…… ————————————————————————————————————————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有更~! 逗比一家的日常6 是的,萧伊庭感觉,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他就是被漠视的那一个…… 这完全无需等到儿子一岁再来证实,现在他地位就堪忧。 比如,宁子一家今天留在家里吃饭,他亲爱的一一小朋友呢,不,他亲爱的混蛋小子呢,饭点倒是掌握得很准,马上也醒过来了,娃娃哭着要奶喝…阙… 于是,他苦逼地继续奶孩子去…… 画面便是这样的:宁子一家和家里其他人,都在餐厅围着餐桌吃饭,而他刚吃了一口,扔下碗就跑了,叶清禾在后面根本追不上孤。 这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他家臭小子一哭,他立马就跑,奶粉奶瓶温开水,他早已训练成熟练工,做起来既麻利又干净。 然后,每一次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把臭小子从叶清禾怀里抱过来了,自己抱着喂牛奶,而且姿势绝对是请教过专家的,标准无丝毫偏差。 萧家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把楼下用餐的宁震谦给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当年那个皮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二子? “每次都是他喂孩子?”不喜多言的他,算是被震惊了,忍不住问萧家二老。 姜渔晚点头,“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孩子一哭,他马上就去。” 宁震谦连连摇头,一脸惊诧,“那他可真是辛苦了。” 带孩子这条路,宁震谦是走过的,可是,那会儿他不一样啊,陶子有母乳吃,随身“奶瓶”很是方便,特别是晚上,基本不用太劳心…… “可不是吗?”姜渔晚也道,“其实嘛,家里这么多人,我跟他说,晚上我和他爸带着睡,他不让,冲牛奶喂孩子这事儿,家里有月嫂有阿姨,他却不放心,别人冲的牛奶,他要么担心不卫生,要么担心温度不合适,烫着冷着他的宝贝儿子,要么,又嫌人家手脚慢,宝贝儿子哭坏了,而清禾呢,身体一向都弱,生这个孩子,算是拼了命了,他也舍不得她累着,所以,干脆一律自己做。” “儿子还不是心疼我们俩老的吗?你动过手术之后身体不如从前了,他怎么舍得累着你?”萧城兴接过话来,“不过,这样的儿子我看挺好,有责任心,有担当,宁子,你看着呢?哪里还像从前那个混小子?!” “的确,萧伯伯,二子变化很大,不过,他本性一向就有担当。他是我们当中最顽皮的,却是最有心的一个,真的,平时看他嬉皮笑脸,时不时还给你捣捣乱,欺负欺负人,可只要跟他交好的人,他都放在这里面。”宁震谦指指胸口,“哪怕当真八年不见面,只要说一声,兄弟,需要你了,他就会去赴汤蹈火。” 如果不是有着这份执着和长情,他和清禾这份感情,怎么会纠缠了十几年,历经风雨跨越生死也不曾改变? 只是,当年看辰安,只道辰安辛苦,后来自己经历,觉得自己更苦,然而,再看二子,方知他才是最苦的一个,现如今,亲眼看见他终于收获圆满的幸福,这三十年的兄弟,心里岂是“激动”二字可以形容的?少言的他,忍不住说了些许肺腑之言。 萧城兴则举杯邀他同饮,“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 “萧伯伯,萧伯母,依我看,一来这是他体恤你们,爱惜清禾,二来,却是他着实爱这个儿子。”陶子如是道。 姜渔晚也笑了,“那可不是?嘴上说着嫌弃是个男孩,其实不知道多重视,这点啊,跟他爸爸也是一样,打他小,他爸就看他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没说过他一句好话。” 宁震谦点头笑道,“这个,我是真知道……” 二子他爸是怎么嫌弃他的,他们这几个哥们再清楚不过了,就连二子长得好,也成了缺点,说什么男人长得好,就具备略略花花公子的第一要素…… 萧伯伯的话固然武断,二子的成长过程也很苦逼,只是,难道萧一一要重走二子的老路吗?那也可真够悲催的…… —————————————————————————————————————— 萧伊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自从一一来到这个家里,他常常这样。 因为晚上总是睡不好,所以,白天坐在某个地方,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叶清禾心疼他,不让他晚上再跟她和宝宝一起睡,可是他怎么会答应?惹得她只好戳着他脑门说: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吗?通宵打完游戏还能 去上课? 他总会摸摸她的头,“嗯,我老当益壮,等宝宝两个月以后我再和你谈谈人生,你就会知道我还是不是小伙子了!” 叶清禾有那么一瞬间不明白的他的意思,谈人生?他们之间还没谈过这么严肃的话题呢……就算是谈人生,为什么要等宝宝两个月?为什么还要证明他是小伙子? 等他走了以后,她才想明白,难道他的人生,是那个意思? 但愿是她邪恶了吧…… 真是很闹心的一件事啊…… 跟个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她都会变得不正经了! 所以,后来他再说谈人生之类的事,她索性装作不懂,也不在意,绝不像从前那样傻傻地刨根问底,然后问来一个只会让她尴尬答案…… 宝宝已经睡了,叶清禾下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楼下,萧城兴回家来,关门的声音立时将萧伊庭惊醒,和萧城兴打了声招呼后,两眼红红的,迷迷瞪瞪上了楼。 推开门,发现叶清禾正在写着什么,听见他进来的声音,马上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把东西收起来,“啊?你怎么进来了?我不写了!保证不写了!” 这是他的房间,还问他为什么进来了? 不是不准她用眼睛动笔吗?又不听话? 他故意唬着脸,“在写什么?” 她不打算瞒他,只是把本子藏在身后和他谈条件,“不准骂我。” 他扬了扬眉,“我哪敢骂你啊,只有你骂我的份!” 是吗?他从前的脾气可是一点也不好,动不动就炸毛,难道还骂少了她吗?只不过,她从来就不放在心上而已…… 她拿出来,呈给他看,有些苦恼,“为什么我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感觉语言这么匮乏了呢?自己都觉得在记流水账,可是,这些又都是想写的呀!” 她还写东西?这不是找骂吗? 他根本没看她写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用眼……” “好了,你答应过不骂我的呀……”她指指小床,“一一睡着了呢,被吵醒他。” “……”又是儿子……什么都以儿子为重为先……“拿来我看!”他一把抢过来,才发现,她写的是一一日记。 “我没敢用眼睛啊!妈说不能累着眼睛,我电脑手机都不敢开……”她倚进他怀里,双手还抱住了他的腰。 好吧,看在她今天在儿子出生后第一次主动亲昵她的份上,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干脆抱了她,坐在椅子上看她的日记。 尽管他以为人父,而她亦为人母,仍然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孩子。 就这样抱着她看书,玩电脑,或者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吻她的发香,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他感觉,他们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相依了…… 翻开她的日记,里面记录的内容是她从生宝宝开始的,没有写生宝宝的过程怎么痛苦,只写了,宝宝爸爸是怎样一直守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期盼宝宝的到来,而后,宝宝第一次睁开眼睛,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喝牛奶,都有很详细的记载。 的确,如她所说,语言极为平时,她擅长的散文式文笔一点也没有发挥出来,可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读来却非常有感觉,就如同将宝宝这段日子的生活重过了一遍一般,温馨而暖心。 比如她写:今天宝宝第一次笑了,还是在梦里,不知道宝宝在梦里梦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还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宝爸说,笑起来的时候小嘴裂开,小牙床都看见了,那模样,想起来就可爱,可是,没错,是宝爸第一个发现的,为什么宝宝不第一个对我笑?宝宝,妈妈有些吃醋哦…… 呵,读到最后一句,他把日记本放下了,“这就吃醋了?你太偏心了吧?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什么时候为我吃醋过?我跟宝宝,简直没法比!” “那你还比?”她的意思是,他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三十五岁的成年人,已经当爹的成年人,成天和一个襁褓里的小宝宝较劲吃醋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句话却一举戳中他内心,他把日记本一扔,开始埋头于她颈间撒 娇了,“老婆……你不爱我了……” “……”她浑身一寒,这种神经质的问题,不是通常都是女人纠缠老公的吗? “你看,还真的不爱我了啊?”他苦兮兮地看着她,原本等着她说一句:没有,二哥,你一直是我最爱的人之类的,可是,完全没有等到的可能性了…… 她感觉无力极了,她怎么就搭上这么个黏人精呢?叹了口气,“二哥,你还真是属蚕的。” “蚕?蚕蚕?”听到这个词就兴奋有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一只蚕蚕该享受的福利了…… 她瞪了他一眼,“想多了!我说的是你这人,简直就是一只软体动物,黏糊糊软趴趴的,能不那么赖着老婆吗?” 某人很委屈,“一只蚕蚕也有蚕蚕的人生,妹妹你不要嫌弃好吗?” “身为一只蚕蚕,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孕育一只小蚕蚕,小蚕蚕现在破茧而出了,大蚕蚕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没它啥事儿了!”叶清禾把曾经在心底嘀咕过的话说了出来。 而后,某人被严重打击,打击到从此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妹妹,原来,我就只是一个工具?你把我当生育工具?”那语气,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这台词,电视剧里通常都是女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没良心的老公说的啊,二哥,你真是够了!她忍无可忍,“二哥,洗洗睡吧。” “不!”某人现在似乎要跟一一渐渐拉近心理年龄…… 她只好妥协了,“二哥,你到底要怎样啊?” 某人眼神欠欠的,看着她,“我数过了,从早上到现在,就今天一天,你亲了混小子三十七次!一天三十七次!” “那又怎么了?”有这么无聊的人吗?数她亲儿子的次数?她自己都没留意好吗? “一天三十七次啊!还不是最多的一天!最多的一天你知道多少次吗?超过五十次了!你就这一天,赶上你一辈子亲我的次数了!”他越说越愤慨。 “二哥,他是你儿子啊……”要不要这么幼稚? “亲父子!明算账!你是我老婆!凭什么要亲他?自从这混小子到我们家来以后,你就再也没有亲过我!”知不知道他每次在旁边看着多眼馋啊! “……”她真的很想笑好吗?这节奏,她以后是要带两个儿子吗? 看着他的表情,实在受不了,她笑倒在他的肩膀上。 “还笑?你看看我的眼神!你好好看看!很忧伤!”他绷着脸,“你看啊!” 好,她看…… 她忍着笑,认真地来看他忧伤的眼睛,可是,为什么看着看着,更加想笑了呢? 话说她真的很努力地想陪着他忧伤啊,然而,不好意思啊,她实在控制不住…… 并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还笑!你再笑!”他将她的脸以扮,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 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吻她了…… 触到她唇的瞬间,天地无声…… 原本,她还要笑场的,被他霸道地控制着后脑勺,想笑笑不出来,再加上他似乎真的生气,这吻,也带着惩罚性的意味,急切而狂躁,渐渐地,便被他卷入了。 其实,她又何曾能抵御他的气息?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的眩晕,让她不知不觉沉迷…… 只是亲吻而已,他不敢有丝毫放肆,连手也规规矩矩的,搁在一个地方,动也不敢动,只怕稍稍一动,他便会走火,这时候,是万万不能的…… 然而,紧紧只是亲吻,对这两个人来说,也是久旱甘霖了,彼此逐渐越来越享受…… 可是,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哭,“哇……” 所有的佳境,所谓的甘霖,都被这一声给破坏了,萧伊庭恼怒地放开她,垂头丧气如一只淋雨鸡,连毛都炸不起来了,扭头就去冲奶粉,心中暗暗念道:八字不合!这孩子绝对跟他八字不合! 叶清禾笑着把一一抱起来,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习惯性地,从她怀里把一一抱过来,绷着脸给喂牛奶。 叶清禾则陶醉地看着儿子喝牛奶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二哥别扭而又可爱的表情,满足地笑了。 “笑什么?”他绷着脸问。他正窝火呢,她还笑? 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愈加光彩夺人,“我在想啊……长得帅的人,喂牛奶的样子都很帅!” 他听了微怔,心里明明很高兴,却唬着脸威胁她,“让你贫!两个月满我再跟你好好谈人生!” 她扑哧笑出声来,“谈一只蚕蚕的人生吗?” 逗比一家的日常 8 一一喜欢一切对他来说新奇的事物。 喜欢爷爷的眼镜,奶奶的链坠,云阿姨的擀面杖…… 喜欢爸爸的笔记本,妈妈房间的窗帘儿,还有乌龟一一吃饭时用的小盆…孤… 爸爸有时去一下洗手间回来,就会发现儿子把他的桌面按得一团糟,看见他回来,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笑;有时候一一又会躲在窗帘后面,像卷蚕宝宝一样把自己给卷住,露个小脸出来对妈妈笑;至于乌龟一一的小盆,叶清禾只能庆幸,他没有和它抢食吃,只是在饭点把小盆搬出来,要在这吃,仍是一脸灿烂的…阙… 他究竟有多爱笑? 这一点真不像妈妈,而且绝对的笑脸无敌,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他的笑脸,必然跌落进他笑起来发亮的眼睛里,不管生多大的气,都气不起来了。 姜渔晚说,一一长大以后必然是琴棋书画全才,因为他在这几个方面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是吗? 琴:偶见爸爸搁置的二胡,他不自量力地爬着去够,他都不知道,他的身高三个加起来都够不着吗?在爸爸的托举下,终于被他拿到手了,可是,苦苦思索它的用途之后,他却把它变成了锤子,用力在地上敲…… 一一爸对儿子的破坏能力已经习以为常,他绝非心疼这臭儿子糟践东西,而是心疼他糟践艺术。儿子,传说中的音乐天赋呢?亏他还在胎教期间亲自上阵给他隔三差五地拉二胡…… 当即,他从儿子手里把二胡抢过来,酝酿情绪,给儿子拉了一首胎教时必拉的曲子,一一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听得眉开眼笑,可是,当二胡再一次落到他手里之后又变成了大锤子…… 一一爸失望,失落,在叶清禾那各种告状。 可是,后来,一一仍然用事实证明,他的童年,拿着锤子四处敲敲的兴趣远胜于一本正经坐着练琴…… 棋:下棋这件事儿萧伊朋和萧伊庭都会,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都能陪萧城兴来那么几盘,当然,萧伊朋棋艺比弟弟好,所以,每回萧伊朋回来,必然要陪父亲下几盘,可是,却要严防棋盘小魔手,稍不留神,整个棋局都被他破坏了,而且,偏偏的,只要爷爷和大伯下棋,他一定要守着一边玩,抱走之后哭着闹着要回来。 莫非真对棋有格外兴趣?一一爸还是很高兴的,至少是个正当爱好,比拿二胡当锤子敲好很多,于是干脆就着他的身高,在地上摆开棋局,看他到底要怎么玩?却见他笑嘻嘻地拖着棋盘往浴室里爬,然后,辛苦地把所有的棋子都倒进水盆里,稀拉哗啦玩得不亦乐乎,水花四溅,他还在那咯咯直笑,最后,自己整个人都趴进了盆里,全身湿透…… 萧伊庭看着这一幕,连阻止都没有力气了,只有两个字:失望。再加两个字:无力…… 再关于书画:萧伊庭倒是真的相信他那臭儿子有这个爱好。可不是吗?小手一旦可以抓东西开始,就横拿着笔乱涂乱画,一边画还一边啊啊啊地和他说话,是在告诉他,他画的是什么吗?拜托,他无法理解这大师级作品的内涵…… 后来,把地板上全铺了纸,就是供他画的,可是,他反而没那么热衷了,开始对爷爷的书房感兴趣…… 于是,爷爷可高兴了,要给宝贝孙子从小做熏陶,每每练字作画的,就让他在一边的地上也一起画。 小一一已经能叫爷爷了,不断“爷爷爷爷”把这几个字唱成歌儿,一边在那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抽象画儿,爷孙俩说不出的安逸自在。 忽有电话打来,爷爷出去接个电话而已。 回来,世界,就变样了…… 一一同学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手里舞着大大小小好几支笔,在爷爷的作品上留下了他的墨宝,而且很高兴地对爷爷笑,好像在说:爷爷,你看我棒不棒? 爷爷的习作被涂得乱七八糟不是重点,重点是桌上墨汁已打翻,一一同学满手满脸乌漆墨黑,身上衣服更是一片墨迹,而我们的一一同学还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在那兴高采烈地显摆自己帮爷爷完成的作品。 对待萧伊庭一贯暴脾气的萧城兴,对孙子的行为却不怒反笑,拎着他去清洗,顺便传播了一遍孙子的“丰功伟绩”,叶清禾盯着一一的衣服想哭,萧伊庭再度想打人,而一一,始终笑呵呵,看见爸爸了,小手臂还伸过来,迅速无比地给了爸爸一个熊抱。 萧伊庭嫌弃地想躲开啊,可是,一一同学显然 继承了他的运动基因,伸手迅速无比啊,将自己当成小小肉弹直接投进爸爸怀抱…… 话说萧伊庭当初嘲笑宁子会脱色给小囡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才是被染色的那一个…… 偏偏地,一一因为做了一件大事,完成了一副著作,正处于兴奋之中,抱着宝宝吧唧亲了一口,还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于是,他的脸上被印了个黑唇印,而所有的脾气,再一次被一一秒杀于无形…… “儿子!”他在一一屁股上轻轻一拍,“等你再长大一点!等pp够我巴掌拍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你一顿!” 然而,萧城兴却非将此看成书画天分的萌芽,不准萧伊庭扼杀了人家,反复强调要善于引导…… 萧伊庭苦哈哈的,只能忆当年…… 所以,如此多才多艺的一一同学,到底有怎样光明的未来和潜在的天赋呢? 虽然周岁抓周这种事并不可信,但他们几家小孩都在周岁这天测了一测,萧家也不例外。 宁子家的小囡,陶子是立志要将她培养成文静端庄美淑女的,可是,小囡抓周时的表现却给了陶子狠狠一击,加之后来的表现,算是把她这个梦想给粉碎了,所以,几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陶子总是向大家诉苦…… 在孩子的将来这个问题上,叶清禾算是比较淡定的一个了,许是因为,像一一爹那样的,都能被她改造过来,至于他喜欢什么,有着怎样的理想和抱负,还这么小,当真不用太强求。 不过,萧伊庭已为人父,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年的状况,对一一倒是颇多期望。 话说抓周那天,一家人济济一堂,此外,辰安和宁子也来凑热闹了,分别还带着依宸、左夏和小囡。 一一的身边放了一圈的东西,二胡、毛笔、首饰、钱罐等等,宁家小囡脚上系着陆念之送的铃铛,在周围蹦蹦跳跳,一一眼睛亮亮的,笑嘻嘻,弃了周围所有的东西,爬下地,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摆摆朝小囡走过去。 小囡见弟弟来找她玩,也很高兴,伸手去抱弟弟,于是,两个小朋友结结实实来了个大拥抱…… 萧城兴大笑,“这算抓周抓到的吗?” 一句话,引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唯有两个人沉着脸,一个是宁震谦,如果不是碍着萧家长辈都在此的面子,他一定抱着小囡就跑了,老二这孩子不靠谱啊,竟然这么小就惦记上他家小囡了,任何觊觎他小囡的男人(包括男孩)都是阶级敌人! 而另一位沉着脸的人,则是一一他爸了,在那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直到生日会结束,所有人都回去,两位老爸才各自对老婆吐槽。 宁子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以后跟老二他们聚会,还是少带小囡出来。” “怎么啊?”陶子问。 “你没见老二家的小子吗?抓周抓到小囡!这算什么?”他沉着脸,一副宝贝要被人抢了的模样。 陶子不禁好笑,一一才多大?能懂什么事?她家首长打人如今是魔怔了,草木皆兵啊…… 而在萧家,萧伊庭也深为苦恼,“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天赋过人,你看看他那点出息……” “怎么了?”叶清禾不以为然。 “抓周抓个美女!”他捏了捏儿子的脸,臭小子浑然不知他俩在说他,还在那傻笑。 “这不是……”叶清禾想了想,“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萧伊庭瞥了她一眼,又在影射着说他吗?“什么意思?” 叶清禾反瞥他,“你,幼儿园!” “……”这事儿要被她取笑一辈子了,那儿子果真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还没到幼儿园呢……不过转念一想,心中马上又释然了,“小囡倒真是招人爱的孩子,我也老早有这个想法的啊,儿子还算有眼光,不错……” 叶清禾直接把一一带走了,上一秒还在说儿子没出息的人,这会儿在帮儿子挑媳妇了…… 宁震谦在车里打了个喷嚏,寻思,谁在说我呢?寻思完马上想到:是不是老二在打小囡的主意?不行,坚决不行!更加坚定了以后少带小囡过来玩的心。 不过,他其实是多心 了。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让一一接触到小囡,因为这个冬天过去,萧伊庭和叶清禾就带着一一回江南了。 叶清禾的理念,希望一一的童年能自由自在顺其自然地度过,无需在那些毫无止境的才艺之路上走得那么枯燥乏味。所以,在江南这个小镇里,活泼好动的一一如鱼得水,健康而快乐地一天天长大。 所谓的自然成长,并非放纵。 叶清禾和萧伊庭两人本来就多才多艺,在生活中让一一耳濡目染,自然习得,所以,一一在学前,就已经能熟练背诵诗经唐诗宋词,也认得许许多多的字,至于书法和绘画,也完全被叶清禾当成一种游戏来陪着儿子玩,而一一还玩得不亦乐乎。 一一是放养在小镇的,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和妈妈一起玩汉字玩诗词,玩写字画画,最大的乐趣,就是自己在小镇四处穿梭,寻找他自己的乐子,出去的时候拿着一把锤子,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里敲敲打打,回来的时候,口袋里总是装满了东西,各种各样的树叶,普普通通的小石头,有时候还会呆回来一些小昆虫。 当然,他的衣服也总是脏兮兮的。 可是,叶清禾并没有批评他,反而很有兴趣的问他,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知道名字吗? 一一不知道,可是却有着强烈的,想知道的欲/望,叶清禾便教他怎么看儿童版的百科全书,怎么用电脑查资料,他识字量还不够,叶清禾会帮他一起,然后,每隔几天,会做出一份自然报告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日积月累,一一又认识了更多的字,懂得了好些生物和地理方面的知识,探寻大自然的欲/望更强烈了,于是,叶清禾和萧伊庭每周都会有两天带着他真正融入自然,去探寻他喜欢的世界。 当然,一一在小镇也交到了一批年龄相仿的好朋友,而他,俨然是所有孩子的头儿,孩子们都很崇拜他,因为他认得字最多,懂得也最多,甚至还能修理他们坏掉的玩具,折断的椅子腿儿,这些都是爸爸们才会做的事啊…… 其中最崇拜他的是个小女孩,成天跟屁虫似的追着他喊一一哥哥,小镇上的人都问他,是不是一一的媳妇儿,一一不懂媳妇儿到底是什么,大约就是整天在一起玩的人吧,于是点头承认,然后指着好几个小女孩说,“她也是,她也是,她们都是我的媳妇儿……” 其中包括吴潮的女儿。 吴潮在他们结婚之后一年也结婚了,是镇上开店的一个姑娘,朴实而勤劳,后来生了个女儿,俏生生的,煞是可爱。 大人们原本只是逗他,结果他老人家回去以后,小腿撒着欢儿,自豪地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我有五个媳妇儿……” 一句话,正中他老爹雷区,估计他老爹又要欲哭无泪了…… 一一在外面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像模像样的大哥哥,可是回到家里,却是个十足的小宝宝,两岁以前睡前老要喝牛奶,别人家的宝宝是找妈妈要奶喝,可是,一一一到晚上睡意袭来的时候,就会钻进爸爸怀里,小脑袋在他怀里拱啊拱的,萧伊庭便知道,儿子这是需要“哺乳”了…… 只是,他觉得很奇特,难道他有吗?在他胸口拱是什么意思? 即便两岁以后,不再在他怀里供着要喝奶,一一也会在睡前拿着书要爸爸给讲故事。 说来也奇怪,白天萧伊庭不在家的,都是叶清禾在教,可一到晚上,一一必然要等爸爸回来讲故事,如此一来,萧伊庭根本不敢晚归。 “孩子对喂养他的人,有天生的依赖性。”叶清禾如此总结,其实她也觉得很内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孩子应该来寻妈妈要奶喝才是。 萧伊庭想的却不是这个,只道,“他也就这一刻来依赖我,在小镇上野的时候,什么时候搭理过我?摆弄他那些石头的时候,我还不如一块石头呢……” 虽然一一他爹对儿子诸多抱怨,可是对于儿子终究还是恋自己这一点,终究比较欣慰,即便后来又大了一些,也不枉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奶爸。 小镇的生活,悠闲而自在,不知不觉,一一便到上学的年龄了。 之前他们并没有考虑过一一到底该在哪念书,觉得,就在当地也可以,可是,学龄前的那一个冬天,他们照例回北京过冬以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开始让他们深思这个问题,最后改变了主意,还是把一一带回了北京。 ——————————————————— ——————————————————————————— 这个月吉祥表现不太好,呜呜呜,吉祥自己知道~~!!11月份争取改正错误~~!呜呜呜,明天加更补偿大家~! 逗比一家的日常 7 两个月。 萧伊庭一直期待的两个月终于来到了。 整整一天都笑逐颜开的,心情分外好,尤其,每次眼神和叶清禾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那亮亮闪闪的深意便分外明显孤。 好不容易盼得日落暮起,盼得月斜夜浓阙。 叶清禾自然也知他心中所想,想着这些年,也的确苦了他。 他如此洁身自好之人,如此专一执着之人,三十岁以前靠意志力控制,三十岁以后好不容易盼得她归,也没过几天好日子,终于在江南修成正果,却偏偏她身体欠佳,正是热血之年的他,总是顾忌多过放纵,有节有制,而这样有节有制的生活,也因为儿子的到来,再度终止,也只因她身体的原因,怕她孕期承受不起,怕她会有一丁点意外…… 转眼又饿了他一年多了。 一年多的时间,不长不短,她怀着宝宝,怀着喜悦,倒是时光飞逝,却不知他,忍耐是如何辛苦的事? 有时候,她也会表达自己的歉疚,可是,他听了之后,却只是傻傻地嘿嘿一笑,然后对她说,“没事,我都忍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傻傻的笑容,她突然好想哭…… 所以,这个让他如此期待的夜晚,她不会再让他失望。 两个月的小一一,生活的主要内容还是睡觉,才刚饱饱地吃了一顿,正美美地睡得香。 叶清禾已然沐浴更衣,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吹着自己的长发,等着他。 他来了。 内心一直燥热,此刻更甚。 还没靠近她,远远地,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沐浴乳和洗发水的清香味儿。 他对这种香味有种执拗的贪恋,于他而言,此香远胜于其它各种名牌香水。即便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每每自己洗浴之后躺在床上,想到的总是那样一个夜晚,他给她揉肚子,他给她敷热水袋,他给她读英语课文,他读累了,不知不觉陪着她一起睡着。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共眠,整个夜晚,连梦里都是她清新的发香,混着淡淡少女的汗味儿…… 他想,他的身体,定然是在那一个夜晚便中了魔咒,一生只恋她的气息了…… 而他她,就是施展魔法的小女巫。 循着香味儿走近,从身后将她抱住,整张脸埋入她乌黑的发里,她发丝半干,润润的,他便如同溺在了清香潺潺的流里,宁可就此永远沉溺下去,哪怕没有明天…… 她的吹风便停了,轻柔地笑,“别闹,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他如何还能等? “我的小女巫……”他将她一抱而起,迅速置于床上。 身下的她,目色清亮,纤尘不染,依然清丽得如一朵晨开的花。 黑色长发铺展,如流动的云,衬得她肤色如雪,明眸如钻。 他暗暗吸气,俯身,深深埋于她发间。 别人有各种癖好,而他,分外恋她的发,所以,每晚睡觉,总是喜欢腻在她颈间,闻她的发香,发丝缠缠绕绕,一辈子缠缠绵绵,清风明月也好,冷风苦雨也好,总要纠缠不断。 如同此刻,他如火如炙,她清凉润泽,他欲将她燃烧,与之融合,化水,成泥,飞度…… 为了证明他依然是小伙子,也为了证明,一只蚕蚕的生命力还很旺盛,他分外卖力,看着她在自己身下由一朵清淡的小花渐渐开得浓烈,开得艳丽,开得风情万种,心中不禁升起男人小小的得意,含着她粉色耳珠低声问,“妹妹,我们来谈谈人生?这蚕蚕的人生使命还没完成吧?” 叶清禾正在动情之时,一脸潮红,听得他突然如此问,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小床,突然之间僵住。 “怎么了?”他问。 随着她的目光往身边一看,顿时也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一已经醒了,两只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你,快出去!”她急了,被儿子看见了?两个月,应该什么都不懂吧?可是,这也够让人尴尬的了…… 他也有些慌,急急忙忙打算往外退,却突然地…… “你……”叶清禾惊讶地瞪 着他。 “我……”纯属意外好吗? 他尴尬地下不来台,对她道,“你看看儿子,我收拾……”说完,把睡衣扔给她,自己也慌慌张张随便套了件衣服。 可是,一一却不吵也不闹,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看着看着,还突然咧嘴一笑。 见他如此安静,两个慌乱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各自收拾干净了自己,然后再围到儿子小床边,而这时候,某个搅了爸爸妈妈好事的人,又已经乖乖开始呼呼大睡了…… “可能……刚刚是尿了吧?”叶清禾摸了摸一一的纸尿裤,果然有些湿,索性给他换了,再把他放回小床去睡。 唯有某位老爹,躺在床上,板着脸生闷气。是因为尿尿吗?还是,在学习?这小子,别长大是个色胚吧? “叶清禾!”他很严肃地叫她的名字,“这个儿子,我们必须好好管教!不然长大了定然祸害社会!祸害女人!” “……”严重了吧?“至于吗?宝宝才两个月啊……你就能看出来?” “从小看大你没听说过吗?居然将这事儿像看电影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他就具有祸害的潜质!”他严肃脸。 她又想笑了好吗?为什么他这么严肃的脸,她看着像是在公报私仇呢?分明是气儿子刚才让他……呃……丢盔卸甲,分明是他自己色/心未泯,现在反而给才两个月大的儿子扣上一顶大帽子,人家只是单纯地尿尿了好吗?尿尿了还不吵不闹乖乖的,是多体贴? 她懒得跟他争辩,扔给他一句,“那也看他随谁啊?就算是祸水,不也跟他爹似的,幼儿园就开始祸害了吗?” “我……”他的正直脸很有严父的范儿,气得不轻,“好吧,你就惯吧!慈母多败儿你知道吗?” 又来了…… 真不知道,当年的萧城兴和姜渔晚谈及他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对话? 叶清禾憋着笑,躺回他身边,靠着他,“晚安,小伙子。” “……”这时候说“小伙子”这一词,纯属取笑好吗?他必须为自己证明,“我……不是……刚才不是被一一给吓的吗?” 叶清禾点点头,“哦……吓的……我倒是听说过有些人说‘吓尿’这个词……还是头一回听见吓得早……”不,这个词太不温雅了,她想了想,换了一个,“早……吐丝……” “……”他真的无言以对了好吗?都怪这臭小子!再一次证明跟他八字不合!坏他好事也就算了!还坏他名声! “所以……还是早点睡吧,二哥……”她轻轻合上眼睛,笑容犹散不去,“否则……蚕蚕这人生啊,真的走到退休的阶段了……” 他怒了,“你还笑!还取笑我是吗?” 看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真当他是一只病蚕! 他再度覆身而上。 她轻推着他,笑着和他闹,“啊!别啊!二哥!珍爱蚕蚕,远离纵/欲……” “……”他一口咬在她唇上,堵住她撒野的嘴。她这是越来越嚣张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取笑他! 他立誓,如果这一次,臭小子还敢来坏事,他一定……把臭小子屁股拍烂!当然,得等他再长大一点点,先记着帐…… 呃,他所谓的记着帐,从一一两个月开始,不知道记了多少笔了。 每一次他都恨得牙痒痒,好几次巴掌都举起来了,可是,一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清清澈澈地盯着他,他那巴掌便怎么也拍不下去了。 于是,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个愤怒,一个无辜,而后,一一歪着头灿然一笑,有时候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臂还会抱住他的脖子…… 这种情况之下,谁那一巴掌还能拍得下去? 叶清禾常常笑他,没有原则,雷声大雨点小。 他很是无奈,“谁让臭小子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看着他的眼睛,我好像看见了你,这巴掌还能打得下去吗?我还忍心吗?” 话说随着一一粉粉的婴儿小脸渐渐长开,五官脸型越来越像叶清禾,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她的翻版,清澈二字不足形容,只能说璀璨。 对于一一的长相,萧城兴极为满意,称赞秀美可人 ,必然慧中。 萧伊庭再一次愤愤不平,为什么一一长得好就可以得到老爹如此夸赞?而他当年也长得不错,在老爹眼里为什么是花花公子?而且一一还是男生好吗?秀美两字用得合适吗? 叶清禾只能用眼神鄙视他,“你是一一他爸!一一得到爷爷的称赞你难道不为他骄傲吗?” 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那你赞赞我,从小到大就没人赞我……” 真有这么可怜? “你也不赞我……”他继续在那可怜。 “……”她怎么没赞过?她还说他是她的战神呢……不过,这种时候的确比较少……而且在他成长的阶段,她还严厉的时间比较多…… 那好吧,她继续哄这个“大儿子”! “二哥,秀外既然像我,那慧中必然是遗传你的了,别这样了啊,乖。”她顺手摸摸他的下巴。 他无语,张嘴朝她手咬去,“当我是小狗呢?” 难道他这样不是吗?不过,她没说出来,不然,又得闹多久才消停…… 不过,一一调皮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特别是手足可以自由活动,他的世界便无限开阔起来。 萧伊庭必须每时每刻盯着他,否则一会儿就不知道他爬起了哪里。家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他还真是一件麻烦事,谁也没法用他一样的脑袋瓜来思维,而他们找的最久的一次,是一家人足足找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那一次,真把全家人吓坏了,叶清禾和姜渔晚都记得掉泪了,结果,衣柜门自动开了一条缝,小乌龟一一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们赶紧打开衣柜看,只见他老人家躺在衣柜里睡着了…… 姜渔晚更是忧心,“这可怎么办,万一在衣柜里闷过去了怎么办啊?” 萧伊庭脸色铁青,将小子从衣柜里拎出来动真格地就要打,叶清禾赶紧上前护住,“你疯了,他睡着了你打他,会惊到他的!留下阴影怎么办?” 萧伊庭的巴掌再一次停住,而怀中的人还睡得呼呼的不自知。 他恼怒地把人往叶清禾怀里一扔,“你继续惯!我看看他长大无法无天去!” 姜渔晚原本忧心忡忡,听了这话却反忧而笑了,“这话听着耳熟,你爸从前总这么说呢。” 萧城兴也不禁笑了起来,满屋子,就他一个人在那吹胡子瞪眼,“行,你们都惯着!这孩子我不管了!” 说完,负气往外走,其他人笑得更乐呵了。 不过,萧城兴还是理智的,对叶清禾道,“清禾啊,这孩子对你来说来之不易,对我们来说都是格外的恩赐,所以难免惯了些,现在孩子还不懂事,等大些了,该管还是得管,别过于骄纵了,你二哥是因为遇上了你,才有的今天,万一这孩子也混成个混世魔王,可就像他爸当初那样,谁也管不到了,而他不一定有他爸那么好的运气,遇上和你一样的姑娘。” 叶清禾不敢怠慢,抱着一一赶忙回答,“是,爸爸,我会注意的。” “嗯,我相信你也知道分寸,还要跟那二愣子说说,注意方法。”萧城兴交待完就走了。 姜渔晚帮着叶清禾把一一脸上脏兮兮的黑块给擦了,笑道,“他现在知道说注意方法了?以前打伊庭的时候可是往死里打。” 叶清禾笑了笑,在寻思,这孩子还站不起来,是怎么爬进衣柜的,不是推拉门,门把手那么高,还把他的同名伙伴一一也带进去了,这真是个神奇的过程…… 不过,从这次宝宝的神奇之旅,他们吸取了教训,所有带柜子的家具全部上了锁,锁得死死的,决不让某个小家伙再有机可趁…… 尽管如此,一一成长的过程对她和萧伊庭来说,依然是一场侦察与反侦察的战斗! 并且,随着一一日日不同,月月长大,这场战斗不断升级…… 叶清禾把这一切都记入了日记中。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一一同学神奇地把tt找了出来,并且对这个东西充满了好奇,小胖手倒腾来倒腾去的,却怎么也撕不开,于是放进嘴里咬,而一一爸正坐在一旁看书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儿子是否还在房间里,只要还在房间就很放心,哪知,这一次却看见了这一惊世骇俗的奇像… … 难道在小家伙的思维里,这等同于……磨牙饼干? 当然,其实还有个更经典的笑话他没听过,关于调料包的,这事儿当年可是红遍全特种兵团啊…… 只是,虽然是兄弟,这种事情宁老大打死也不会拿出来分享的…… 不过,叶清禾在写了这段之后,马上又给撕掉了,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作为“史记”这般正规的内容记下来,以后可是要交还给一一看的,她这当妈的还要脸面呢,再者,也不想长大后的一一痛悔人生,所以,顶多写进野史里去,仅供她和一一爹偶尔回忆就行了…… 逗比一家的日常 9 小点的时候,一一还能和萧家家族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渐渐孤立了。 每次大家庭聚会,一一要么很乖地在一边陪着妈妈,要么则自己在角落里一个人玩…… 叶清禾发现了这个问题,悄悄对萧伊庭说了,其实萧伊庭也有所察觉,于是,晚上夫妻俩问一一,为什么不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阙。 一一低着头,白乎乎粉嘟嘟的小脸泛起了红晕,“他们说我什么都不会……” “那他们会些什么?”叶清禾看到最多的,便是那些孩子在玩游戏机,或者拿着手机ipad在玩儿,而一一,却很奇怪地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尽管家里有个老爸是游戏达人,如今一把年纪了出新游戏还会上去休闲两把,而她自己也是一把游戏好手,可一一真没遗传到他俩这点孤。 果然,一一有些许自卑,“他们玩游戏……还有会说英语……他们的幼儿园跟我的不一样……” 叶清禾沉默了。 没错,她让一一在小镇自由自在地成长,没有刻意教过他英语,送他去幼儿园,也只是为了让他感受集体生活是怎样的,并不指望他在幼儿园学到多少知识,或者感受幼儿园有多高端,显然,他去的幼儿园和北京这些孩子去的,有着天壤之别。 “儿子。”萧伊庭郑重地把儿子拉到自己面前,“看着爸爸。” 一一抬起头来看着,一双大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不自信。 “儿子,在你眼中,爸爸是怎样的?”他问。 提起爸爸,一一眼睛发亮,“爸爸是超人啊!”在他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儿子,你听着。”萧伊庭握着一一小小的肩膀,“爸爸不是超人,爸爸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在你的昆虫世界里,爸爸也是个学生,懂的还没你多呢,可是,爸爸想跟一一比赛,所以爸爸努力去认识去学习,才能达到跟一一一样的程度。儿子,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还有很多未知的奥秘是我们人类不了解的,就算是你最崇拜的科学家们也不是什么都懂,所以不要因为自己不了解而沮丧,如果我们想要知道,就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然后不懈地去努力,让自己达到心中的目标,这个过程也许会很长,可是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努力就够了。再比如,很久以前,人们想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可是那时候的人类做不到啊,更不明白怎样才能飞起来,后来,经过了千百年的努力,我们才有了飞机,每一个目标的达成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一能写字,能画画,能背诗,是因为都付出了努力啊,所以,你现在只要告诉自己,你想不想像他们一样。” 一一歪着头想了想,爸爸的话还不是完全明白,但是,大意还是懂的,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和他们一样,他也能学会那些游戏,也能跟他们有一样的话题,“可是爸爸,我写字画画,陪昆虫玩儿,是因为我喜欢啊,他们说的那些,我又不喜欢……” “这就对了!儿子!”萧伊庭把儿子提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人最幸福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然后一直为它努力!所以啊,只要开心就好了!你告诉爸爸,开心吗?” 萧一一发亮的眼睛又暗淡下来,低声说,“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怎么呢?”瞧这样子,就是不开心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啊!” 萧一一摇摇头,“可是,我喜欢我们自己的家……在自己家开心,在这里不开心……爸爸,我想回家……”说完还把头埋进了萧伊庭怀里。 一一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孩子,懂事以后就以男子汉自居,很少这样黏着爸爸,萧伊庭觉得,有点问题了。 “一一?”他把孩子从怀里拽出来,一一应该不仅仅是跟他们合不来的问题了,“告诉爸爸真话。” 一一委屈地扁了扁嘴,“他们说……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原来如此…… “一一,你自己怎么看呢?跟爸爸说说。”他摸了摸一一的头发,在外面受了小小伤害,知道回来找寻爸爸的怀抱,这让他心里一暖,虽然,他一再致力于将一一培养成男子汉,可在他眼里,一一永远是孩子,在之后的人生路上,一一还会遇到很多的问题,他乐于在儿子身后为他护航,乐于和儿子一起共同探讨。 “爸爸,我觉得我们家没有什么不好,我们自己家也有电脑,他们有的我们都有,我不会玩游戏,因为我不喜欢,我会用电脑写读书报告啊,我们家有水有小石桥,还有很多 很多小朋友,我还有好几个媳妇儿呢,他们凭什么说我们家不好?我还不稀罕跟他们玩呢!”一一小嘴嘟嘟的。 这真是很深奥一个问题了…… 即便在成人的世界里,这也是让人闹心的问题。他要怎样才能向一个学前孩子解释清楚,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唯一能做的是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做无愧于心的自己? 不是他护犊,在他眼里,他的确觉得一一比同龄甚至大龄的孩子优秀许多,至少,在这些成天拿着父母手机玩游戏的孩子里,还没有一个能在学前就能像一一一样用电脑做出好两三百来字图文并茂的报告来,虽然,这报告汉字和拼字交杂,虽然,好些语句还不通顺,可是,孩子的内心世界,比谁都丰富。 他的儿子,真的有资格骄傲! 他用力地握着一一的肩摇了摇,“一一!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认为了,那还有什么难过的呢?没错,你拥有很多很多,你所能做的一切他们都做不到,你永远是最棒的!” “真的吗?”一一眼里终于有了光彩,虽然还有那么一些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妈妈。” “妈妈……”一一叫妈妈的时候,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乖乖……”这样的一一,作母亲的看了,心里真是酸酸的不是滋味,“你当然是最棒的!永远都是!” “妈妈,想睡觉……”一一打了个呵欠,小脑袋已经搭在萧伊庭肩膀上了。 “睡吧,我们回去了。”这是一次在二叔家的聚会,萧伊庭抱着一一,先行告辞了。 小孩子说睡就睡,刚上车,就在后座睡着了。 叶清禾低头亲了亲怀中儿子温热的小脸,再看着前方专心致志开车的萧伊庭,心中那种酸酸的心疼再度涌起,终忍不住,道,“二哥……对不起……” 萧伊庭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反光镜里的她,笑,“好好儿的说这个干嘛?你做了什么坏事?” 她没有做坏事,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二哥,我在想……这些年我是不是错了,耽误了一一?” “胡说!”萧伊庭把车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和她说话,“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孩比我们家一一更出色!” 叶清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这些年以来总是这样,以她所想为重,就连谈话这样小小的事情也能表现出来,每一次,只要她有话要说,无论他手上正做着多么重要的工作,都会停下来,专心致志地听她说,恰如此刻一样。 “怎么了?在想什么?儿子随随便便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从前排伸手过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她索性把脸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不管多少年夫妻,每次她这般,萧伊庭心里总是会升起异样的温暖,于是下了车,干脆坐到了后座,将他们娘俩一起抱入怀里,“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一一毕竟是小孩子,忘性大,等我们回去了,在小镇上和他几个媳妇儿满镇子一跑,就什么都忘记了。” “可是我不这么看啊……”叶清禾仰起脸来,脸颊贴着的,正是他下颌的地方,胡茬硬硬的,有些扎人,“二哥,我太自私了,你和一一这么几年一直陪着我在江南,而我却享受得这么心安理得,是我不好。” “你看看你,就瞎想了是吗?什么叫陪着你在江南,难道不是我们相互陪伴吗?难道你没发现我和一一在江南都很快乐吗?”他低头,咬她的鼻尖,“下回再胡说,我就用力咬了!” “二哥……别闹,我给你说正经的……”她推开他的头,“我知道,你们很开心,我们一家只要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很幸福,可是你想过吗?一一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是最好的?现在是我们给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是我们给他选择的教育方式,可是,这会是他想要的吗?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却跟着我们在小镇像个野孩子一样。我们之所以能安居一隅,是因为我们的经历太多了,才能静下心来享受几乎半隐居的生活,但一一还那么小,我们束缚了他的未来,好像是不妥的。” “老婆……”他想说服她。 可是叶清禾在某些问题上却远比他更固执,“不,你别劝我,你不是我,没法真正完全理解我的感受,今儿这件事,是个提醒,我回去得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一一马上要面临上学 的问题,究竟在哪上,我们得合计合计。” 第二天,叶清禾为这件事几乎等同于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萧家成员在方方面面做了权衡之后,基本达成一致,回北京来上学会比在小镇更妥当。 于是,意味着叶清禾和萧伊庭近十年的半隐居生活宣告结束。 最后,舍不得的人竟然是萧伊庭…… “妹妹,要把这些都租给别人吗?我舍不得……”回江南去搬家的时候,萧伊庭站在叶清禾的小店里,看着这店里的一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两年前,他们俩亲手把这店里的壁纸全部重贴了一遍,店里的手工艺品每一件都是叶清禾的亲手之作,还有那张桌子,他们一家三口加上蒋妈妈,围着它吃了多年的饭。 再往里走,便是他们的卧室。 当年那张好笑的结婚证已经从墙上取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结婚当日拍摄的诸多照片中的一张,他和她携手并肩立在船头,一身红装,她的笑容比金灿灿的流苏更加绚烂…… 书桌上,还放着两台电脑,他曾在这里上网,一一曾和妈妈一起在这里查资料,写报告…… 叶清禾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装了满满几个箱子,可是,还有好些东西都装不下。 这十年的回忆和甜蜜,又岂是区区几个箱子所能装得下的? 叶清禾的手机响起,他一看来电,正是打算租他们店的租客,要来谈具体事宜了…… 他忽然就把手机抢了过来,自己接了,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的店不租了,真是抱歉。” 对方倒是真心来租的,虽然还没签合同,也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可是突然这样变卦,还是让人不舒服的,所以抱怨了好几句,萧伊庭只不断地说着抱歉。 最后,手机放下,他转身抱住叶清禾,“妹妹,我们不租出去行吗?茶馆和这店都不租,就自个留着。钱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别说我们不缺这点租金,就算真的指着这租金过生活了,我也不想租,大不了我努力去赚钱养家养你们,可……我一想到别人租了我们的店,然后把它改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我心里就很难受,难道你舍得?指不定哪天我们回来走走,发现自己的家都被改得不认识了,你心里不难过吗?” 叶清禾被他说得心里也是酸酸软软的,抬头来,伸手轻抚他的脸。 他握住了她的手,搁置于自己眼角的地方,眼中琥珀色的光泽流动,“妹妹,这里……”他意指她手指所在之处,“看见没有?我这里有皱纹了,昨天,一一还在我头上扯走几根白头发,妹妹,我四十多了,不年轻了,对于钱的追求也没那么迫切了,开始喜欢回忆,喜欢怀旧,我就想着,等以后一一长大了,我们俩再一起四处走走,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全部重新走一遍,还是,你喜欢去国外?我都陪着你,但我想,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在熟悉的河风里,和你对饮一杯茶,谈谈我们这十年,这二十年……或许,喝完这杯茶,就再也不想走了,在我们生命的最后十年二十年,又回到这里定居,在熟悉里景里,回忆我们最幸福的时光,难道不好吗?” 她仰着头,眼眶热热的,轻轻抚着他眼角的皱纹…… 他老了吗?他四十多了啊…… 可是,为什么在她心里,他还是当初十八岁的模样? “妹妹,以后我们还回来住,好不好?”他唯恐她不答应,再次恳求。 只是,亲爱的二哥,有哪一次你的要求妹妹会不答应呢? 等一一长大了,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地方,就好像从年轻到年老,又重新一起活了一遍吗? “好啊……”她温和地笑。然而,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提去国外呢?难道她这辈子漂泊地还不多吗?她想去的地方,只是有他的地方而已,无论去哪里,他在,她必相依…… 她也希望,能等到一一长大,她再共他看斜阳晚霞,再陪他窗前对饮一杯茶…… 她更希望,他们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十年,二十年,时光有多长,他们就走多远。 真的会有这一天的,对吗? ———————————————————————————————————————— 是有加更,不过吉祥白天要上班,真的只能晚上写,所以还有一更,会更晚哈~! 逗比一家的日常 8 一一喜欢一切对他来说新奇的事物。 喜欢爷爷的眼镜,奶奶的链坠,云阿姨的擀面杖…… 喜欢爸爸的笔记本,妈妈房间的窗帘儿,还有乌龟一一吃饭时用的小盆…孤… 爸爸有时去一下洗手间回来,就会发现儿子把他的桌面按得一团糟,看见他回来,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笑;有时候一一又会躲在窗帘后面,像卷蚕宝宝一样把自己给卷住,露个小脸出来对妈妈笑;至于乌龟一一的小盆,叶清禾只能庆幸,他没有和它抢食吃,只是在饭点把小盆搬出来,要在这吃,仍是一脸灿烂的…阙… 他究竟有多爱笑? 这一点真不像妈妈,而且绝对的笑脸无敌,无论是谁,只要看见他的笑脸,必然跌落进他笑起来发亮的眼睛里,不管生多大的气,都气不起来了。 姜渔晚说,一一长大以后必然是琴棋书画全才,因为他在这几个方面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是吗? 琴:偶见爸爸搁置的二胡,他不自量力地爬着去够,他都不知道,他的身高三个加起来都够不着吗?在爸爸的托举下,终于被他拿到手了,可是,苦苦思索它的用途之后,他却把它变成了锤子,用力在地上敲…… 一一爸对儿子的破坏能力已经习以为常,他绝非心疼这臭儿子糟践东西,而是心疼他糟践艺术。儿子,传说中的音乐天赋呢?亏他还在胎教期间亲自上阵给他隔三差五地拉二胡…… 当即,他从儿子手里把二胡抢过来,酝酿情绪,给儿子拉了一首胎教时必拉的曲子,一一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听得眉开眼笑,可是,当二胡再一次落到他手里之后又变成了大锤子…… 一一爸失望,失落,在叶清禾那各种告状。 可是,后来,一一仍然用事实证明,他的童年,拿着锤子四处敲敲的兴趣远胜于一本正经坐着练琴…… 棋:下棋这件事儿萧伊朋和萧伊庭都会,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都能陪萧城兴来那么几盘,当然,萧伊朋棋艺比弟弟好,所以,每回萧伊朋回来,必然要陪父亲下几盘,可是,却要严防棋盘小魔手,稍不留神,整个棋局都被他破坏了,而且,偏偏的,只要爷爷和大伯下棋,他一定要守着一边玩,抱走之后哭着闹着要回来。 莫非真对棋有格外兴趣?一一爸还是很高兴的,至少是个正当爱好,比拿二胡当锤子敲好很多,于是干脆就着他的身高,在地上摆开棋局,看他到底要怎么玩?却见他笑嘻嘻地拖着棋盘往浴室里爬,然后,辛苦地把所有的棋子都倒进水盆里,稀拉哗啦玩得不亦乐乎,水花四溅,他还在那咯咯直笑,最后,自己整个人都趴进了盆里,全身湿透…… 萧伊庭看着这一幕,连阻止都没有力气了,只有两个字:失望。再加两个字:无力…… 再关于书画:萧伊庭倒是真的相信他那臭儿子有这个爱好。可不是吗?小手一旦可以抓东西开始,就横拿着笔乱涂乱画,一边画还一边啊啊啊地和他说话,是在告诉他,他画的是什么吗?拜托,他无法理解这大师级作品的内涵…… 后来,把地板上全铺了纸,就是供他画的,可是,他反而没那么热衷了,开始对爷爷的书房感兴趣…… 于是,爷爷可高兴了,要给宝贝孙子从小做熏陶,每每练字作画的,就让他在一边的地上也一起画。 小一一已经能叫爷爷了,不断“爷爷爷爷”把这几个字唱成歌儿,一边在那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抽象画儿,爷孙俩说不出的安逸自在。 忽有电话打来,爷爷出去接个电话而已。 回来,世界,就变样了…… 一一同学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手里舞着大大小小好几支笔,在爷爷的作品上留下了他的墨宝,而且很高兴地对爷爷笑,好像在说:爷爷,你看我棒不棒? 爷爷的习作被涂得乱七八糟不是重点,重点是桌上墨汁已打翻,一一同学满手满脸乌漆墨黑,身上衣服更是一片墨迹,而我们的一一同学还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在那兴高采烈地显摆自己帮爷爷完成的作品。 对待萧伊庭一贯暴脾气的萧城兴,对孙子的行为却不怒反笑,拎着他去清洗,顺便传播了一遍孙子的“丰功伟绩”,叶清禾盯着一一的衣服想哭,萧伊庭再度想打人,而一一,始终笑呵呵,看见爸爸了,小手臂还伸过来,迅速无比地给了爸爸一个熊抱。 萧伊庭嫌弃地想躲开啊,可是,一一同学显然 继承了他的运动基因,伸手迅速无比啊,将自己当成小小肉弹直接投进爸爸怀抱…… 话说萧伊庭当初嘲笑宁子会脱色给小囡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才是被染色的那一个…… 偏偏地,一一因为做了一件大事,完成了一副著作,正处于兴奋之中,抱着宝宝吧唧亲了一口,还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于是,他的脸上被印了个黑唇印,而所有的脾气,再一次被一一秒杀于无形…… “儿子!”他在一一屁股上轻轻一拍,“等你再长大一点!等pp够我巴掌拍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你一顿!” 然而,萧城兴却非将此看成书画天分的萌芽,不准萧伊庭扼杀了人家,反复强调要善于引导…… 萧伊庭苦哈哈的,只能忆当年…… 所以,如此多才多艺的一一同学,到底有怎样光明的未来和潜在的天赋呢? 虽然周岁抓周这种事并不可信,但他们几家小孩都在周岁这天测了一测,萧家也不例外。 宁子家的小囡,陶子是立志要将她培养成文静端庄美淑女的,可是,小囡抓周时的表现却给了陶子狠狠一击,加之后来的表现,算是把她这个梦想给粉碎了,所以,几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陶子总是向大家诉苦…… 在孩子的将来这个问题上,叶清禾算是比较淡定的一个了,许是因为,像一一爹那样的,都能被她改造过来,至于他喜欢什么,有着怎样的理想和抱负,还这么小,当真不用太强求。 不过,萧伊庭已为人父,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年的状况,对一一倒是颇多期望。 话说抓周那天,一家人济济一堂,此外,辰安和宁子也来凑热闹了,分别还带着依宸、左夏和小囡。 一一的身边放了一圈的东西,二胡、毛笔、首饰、钱罐等等,宁家小囡脚上系着陆念之送的铃铛,在周围蹦蹦跳跳,一一眼睛亮亮的,笑嘻嘻,弃了周围所有的东西,爬下地,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摆摆朝小囡走过去。 小囡见弟弟来找她玩,也很高兴,伸手去抱弟弟,于是,两个小朋友结结实实来了个大拥抱…… 萧城兴大笑,“这算抓周抓到的吗?” 一句话,引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唯有两个人沉着脸,一个是宁震谦,如果不是碍着萧家长辈都在此的面子,他一定抱着小囡就跑了,老二这孩子不靠谱啊,竟然这么小就惦记上他家小囡了,任何觊觎他小囡的男人(包括男孩)都是阶级敌人! 而另一位沉着脸的人,则是一一他爸了,在那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直到生日会结束,所有人都回去,两位老爸才各自对老婆吐槽。 宁子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以后跟老二他们聚会,还是少带小囡出来。” “怎么啊?”陶子问。 “你没见老二家的小子吗?抓周抓到小囡!这算什么?”他沉着脸,一副宝贝要被人抢了的模样。 陶子不禁好笑,一一才多大?能懂什么事?她家首长打人如今是魔怔了,草木皆兵啊…… 而在萧家,萧伊庭也深为苦恼,“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天赋过人,你看看他那点出息……” “怎么了?”叶清禾不以为然。 “抓周抓个美女!”他捏了捏儿子的脸,臭小子浑然不知他俩在说他,还在那傻笑。 “这不是……”叶清禾想了想,“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萧伊庭瞥了她一眼,又在影射着说他吗?“什么意思?” 叶清禾反瞥他,“你,幼儿园!” “……”这事儿要被她取笑一辈子了,那儿子果真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还没到幼儿园呢……不过转念一想,心中马上又释然了,“小囡倒真是招人爱的孩子,我也老早有这个想法的啊,儿子还算有眼光,不错……” 叶清禾直接把一一带走了,上一秒还在说儿子没出息的人,这会儿在帮儿子挑媳妇了…… 宁震谦在车里打了个喷嚏,寻思,谁在说我呢?寻思完马上想到:是不是老二在打小囡的主意?不行,坚决不行!更加坚定了以后少带小囡过来玩的心。 不过,他其实是多心 了。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让一一接触到小囡,因为这个冬天过去,萧伊庭和叶清禾就带着一一回江南了。 叶清禾的理念,希望一一的童年能自由自在顺其自然地度过,无需在那些毫无止境的才艺之路上走得那么枯燥乏味。所以,在江南这个小镇里,活泼好动的一一如鱼得水,健康而快乐地一天天长大。 所谓的自然成长,并非放纵。 叶清禾和萧伊庭两人本来就多才多艺,在生活中让一一耳濡目染,自然习得,所以,一一在学前,就已经能熟练背诵诗经唐诗宋词,也认得许许多多的字,至于书法和绘画,也完全被叶清禾当成一种游戏来陪着儿子玩,而一一还玩得不亦乐乎。 一一是放养在小镇的,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和妈妈一起玩汉字玩诗词,玩写字画画,最大的乐趣,就是自己在小镇四处穿梭,寻找他自己的乐子,出去的时候拿着一把锤子,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里敲敲打打,回来的时候,口袋里总是装满了东西,各种各样的树叶,普普通通的小石头,有时候还会呆回来一些小昆虫。 当然,他的衣服也总是脏兮兮的。 可是,叶清禾并没有批评他,反而很有兴趣的问他,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知道名字吗? 一一不知道,可是却有着强烈的,想知道的欲/望,叶清禾便教他怎么看儿童版的百科全书,怎么用电脑查资料,他识字量还不够,叶清禾会帮他一起,然后,每隔几天,会做出一份自然报告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日积月累,一一又认识了更多的字,懂得了好些生物和地理方面的知识,探寻大自然的欲/望更强烈了,于是,叶清禾和萧伊庭每周都会有两天带着他真正融入自然,去探寻他喜欢的世界。 当然,一一在小镇也交到了一批年龄相仿的好朋友,而他,俨然是所有孩子的头儿,孩子们都很崇拜他,因为他认得字最多,懂得也最多,甚至还能修理他们坏掉的玩具,折断的椅子腿儿,这些都是爸爸们才会做的事啊…… 其中最崇拜他的是个小女孩,成天跟屁虫似的追着他喊一一哥哥,小镇上的人都问他,是不是一一的媳妇儿,一一不懂媳妇儿到底是什么,大约就是整天在一起玩的人吧,于是点头承认,然后指着好几个小女孩说,“她也是,她也是,她们都是我的媳妇儿……” 其中包括吴潮的女儿。 吴潮在他们结婚之后一年也结婚了,是镇上开店的一个姑娘,朴实而勤劳,后来生了个女儿,俏生生的,煞是可爱。 大人们原本只是逗他,结果他老人家回去以后,小腿撒着欢儿,自豪地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我有五个媳妇儿……” 一句话,正中他老爹雷区,估计他老爹又要欲哭无泪了…… 一一在外面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像模像样的大哥哥,可是回到家里,却是个十足的小宝宝,两岁以前睡前老要喝牛奶,别人家的宝宝是找妈妈要奶喝,可是,一一一到晚上睡意袭来的时候,就会钻进爸爸怀里,小脑袋在他怀里拱啊拱的,萧伊庭便知道,儿子这是需要“哺乳”了…… 只是,他觉得很奇特,难道他有吗?在他胸口拱是什么意思? 即便两岁以后,不再在他怀里供着要喝奶,一一也会在睡前拿着书要爸爸给讲故事。 说来也奇怪,白天萧伊庭不在家的,都是叶清禾在教,可一到晚上,一一必然要等爸爸回来讲故事,如此一来,萧伊庭根本不敢晚归。 “孩子对喂养他的人,有天生的依赖性。”叶清禾如此总结,其实她也觉得很内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孩子应该来寻妈妈要奶喝才是。 萧伊庭想的却不是这个,只道,“他也就这一刻来依赖我,在小镇上野的时候,什么时候搭理过我?摆弄他那些石头的时候,我还不如一块石头呢……” 虽然一一他爹对儿子诸多抱怨,可是对于儿子终究还是恋自己这一点,终究比较欣慰,即便后来又大了一些,也不枉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奶爸。 小镇的生活,悠闲而自在,不知不觉,一一便到上学的年龄了。 之前他们并没有考虑过一一到底该在哪念书,觉得,就在当地也可以,可是,学龄前的那一个冬天,他们照例回北京过冬以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开始让他们深思这个问题,最后改变了主意,还是把一一带回了北京。 ——————————————————— ——————————————————————————— 这个月吉祥表现不太好,呜呜呜,吉祥自己知道~~!!11月份争取改正错误~~!呜呜呜,明天加更补偿大家~! 逗比一家的日常 10 蒋妈妈得知他们要离开江南了,也是十分不舍,可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这么多年感情,她也希望这一家子能往最好的方向奔,这心里的不舍,也只能压下了,帮着他们把行李都收拾好。 一一成长日记,叶清禾已经写了好几本了,如今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说实话,已经没有箱子可以装得下去了,可是,这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之所以会写下来,一是源于母爱天性,另一原因,则是……她真的不知道是否可以陪伴这父子二人多少年,如果,她跟妈妈一样,半途便要离去,或者,不小心比妈妈走得更早,那么,也算是给一一留下了点东西,一点温暖的东西,日记里行文走笔尽是欢快和暖爱,绝无半分悲戚。 她自己有着深刻的体会,在她缺失父母的日子里,哪怕一丁点与父母相关的事物,她都格外珍惜,格外渴望去靠近。 当然,她说如果,一切都是如果…… 从不曾跟他们父子提起自己内心的担忧,可是,这病,总是像一颗定会炸弹,潜伏在她身体里孤。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或许,她不会这么忐忑,也不会这么害怕,然而,人都是不能惯的,这么幸福的日子,过了十年,她那颗淡泊的心哪里还能保持最初的坚韧,舍得这滚滚红尘? 他舍不得这店,这茶楼,这一窗河景,她又如何舍得? 他不喜别人改变这里所有幸福的模样,她又如何愿意别人坐他们坐过的地方,用他们用过的桌椅,还改变了他临窗为她梳妆画眉的那扇窗? 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打开箱子重新收拾,拿了些东西出来,把一一成长日记放了进去,再把拿出来的东西和那些次要的放在一起,打包,让物流运回北京去,自此,便是正式和江南暂时作别了。 拖着箱子往外走,发现一一也正在店门口跟他的小伙伴以及小媳妇们道别呢…… 一一跟他爸一样,是个极重情义的孩子,这会儿在那分礼物,把他平时最珍爱的物品都送给了小伙伴们,还颇为大气地说,“这是我爸爸妈妈的电话哦,你们记住了,以后来北京玩,就打电话找我,我请你们吃北京烤鸭。” “一一哥哥,北京很远很远吗?”他其中一个小媳妇儿问。 萧一一同学却眨巴着眼睛反问,“我刚才怎么给你们说的?” 小媳妇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清亮亮的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另一个小女孩儿却道,“你怎么忘了?刚才一一哥哥说了,我们这些小媳妇儿以后不要再叫他一一哥哥了,要叫二哥!” “嗯?”萧伊庭听见这个称呼条件反射了一下,这不是他的专属称呼吗?儿子要玩什么? 小女孩儿说完,笑嘻嘻地问他,“对吗?一一哥哥?” “嗯!对!以后给我打电话,来北京玩什么的,都叫我二哥!”萧一一神气活现地说。 小姑娘们都点着,表示记住了,可是仍然好奇啊,其中一个小媳妇儿就问了,“一一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叫啊?” “小媳妇儿都是这么叫的啊!”一一一张小俊脸很正经严肃的样子,“我妈妈是我爸爸媳妇儿,我妈就管我爸叫二哥!” 小姑娘点点头,表示赞同,“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我妈妈叫我爸爸老公呀?”另一个小姑娘困惑地问。 “呃……”萧一一想了想,“那是南方的叫法啊!我爸妈是北方人,北方都是这么叫的!我去北方了,你们也要按北方的叫我!” “嗯嗯!好!”小姑娘们不约而同地频频点头,然而七嘴八舌地叫着,“二哥!二哥!” 萧伊庭在那一副别扭状,低头对叶清禾说,“老婆,除了你以外,为什么我听任何人叫二哥,心里都很排斥啊!” “因为你二啊!”她笑着说。当然,内心里,却如洒了蜜罐,甜得化不开。 生而有尽时,得此一人,共此一情,一天,一年,都是永远…… 因为永远,所以,不再遗憾…… 门内的萧伊庭在妹妹那里吃了一个幸福的憋,门口的萧一一则笑逐颜开地答应着小媳妇儿们叫他二哥,还起了腔调在那说,“妹妹们真乖……” “一一!”萧伊 庭心中更觉排斥,有人叫儿子二哥,他也就忍了,那是自家儿子要用!可是“妹妹”这两个字,他真的容不得别人再用啊!哪怕是未来的儿媳妇…… 虽然他知道,这世界上别人家的妹妹何其多,但是没让他听见也就罢了,听在耳里,他要多堵又多堵…… “啊?爸爸!我们现在就走了吗?”萧一一扭过头来,笑容满面,而且眼睛发亮,小脸蛋也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经过了那一个一一在他怀里诉苦的夜晚,口口声声不喜欢北京要回江南的一一会抵触回北京上学,哪知道,他竟然欣然同意了,可见,他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还是有一颗积极的心,即便受了冷落和挫败,他仍然向往仍然憧憬,这样的乐观和积极向上应对生活的态度,萧伊庭颇为满意。 “嗯,准备走了。”萧伊庭把一一牵过来,低声对他说,“不可以叫别人妹妹,知道吗?” “为什么?”萧一一不明白,皱起了小小的眉头,难道媳妇儿不是叫“妹妹”吗?妈妈说,言什么教什么身的,这个词有点难,他还没记住,就是说爸爸妈妈是小朋友的老师,小朋友不是跟爸爸妈妈学吗? 萧伊庭咳了咳,“因为‘妹妹’这个称呼是妈妈一个人的,别人不能叫了!” “可是……东东还叫他妹妹‘妹妹’呢!”一一连续说了四个“妹”字,自己有点被搞糊涂了…… “那不一样!反正就是不能叫!在我们家,妹妹这两个字是属于妈妈的!”萧伊庭没办法好好解释,直接来命令。 好吧…… 虽然萧一一仍然不懂,可是爸爸这么说,那就不叫呗…… 悻悻地,回去,正式跟小朋友们告别。 真的要走咯…… 小孩子的离别并没有那么多伤感,反而更多的是欢喜,对于一一来说,会有新的生活在等待他,他很期待,而对于小伙伴们来说,他们得到了一一送的礼物,还有了去北京玩的期盼,内心也是充满希望的,就只蒋妈妈,依依不舍地一直握着他们的手。 一一还是有舍不得放不下的,是那只叫三三的狗狗。 不到最后离别时,一一一直没有感觉,内心向往盖过忧伤,可即将出发,他才真正陷入惆怅。 三三不过是一只小黄土狗,一一在外面瞎晃荡的时候捡回来的,捡来的时候受了伤,灰头灰脸,还饿得瘦兮兮的。 是他们家把狗狗治好,还养得胖乎乎圆滚滚的。至于叫什么名字,也是一一取的,他们家有两只一一,小乌龟一一的老婆还叫二二,那这只就叫三三咯…… 从前去北京过冬天,一一知道还会回来的,所以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这次是去北京念书,以后都住在北京了,三三就要留下来了…… 叶清禾见他舍不得,提过把三三也带去北京,可是,一一却摇了摇头,“不要……”两个字说完,嘴一扁,眼眶还红了。 “为什么呢?”明明那么想要,却在这里强撑,是为何? 一一终于哭了,眼泪哗啦啦的,对着爸爸请求,“爸爸,一一就哭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哭了……” 萧伊庭不忍,自一一懂事起,他就要求其坚强勇敢,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男子汉也惧离别,他自己更甚,与叶清禾多年,哪一次他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 “好。”他轻轻将儿子抱进怀里。 “爸爸,不带三三走,让三三留下来陪奶奶,一一在北京有爷爷奶奶,好多叔叔,还有爸爸妈妈,奶奶只有一个人,我们走了,奶奶会想我们,三三陪着奶奶好不好?”一一边哭边说。 逗比一家的日常 9 小点的时候,一一还能和萧家家族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渐渐孤立了。 每次大家庭聚会,一一要么很乖地在一边陪着妈妈,要么则自己在角落里一个人玩…… 叶清禾发现了这个问题,悄悄对萧伊庭说了,其实萧伊庭也有所察觉,于是,晚上夫妻俩问一一,为什么不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阙。 一一低着头,白乎乎粉嘟嘟的小脸泛起了红晕,“他们说我什么都不会……” “那他们会些什么?”叶清禾看到最多的,便是那些孩子在玩游戏机,或者拿着手机ipad在玩儿,而一一,却很奇怪地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尽管家里有个老爸是游戏达人,如今一把年纪了出新游戏还会上去休闲两把,而她自己也是一把游戏好手,可一一真没遗传到他俩这点孤。 果然,一一有些许自卑,“他们玩游戏……还有会说英语……他们的幼儿园跟我的不一样……” 叶清禾沉默了。 没错,她让一一在小镇自由自在地成长,没有刻意教过他英语,送他去幼儿园,也只是为了让他感受集体生活是怎样的,并不指望他在幼儿园学到多少知识,或者感受幼儿园有多高端,显然,他去的幼儿园和北京这些孩子去的,有着天壤之别。 “儿子。”萧伊庭郑重地把儿子拉到自己面前,“看着爸爸。” 一一抬起头来看着,一双大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不自信。 “儿子,在你眼中,爸爸是怎样的?”他问。 提起爸爸,一一眼睛发亮,“爸爸是超人啊!”在他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儿子,你听着。”萧伊庭握着一一小小的肩膀,“爸爸不是超人,爸爸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在你的昆虫世界里,爸爸也是个学生,懂的还没你多呢,可是,爸爸想跟一一比赛,所以爸爸努力去认识去学习,才能达到跟一一一样的程度。儿子,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还有很多未知的奥秘是我们人类不了解的,就算是你最崇拜的科学家们也不是什么都懂,所以不要因为自己不了解而沮丧,如果我们想要知道,就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然后不懈地去努力,让自己达到心中的目标,这个过程也许会很长,可是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努力就够了。再比如,很久以前,人们想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可是那时候的人类做不到啊,更不明白怎样才能飞起来,后来,经过了千百年的努力,我们才有了飞机,每一个目标的达成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一能写字,能画画,能背诗,是因为都付出了努力啊,所以,你现在只要告诉自己,你想不想像他们一样。” 一一歪着头想了想,爸爸的话还不是完全明白,但是,大意还是懂的,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和他们一样,他也能学会那些游戏,也能跟他们有一样的话题,“可是爸爸,我写字画画,陪昆虫玩儿,是因为我喜欢啊,他们说的那些,我又不喜欢……” “这就对了!儿子!”萧伊庭把儿子提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人最幸福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然后一直为它努力!所以啊,只要开心就好了!你告诉爸爸,开心吗?” 萧一一发亮的眼睛又暗淡下来,低声说,“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怎么呢?”瞧这样子,就是不开心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啊!” 萧一一摇摇头,“可是,我喜欢我们自己的家……在自己家开心,在这里不开心……爸爸,我想回家……”说完还把头埋进了萧伊庭怀里。 一一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孩子,懂事以后就以男子汉自居,很少这样黏着爸爸,萧伊庭觉得,有点问题了。 “一一?”他把孩子从怀里拽出来,一一应该不仅仅是跟他们合不来的问题了,“告诉爸爸真话。” 一一委屈地扁了扁嘴,“他们说……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原来如此…… “一一,你自己怎么看呢?跟爸爸说说。”他摸了摸一一的头发,在外面受了小小伤害,知道回来找寻爸爸的怀抱,这让他心里一暖,虽然,他一再致力于将一一培养成男子汉,可在他眼里,一一永远是孩子,在之后的人生路上,一一还会遇到很多的问题,他乐于在儿子身后为他护航,乐于和儿子一起共同探讨。 “爸爸,我觉得我们家没有什么不好,我们自己家也有电脑,他们有的我们都有,我不会玩游戏,因为我不喜欢,我会用电脑写读书报告啊,我们家有水有小石桥,还有很多 很多小朋友,我还有好几个媳妇儿呢,他们凭什么说我们家不好?我还不稀罕跟他们玩呢!”一一小嘴嘟嘟的。 这真是很深奥一个问题了…… 即便在成人的世界里,这也是让人闹心的问题。他要怎样才能向一个学前孩子解释清楚,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唯一能做的是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做无愧于心的自己? 不是他护犊,在他眼里,他的确觉得一一比同龄甚至大龄的孩子优秀许多,至少,在这些成天拿着父母手机玩游戏的孩子里,还没有一个能在学前就能像一一一样用电脑做出好两三百来字图文并茂的报告来,虽然,这报告汉字和拼字交杂,虽然,好些语句还不通顺,可是,孩子的内心世界,比谁都丰富。 他的儿子,真的有资格骄傲! 他用力地握着一一的肩摇了摇,“一一!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认为了,那还有什么难过的呢?没错,你拥有很多很多,你所能做的一切他们都做不到,你永远是最棒的!” “真的吗?”一一眼里终于有了光彩,虽然还有那么一些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妈妈。” “妈妈……”一一叫妈妈的时候,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乖乖……”这样的一一,作母亲的看了,心里真是酸酸的不是滋味,“你当然是最棒的!永远都是!” “妈妈,想睡觉……”一一打了个呵欠,小脑袋已经搭在萧伊庭肩膀上了。 “睡吧,我们回去了。”这是一次在二叔家的聚会,萧伊庭抱着一一,先行告辞了。 小孩子说睡就睡,刚上车,就在后座睡着了。 叶清禾低头亲了亲怀中儿子温热的小脸,再看着前方专心致志开车的萧伊庭,心中那种酸酸的心疼再度涌起,终忍不住,道,“二哥……对不起……” 萧伊庭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反光镜里的她,笑,“好好儿的说这个干嘛?你做了什么坏事?” 她没有做坏事,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二哥,我在想……这些年我是不是错了,耽误了一一?” “胡说!”萧伊庭把车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和她说话,“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孩比我们家一一更出色!” 叶清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这些年以来总是这样,以她所想为重,就连谈话这样小小的事情也能表现出来,每一次,只要她有话要说,无论他手上正做着多么重要的工作,都会停下来,专心致志地听她说,恰如此刻一样。 “怎么了?在想什么?儿子随随便便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从前排伸手过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她索性把脸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不管多少年夫妻,每次她这般,萧伊庭心里总是会升起异样的温暖,于是下了车,干脆坐到了后座,将他们娘俩一起抱入怀里,“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一一毕竟是小孩子,忘性大,等我们回去了,在小镇上和他几个媳妇儿满镇子一跑,就什么都忘记了。” “可是我不这么看啊……”叶清禾仰起脸来,脸颊贴着的,正是他下颌的地方,胡茬硬硬的,有些扎人,“二哥,我太自私了,你和一一这么几年一直陪着我在江南,而我却享受得这么心安理得,是我不好。” “你看看你,就瞎想了是吗?什么叫陪着你在江南,难道不是我们相互陪伴吗?难道你没发现我和一一在江南都很快乐吗?”他低头,咬她的鼻尖,“下回再胡说,我就用力咬了!” “二哥……别闹,我给你说正经的……”她推开他的头,“我知道,你们很开心,我们一家只要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很幸福,可是你想过吗?一一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是最好的?现在是我们给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是我们给他选择的教育方式,可是,这会是他想要的吗?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却跟着我们在小镇像个野孩子一样。我们之所以能安居一隅,是因为我们的经历太多了,才能静下心来享受几乎半隐居的生活,但一一还那么小,我们束缚了他的未来,好像是不妥的。” “老婆……”他想说服她。 可是叶清禾在某些问题上却远比他更固执,“不,你别劝我,你不是我,没法真正完全理解我的感受,今儿这件事,是个提醒,我回去得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一一马上要面临上学 的问题,究竟在哪上,我们得合计合计。” 第二天,叶清禾为这件事几乎等同于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萧家成员在方方面面做了权衡之后,基本达成一致,回北京来上学会比在小镇更妥当。 于是,意味着叶清禾和萧伊庭近十年的半隐居生活宣告结束。 最后,舍不得的人竟然是萧伊庭…… “妹妹,要把这些都租给别人吗?我舍不得……”回江南去搬家的时候,萧伊庭站在叶清禾的小店里,看着这店里的一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两年前,他们俩亲手把这店里的壁纸全部重贴了一遍,店里的手工艺品每一件都是叶清禾的亲手之作,还有那张桌子,他们一家三口加上蒋妈妈,围着它吃了多年的饭。 再往里走,便是他们的卧室。 当年那张好笑的结婚证已经从墙上取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结婚当日拍摄的诸多照片中的一张,他和她携手并肩立在船头,一身红装,她的笑容比金灿灿的流苏更加绚烂…… 书桌上,还放着两台电脑,他曾在这里上网,一一曾和妈妈一起在这里查资料,写报告…… 叶清禾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装了满满几个箱子,可是,还有好些东西都装不下。 这十年的回忆和甜蜜,又岂是区区几个箱子所能装得下的? 叶清禾的手机响起,他一看来电,正是打算租他们店的租客,要来谈具体事宜了…… 他忽然就把手机抢了过来,自己接了,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的店不租了,真是抱歉。” 对方倒是真心来租的,虽然还没签合同,也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可是突然这样变卦,还是让人不舒服的,所以抱怨了好几句,萧伊庭只不断地说着抱歉。 最后,手机放下,他转身抱住叶清禾,“妹妹,我们不租出去行吗?茶馆和这店都不租,就自个留着。钱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别说我们不缺这点租金,就算真的指着这租金过生活了,我也不想租,大不了我努力去赚钱养家养你们,可……我一想到别人租了我们的店,然后把它改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我心里就很难受,难道你舍得?指不定哪天我们回来走走,发现自己的家都被改得不认识了,你心里不难过吗?” 叶清禾被他说得心里也是酸酸软软的,抬头来,伸手轻抚他的脸。 他握住了她的手,搁置于自己眼角的地方,眼中琥珀色的光泽流动,“妹妹,这里……”他意指她手指所在之处,“看见没有?我这里有皱纹了,昨天,一一还在我头上扯走几根白头发,妹妹,我四十多了,不年轻了,对于钱的追求也没那么迫切了,开始喜欢回忆,喜欢怀旧,我就想着,等以后一一长大了,我们俩再一起四处走走,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全部重新走一遍,还是,你喜欢去国外?我都陪着你,但我想,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在熟悉的河风里,和你对饮一杯茶,谈谈我们这十年,这二十年……或许,喝完这杯茶,就再也不想走了,在我们生命的最后十年二十年,又回到这里定居,在熟悉里景里,回忆我们最幸福的时光,难道不好吗?” 她仰着头,眼眶热热的,轻轻抚着他眼角的皱纹…… 他老了吗?他四十多了啊…… 可是,为什么在她心里,他还是当初十八岁的模样? “妹妹,以后我们还回来住,好不好?”他唯恐她不答应,再次恳求。 只是,亲爱的二哥,有哪一次你的要求妹妹会不答应呢? 等一一长大了,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地方,就好像从年轻到年老,又重新一起活了一遍吗? “好啊……”她温和地笑。然而,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提去国外呢?难道她这辈子漂泊地还不多吗?她想去的地方,只是有他的地方而已,无论去哪里,他在,她必相依…… 她也希望,能等到一一长大,她再共他看斜阳晚霞,再陪他窗前对饮一杯茶…… 她更希望,他们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十年,二十年,时光有多长,他们就走多远。 真的会有这一天的,对吗? ———————————————————————————————————————— 是有加更,不过吉祥白天要上班,真的只能晚上写,所以还有一更,会更晚哈~! 逗比一家的日常 11 萧伊庭知儿子重感情,却不曾想,会如此细致而周到,倒是被这孩子感动了。 而一一从小叫奶奶的蒋妈妈,本来只是把不舍放在心底,被一一这孩子一说,生生把眼泪给勾出来了,可又不好给他们的回京造成负担,只是抱着一一叫乖乖宝。 一一眼泪婆娑的,把三三牵了过来,蹲下来抚摸着三三的毛,抽抽噎噎地说,“三三,你要在家里保护好奶奶,一一放假来看你哦……阙” 三三是他带回来的,也最喜欢他,默契地在他的抚/摸下舒服地蹭着。 看着这一幕,想着过去那些一人一狗在小镇上疯跑的情形,叶清禾和萧伊庭都不忍心催他,等着他把告别的话都对三三说完,他自己乖乖走回他们身边,小脸蛋儿上挂着泪珠儿,却懂坚强地忍了,因为答应了爸爸只哭一小会儿孤。 “奶奶,一一不在的时候,您要多吃好吃的,不用再留给一一了。”拾起自己的小小行李箱,他含着泪对蒋妈妈说。 “乖孩子,不用惦记着奶奶,你好好念书,考第一名啊!赶紧走吧,别再耽搁了。”蒋妈妈催道,这离别的话,越说越多,也越说越走不了…… 十年,就连萧伊庭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更何况蒋妈妈。 在这十年里,蒋妈妈的存在就如母亲一样,叶清禾表面清冷的一个人,内心里却对亲情分外看重,彼此照顾,历经十年,蒋妈妈愈显苍老,留她一人在这里,她心中当真牵挂,可是,蒋妈妈又如何愿意跟他们北上? 蒋妈妈是个过于懂分寸的人了。因为懂分寸,所以明明有儿子媳妇,她也没去千里之外的地方打扰他们,她深知年轻人的生活与她这老年人再加乡下人不相融合,不愿意去给儿子添乱,既然自己儿子她都懂得分寸,更何况清禾了? 而且,一方水土一方人,习惯了这里的空气和水,再去其它任何地方都不是故地。 依依惜别中,终于渐行渐远,短短数小时,便隔山隔水,仿似另一个时空了…… 重新在北京安家。 所谓的安家,第一要事自然是要选定住所,而他们的住所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在萧家住了那么多年,已然成习惯,叶清禾没有搬出去单独住的想法,关键在于,这一次回来不再是客居了,要定下属于自己的房间。 其实,姜渔晚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他们俩一直住的房间每天都在清扫,干净得和有人长住一样,只是全换了新的寝具,主要是安排一一住哪里。 萧伊庭当初给未来女儿布置的婴儿房如今还原封不动地在那里,姜渔晚便另外收拾了一间适合男孩住的房间,准备给一一住。 然而,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之后整理行李,一一却问,“奶奶,我可以自己挑选房间吗?” 这么说,小家伙是对她的安排不满意了? 姜渔晚宠孙子,比当初宠儿子更甚,哪有不答应的?马上说,“当然可以,一一喜欢哪间,奶奶重新给你布置。” 一一开心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小牙齿,眼睛也亮亮的, 每次他有什么开心的事,眼睛总是会兴奋的发亮。 而这会儿,他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飞快地跑去了另一个房间。 当大家跟着他一起来到那间粉红色的房间门口时,都倍感惊讶。 他却犹不自知,在房间里欢快地跑着圈儿,“奶奶,我住这里好不好?” “……”大人们大眼瞪小眼,难道,这是因为萧伊庭在一一胎教期间过于钟爱粉红色,所以这颗粉红色的少女心也影响到一一了吗? “宝贝儿……”姜渔晚将转着圈儿乱跑的他给抓住,耐心地告诉他,“这不适合,粉红色的房间是女孩儿住的。” 一一觉得有些遗憾,“奶奶,我们家里有女孩儿吗?” 姜渔晚摇摇头,“没有……”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当年他爹盼望着要女孩走火入魔才弄出来这么一个房间,免得一一心里有疙瘩。 一一听了,马上又眉飞色舞的表情,“那不就行了?没有女孩儿住就给我住嘛,奶奶……” 一一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带了几分哀求的神色。 姜渔晚是禁不住孩子求的,尤其,还面对着一一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现犹豫之色,“这……”同时,看向萧伊庭和叶清禾 ,是否同意,还得他们当爸当妈的自己决定。 萧伊庭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很严肃,“不行!” 作为父亲,萧伊庭有严厉的一面,但是很少表现出来,可一旦严厉,一一就很害怕,眸子里的亮光暗淡下去,也不敢再求奶奶了。 叶清禾大约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而后蹲下来,微笑着问一一,“儿子,告诉妈妈,为什么要选这间房?” 一一有些害怕地看了眼爸爸,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这间房很漂亮啊……” “的确漂亮……”叶清禾暗想,当年他爹是花了多少心血在这间房上,怎么会不漂亮?“可是儿子,奶奶说的没错,女孩儿才住粉红色的房间呢……” 一一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歪着小脑袋问,“学校规定的吗?”一一最近对学校规定这个词比较敏/感,因为叶清禾对他说,上学以后,就不能像在江南的家里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得遵守学校的规定,所以,这几日一直在教他学校有哪些规定。 “这个……还真没有规定……”叶清禾被问得无话了。 “那……为什么不可以?”一一很是执着,坚持了探寻大自然秘密时那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 “因为……”叶清禾搅着脑汁,“如果别人知道你睡女孩的房间,会笑话你的。”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一会喜欢粉红色。 “可是……爸爸说,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啊?”一一越来越困惑了,小眉头也皱起来了。 叶清禾也越来越困惑了好吗?觉得孩子他爹有时候说话说得太多了…… 再说了,这不全是他自己闹出来的吗?粉红色的房子是他弄的,女孩子是他想要的,现在来凶儿子?就算他心里有***,也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对待一无所知的儿子。 她瞪了他一眼,把位置让给他,让他自己来收拾残局。 萧伊庭没法子,只好蹲下来,缓了缓脸色,“一一,你不是说要长成真正的男子汉吗?” “嗯……”一一对爸爸还有些余悸,表情弱弱的。 “你看看爸爸,真正的男子汉就是像爸爸这样的,黑白灰,是天空的颜色,是大地的颜色,是海洋的颜色,只有天空大地和海洋,才能表达男子汉的博大和宽怀。”某人说着男子汉这个词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完全忘记了当年看恐怖片,还要妹妹陪在身边的情形了吗? 一一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小嘴扁啊扁的,“可是……我不是给自己选的啊……” 呃……不是给自己?这倒是出人意料了…… “那你给谁选的呢?”萧伊庭一颗心落了地,也许是他过于敏感,也许,是他杯弓蛇影,如果儿子喜欢粉红色,真的会让他担心。 “我给我的小媳妇儿啊……”他弱弱地说。 “……”这到底是早熟!还是不熟?!萧伊庭要无言以对了! 姜渔晚听了也大吃一惊,这才多大,哪里来的小媳妇儿?难不成一一爹妈真给他订了娃娃亲? “爸爸,我答应过她们了呀,等她们来北京,就来我们家玩儿,糖果妞最喜欢粉红色了,我给她们先把房间占着。”一一一本正地说,大眼睛里依然存了小小的希望之光,希望爸爸能答应他。 原来如此…… 萧伊庭总算彻底放心了,“那我们可以把这间房给她们留着,等她们来了,再让她们住啊。” 萧一一的小眉头拧成一团,更迷惑了,“可是,不是要跟媳妇儿住一个房间吗?” “……”叶清禾听着要被儿子笑哭了,真是有志气的儿子,他是要跟他那一堆的小媳妇儿住一间?她对给儿子做思想工作的萧大律师表示深切同情,好好儿启蒙吧…… 萧伊庭也被儿子的话堵得够呛,“听着儿子,你不能跟她们住一间。” “为什么呀?”萧一一表示不了解,“您和妈妈都睡一间……” “……”萧伊庭觉得儿子遗传了他和妹妹的辩才,突破口找得很好,总让他无言以对,没准以后会成为比他俩都出色的律师,“儿子,有件事我们要把条理给理清楚,第一,你还这么小,不能和女孩儿睡一间房……”说完觉得不对,马上补充,“不,长大以后更不能和女孩睡一间房了… …” “可是……为什么?”萧一一的目光还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移动,分明在问,那你和妈妈究竟为什么能睡一间? “因为……儿子,你长大就会明白了,男生和女生能在一个房间里住,要经过法律允许的,有一部法律叫《婚姻法》,你以后就懂了。这是第一。第二,你说的那些小媳妇儿都是别人给你开玩笑胡说的,她们不是你真正的小媳妇儿,顶多只能算朋友,玩伴,所以,以后不能老挂在嘴上说了,别人会笑话的,知道吗?” 是吗? 一一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那……要怎样才能成为真的媳妇儿啊?像妈妈这样的,是你真正的媳妇儿吗?”一一觉得这个问题好复杂呀,比昆虫的生活习惯还复杂呢…… “对,像我和妈妈这样的,我才能叫她媳妇儿,因为,我们是有法律效益的,我们在一起符合《婚姻法》的规定,有结婚证书的。”职业病?还是怎么的?怎么跟儿子说这些了…… 萧一一终于明白了一些,点点头。 “而且啊,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媳妇儿的,你看爸爸,就只有妈妈一个,是爸爸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所以,你那些所谓的一堆小媳妇儿,仅仅只是玩笑而已,懂了吗?”他觉得自己要解释这个问题,比解释一部法律更费劲啊,但愿一一明白了。 一一是懂非懂地,再度点头,却不再纠结于这个房间了,只对萧伊庭说,“那爸爸,我们把这个房间留下来好不好?” 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萧一一提什么他都会答应了,何况留一个房间,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一直留着的,于是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萧一一开心地笑了,“谢谢爸爸!” 在这个笑容里,萧伊庭看见一一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在思索什么呢?他无心再追究了,只要儿子不再念着要住这个粉红色的房间就行。 一家三口回来,萧白羽和萧奶奶早就知晓,所以回来后的第一次晚餐,萧奶奶已经做了准备,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她可爱的曾孙了,这孩子,比伊庭小时候还招人喜欢,无论样貌行事各方面都比伊庭小时候出色,却远远没有伊庭那么淘气。 所以,把行李整理好以后,一大家子人就回大院里去了。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一家子回去,而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萧城兴的弟弟也在,并非刻意为他们的回归来聚餐,只是凑巧遇上。 一一年纪虽小,记性却好,也算有心,江南到北京,来来往往几年,家里的亲戚差不多都认识了,也大致记得一些人是干什么的,这个三爷爷,好像是法官哦。 于是,吃完饭之后,萧一一来到了三爷爷身边,趴在三爷爷肩膀上,轻轻问了一句什么。 三爷爷听了,笑眯眯地摸着一一的头,“是啊,爷爷是法官。” 他以为,这仅仅只是小孩子对法官这个职业的好奇。 一一也顿时眉开眼笑的,对三爷爷提了个小小要求,“三爷爷,您可以给我发一个证吗?” “证?”三爷爷不懂了,看向一一的爸爸妈妈。 话说一一的爸爸妈妈也不懂啊,这孩子要什么证?还要到法官爷爷这里来了? 一家人原本都围坐在一起陪着萧白羽和萧奶奶说话的,听了这样的对话,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嗯!证!”萧一一还郑重地点头。 “要什么样的证?”三爷爷纯属好奇,逗着孩子玩儿。 “就是可以结婚的证,有了这个证就能叫媳妇儿了,也能在一个房间睡了。”萧一一绝对一脸的认真和严肃。 三爷爷先没忍住,喷笑了,其他人紧跟着笑得前俯后仰。 萧伊庭瞪着儿子,哭笑不得,这一个下午的工作都白做了,这也就罢了,儿子,你能不那么丢人吗? 作为法官,三爷爷还是给这个侄孙子科普了一下婚姻法相关规定,“一一啊,这个结婚证呢,不是我这儿发的,得在民政局发,而且,法律有规定,男孩子要到二十二岁才能领结婚证呢!一一,你还太小,怎么,就想媳妇儿了?” 话说一一根本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好吗?只是觉得,还要等到二十二岁啊,那他今年才七岁,还有十五年呢,十五年,多长啊… … 难免地有些沮丧。 爸爸说,一个人只能叫一个最喜欢的女孩媳妇儿,他还一本正经地想过了呢,他的一堆小媳妇儿,不,爸爸说是朋友,他都很喜欢,要说最喜欢谁还真难挑,想了很久,才决定最喜欢糖果妞算了,因为她的名字好听,糖果妞啊,听起来就很好吃…… 他沮丧的表情更逗乐了大家,三爷爷打趣萧伊庭,“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你亲生的,都不用做鉴定了,深得你的真传……” “三叔……”萧伊庭下意识地看了眼叶清禾,拜托,他都四十多岁了,还拿他年少时的事打趣呢…… 三爷爷笑得更大声了,还拍了拍萧一一的头,赞道,“不错,小伙子,有出息!” “……”萧伊庭再度无语,三叔,别忘了您是法官,法官啊…… —————————————————————————————————————— 萧伊庭为什么会对一一选择粉色房间有这么大的反应,叶清禾猜的是他心中一个过不去的坎——范仲。 而事实上,她的确猜对了。 时间总是在以它自己的速度不急不缓地稳步前行,无论世间悲喜几何,离人几多,逝者已矣,时间从不会为之停留,更不会为之刻意留下印记,记得的,只是亲人,朋友。或者,时间的无情也注定每个人都迫不得已地随着时间的流继续前进,会欢笑,会舒心,会有自己的幸福,然而,内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专属于他的,这个角落会跟其它的空间隔离开来,隔离的方式,叫铭记。 挑了个属于自己的时间,没有带叶清禾,再度去范家探望。 对于自己能做的事只有探望,他觉得无能,而又无奈…… 范家二老对他,仍然像从前他每次来探望时一样客气相待,曾经割心切肤的伤对二老来说是永远也无法平复的,当年从老家带回来的男孩已经长大,叫范安晏,重复的“安”字,算是人生最质朴的真谛——但求平安。 范安晏应该是范老堂兄或者堂弟的孩子,眉眼间和范仲十分相似,个子比范仲高大些,较之范仲更显英气,早两年已经大学毕业,如今已经在自创事业,小伙子很有前途。 在这十年里,范安晏是二老最亲密的陪伴,二老将他视为儿子,而这孩子也懂得感恩,始终孝顺二老,在二老痛苦凄凉的生活里,总算是一份安慰,至少,二老的晚年没那么孤独…… 从范家出来时,范老送他,和他一起走了很长的路。 范老告诉他,谢谢他以及宁子辰安几个常常来看他,范仲的朋友里,也只有他们三个还有这份心了。过去的一切,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再痛再难,也是要生活下去的,所以,不必再惦记着他们两个老的了,放宽了心,好好地生活,即便像他和老伴这么大年纪了,也会好好生活的,这样,范仲有知,才得安宁啊…… 道理,每个人都懂的。 只是,放下和忘记,却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而我们每一个人,在时间的流里,只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想起,身不由己地怀念,身不由己地,继续随着时间一起前行…… 既然回到北京,就得为以后的生活做规划。 说实话,在家里当了这么多年奶爸的他,工作一直处于悠闲状态,以围着老婆儿子转为乐,工作有些随心所欲。 而今,一一已经上学了,显然,他这个奶爸已属多余配置,他得自找地方发光发热了,曾经结束的律所,是否开起来? 他把这个想法跟叶清禾一说,叶清禾举双手赞成。 其实,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都会举双手赞成的啊…… 于是,在经过周密的筹划,已经各项准备之后,他的律所终于重新开业了。 十年,风云变幻,他的鼎盛时代早已远离,不知道这重振旗鼓,打开的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叶清禾作为他的妻子,更是他最默契的助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他怎舍得她辛苦?一再劝说她在家休息,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养她,她却不愿意,还故意攀着他的脖子摇头微笑,“不行!我二哥这么帅,而且越老越帅,我不时时刻刻跟在旁边,被别的女人看上了可怎么办啊?” 他笑,咬她的嘴唇。 </ 这样的话,固然是玩笑,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容得下一粒沙? 终于点头同意。 而她,也终是满足。生命如此仓促而短暂,她只是希望,生命中的每一秒,都不要浪费地和他在一起,也许,只有像她这样,不知道未来时日几多的人,才格外珍视每一秒的流逝…… 律师事务所的业务渐渐铺开,一切朝着良好的轨道前行,而这天,事务所却来了一名新法律生,前来聘律师助理。 叶清禾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了,高挑,修长,微笑时清丽雅致,一旦回答问题则精明干练。 她看了看履历,没错啊,真的是小鱼,当年那个瘦兮兮的丫头…… “小鱼!好久不见了啊!”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小鱼,得是好几年前了,小鱼考上了大学,便离开了小镇,后来,也就网上有联系,再没见过面,对啊,小鱼当初考的不就是法律专业吗? “清禾姐姐。”小鱼也很激动,“你还是那么美,时间都舍不得再伤害你了,真好……” “美的是你啊!小鱼!我……我真差点认不出来了!”叶清禾鲜少赞人,因为不擅长,此刻真心赞小鱼,却也觉词语频发,只觉如今的小鱼果当刮目相看,尤其,如此美丽的同时,还有着这么优秀的履历。 逗比一家的日常 10 蒋妈妈得知他们要离开江南了,也是十分不舍,可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这么多年感情,她也希望这一家子能往最好的方向奔,这心里的不舍,也只能压下了,帮着他们把行李都收拾好。 一一成长日记,叶清禾已经写了好几本了,如今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说实话,已经没有箱子可以装得下去了,可是,这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之所以会写下来,一是源于母爱天性,另一原因,则是……她真的不知道是否可以陪伴这父子二人多少年,如果,她跟妈妈一样,半途便要离去,或者,不小心比妈妈走得更早,那么,也算是给一一留下了点东西,一点温暖的东西,日记里行文走笔尽是欢快和暖爱,绝无半分悲戚。 她自己有着深刻的体会,在她缺失父母的日子里,哪怕一丁点与父母相关的事物,她都格外珍惜,格外渴望去靠近。 当然,她说如果,一切都是如果…… 从不曾跟他们父子提起自己内心的担忧,可是,这病,总是像一颗定会炸弹,潜伏在她身体里孤。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或许,她不会这么忐忑,也不会这么害怕,然而,人都是不能惯的,这么幸福的日子,过了十年,她那颗淡泊的心哪里还能保持最初的坚韧,舍得这滚滚红尘? 他舍不得这店,这茶楼,这一窗河景,她又如何舍得? 他不喜别人改变这里所有幸福的模样,她又如何愿意别人坐他们坐过的地方,用他们用过的桌椅,还改变了他临窗为她梳妆画眉的那扇窗? 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打开箱子重新收拾,拿了些东西出来,把一一成长日记放了进去,再把拿出来的东西和那些次要的放在一起,打包,让物流运回北京去,自此,便是正式和江南暂时作别了。 拖着箱子往外走,发现一一也正在店门口跟他的小伙伴以及小媳妇们道别呢…… 一一跟他爸一样,是个极重情义的孩子,这会儿在那分礼物,把他平时最珍爱的物品都送给了小伙伴们,还颇为大气地说,“这是我爸爸妈妈的电话哦,你们记住了,以后来北京玩,就打电话找我,我请你们吃北京烤鸭。” “一一哥哥,北京很远很远吗?”他其中一个小媳妇儿问。 萧一一同学却眨巴着眼睛反问,“我刚才怎么给你们说的?” 小媳妇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清亮亮的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另一个小女孩儿却道,“你怎么忘了?刚才一一哥哥说了,我们这些小媳妇儿以后不要再叫他一一哥哥了,要叫二哥!” “嗯?”萧伊庭听见这个称呼条件反射了一下,这不是他的专属称呼吗?儿子要玩什么? 小女孩儿说完,笑嘻嘻地问他,“对吗?一一哥哥?” “嗯!对!以后给我打电话,来北京玩什么的,都叫我二哥!”萧一一神气活现地说。 小姑娘们都点着,表示记住了,可是仍然好奇啊,其中一个小媳妇儿就问了,“一一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叫啊?” “小媳妇儿都是这么叫的啊!”一一一张小俊脸很正经严肃的样子,“我妈妈是我爸爸媳妇儿,我妈就管我爸叫二哥!” 小姑娘点点头,表示赞同,“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我妈妈叫我爸爸老公呀?”另一个小姑娘困惑地问。 “呃……”萧一一想了想,“那是南方的叫法啊!我爸妈是北方人,北方都是这么叫的!我去北方了,你们也要按北方的叫我!” “嗯嗯!好!”小姑娘们不约而同地频频点头,然而七嘴八舌地叫着,“二哥!二哥!” 萧伊庭在那一副别扭状,低头对叶清禾说,“老婆,除了你以外,为什么我听任何人叫二哥,心里都很排斥啊!” “因为你二啊!”她笑着说。当然,内心里,却如洒了蜜罐,甜得化不开。 生而有尽时,得此一人,共此一情,一天,一年,都是永远…… 因为永远,所以,不再遗憾…… 门内的萧伊庭在妹妹那里吃了一个幸福的憋,门口的萧一一则笑逐颜开地答应着小媳妇儿们叫他二哥,还起了腔调在那说,“妹妹们真乖……” “一一!”萧伊 庭心中更觉排斥,有人叫儿子二哥,他也就忍了,那是自家儿子要用!可是“妹妹”这两个字,他真的容不得别人再用啊!哪怕是未来的儿媳妇…… 虽然他知道,这世界上别人家的妹妹何其多,但是没让他听见也就罢了,听在耳里,他要多堵又多堵…… “啊?爸爸!我们现在就走了吗?”萧一一扭过头来,笑容满面,而且眼睛发亮,小脸蛋也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经过了那一个一一在他怀里诉苦的夜晚,口口声声不喜欢北京要回江南的一一会抵触回北京上学,哪知道,他竟然欣然同意了,可见,他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还是有一颗积极的心,即便受了冷落和挫败,他仍然向往仍然憧憬,这样的乐观和积极向上应对生活的态度,萧伊庭颇为满意。 “嗯,准备走了。”萧伊庭把一一牵过来,低声对他说,“不可以叫别人妹妹,知道吗?” “为什么?”萧一一不明白,皱起了小小的眉头,难道媳妇儿不是叫“妹妹”吗?妈妈说,言什么教什么身的,这个词有点难,他还没记住,就是说爸爸妈妈是小朋友的老师,小朋友不是跟爸爸妈妈学吗? 萧伊庭咳了咳,“因为‘妹妹’这个称呼是妈妈一个人的,别人不能叫了!” “可是……东东还叫他妹妹‘妹妹’呢!”一一连续说了四个“妹”字,自己有点被搞糊涂了…… “那不一样!反正就是不能叫!在我们家,妹妹这两个字是属于妈妈的!”萧伊庭没办法好好解释,直接来命令。 好吧…… 虽然萧一一仍然不懂,可是爸爸这么说,那就不叫呗…… 悻悻地,回去,正式跟小朋友们告别。 真的要走咯…… 小孩子的离别并没有那么多伤感,反而更多的是欢喜,对于一一来说,会有新的生活在等待他,他很期待,而对于小伙伴们来说,他们得到了一一送的礼物,还有了去北京玩的期盼,内心也是充满希望的,就只蒋妈妈,依依不舍地一直握着他们的手。 一一还是有舍不得放不下的,是那只叫三三的狗狗。 不到最后离别时,一一一直没有感觉,内心向往盖过忧伤,可即将出发,他才真正陷入惆怅。 三三不过是一只小黄土狗,一一在外面瞎晃荡的时候捡回来的,捡来的时候受了伤,灰头灰脸,还饿得瘦兮兮的。 是他们家把狗狗治好,还养得胖乎乎圆滚滚的。至于叫什么名字,也是一一取的,他们家有两只一一,小乌龟一一的老婆还叫二二,那这只就叫三三咯…… 从前去北京过冬天,一一知道还会回来的,所以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这次是去北京念书,以后都住在北京了,三三就要留下来了…… 叶清禾见他舍不得,提过把三三也带去北京,可是,一一却摇了摇头,“不要……”两个字说完,嘴一扁,眼眶还红了。 “为什么呢?”明明那么想要,却在这里强撑,是为何? 一一终于哭了,眼泪哗啦啦的,对着爸爸请求,“爸爸,一一就哭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哭了……” 萧伊庭不忍,自一一懂事起,他就要求其坚强勇敢,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男子汉也惧离别,他自己更甚,与叶清禾多年,哪一次他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 “好。”他轻轻将儿子抱进怀里。 “爸爸,不带三三走,让三三留下来陪奶奶,一一在北京有爷爷奶奶,好多叔叔,还有爸爸妈妈,奶奶只有一个人,我们走了,奶奶会想我们,三三陪着奶奶好不好?”一一边哭边说。 逗比一家的日常 11 萧伊庭知儿子重感情,却不曾想,会如此细致而周到,倒是被这孩子感动了。 而一一从小叫奶奶的蒋妈妈,本来只是把不舍放在心底,被一一这孩子一说,生生把眼泪给勾出来了,可又不好给他们的回京造成负担,只是抱着一一叫乖乖宝。 一一眼泪婆娑的,把三三牵了过来,蹲下来抚摸着三三的毛,抽抽噎噎地说,“三三,你要在家里保护好奶奶,一一放假来看你哦……阙” 三三是他带回来的,也最喜欢他,默契地在他的抚/摸下舒服地蹭着。 看着这一幕,想着过去那些一人一狗在小镇上疯跑的情形,叶清禾和萧伊庭都不忍心催他,等着他把告别的话都对三三说完,他自己乖乖走回他们身边,小脸蛋儿上挂着泪珠儿,却懂坚强地忍了,因为答应了爸爸只哭一小会儿孤。 “奶奶,一一不在的时候,您要多吃好吃的,不用再留给一一了。”拾起自己的小小行李箱,他含着泪对蒋妈妈说。 “乖孩子,不用惦记着奶奶,你好好念书,考第一名啊!赶紧走吧,别再耽搁了。”蒋妈妈催道,这离别的话,越说越多,也越说越走不了…… 十年,就连萧伊庭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更何况蒋妈妈。 在这十年里,蒋妈妈的存在就如母亲一样,叶清禾表面清冷的一个人,内心里却对亲情分外看重,彼此照顾,历经十年,蒋妈妈愈显苍老,留她一人在这里,她心中当真牵挂,可是,蒋妈妈又如何愿意跟他们北上? 蒋妈妈是个过于懂分寸的人了。因为懂分寸,所以明明有儿子媳妇,她也没去千里之外的地方打扰他们,她深知年轻人的生活与她这老年人再加乡下人不相融合,不愿意去给儿子添乱,既然自己儿子她都懂得分寸,更何况清禾了? 而且,一方水土一方人,习惯了这里的空气和水,再去其它任何地方都不是故地。 依依惜别中,终于渐行渐远,短短数小时,便隔山隔水,仿似另一个时空了…… 重新在北京安家。 所谓的安家,第一要事自然是要选定住所,而他们的住所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在萧家住了那么多年,已然成习惯,叶清禾没有搬出去单独住的想法,关键在于,这一次回来不再是客居了,要定下属于自己的房间。 其实,姜渔晚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他们俩一直住的房间每天都在清扫,干净得和有人长住一样,只是全换了新的寝具,主要是安排一一住哪里。 萧伊庭当初给未来女儿布置的婴儿房如今还原封不动地在那里,姜渔晚便另外收拾了一间适合男孩住的房间,准备给一一住。 然而,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之后整理行李,一一却问,“奶奶,我可以自己挑选房间吗?” 这么说,小家伙是对她的安排不满意了? 姜渔晚宠孙子,比当初宠儿子更甚,哪有不答应的?马上说,“当然可以,一一喜欢哪间,奶奶重新给你布置。” 一一开心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小牙齿,眼睛也亮亮的, 每次他有什么开心的事,眼睛总是会兴奋的发亮。 而这会儿,他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飞快地跑去了另一个房间。 当大家跟着他一起来到那间粉红色的房间门口时,都倍感惊讶。 他却犹不自知,在房间里欢快地跑着圈儿,“奶奶,我住这里好不好?” “……”大人们大眼瞪小眼,难道,这是因为萧伊庭在一一胎教期间过于钟爱粉红色,所以这颗粉红色的少女心也影响到一一了吗? “宝贝儿……”姜渔晚将转着圈儿乱跑的他给抓住,耐心地告诉他,“这不适合,粉红色的房间是女孩儿住的。” 一一觉得有些遗憾,“奶奶,我们家里有女孩儿吗?” 姜渔晚摇摇头,“没有……”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当年他爹盼望着要女孩走火入魔才弄出来这么一个房间,免得一一心里有疙瘩。 一一听了,马上又眉飞色舞的表情,“那不就行了?没有女孩儿住就给我住嘛,奶奶……” 一一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带了几分哀求的神色。 姜渔晚是禁不住孩子求的,尤其,还面对着一一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现犹豫之色,“这……”同时,看向萧伊庭和叶清禾 ,是否同意,还得他们当爸当妈的自己决定。 萧伊庭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很严肃,“不行!” 作为父亲,萧伊庭有严厉的一面,但是很少表现出来,可一旦严厉,一一就很害怕,眸子里的亮光暗淡下去,也不敢再求奶奶了。 叶清禾大约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而后蹲下来,微笑着问一一,“儿子,告诉妈妈,为什么要选这间房?” 一一有些害怕地看了眼爸爸,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这间房很漂亮啊……” “的确漂亮……”叶清禾暗想,当年他爹是花了多少心血在这间房上,怎么会不漂亮?“可是儿子,奶奶说的没错,女孩儿才住粉红色的房间呢……” 一一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歪着小脑袋问,“学校规定的吗?”一一最近对学校规定这个词比较敏/感,因为叶清禾对他说,上学以后,就不能像在江南的家里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得遵守学校的规定,所以,这几日一直在教他学校有哪些规定。 “这个……还真没有规定……”叶清禾被问得无话了。 “那……为什么不可以?”一一很是执着,坚持了探寻大自然秘密时那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 “因为……”叶清禾搅着脑汁,“如果别人知道你睡女孩的房间,会笑话你的。”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一会喜欢粉红色。 “可是……爸爸说,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啊?”一一越来越困惑了,小眉头也皱起来了。 叶清禾也越来越困惑了好吗?觉得孩子他爹有时候说话说得太多了…… 再说了,这不全是他自己闹出来的吗?粉红色的房子是他弄的,女孩子是他想要的,现在来凶儿子?就算他心里有***,也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对待一无所知的儿子。 她瞪了他一眼,把位置让给他,让他自己来收拾残局。 萧伊庭没法子,只好蹲下来,缓了缓脸色,“一一,你不是说要长成真正的男子汉吗?” “嗯……”一一对爸爸还有些余悸,表情弱弱的。 “你看看爸爸,真正的男子汉就是像爸爸这样的,黑白灰,是天空的颜色,是大地的颜色,是海洋的颜色,只有天空大地和海洋,才能表达男子汉的博大和宽怀。”某人说着男子汉这个词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完全忘记了当年看恐怖片,还要妹妹陪在身边的情形了吗? 一一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小嘴扁啊扁的,“可是……我不是给自己选的啊……” 呃……不是给自己?这倒是出人意料了…… “那你给谁选的呢?”萧伊庭一颗心落了地,也许是他过于敏感,也许,是他杯弓蛇影,如果儿子喜欢粉红色,真的会让他担心。 “我给我的小媳妇儿啊……”他弱弱地说。 “……”这到底是早熟!还是不熟?!萧伊庭要无言以对了! 姜渔晚听了也大吃一惊,这才多大,哪里来的小媳妇儿?难不成一一爹妈真给他订了娃娃亲? “爸爸,我答应过她们了呀,等她们来北京,就来我们家玩儿,糖果妞最喜欢粉红色了,我给她们先把房间占着。”一一一本正地说,大眼睛里依然存了小小的希望之光,希望爸爸能答应他。 原来如此…… 萧伊庭总算彻底放心了,“那我们可以把这间房给她们留着,等她们来了,再让她们住啊。” 萧一一的小眉头拧成一团,更迷惑了,“可是,不是要跟媳妇儿住一个房间吗?” “……”叶清禾听着要被儿子笑哭了,真是有志气的儿子,他是要跟他那一堆的小媳妇儿住一间?她对给儿子做思想工作的萧大律师表示深切同情,好好儿启蒙吧…… 萧伊庭也被儿子的话堵得够呛,“听着儿子,你不能跟她们住一间。” “为什么呀?”萧一一表示不了解,“您和妈妈都睡一间……” “……”萧伊庭觉得儿子遗传了他和妹妹的辩才,突破口找得很好,总让他无言以对,没准以后会成为比他俩都出色的律师,“儿子,有件事我们要把条理给理清楚,第一,你还这么小,不能和女孩儿睡一间房……”说完觉得不对,马上补充,“不,长大以后更不能和女孩睡一间房了… …” “可是……为什么?”萧一一的目光还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移动,分明在问,那你和妈妈究竟为什么能睡一间? “因为……儿子,你长大就会明白了,男生和女生能在一个房间里住,要经过法律允许的,有一部法律叫《婚姻法》,你以后就懂了。这是第一。第二,你说的那些小媳妇儿都是别人给你开玩笑胡说的,她们不是你真正的小媳妇儿,顶多只能算朋友,玩伴,所以,以后不能老挂在嘴上说了,别人会笑话的,知道吗?” 是吗? 一一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那……要怎样才能成为真的媳妇儿啊?像妈妈这样的,是你真正的媳妇儿吗?”一一觉得这个问题好复杂呀,比昆虫的生活习惯还复杂呢…… “对,像我和妈妈这样的,我才能叫她媳妇儿,因为,我们是有法律效益的,我们在一起符合《婚姻法》的规定,有结婚证书的。”职业病?还是怎么的?怎么跟儿子说这些了…… 萧一一终于明白了一些,点点头。 “而且啊,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媳妇儿的,你看爸爸,就只有妈妈一个,是爸爸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所以,你那些所谓的一堆小媳妇儿,仅仅只是玩笑而已,懂了吗?”他觉得自己要解释这个问题,比解释一部法律更费劲啊,但愿一一明白了。 一一是懂非懂地,再度点头,却不再纠结于这个房间了,只对萧伊庭说,“那爸爸,我们把这个房间留下来好不好?” 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萧一一提什么他都会答应了,何况留一个房间,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一直留着的,于是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萧一一开心地笑了,“谢谢爸爸!” 在这个笑容里,萧伊庭看见一一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在思索什么呢?他无心再追究了,只要儿子不再念着要住这个粉红色的房间就行。 一家三口回来,萧白羽和萧奶奶早就知晓,所以回来后的第一次晚餐,萧奶奶已经做了准备,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她可爱的曾孙了,这孩子,比伊庭小时候还招人喜欢,无论样貌行事各方面都比伊庭小时候出色,却远远没有伊庭那么淘气。 所以,把行李整理好以后,一大家子人就回大院里去了。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一家子回去,而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萧城兴的弟弟也在,并非刻意为他们的回归来聚餐,只是凑巧遇上。 一一年纪虽小,记性却好,也算有心,江南到北京,来来往往几年,家里的亲戚差不多都认识了,也大致记得一些人是干什么的,这个三爷爷,好像是法官哦。 于是,吃完饭之后,萧一一来到了三爷爷身边,趴在三爷爷肩膀上,轻轻问了一句什么。 三爷爷听了,笑眯眯地摸着一一的头,“是啊,爷爷是法官。” 他以为,这仅仅只是小孩子对法官这个职业的好奇。 一一也顿时眉开眼笑的,对三爷爷提了个小小要求,“三爷爷,您可以给我发一个证吗?” “证?”三爷爷不懂了,看向一一的爸爸妈妈。 话说一一的爸爸妈妈也不懂啊,这孩子要什么证?还要到法官爷爷这里来了? 一家人原本都围坐在一起陪着萧白羽和萧奶奶说话的,听了这样的对话,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嗯!证!”萧一一还郑重地点头。 “要什么样的证?”三爷爷纯属好奇,逗着孩子玩儿。 “就是可以结婚的证,有了这个证就能叫媳妇儿了,也能在一个房间睡了。”萧一一绝对一脸的认真和严肃。 三爷爷先没忍住,喷笑了,其他人紧跟着笑得前俯后仰。 萧伊庭瞪着儿子,哭笑不得,这一个下午的工作都白做了,这也就罢了,儿子,你能不那么丢人吗? 作为法官,三爷爷还是给这个侄孙子科普了一下婚姻法相关规定,“一一啊,这个结婚证呢,不是我这儿发的,得在民政局发,而且,法律有规定,男孩子要到二十二岁才能领结婚证呢!一一,你还太小,怎么,就想媳妇儿了?” 话说一一根本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好吗?只是觉得,还要等到二十二岁啊,那他今年才七岁,还有十五年呢,十五年,多长啊… … 难免地有些沮丧。 爸爸说,一个人只能叫一个最喜欢的女孩媳妇儿,他还一本正经地想过了呢,他的一堆小媳妇儿,不,爸爸说是朋友,他都很喜欢,要说最喜欢谁还真难挑,想了很久,才决定最喜欢糖果妞算了,因为她的名字好听,糖果妞啊,听起来就很好吃…… 他沮丧的表情更逗乐了大家,三爷爷打趣萧伊庭,“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你亲生的,都不用做鉴定了,深得你的真传……” “三叔……”萧伊庭下意识地看了眼叶清禾,拜托,他都四十多岁了,还拿他年少时的事打趣呢…… 三爷爷笑得更大声了,还拍了拍萧一一的头,赞道,“不错,小伙子,有出息!” “……”萧伊庭再度无语,三叔,别忘了您是法官,法官啊…… —————————————————————————————————————— 萧伊庭为什么会对一一选择粉色房间有这么大的反应,叶清禾猜的是他心中一个过不去的坎——范仲。 而事实上,她的确猜对了。 时间总是在以它自己的速度不急不缓地稳步前行,无论世间悲喜几何,离人几多,逝者已矣,时间从不会为之停留,更不会为之刻意留下印记,记得的,只是亲人,朋友。或者,时间的无情也注定每个人都迫不得已地随着时间的流继续前进,会欢笑,会舒心,会有自己的幸福,然而,内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专属于他的,这个角落会跟其它的空间隔离开来,隔离的方式,叫铭记。 挑了个属于自己的时间,没有带叶清禾,再度去范家探望。 对于自己能做的事只有探望,他觉得无能,而又无奈…… 范家二老对他,仍然像从前他每次来探望时一样客气相待,曾经割心切肤的伤对二老来说是永远也无法平复的,当年从老家带回来的男孩已经长大,叫范安晏,重复的“安”字,算是人生最质朴的真谛——但求平安。 范安晏应该是范老堂兄或者堂弟的孩子,眉眼间和范仲十分相似,个子比范仲高大些,较之范仲更显英气,早两年已经大学毕业,如今已经在自创事业,小伙子很有前途。 在这十年里,范安晏是二老最亲密的陪伴,二老将他视为儿子,而这孩子也懂得感恩,始终孝顺二老,在二老痛苦凄凉的生活里,总算是一份安慰,至少,二老的晚年没那么孤独…… 从范家出来时,范老送他,和他一起走了很长的路。 范老告诉他,谢谢他以及宁子辰安几个常常来看他,范仲的朋友里,也只有他们三个还有这份心了。过去的一切,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再痛再难,也是要生活下去的,所以,不必再惦记着他们两个老的了,放宽了心,好好地生活,即便像他和老伴这么大年纪了,也会好好生活的,这样,范仲有知,才得安宁啊…… 道理,每个人都懂的。 只是,放下和忘记,却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而我们每一个人,在时间的流里,只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想起,身不由己地怀念,身不由己地,继续随着时间一起前行…… 既然回到北京,就得为以后的生活做规划。 说实话,在家里当了这么多年奶爸的他,工作一直处于悠闲状态,以围着老婆儿子转为乐,工作有些随心所欲。 而今,一一已经上学了,显然,他这个奶爸已属多余配置,他得自找地方发光发热了,曾经结束的律所,是否开起来? 他把这个想法跟叶清禾一说,叶清禾举双手赞成。 其实,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都会举双手赞成的啊…… 于是,在经过周密的筹划,已经各项准备之后,他的律所终于重新开业了。 十年,风云变幻,他的鼎盛时代早已远离,不知道这重振旗鼓,打开的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叶清禾作为他的妻子,更是他最默契的助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他怎舍得她辛苦?一再劝说她在家休息,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养她,她却不愿意,还故意攀着他的脖子摇头微笑,“不行!我二哥这么帅,而且越老越帅,我不时时刻刻跟在旁边,被别的女人看上了可怎么办啊?” 他笑,咬她的嘴唇。 </ 这样的话,固然是玩笑,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容得下一粒沙? 终于点头同意。 而她,也终是满足。生命如此仓促而短暂,她只是希望,生命中的每一秒,都不要浪费地和他在一起,也许,只有像她这样,不知道未来时日几多的人,才格外珍视每一秒的流逝…… 律师事务所的业务渐渐铺开,一切朝着良好的轨道前行,而这天,事务所却来了一名新法律生,前来聘律师助理。 叶清禾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了,高挑,修长,微笑时清丽雅致,一旦回答问题则精明干练。 她看了看履历,没错啊,真的是小鱼,当年那个瘦兮兮的丫头…… “小鱼!好久不见了啊!”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小鱼,得是好几年前了,小鱼考上了大学,便离开了小镇,后来,也就网上有联系,再没见过面,对啊,小鱼当初考的不就是法律专业吗? “清禾姐姐。”小鱼也很激动,“你还是那么美,时间都舍不得再伤害你了,真好……” “美的是你啊!小鱼!我……我真差点认不出来了!”叶清禾鲜少赞人,因为不擅长,此刻真心赞小鱼,却也觉词语频发,只觉如今的小鱼果当刮目相看,尤其,如此美丽的同时,还有着这么优秀的履历。 逗比一家的日常 12 她们,也算是旧友重逢吧,虽然对叶清禾来说,小鱼只是个小朋友…… 旧友重逢,自然要话别来情意,虽然叶清禾不喜多言,可两人之间谈话的内容还是偏离了聘用本身。 直到问尽各自别后情形,小鱼才拉着叶清禾的手,带着少女娇憨的笑容,一半撒娇一半耍赖,“清禾姐姐,我可是来求实习的啊,我到底能不能来律所当助理律师呢?阙” 叶清禾笑,眼神的柔光如同看着考试拔头筹的一一,“当然可以!明天就来上班吧!” “谢谢清禾姐姐!”小鱼大喜孤。 按叶清禾的意思,是想让萧伊庭亲自当小鱼的老师,给这个小妹妹提供最快的捷径,可是没想到,小鱼竟然拒绝了,“清禾姐姐,不要对我搞特殊,一来就跟大boss,我血少防低,抗不住啊!” 叶清禾不由笑出声来,什么时候这丫头也玩游戏了? 不过,既然小鱼自己这么要求,叶清禾便让她跟了律所另一位资深律师,他们夫妻业内好友,听说他们要重开律所,正好跟另一律所合约到期,义无反顾地过来了。 小鱼比从前活泼了许多,虽然初来乍到,但是跟律所同事都相处很好,而且乐于助人,做事主动,总是在大家还没来之前就把律所的工作环境整理得清清爽爽了,再加之为人谦逊,好学上进,大家都很喜欢她,尤其几个年轻小伙子,俨然要对她展开攻势,想要竞争上岗了。 可是,她却恰到好处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既用态度告诉他们,她无此心,又不至于伤了同事感情。 作为boss夫人的叶清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那几个年轻小伙子无论哪一个都是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可是缘分这种事,不能强求,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直到一日下班,叶清禾和萧伊庭一起最后离开律所,发现小鱼在街边的停车位跟一个男子说话。 “范安晏?”萧伊庭惊讶地说。 范安晏这个人,叶清禾其实从来没见过,甚至从不曾听他提起过,不过,此时一听,大约也明白是哪家的人,远远看着,和那个人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所以,小鱼和范安晏? 叶清禾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因为,据她平日里的了解,小鱼是十分洁身自好的人,她还从没见小鱼跟谁这样站在大街上讲话呢…… 不过,小鱼并没有上范安晏的车,反而转身自己往地铁站去了。 范安晏长身玉立,于车边看着她一直进了地铁口,还舍不得上车,落日下,几分惆怅和失落。 “这个……”叶清禾嗅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萧伊庭远远看着,笑着点头,“倒也配得起,得,年轻人的事可管不了,回家吃饭吧,老婆,饿死了!” 年轻人?叶清禾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年轻人这三个字便悄悄和他们无关了呀,可不是吗?转眼,下月一一又要过生日了,孩子一年一年长大,他们当然一年一年老去。 其实,并不惧怕老这个字。 老,意味着沉淀,意味着久远,意味着我们相伴着走了一天又一天。 她是多么希望,可以一直这么伴着他,一起走到黑发染雪,岁月流霜。 回到家,萧一一同学也放学回来了,耷拉着脸,神情有些郁闷。 一一的适应能力很强,已经完全适应了北京的生活,在学校和新同学也相处甚好,回来必然会巴拉巴拉和爸爸妈妈说学校发生的事情,唯一让一一觉得不满的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捏他的脸呢?男同学喜欢捏也就算了,女同学也要捏,最重要的是,老师也要捏。 叶清禾每每听了,只能暗暗自得,谁让她家儿子长得这么粉嫩可爱?老师同学爱捏也不足为奇啊,她这个当妈妈的还每天想捏呢。 不管怎么样,可以看出儿子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再加上一一各方面全面发展,在学校运动会也小露了一手,为班上挣了不少名次,一时之间,萧一一同学已经隐约有小男神的风范了。 可是,今天快乐的小男神这是怎么了? “儿子,我们回来了。”叶清禾跟一一打了个招呼。 “爸爸妈妈。”一一只叫了他们一声,不说别的了。 “今天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跟妈妈 说说。”既然儿子不说,叶清禾只好主动问起了。 萧一一同学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妈妈,“妈妈,同学说我是千年光棍。” “为什么呢?”叶清禾瞧着小小年纪已经颇具乃父风范的儿子,怎么会是千年光棍呢?不是小男神吗? “我叫一一,还是11月11日生的,同学说这天是光棍节……”萧一一扁了扁嘴,“妈妈,我要改名!我要改生日!我不要每个生日都是光棍……光棍没人爱……”一一同学要哭的节奏…… “呃……儿子,男子汉不能哭脸哦……”叶清禾头疼,名字还可以改,这生日总不能塞回去重生啊……“儿子,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萧一一想了想,“我要叫二二!我要12月12日过生日……” 叶清禾想说,宝贝,二二是你爹…… “儿子……”某位二货爸爸听见了儿子的苦恼,过来拍拍儿子的头,“双十一出生的宝宝上辈子是女孩的最爱!看看她们的购物车有多满,就知道她们爱你有多深!” 在萧伊庭费了老半天劲给儿子科普了淘宝双十一之后,小男神开开心心写作业去了。 一个月以后,双十一,小男神生日终于到了,一大早,萧家涌进了一群穿得跟小蝴蝶似的小姑娘。 萧一一同学笑得满脸红光,冲进爸爸房间,“爸爸,别玩游戏了,上淘宝,我们全班女生都来了哦,她们都很爱我,来陪我过生日呢!” “所以呢……”萧伊庭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爸爸您给她们付款啊!我没有钱……”小男神笑呵呵的,露出小白牙,充满期待地看他崇拜的爸比。 “这个……” “爸爸,我把她们的购物车全装满了哦!”小男神开心得眼睛发亮,“双十一出生的宝宝再也不是光棍了,是天使哦。” “萧叔叔,萧叔叔……”小花蝴蝶儿涌入房间,萧伊庭顿在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头晕目眩…… “爸爸,您让一下我好吗?我来登陆账号。”萧一一拿着一个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了一大版账号…… 完全处于眩晕状态的萧伊庭被儿子挤到一边去了,而后,看着他很利落地打开了某宝网站,进入购物车,笑眯眯地指着屏幕对他说,“爸爸,来吧,第一个,小布丁的购物车。” 他终于明白,儿子这一个月的反常异状是什么原因了…… 异状一:时不时来问他和叶清禾某种零食的名称怎么写,而儿子平时是不喜欢吃零食的……比如:他现在就在这个打开的购物车里,看到了自己亲自教儿子的“费列罗”和“怡口莲”两个名词……鼠标往下拉,还有一大串女生喜爱的玩具和文具…… 异状二:逛淘宝。平时儿子上电脑都是查资料,这段时间,发现他猛在逛淘宝,而且,电脑旁边还摆了个小本子,密密麻麻记了一大堆又是字母又是汉字的组合。 他倒是有过诧异,凑过去一看,记得全是零食玩具什么的,也问过一一在干什么,一一冲他灿烂地一笑,说,在学淘宝啊。 他后来想了想,反正一一没钱,更没网银,估计是那天他给儿子科普双十一激起了儿子的好奇,让他玩玩淘宝也没什么,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儿子给他埋了这么大一枚炸弹。 他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么希望老婆这时候来救他,可清禾在楼下帮着准备今天中午的生日party呢。 说实话,原本他是反对儿子这么小就举行party的,可儿子细数了一大堆理由,什么他去参加过同学的party,要礼尚往来啊,他可以在party上跟同学增进感情,交更多的朋友啊……等等,最后,还可怜兮兮地求他:爸爸,就这一次好不好? 儿子竟然用了增进这个词,让他有点意外,这小子的词汇量越来越大了…… 萧伊庭带儿子回北京,最大的担忧就是他会融不进北京的圈子,所以,当儿子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心软了,答应了下来,算是纵他这一次,而且跟儿子定好,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好就这一次,同时,还告诉儿子,朋友之间增进感情不是靠吃喝的,要讲真心。 一一倒是满口答应,可是,小小年纪的他,懂什么叫真心吗? “爸爸,付款咯!我是真心给她们买哦!”萧一 一摇摇神游之中的爸爸,催促。 的确够真心…… 他看着眼前这一群小蝴蝶儿,还有儿子兴奋的笑脸,头晕目眩中还是做出了决定——付款。 他一辈子还没这么疯狂地付过款,虽然每一笔数额都不大,可是二十来单下来,他输密码输得机械了…… “爸爸,最后一个了!”一一开心地欢呼。 终于最后一个了吗?他头昏眼花,连金额都懒得看了…… 然而,点击完确认付款,屏幕上弹出付款成功的提示之后,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笔金额四位数的大单! 谁买了什么东西?这么贵? 他一看,是一个带按摩的洗脚盆。 再看账号,xiaoyiyi?是儿子自己的号? “一一,你买这个?”他略感诧异,儿子买洗脚盆干嘛?给谁的?莫非……他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安慰的。 萧一一笑嘻嘻的,“是啊,这是我自己买的,送给妈妈。” 呃…… 虽然不是送给爸爸,可他心里还是一暖,真是好孩子,“嗯……为什么会想到送妈妈呢?” 一一眼睛眨呀眨的,“老师说,小朋友的生日是妈妈最痛的时候,每个妈妈生宝宝都很痛很痛啊,所以,小朋友过生日不能向妈妈要礼物,要送给妈妈礼物才对。妈妈每天穿高跟鞋,回来常常揉脚,这个洗脚盆可以按摩的,以后妈妈的脚就不累了。” 萧伊庭若有所思,点点头,“乖孩子,和小朋友下去玩吧。” 一一的心愿达成,不打扰爸爸继续玩游戏了,高兴地和小蝴蝶们往外走,好像男生也有几个来了呢,他今天是小主人,要好好招待客人。 至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来问爸爸,“爸爸,我们已经付钱了,可是同学们怎么收到礼物呢?” “嗯……”萧伊庭回答,“会有快递公司的叔叔给送到她们家的,你不是都填了地址和电话吗?” “这样啊,快递叔叔真辛苦。”他颇为体恤快递,想想自己给二十多个小朋友买了礼物,那全国这么人买,得多久才能送完啊,太辛苦了,看来,以后买礼物还是不能在淘宝买…… 萧伊庭不知道他心里在想这个,只是觉得儿子也真是挺不容易,他的那本小本子到底记了多少内容啊。 一一下去玩,小本子就遗落在桌上了,他翻开看,果真辛苦儿子了,非但有二十多个账号密码及每个人要买什么,还登记了每只小蝴蝶的住址…… 叶清禾终于上来了,略嗔,“怎么不下去陪儿子一起玩?” 他叫苦连天,“妹妹,现在才来!早来救我,我手指都抽筋了!”他举起自己输密码的手,对老婆撒娇。 叶清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他苦兮兮地把被儿子坑了的事说给老婆听,并且苦兮兮地问,“这么败家是遗传谁的啊?” 她横了他一眼,“能遗传谁?在我没有来你家管你钱之前,你没请全班男生玩过游戏?”他的光辉事迹,从来不缺人在她耳边告密…… “……”有吗?他真的记不得了…… 萧一一这个生日,他自己一份礼物也没有收到,因为萧伊庭事先就和爸爸妈妈说过,不要给他买礼物,不要给他优越感,可现在,一一小朋友反而像圣诞老人一样送了一大堆出去…… 尽管这样,他还是很开心,一直把小朋友们都送走,他的小脸蛋都因为高兴而红彤彤的。 既然是生日会,肯定有小朋友提到生宝宝的问题啊,有小朋友问他,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话说这个问题他还没思考过呢,也没问过爸爸妈妈,所以,他现在很好奇,送完小朋友,蹬蹬蹬跑上楼,问爸爸,“爸爸,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萧伊庭正好也有话要跟一一说,点点头,“嗯,进来。” 萧一一来到书桌前,两手交叠搁在爸爸的书桌上,小下巴压着手背,亮亮的眼睛里充满好奇,“爸爸,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我们有个同学说,是他爸爸妈妈从垃圾堆里捡的,还有一个同学说,是顺着护城河的水漂来的,让他爷爷奶奶顺便捡回家了。” 原来,那么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像他捡三三一样,把 小朋友捡回家的啊? 这个问题让他很困惑,老师不是小朋友都是妈妈生的吗?至少在今天生日会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老师不会撒谎啊,可是,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也不会撒谎啊…… 不管怎样,他都希望自己不是捡的,换个干净点的方式吧…… 捡的?顺水漂来的?萧伊庭的思绪还停留在购物车那一堆账单里呢,哼了声,“嗯……你啊……就是快递叔叔送来的……”还多送了一点,这让他耿耿于怀很久啊,虽然一一仍然是他的心头宝。 “这样啊……”萧一一抓了抓脑袋,虽然和自己希望的有点出入,可是还是比其他同学的状况要好,所以,转念一想,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而且准备在快递叔叔下次来送按摩脚盆的时候,要对快递叔叔说谢谢,谢谢快递叔叔把他送到这个家里来,让他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 “一一。”萧伊庭关了电脑,正式要跟儿子谈谈今天这事儿了,“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说。”他示意儿子到他面前来。 每次爸爸这个表情呢,就表示自己做错事了,今天他又做错了什么吗?他可真的想不起来……他有些忐忑,乖乖走到爸爸面前。 “一一,今天你给二十多个同学买礼物的事,爸爸想跟你谈谈。”他把一一拉近了些。 一一看着他,眼里一片懵懂,显然仍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一一,爸爸对你说过,交朋友靠的是真心,不是靠物质,更不是靠花钱买礼物去讨好别人,所以,你今天给二十多个小朋友买礼物的行为是错误的。” 萧一一听了,眨巴着眼睛,“可是,爸爸是您告诉我的,她们的购物车有多满,就爱我有多深啊……” “……”他深深体验到了,作为一个父亲,一定要谨言慎行,哪天犯二不小心说出来的一句话,一定会变成利刃,反/攻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管怎样,他都得显示他父亲的权威不是?“咳咳……一一,这句话只适用于你长大以后,而且,女孩子的购物车不是你随便能填满的,一辈子只为一个女人的购物车付款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所以……我给二十多个女同学……”虽然仍不懂,可一一觉得这人数的确多了一些。 “所以,你给二十多个女同学付款就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了,你看爸爸,爸爸的钱包就只给你妈妈管。”在这个方面,萧伊庭是很自豪的,完全可以成为所有男人的楷模啊…… “可是,您也给奶奶买礼物啊,您还捐款做慈善啊……”一一还是很糊涂。 “那不一样,一一,奶奶是爸爸的妈妈,爸爸孝顺妈妈是应该的,做慈善,是每一个有爱心的人都会做的事,这些都是不求回报的,可是你给同学们买礼物,还是女同学……”该怎么说呢?一一会不会反驳他给女同学买礼物也是不求回报的?这傻儿子绝对有这资质……“总之,是不对的,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父母神器:把解释不了的事情全都推给一位叫“长大后”的老师,长大后就明白了…… 好吧,虽然萧一一并没有完全被说服,可是他不傻,爸爸说不对,他梗着脖子和爸爸去争论,那不是自己找揍吗?再说了,今天付钱的人还是爸爸呢…… 萧伊庭很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心里还有想法,可是,儿子和他小时候不同。他小时候明明爸爸已经教育他不能做的事,他还执迷不悔地继续错下去,但一一则不会,只要是他说不能做的,就算一一心里不服,也会听他的话,或者,回头再去问妈妈,而叶清禾比他这个爸爸更擅长做工作,在妈妈那里思想工作被做通以后,基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所以,他很感激叶清禾,能教出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来。 见儿子这样,他觉得差不多了,继续道,“虽然你不对,可是爸爸还是给你付款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一摇摇头,这个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因为你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一定要兑现。既然你答应了送同学礼物,爸爸不会让你这小小男子汉变成说话不算话的人,可是,仅此一次,你要明白,作为男子汉,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轻易许承诺,因为,承诺了就一定要兑现。你现在想想,如果爸爸不答应你付款,你会多尴尬?” “嗯……”这一点,爸爸说得没错,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真的很怂,送礼物却要爸爸付钱…… “嗯,认错态度不错,但是不代表不用付出代价了,既然你犯了错,而且爸爸还将错就错地成全了你,你一定要接受惩罚。”他把一张白纸递给儿子,“这里,是今天花掉所有钱的清单,这笔钱必须你自己来出,你现在没有钱,就从你平时的花费里扣除,比如,这个周末你想去游乐场玩的,取消。” “爸爸,这不可以啊……不是说话要算话吗?您答应过我的啊!”萧一一觉得苦逼的日子来了。 这小子,又来绕他,为了不被绕进去,他板着脸,刻意强调父亲的威严,“还有,你要买的变形金刚和乐高,全部没有了,这笔钱用来抵这个帐!” 他再度指指账单。 “爸爸……”一一的表情变得可怜兮兮。 “还有,这是我们两个男子汉之间的事,不准去找妈妈或者爷爷奶奶撒娇。”他脸色又严肃了几分。 “……爸爸……不要啊……”萧一一快乐的一天终结,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爸爸没有白给的钱…… 逗比一家的日常 13 小一一同学是噘着嘴气鼓鼓地从爸爸房间出去的。 走廊上遇到爷爷,爷爷今天的心情也很好,招招手,“一一来,陪爷爷写几个字。” 一一见了爷爷,心中瞬间有见了亲人的感觉,倾诉的***立刻涌来,可是,马上想到爸爸的另一句话: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不准告状…孤… 他必须是男子汉大丈夫,于是,这***又被他生生压下去了阙。 但是,心中仍然不服啊,所以跟着爷爷进书房以后,一边当小书童,给爷爷磨着墨,一边继续气鼓鼓地生着闷气。 萧城兴一看便知这小子不高兴呢,笑着问,“一一今天生日过得不高兴吗?” “高兴……”虽然爸爸很坑,可是,这个生日还是很开心的。 “那为什么撅着嘴?”萧城兴见他的模样十分可爱,简直想用毛笔在他鼻尖上点上一点,想想这是自己的孙子呢,这个冲动才作罢了。 “有吗?没有啊!”一一马上调整了,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撅嘴呢,他不是改掉了吗?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爷爷吗?爸爸欺负你?”所谓越老越小,萧城兴年纪越大,反而越是促狭,尤其喜欢看这对父子斗法,因为他作为父亲,儿子萧伊庭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爱打篮球爱惹祸的顽劣少年,眼看着儿子也有了儿子,而且父亲还当得像模像样,心中虽然安慰,可也觉得很是有趣。 一一闷闷的,问,“爷爷,说话不算话的人是男子汉吗?” “当然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乌龟!”萧城兴笑道。 一一更闷了,“是一一吗?” “……”萧伊庭也闷了,儿子取的这是什么名字?跟一只乌龟同名……“此一一非彼一一,世界上同名的人多着呢,不,同名的龟多着……”呃,好像也不对……爷爷同志好像忘记了,当初他自己对这个名字也是赞赏有加的。 “一一是好乌龟!说话不算话的是坏乌龟对不对?”小孩子的思维里,好和坏必须分得很严格。 “嗯……对……”这个解释算是解决了萧城兴的难题。 “明白了。”一一说。 墨磨好,萧城兴开始挥毫写字,小一一也摆开了纸笔,在爷爷旁边,一笔一画地练着楷书。 爷爷写字,为怡情,一一写字,是练习,所以,没多久,爷爷就写完了,一一的任务还早着呢。 萧城兴看着小小年纪的一一,写字时的样子沉着大方,已经颇具几分大家之气,心中甚慰,顿感这是叶清禾教育的功劳,这个儿媳妇教育孩子还真是有一套的,一一比他爹当年靠谱多了…… 不再打扰他练字,萧城兴轻轻退出了书房。 许久之后,书房里一直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萧城兴狐疑,这孩子,是写字写傻了?还是写睡着了? 重回书房一看,可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吗?手里还握着笔呢,看来,今天真是和同学一起玩累了。 他走过去,把一一手里的笔轻轻拿下来,打算把孩子抱回房间里去,却猛然笑出了声,这孩子,画的是什么? 他打消了把一一抱走的想法,觉得这事儿还是让一一老爸亲自来做比较好。 于是,去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爸!”萧伊庭来给老爹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老爹憋得很辛苦的笑,“怎么了?”他为什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感觉自从他们这次搬回来住以后,老爹就不是当年的老爹了…… “没事。”萧城兴憋着笑,“一一在书房睡着了,你把他抱回来。” “哦,好的。”萧伊庭不疑有它。 走进书房,第一眼看到一一的时候,他脸上就浮出舒心的笑来,这个孩子,是他心中最重之一,虽然当初心心念念盼着个女孩儿,可是却从不曾少爱过这个小男孩半分,每每下班回来,无论多累,只要看到他的小小身影,便会有这种舒心的笑,发自内心的,悠然而起。 轻手轻脚的,舍不得吵醒他,刚刚触到他的小身体,就发现了桌上儿子的作品。 这是什么? 一张画?画的还是小乌龟?小乌龟旁边写的字又是什么? this/is/dad. “……”臭小子,还跟他飙英文?问题是,小乌龟这个梗,一一是怎么知道的? 他默默无言地把儿子抱起来,顺手拿了那张画。 把儿子送回他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放他睡了。 而后,转回自己房间,将那张画“啪”地一声拍在了叶清禾面前。 叶清禾正在记录今天一一生日的趣事呢,低头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完全停不下来。 他郁闷着一张脸,看着她笑,他要看看,她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终于觉察到旁边这个人憋闷的表情,不,应该说,她早觉察到了,只是真的笑得停不下来啊…… 好吧,她不笑了,脸憋得红红的,指着画,“儿子……画的?” 他脸色更难看了,“难道你以为是我自己画的?” “噗……”她再次喷笑,欣赏起那副画来,“画得不错,小乌龟的形画得很好啊……不枉我这几年教得辛苦。”说完,再次笑倒,趴在桌上。 “叶清禾!”他直呼她的名字,“难道你认为我是来跟你讨论儿子的画工的吗?” 他这么生气,这么生气,难道她没看出来?还是,现在有了儿子,心里便只有儿子了,他已经不重要了呢? 呃……好吧……她错了…… “那你是……?要不我去问问儿子,为什么说爸爸是乌龟?”她一本正经状,努力不笑。 “不用了!”他恨恨地,“叶清禾,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在谈一个很严肃而且很严重的问题?” “呃……”她是真的没有感觉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好吧,您说,我听着。” 她还故意用您?他怒火更盛了,这分明就还是戏谑的意思! 不管了!先给她把重要性分析分析! “叶清禾,你不觉得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首先父母就要做好表率吗?只有父母自己的形象高大了,才有资格和底气来教育儿子。你,作为孩子的妈妈,难道不应该在孩子面前维护我的形象?可你呢,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跟儿子说,那我以后怎么在儿子面前说话?”他义正言辞地,指出他以为的妻子的错误。 叶清禾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认为儿子画这只乌龟,是因为我把你从前的窘事都说给儿子听了?” “难道不是吗?”否则儿子怎么会画小乌龟? “萧大律师!我要申诉!”她将笔一摔。 “驳回!” “你是律师,没有权力驳回!” “你是我老婆,我爱怎么驳回就怎么驳回!” “……你不讲道理!” “我不懂道理!只会惩罚!” “我反对!” “反对无效!判处……”某人说到这里,将这个人用力从椅子上提起来,直接摔上/床,“判处加时喂蚕三小时!” “……”她笑了,“你的蚕蚕会撑坏的……” “你试试看!”他正在气头上呢,别挑衅他!否则,后果很严重! 一个笑,一个怒,这样的开始,好笑多过享受,不过,情的交融,总是能相互慢慢渗透,她的嬉笑,她的不在状态,终于还是被他带着怒气的潮水给淹没,并且渐渐相溶。 不知何时,便只剩下浓浓的缠绵了。 她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沉醉地看着上方这个越来越离不开的男人,手指轻触他微红的脸,“二哥……”声音里几多娇柔。 “嗯……”最受不了她这样的呼唤,生生将他的魂都吸走了,低头来轻轻吮着,无法自抑。 “等等……”她扭开头,还有话要对他说,“二哥,一一长大了,我现在身体也越来越好,不如……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不行!别想了!别逼我啊!”他警惕地拉开抽屉,把工具拿出来看,一个一个的检查,非常仔细。 她鄙夷地看着他,她会同样一个方法用两次吗?真是受不了他这样 ,每次事前都会检查tt…… “可是……你喜欢女儿啊,我也喜欢……”她想努力地劝服他。 他却拿眼瞪她,“说不行就不行!我现在不喜欢孩子了!有了一个一一,你就把你三分之二的关心给了他,再多一个女儿来,你娘俩成了闺蜜,那这家里还有我站的地方吗?总之一句话,别再想要生孩子,有孩子没我,有我没孩子,你想清楚!” 叶清禾还想说什么,被他一用力,并且封住了她的口,于是,只能不了了之了…… 最后,他还搂着她问了一句,“老婆,享受吗?” “嗯……”她昏昏沉沉的,顺着他的话回答。 他在她耳边狡猾地一笑,“知道享受就好,如果以后再提生女儿,小心我一辈子不让你享受了……” “……”她疲倦地睁开眼来横了他一眼,这也拿来要挟她的? —————————————————————————————————————— 第二天,一一小朋友很早就在爸爸妈妈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了。 “一一,什么事?”爸爸在浴室呢,妈妈过来亲切地问他,并且给了他一个早安kiss。儿子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洗好脸了,脸蛋红扑扑的,太可爱了,而且,这自理能力也是相当不错的。 一一明显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担心什么,“妈妈,淘宝买东西是不是可以退货的啊?” “是啊!如果产品质量有问题,买家不满意,是可以无条件退货的。”叶清禾想,也许儿子在担心昨天买的一大堆给女同学的礼物里,有不满意的吧。 哪知,一一却怯怯地问,“妈妈,一一质量好不好?” “啊?”儿子怎么会这么问?其实关于儿子质量好不好的问题,她和他爸爸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某人一直洋洋自得他的种子优良呢…… “妈妈,如果一一做了错事,爸爸不满意,会把一一给退了吗?”一一担心之情显而易见了。 叶清禾还不知道一一的二货老爸告诉一一,他是送快递的送来的,莫名其妙的,只能先安抚儿子,“当然不会……”话说想退也没地儿退去啊? 一一忽然就放心了,然后问妈妈,“妈妈,那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脑吗?” “可以!去吧!”叶清禾把儿子拉了进来。一一用电脑,从不沉迷玩游戏,所以,她一向没限制他,何况,今天还是周日。 叶清禾在衣柜里给萧伊庭找今天外出的衣服,一一便趴在了书桌上,又登陆了淘宝。 萧伊庭从浴室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昨天让他崩溃的界面,儿子又在淘宝?还要买什么? “儿子,你在干什么呢?”他凑了过去,发现儿子已经点开了和卖家聊天的界面,在聊天框里,一一已经输入了几个字:您好,请问您家有儿子卖吗? 什么?儿子要买儿子? “一一,你要买什么?”他大吃一惊。 一一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对爸爸说,“爸爸,我先找到,放购物车里存起来,等过年我有了压岁钱自己买。”他现在知道了,爸爸的钱不是好骗的,还是自食其力比较好…… “不是……”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好吗?“我说你要买儿子干什么?”买卖孩子,这是犯法的,儿子你知道吗? “我要当爸爸。”一一的表情仍然很严肃,很认真,一点也不像闹着玩儿。 萧伊庭真是想笑了,“为什么呢?”难道当爸爸很好玩嘛? 一一没说话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眼爸爸,准备发送他刚刚打出来的句子。 “等等!”萧伊庭赶紧按住他的手制止,“儿子,不能!” “怎么回事啊!”叶清禾过来了,不知这父子二人又在闹什么。 一一看着叶清禾,才把自己的内心话说出来了,“妈妈,我想在淘宝买个儿子,用我自己的钱买,我想当爸爸。” “……”这二货儿子跟他的二货爹真是亲生父子,三叔说得没错,不用鉴定的!“为什么这么想当爸爸?”她可是记得,某人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等他有了儿子,他一定逼着他儿子天天练字,天天学习,只要小子一丁点儿不听话, 就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而此时,一一也很认真的看着她,“妈妈,当爸爸可好了,可以有很多钱,可以让儿子崇拜他,想买东西的时候就给儿子买,不想买的时候就不买了,而且,爸爸说的话都是对的,儿子不听就可以打他,还可以说话不算话。” “……”咦?萧伊庭听着,怎么觉得这有点变相告状的意思呢? 叶清禾听着就明白了,儿子这分明是想成为他爹啊……不过仍然好奇,“可是,谁告诉你可以在淘宝买到儿子?” 萧一一同学指了指老爸,“爸爸说的呀,我就是快递叔叔送来的。” “……”叶清禾无语,这样的父子,真算是天生一对了……看来今天的任务很重,不仅仅要告诉一一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还要告诉他买卖孩子是犯罪…… 她微眯着眼,看向罪魁祸首——二货爹。 某人嘿嘿一笑,拍儿子的头,“儿子,走,今天天气好,我们爬香山去了!” ———————————————————————————————————— 昨晚不小心睡着了……话说吉祥这月常这样……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一更的~!!嗯……逗比一家的生活步入尾声,大约只有几章就要结尾了哦,番外会有其他几对人的故事,亲们到时候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看,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的,比如四问,都会在后续的番外里再交代清楚~ 逗比一家的日常 14 再去爬一次香山。 是他答应她的事,却不曾想,兑现这个承诺,竟然又等到超过十年的时间。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样,蹉跎了一年又一年,错失了一天又一天,可分明,对方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啊…孤… 人生,又究竟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再用来失去阙? 一样的香山,一样的景,那些染着昨夜秋霜的枫叶,也是一模一样的。 不一样的,应是这层层枫林下立着的人。 从青葱年少,到浅霜飞发,转眼间,时光翩然轻擦,回不去的,只有从前了…… 曾经的俊朗少年,如今为人夫为人父的成熟男人,微笑着半蹲在叶清禾之前,还是那样的语言,“来,我背你。” “不用啊,我还行……”虽然的确有些气喘呼呼的,可是还能坚持,而且,一一还在这呢,在儿子面前注意点形象。 一一一路蹦蹦跳跳的,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此刻听着爸爸要背妈妈,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眼睛闪闪发亮的。 “过来!”萧伊庭一把抓住她双手,把她往背上一搁,起身,背着她就开始大步向前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能背着你走的。” 她听着,莫名的,泪湿了眼眶。 小一一在他们身边蹦着跳着,好奇地看着他俩,终于开口问了,“爸爸,妈妈走不动了吗?” “嗯。”萧伊庭点头,“妈妈是女生,力气小,所以爸爸要照顾妈妈。” 一一认可地点头,然后在他们前面飞快地跑,“一一是男子汉,不要爸爸背!” 这,应该是最美丽的画面。 一一穿着件小红羽绒服,在如火的枫林掩映里像个小球一样蹦跳着,而他,则背着她在后不紧不慢的追赶。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副空洞的画,渐渐被人生这支画笔,不断地增添了内容上去,不断丰富,不断加色,以岁月为调色盘,最终,完成这样一副深厚的,浓烈的,醇久的巨作…… 当他们终于到达山顶,他也有些喘息了,全身汗湿。 他不得不承认,“老了!不比当年!” 一一眨巴着眼睛,“爸爸,如果我有儿子就好了。” “……”这熊孩子,今天一直想要儿子是想干什么?要儿子也得你长大!他笑着拍他的头,“省省吧!”至少再等十几年! 一一不服气,“真的啊!爸爸,您老了,背不动妈妈的时候,我可以背妈妈,那您怎么办呀?我有儿子,就可以背您了!” “……”虽然是童言稚语,可是听起来还是很窝心的,“儿子,想要背妈妈,可得快点长大啊!”想要儿子,更加得快点长大了! 叶清禾关心的,只是他父子俩出了这一身大汗的,别感冒了,把一一扯过来一摸背,可不是湿透了吗?赶紧用一块干毛巾给他垫上。 很土的办法,还是一一很小时蒋妈妈教的,可是却很管用。 一一习惯了,完全没有意见,可是轮到萧伊庭,他怎么也不肯…… 想他一个大男人,背上夹着块尿布,像什么话? “这哪里是尿布了?是新毛巾!”叶清禾扯着他的衣服,不放。 “不管是什么,都不要!我又不是孩子……”他觉得,这已经上升到他的原则问题了,他的形象,形象啊!他看着一一衣服里露出来的小尾巴,再联想一下自己变成这样的画面,他宁死不屈! “隔在里面,谁看见了?垫是不垫?”软的不从,只能来硬的了。 一一眼睛清亮清亮的,看着萧伊庭,笑着撒欢儿,“爸爸不垫,我也不垫哦!” 这才是杀手锏吧? 萧伊庭恼恨地看着儿子,最终被老婆袭击成功,让那块可笑的尿布进了他的衣服里…… “还以为自己是小伙子呢!”得手后的叶清禾还补了一刀。 “老”这件事情呢,是自己说可以,别人说就不行的,尤其,老婆不能说,一说就算点着了炸药桶,某人又要炸毛了,“我哪里老了?怎么老了?哪一次没让你满意吗?” 一一在山顶拾着他的小石 头,听话听得一半,头也不回地接了一句,“不满意可以退货的哦,亲!” “……”这说话都变成淘宝味儿了……某只二货爹恨不得在儿子屁股上踹一脚,先把你退货了! 叶清禾不赞成他们在山顶上多待,赶紧回去洗澡才是,别着凉了。 于是,一家三口踏上下山的路。 下山比上山悠闲多了,一一原本就装满石头和树叶的小口袋已经没地儿可以继续装下去了,把捡到的东西全都交给爸爸…… 萧伊庭无奈,只好给他拿着,可是,看着儿子无拘无束的身影,心头这种无奈又变成一种幸福,很浓很稠,在心底久久挥散不去。 想起了那一次来香山,叶清禾曾说的,有高人预言,她活不过三十岁,心中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有多少次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可最后,仍然都走过来了,不是吗? 她不但活过了三十岁,还能再活一个甚至两个三十岁,一定的。 ———————————————————————————————————————— 天气渐渐冷了,圣诞节过后的某个极冷的日子,传来了噩耗——于小嫚去世了。 对于叶清禾来说,江家和于小嫚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再者于小嫚生前对她疼爱有加,骤然离世,她心中极不好受。 年轻的时候,倔强而清冷的她,总以为自己历经家破人亡,早已将生死看淡,然而,后来才慢慢体会到,正是有着这种经历的人,反而越经不起生离死别,因为亲人越匮乏,越觉珍惜。 这些年两地轮换居住,于小嫚这里虽然也会常来看看,但每次来去,都像客人,短坐,顶多吃个饭,而后,便会是下一次见面。总以为,今年春节还会像从前一样,提着礼物,带着一一,跟萧伊庭一起去给二老拜年,却不曾想,再也见不到老人白发苍苍笑脸相迎的画面了…… 作为于家后人,叶清禾和萧伊庭都给老人戴了孝。 这些年来来去去的,江家的人对她也习以为常了,再者,母亲离世,人人都处于悲痛之中,人人忙于自己的事,也没其它想法,客客气气跟她说几句话之后,就忙去了。 江之永跟她夫妻俩说得多一些,说于小嫚离世前一个晚上好像有预感一样,还念叨着好久没见清禾了,再不来看她可就看不着了。当时,江爷爷还说,过几天就把清禾叫来,可惜,还没来得及请她…… 她心中一阵难过…… 满目哀楚,独独不见江老。 江之永说,江老在家里呢,一直在屋里。 叶清禾便和萧伊庭两人一起去了江家,见到了独自一人对着于小嫚照片的江老。 江老明显的,苍老了许多。从前,即便江老老态明显,可是精神状况是极好的。可见,老伴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 “姨公。”叶清禾轻轻叫了一声。 江老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是她,喜极,不假思索地喊道,“老伴儿!清禾来看你了!” 说完,陷入一片静默。 良久,江老才回过神来,笑笑,“我可是糊涂了……” “姨公……”叶清禾最怕面对这样的场面,死者已矣,毫无感知,而她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语言才能安慰活着的人。 “来,坐,陪我说说话。”江老指指身边的椅子。 叶清禾依言。 如今,她也只能陪他说说话而已…… 江老倒是说了许多,叶清禾和萧伊庭安安静静地听着,在需要的时候,答一声,因为,江老沉浸在他和于小嫚的世界里,烽火年代,风雨同行,别人已经无法参入进去了…… 老人说得累了,才罢休,睡意迷蒙的。 想着这样的日子,老人必然心力交瘁,能睡一下是最好,叶清禾和萧伊庭两人交换眼色,打算不声不响地离开。 哪知,老人感觉却分外灵敏,马上睁开眼来,问,“要走啦?” 叶清禾有些尴尬,“姨公,您累了,睡一下吧?” 江老点点头,“去吧,谢谢你们来看我,也不知道,下一回还见不见得着…… ” 叶清禾听了,心里再度酸楚,眼睛湿湿的,拉着萧伊庭离开了。 重新回了灵堂,一直把于小嫚送上了山。 最后准备回家时,江之永送他们。 “看样子,姨公的身体也差了许多。”叶清禾不无担心地说了实话。 江之永点头,“没错,奶奶走的那天,爷爷一下就垮下来了。我爸爸他们都在说,只怕也要为老爷子做好准备。这几十年,两位老人风风雨雨,感情很深。听说,感情很深的夫妻,一方走了,另一方,也存世不长的。” 叶清禾听了,终是忍不住泪奔。 萧伊庭拥着她,把她按入自己怀里,对江之永道,“这些天我和清禾会常常来看姨公的,有什么事招呼我们一声就行。” 江之永点头,转而看着哭泣的叶清禾,安慰,“清禾,也不必太难过了,生老病死,人生规律,两位老人生前无憾,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叶清禾点点头,“我知道。” 分道,各自走上回家的路,车上,叶清禾流了很久的眼泪。 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只是无声地流淌。 萧伊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说什么,她仿佛都没听进去,最后,他找了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将她搂入怀中,亲吻她的眼睛。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泪眼婆娑地,终于说了一句话,“二哥,我会努力地让自己活很久的,很久很久,一直陪着你……” 原来,她这一路流泪,为的就是这个…… 他亦哽住,抱着她不说话,只是亲吻她的头发…… 那日之后,两人愈加如漆似胶,而且,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去哪里,上班,下班,哪怕是在家从楼上下来吃个饭,两人的手都是牵在一起的,十指相扣。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那并不重要,重要只是,他们的手,必须紧握在一起,永远…… 律所里的同事,见惯了大boss和boss夫人的恩爱,如今恩爱升级,却无人笑他们老夫老妻还如此缠绵,只觉这才是婚姻的典范,暗地里羡慕憧憬者不少。 也有和他们关系近的,偶尔打趣一两句。 这不,同为大律师的伙伴,就在下班时故意道,“今晚没地儿吃饭啊,boss夫人,把boss借我使使吧,让他陪我吃顿饭呗?” 萧伊庭马上赶他,“少来凑热闹!一边儿去!” “要不要这样啊?你们两人每天这样也不腻歪?话说你们上洗手间牵不牵手?” 萧伊庭没理他,牵着叶清禾扬长而去。 在家里的话,上洗手间牵手,也不是不可以…… “清禾姐姐再见!大boss再见!”正好,小鱼也下班了,和二人道别。自从进了律所,小鱼也跟着别人一起叫萧伊庭大boss,而不是萧哥哥了。 “再见!”清禾跟她挥挥手,和萧伊庭牵着往停车场去了。 小鱼微笑着转身去搭地铁,却再一次地被一个人堵住。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可是,你阻止不了我继续等下去,等不等,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除非你告诉我,你已经幸福了,我就不再等了。”在又一次被小鱼拒绝后,范安晏不放弃,再度来到她身边。 萧伊庭的车开了出来,车窗放落,副驾驶室里的叶清禾露出脸来,冲着小鱼挤了挤眼睛,笑了。 小鱼看见叶清禾这样的笑,脸唰地红了。 范安晏虽然年纪不大,可行事一贯老练,见她这样,心头反是一喜,“你脸红了?如果没有感觉会脸红?” 小鱼望着远去的车,紧绷的身体渐渐松软,看着这个在大学里开始到现在,追了她三年的男人,脸上红晕更甚,漆黑的眸子也亮光灼灼的,“范学长,我不是……我只是……” 再强悍的女人,遇到感情这个问题,也会变得踌躇不安,变得语无伦次。 这样的她,让他心中必胜的把握更足了,这个能言善辩,从不词穷的强势女孩,竟然会有这样一面? 说不出来,就由他把剩下的话说了吧! < 他在冬日的夕阳下微笑,“你不是对我没感觉,只是害怕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安全感,害怕我太年轻,不能给你父亲兄长般的照顾,在你的心里,你渴望的是成熟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仅仅是爱人,还得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一个足够让你倚靠的怀抱,是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能将她的心看得这么透彻? “小鱼,我懂你的,对吗?你还犹豫些什么呢?”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没错,我年纪不大,可是我的经历足以让我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你想要的一切,我会努力地给你,我们一起,在北京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三年前,在学校的辩论赛里初逢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她,一场辩论下来,他的心就被这只聪慧灵动的小鱼给套住了,自此开始漫长的追逐过程,自然也将她的身世背景了解得清清楚楚。 逗比一家的日常 15 同时,也将她和萧伊庭夫妻之间的关系了解得清清楚楚。 对于一个在她艰苦而孤独的青春成长期里出现的天神一般的男性,那会是她的偶像,甚至,会影响她之后的择偶标准,可是,那并不重要,他相信自己,可以比她期待的,做得更好。 萧伊庭的车,行驶在归家的路上。 叶清禾心情不错,萧伊庭看见,也笑了,“为小鱼高兴?孤” “嗯。”叶清禾点头,“这孩子能爱上一个人不容易,还好范安晏当得起。” “瞧你说的,缘分而已。”萧伊庭不以为然。 “固然是缘分。”叶清禾却道,“可是这份缘分不容易啊,毕竟,这个世界上比你还要优秀的年轻人,太难找了。” 萧伊庭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嘶了一声,“这话说得,什么意思?”言辞间似乎有些生气了。 叶清禾笑了笑,“别气,我这是真心夸你呢!你想啊,小鱼的成长经历,不会比我更容易,你的出现,连我都没能抗拒得了,何况小鱼呢?不过,对我来说,这是爱,但是对小鱼来说,不过是崇拜罢了,在她心里,或者会这么认为,以后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也必须是萧哥哥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再找一个你,对我而言,是再找不到了,可是对小鱼来说,虽然难,还是有的,比如范安晏,这个年纪的范安晏比你当年可成熟多了,如果小鱼遇见的是当年的你,才不会崇拜你。” 她自个在这说得乐呵,萧伊庭却生起了闷气,一声儿也不搭理她。 她更乐了,笑道,“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是我好吗?从年轻时候起,你这招蜂惹蝶的,就没少花蝴蝶在你身边飞,你还委屈了?” “那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他更生气了,眉宇间尽显当年的幼稚模样。 她看着,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二小子,正好等红灯,车停了下来,她搭在他手臂上,软软的声音哄着,“二哥?二哥……” 连续几声,唤得他的脸再绷不起来,“行了行了,回去再收拾你。” 咦?真是奇怪了,又不是有人中意她,为什么要收拾她啊?想想他从幼儿园开始就辉煌不断的经历,他还有脸说收拾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样光芒四射的人,想要女生不喜欢他,也难,她默默无闻的,倒是捡了个宝…… 所以,随他炸毛去吧!她反正是赚了…… 春节过后,迎来他俩的又一个生日。 原本打算和平常一样,悄悄地自家人吃顿饭就这么过去的,然而,却在生日前接到苏芷珊的电话,非要兄弟姐妹们一起聚一聚,还说什么,好不容易盼得他俩搬回来了,可他们还是只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里,是不是把兄弟姐妹们都给忘记了? 于是,只好应承下来,在自己家里举行一个小小的生日聚会。 party什么的,一一最喜欢了,这点必然随了他老爸,不甘寂寞,喜热闹。 所以,生日这天,他比谁都起得早,四处检查准备工作是否做好,俨然一个小领导。 好不容易盼得爸爸妈妈的房间开门,他乐滋滋地进去了,倚着妈妈,小嘴甜甜地祝妈妈生日快乐。 “咦?还有我呢?”萧伊庭在一旁笑着问。 一一的小手一直背在身后,这时候伸了出来,将一幅画举给爸爸妈妈看,“爸爸妈妈生日快乐!” 画里画的是一家三口,背景是香山红叶,小不点儿一一在路上拾树叶,爸爸则背着妈妈走在身后。 “这个……真是太漂亮了……”叶清禾捧着这幅画,想起的,却是很多年前拍下的那副照片,萧伊庭背着她,她回头一笑,那一个画面,在她生命里定格了很多年。 萧伊庭也颇为动容,声音都有些颤了,“一一,怎么会想到画这个?” 一一的脸红彤彤的,笑容可掬,“我喜欢看爸爸背妈妈,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妈妈呀!一一长大了,也要保护妈妈!” “乖孩子!”萧伊庭摸摸儿子的头,赞赏。 “好了!妈妈该洗脚了!”一一拖着妈妈往浴室走。 “一大早的洗什么脚?”叶清禾被儿子拽着,心中的幸福感满满的,溢出来。 “妈妈,晚上有好多叔叔阿姨 来玩儿,玩得太晚,一一睡着了,就不能给妈妈洗了。”一一把妈妈按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熟练地鼓捣洗脚盆。 自从这个洗脚盆买回来以后,一一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给妈妈洗脚,因为他实在太尽职尽责了,引来了他爸的不满,儿子伺候得这么周到的,让他都没地儿献殷勤了…… 这是萧家每晚都会上演的画面,只不过今天移到了早上。 叶清禾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脚盆里的水随着按摩器的节奏翻滚着,而一一蹲在地上,小手不时还在盆子里玩玩水,给妈妈按按脚,至于萧伊庭,分明没他什么事儿,可他也非要蹲在一边儿,趁着空档给老婆捏一捏。 一块粉红色的毛巾,是一一专门为妈妈挑选的,女生都爱粉红色嘛,而且这块毛巾特别柔软舒服,洗完之后,一一都会用它给妈妈擦脚,再给妈妈穿上拖鞋,这个工作才算全部完成了。 而今天,刚刚完成,楼下就传来了声响,应是朋友们来了。 “小囡姐姐来了吗?我找姐姐玩去!”萧一一开心地跑下楼去了。 这么多孩子里面,小囡和他年龄比较接近,他也最爱跟小囡玩儿,就冲这,就坚定了萧伊庭要把小囡弄到自己家来当儿媳妇的决心,可惜,于他而言,总是事与愿违…… 朋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还是从前那一伙——宁子辰安两家人,付真言乔思,苏芷珊王哲。 当然,老友们都带了生日礼物,独独苏芷珊带的,别出心裁。 “我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苏芷珊提着一副画似的东西,故弄玄虚。 在一片催促声中,苏芷珊才把包装撕去,竟然就是那张照片——当年摄于香山之上,萧伊庭背着他,她回眸一笑,惊艳处,胜过了日出时的霞光万丈。 萧伊庭和叶清禾的确十分震惊,这真是一个巧合了,早上一一送香山图,现在苏苏又把当年的照片给找了出来,而且,这账片还有张贴过的痕迹,明显就是当年在校园橱窗里展览的那张原照啊,照片的边缘都已经泛了黄。 “你在哪弄来的啊?”萧伊庭不禁问。 “在哪儿弄来的你就别管了!只说这份礼物满不满意?”苏芷珊把照片交到萧伊庭手上。 “满意!太满意了!谢谢!”萧伊庭一手拿着画,一手搂着老婆的肩膀,只觉一生足矣。 苏芷珊笑着指着二人,“你们两个人,高二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不正常,不是一对我简直可以苏字倒写,还在那跟我说哥哥妹妹!怎样?我的感觉不错吧?” 此言一出,众口附和啊。 “就是,瞒得我们好苦!二子,今儿你可要好好罚几杯!”左辰安凑热闹地说。 萧伊庭一一应承,得遇伊如此,一生幸福如此,陪兄弟们喝几杯又算得了什么? 萧伊朋夫妇和小叔叔是最后吃晚饭的时候才来的。 萧城卓的车在萧家外停住时,抱着孩子的孟清浅叫住了他。 “怎么?”萧城卓见她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的样子,问。 “城卓。”孟清浅眼里闪烁着游移,“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有点像她?” 这个问题,其实萦绕在她心里很久了。对于那个叫叶清禾的女子,她从最初的好奇、欣羡,到后来见了真人之后的叹服,惊艳,最后,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这个女子:传奇。 没错,那样的女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是真正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仙子,诸多凡尘俗人,只能仰望,何以比拟? 萧城卓听后,不觉笑了,从她怀里把儿子抱了过来,戏道,“得了,就你这丑小鸭的样子还跟我姐比?” 说完,抱着儿子进屋去了。 孟清浅听了,最初有些低落,可转念一想他这句话的深意,又不觉喜笑颜开了。 没错,记得相识的最初,在她自以为和萧伊庭还有些模糊不清的时候,他就总是在一旁敲打萧伊庭:她是孟清浅,不是叶清禾,请分清楚。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将她和叶清禾分得最清楚,那也就是他了…… 她傻傻的,竟然为这个问题而烦忧…… 想通之后,加紧脚步赶了上去,而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又返身, 正好和她撞上。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住她,“丑丫头,别傻了!快走吧!” 她紧紧地,回扣了他的手。 她从不介意他叫她丑丫头,甚至有些欢喜,那是他对她独有的称呼,尽管,这称呼的由来最初是彼此斗嘴。 在她爱的人面前,她无需倾国倾城,无需颠倒众生,只需是他心中的唯一,哪怕,是唯一的丑丫头…… 想着这一路和他嬉笑怒骂地走来,从最初地彼此看不顺眼,到最后终成结发,这其中每一点每一滴都是欢乐,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平凡的幸福,她便觉得满足。 叶清禾和萧伊庭的故事固然让人感动肺腑,可是,她不羡慕,她想要的,只是一日三餐,晨昏相守的最简单的幸福,就像现在这样,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一生不放手,就足够了…… 已是傍晚,冬天天黑早,外面路灯一上,而他们一家三口进屋时,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大约是要点蜡烛唱生日歌了吧,好像来晚了。 黑暗中,叶清禾也在狐疑,四处看了看,没见萧伊庭踪迹。 “二哥!”她喊了一声。 苏苏握住了她的手,轻笑,“别急,你二哥不会失踪的,明显是去推蛋糕出来了啊!” 也对,萧一一也不见人影了,父子二人一定是去点蜡烛了吧…… 正想着,却忽然听得一阵二胡声响起,在黑暗中,悠扬绵长,醇厚深情。 奏的,正是那首《枉凝眉》。 不知琴声从何起,叶清禾微闭了眼,仿佛时空流转,回到同样暗黑的时空里。 随着曲调,在心里婉转流淌的依然是那不变的歌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只是,不再也是水中月,亦不再是镜中花。 曾经许许多多的疑问,迷惘,追寻,逃避,都是岁月在见证,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坚定,走向一生不渝。 同一首曲子,当年的独吟浅唱,彷徨问情,如今,流光的岁月都给了最完美的答案和结局,不变的只有那深情和执着,随着绵厚浓重的尾音深深盘踞在心里。 曲调忽转,演变成另一首熟悉的旋律,每一个人都跟着曲子,在心中默默地哼唱: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 从十六岁的豆蔻年华,到年过不惑,所有的往事,都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涌上心头,那些想爱而不能爱的年纪,那些因爱而百转千回的记忆,是如此深刻地存在于回忆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终于,音符停驻,黑暗中微光亮起,稚嫩的清脆的童音响起:爸爸妈妈,生日快乐! 从餐厅的方向,一一推着蛋糕车而来,蜡烛将黑暗驱散,而他,站在楼梯上,穿着衬衫,手执二胡,光影里看着她笑。那一刻,好似时光从来不曾远走,他,依稀还是十八岁的少年,神采飞扬,眉目间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照亮…… 楼梯下的她,终掩面而泣。 泪雨纷飞间,提起裙摆,跑上楼梯,扑入他怀中,紧紧将他拥抱,泣不能言。 他依然微笑着,琥珀色的眸子,隐蔽在烛光暗影里,水样的光泽在流淌。 低头亲吻她额头,她的鼻尖,低声说着,“我爱你,妹妹,永远。” 永远,以及来生。 原是他的生日,却成他为她的一场华丽演出。 她久久地抱着他,耳边久久地回响着他的温柔低语:我爱你,永远…… 世间在这一刻只剩了她和他,再无他人…… 其余人在台下,各自握住身边最重要人之手,各自感动涕零,为这样的叶清禾和萧伊庭,也为他们自己。 “爸爸妈妈,许愿咯!”一一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有些着急。 大伯萧伊朋笑言,“一一,替爸爸妈妈许个愿。” “好啊!”一一想了想,大声说,“我希 望爸爸妈妈,和我,还有所有的人,永远都在一起……” 而后,替爸爸妈妈吹灭了蜡烛。 灯光重新亮起,萧伊庭将妹妹一抱而起,抱下楼来。 “妈妈,妈妈,一一要抱。”小一一开心地跳着。 萧伊庭和叶清禾相视一笑,同时将一一举起,同时在一一脸上亲了一下。 “乖儿子,说得好,永远在一起。”萧伊庭赞道。 生日蛋糕上,写的字,便是:永远在一起…… 一生那么长,长到从懵懂年少,到发染白霜,风雨兼程,我差点失去了你的方向; 一生那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你的眼睛,便已不复当年模样; 然而,我只庆幸,我们在一起,从来不放弃…… 一贱钟情1 程荟微,23岁,身高1.66米,留学回国,活泼大方,端庄典雅。 这是母亲给他的信息,此刻,他的脑子里就在回旋着这几个词,寻思着,自己从国外回来也好几年了,何以中文的理解能力出现如此多的偏差阙? 1.66米?倒是有的。可活泼大方,端庄典雅,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发型:爆炸式,金黄色,整个一金毛狮王被电后的造型,根根竖直的金毛里还有那么几缕被染成了桃红色,刺眼得想不注意都难。 脸:已经看不出五官原本长什么样子了。金黄夹杂着几根桃红色的厚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刘海下的眼睛涂成一个大大的熊猫眼,泛着紫色的荧光,假睫毛居然也是桃红色的,若是大晚上地不小心盯上这对眼睛,还真会被吓一跳…孤… 至于那红唇,更是夸张得用血盆大口来形容毫不为过,口红的颜色也艳到了极致,并且泛着荧光。 着装:皮装。唯一称得上顺眼的算是她衣服的颜色--黑色。可是,黑色皮装上缀满的金属饰品又是怎么回事?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饰品也跟着一个劲儿乱蹦,蹦得最欢的,是那几个骷髅头…… 至于她下装穿着什么,此刻看不到,但是,她进门的那一瞬他就注意到了,同样缀满金属饰品,并且满是破洞的牛仔裤…… 他想了想,如果今后真的要牵着这么一只去散步的话,路人一定会误以为他牵了只狮子或者犬之类的宠物…… 从她进来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三分钟的时间了。 她看起来很渴,端起果汁杯,扔了吸管,便一口气咕噜咕噜把一瓶果汁喝了个精光,而后将杯子一扔,杯沿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唇印。 她的指甲很长,涂了蓝色的指甲油,也是泛着荧光那种,而此刻,她翘着二郎腿,一边抖,一边用指甲掏着鼻子,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她一弹,似乎有东西飞到他面前,并且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而她自己,仿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挠了挠头发,皱眉,“哎呀,饿死了,怎么还没上菜?” 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换来侍者,“上菜。” “好的。”侍者微微欠身,准备离去。 “等等!”她叫住了侍者,“你都点了些什么菜啊?” 侍者把点菜单给她看。 她边看边啧啧,“咖喱蟹?琉璃茄子?桂花鱼?桂花蜜藕?别啊!怎么全是我不喜欢吃的?我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又说请我吃饭,又点的全是我不爱吃的菜,你到底诚心不诚心啊?不要!这些全部不要!都给我改了!” 是吗? 他挑了挑眉。所有的情报也源自于母亲:伊朋啊,这些都是微微爱吃的菜,你看着点,照顾点儿女孩子…… “可是……已经全部下锅,只等上菜了。”侍者为难地说。 程荟微将菜谱一摔,“怎么这样啊?没经过我同意就下锅?我不要吃这些!全给我撤了!” 声音很大,餐厅其他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窃窃私语中。 侍者还要说些什么,被萧伊朋制止,“已经下锅的全端上来,这位姑娘要吃什么,请她重点。” “好的。”既然男士都这么说了,他一个服务员还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挺为这位男士抱屈的,多精神多帅一小伙子啊,穿着贴面,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家子弟,跟这妖怪似的的女人在一块,真是白瞎了! 程荟微拿着菜谱,噼里啪啦一顿乱点,至少点了十五六道菜,将菜谱一扔,“算了,就这么多了,不够我再点!” 侍者舌头快掉地上去了,真想问一句,您到底几个人吃饭呢?还不够?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再一次地对眼前这位男士撒了一把同情心,这么好脾气的男士,真是好白菜让猪拱了。 萧伊朋点的几道菜先上。 咖喱蟹,桂花藕,这家做得不错,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程荟微染着银蓝色蔻丹的手指伸了过来,双手抓着螃蟹开始大块朵颐,咖喱和口红糊了满嘴,分不清各自是什么颜色了。 她一边吃,一边吧唧着嘴,“咦,这家的咖喱做得还 不错,你也尝尝吧!” 他看着她,仍是那淡淡一笑,“好。” 正准备举箸一尝,却听“啪嗒”一声,她将她吃剩的螃蟹给扔回了盘子里,一手的咖喱,随后扯了张纸擦擦,改用筷子去夹桂花藕。 萧伊朋伸出去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咖喱蟹的盘子里,口红的颜色和咖喱混为一团,这筷子便伸不下去了,转而伸向鱼。 程荟微嘴里还含着藕片呢,挡住了他的筷子,“别!你是不是男生啊?男生有先吃鱼的吗?把上好的鱼肉给挑了吃了,剩下鱼骨鱼头鱼尾给女生啊?” 说完,只见她筷子叉子齐开工,迅速将一条鱼肢解,最肥美的肉进了她的碗里,剩下的所谓鱼骨鱼头鱼尾留给他,“给你。” 他看着,放下了筷子。 索性不吃了,静观她的吃相。 从一开始到现在,豪不停止地吧唧嘴,一碗她精挑细选的鱼肉瞬间没了影子,继而朝茄子进攻,吃茄子的过程中接到一个不知是谁的电话,开始唾沫横飞地讲电话,分贝大得足以让饭店每一个人向她行注目礼: “我在吃饭呢!xx的,你来不啊?跟个男人!不认识!x!不认识不能吃饭啊?不认识床都可以上,吃饭算什么!” “xxx,什么?真的怀孕了?xx,等我!等会儿我陪你去找麻烦!不卸掉他一条腿姐姐我不姓微!话说你是不是蠢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有措施有措施,你就不听啊?” “xxx的!舒服个屁啊!打胎的时候你舒服吗?就图那一下舒服!” 全餐厅所有的人都无法听下去了,各种斥责的眼神看着这一桌,可她仍然浑然不觉,说到恨处,魔爪伸向咖喱蟹,将盘子里被她扔回去的那只蟹抓了起来,一边啃一边继续骂,xxx,xxxx的…… 所有xxx处全是国骂…… 由于情绪激动,骂人的时候她一身金属饰品响得格外欢畅…… 萧伊朋倒是最淡定的一个,自动忽略了那些夹枪带剑的眼神,端起了茶杯,浅酌了一口。 至少满嘴油光和咖喱地骂了十几分钟,她才消停了,对着电话豪气万丈地说,“得了!等姐吃饱喝足就来给你出气!今儿不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就不知道姐姐是姓程的!” 说完,她把手机一关,手机上沾着的咖喱糊她也没擦,直接揣兜里,然后左手螃蟹,右手筷子,风卷残云,将剩下的螃蟹、蜜藕和茄子都吃了个精光,之后,还用一分钟的时间,吃了一碗米饭。米饭是她自拌的,白米饭,几勺咖喱,和咖喱混在一起的红色口红也被她搅拌了几下,尽数吃进肚里去了。 吃完之后,嘴一抹,拿出镜子来,照了照,大呼一声,“唉呀妈呀!我的妆全花了!” 而后,包里掏出唇膏来,对着镜子又是一阵乱抹,最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足以让餐厅每个人都听见了…… “好饱,谢谢了啊!姐姐我有事,先走了!拜拜!下回有这样的饭局,再叫我!”说完,一阵丁零当啷之后,她站起直奔门外。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了一句。 她身体一僵,回过头来笑,“不必,不必……有人来接我……” 说完,她蹬着她艳红的恨天高,啪啪啪出了餐厅。 果然,餐厅门口不一会儿驶来一辆机车,机车上的男孩跟她一样的打扮,发型服装完全是一个品位。 她戴上头盔,上了男孩的机车后座,抱着男孩的腰,在震天响的音乐声中,这两人扬长而去了…… —————————————————————————————————————— 呃,没错,二哥的文已经结束了,这章开始是微微和大哥的番外,知道有的亲可能盼着的是看苏苏和王哲的,或者乔思和付真言的,写哪个,众口难调,吉祥自己也难以选择,只好一个一个来写,先写这个,这个完再写其他的昂~! 逗比一家的日常 15 同时,也将她和萧伊庭夫妻之间的关系了解得清清楚楚。 对于一个在她艰苦而孤独的青春成长期里出现的天神一般的男性,那会是她的偶像,甚至,会影响她之后的择偶标准,可是,那并不重要,他相信自己,可以比她期待的,做得更好。 萧伊庭的车,行驶在归家的路上。 叶清禾心情不错,萧伊庭看见,也笑了,“为小鱼高兴?孤” “嗯。”叶清禾点头,“这孩子能爱上一个人不容易,还好范安晏当得起。” “瞧你说的,缘分而已。”萧伊庭不以为然。 “固然是缘分。”叶清禾却道,“可是这份缘分不容易啊,毕竟,这个世界上比你还要优秀的年轻人,太难找了。” 萧伊庭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嘶了一声,“这话说得,什么意思?”言辞间似乎有些生气了。 叶清禾笑了笑,“别气,我这是真心夸你呢!你想啊,小鱼的成长经历,不会比我更容易,你的出现,连我都没能抗拒得了,何况小鱼呢?不过,对我来说,这是爱,但是对小鱼来说,不过是崇拜罢了,在她心里,或者会这么认为,以后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也必须是萧哥哥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再找一个你,对我而言,是再找不到了,可是对小鱼来说,虽然难,还是有的,比如范安晏,这个年纪的范安晏比你当年可成熟多了,如果小鱼遇见的是当年的你,才不会崇拜你。” 她自个在这说得乐呵,萧伊庭却生起了闷气,一声儿也不搭理她。 她更乐了,笑道,“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是我好吗?从年轻时候起,你这招蜂惹蝶的,就没少花蝴蝶在你身边飞,你还委屈了?” “那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他更生气了,眉宇间尽显当年的幼稚模样。 她看着,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二小子,正好等红灯,车停了下来,她搭在他手臂上,软软的声音哄着,“二哥?二哥……” 连续几声,唤得他的脸再绷不起来,“行了行了,回去再收拾你。” 咦?真是奇怪了,又不是有人中意她,为什么要收拾她啊?想想他从幼儿园开始就辉煌不断的经历,他还有脸说收拾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样光芒四射的人,想要女生不喜欢他,也难,她默默无闻的,倒是捡了个宝…… 所以,随他炸毛去吧!她反正是赚了…… 春节过后,迎来他俩的又一个生日。 原本打算和平常一样,悄悄地自家人吃顿饭就这么过去的,然而,却在生日前接到苏芷珊的电话,非要兄弟姐妹们一起聚一聚,还说什么,好不容易盼得他俩搬回来了,可他们还是只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里,是不是把兄弟姐妹们都给忘记了? 于是,只好应承下来,在自己家里举行一个小小的生日聚会。 party什么的,一一最喜欢了,这点必然随了他老爸,不甘寂寞,喜热闹。 所以,生日这天,他比谁都起得早,四处检查准备工作是否做好,俨然一个小领导。 好不容易盼得爸爸妈妈的房间开门,他乐滋滋地进去了,倚着妈妈,小嘴甜甜地祝妈妈生日快乐。 “咦?还有我呢?”萧伊庭在一旁笑着问。 一一的小手一直背在身后,这时候伸了出来,将一幅画举给爸爸妈妈看,“爸爸妈妈生日快乐!” 画里画的是一家三口,背景是香山红叶,小不点儿一一在路上拾树叶,爸爸则背着妈妈走在身后。 “这个……真是太漂亮了……”叶清禾捧着这幅画,想起的,却是很多年前拍下的那副照片,萧伊庭背着她,她回头一笑,那一个画面,在她生命里定格了很多年。 萧伊庭也颇为动容,声音都有些颤了,“一一,怎么会想到画这个?” 一一的脸红彤彤的,笑容可掬,“我喜欢看爸爸背妈妈,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妈妈呀!一一长大了,也要保护妈妈!” “乖孩子!”萧伊庭摸摸儿子的头,赞赏。 “好了!妈妈该洗脚了!”一一拖着妈妈往浴室走。 “一大早的洗什么脚?”叶清禾被儿子拽着,心中的幸福感满满的,溢出来。 “妈妈,晚上有好多叔叔阿姨 来玩儿,玩得太晚,一一睡着了,就不能给妈妈洗了。”一一把妈妈按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熟练地鼓捣洗脚盆。 自从这个洗脚盆买回来以后,一一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给妈妈洗脚,因为他实在太尽职尽责了,引来了他爸的不满,儿子伺候得这么周到的,让他都没地儿献殷勤了…… 这是萧家每晚都会上演的画面,只不过今天移到了早上。 叶清禾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脚盆里的水随着按摩器的节奏翻滚着,而一一蹲在地上,小手不时还在盆子里玩玩水,给妈妈按按脚,至于萧伊庭,分明没他什么事儿,可他也非要蹲在一边儿,趁着空档给老婆捏一捏。 一块粉红色的毛巾,是一一专门为妈妈挑选的,女生都爱粉红色嘛,而且这块毛巾特别柔软舒服,洗完之后,一一都会用它给妈妈擦脚,再给妈妈穿上拖鞋,这个工作才算全部完成了。 而今天,刚刚完成,楼下就传来了声响,应是朋友们来了。 “小囡姐姐来了吗?我找姐姐玩去!”萧一一开心地跑下楼去了。 这么多孩子里面,小囡和他年龄比较接近,他也最爱跟小囡玩儿,就冲这,就坚定了萧伊庭要把小囡弄到自己家来当儿媳妇的决心,可惜,于他而言,总是事与愿违…… 朋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还是从前那一伙——宁子辰安两家人,付真言乔思,苏芷珊王哲。 当然,老友们都带了生日礼物,独独苏芷珊带的,别出心裁。 “我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苏芷珊提着一副画似的东西,故弄玄虚。 在一片催促声中,苏芷珊才把包装撕去,竟然就是那张照片——当年摄于香山之上,萧伊庭背着他,她回眸一笑,惊艳处,胜过了日出时的霞光万丈。 萧伊庭和叶清禾的确十分震惊,这真是一个巧合了,早上一一送香山图,现在苏苏又把当年的照片给找了出来,而且,这账片还有张贴过的痕迹,明显就是当年在校园橱窗里展览的那张原照啊,照片的边缘都已经泛了黄。 “你在哪弄来的啊?”萧伊庭不禁问。 “在哪儿弄来的你就别管了!只说这份礼物满不满意?”苏芷珊把照片交到萧伊庭手上。 “满意!太满意了!谢谢!”萧伊庭一手拿着画,一手搂着老婆的肩膀,只觉一生足矣。 苏芷珊笑着指着二人,“你们两个人,高二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不正常,不是一对我简直可以苏字倒写,还在那跟我说哥哥妹妹!怎样?我的感觉不错吧?” 此言一出,众口附和啊。 “就是,瞒得我们好苦!二子,今儿你可要好好罚几杯!”左辰安凑热闹地说。 萧伊庭一一应承,得遇伊如此,一生幸福如此,陪兄弟们喝几杯又算得了什么? 萧伊朋夫妇和小叔叔是最后吃晚饭的时候才来的。 萧城卓的车在萧家外停住时,抱着孩子的孟清浅叫住了他。 “怎么?”萧城卓见她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的样子,问。 “城卓。”孟清浅眼里闪烁着游移,“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有点像她?” 这个问题,其实萦绕在她心里很久了。对于那个叫叶清禾的女子,她从最初的好奇、欣羡,到后来见了真人之后的叹服,惊艳,最后,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这个女子:传奇。 没错,那样的女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是真正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仙子,诸多凡尘俗人,只能仰望,何以比拟? 萧城卓听后,不觉笑了,从她怀里把儿子抱了过来,戏道,“得了,就你这丑小鸭的样子还跟我姐比?” 说完,抱着儿子进屋去了。 孟清浅听了,最初有些低落,可转念一想他这句话的深意,又不觉喜笑颜开了。 没错,记得相识的最初,在她自以为和萧伊庭还有些模糊不清的时候,他就总是在一旁敲打萧伊庭:她是孟清浅,不是叶清禾,请分清楚。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将她和叶清禾分得最清楚,那也就是他了…… 她傻傻的,竟然为这个问题而烦忧…… 想通之后,加紧脚步赶了上去,而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又返身, 正好和她撞上。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住她,“丑丫头,别傻了!快走吧!” 她紧紧地,回扣了他的手。 她从不介意他叫她丑丫头,甚至有些欢喜,那是他对她独有的称呼,尽管,这称呼的由来最初是彼此斗嘴。 在她爱的人面前,她无需倾国倾城,无需颠倒众生,只需是他心中的唯一,哪怕,是唯一的丑丫头…… 想着这一路和他嬉笑怒骂地走来,从最初地彼此看不顺眼,到最后终成结发,这其中每一点每一滴都是欢乐,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平凡的幸福,她便觉得满足。 叶清禾和萧伊庭的故事固然让人感动肺腑,可是,她不羡慕,她想要的,只是一日三餐,晨昏相守的最简单的幸福,就像现在这样,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一生不放手,就足够了…… 已是傍晚,冬天天黑早,外面路灯一上,而他们一家三口进屋时,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大约是要点蜡烛唱生日歌了吧,好像来晚了。 黑暗中,叶清禾也在狐疑,四处看了看,没见萧伊庭踪迹。 “二哥!”她喊了一声。 苏苏握住了她的手,轻笑,“别急,你二哥不会失踪的,明显是去推蛋糕出来了啊!” 也对,萧一一也不见人影了,父子二人一定是去点蜡烛了吧…… 正想着,却忽然听得一阵二胡声响起,在黑暗中,悠扬绵长,醇厚深情。 奏的,正是那首《枉凝眉》。 不知琴声从何起,叶清禾微闭了眼,仿佛时空流转,回到同样暗黑的时空里。 随着曲调,在心里婉转流淌的依然是那不变的歌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只是,不再也是水中月,亦不再是镜中花。 曾经许许多多的疑问,迷惘,追寻,逃避,都是岁月在见证,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坚定,走向一生不渝。 同一首曲子,当年的独吟浅唱,彷徨问情,如今,流光的岁月都给了最完美的答案和结局,不变的只有那深情和执着,随着绵厚浓重的尾音深深盘踞在心里。 曲调忽转,演变成另一首熟悉的旋律,每一个人都跟着曲子,在心中默默地哼唱: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 从十六岁的豆蔻年华,到年过不惑,所有的往事,都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涌上心头,那些想爱而不能爱的年纪,那些因爱而百转千回的记忆,是如此深刻地存在于回忆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终于,音符停驻,黑暗中微光亮起,稚嫩的清脆的童音响起:爸爸妈妈,生日快乐! 从餐厅的方向,一一推着蛋糕车而来,蜡烛将黑暗驱散,而他,站在楼梯上,穿着衬衫,手执二胡,光影里看着她笑。那一刻,好似时光从来不曾远走,他,依稀还是十八岁的少年,神采飞扬,眉目间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照亮…… 楼梯下的她,终掩面而泣。 泪雨纷飞间,提起裙摆,跑上楼梯,扑入他怀中,紧紧将他拥抱,泣不能言。 他依然微笑着,琥珀色的眸子,隐蔽在烛光暗影里,水样的光泽在流淌。 低头亲吻她额头,她的鼻尖,低声说着,“我爱你,妹妹,永远。” 永远,以及来生。 原是他的生日,却成他为她的一场华丽演出。 她久久地抱着他,耳边久久地回响着他的温柔低语:我爱你,永远…… 世间在这一刻只剩了她和他,再无他人…… 其余人在台下,各自握住身边最重要人之手,各自感动涕零,为这样的叶清禾和萧伊庭,也为他们自己。 “爸爸妈妈,许愿咯!”一一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有些着急。 大伯萧伊朋笑言,“一一,替爸爸妈妈许个愿。” “好啊!”一一想了想,大声说,“我希 望爸爸妈妈,和我,还有所有的人,永远都在一起……” 而后,替爸爸妈妈吹灭了蜡烛。 灯光重新亮起,萧伊庭将妹妹一抱而起,抱下楼来。 “妈妈,妈妈,一一要抱。”小一一开心地跳着。 萧伊庭和叶清禾相视一笑,同时将一一举起,同时在一一脸上亲了一下。 “乖儿子,说得好,永远在一起。”萧伊庭赞道。 生日蛋糕上,写的字,便是:永远在一起…… 一生那么长,长到从懵懂年少,到发染白霜,风雨兼程,我差点失去了你的方向; 一生那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你的眼睛,便已不复当年模样; 然而,我只庆幸,我们在一起,从来不放弃…… 一贱钟情1 程荟微,23岁,身高1.66米,留学回国,活泼大方,端庄典雅。 这是母亲给他的信息,此刻,他的脑子里就在回旋着这几个词,寻思着,自己从国外回来也好几年了,何以中文的理解能力出现如此多的偏差阙? 1.66米?倒是有的。可活泼大方,端庄典雅,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发型:爆炸式,金黄色,整个一金毛狮王被电后的造型,根根竖直的金毛里还有那么几缕被染成了桃红色,刺眼得想不注意都难。 脸:已经看不出五官原本长什么样子了。金黄夹杂着几根桃红色的厚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刘海下的眼睛涂成一个大大的熊猫眼,泛着紫色的荧光,假睫毛居然也是桃红色的,若是大晚上地不小心盯上这对眼睛,还真会被吓一跳…孤… 至于那红唇,更是夸张得用血盆大口来形容毫不为过,口红的颜色也艳到了极致,并且泛着荧光。 着装:皮装。唯一称得上顺眼的算是她衣服的颜色--黑色。可是,黑色皮装上缀满的金属饰品又是怎么回事?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饰品也跟着一个劲儿乱蹦,蹦得最欢的,是那几个骷髅头…… 至于她下装穿着什么,此刻看不到,但是,她进门的那一瞬他就注意到了,同样缀满金属饰品,并且满是破洞的牛仔裤…… 他想了想,如果今后真的要牵着这么一只去散步的话,路人一定会误以为他牵了只狮子或者犬之类的宠物…… 从她进来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三分钟的时间了。 她看起来很渴,端起果汁杯,扔了吸管,便一口气咕噜咕噜把一瓶果汁喝了个精光,而后将杯子一扔,杯沿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唇印。 她的指甲很长,涂了蓝色的指甲油,也是泛着荧光那种,而此刻,她翘着二郎腿,一边抖,一边用指甲掏着鼻子,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她一弹,似乎有东西飞到他面前,并且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而她自己,仿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挠了挠头发,皱眉,“哎呀,饿死了,怎么还没上菜?” 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换来侍者,“上菜。” “好的。”侍者微微欠身,准备离去。 “等等!”她叫住了侍者,“你都点了些什么菜啊?” 侍者把点菜单给她看。 她边看边啧啧,“咖喱蟹?琉璃茄子?桂花鱼?桂花蜜藕?别啊!怎么全是我不喜欢吃的?我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又说请我吃饭,又点的全是我不爱吃的菜,你到底诚心不诚心啊?不要!这些全部不要!都给我改了!” 是吗? 他挑了挑眉。所有的情报也源自于母亲:伊朋啊,这些都是微微爱吃的菜,你看着点,照顾点儿女孩子…… “可是……已经全部下锅,只等上菜了。”侍者为难地说。 程荟微将菜谱一摔,“怎么这样啊?没经过我同意就下锅?我不要吃这些!全给我撤了!” 声音很大,餐厅其他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窃窃私语中。 侍者还要说些什么,被萧伊朋制止,“已经下锅的全端上来,这位姑娘要吃什么,请她重点。” “好的。”既然男士都这么说了,他一个服务员还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挺为这位男士抱屈的,多精神多帅一小伙子啊,穿着贴面,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家子弟,跟这妖怪似的的女人在一块,真是白瞎了! 程荟微拿着菜谱,噼里啪啦一顿乱点,至少点了十五六道菜,将菜谱一扔,“算了,就这么多了,不够我再点!” 侍者舌头快掉地上去了,真想问一句,您到底几个人吃饭呢?还不够?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再一次地对眼前这位男士撒了一把同情心,这么好脾气的男士,真是好白菜让猪拱了。 萧伊朋点的几道菜先上。 咖喱蟹,桂花藕,这家做得不错,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程荟微染着银蓝色蔻丹的手指伸了过来,双手抓着螃蟹开始大块朵颐,咖喱和口红糊了满嘴,分不清各自是什么颜色了。 她一边吃,一边吧唧着嘴,“咦,这家的咖喱做得还 不错,你也尝尝吧!” 他看着她,仍是那淡淡一笑,“好。” 正准备举箸一尝,却听“啪嗒”一声,她将她吃剩的螃蟹给扔回了盘子里,一手的咖喱,随后扯了张纸擦擦,改用筷子去夹桂花藕。 萧伊朋伸出去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咖喱蟹的盘子里,口红的颜色和咖喱混为一团,这筷子便伸不下去了,转而伸向鱼。 程荟微嘴里还含着藕片呢,挡住了他的筷子,“别!你是不是男生啊?男生有先吃鱼的吗?把上好的鱼肉给挑了吃了,剩下鱼骨鱼头鱼尾给女生啊?” 说完,只见她筷子叉子齐开工,迅速将一条鱼肢解,最肥美的肉进了她的碗里,剩下的所谓鱼骨鱼头鱼尾留给他,“给你。” 他看着,放下了筷子。 索性不吃了,静观她的吃相。 从一开始到现在,豪不停止地吧唧嘴,一碗她精挑细选的鱼肉瞬间没了影子,继而朝茄子进攻,吃茄子的过程中接到一个不知是谁的电话,开始唾沫横飞地讲电话,分贝大得足以让饭店每一个人向她行注目礼: “我在吃饭呢!xx的,你来不啊?跟个男人!不认识!x!不认识不能吃饭啊?不认识床都可以上,吃饭算什么!” “xxx,什么?真的怀孕了?xx,等我!等会儿我陪你去找麻烦!不卸掉他一条腿姐姐我不姓微!话说你是不是蠢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有措施有措施,你就不听啊?” “xxx的!舒服个屁啊!打胎的时候你舒服吗?就图那一下舒服!” 全餐厅所有的人都无法听下去了,各种斥责的眼神看着这一桌,可她仍然浑然不觉,说到恨处,魔爪伸向咖喱蟹,将盘子里被她扔回去的那只蟹抓了起来,一边啃一边继续骂,xxx,xxxx的…… 所有xxx处全是国骂…… 由于情绪激动,骂人的时候她一身金属饰品响得格外欢畅…… 萧伊朋倒是最淡定的一个,自动忽略了那些夹枪带剑的眼神,端起了茶杯,浅酌了一口。 至少满嘴油光和咖喱地骂了十几分钟,她才消停了,对着电话豪气万丈地说,“得了!等姐吃饱喝足就来给你出气!今儿不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就不知道姐姐是姓程的!” 说完,她把手机一关,手机上沾着的咖喱糊她也没擦,直接揣兜里,然后左手螃蟹,右手筷子,风卷残云,将剩下的螃蟹、蜜藕和茄子都吃了个精光,之后,还用一分钟的时间,吃了一碗米饭。米饭是她自拌的,白米饭,几勺咖喱,和咖喱混在一起的红色口红也被她搅拌了几下,尽数吃进肚里去了。 吃完之后,嘴一抹,拿出镜子来,照了照,大呼一声,“唉呀妈呀!我的妆全花了!” 而后,包里掏出唇膏来,对着镜子又是一阵乱抹,最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足以让餐厅每个人都听见了…… “好饱,谢谢了啊!姐姐我有事,先走了!拜拜!下回有这样的饭局,再叫我!”说完,一阵丁零当啷之后,她站起直奔门外。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了一句。 她身体一僵,回过头来笑,“不必,不必……有人来接我……” 说完,她蹬着她艳红的恨天高,啪啪啪出了餐厅。 果然,餐厅门口不一会儿驶来一辆机车,机车上的男孩跟她一样的打扮,发型服装完全是一个品位。 她戴上头盔,上了男孩的机车后座,抱着男孩的腰,在震天响的音乐声中,这两人扬长而去了…… —————————————————————————————————————— 呃,没错,二哥的文已经结束了,这章开始是微微和大哥的番外,知道有的亲可能盼着的是看苏苏和王哲的,或者乔思和付真言的,写哪个,众口难调,吉祥自己也难以选择,只好一个一个来写,先写这个,这个完再写其他的昂~! 一贱钟情 2 萧伊朋望着窗外的方向,再度想起了那两个词:活泼大方,端庄典雅…… 他的脑子里,自动补上了另一个词:惊世骇俗…… “先生,这十六道菜还要不要上?”侍者小声地来问阙。 萧伊朋悠然放下杯子,轻轻摇了摇手,“不用了,买单。孤” “好的。”侍者给他递来账单。 十六道菜?那叫菜吗? 买单,付钱,他面目不惊,云淡风轻地在餐厅每个人的注视下,衣衫笔挺,怡然出了餐厅。 夜,静悄悄的。 程荟微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进了家门,不敢开灯,悄悄往自己房间挪去。 忽的,一个声音响起,“回来了?” 她惊得浑身一抖,嘿嘿一笑,“是啊,妈……您怎么还不睡啊……” “等你啊!”程荟微的母亲宋成玉扭开了灯。 顿时,女儿那一身怪异的打扮入了她眼帘,她赶紧扶住墙壁,免得自己晕倒过去,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您……怎么不开灯啊?”程荟微将皮衣收收紧,觉得不妥,索性脱了,蜷成一团,搂在怀里,光穿着个吊带背心。 “开了灯,还能抓得到你这副鬼样子吗?”宋成玉气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副样子去见小朋的?” 宋成玉气不过,冲上前去,一把揪出她的皮外套,抖了抖,丁零当啷的声音响得她头疼,“你……你个死孩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这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宋成玉挥动着那些骷髅头,“你怎么不干脆把死人骨头挂上面呢?” “……”程荟微嘴唇动了动,把想说的话压下去了:如果能找到的话,她一定会挂上…… 宋成玉的目光又落在她的牛仔裤上,眼神又晕了晕,顿时眼泪婆娑的,就开始哭了,“微微……你这是在怨妈妈吗?虽然你在那边日子不好过,可是妈妈也不至于让你少了吃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穿个破裤子去,你让我……” 宋成玉说着,伏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妈……”微微扶住母亲,“您别这样嘛……”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母亲的眼泪,现在庆幸的是,妈妈没有看见她的假发和大浓妆,不然一定会晕过去…… “怎样?你想要我怎样?要怪,只怪妈妈没本事,不能给你留下一份产业,你爸爸那边那个人又这么厉害,你只怕也争不到什么……哪天……哪天我不在了……”宋成玉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妈……您别哭了……您身体好着呢,一定长命百岁……”她抱着妈妈坐下,哄着妈妈。 宋成玉转过身子,呜咽着,“好什么好?我巴不得早点走了,不要看见这些事伤心难过……你但凡争气点,我心里也好受些,什么都让那个贱人踩在脚下,我……我还不如死了去!” “妈……”程荟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在程家的地位确实比较尴尬,也许是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自己不争气吧,可是,争气又怎样?争取到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别叫我!”宋成玉气恼地抬起泪眼,质问,“今天见了小朋,觉得他怎样?” “他……还……还好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妈妈情绪这么激动,还是不要胡说八道,顺着妈妈的意说吧,再说了,她说一两句还好也代表不了什么,对方也看不上她啊。这点她可以发誓,如果那个什么小朋能看上她,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有病,第二,还是他有病…… “你说还好?怎么个好法?”宋成玉听她这么多一说,马上来了精神,脸上泪痕未干地,抓着她的手问。 “嗯……”好吧,她昧着良心绞尽脑汁,“长得还挺帅啦……学识还算渊博了……穿着也很得体了……脾气好像也挺好……” 就是有点傻……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对一个傻男人,她是不感兴趣的…… 宋成玉听她如此说,表情终于舒缓下来,点头道,“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些,你都不愿意,也就罢了,其中不乏花花公子,但这个小朋我是了解的,人品好,脾气好,这些都是你看到了的,另外家庭背景也好,倒并不是说家里有钱就叫家庭背景 好,有钱的多了去了,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好鸟的也多了去了,这萧家,可是满门正直,家教良好,尤其这小朋,更是人中龙凤,人品纯良,你跟了他,妈妈就算哪天撒手去了,也放心……” “嗯嗯嗯……”程荟微频频点着头。家教良好,人品纯良,也许吧,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一个家教良好,人品纯良的人,更加看不上她。 “你嗯什么嗯?既然觉得好,妈妈就跟渔晚说说,给你加把火,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宋成玉简直想现在就给姜渔晚打电话,把两个孩子的事赶紧定下来。 程荟微听到这里才傻眼了,忙道,“妈……” “怎么?”宋成玉瞪着她,“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程荟微纠结着,“您不要太主动了吧?万一别人看不上我,我们这么上赶着巴上去,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您让我的脸往哪搁啊?” “你还有脸?”宋成玉狠狠瞪了几眼她的衣服,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不是吗?”程荟微赶紧加柴添火的,“您说,如果他对我有意思,作为男生,肯定会主动约我的,如果对我没意思,我们也就没必要凑上去自个打自个脸了,您说是吗?” 这话说得虽然在理,可是,却让宋成玉更加气愤,指头用力戳她的额头,“是什么是?你看看你这身打扮!亮晃晃的看了我就眼晕,还有你这响声……”她扒拉扒拉她的衣服,“听得我耳鸣!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去见个面?你这存心是想要砸锅呢?” 程荟微理亏,眼珠一转,想出另一个主意来,“妈,我这不是在试探吗?试探他是否以貌取人!一个男人如果以貌取人,那一定不是好男人!” “去去去!”宋成玉烦乱地挥她,“就你这身打扮,别侮辱了以貌取人这个词!” 程荟微偷笑,站起来,轻手轻脚,打算回房间去,好不容易母上大人大赦,她不快点溜才怪…… “等等!” “呃……”脚底刚抹了油,还没来得及溜,就被叫住了。 “微微啊……”宋成玉语重心长的,“小朋真是相当不错的男孩子,你别胡闹,好好把握住了,也让妈妈放下心来。” “知道了,妈妈……我保证把握住,前提是人家也得要我啊……妈,不早了,您早点睡,晚安!”她挥挥手,溜进房间去了。 宋成玉望着女儿关上的门,暗暗叹息。 第二天一早,程荟微还在睡梦里,就听见妈妈在外面和人讲电话了,隐约还提到她的名字,而且还有什么……小朋? 不是吧?昨天那人?不会跟妈妈来告状,说她昨天有多吓人吧?那她今天又得面对一天妈妈的眼泪了…… 她睡意全消,赤脚跳下床,凑近门口偷听。 电话已经结束了,敲门声欢快地响起…… 她想装睡,妈妈却边敲边喊,“快开门,我有事跟你说,别装睡了!” “……”好吧…… 她乖乖打开门,发现妈妈一脸喜色…… 为什么,她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你知道刚刚是谁打电话来吗?女儿?”宋成玉笑眯眯地问她。 “谁……啊?”她可以装傻吗? “是姜姨!”宋成玉欢喜极了,“你猜小朋回去怎么说的?” “……”不会吧?瞧母上这表情,难不成那个傻大个真有病?她这样的,他也能看上?他是有多缺女人? “傻了啊?”宋成玉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昨天小朋回去,姜姨问他怎么样,他就说了两个字:挺好。” “挺……好……”她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嗯!就说了这两个字!你姜姨说,小朋这孩子话不多,说挺好,就证明不错了……”宋成玉笑道。 “……”那位帅哥,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对了,你姜姨说有一套房子要装修,打算让你给设计,等会儿就去找你,你赶紧准备准备!”宋成玉说着打开了她的衣柜,要亲自给她挑衣服。 最后,拿了一套中规中 矩的职业套装,摆在床上,赏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意思是,不穿这套衣服出去,就有你好看。 “……”好吧,穿就穿呗…… 不过,仅仅只是穿了这套衣服而已,粉黛未施,素面朝天的,就这么出去了。 宋成玉原本想斥责她一通,把她叫回来再加工的,可是她走得太快,再转念一想,孩子年轻,素颜也有素颜的清新,便作罢了。 说实话,程荟微去国外读书,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程家的夹缝里,她生活得太久,十七八岁的时候,只渴望一份自由的空气,所以唯一一次犟着非要出国,而这个家里,有人巴不得见不到她,所以,便出国四年,混了个设计文凭回来。 拿着这个文凭,在程家的产业里毫无用武之地,她也不愿意去爸爸的公司成日看人脸色,便自己在外面找了份设计师的工作,刚刚出师,接的单子也少,所挣薪水勉强够糊口,这样是妈妈总是担心她的原因吧…… 她已经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一边修着设计图,一边等着姜渔晚的到来。 其实,就算妈妈今天不给她挑衣服,她也不可能穿得那么雷人来见长辈,闹归闹,长辈面前总得有个分寸。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来了吗? 她赶紧起身去开门。 “您……”她摆出一个晚辈该有的笑脸,正准备盛情迎接,一个“好”字没能说出口,笑容也僵住了…… 什么姜姨!来的人分明是他!相亲男!眼神有问题的傻大个!而且就他一人!没有其他! 她忽发奇想,他能认出她来吗?昨儿和今天差别这么大…… “咳咳咳……”她假装不认识,“先生,请问您找谁?” 他极有礼貌地点点头,“您好,我找……程荟微设计师。” “哦……她啊……她不在……不在。”她温柔甜美的笑着,为了让这情景更加真实,她随口继续编,“您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告,我是她的助理……魏安。” “vivian?”他用升调说了一句。 “啊?”她条件反射差点想答应,还寻思着他怎么知道她的英文名,可马上反应过来了,纠正道,“不是vivian,是魏安,中文字。” “哦--”他略略拖长了声音,眼里闪过不知名的光芒,“不知程大设计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跟客户出去了,一天都不回来也有可能……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让了他进去。如果真是为房子设计而来的,她还是得把这任务完成了,免得母上那里不好交代。 “那好吧!” 他竟然老实不客气地进来了! 她以为至少他会推迟一下的…… “这个……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绿茶?还是果汁?”她客气地问。 “咖啡吧,谢谢。”他也很客气地回答,不,应该说是老实不客气地回答…… 程荟微只好去给他弄咖啡,不过,仅仅只是将速溶咖啡给他用开水一冲了事,然后端到他面前。 “谢谢。”他端起来,闻了闻,放下了。 “太烫吗?”见他不喝,她问。 “不是。”他笑了笑,的确是很温润的笑容,不过,讲出来的话就不那么温润了,“我不喝速溶咖啡。” “……”她也算个喝咖啡的行家了……也没他这功力啊……鼻子一闻就知道是速溶的?他是属狗的吗?说好的涵养好呢?涵养好能随便嫌弃人家速溶咖啡?你让速溶咖啡怎么想? “这个……”她很想说,她只有速溶咖啡,然而,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她桌上那一罐刚刚磨好的咖啡粉上了…… “这个……我们的确有上好的咖啡粉,可是,这是程设计师的,我们轻易不敢动她的,所以,您就将就着点喝点别的?”她笑眯眯地问,想喝她的咖啡?没门儿! 她以为,但凡正常人,这初次见面的,为了不麻烦别人,都会说算了,或者说,那谢谢,给我一杯白开水…… 难道不是吗?难道有教养的人不都是这样吗?不给别人添麻烦不是? 谁知! 这位家教良好的先生,却家教良好地对她说,“那麻烦您了,给来杯鲜榨果汁吧……” 鲜榨……榨…… 她自己喝果汁都嫌麻烦! 可是,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设计师助理呢? “对不起,我们只有调和果汁,不好意思。”她掐着嗓子甜蜜蜜地说。 “没关系。”他倒是很好说话,“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我来找程设计师,是因为有一套房子要装修,请她给我做室内设计。” 一贱钟情 3 “那您留下电话以及相关资料,等她回来了,我再让她联系您吧。”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出戏要怎么继续演下去?她要怎么给他再变一个程大设计师来?两个人总是要见面的啊? 这是脑子一抽竟给自己下套…… 老话说,人不能撒谎,一个谎言之后,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这个谎。真是头疼…阙… 而且,现在,这个人还没有走的意思…… 话都说完了,电话也留了,他还要干什么孤? “这位……萧先生,难道您还等着喝鲜榨果汁吗?”她问。 “好啊!有吗?” “……”难道他没听懂她是在下逐客令吗?!她咬着牙,陪着笑,“当然,顾客是上帝吗?如果先生您实在要喝的话,我只好请我们的助理刻意为您跑一趟,前往一公里外的果汁店给您买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他呵呵一笑,“那倒不必,就这个吧。”他举了举手里的速溶咖啡。 不是不喝的吗? 却见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从来不喝”的速溶咖啡,打量着这设计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却被程荟微整理得非常有情调,大胆而精巧的设计,且用了大量的小小的植物盆栽,繁多却不显累赘,一切都恰到好处,还有浴缸里的金鱼,流动的小小水屏,都给这间小办公室增添了无数生气。 就像置身于春暖花开里。 他放下咖啡杯,微笑,“我想看一看程大设计师的设计作品,可以吗?” “这……不太好吧?万一程大设计师不高兴了呢?”她笑着拒绝了。这人,是打算在这里久坐了吗?如果她不是程大设计师的助理,她真要赶他走了! 他始终保持着微笑,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可见脸皮也是厚得可以。她心中暗想。 却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们大设计师的脾气很不好?” 谁脾气不好?你才脾气不好! 她眼睛一瞪,不过,脑中念头一转,马上附和道,“是啊!您不知道啊,我们程大设计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 “哦?”他似乎很有兴趣,“怎么个不好法?” “呃……”难道他还真对她有兴趣了?不行,她只有牺牲小我了!“不好到底儿了!比如说,喜欢砸东西!生气的时候,逮着什么砸什么!不管是几块钱一只的碗,还是几百万的古董,只要够得着的,准砸了!” “唔……”他听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笔筒摆弄。 那笔筒也算是一件小小古董,虽然不那么值钱…… “哎哟,萧先生,您快放下,别让我们设计师发现笔筒被人动了,她可不喜欢人动她东西了,被她发现她准砸!”她忙道。 他听了,回头一乐,放下笔筒,“这么说,她还真是跟狮子是亲戚?” “……”什么意思?这话是冷幽默吗?为什么她没听懂? 狮子……狮子…… 狮子不喜欢人动它的崽子吧?而她昨天又是一头狮子毛…… 噗……你才狮子!一只不要脸的狮子! “不是……”她咬咬牙,只能在自黑的路上一直走到底了,“这是她其中一个男朋友送的,被别人动了,她当然生气……” 他果然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其中一个男朋友?” “是啊!”她瞪大眼睛,无辜的模样,“追我们设计师的人可多了,每天来送礼物的人得排队啊!而且……” 她故意很八卦的样子,朝门外看了看,还把门关上了,还悄悄地说,“这点我还真看不习惯我们设计师,私生活太混乱了,谁来找她,她都能跟人出去,也不知道到底在多少男人之间周/旋……” 他笑而不语,继续喝咖啡…… “咦,你……”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都这样了,还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大约,是把她当一个笑话看吧?否则,换成任何男人,也不会这样毫不在意地继续喝咖啡啊…… 这个画面,她忽然想到了《倾尽天下》中的一句歌词:还 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怎么,她的印象里,他总是这般表情呢?虽然只有两次见面,但这两次,也足够惊世骇俗了,常人是遇不到的…… “还有什么缺点?都告诉我!”他再次放下咖啡杯,唇际还沾了点咖啡渍,他轻轻抿了抿唇,将那些渍迹抿去了。 “还……还有啊……”她的思维被他牵着走了,“还有……比如抽烟啊……喝酒啊……穿奇装异服啊……飙车啊……跟一帮混混瞎混啊……出口成脏啊……总之……各种坏毛病……不是个好女人……” 话说,她真不容易啊…… 他笑,眼中什么光彩忽远忽近的,“你们设计师用你做助理,也真是不容易……” “……”呃,这话是夸她吗?她没听出来…… 他站了起来,终于打算走人了吗?太好了! 她也喜滋滋地站起。 “那好吧,那麻烦您转告她,如果明天有空的话,请她去看看房子,确定一下设计风格和方案。”他微笑着说。 “嗯,好的好的!”她频频点头。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了,忽然又回头微微一笑,“魏安助理。” “……”她正想着别的事情呢,一时没反应过来,猛然之间想起,自己这会儿可不是魏安助理吗?马上站直了,“在!” 他眼中笑意更浓,“好像……你很盼着我这个客户走?” “啊?”她连连摇手又赔笑的,“哪里哪里!您是上帝啊!我怎么会盼您走?怎么会呢?要不,您再坐会儿?” “好啊……” 天啊!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却听得“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而后便是他挥了挥手,“明天见,魏助理。” “好的,再见!”她一颗心落了地,原来,他是开玩笑的…… 咦,他说明天见? 那他的意思是,以为她这个助理明天也会跟程大设计师一起去和他见面讨论设计方案?那她得上哪儿变出两个自己来? —————————————————————————————————————————————— 第二天。 程荟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着装完毕了,这就是程大设计师,妥妥的,没有弄错…… 桃红色洗剪吹款式的又长又大的西装,黄色橙色粉色混染打底.裤,十五公分高跟鞋,这次不是金毛狮王发型了,改成了蘑菇头,还是巨无霸型的桃红色蘑菇,顶在头顶上,耳朵上戴了两只硕大无比的耳环,鼻梁上架了副墨镜,嘴唇依然涂成个血盆大口。 至于敞开的西装里面…… 她真是豁出去了,穿了一件低胸的吊带,以充分表现自己放荡不羁的性格…… 见面的地点,她已经在电话里跟他约好了--谁也别接谁,直接去他家房子碰面。 她期待着,他见到她时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 他在小区门口等。 而她,天雷滚滚地驾到了,还不是开车的,而是骑了一辆机车,就是相亲那天那个男孩骑的那辆,一路飞驰而来,放着震天响的音乐。 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住。 他看着她,一成不变的微笑,对于她这样的打扮,别说花容失色了,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她略有些失望,只觉这人要么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反射弧不那么敏感了,要么,就是老了,历经人间沧桑,见什么都不觉为奇了…… 她跳下车,这一回,她的手指甲是黑色的,伸向他,“你好,程荟微,还记得我吗?魏安今天去别的客户那了,不能来。” 一开始,她就把魏安不能来的理由说了,免得他等下说起,她还得再变一个自己出来。 一贱钟情 4 他伸出手来,和她轻轻一握,微笑依然,“你好,当然记得。” 嗯,她相信他记得,不记得才怪了…阙… 天空一声巨响,微微哪一次不是闪亮登场? “走吧,去看看。”她没打算取下墨镜。 萧伊朋领头,带着她走向一栋两层小楼孤。 程荟微一看这小楼就喜欢了。 这小区做得不错,有个人工小湖,虽然面积小,确切地只能称之为塘,但是在她看来,只要有了水,就有了灵气,加之园林设计综合了苏州园林的特点,行走其间,很是舒适。 尤其,站在小楼二楼的大露台上,俯瞰整个湖面,竟有种狮子林的味道。 这个房子,要怎么设计呢? 她转过身来,透过墨镜,看着站在毛坯房中央的萧伊朋,问,“这房子,是你的?” “嗯……”他点点头。 “你自己住?”她又问。 再度点头,“当然。” “姜姨不跟你一起住?”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嗯!”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 “既然你把房子交给我设计,就是信任我对不对?那我呢,也不能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是不是?我一定会尽全力给你设计的,但是,丑话总得说前头,我这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设计指手画脚,你懂的,凡是搞艺术的都有这么点儿怪癖,我进行的是艺术创作,它是有生命的,具有艺术价值的,你可以不认可,那只当我们不是知音,但你不能唧唧歪歪,那是对我的侮辱,明白?”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他只是含笑,“不敢,在下对艺术以及艺术家一向尊敬。” “嗯……”程荟微俨然艺术家的派头点点头,“而且你懂的,艺术这东西最耗脑细胞,所以,我的设计一向只出一稿,你喜欢,则采纳,不喜欢,我从不修改,你爱用不用,不过,酬金还是要付的,艺术总得物化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明白。”他爽快地答应了。 以致于,如此爽快的她让他觉得,这人真是个冤大头吧?哪一个来看设计的顾客不是挑三拣四还要强行加入自己的观点,哪怕跟设计风格根本不搭? 这么冤大头倒让她不好意思欺负他了哦,话说她程荟微是很有侠义心肠的奇女子…… “那谁……”她走了回来,好奇地隔着墨镜的镜片打量他,“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被姜姨逼的?” “嗯?”他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说,你是不是姜姨逼着来和我相亲,然后又逼着你来让我帮你设计房子?”她觉得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能在她这么天雷滚滚的强大战斗力下还坚/挺地屹立不倒,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在施压,就跟她一样,命苦……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嗯……是的……” “还真是……”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还踮起脚才拍顺手……不由对他洒了几颗同情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没想。 只是觉得内疚了,还是正儿八经给他设计个房子吧,别折腾他了,难怪他一直这么傻呵呵地笑,恐怕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强装笑脸吧…… “帅哥!”她拍拍胸脯,“没关系,作为哥们,我会给你打掩护的!放心啊!” “那谢谢了。”他微笑,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设计吧?” “好啊!走吧!”谁说过,看男人的品位要看他的手表,他这块手表还真是挺有品位,她曾经就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这一款,还送给某个人一块呢…… 不过,貌似眼前这位戴着更配一些,实话实说…… 可是,这个叫做小朋的男人能换个表情吗?一直都是微笑,总是微笑……笑久了也会成面瘫的,他不知道吗? 这次换了一家餐厅,就在小区附近。 两人进去,再一次造成轰动效应。 优雅得体的萧伊 朋跟洗剪吹风格的程荟微……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餐厅门童开门的时候,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嘴巴张了好久才缓过来,刚想叫“萧总”,被他一个眼神给打住了。 点菜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她上次点的十六道菜,其实,她连自己点的什么都不知道,指着菜单一顿乱点的,后来,他一定全部付钱了吧?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这顿她请?他来点菜?嗯,这样她心里会舒服点,毕竟,他也是相亲式婚姻的受害者啊…… “哥们儿,你来点。”她把菜单奉上。 他毫不客气地把菜单接了过来,在菜单上指指点点的,一阵交代,大约点了五六个菜吧,然后微笑着交还给她,“你再点几个?” 程荟微是打定主意自己买单的,所以为自己荷包着想,果断不点了,立即摇头,“我们就两人,点多了浪费……” 她似乎忘了,她和他第一次见面,豪气冲天狂点十六个菜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过浪费…… 他也没坚持,笑容浅浅的,把侍者打发走了。 程荟微第一次开始仔细回忆眼前这个男人的资料:萧伊朋,二十几岁来着?这个真忘了,毕业于英国xx大学,那个因一首再别康桥让无数文艺女青年神魂颠倒的地方。比她念的大学高了好几个档次…… 难怪总是这么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原来吹了康河的风,受了英伦文化的熏陶,就连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子英伦风…… 这种人,当哥们其实还是不错的,可是,当男朋友,就太乏味了点,她最受不了伦敦那个城市破火车似的哐当哐当慢悠悠的节奏了…… “哥们,你二十几了啊?25有没有?”女生问男生年龄算不算不礼貌? “嗯,有了,不止。”他坦率地回答。 “嗯,看得出来,心里年龄估计46都有了。”她下了个论断,就他这气度,这作风,看起来好像比舅舅还老成…… 他抬了抬眉毛,不予置评。 “你该不是当我表扬你成熟了吧?”她有些纳闷,这人,怎么说什么都不生气呢? “不是?”他笑着反问。 “……”这……她反倒不好说不是了,当面打人脸的事儿她还干不出来……难道直接指着他鼻子说,我觉得你比我舅舅还老? “好吧,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有过女朋友的吧?”她好奇地问。从英国回来的,如果一大把年纪还没谈过女朋友,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是g。那个基情四射的国度啊,让人不这么想都难。 还好,他点头承认了,“嗯!” 他是正常的,他妈妈终于不用担心他的性向了…… 她于是更好奇了,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和他一样乏味的吗?那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呢?成天坐着小船在康河里丈量康河的长短?还是讨论康河上那座桥不用钉子到底怎么搭?或者大学城里每一座房子用了多少块砖头?除此之外,估计也没什么乐趣了…… “呃……方不方便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好奇心终于盖过了理智,只怪等餐的过程太无聊。 “她啊……”他笑容依旧,眼眸里却多了光亮,“很可爱。嗯……喜欢折腾头发,经常染成不一样的颜色,喜欢化浓妆,穿衣服嘛,朋克风,皮装,只差把狗链挂在衣服上了……” 她瞠目结舌。 他说头发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蘑菇头…… 再说到衣服,她又忍不住捏了捏衣角…… 不是吧?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 难怪他见了她的打扮一点都不奇怪!估计她和他的女朋友比,只怕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完了完了完了…… 她在心里暗叹了三声完了…… “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吗?”她小心翼翼地又问。 “嗯!分了!”他果断地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次她哀鸣了四声…… 自己真是失策啊!原本是想打扮得 惊世骇俗一点,让他看不上自己,没想到,这年头穿衣服撞衫,拍电影撞梗,走在路上撞车,相个亲还有撞女朋友的,她怎么好死不死就撞上他女朋友标配上去了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难不成,他一直这么傻笑的,是因为好这一口,看上自己了吗? 呜呼哀哉…… 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她撑着额头,简直无法抬起头来,不过,其实她抬不抬头也没关系,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摘下墨镜呢…… 而到了此时,她更打定主意,死也不摘了,决不能让他看清自己的模样,这样,至少她换个装扮还能继续活下去啊…… “不知道程小姐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尴尬万分中,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餐厅里流动着轻缓的音乐,他好听的男中音此刻响起,是很契合这乐声的,有高山流水之音的享受感,只是,此刻的程荟微小姐完全感受不到…… 对于这个问题,她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胡乱回答,决不能再跟他女朋友撞爱好,万一拉着她做同样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啊? 于是放下撑住额头的手,在墨镜的遮掩下笑,“嘿嘿,不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有什么爱好?” “嗯……比如……吃吃饭……”他指指桌子。 这指桌子的意思,是像此刻一样吗?可她总不能为了不和他女朋友撞,连饭也不吃了吧? “还……有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磕巴。 “还有……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书什么的。”他简单地说。 “哈哈……”她终于开怀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喜欢,我喜欢比较动感一点的,比如说飙车啊,蹦迪啊,花痴帅哥啊……” “嗯。”他点头,“我刚说的,是我喜欢的,你说的这些,正好是我女朋友喜欢的……”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张着,半天合不拢来…… “好吧……我说的是我年轻时喜欢做的事,现在……不喜欢了……”她沮丧极了…… “现在喜欢看书听音乐了?” “嗯……”她在沮丧中失魂落魄,不,一定是神经错乱地答了一个字,答完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啊?不是!我不喜欢!” 他倒是不惊不变的,还是那样笑,“哦?我以为你喜欢,你办公室书挺多的,正版的cd也多。” “哦……那是……我助理魏安的!”魏安出场!她快人格分裂了好吗?“对,魏安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点头称赞,“想不到魏安还挺有品位,她看的书,听的音乐,正好也是我喜欢的,下次出来一定把她叫上。” “好……好啊……”她赔笑。拜托,哥们,你这是在变相夸奖你自己有品位吗?是吗? 上菜了,拯救了她…… 可是,他这是点的什么菜? 香辣蟹?麻辣水煮鱼? 一二三四五六…… 六道菜,她为什么看见了六盘红通通的辣椒?就连炒个蔬菜,也是火红一片? 她呵呵一笑,问他,“哥们儿?我们今天是吃辣椒宴吗?” 他一脸莫名,“这不是你上次点的菜吗?你没吃就走了,这次把这遗憾补上。” “……”她上次有点这些菜? 拜托,她根本不能沾辣椒好吗?只要一沾辣椒,她第二天早上脸上保证千树万树红花开,那小痘痘冒出来的速度绝不是雨后春笋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可是……”她艰难地挤出笑容来,“我好想点的不止这些……” “嗯,没错,还有两道呢,马上就来。”他笑道,“这两道菜,这家店没有,可是因为你要吃,专程跑到一公里外的地方买来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传说中的两道菜来了…… 冰淇林火锅…… 再加冰淇林拼盘…… 所以,今天这顿,是冰火两重天? “这个… …我上次也点了?”她的胃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火/辣与冰寒交替的折腾,在一缩一缩地抽着。 “点了啊!”他笑,“一共十六道菜,十道川菜,六种冰淇林。” “……呵呵……”她笑得面部神经麻木,“谢谢你记得我的喜好……” “那么,请用餐。”他极有风度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好……”胃持续抽搐中。 “怎么了?”他好奇地看着她,“你不舒服?” 不舒服?真是好借口…… 她马上做呕吐状,“是啊!好像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是?”他眼里光芒闪动,却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 “……”他都有过女朋友的人了,不知道大姨妈?这是装纯洁还是国外的大姨妈不叫大姨妈?“就是好朋友来了!真抱歉,我得先走了!等着我的设计稿吧!” 她火气冲天地站起来,就冲着这顿冰火宴,我的设计也一定是重口味的! 拿起包包,噼里啪啦蹬着高跟鞋就往外走! 刚才还表扬他做个哥们挺不错,有这么“贴心”的哥们吗?有吗?真是够了! 一贱钟情 2 萧伊朋望着窗外的方向,再度想起了那两个词:活泼大方,端庄典雅…… 他的脑子里,自动补上了另一个词:惊世骇俗…… “先生,这十六道菜还要不要上?”侍者小声地来问阙。 萧伊朋悠然放下杯子,轻轻摇了摇手,“不用了,买单。孤” “好的。”侍者给他递来账单。 十六道菜?那叫菜吗? 买单,付钱,他面目不惊,云淡风轻地在餐厅每个人的注视下,衣衫笔挺,怡然出了餐厅。 夜,静悄悄的。 程荟微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进了家门,不敢开灯,悄悄往自己房间挪去。 忽的,一个声音响起,“回来了?” 她惊得浑身一抖,嘿嘿一笑,“是啊,妈……您怎么还不睡啊……” “等你啊!”程荟微的母亲宋成玉扭开了灯。 顿时,女儿那一身怪异的打扮入了她眼帘,她赶紧扶住墙壁,免得自己晕倒过去,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您……怎么不开灯啊?”程荟微将皮衣收收紧,觉得不妥,索性脱了,蜷成一团,搂在怀里,光穿着个吊带背心。 “开了灯,还能抓得到你这副鬼样子吗?”宋成玉气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副样子去见小朋的?” 宋成玉气不过,冲上前去,一把揪出她的皮外套,抖了抖,丁零当啷的声音响得她头疼,“你……你个死孩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这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宋成玉挥动着那些骷髅头,“你怎么不干脆把死人骨头挂上面呢?” “……”程荟微嘴唇动了动,把想说的话压下去了:如果能找到的话,她一定会挂上…… 宋成玉的目光又落在她的牛仔裤上,眼神又晕了晕,顿时眼泪婆娑的,就开始哭了,“微微……你这是在怨妈妈吗?虽然你在那边日子不好过,可是妈妈也不至于让你少了吃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穿个破裤子去,你让我……” 宋成玉说着,伏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妈……”微微扶住母亲,“您别这样嘛……”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母亲的眼泪,现在庆幸的是,妈妈没有看见她的假发和大浓妆,不然一定会晕过去…… “怎样?你想要我怎样?要怪,只怪妈妈没本事,不能给你留下一份产业,你爸爸那边那个人又这么厉害,你只怕也争不到什么……哪天……哪天我不在了……”宋成玉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妈……您别哭了……您身体好着呢,一定长命百岁……”她抱着妈妈坐下,哄着妈妈。 宋成玉转过身子,呜咽着,“好什么好?我巴不得早点走了,不要看见这些事伤心难过……你但凡争气点,我心里也好受些,什么都让那个贱人踩在脚下,我……我还不如死了去!” “妈……”程荟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在程家的地位确实比较尴尬,也许是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自己不争气吧,可是,争气又怎样?争取到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别叫我!”宋成玉气恼地抬起泪眼,质问,“今天见了小朋,觉得他怎样?” “他……还……还好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妈妈情绪这么激动,还是不要胡说八道,顺着妈妈的意说吧,再说了,她说一两句还好也代表不了什么,对方也看不上她啊。这点她可以发誓,如果那个什么小朋能看上她,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有病,第二,还是他有病…… “你说还好?怎么个好法?”宋成玉听她这么多一说,马上来了精神,脸上泪痕未干地,抓着她的手问。 “嗯……”好吧,她昧着良心绞尽脑汁,“长得还挺帅啦……学识还算渊博了……穿着也很得体了……脾气好像也挺好……” 就是有点傻……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对一个傻男人,她是不感兴趣的…… 宋成玉听她如此说,表情终于舒缓下来,点头道,“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些,你都不愿意,也就罢了,其中不乏花花公子,但这个小朋我是了解的,人品好,脾气好,这些都是你看到了的,另外家庭背景也好,倒并不是说家里有钱就叫家庭背景 好,有钱的多了去了,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好鸟的也多了去了,这萧家,可是满门正直,家教良好,尤其这小朋,更是人中龙凤,人品纯良,你跟了他,妈妈就算哪天撒手去了,也放心……” “嗯嗯嗯……”程荟微频频点着头。家教良好,人品纯良,也许吧,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一个家教良好,人品纯良的人,更加看不上她。 “你嗯什么嗯?既然觉得好,妈妈就跟渔晚说说,给你加把火,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宋成玉简直想现在就给姜渔晚打电话,把两个孩子的事赶紧定下来。 程荟微听到这里才傻眼了,忙道,“妈……” “怎么?”宋成玉瞪着她,“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程荟微纠结着,“您不要太主动了吧?万一别人看不上我,我们这么上赶着巴上去,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您让我的脸往哪搁啊?” “你还有脸?”宋成玉狠狠瞪了几眼她的衣服,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不是吗?”程荟微赶紧加柴添火的,“您说,如果他对我有意思,作为男生,肯定会主动约我的,如果对我没意思,我们也就没必要凑上去自个打自个脸了,您说是吗?” 这话说得虽然在理,可是,却让宋成玉更加气愤,指头用力戳她的额头,“是什么是?你看看你这身打扮!亮晃晃的看了我就眼晕,还有你这响声……”她扒拉扒拉她的衣服,“听得我耳鸣!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去见个面?你这存心是想要砸锅呢?” 程荟微理亏,眼珠一转,想出另一个主意来,“妈,我这不是在试探吗?试探他是否以貌取人!一个男人如果以貌取人,那一定不是好男人!” “去去去!”宋成玉烦乱地挥她,“就你这身打扮,别侮辱了以貌取人这个词!” 程荟微偷笑,站起来,轻手轻脚,打算回房间去,好不容易母上大人大赦,她不快点溜才怪…… “等等!” “呃……”脚底刚抹了油,还没来得及溜,就被叫住了。 “微微啊……”宋成玉语重心长的,“小朋真是相当不错的男孩子,你别胡闹,好好把握住了,也让妈妈放下心来。” “知道了,妈妈……我保证把握住,前提是人家也得要我啊……妈,不早了,您早点睡,晚安!”她挥挥手,溜进房间去了。 宋成玉望着女儿关上的门,暗暗叹息。 第二天一早,程荟微还在睡梦里,就听见妈妈在外面和人讲电话了,隐约还提到她的名字,而且还有什么……小朋? 不是吧?昨天那人?不会跟妈妈来告状,说她昨天有多吓人吧?那她今天又得面对一天妈妈的眼泪了…… 她睡意全消,赤脚跳下床,凑近门口偷听。 电话已经结束了,敲门声欢快地响起…… 她想装睡,妈妈却边敲边喊,“快开门,我有事跟你说,别装睡了!” “……”好吧…… 她乖乖打开门,发现妈妈一脸喜色…… 为什么,她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你知道刚刚是谁打电话来吗?女儿?”宋成玉笑眯眯地问她。 “谁……啊?”她可以装傻吗? “是姜姨!”宋成玉欢喜极了,“你猜小朋回去怎么说的?” “……”不会吧?瞧母上这表情,难不成那个傻大个真有病?她这样的,他也能看上?他是有多缺女人? “傻了啊?”宋成玉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昨天小朋回去,姜姨问他怎么样,他就说了两个字:挺好。” “挺……好……”她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嗯!就说了这两个字!你姜姨说,小朋这孩子话不多,说挺好,就证明不错了……”宋成玉笑道。 “……”那位帅哥,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对了,你姜姨说有一套房子要装修,打算让你给设计,等会儿就去找你,你赶紧准备准备!”宋成玉说着打开了她的衣柜,要亲自给她挑衣服。 最后,拿了一套中规中 矩的职业套装,摆在床上,赏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意思是,不穿这套衣服出去,就有你好看。 “……”好吧,穿就穿呗…… 不过,仅仅只是穿了这套衣服而已,粉黛未施,素面朝天的,就这么出去了。 宋成玉原本想斥责她一通,把她叫回来再加工的,可是她走得太快,再转念一想,孩子年轻,素颜也有素颜的清新,便作罢了。 说实话,程荟微去国外读书,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程家的夹缝里,她生活得太久,十七八岁的时候,只渴望一份自由的空气,所以唯一一次犟着非要出国,而这个家里,有人巴不得见不到她,所以,便出国四年,混了个设计文凭回来。 拿着这个文凭,在程家的产业里毫无用武之地,她也不愿意去爸爸的公司成日看人脸色,便自己在外面找了份设计师的工作,刚刚出师,接的单子也少,所挣薪水勉强够糊口,这样是妈妈总是担心她的原因吧…… 她已经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一边修着设计图,一边等着姜渔晚的到来。 其实,就算妈妈今天不给她挑衣服,她也不可能穿得那么雷人来见长辈,闹归闹,长辈面前总得有个分寸。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来了吗? 她赶紧起身去开门。 “您……”她摆出一个晚辈该有的笑脸,正准备盛情迎接,一个“好”字没能说出口,笑容也僵住了…… 什么姜姨!来的人分明是他!相亲男!眼神有问题的傻大个!而且就他一人!没有其他! 她忽发奇想,他能认出她来吗?昨儿和今天差别这么大…… “咳咳咳……”她假装不认识,“先生,请问您找谁?” 他极有礼貌地点点头,“您好,我找……程荟微设计师。” “哦……她啊……她不在……不在。”她温柔甜美的笑着,为了让这情景更加真实,她随口继续编,“您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告,我是她的助理……魏安。” “vivian?”他用升调说了一句。 “啊?”她条件反射差点想答应,还寻思着他怎么知道她的英文名,可马上反应过来了,纠正道,“不是vivian,是魏安,中文字。” “哦--”他略略拖长了声音,眼里闪过不知名的光芒,“不知程大设计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跟客户出去了,一天都不回来也有可能……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让了他进去。如果真是为房子设计而来的,她还是得把这任务完成了,免得母上那里不好交代。 “那好吧!” 他竟然老实不客气地进来了! 她以为至少他会推迟一下的…… “这个……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绿茶?还是果汁?”她客气地问。 “咖啡吧,谢谢。”他也很客气地回答,不,应该说是老实不客气地回答…… 程荟微只好去给他弄咖啡,不过,仅仅只是将速溶咖啡给他用开水一冲了事,然后端到他面前。 “谢谢。”他端起来,闻了闻,放下了。 “太烫吗?”见他不喝,她问。 “不是。”他笑了笑,的确是很温润的笑容,不过,讲出来的话就不那么温润了,“我不喝速溶咖啡。” “……”她也算个喝咖啡的行家了……也没他这功力啊……鼻子一闻就知道是速溶的?他是属狗的吗?说好的涵养好呢?涵养好能随便嫌弃人家速溶咖啡?你让速溶咖啡怎么想? “这个……”她很想说,她只有速溶咖啡,然而,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她桌上那一罐刚刚磨好的咖啡粉上了…… “这个……我们的确有上好的咖啡粉,可是,这是程设计师的,我们轻易不敢动她的,所以,您就将就着点喝点别的?”她笑眯眯地问,想喝她的咖啡?没门儿! 她以为,但凡正常人,这初次见面的,为了不麻烦别人,都会说算了,或者说,那谢谢,给我一杯白开水…… 难道不是吗?难道有教养的人不都是这样吗?不给别人添麻烦不是? 谁知! 这位家教良好的先生,却家教良好地对她说,“那麻烦您了,给来杯鲜榨果汁吧……” 鲜榨……榨…… 她自己喝果汁都嫌麻烦! 可是,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设计师助理呢? “对不起,我们只有调和果汁,不好意思。”她掐着嗓子甜蜜蜜地说。 “没关系。”他倒是很好说话,“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我来找程设计师,是因为有一套房子要装修,请她给我做室内设计。” 一贱钟情 5 看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尤其,她的蘑菇头还随着她激动的节奏一蹦一蹦的…… 他也站起来,对餐厅里的员工说,“这顿我请,你们吃吧。” 员工们大喜,原来,老板早就做好了请客的准备啊…阙… 萧伊朋跟着外出。 她高跟鞋蹬蹬蹬蹬走得正欢,眼睛的余光瞄到跟上来的人,放慢了脚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吃了?出来干什么?孤” 他双腿修长,迈着悠闲的大步,倒是跟她高跟鞋的节奏套上了,“其实我不太能吃辣,给你点的,你不吃,我自然也不吃了。” 她没吭声,继续踩着高跟鞋走,她的机车,就停在前方。 街边有个西点屋,她想了想,哼,请你吃大餐,你要贱贱的,可就别怪姐姐了,吃面包好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面包店,买了一堆面包,在小区外的椅子上一坐,扔给他几个,“吃吧,我请你,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她觉得,虽然这几个面包还不能和那天的十六道菜在价值上抵消,但是,在心理上,她已经偿还了这笔债了,从此,他们就只有设计和被设计的关系,再无其它! “所以……这就是午餐?”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 “你以为呢?你想吃什么?”她咬了一大口,话说还真有点饿了…… “没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在伦敦的时候,常常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买些吃的,坐在草地上野餐,别有一番趣味。” “咳咳咳咳……”她差点被噎着,“这不是草地,ok?” 她才不要做任何他曾经跟他女朋友做过的事!更不要和她女朋友撞上一点点相似之处啊!哥们,千万别把我当女朋友爱上我! “又想呕?”他看着她噎成那样,问。 “……”她哪里是呕……她是噎着好吗? 他却一脸思索状,“为什么大姨妈来了会呕?” “……”她也想知道……自动忽略这一章,她故意凶巴巴地瞪着他,“你一个男士,还是一个从伦敦回来的具有绅士风度的男士,时时把女孩子的大姨妈挂在嘴上真的好吗?” “哦……”他长长“哦”了一声,“女生可以自己挂嘴上?” “我有吗?你可以不要提醒我这件事了行吗?”提醒她没来大姨妈吗?谢谢了,不用! 他便不说话了,而且重新进了西点屋。 这是生气了吗?真是小气。 她冲着他背影吐了吐舌头,继续大口啃面包。 事实向我们证明,千万不要一边怄气一边啃面包,否则,情绪过于激动的后果是,必须被噎住。 她噎得满脸通红之际,一杯红糖蜂蜜茶出现在她面前,拿着纸杯的手还十分地好看…… 看着这只手手腕上的衣服袖子,她就知道是谁了…… 心里还是有点受用的,虽然并没有真正来大姨妈…… 噎得难受,她捧过茶就想喝,起初还担心躺,但捧在手里温温的,正好是可以喝的温度,立即大口大口喝起来。 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面包给冲了下去,她缓过劲来,“谢谢。” 他也没说不用谢,仍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啃面包啃了个饱。 刚啃完的她,忽然想起,他为什么这么体贴呢?温热的蜂蜜茶?心头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担忧,看来真是喜欢上她了吗?不行,坚决不行,她要远离他了,最好再也不见! 话说,如果两个人都没意思,在一起骗骗家长,倒也没什么,可若一方有了意思,就么意思了啊…… 这也只能怪自己,有事没事和人家女朋友撞什么呀…… 想到这里,她喝完了最后一口蜂蜜茶。 阳光的确很好,她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喂,我准备回去给你做设计去了!再见!做好了我直接发你邮箱吧!” “行啊!可是作为设计师,难道你不需要听听客户的想法?”他默默把垃圾全部收了。 “你认为一个资深设计师需要听外行的建议吗?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 我的独断专行,就请另请高明吧!”她正好不想跟他有瓜葛!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你尽情发挥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她指了指自己的机车,“这个,可比你的古董车带劲!你那叔叔辈才坐的车,我可不感兴趣!”她故意拉大与他之间的距离,希望他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笑了笑,再次不予置评。 “你不信?”她忽发奇想,“不如我带你一圈你就知道了,叔叔们是没法这么high的!” 如果他不肯让她带,证明他已经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他就此停步; 如果他上车,那么她就带着他疯一把,最好疯到他呕吐,顺便嘲笑他一句是否你的大姨妈也来了,然后让他彻底死心! 就这么决定了! 她唇角微扬,等着他的回答。 “好!”他每一次答应,总是这么爽快…… 好?是吗?那就好呗! 她跨上机车,把一顶头盔给他,笑,“哥们,等下别吓的尿裤子!” 说完,等他上车,却还没等他坐稳,便呼啸一声,飞一般飙开了。 这个小区是新开发的,路也是开发商新建的,来往车辆还比较少,飙起来还真是痛快。 不知道后面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口吐白沫?双眼发直?还是面色惨白?任何一种,都能打消他把她当女朋友的念头,不管他现在到底有没有!防范于未然!她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加速,继续冲刺了一大段距离,她才慢慢减速停了下来,回头,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这半天的,一声也不吭。 她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可别吓出什么问题来,到时候姜姨哪里不好交代啊…… 然而,不回头则已,一回头,为什么惊讶的是她啊?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像口吐白沫的样子吗?面色如常,还笑嘻嘻的这个人,是她鄙视的那个大叔级的闷古董? “你……”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完全超出她想象了…… “怎么了?骑累了?”他反而轻松自如地问她。 “还……好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好吗?不要总是让她惊奇…… “我来带你吧,你要去哪里?”他下了车,要和她交换位置。 什么?他会骑机车? 她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 他却用上了激将法,“不敢吗?你不是说不怕high吗?” 没错,是她说的!她不能就此丢了份!其实她根本不是不敢好吗?她是不愿!不愿意再和他有多的时间在一起! “来吧!”他赶她下车,让位。 她一狠心,让就让!正好借此嘲讽一下他的车技,让他看到差距也好! 于是让了位,把机车让给他来驾驶,她自己则坐到了后面。 他发动,起步,飞快加上了速度。 程荟微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就知道他是老手了,而且应该技术不错,可是,他不是只喜欢桥梁和建筑,只喜欢音乐和看书吗? 哦…… 她怎么忘了,他有一个另类的女朋友…… 起初,她还能这么胡思乱想,到了后来,脑子里已经完全装不进东西了,呜呜往里灌的,全是风,灌得她晕晕乎乎的…… 后来,想起这些往事,她在那检讨自己是怎么看中萧伊朋的,最后得出结论,别人挑老公时脑子里进水,而她挑老公的时候脑子里进风,但是作用,都是一样一样的…… 话说,萧伊朋载着她疾驰,她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只搂紧了他的腰,只怕掉下去,因为速度实在太快…… 再后来,摩托车竟然离地…… 她“啊”的一声尖叫,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背上,这是漂移吗?他在玩漂移吗? 一贱钟情 3 “那您留下电话以及相关资料,等她回来了,我再让她联系您吧。”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出戏要怎么继续演下去?她要怎么给他再变一个程大设计师来?两个人总是要见面的啊? 这是脑子一抽竟给自己下套…… 老话说,人不能撒谎,一个谎言之后,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这个谎。真是头疼…阙… 而且,现在,这个人还没有走的意思…… 话都说完了,电话也留了,他还要干什么孤? “这位……萧先生,难道您还等着喝鲜榨果汁吗?”她问。 “好啊!有吗?” “……”难道他没听懂她是在下逐客令吗?!她咬着牙,陪着笑,“当然,顾客是上帝吗?如果先生您实在要喝的话,我只好请我们的助理刻意为您跑一趟,前往一公里外的果汁店给您买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他呵呵一笑,“那倒不必,就这个吧。”他举了举手里的速溶咖啡。 不是不喝的吗? 却见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从来不喝”的速溶咖啡,打量着这设计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却被程荟微整理得非常有情调,大胆而精巧的设计,且用了大量的小小的植物盆栽,繁多却不显累赘,一切都恰到好处,还有浴缸里的金鱼,流动的小小水屏,都给这间小办公室增添了无数生气。 就像置身于春暖花开里。 他放下咖啡杯,微笑,“我想看一看程大设计师的设计作品,可以吗?” “这……不太好吧?万一程大设计师不高兴了呢?”她笑着拒绝了。这人,是打算在这里久坐了吗?如果她不是程大设计师的助理,她真要赶他走了! 他始终保持着微笑,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可见脸皮也是厚得可以。她心中暗想。 却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们大设计师的脾气很不好?” 谁脾气不好?你才脾气不好! 她眼睛一瞪,不过,脑中念头一转,马上附和道,“是啊!您不知道啊,我们程大设计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 “哦?”他似乎很有兴趣,“怎么个不好法?” “呃……”难道他还真对她有兴趣了?不行,她只有牺牲小我了!“不好到底儿了!比如说,喜欢砸东西!生气的时候,逮着什么砸什么!不管是几块钱一只的碗,还是几百万的古董,只要够得着的,准砸了!” “唔……”他听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笔筒摆弄。 那笔筒也算是一件小小古董,虽然不那么值钱…… “哎哟,萧先生,您快放下,别让我们设计师发现笔筒被人动了,她可不喜欢人动她东西了,被她发现她准砸!”她忙道。 他听了,回头一乐,放下笔筒,“这么说,她还真是跟狮子是亲戚?” “……”什么意思?这话是冷幽默吗?为什么她没听懂? 狮子……狮子…… 狮子不喜欢人动它的崽子吧?而她昨天又是一头狮子毛…… 噗……你才狮子!一只不要脸的狮子! “不是……”她咬咬牙,只能在自黑的路上一直走到底了,“这是她其中一个男朋友送的,被别人动了,她当然生气……” 他果然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其中一个男朋友?” “是啊!”她瞪大眼睛,无辜的模样,“追我们设计师的人可多了,每天来送礼物的人得排队啊!而且……” 她故意很八卦的样子,朝门外看了看,还把门关上了,还悄悄地说,“这点我还真看不习惯我们设计师,私生活太混乱了,谁来找她,她都能跟人出去,也不知道到底在多少男人之间周/旋……” 他笑而不语,继续喝咖啡…… “咦,你……”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都这样了,还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大约,是把她当一个笑话看吧?否则,换成任何男人,也不会这样毫不在意地继续喝咖啡啊…… 这个画面,她忽然想到了《倾尽天下》中的一句歌词:还 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怎么,她的印象里,他总是这般表情呢?虽然只有两次见面,但这两次,也足够惊世骇俗了,常人是遇不到的…… “还有什么缺点?都告诉我!”他再次放下咖啡杯,唇际还沾了点咖啡渍,他轻轻抿了抿唇,将那些渍迹抿去了。 “还……还有啊……”她的思维被他牵着走了,“还有……比如抽烟啊……喝酒啊……穿奇装异服啊……飙车啊……跟一帮混混瞎混啊……出口成脏啊……总之……各种坏毛病……不是个好女人……” 话说,她真不容易啊…… 他笑,眼中什么光彩忽远忽近的,“你们设计师用你做助理,也真是不容易……” “……”呃,这话是夸她吗?她没听出来…… 他站了起来,终于打算走人了吗?太好了! 她也喜滋滋地站起。 “那好吧,那麻烦您转告她,如果明天有空的话,请她去看看房子,确定一下设计风格和方案。”他微笑着说。 “嗯,好的好的!”她频频点头。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了,忽然又回头微微一笑,“魏安助理。” “……”她正想着别的事情呢,一时没反应过来,猛然之间想起,自己这会儿可不是魏安助理吗?马上站直了,“在!” 他眼中笑意更浓,“好像……你很盼着我这个客户走?” “啊?”她连连摇手又赔笑的,“哪里哪里!您是上帝啊!我怎么会盼您走?怎么会呢?要不,您再坐会儿?” “好啊……” 天啊!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却听得“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而后便是他挥了挥手,“明天见,魏助理。” “好的,再见!”她一颗心落了地,原来,他是开玩笑的…… 咦,他说明天见? 那他的意思是,以为她这个助理明天也会跟程大设计师一起去和他见面讨论设计方案?那她得上哪儿变出两个自己来? —————————————————————————————————————————————— 第二天。 程荟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着装完毕了,这就是程大设计师,妥妥的,没有弄错…… 桃红色洗剪吹款式的又长又大的西装,黄色橙色粉色混染打底.裤,十五公分高跟鞋,这次不是金毛狮王发型了,改成了蘑菇头,还是巨无霸型的桃红色蘑菇,顶在头顶上,耳朵上戴了两只硕大无比的耳环,鼻梁上架了副墨镜,嘴唇依然涂成个血盆大口。 至于敞开的西装里面…… 她真是豁出去了,穿了一件低胸的吊带,以充分表现自己放荡不羁的性格…… 见面的地点,她已经在电话里跟他约好了--谁也别接谁,直接去他家房子碰面。 她期待着,他见到她时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 他在小区门口等。 而她,天雷滚滚地驾到了,还不是开车的,而是骑了一辆机车,就是相亲那天那个男孩骑的那辆,一路飞驰而来,放着震天响的音乐。 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住。 他看着她,一成不变的微笑,对于她这样的打扮,别说花容失色了,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她略有些失望,只觉这人要么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反射弧不那么敏感了,要么,就是老了,历经人间沧桑,见什么都不觉为奇了…… 她跳下车,这一回,她的手指甲是黑色的,伸向他,“你好,程荟微,还记得我吗?魏安今天去别的客户那了,不能来。” 一开始,她就把魏安不能来的理由说了,免得他等下说起,她还得再变一个自己出来。 一贱钟情 6 拜托她这不是赛车啊啊啊啊! 凌空而起的感觉,让她在后座只想啊啊大叫,可是,碍于面子,死也不能叫出来!她怎么能表现出被刺激到了呢? 如果说这时候她还有叫的欲/望的话,到了后来,她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想叫也叫不出来了…孤… 只有一个字可以来形容:惊阙。 非要再加一个字的话,那就是:晕。 到了最后,她晕晕乎乎,已经完全进入腾云驾雾的境地…… 忽高,忽低,忽然升入云雾里,又忽然稳稳落地…… 几番反复,她贴在他背上,如一支藤蔓紧紧攀附着大树,唯恐不小心松了手,就跌得粉身碎骨了…… 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已经不知道了,耳边依然是呼呼的风声,身体还在一起一伏…… “没事吧?微微?”他转过头来问。 一句话惊醒迷雾中人,她立马坐直了,强撑着嘿嘿直笑,“没事,哪有事啊……我这么强悍的,怎么会有事?” “真的?”他的目光隔着头盔看过来。 “当然真的!”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她立即下了车,站得直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我只是……只是想上洗手间!蜂蜜水喝多了!” “嗯,那边有。”他指指她身后的方向。 她晕头晕脑的,根本不知道他带自己来到了哪里,怎么看上去,好像是个农庄啊…… 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是真的要上洗手间! 她转身就往后走,然而,脚底软绵绵的,好像还在漂一样。腿一软,整个身体就往下倒,完了,要出丑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下倒的身体。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却撑住了她,随即,厚重的男中音响起,“我陪你去吧。” 她站稳脚跟,回头一瞪,“不需要!我踩着一颗石子而已!” 说完,甩掉他的手,直奔洗手间而去。 没错,她是用奔的,尽管奔得踉踉跄跄有些难看,可是,她忍不住了! 一进洗手间,她就哇的一声,吐了好些红糖水出来。 原来,整到最后,口吐白沫那个人是她…… 感觉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她才趴在洗手台上喘息,两脚依然像踩在棉花堆里…… 她打开水龙头,打算洗个脸,抬起头,照镜子的瞬间,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这是她吗?这还是她吗? 整个妆面全花掉了,蘑菇头歪歪扭扭搭在脑袋上,已经露出里面黑色的发网了…… 最糟糕的是眼妆,晕了妆黑漆漆一圈不说,一只眼睫毛已经掉下来一半,搭在眼皮上,这么不舒服她之前也没感觉到嘛? 重要的是,这副模样虽然刚才有头盔罩着,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但愿没有吧…… 她哭丧着脸哀求老天…… 把假睫毛给摘了,扔掉,再稍微整理了一下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脏。 最后,还是把头盔给戴了回去,然后出了洗手间。 他仍然站在原地等她,身后是一大片草地,阳光很是明媚,只是,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双重的影子,还有眼影不仅花了她的妆,好像也花了整个她眼里的世界一样,再美的景,再帅的哥,此刻在她眼里也毫无美感可言…… 洗了一把脸,又缓了一阵之后,此刻总算两脚有些力气了。 她走到他身边,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问,“还好吧你?” 强,她是一定要逞的! 傲气地挺了挺胸,“我当然还好!倒是你!你感觉怎样?” “我感觉……”他忽然笑了一下,“感觉挺厚实的……” 厚实? 什么意思? 她正范迷糊,却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她身上,还把两襟往内收了收,“冷不冷?” 冷?这大太阳的会冷?还给她穿衣服?什么意思? 他的手松开后,他大大的衣服两襟又散开了,她不经意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的低胸吊带已经低到不能低了…… 因为,是真空的,所以,现在两个半弧正露在外面乘凉…… 她立马把衣服合拢。所以,他刚才说的冷不冷,是问她的两个球球冷不冷吗? 而他说的厚实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了他一路漂移时,她紧贴在他背后的情形…… 她的脸,顿时如同烧起来了一般,滚烫…… 不过,她是谁?她是御姐范啊! 淡定地将胸口掉下去的吊带往上一扯,再将外套扔还给他,抢过机车,“哥们,拜拜,我回去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跨上车,却突然发现自己双手在抖,双脚也在抖,这个样子,怎么驾车回去? 她正尴尬,听得他在身后问,“你找得到回去的路?” “……”哎哟,救了她啊!她可是说找不到路,然后让他继续来开车…… 于是,赶紧摇摇头。 “还是我来吧,送你回去。”他说。 她这一次很乖巧地让位了,“嗯嗯,谢谢,你把我送到你们小区门口,我让我男朋友来接。” 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男朋友”交代一番。 所以啊,哥们,我是有男朋友的人,相亲,就是为了完成妈妈的任务,别当真啊! 听见她有男朋友,他也没反应,发动了,等着她上车。 她老老实实坐在他身后,坐稳了,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像刚才一样飙车。 还好,这一次他骑得很慢。 尽管脑袋依然晕晕乎乎,可至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她心情好点,可能还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可惜,坐在他背后,她脑子充斥着的就是“厚实”这两个字,以致,一路都在跟这两个字做斗争,也全然没有欣赏风景的兴致了…… 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有男孩在等她了。 “honey……”她跳下车,嗲声嗲气腻歪地叫了一声,直扑入男孩的怀抱。 男孩的穿着打扮和她是一个风格,亦即那天在餐厅外接她走的男孩。 她扑上去,男孩也顺势见她搂了。 她便搂着男孩的腰介绍,“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客户,萧伊朋先生,这位呢,是我男朋友,你可以叫他edward。” “你好,幸会。”萧伊朋伸出手来,主动跟他握手。 他傲慢地和他搭了搭手,对怀里的程荟微道,“走吧!” 说完,直接把她抱上机车,然后自己骑上,音乐一开,扬长而去…… 机车过街穿巷,一直开到一座小楼前停下。 两人下车,机车男搂住她的肩膀,问,“这就是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程万宝,你少胡说!”程荟微摘下头盔,摘下蘑菇头,模糊的熊猫眼用力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也沉下来,凶她,“程荟微!警告你一万次了,再叫我程万宝,我揍你哦!” “程万宝程万宝程万宝!”她一连叫了n声,进屋去了。 一进去,正好撞上那个女人,接下来响起的自然是一声惊叫。 这个女人以为撞鬼了是吗? 发现是她以后,才摸着胸口,气喘吁吁,“微微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都把我吓我半死?我还想多活几天!” 话音刚落,一个跟她同一类的打扮的人也进屋了,又是一声惊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骂声了,“微微!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好好地,把翰文都给带坏了!” 好吧,挨骂的又是她…… 骂她的人,是她的后妈瞿君,也是介入她爸爸妈妈婚姻之间的第三者,当年,因为肚子里怀了“龙子”,直接登堂入室逼宫,逼着爸爸妈妈离婚,甚至,在奶奶面前指着自己 的肚子说,这里面,是程自森的种,已经检查过了,是儿子,要不要就等奶奶一句话。 奶奶的一句话,倒是没让她满意。 听说,奶奶当时就操家伙要打死爸爸这个混蛋,可惜,婚姻这种事,旁人终究不能做主,铁了心要这个儿子的人,是爸爸…… 而感情至上的妈妈,纵然痛苦万分,还是选择了放手。 爸爸妈妈离婚,房子留给了妈妈,大约也给了妈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而她,判给了爸爸。 之所以会给爸爸,是因为,爸爸终究是爱她的吧,据说当年爸爸为了争取她,费了很多的心力,而妈妈,则因为结婚以后就圈居家中,早已没有了工作能力,无法挣到钱,跟着爸爸,或者能给她更优越的生活,所以,最终妥协。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当年后妈肚子里的种如今都已经长大了,就是现今这个程翰文。之所以叫万宝,是因为他的外婆,也就是她后妈的妈,认为他是一绝世大宝贝…… 当然,这个名字在后妈那里没通过。 后妈是谁?小三啊!没有气质能当小三吗?所以,孩子的名字也要气质啊! 由于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娇生惯养,千宠万宠,造就了现在这个横行霸道的花花大少。 程翰文打小就是家里的小皇帝,三岁四岁的时候稍不高兴就摔碗摔杯子的,而他的亲妈,亦即她的后妈瞿君对他百依百顺,摔了再拿,拿到没有了就再买。 所以,这小子在家里呼风唤雨,在外面闯祸不断,就是小霸王一个。 而这个小霸王,曾经也骑在她头上撒野。抢她的东西,抢了用不着的就毁坏,或者把她从妈妈那里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扔掉,甚至,逼着她给他当马琦…… 这类事情,在她的童年时期太多了。 她小时候胆小怕事,虽然恨,却更怕这个占了妈妈位置的后妈,曾经偷偷跟爸爸告状,起初,爸爸还会说几句小霸王,但小霸王耍横又耍泼的,闹得天翻地覆,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枉,而瞿君自然又是向着儿子的,帮着儿子一起耍横,于是,家里天翻地覆…… 后来,再有这样的事,爸爸也管得少了。 后妈看着她的眼神暗隐着得意,好像在说:看清楚,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至于小霸王,则更加耀武扬威,哪天不欺负她,简直那一天都不完整…… 终于,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她忍无可忍了! 其实,她都已经忘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会跟他打起来,但是那天她就是疯了,扑上去把他压住,又打又咬,连掐带抠。 估计,他也是被她吓着了,许久都傻傻地任她打,没有反应,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身伤痕了。 小霸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虐待”,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而她,乘胜追击,凶狠地威胁他,“我警告你,不准告诉爸爸,也不准告诉你妈,否则,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然后,又编了一套谎言,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混社会的大哥,任何胆敢欺负她的人,都会被大哥大卸八块! 年纪比她小的程翰文被吓得只会点头。 而且,那一次,他真的没有向大人告状,从那以后,也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欺负她了。 话说有种人,就是这么贱贱的,你待他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甚至害怕他,远远避开他,他反而欺负你上瘾,而你把他往死里揍一顿,他反而老实了…… 她和程翰文,就属于这种。 之后她和他,曾经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再后来,上学了,程翰文就成了她房间的常客,因为不会写作业…… 在这样的相处中,这只小霸王竟然慢慢被她收服了…… 如今,小霸王仍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却给她这个同父不同母的姐姐留了一片天地,家里,也只有她这个姐姐能使唤得了他…… 在瞿君生下小霸王不久,又给家里添了个妹妹,所以,这个家里,一共三个孩子。 只是,妹妹程荟凝的性格跟小霸王可就截然相反了。 瞿君重男轻女,把这个儿子看得极重,但对女儿则轻慢多了。 家里小孩多,难免有打打闹闹的矛盾,她打小霸王从来都是背着瞿君打,但程翰文程荟凝两兄妹是亲兄妹,打闹则是当着瞿君的面了,可无论是谁错,瞿君永远都是护着小霸王的。 在瞿君这里,没有哥哥让妹妹这一说,全家都得为小霸王让道! 如此,便让程荟凝养成了从小胆小怕事的性格,在家里畏畏缩缩的,听到瞿君的声音就往房间躲。 这样的程荟凝,让程荟微恨不起来。 其实,她有些鄙视自己的,按理说,无论是小霸王还是程荟凝,都是后妈的孩子,她应该排斥讨厌才是,可是,她却真的讨厌不起来。 小时候,有时瞿君带着小霸王出去了,不管程荟凝。 她竟然会看不顺眼,陪着程荟凝一起玩,以致于,到了后来,程荟凝在家里,最依赖的人反而是她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要嘲笑自己,天生的保姆相,可是,嘴上嘲讽完了,过后还是一样的会和程翰文程荟凝在一起。 她也问过自己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缘吗? 她也不知道…… 一贱钟情 4 他伸出手来,和她轻轻一握,微笑依然,“你好,当然记得。” 嗯,她相信他记得,不记得才怪了…阙… 天空一声巨响,微微哪一次不是闪亮登场? “走吧,去看看。”她没打算取下墨镜。 萧伊朋领头,带着她走向一栋两层小楼孤。 程荟微一看这小楼就喜欢了。 这小区做得不错,有个人工小湖,虽然面积小,确切地只能称之为塘,但是在她看来,只要有了水,就有了灵气,加之园林设计综合了苏州园林的特点,行走其间,很是舒适。 尤其,站在小楼二楼的大露台上,俯瞰整个湖面,竟有种狮子林的味道。 这个房子,要怎么设计呢? 她转过身来,透过墨镜,看着站在毛坯房中央的萧伊朋,问,“这房子,是你的?” “嗯……”他点点头。 “你自己住?”她又问。 再度点头,“当然。” “姜姨不跟你一起住?”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嗯!”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 “既然你把房子交给我设计,就是信任我对不对?那我呢,也不能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是不是?我一定会尽全力给你设计的,但是,丑话总得说前头,我这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设计指手画脚,你懂的,凡是搞艺术的都有这么点儿怪癖,我进行的是艺术创作,它是有生命的,具有艺术价值的,你可以不认可,那只当我们不是知音,但你不能唧唧歪歪,那是对我的侮辱,明白?”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他只是含笑,“不敢,在下对艺术以及艺术家一向尊敬。” “嗯……”程荟微俨然艺术家的派头点点头,“而且你懂的,艺术这东西最耗脑细胞,所以,我的设计一向只出一稿,你喜欢,则采纳,不喜欢,我从不修改,你爱用不用,不过,酬金还是要付的,艺术总得物化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明白。”他爽快地答应了。 以致于,如此爽快的她让他觉得,这人真是个冤大头吧?哪一个来看设计的顾客不是挑三拣四还要强行加入自己的观点,哪怕跟设计风格根本不搭? 这么冤大头倒让她不好意思欺负他了哦,话说她程荟微是很有侠义心肠的奇女子…… “那谁……”她走了回来,好奇地隔着墨镜的镜片打量他,“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被姜姨逼的?” “嗯?”他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说,你是不是姜姨逼着来和我相亲,然后又逼着你来让我帮你设计房子?”她觉得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能在她这么天雷滚滚的强大战斗力下还坚/挺地屹立不倒,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在施压,就跟她一样,命苦……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嗯……是的……” “还真是……”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还踮起脚才拍顺手……不由对他洒了几颗同情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没想。 只是觉得内疚了,还是正儿八经给他设计个房子吧,别折腾他了,难怪他一直这么傻呵呵地笑,恐怕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强装笑脸吧…… “帅哥!”她拍拍胸脯,“没关系,作为哥们,我会给你打掩护的!放心啊!” “那谢谢了。”他微笑,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设计吧?” “好啊!走吧!”谁说过,看男人的品位要看他的手表,他这块手表还真是挺有品位,她曾经就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这一款,还送给某个人一块呢…… 不过,貌似眼前这位戴着更配一些,实话实说…… 可是,这个叫做小朋的男人能换个表情吗?一直都是微笑,总是微笑……笑久了也会成面瘫的,他不知道吗? 这次换了一家餐厅,就在小区附近。 两人进去,再一次造成轰动效应。 优雅得体的萧伊 朋跟洗剪吹风格的程荟微……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餐厅门童开门的时候,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嘴巴张了好久才缓过来,刚想叫“萧总”,被他一个眼神给打住了。 点菜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她上次点的十六道菜,其实,她连自己点的什么都不知道,指着菜单一顿乱点的,后来,他一定全部付钱了吧?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这顿她请?他来点菜?嗯,这样她心里会舒服点,毕竟,他也是相亲式婚姻的受害者啊…… “哥们儿,你来点。”她把菜单奉上。 他毫不客气地把菜单接了过来,在菜单上指指点点的,一阵交代,大约点了五六个菜吧,然后微笑着交还给她,“你再点几个?” 程荟微是打定主意自己买单的,所以为自己荷包着想,果断不点了,立即摇头,“我们就两人,点多了浪费……” 她似乎忘了,她和他第一次见面,豪气冲天狂点十六个菜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过浪费…… 他也没坚持,笑容浅浅的,把侍者打发走了。 程荟微第一次开始仔细回忆眼前这个男人的资料:萧伊朋,二十几岁来着?这个真忘了,毕业于英国xx大学,那个因一首再别康桥让无数文艺女青年神魂颠倒的地方。比她念的大学高了好几个档次…… 难怪总是这么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原来吹了康河的风,受了英伦文化的熏陶,就连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子英伦风…… 这种人,当哥们其实还是不错的,可是,当男朋友,就太乏味了点,她最受不了伦敦那个城市破火车似的哐当哐当慢悠悠的节奏了…… “哥们,你二十几了啊?25有没有?”女生问男生年龄算不算不礼貌? “嗯,有了,不止。”他坦率地回答。 “嗯,看得出来,心里年龄估计46都有了。”她下了个论断,就他这气度,这作风,看起来好像比舅舅还老成…… 他抬了抬眉毛,不予置评。 “你该不是当我表扬你成熟了吧?”她有些纳闷,这人,怎么说什么都不生气呢? “不是?”他笑着反问。 “……”这……她反倒不好说不是了,当面打人脸的事儿她还干不出来……难道直接指着他鼻子说,我觉得你比我舅舅还老? “好吧,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有过女朋友的吧?”她好奇地问。从英国回来的,如果一大把年纪还没谈过女朋友,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是g。那个基情四射的国度啊,让人不这么想都难。 还好,他点头承认了,“嗯!” 他是正常的,他妈妈终于不用担心他的性向了…… 她于是更好奇了,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和他一样乏味的吗?那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呢?成天坐着小船在康河里丈量康河的长短?还是讨论康河上那座桥不用钉子到底怎么搭?或者大学城里每一座房子用了多少块砖头?除此之外,估计也没什么乐趣了…… “呃……方不方便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好奇心终于盖过了理智,只怪等餐的过程太无聊。 “她啊……”他笑容依旧,眼眸里却多了光亮,“很可爱。嗯……喜欢折腾头发,经常染成不一样的颜色,喜欢化浓妆,穿衣服嘛,朋克风,皮装,只差把狗链挂在衣服上了……” 她瞠目结舌。 他说头发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蘑菇头…… 再说到衣服,她又忍不住捏了捏衣角…… 不是吧?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 难怪他见了她的打扮一点都不奇怪!估计她和他的女朋友比,只怕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完了完了完了…… 她在心里暗叹了三声完了…… “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吗?”她小心翼翼地又问。 “嗯!分了!”他果断地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次她哀鸣了四声…… 自己真是失策啊!原本是想打扮得 惊世骇俗一点,让他看不上自己,没想到,这年头穿衣服撞衫,拍电影撞梗,走在路上撞车,相个亲还有撞女朋友的,她怎么好死不死就撞上他女朋友标配上去了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难不成,他一直这么傻笑的,是因为好这一口,看上自己了吗? 呜呼哀哉…… 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她撑着额头,简直无法抬起头来,不过,其实她抬不抬头也没关系,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摘下墨镜呢…… 而到了此时,她更打定主意,死也不摘了,决不能让他看清自己的模样,这样,至少她换个装扮还能继续活下去啊…… “不知道程小姐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尴尬万分中,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餐厅里流动着轻缓的音乐,他好听的男中音此刻响起,是很契合这乐声的,有高山流水之音的享受感,只是,此刻的程荟微小姐完全感受不到…… 对于这个问题,她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胡乱回答,决不能再跟他女朋友撞爱好,万一拉着她做同样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啊? 于是放下撑住额头的手,在墨镜的遮掩下笑,“嘿嘿,不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有什么爱好?” “嗯……比如……吃吃饭……”他指指桌子。 这指桌子的意思,是像此刻一样吗?可她总不能为了不和他女朋友撞,连饭也不吃了吧? “还……有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磕巴。 “还有……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书什么的。”他简单地说。 “哈哈……”她终于开怀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喜欢,我喜欢比较动感一点的,比如说飙车啊,蹦迪啊,花痴帅哥啊……” “嗯。”他点头,“我刚说的,是我喜欢的,你说的这些,正好是我女朋友喜欢的……”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张着,半天合不拢来…… “好吧……我说的是我年轻时喜欢做的事,现在……不喜欢了……”她沮丧极了…… “现在喜欢看书听音乐了?” “嗯……”她在沮丧中失魂落魄,不,一定是神经错乱地答了一个字,答完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啊?不是!我不喜欢!” 他倒是不惊不变的,还是那样笑,“哦?我以为你喜欢,你办公室书挺多的,正版的cd也多。” “哦……那是……我助理魏安的!”魏安出场!她快人格分裂了好吗?“对,魏安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点头称赞,“想不到魏安还挺有品位,她看的书,听的音乐,正好也是我喜欢的,下次出来一定把她叫上。” “好……好啊……”她赔笑。拜托,哥们,你这是在变相夸奖你自己有品位吗?是吗? 上菜了,拯救了她…… 可是,他这是点的什么菜? 香辣蟹?麻辣水煮鱼? 一二三四五六…… 六道菜,她为什么看见了六盘红通通的辣椒?就连炒个蔬菜,也是火红一片? 她呵呵一笑,问他,“哥们儿?我们今天是吃辣椒宴吗?” 他一脸莫名,“这不是你上次点的菜吗?你没吃就走了,这次把这遗憾补上。” “……”她上次有点这些菜? 拜托,她根本不能沾辣椒好吗?只要一沾辣椒,她第二天早上脸上保证千树万树红花开,那小痘痘冒出来的速度绝不是雨后春笋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可是……”她艰难地挤出笑容来,“我好想点的不止这些……” “嗯,没错,还有两道呢,马上就来。”他笑道,“这两道菜,这家店没有,可是因为你要吃,专程跑到一公里外的地方买来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传说中的两道菜来了…… 冰淇林火锅…… 再加冰淇林拼盘…… 所以,今天这顿,是冰火两重天? “这个… …我上次也点了?”她的胃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火/辣与冰寒交替的折腾,在一缩一缩地抽着。 “点了啊!”他笑,“一共十六道菜,十道川菜,六种冰淇林。” “……呵呵……”她笑得面部神经麻木,“谢谢你记得我的喜好……” “那么,请用餐。”他极有风度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好……”胃持续抽搐中。 “怎么了?”他好奇地看着她,“你不舒服?” 不舒服?真是好借口…… 她马上做呕吐状,“是啊!好像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是?”他眼里光芒闪动,却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 “……”他都有过女朋友的人了,不知道大姨妈?这是装纯洁还是国外的大姨妈不叫大姨妈?“就是好朋友来了!真抱歉,我得先走了!等着我的设计稿吧!” 她火气冲天地站起来,就冲着这顿冰火宴,我的设计也一定是重口味的! 拿起包包,噼里啪啦蹬着高跟鞋就往外走! 刚才还表扬他做个哥们挺不错,有这么“贴心”的哥们吗?有吗?真是够了! 一贱钟情 7 只不过,她能做到和弟弟妹妹相处融洽,却始终做不到和瞿君亲密无间,在她心里,瞿君身上永远贴着一个标签--害她爸爸妈妈分开的小三。 她想,无论瞿君如何对她好,这个标签都不会被揭掉,更何况,瞿君除了对小霸王好,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不过尔尔,而她——这个程自森前妻留下的女儿,更是眼中钉了…阙… 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眼中钉,她在瞿君的虎视眈眈中,好听点儿说,是泰然自若地回到了自己房间,而用瞿君的话来说,是厚颜无耻。 泰然自若也罢,厚颜无耻也罢,她早已无所谓了,她的心不在这里,她的家自然也不在这里,妈妈那儿才是她真正的家,可是,她是判给爸爸的,每周总要回来那么几天,以表明这层关系,就算是为了膈应瞿君吧,她也总要回来住几天,谁让某人看见她血压就要飙高呢? 她和瞿君之间不对盘这种情况,程家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小霸王这样的大少爷自然不会细心到要怎么安慰她,怎么缓解这样的矛盾,再说了,瞿君是他妈,两相比较,是妈亲,还是老爹前妻的女儿亲孤? 她进了房,小霸王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我要洗澡了。”她这一身,实在不舒服,加之之前还吐了,自己都觉得到现在嘴里还一股味儿呢。 “你还没回答我呢?”小霸王在她床上躺下来,鞋也没脱,两脚一晃一晃的,十足的纨绔子弟样。 “回答你什么?”她扔掉假发,在衣柜里找衣服。 “刚才那男的啊,就是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小霸王再次重申了问题。 “关你什么事?”她嘟哝着。 “不关我事?那下次别叫我去救场!”他还得瑟起来了…… “是又怎么样?”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是不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是个超级有钱的金主!”她故意说着。 小霸王扁了扁嘴,“有钱了不起吗?我们自己家还缺钱?” 她不禁呵呵一笑,在瞿君那里受的气酸酸地往外冒,正好找到地儿撒了,“拜托,大少爷,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曾经的她,也天真地相信过,爸爸是爱她的,她也是程家的一份子。 也许,最初是这样的吧。那时候爸爸刚跟妈妈离婚,或许心中怀有愧疚,对她也算是真心疼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枕边人的影响到底盖过了一切,再者,程翰文明摆着在这里,是个男孩儿,是给程家传宗接代承接烟火的人,渐渐的,父亲的天平便往程翰文这边倾斜了,也不止一次地透露,程家的家业是要传给儿子的…… 其实,家不家业的,她真的不在乎,只是,这份偏袒,真是让人心寒的,不是吗? “我是姓程的,你也是啊!什么你的我的!”程翰文说。 所以说,这只大少爷从小不学无术,智商情商都在零左右徘徊,根本不懂人间事啊…… 她懒得跟他解释。 偏偏地,此人还是个执着的,固执地跟她说,“我说程荟微,你别傻了,以为男人的钱就是你的钱,我跟你说,真正属于自己的,还是自家的钱,包括你妈那的,都未必是你的,你想想吧。” 哎,说程翰文蠢呢,其实还真不尽然。不然,他还弄得清这层关系?连她妈妈的事也知道?没错,妈妈那还真没几个钱了。 当初,爸爸妈妈离婚时,爸爸倒是给了妈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可是,被年轻时的舅舅拿去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也差不多败完了,后来,舅舅倒是真的把生意做起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钱还给妈妈,不过,她母女俩的用度,倒一直是舅舅供着,从不曾少过。 不过,她不愿意在程家人面前谈妈妈的事,哪怕这人是小霸王。 “程荟微,你喜不喜欢这男的?”程翰文还不罢休呢…… “不喜欢!”她果断地说。 他点点头,如果喜欢就不会两次叫他去救场了…… “程荟微,你是不是还喜欢你的前任啊?” “……”这人嘴巴真是太多了,她抓起浴室里的一只小瓶子扔了过去。 他熟练地记住,这种小把戏,从小玩到大了,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她锁上浴室门洗澡,前任?她能呵呵吗?人家不就是一穷小子吗?就被老爹生生给羞辱了一顿,从此与她分道扬镳,话说,她又有多富有呢?再次,呵呵…… 而外面的程翰文,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拿着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 忽的,她的手机在包包里响。 他掏出来一看,来电人是……五号倒霉鬼? 这会是谁? 他接了电话,直接问,“喂,哪位?” 那边的人显然顿了顿,“我找……程荟微,我是萧伊朋。” 萧伊朋?就刚才那男人? 本着为姐姐肃清各路小鬼的宗旨,他决定牺牲一下,“vivian?她在洗澡,没空接电话。” 洗澡…… 这个词有诱/惑力吧?简直让人充满想象…… “您有重要事吗?如果不方便和我说的话,我把手机递给她。”他暗笑,嘿嘿,把手机递给正在洗澡的她,对方会怎么想? “不用了,她落了个东西在我这,既然她没空的话,我改天再给她送去。”对方道。 程翰文笑了,“什么东西啊?不重要的话就不要了吧,我另外给她买好了。” 这话,要堵死人的啊…… 正说着,浴室门响,她要出来了。 他赶紧道,“要不你等等,她出来了。”说完,又大声说道,“vivian,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光着出来,感冒了怎么办?” 这次说完,就把电话掐了。 程荟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光着了?”她明明穿着运动裤和t恤衫好吗? 而后,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光一闪,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抱枕一砸就砸过去了,“你到底跟谁在打电话?胡说八道的!” 他抱住抱枕,笑嘻嘻地说,“给你灭苍蝇呢!” 她没听明白他的话,瞪了他一眼,嘀咕,“到底谁啊?”说完,拿起电话查阅通记录,结果,看到萧伊朋的来电。 所以,萧伊朋现在应该是认为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且从浴室里出来什么也没穿? 最初,有些气恼小霸王的胡闹,可是,转念一想,在她自己口中,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好鸟了,所以,小霸王这一刀补得,也算恰到好处吧,就此揭过…… “滚到你自己房间去,我要休息了!”她下起了逐客令。话说,到现在为止,她的脚还像踩在棉花堆里似的呢…… 小霸王在她又推又扯下终于滚出去了,她躺倒在床上,摸着手机。 手机上还停留在通话记录页面,五号倒霉蛋几个字映入眼帘。 自从,前任被老爹给羞辱走以后,她就连续相亲五次了,每见一个之前,她都会被逼着把对方号码记下来,她又懒得记对方名字,所以就以倒霉蛋来命名,一号二号依次类推…… 她捧着手机,渐渐眼皮沉重,很快进入梦乡,今天,真是太累了…… 原本想一觉睡到大半夜再起来找吃的,可是,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才睡了没多久,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惊醒了,门外叫唤着“微微”的,好像是爸爸。 她没办法,只好起来开门。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爸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看了眼时间,才晚饭时间啊! 然而,老爸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微微,听说你舅舅这回给你介绍的对象是萧家的长子?”程自森居然也是一副八卦的样子。 她则一脸困倦,打了个呵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萧伊朋啊!”程自森急道。 瞿君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凑了过来,“什么萧家的长子?很好吗?为什么不介绍给荟凝啊?对了,你说长子,那还有次子了?把次子介绍给荟凝吧,这样,两妯娌又是两姐妹,好照顾。” 程荟微想笑,说得好像她们姐妹已经嫁进萧家了似的…… 一贱钟情 5 看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尤其,她的蘑菇头还随着她激动的节奏一蹦一蹦的…… 他也站起来,对餐厅里的员工说,“这顿我请,你们吃吧。” 员工们大喜,原来,老板早就做好了请客的准备啊…阙… 萧伊朋跟着外出。 她高跟鞋蹬蹬蹬蹬走得正欢,眼睛的余光瞄到跟上来的人,放慢了脚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吃了?出来干什么?孤” 他双腿修长,迈着悠闲的大步,倒是跟她高跟鞋的节奏套上了,“其实我不太能吃辣,给你点的,你不吃,我自然也不吃了。” 她没吭声,继续踩着高跟鞋走,她的机车,就停在前方。 街边有个西点屋,她想了想,哼,请你吃大餐,你要贱贱的,可就别怪姐姐了,吃面包好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面包店,买了一堆面包,在小区外的椅子上一坐,扔给他几个,“吃吧,我请你,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她觉得,虽然这几个面包还不能和那天的十六道菜在价值上抵消,但是,在心理上,她已经偿还了这笔债了,从此,他们就只有设计和被设计的关系,再无其它! “所以……这就是午餐?”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 “你以为呢?你想吃什么?”她咬了一大口,话说还真有点饿了…… “没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在伦敦的时候,常常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买些吃的,坐在草地上野餐,别有一番趣味。” “咳咳咳咳……”她差点被噎着,“这不是草地,ok?” 她才不要做任何他曾经跟他女朋友做过的事!更不要和她女朋友撞上一点点相似之处啊!哥们,千万别把我当女朋友爱上我! “又想呕?”他看着她噎成那样,问。 “……”她哪里是呕……她是噎着好吗? 他却一脸思索状,“为什么大姨妈来了会呕?” “……”她也想知道……自动忽略这一章,她故意凶巴巴地瞪着他,“你一个男士,还是一个从伦敦回来的具有绅士风度的男士,时时把女孩子的大姨妈挂在嘴上真的好吗?” “哦……”他长长“哦”了一声,“女生可以自己挂嘴上?” “我有吗?你可以不要提醒我这件事了行吗?”提醒她没来大姨妈吗?谢谢了,不用! 他便不说话了,而且重新进了西点屋。 这是生气了吗?真是小气。 她冲着他背影吐了吐舌头,继续大口啃面包。 事实向我们证明,千万不要一边怄气一边啃面包,否则,情绪过于激动的后果是,必须被噎住。 她噎得满脸通红之际,一杯红糖蜂蜜茶出现在她面前,拿着纸杯的手还十分地好看…… 看着这只手手腕上的衣服袖子,她就知道是谁了…… 心里还是有点受用的,虽然并没有真正来大姨妈…… 噎得难受,她捧过茶就想喝,起初还担心躺,但捧在手里温温的,正好是可以喝的温度,立即大口大口喝起来。 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面包给冲了下去,她缓过劲来,“谢谢。” 他也没说不用谢,仍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啃面包啃了个饱。 刚啃完的她,忽然想起,他为什么这么体贴呢?温热的蜂蜜茶?心头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担忧,看来真是喜欢上她了吗?不行,坚决不行,她要远离他了,最好再也不见! 话说,如果两个人都没意思,在一起骗骗家长,倒也没什么,可若一方有了意思,就么意思了啊…… 这也只能怪自己,有事没事和人家女朋友撞什么呀…… 想到这里,她喝完了最后一口蜂蜜茶。 阳光的确很好,她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喂,我准备回去给你做设计去了!再见!做好了我直接发你邮箱吧!” “行啊!可是作为设计师,难道你不需要听听客户的想法?”他默默把垃圾全部收了。 “你认为一个资深设计师需要听外行的建议吗?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 我的独断专行,就请另请高明吧!”她正好不想跟他有瓜葛!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你尽情发挥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她指了指自己的机车,“这个,可比你的古董车带劲!你那叔叔辈才坐的车,我可不感兴趣!”她故意拉大与他之间的距离,希望他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笑了笑,再次不予置评。 “你不信?”她忽发奇想,“不如我带你一圈你就知道了,叔叔们是没法这么high的!” 如果他不肯让她带,证明他已经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他就此停步; 如果他上车,那么她就带着他疯一把,最好疯到他呕吐,顺便嘲笑他一句是否你的大姨妈也来了,然后让他彻底死心! 就这么决定了! 她唇角微扬,等着他的回答。 “好!”他每一次答应,总是这么爽快…… 好?是吗?那就好呗! 她跨上机车,把一顶头盔给他,笑,“哥们,等下别吓的尿裤子!” 说完,等他上车,却还没等他坐稳,便呼啸一声,飞一般飙开了。 这个小区是新开发的,路也是开发商新建的,来往车辆还比较少,飙起来还真是痛快。 不知道后面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口吐白沫?双眼发直?还是面色惨白?任何一种,都能打消他把她当女朋友的念头,不管他现在到底有没有!防范于未然!她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加速,继续冲刺了一大段距离,她才慢慢减速停了下来,回头,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这半天的,一声也不吭。 她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可别吓出什么问题来,到时候姜姨哪里不好交代啊…… 然而,不回头则已,一回头,为什么惊讶的是她啊?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像口吐白沫的样子吗?面色如常,还笑嘻嘻的这个人,是她鄙视的那个大叔级的闷古董? “你……”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完全超出她想象了…… “怎么了?骑累了?”他反而轻松自如地问她。 “还……好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好吗?不要总是让她惊奇…… “我来带你吧,你要去哪里?”他下了车,要和她交换位置。 什么?他会骑机车? 她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 他却用上了激将法,“不敢吗?你不是说不怕high吗?” 没错,是她说的!她不能就此丢了份!其实她根本不是不敢好吗?她是不愿!不愿意再和他有多的时间在一起! “来吧!”他赶她下车,让位。 她一狠心,让就让!正好借此嘲讽一下他的车技,让他看到差距也好! 于是让了位,把机车让给他来驾驶,她自己则坐到了后面。 他发动,起步,飞快加上了速度。 程荟微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就知道他是老手了,而且应该技术不错,可是,他不是只喜欢桥梁和建筑,只喜欢音乐和看书吗? 哦…… 她怎么忘了,他有一个另类的女朋友…… 起初,她还能这么胡思乱想,到了后来,脑子里已经完全装不进东西了,呜呜往里灌的,全是风,灌得她晕晕乎乎的…… 后来,想起这些往事,她在那检讨自己是怎么看中萧伊朋的,最后得出结论,别人挑老公时脑子里进水,而她挑老公的时候脑子里进风,但是作用,都是一样一样的…… 话说,萧伊朋载着她疾驰,她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只搂紧了他的腰,只怕掉下去,因为速度实在太快…… 再后来,摩托车竟然离地…… 她“啊”的一声尖叫,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背上,这是漂移吗?他在玩漂移吗? 一贱钟情 8 拜托,程荟凝还在上学好吗? 她果真笑了,而且冷笑,“没错儿,的确是介绍给我认识了。” “怎么样?”程自森明显比自己更紧张这桩婚事。 她看着父亲和后妈这两张脸,看着后妈精致的妆容,不老的容颜,心头浮现出来的,却是妈妈的模样,心里一酸,言语也异常尖酸了孤。 继续冷冷地笑着,“不怎样,人家看不上我。萧家是什么人家啊,不是满门正直,家风严谨吗?人家挑媳妇儿自然也是要挑家风好的,我这样的家庭,人家能要吗?” 她看见,爸爸和瞿君的脸色都是一变。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却被心底涌起来的刺痛的快意冲得畅快淋漓。 她,也看见了瞿君眼里的愤然,和爸爸眼中一闪而过的歉疚…… 之所以这歉疚会一闪而过,是因为,瞿君。 瞿君小三上位,却最忌讳人戳她这段往事,平时电视里播个小三题材的电视剧,都要立马转台的,听了她的话,如何不火冒三丈? 而爸爸要应付瞿君的怒火,自然这歉疚也就下去了。 她关上门,听得外面不知什么东西摔碎了,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大约是走廊上的赝品花瓶吧,真的那一个,早几年前就被瞿君摔了,现在,爸爸在家里已经不摆放真品了。 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真的很想睡觉了。 这样的状态,反而很容易睡着,身体持续飘飘浮浮的状态,仿佛仍然在云端…… —————————————————————————————————————— 在设计上,她自诩为鬼才。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创意总是能够别出心裁,而且,她有个古怪的习惯,在梦里会有特别的灵感,并会被灵感而惊醒,然后不管此刻是深夜几点,马上起床,打开电脑开始将灵感变成设计。 所以,在梦中浮浮沉沉的她,凌晨两点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且满身大汗,因为,她做的是一个噩梦…… 这噩梦绝对与设计无关,可是,她却在梦里惊吓不小。 好吧,其实,彪悍的女纸往往会有一颗柔弱的心,因为柔弱,更因为像她这样的弱女纸,背后没有大山一样的依靠可以靠,她只能用彪悍来武装自己,而事实上,她却是连打雷都害怕的。这,绝不是因为她胆小,而是,在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的童年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她是一个人藏在被子里抖抖索索过来的,那时候,与其说害怕打雷,不如说害怕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而她,假想地认为她是怕打雷,所以,她就真的怕打雷了…… 当然,她也怕鬼。 妈妈离开后的日子,她被程翰文欺负,其中一项就是被程翰文逼着看鬼片,幼时胆小怕事的她,看完鬼片之后,再一次地一个人抖抖索索在被子里又惊又怕地度过漫漫长夜,连脚趾头都不敢伸出去,唯恐被鬼咬了…… 后来的她,到底练就一身孤胆,横行江湖,霸行海外,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两样:雷,和鬼,却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灵创伤,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刚才在梦里,她就是被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给吓醒的。醒来之后,蒙头裹脚,一丝一毫的风都不敢透。 良久,还是没法再睡了,她钻出被子来透气,顺便打开了灯,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灵感来了…… 她立即下床开始工作,抑制不住的灵感在胸肺内奔腾。 两个小时以后,这种猛浪若奔的灵感之泉才稍稍缓了下来。 初步的设计风格已定,她对着电脑嘿嘿直笑,萧伊朋,你的房子将会很精彩,保证你夜夜亢奋睡不着…… 但是! 此时此刻!亢奋睡不着的人是她啊!思维一旦没有因为汹涌的灵感而奔腾忙碌,就容易想起其它…… 尤其是,她还构想出这样的设计构架来,这氛围,真让人有那么一点点毛骨悚然…… 她左边看看,唯恐浴室里冒出一个人头来,右边看看,唯恐床底下探出一只手来,就算对着电脑,也能脑补出贞子从电脑里爬出来的画面…… “啊——”她仿佛真的看见贞子的头从电脑里出来了一般,立马从书桌 边被弹开,迅速钻进被子里,扯过被子盖住脸,一边抖,一边还在脑补不停。 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始追根溯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抖抖索索了,也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旧梦”,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想来想去,只有两个理由:第一,她一直在想着要给萧伊朋的房子做一个惊天动地最好还能惨绝人寰的设计;第二,今天被萧伊朋的飙车给吓着了…… 所以,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萧伊朋都是罪魁祸首! 所以,凭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抖抖索索无法入睡? 萧伊朋应该赔偿损失! 当然,让萧伊朋跟她一样瑟瑟发抖估计是做不到的,但是,让他没法安睡,她还有可以的! 想到这里,愈加觉得严重不公平,凭什么她吓得发抖,他却在另一个角落里呼呼大睡? 她是一个一旦想了,必定就要付诸实践的人,说不让他入睡就真不能让他入睡! 于是,立即把手机翻了出来,找到五号倒霉蛋,不假思索地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四声,那边接了,很清晰的一声,“喂”,一点也不像混沌不醒的样子。 她有些小小失望啊,她原本的计划是将他从酣睡中惊醒,那是最大快人心的。 “咦,你还没睡啊?”她失望地问。 “嗯,我睡了,跟你说话的不是我……”那边的人说。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抖,“不是你是谁?”她本来就在害怕好吗?他还在这制造恐怖气氛是干什么? “是……我的手机。” 她呼出一口气,“手机,请你转告你的主人,我想跟他谈谈设计的事!” 一阵古怪的声音之后,那边传来,“主人想问问设计师,是有半夜起来偷吃的嗜好吗?” “……”你才半夜起来偷吃!她咳了两声,“不是。请转告你的主人,晚上月白风清,天静地灵,正是吸收天地之灵气的最好时机啊,这时候谈设计,也是灵感爆棚的时候!我这是敬业,敬业懂吗?” 手机表示赞同,“主人说,为设计师的敬业精神表示十二分的敬佩。” “好吧,你把你主人叫醒,我们现在来谈谈设计。”因为耳边多了一个声音,那些人头啊爪子啊贞子啊什么的,尽数从她的脑子里消失了,她仰躺在床上,开始谈她的设计,而且,有点忘乎所以,“五号,别装了手机,你听着啊……” “等等……”那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词,“什么叫……五号?” “呃……”她念头一转,“五号?五号就是我的幸运数字啊……我觉得这个设计肯定会在我的设计史上成为里程碑的作品,所以我把它成为五号,明白?” “噢……”那边长长一叹,“明白……那我们来谈谈你的五号吧!” 她的五号?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好吧,我们开始。”她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脚趾头一翘一翘的,十分舒适而惬意的样子,“你听着,我的设计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品,你能不能领悟是你的事,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设计!” “嗯嗯,我喜欢浪漫主义。”他连声道。 “好!我呢,打算把这套房子用暗色作为基础色,比如说,黑色,深灰……以配合你们小区恢弘大气的风格……”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说得口干舌燥,才停顿下来,反问他,“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怎么没有声音?还是手机没电了? “喂?”她追问。 “嗯,我在体会呢……”那边的人悠悠地说。 “那你体会到了什么?” “这个……”他的语气里充满狐疑,“你确定你是设计给人住的?” “不给人住给什么住?你说你是什么?”她内心里早狂笑,她本来就不是设计给人住的,按她这样的设计来装修房子,只能说,住里面的人全是大傻x…… 当然,她已经得到他的确定,这房子是他自己住…… “我怎么觉得……像鬼屋呢……”他再一次悠悠 的声音。 废话,她在这种情形里设计出来的不是鬼屋是什么…… “呃,你的意思是……不认可?”她反问。 “不!认可!这么伟大的杰作,我怎么能不支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整个作品?我很期待。” “你……决定按照我的设计来装修?”这个人是不是没睡清醒?还是今天骑车脑子进风进多了? “当然……”那边的人笃定地说,“而且尽快装修,争取早日入住!” “……”哥们儿,这就不怪她了,她可是给了他选择的余地的……“那谁……哥们儿,能住进这屋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那得是洪福齐天啊!” “对……”他跟着附和,“当然洪福齐天……我很期待,住进去的那一天……” 她听着,怎么觉得他这话说得,语气格外奇怪呢? “我们要不要继续来谈谈细节呢?”他又问。 “好啊!”正合她意…… 不知不觉,在聊天中,这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鱼肚白渐渐漂亮了窗户,她打了个呵欠,困倦不堪,“天亮了,我该睡觉了,晚安。” “……”那边的人,恁是被这句话的逻辑给雷了很久…… 而她,早已不再害怕,扔了手机,很快沉入梦乡。 萧伊朋要的设计,果真按照她惊天的设想进行着,并且在预定的时间里,如期完了稿。 完稿那天,她再度给五号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因为,在此之前,她警告过他,在设计稿还没出来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打扰她…… 萧伊朋接电话的时候仍然是淡定从容的,“那我什么时候来取呢?” “随便吧,明天后天都可以。”她随口说道。 “好的,那明天见。” 这是约好了明天对不对?可是,那货却不按常理出牌,说好了明天见,结果下午就跑来了,害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啊! 她真的开始后悔,不应该在他面前扮演朋克一族啊,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大一个麻烦…… 程荟微=洗剪吹+破洞党+浓妆艳抹。 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别致可爱典雅裙装少女…… 她“呵呵呵呵”笑了一串之后,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魏安,我们设计师不在……” 没办法,只好再次召唤魏安出来,她真的希望,她不要人格分裂才好…… “你好,魏安,今天有现磨咖啡了吗?”他怡然坐在会客椅上,熟门熟路的样子。 “啊?没有……果汁也没有,不如,您下次再来,我请我们设计师先备上?”快走吧,给她一点时间变身啊…… “没关系,白开水也行,我是来拿设计的,不是来喝咖啡的。”他还真是好脾气…… 她没了法子,只好说,“我们设计师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拿不到设计。” “没关系,我等。”他拿起了报纸。 还看报?这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吗? “您还是别等了吧?也许她今天不来了……”脾气好到极点就等于赖皮啊! “是吗?那我打她手机问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啊?不用!”她立即阻止。哥们,你来之前怎么不先打手机?现在打?然后手机在她的包里响?这是要穿帮吗?“别打!我们设计师在外面不喜欢别人打电话***扰她的工作,您要设计稿是不是?我拿给你。” 她直接把设计稿给他,打发他走不就得了吗? 打开电脑,找到文件,拷给了他。心中犯嘀咕,这人真是没意思,找他要邮箱,直接发给他吧。他不愿意,非亲自来取,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他拿到设计稿以后,还“嘶”了一声,“我有好几个地方没弄明白呢,得等她来问问。” “不用!你问我就好,哪儿不明白?跟我说。”她打开文件。 他看了她一眼,“你又懂?” “啊?懂啊……”她大声笑着说,“ 当然懂,我是助理嘛,我们程大设计师都跟我说过了……” 他点点头,指出好几点疑惑的地方,她一一给解答了,如此,又耗去了一个小时。 他看看表,轻道,“你们设计师还没回来啊?这可怎么办?” “先生,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要下班了。”她赔了他一下午,心累嘴累,已经受够了好吗? “别的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我这有两张歌剧的票,本来想邀请她一起看的,她辛苦了这么久,想答谢她。”他眸光微亮。 “啊?是xxxx的歌剧吗?”天啊!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剧明星了,这几天来北京演出,她可想去看了,只是苦于一直没弄到票,又不愿意求爸爸,现在…… 啊!她为什么要是魏安?她是微微啊!求变身! 一贱钟情 6 拜托她这不是赛车啊啊啊啊! 凌空而起的感觉,让她在后座只想啊啊大叫,可是,碍于面子,死也不能叫出来!她怎么能表现出被刺激到了呢? 如果说这时候她还有叫的欲/望的话,到了后来,她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想叫也叫不出来了…孤… 只有一个字可以来形容:惊阙。 非要再加一个字的话,那就是:晕。 到了最后,她晕晕乎乎,已经完全进入腾云驾雾的境地…… 忽高,忽低,忽然升入云雾里,又忽然稳稳落地…… 几番反复,她贴在他背上,如一支藤蔓紧紧攀附着大树,唯恐不小心松了手,就跌得粉身碎骨了…… 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已经不知道了,耳边依然是呼呼的风声,身体还在一起一伏…… “没事吧?微微?”他转过头来问。 一句话惊醒迷雾中人,她立马坐直了,强撑着嘿嘿直笑,“没事,哪有事啊……我这么强悍的,怎么会有事?” “真的?”他的目光隔着头盔看过来。 “当然真的!”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她立即下了车,站得直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我只是……只是想上洗手间!蜂蜜水喝多了!” “嗯,那边有。”他指指她身后的方向。 她晕头晕脑的,根本不知道他带自己来到了哪里,怎么看上去,好像是个农庄啊…… 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是真的要上洗手间! 她转身就往后走,然而,脚底软绵绵的,好像还在漂一样。腿一软,整个身体就往下倒,完了,要出丑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下倒的身体。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却撑住了她,随即,厚重的男中音响起,“我陪你去吧。” 她站稳脚跟,回头一瞪,“不需要!我踩着一颗石子而已!” 说完,甩掉他的手,直奔洗手间而去。 没错,她是用奔的,尽管奔得踉踉跄跄有些难看,可是,她忍不住了! 一进洗手间,她就哇的一声,吐了好些红糖水出来。 原来,整到最后,口吐白沫那个人是她…… 感觉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她才趴在洗手台上喘息,两脚依然像踩在棉花堆里…… 她打开水龙头,打算洗个脸,抬起头,照镜子的瞬间,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这是她吗?这还是她吗? 整个妆面全花掉了,蘑菇头歪歪扭扭搭在脑袋上,已经露出里面黑色的发网了…… 最糟糕的是眼妆,晕了妆黑漆漆一圈不说,一只眼睫毛已经掉下来一半,搭在眼皮上,这么不舒服她之前也没感觉到嘛? 重要的是,这副模样虽然刚才有头盔罩着,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但愿没有吧…… 她哭丧着脸哀求老天…… 把假睫毛给摘了,扔掉,再稍微整理了一下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脏。 最后,还是把头盔给戴了回去,然后出了洗手间。 他仍然站在原地等她,身后是一大片草地,阳光很是明媚,只是,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双重的影子,还有眼影不仅花了她的妆,好像也花了整个她眼里的世界一样,再美的景,再帅的哥,此刻在她眼里也毫无美感可言…… 洗了一把脸,又缓了一阵之后,此刻总算两脚有些力气了。 她走到他身边,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问,“还好吧你?” 强,她是一定要逞的! 傲气地挺了挺胸,“我当然还好!倒是你!你感觉怎样?” “我感觉……”他忽然笑了一下,“感觉挺厚实的……” 厚实? 什么意思? 她正范迷糊,却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她身上,还把两襟往内收了收,“冷不冷?” 冷?这大太阳的会冷?还给她穿衣服?什么意思? 他的手松开后,他大大的衣服两襟又散开了,她不经意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的低胸吊带已经低到不能低了…… 因为,是真空的,所以,现在两个半弧正露在外面乘凉…… 她立马把衣服合拢。所以,他刚才说的冷不冷,是问她的两个球球冷不冷吗? 而他说的厚实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了他一路漂移时,她紧贴在他背后的情形…… 她的脸,顿时如同烧起来了一般,滚烫…… 不过,她是谁?她是御姐范啊! 淡定地将胸口掉下去的吊带往上一扯,再将外套扔还给他,抢过机车,“哥们,拜拜,我回去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跨上车,却突然发现自己双手在抖,双脚也在抖,这个样子,怎么驾车回去? 她正尴尬,听得他在身后问,“你找得到回去的路?” “……”哎哟,救了她啊!她可是说找不到路,然后让他继续来开车…… 于是,赶紧摇摇头。 “还是我来吧,送你回去。”他说。 她这一次很乖巧地让位了,“嗯嗯,谢谢,你把我送到你们小区门口,我让我男朋友来接。” 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男朋友”交代一番。 所以啊,哥们,我是有男朋友的人,相亲,就是为了完成妈妈的任务,别当真啊! 听见她有男朋友,他也没反应,发动了,等着她上车。 她老老实实坐在他身后,坐稳了,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像刚才一样飙车。 还好,这一次他骑得很慢。 尽管脑袋依然晕晕乎乎,可至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她心情好点,可能还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可惜,坐在他背后,她脑子充斥着的就是“厚实”这两个字,以致,一路都在跟这两个字做斗争,也全然没有欣赏风景的兴致了…… 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有男孩在等她了。 “honey……”她跳下车,嗲声嗲气腻歪地叫了一声,直扑入男孩的怀抱。 男孩的穿着打扮和她是一个风格,亦即那天在餐厅外接她走的男孩。 她扑上去,男孩也顺势见她搂了。 她便搂着男孩的腰介绍,“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客户,萧伊朋先生,这位呢,是我男朋友,你可以叫他edward。” “你好,幸会。”萧伊朋伸出手来,主动跟他握手。 他傲慢地和他搭了搭手,对怀里的程荟微道,“走吧!” 说完,直接把她抱上机车,然后自己骑上,音乐一开,扬长而去…… 机车过街穿巷,一直开到一座小楼前停下。 两人下车,机车男搂住她的肩膀,问,“这就是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程万宝,你少胡说!”程荟微摘下头盔,摘下蘑菇头,模糊的熊猫眼用力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也沉下来,凶她,“程荟微!警告你一万次了,再叫我程万宝,我揍你哦!” “程万宝程万宝程万宝!”她一连叫了n声,进屋去了。 一进去,正好撞上那个女人,接下来响起的自然是一声惊叫。 这个女人以为撞鬼了是吗? 发现是她以后,才摸着胸口,气喘吁吁,“微微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都把我吓我半死?我还想多活几天!” 话音刚落,一个跟她同一类的打扮的人也进屋了,又是一声惊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骂声了,“微微!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好好地,把翰文都给带坏了!” 好吧,挨骂的又是她…… 骂她的人,是她的后妈瞿君,也是介入她爸爸妈妈婚姻之间的第三者,当年,因为肚子里怀了“龙子”,直接登堂入室逼宫,逼着爸爸妈妈离婚,甚至,在奶奶面前指着自己 的肚子说,这里面,是程自森的种,已经检查过了,是儿子,要不要就等奶奶一句话。 奶奶的一句话,倒是没让她满意。 听说,奶奶当时就操家伙要打死爸爸这个混蛋,可惜,婚姻这种事,旁人终究不能做主,铁了心要这个儿子的人,是爸爸…… 而感情至上的妈妈,纵然痛苦万分,还是选择了放手。 爸爸妈妈离婚,房子留给了妈妈,大约也给了妈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而她,判给了爸爸。 之所以会给爸爸,是因为,爸爸终究是爱她的吧,据说当年爸爸为了争取她,费了很多的心力,而妈妈,则因为结婚以后就圈居家中,早已没有了工作能力,无法挣到钱,跟着爸爸,或者能给她更优越的生活,所以,最终妥协。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当年后妈肚子里的种如今都已经长大了,就是现今这个程翰文。之所以叫万宝,是因为他的外婆,也就是她后妈的妈,认为他是一绝世大宝贝…… 当然,这个名字在后妈那里没通过。 后妈是谁?小三啊!没有气质能当小三吗?所以,孩子的名字也要气质啊! 由于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娇生惯养,千宠万宠,造就了现在这个横行霸道的花花大少。 程翰文打小就是家里的小皇帝,三岁四岁的时候稍不高兴就摔碗摔杯子的,而他的亲妈,亦即她的后妈瞿君对他百依百顺,摔了再拿,拿到没有了就再买。 所以,这小子在家里呼风唤雨,在外面闯祸不断,就是小霸王一个。 而这个小霸王,曾经也骑在她头上撒野。抢她的东西,抢了用不着的就毁坏,或者把她从妈妈那里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扔掉,甚至,逼着她给他当马琦…… 这类事情,在她的童年时期太多了。 她小时候胆小怕事,虽然恨,却更怕这个占了妈妈位置的后妈,曾经偷偷跟爸爸告状,起初,爸爸还会说几句小霸王,但小霸王耍横又耍泼的,闹得天翻地覆,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枉,而瞿君自然又是向着儿子的,帮着儿子一起耍横,于是,家里天翻地覆…… 后来,再有这样的事,爸爸也管得少了。 后妈看着她的眼神暗隐着得意,好像在说:看清楚,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至于小霸王,则更加耀武扬威,哪天不欺负她,简直那一天都不完整…… 终于,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她忍无可忍了! 其实,她都已经忘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会跟他打起来,但是那天她就是疯了,扑上去把他压住,又打又咬,连掐带抠。 估计,他也是被她吓着了,许久都傻傻地任她打,没有反应,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身伤痕了。 小霸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虐待”,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而她,乘胜追击,凶狠地威胁他,“我警告你,不准告诉爸爸,也不准告诉你妈,否则,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然后,又编了一套谎言,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混社会的大哥,任何胆敢欺负她的人,都会被大哥大卸八块! 年纪比她小的程翰文被吓得只会点头。 而且,那一次,他真的没有向大人告状,从那以后,也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欺负她了。 话说有种人,就是这么贱贱的,你待他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甚至害怕他,远远避开他,他反而欺负你上瘾,而你把他往死里揍一顿,他反而老实了…… 她和程翰文,就属于这种。 之后她和他,曾经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再后来,上学了,程翰文就成了她房间的常客,因为不会写作业…… 在这样的相处中,这只小霸王竟然慢慢被她收服了…… 如今,小霸王仍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却给她这个同父不同母的姐姐留了一片天地,家里,也只有她这个姐姐能使唤得了他…… 在瞿君生下小霸王不久,又给家里添了个妹妹,所以,这个家里,一共三个孩子。 只是,妹妹程荟凝的性格跟小霸王可就截然相反了。 瞿君重男轻女,把这个儿子看得极重,但对女儿则轻慢多了。 家里小孩多,难免有打打闹闹的矛盾,她打小霸王从来都是背着瞿君打,但程翰文程荟凝两兄妹是亲兄妹,打闹则是当着瞿君的面了,可无论是谁错,瞿君永远都是护着小霸王的。 在瞿君这里,没有哥哥让妹妹这一说,全家都得为小霸王让道! 如此,便让程荟凝养成了从小胆小怕事的性格,在家里畏畏缩缩的,听到瞿君的声音就往房间躲。 这样的程荟凝,让程荟微恨不起来。 其实,她有些鄙视自己的,按理说,无论是小霸王还是程荟凝,都是后妈的孩子,她应该排斥讨厌才是,可是,她却真的讨厌不起来。 小时候,有时瞿君带着小霸王出去了,不管程荟凝。 她竟然会看不顺眼,陪着程荟凝一起玩,以致于,到了后来,程荟凝在家里,最依赖的人反而是她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要嘲笑自己,天生的保姆相,可是,嘴上嘲讽完了,过后还是一样的会和程翰文程荟凝在一起。 她也问过自己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缘吗? 她也不知道…… 一贱钟情 9 “帅哥……”她嘻嘻一笑,“其实我也很辛苦的……” “嗯?”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呃……我是说……您这个设计,我作为助理也出了不少力……”她不遗余力地眯着眼笑。 “所以……”继续不懂孤。 “所以呢……既然我们设计师不在……我这个助理……不如就帮助她去看这歌剧了……也算是助理的工作之一了,您说呢?”她冲他眨眨眼。 “那……吃饭也由助理代理?”他似乎在犹豫…… “行啊!我就勉强答应吧……”她还果真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好吧……”他的样子则更加勉强了,“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 “嗯嗯!是我要求去的!”她拼命点头,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如果程荟微问起来怎么交代…… 于是,为了赶歌剧的时间,她带着他飞速前往附近的餐厅吃饭。 “萧先生,你是不是在追我们设计师?”又请看歌剧,又吃饭的,还这么纵容她那坑天坑地的设计,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呀? 萧伊朋优雅地吞下口中的食物,谨慎地回答,“没有啊,我妈妈说她的妈妈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她差点被食物噎到。且不说他这一串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把她绕晕了不说,原来,他来找她设计,纯属友情支持?不行,她设计费要翻倍!必须! 化愤怒为食量,她闷头大吃,直到一顿大餐结束,她吃得饱饱的,才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睛里有着避之不去的笑意。 所以说,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难道他认出自己来了?还是起了疑心? 借着喝水的时机想了想,试探着问,“萧先生,您发现我和我们设计师有什么共同点没有?” 他也做认真思考状,“有。” 她心尖一提,“哪儿像?” “你们……都挺能吃的……”他正儿八经地说。 “……”她觉得这个人情商有些低啊,在那么高端的学府里,怎么混到毕业的?“萧先生,您是觉得我吃得太多了吗?” “不。”他忙道,“女孩子多吃点好。” “哦?好在哪里?”她倒是要问问了,在一片励志式减肥声音中,这话听着挺新鲜。 “嗯,吃得多,肉也长得多……”他若有所思。 “萧先生……”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腰,小赘肉在得瑟…… “肉多好。”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吧,快迟到了,” 她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肉多到底有什么好,就跟着他急匆匆地走了。 一旦投入到歌剧中,她就忘了一切,也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陪她看歌剧的人,看到结局的时候,泪流满面,无法自抑,直到出了歌剧院,还默默地沉浸在伤感之中。 一路,他不知道给她递了多少纸巾了,她来者不拒,只是,在用完最后一张时,侧目看他,路灯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清俊,她有些难为情了,“不好意思,看得太投入了……” 他却没有笑她,反而很认真地说,“xxxx的表演有这种魔力。” 突然想起他是在英国毕业的,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去意大利听歌剧呢?于是好奇地问了这个问题。 “去啊。每年都去,11月就开始售票,好不容易才买到票,就为斯卡拉的演出季开幕式。”他淡淡地语气说着。 “真好……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地理优势……”她感叹,“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去米兰,在那里混整整一年,从冬天听到夏天,一场也不错过。” 他笑,“这个也不难。” “对我来说,就有点难了……”她感慨。并非仅仅是钱的原因啊…… 她想起了一些旧时光,因为排演歌剧而染上别样颜色的夏季…… 她低下头来,眼泪再度夺眶,为一个剧的结局而哭泣,其实,何尝不是为自己的结局而哭泣? 忽的,她视线所及的地面,出现一个黑影,并且,影子在她面前停住。 一个影子,一双足,让她心头砰然一跳。 抬起头来,果然是他…… “微……” “你怎么来了?”她果断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把“微微”两个字叫出口。 这个人,是她在高二那个仲夏的梦,缘起排演仲夏夜之梦这部剧…… 他们曾用心排演过一部又一部剧,也曾约好,高三一起努力,同赴国外的大学,然而,高三毕业,她倒是顺利办理了出国留学手续,他却瞒着她,考上了国内的大学,只因,他家中巨变,无力再供他继续国外念书,他为了不耽误她的前程,瞒着她没有告诉她,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了,才告知她真相。 她也生气过,为离别流过泪,但最后,两人都坚定无比地表示,就算不在一起,也会坚守这份感情,等她回来。 然而,等她回来,带着他去见爸爸时,却因他家境窘迫,而遭到爸爸羞辱,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为了一张支票,而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这就是他们守了四年的感情啊…… 她想不出,他还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萧伊朋,苦笑,“没什么,我也是来看歌剧的,凑巧遇到,来和你打个招呼,你还好吗?” “好啊!当然好!”她扬着唇笑,心中,却滑过一缕酸涩,毕竟,那是青春期里,最美好的记忆。 “你好……那就好了……再见……”曾经树下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少年,此刻无比落寞,和她保持着距离,只是用水样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她。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样的目光,好像在她心里也揉开了水一样…… 脚步如被钉住,在这样的目光里,便挪不开了。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浑厚的男中音响起,“走吧,回家了。” 她傻傻地,便任由这只手推着自己走。 后来,这只手下滑,牵住了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 待她终于察觉时,她的手还在某人的手里,两个人的影子,因路灯的照射,斜斜地投在地上。 她猛然醒悟,一把甩掉,冲着他大喊,“你知道我是谁?” 路灯的清辉下,他看着她淡淡地笑,“知道啊,魏安,程荟微的助理。” “那你……还……”还牵她的手?这是什么故事?不爱小姐爱丫鬟?想到这里,心里某个不舒服的念头升起,岂有此理!男人就是这么随便的吗?刚和小姐相完亲,又来和丫鬟牵手!可见这萧家的门风,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张总是微笑的脸,气愤不过,手中的包包朝着他的笑脸砸了过去,“臭流氓!” 他的正脸,正好被她砸到,完全没想到她会打人,而且出手还这么快…… 他啼笑皆非,“魏安姑娘,我只是帮你解围而已。” “不需要!”她大声道。心中却暗暗想道,如果不是他把她从那人身边拉开,只怕她又沉浸在里面了…… “好吧,那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笑着问。 “不需要!”她转身,便朝着路边走去,打算打出租。 他笑着摇头,“魏安小姐,那我走了,这路上……黑漆漆的,指不定有什么……” “……”她横眉冷对。 他笑,“等我开车过来!”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啊…… 那晚,到底还是他送了她。 不过,她没敢让他送回家,万一被他知道她不是魏安,而是程荟微,那她该怎么收场?这是她再一次后悔扮演魏安了,她隐隐觉得,她今后的日子,还要在魏安和程荟微两个角色里不断变换,她离人格分裂不远了…… 而后来,她下车的时候,他找她要电话号码…… 一贱钟情 10 她的本能反应,是把自己的号码念出来,可是,还好,她及时想起,他不是知道自己号码的吗?再一想,脑子回到轨道上来了--自己现在是魏安阙! 天啊!自作孽不可活!她真怕哪一天演砸了…… 她回眸一笑,故作矜持状,“萧先生,我的私人电话,还是不方便告诉客户的,有事的话,打办公室电话吧,号码你知道的。” 她在想,她要不要再买个手机?弄两个号码?以备魏安和程荟微这两个人物轮番上场时使用? 真是自找的啊…… 她唉声叹气地进了附近一个小超市,假装要买东西,跟他挥别孤。 然后,她得等他走了以后,再打个车回家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话说,她这小助理当得容易吗? 可是,更不容易的还在后面呢…… 她果真当仁不让地要了双倍的设计费,而萧伊朋居然还爽爽快快地答应了…… 这个事儿,让她再一次怀疑他脑子不好使,要不,就是钱太多了……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如果她以为,交了设计稿就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工作,那么,她真的大错特错了。 原来,一切的工作,都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萧伊朋的房子开始声势浩大的装修了…… 她,由设计师,荣升为监工…… 理由:她的设计,实在是业内难求的艺术,一般人不懂它的真谛,为了避免装修人员毁了她的艺术作品,每一道工序,每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小到水泥买什么牌子,都要叫上她一起…… 她拒绝! 真的! 身为大设计师,我还有很多重要的项目要做,怎么可能陪着你去买水泥和螺丝钉? 人家说了:那叫你助理来也行!我们可是有合约的,你忘记了吗?设计师全程指导装修,以保证装修不偏离设计师最初的意图。 这一条,是她给的最初合约里没有的…… 话说,给他设计这房子,还真是不劳心,他很好说话,劳心的是合约啊!他居然拿去修改过了才拿回来给她过目,问她可以签否? 这样的客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她签了…… 因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谁知道,这句简单的话里却有着这么大一个惊天陷阱! 是陷阱吗? 她觉得又不太像。因为人家说了,设计师忙也可以不到场,助理去就可以…… 好吧,不管怎么样,合约白纸黑字写着她的名字,她总不能违约吧?天知道,这坑爹的修改后的合约还有什么陷阱让她掉,她回去又研读了好几遍,确认真的除此之外,没有问题了…… 纵然万般不愿,她还是每天假扮天真可爱小助理,累得半死陪他跑建材市场,偶尔,也以真身份露那么一两次面,依然天雷滚滚地,不闪瞎别人眼球不罢休…… 某天,她正以程荟微大设计师的身份陪着他逛了一上午。 这一次,是来挑选壁纸的。 话说他有必要这么挑剔吗?壁纸而已,竟然将城里若干个建材市场都转了一遍,几乎每一个品牌的壁纸他都看过了,最后问她:“你觉得是不是第二家那种图案最合适?” “……”她累得像只呼呼吐舌头的小狗,早记不得第二家的是什么图案了好吗?敷衍地答了一句,“嗯,是吧……” “那就……再走回第二家去!”他说。 什……什么?她就奇怪了,他虽然不是霸道总裁,但也是个总裁呀,犯得着这样身体力行地亲自逛遍每家店来挑选材料吗? “我说……萧总……萧总……”她气喘吁吁地追着他的步伐,“您完全不必每颗螺丝钉都来自己挑选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当面交易还有线上交易,电话订购等交易模式……” 他却依然大步流星,“这套房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每一颗螺丝钉都必须我自己亲自来挑,如果不是我粉刷功力有限,我还会自己粉刷。” 她马上闭嘴了,因为她已经想象出,她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穿着大背带裤,被他以合约内容强迫着一起粉刷墙壁的画面了,而且自动带入一首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还好,资本家并非全是万恶的,在她没有累趴下之前,萧总大发慈悲,决定先吃饭,再返回去买壁纸。 终于可以休息了吗?她差点要唱歌欢庆了…… 然而,如果她以为她可以坐下来安安生生吃顿饭,那她又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了! 萧总是很有风度的,早已经吸取了请她吃饭的教训,顿顿请她亲自点菜,所以,在后来这几次为数不多的饭局里,她还是吃得比较享受的。 这一次,萧总带她进了一家还算地道的法式餐厅,她大展拳脚,点了一通她爱的发式美食,外加甜点,就等着大快朵颐了好吗…… 就在此时,萧总突然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微微。”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叫她微微了,她也没怎么留意,第一次叫她,她好像答应了,然后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嗯?”想着法式甜点,她有些小激动,心不在焉。可是,这不能怪她,走了这一上午,她真的饿了…… “打电话叫你的助理魏安也来吃饭吧,你忙的时候,她每天都陪着我,也够辛苦的!”他淡定地说着。 她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了…… 哥们,你这么淡定地随便扔句话出来,对别人来说是炸弹好吗? 完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两个人格要同时出现了吗? “那个……算了吧……”她慢吞吞地说,“魏安这时候忙呢……” “再忙也要吃午饭啊!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要不我去接她吧!把她电话号码给我,我来给她打!”他手机都拿出来了。 “不不不!”她连连摇手,“公司员工是不能随便和客户吃饭的,这是规定……” 他笑,“那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呆了呆,“那怎么一样?我和你……” 他笑看着她,等着她说。 她闭了嘴,低头喝水。 “我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一样?”等不到下文,他便直接开口问了。 “我们……不是客户的关系啊……”她吞吞吐吐地,不禁要问自己,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果然,他也这么问了,还是笑着的,这时候他的笑容格外讨厌有木有?“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相过亲的关系?no! “那啥……朋友关系……”她颞颥着说。 他便笑得更灿烂了……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笑,这种关系很好笑吗? 事实就是,当你不明白一个人在笑什么,而他却笑个不停,你不得不怀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而且,越来越怀疑…… “好吧。”他终于不笑了,“朋友关系?这关系听起来好像不错,我跟魏安也是朋友关系,实际上,她比你陪我的时间还多呢,所以,还是去把她叫来吧。” 无端地,她就因他这句话而气恼了,“什么意思?她陪你陪得多?所以你就记得她多一点了?别忘了,我才是你……” 话没说完,及时打住。 她面红耳赤,想咬舌头啊! 她刚才想说什么?她想说!我才是你的相亲对象! 她真是脑子抽风了吧!还好,她反应快,没让抽风的脑子指挥嘴…… “你是我什么?”他一脸茫然,流露出对这个答案强烈的兴趣。 “……”是什么?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我才是……你的……设计师……” 他好看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我没忘,你是我的设计师,这份设计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尤其,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后半夜完成的……” “……”她心里略略舒服些。没错儿,她容易吗?她常常半夜起来给他画图,她容易吗?她似乎忘记了,哪会半夜醒来,她不是打电话 把他也吵醒,和他“商量”老半天图纸的事? “可是……”他来了个转折,“魏安的辛苦不比你少,这房子装修到今天,她功不可没,正好,今天你也在,我就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两位对我的房子尽心尽力,你们是最负责任的设计师。” “那……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她磕磕巴巴的。 “请你们吃饭也是我应该的啊……”他笑容满面,“算了,魏安也跟我说过,她的私人电话不方便告诉别人,那我直接去你们公司接她吧,正好,你公司离这儿也不远。” 他真的准备站起来。 完了,他这去公司,她不在,魏安也不在,不不不,魏安就是她自己啊,犯得着说两遍吗?看来,她真的要分裂的啊! 话说,她不在公司里,万一他向别人打听魏安,露出马脚怎么办? 她如此一想,马上在他之前起身,豪迈地说,“我去!我去接!不用你!你在这等着吧!” 他倒是没有跟她争,只微笑着看慌慌张张地离开餐厅。 她边跑边懊恼,简直一把辛酸泪好吗?她当初是疯了才整出一个魏安来…… 好吧,她现在是水滨月,变身吧!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一身乖巧雅致的裙装,温婉地出现在他的笑容里,素面朝天。 “萧先生,您找我吗?”她微微地笑着颔首。 他往她身后看,“咦?怎么你来了,微微又不见了?” “……”如果,他现在又要去找微微,她发誓,一定将眼前这盘浇了汁的肉排倒到他脸上去!再辅之以汤!一定的! 她僵硬着嗓子回答,“我们程大设计师在公司呢,这段时间忙,我和她必须有一个要留在公司。”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这样,那我们吃吧,公司该有工作餐的吧?” “有!”她没好气地回答。好你个萧伊朋!跟你相亲的明明是程荟微!而不是这个小助理!你竟然将程荟微点的菜用来讨好这个小助理!然后,用工作餐就将她给打发了!你中意的到底是程荟微还是小助理啊?! 虽然,这都是她一个人,可是意义完全不同的好吗? 他听了这个“有”字之后,竟然完全释然的表情,“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吃吧,也是你喜欢吃的。” 放心? 这就放心了?程荟微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吗? 还有!这当然是她喜欢吃的!她们根本是一个人好吗?问题在于,为什么记魏安喜欢吃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这根本有问题好吗?如果她不是魏安,她真想问一问,他和魏安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还好,她是魏安,她清他们之间的一切事情! 想到这里,她已经觉得自己开始神经错乱了,什么叫如果她不是魏安啊?她本来就是好吗? 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把她完全搞混乱了…… 至于他和魏安之间的事…… 她猛然想起,他牵过魏安的手,还单手拥过魏安的肩膀啊!而且,他们还一起看过歌剧!可她这个正牌相过亲的,却一点肌肤之亲也没有!除了陪着他像小跟班一样四处找装修材料,就没有过别的福利! 哦,不对,也有一个一次肌肤之亲的,就是那次骑机车,还被他说厚实…… 可那一次,还是她自己主动贴到他背上去的……虽然是情势所迫…… 她奋力地切着肉排,然后再大口用力咀嚼。 他看着她,哪里想到,她的脑袋里已经绕了这么多弯弯,而且还在跟她自己较劲…… 那天下午,程荟微消失了,魏安陪着他逛了一下午,还和他一起,回到他的新房子,两个人商量,家具怎么摆放,买哪种风格的家具,以及,约好了第二天去家具市场看看,先订货。 “这个就不用我去了吧?萧先生您自己去就行。”她好想打呵欠啊,忍着…… “不不不,你必须去!”萧伊朋道,“家具对一个家来说很重要的,尤其沙发和床,都是休息的地方,必须舒适度达到极点才行,一定要去试。” “那你自己试不就得了 ,这种舒适度只能自己感觉的,别人又无法参考。”她不想再去了,可以嘛?因为,她不想再玩换装变身的游戏!真的已经够了! 他否决了她的提议,霸道总裁的即视感又来了,“你必须去。” “为……什么啊?”原谅她此刻是小助理的脑袋,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你不也说了吗?舒适度要试的,而且只有自己能感觉……”他低声说了句,而后朗声道,“走吧,不早了,该送你回去了!” 她怎么总觉得跟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自己的思维要慢半拍呢?总是还没明白他前一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 她只好放弃思考他的舒适度和她有关的问题,加快脚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明天?明天他到底是翻谁的牌啊?她得做好准备,魏安还好说,程荟微可是要准备行头的…… 一贱钟情 7 只不过,她能做到和弟弟妹妹相处融洽,却始终做不到和瞿君亲密无间,在她心里,瞿君身上永远贴着一个标签--害她爸爸妈妈分开的小三。 她想,无论瞿君如何对她好,这个标签都不会被揭掉,更何况,瞿君除了对小霸王好,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不过尔尔,而她——这个程自森前妻留下的女儿,更是眼中钉了…阙… 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眼中钉,她在瞿君的虎视眈眈中,好听点儿说,是泰然自若地回到了自己房间,而用瞿君的话来说,是厚颜无耻。 泰然自若也罢,厚颜无耻也罢,她早已无所谓了,她的心不在这里,她的家自然也不在这里,妈妈那儿才是她真正的家,可是,她是判给爸爸的,每周总要回来那么几天,以表明这层关系,就算是为了膈应瞿君吧,她也总要回来住几天,谁让某人看见她血压就要飙高呢? 她和瞿君之间不对盘这种情况,程家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小霸王这样的大少爷自然不会细心到要怎么安慰她,怎么缓解这样的矛盾,再说了,瞿君是他妈,两相比较,是妈亲,还是老爹前妻的女儿亲孤? 她进了房,小霸王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我要洗澡了。”她这一身,实在不舒服,加之之前还吐了,自己都觉得到现在嘴里还一股味儿呢。 “你还没回答我呢?”小霸王在她床上躺下来,鞋也没脱,两脚一晃一晃的,十足的纨绔子弟样。 “回答你什么?”她扔掉假发,在衣柜里找衣服。 “刚才那男的啊,就是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小霸王再次重申了问题。 “关你什么事?”她嘟哝着。 “不关我事?那下次别叫我去救场!”他还得瑟起来了…… “是又怎么样?”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是不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是个超级有钱的金主!”她故意说着。 小霸王扁了扁嘴,“有钱了不起吗?我们自己家还缺钱?” 她不禁呵呵一笑,在瞿君那里受的气酸酸地往外冒,正好找到地儿撒了,“拜托,大少爷,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曾经的她,也天真地相信过,爸爸是爱她的,她也是程家的一份子。 也许,最初是这样的吧。那时候爸爸刚跟妈妈离婚,或许心中怀有愧疚,对她也算是真心疼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枕边人的影响到底盖过了一切,再者,程翰文明摆着在这里,是个男孩儿,是给程家传宗接代承接烟火的人,渐渐的,父亲的天平便往程翰文这边倾斜了,也不止一次地透露,程家的家业是要传给儿子的…… 其实,家不家业的,她真的不在乎,只是,这份偏袒,真是让人心寒的,不是吗? “我是姓程的,你也是啊!什么你的我的!”程翰文说。 所以说,这只大少爷从小不学无术,智商情商都在零左右徘徊,根本不懂人间事啊…… 她懒得跟他解释。 偏偏地,此人还是个执着的,固执地跟她说,“我说程荟微,你别傻了,以为男人的钱就是你的钱,我跟你说,真正属于自己的,还是自家的钱,包括你妈那的,都未必是你的,你想想吧。” 哎,说程翰文蠢呢,其实还真不尽然。不然,他还弄得清这层关系?连她妈妈的事也知道?没错,妈妈那还真没几个钱了。 当初,爸爸妈妈离婚时,爸爸倒是给了妈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可是,被年轻时的舅舅拿去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也差不多败完了,后来,舅舅倒是真的把生意做起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钱还给妈妈,不过,她母女俩的用度,倒一直是舅舅供着,从不曾少过。 不过,她不愿意在程家人面前谈妈妈的事,哪怕这人是小霸王。 “程荟微,你喜不喜欢这男的?”程翰文还不罢休呢…… “不喜欢!”她果断地说。 他点点头,如果喜欢就不会两次叫他去救场了…… “程荟微,你是不是还喜欢你的前任啊?” “……”这人嘴巴真是太多了,她抓起浴室里的一只小瓶子扔了过去。 他熟练地记住,这种小把戏,从小玩到大了,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她锁上浴室门洗澡,前任?她能呵呵吗?人家不就是一穷小子吗?就被老爹生生给羞辱了一顿,从此与她分道扬镳,话说,她又有多富有呢?再次,呵呵…… 而外面的程翰文,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拿着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 忽的,她的手机在包包里响。 他掏出来一看,来电人是……五号倒霉鬼? 这会是谁? 他接了电话,直接问,“喂,哪位?” 那边的人显然顿了顿,“我找……程荟微,我是萧伊朋。” 萧伊朋?就刚才那男人? 本着为姐姐肃清各路小鬼的宗旨,他决定牺牲一下,“vivian?她在洗澡,没空接电话。” 洗澡…… 这个词有诱/惑力吧?简直让人充满想象…… “您有重要事吗?如果不方便和我说的话,我把手机递给她。”他暗笑,嘿嘿,把手机递给正在洗澡的她,对方会怎么想? “不用了,她落了个东西在我这,既然她没空的话,我改天再给她送去。”对方道。 程翰文笑了,“什么东西啊?不重要的话就不要了吧,我另外给她买好了。” 这话,要堵死人的啊…… 正说着,浴室门响,她要出来了。 他赶紧道,“要不你等等,她出来了。”说完,又大声说道,“vivian,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光着出来,感冒了怎么办?” 这次说完,就把电话掐了。 程荟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光着了?”她明明穿着运动裤和t恤衫好吗? 而后,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光一闪,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抱枕一砸就砸过去了,“你到底跟谁在打电话?胡说八道的!” 他抱住抱枕,笑嘻嘻地说,“给你灭苍蝇呢!” 她没听明白他的话,瞪了他一眼,嘀咕,“到底谁啊?”说完,拿起电话查阅通记录,结果,看到萧伊朋的来电。 所以,萧伊朋现在应该是认为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且从浴室里出来什么也没穿? 最初,有些气恼小霸王的胡闹,可是,转念一想,在她自己口中,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好鸟了,所以,小霸王这一刀补得,也算恰到好处吧,就此揭过…… “滚到你自己房间去,我要休息了!”她下起了逐客令。话说,到现在为止,她的脚还像踩在棉花堆里似的呢…… 小霸王在她又推又扯下终于滚出去了,她躺倒在床上,摸着手机。 手机上还停留在通话记录页面,五号倒霉蛋几个字映入眼帘。 自从,前任被老爹给羞辱走以后,她就连续相亲五次了,每见一个之前,她都会被逼着把对方号码记下来,她又懒得记对方名字,所以就以倒霉蛋来命名,一号二号依次类推…… 她捧着手机,渐渐眼皮沉重,很快进入梦乡,今天,真是太累了…… 原本想一觉睡到大半夜再起来找吃的,可是,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才睡了没多久,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惊醒了,门外叫唤着“微微”的,好像是爸爸。 她没办法,只好起来开门。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爸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看了眼时间,才晚饭时间啊! 然而,老爸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微微,听说你舅舅这回给你介绍的对象是萧家的长子?”程自森居然也是一副八卦的样子。 她则一脸困倦,打了个呵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萧伊朋啊!”程自森急道。 瞿君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凑了过来,“什么萧家的长子?很好吗?为什么不介绍给荟凝啊?对了,你说长子,那还有次子了?把次子介绍给荟凝吧,这样,两妯娌又是两姐妹,好照顾。” 程荟微想笑,说得好像她们姐妹已经嫁进萧家了似的…… 一贱钟情 11 想到明天,她开始头疼了,这看家具,又要看多少个家具市场才罢休呢? 她的脚啊…… 她回到家的时候,直接就躺倒了阙。 逛街还不是最累的,累的是,她要不停变身啊…… 躺在床上,她对着天花板祈求,明天,不管魏安,还是程荟微,他只翻一个牌子就好…孤… 闭上眼睛,渐渐陷入迷糊的状态,刚要睡着,听得有人砰砰砰捶她的门。 她皱着眉起床,打开门,便看见程翰文喜笑颜开的脸,“程荟微!快来,下去看我的跑车!” 原来程翰文买跑车了…… 她无言地被他拖着下楼,楼下,瞿君正在给爸爸按着肩膀,很是温柔贤惠的模样…… “翰文念着这车,都念了好几个月了,这回终于如愿,看把他高兴的。”瞿君才是最高兴的那个吧?在爸爸面前献殷勤献得那么起劲。 程自森听见他俩下楼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看,正巧和她的目光相遇。 而他的目光,居然立刻转开了,其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躲闪和逃避……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还是知道避开她啊…… 他都许诺多久了啊,给她买一辆车。是从她留学回来开始就说起的吧?现在,她都回来一年多了…… 从最初的毕业礼物,变成生日礼物,等她生日的时候,仅仅一顿饭就把她给打发了,车成了新年礼物,现在,第二年的新年都快到了,她也过了两个生日了,她的车,还躺在车展上呢……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要爸爸买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从父母这里得到什么。 受过西方教育的她,认为父母的就是父母的,就算他们有一座金山,那也是他们辛苦一生积累的酬劳,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爸爸这个态度,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凉而已…… 重男轻女,又或者说,重后妈而轻她,爸爸永远都不会变的…… 瞿君脾气糟糕,喜欢砸东西,可是,在爸爸面前,却还总要做出贤淑体贴的样子,给爸爸捏完肩之后,又问,“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程自森却摇摇手,“不用,你管好孩子们就行了,我还有应酬要出去。” 而后,程自森便走了。 原本说要下厨做饭的瞿君,在沙发上舒舒服服一座,打开了电视,开始看她喜欢的剧。 她反正已经在外面跟萧伊朋吃过晚饭了,转身上楼,打算继续睡觉。 “程荟微!明天我开新车带我妈去温泉玩儿,你一起去吧?”程翰文在她身后说。 “不去了!我明天约了客户!”她没有撒谎,她当真约了萧伊朋,而她,竟然有些庆幸了…… 当晚,也许是太累,她竟然睡得很实,而且,第二天自然醒,状态好极了…… 萧伊朋还没有指定到底翻谁的牌,她只好穿一套衣服,戴一套行头,去公司等。 经过楼下时,听得瞿君在打电话,“要多少钱啊?这么多?医院怎么不去抢钱?!我跟你说,医院现在都这样,你交得越多,就花得越快,知道你有钱,药拣最贵的开,检查也照着最贵的做!你先少交一半吧!不,三分之一,我先给你三分之一的钱交!别交多了!” 她听了,并不知瞿君在给谁打电话,说谁病了,只是为瞿君这副德性而感到无语。 不管是谁病,治病总是比程翰文买车重要,昨儿买车的时候她还笑吟吟的,这会儿要治病,她却在这抠门。 她和瞿君,正常情况下是不说话的,她自然也无法开口问,到底是谁生病了。 她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温泉吗?程翰文正在外面等着呢。 她干脆出去问程翰文,“你知道是谁生病了吗?” 程翰文比她更糊涂,“没有啊!家里谁会生病啊?都好好儿的呢!” 而这时,瞿君已经提着旅行包出来了,径直上了程翰文的车,“翰文,快走啊,还磨蹭什么呢?” 程翰文问她,“你真的不去?” 她摇摇头,“不去,客户等着我呢!” 程翰文不以 为然,“你那什么破客户,破工作,有什么可要的?等着,我当了程家的主人,我养着你好了!” 她只笑了笑,催他赶紧走吧,瞿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瞿君千方百计把爸爸的钱捏在她手里,以致于,爸爸要拿比钱出来给她买车,都迟迟不能兑现,败家子程翰文倒好,竟然要养一个不同母的丫头?瞿君的心只怕在滴血了…… 呵呵,爸爸的钱,只要不花在她和她儿子身上,她的心都会滴血的…… 前几年还好,她捏钱没有捏得如此凶猛,自己才能得以出国,若换做现在,只怕她连留学都去不了…… 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说服瞿君拿那么大一笔钱来把她的前任给羞辱走了,大约,是觉得她可以卖一个更好的价钱吧,比如现在的萧伊朋。要知道,这个名字在他们家餐桌上出现的次数不亚于程翰文最喜欢的那道菜了。 程翰文载着瞿君扬长而去,而她,还在想到底是谁生病。 首先,不是瞿家的人,否则瞿君不会如此小气,她真有些担心是不是奶奶,正打算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她手机反而先响了…… 是程荟凝。 “姐姐,奶奶病了,在医院,我钱不够怎么办?妈妈说交三分之一,我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爸爸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打不通……”程荟凝前几天就去奶奶家住了,这会儿打电话来,语气里满是焦急。 “告诉我医院和科室,我马上来。”她说。 程荟凝便把医院和科室名字说清楚了,她刚挂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这一回,是萧伊朋。 “萧总,对不起,我奶奶病了,今天不能陪你去选家具了,抱歉。”她快速地说着,出去打车。 “在哪个医院?什么科室?”他沉稳的声音问着。 她有些烦乱,但这声音听着却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清明,她把程荟凝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恰好一辆车来,她上了车,也挂断了电话。 到医院后,她急匆匆往科室赶去,然而,到诊室之后,问医生,医生却说已经安排了住院,并且住进去了。 她于是奔向住院部,找到护士那问来的病房,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男子身影。 萧伊朋。 他竟然比她还先到…… “姐……”程荟凝先看见她,叫了她一声,怯怯地,又偷眼看了看萧伊朋。 “奶奶怎么样了?”她走近病床,轻轻握住了奶奶一只手。 奶奶是最疼她的人之一。当年,爸爸对不起妈妈,奶奶始终是站在妈妈这边的,还说,她承认的儿媳妇,只有妈妈一个,但是,终究没能拗过爸爸,爸爸还是和妈妈离了婚,娶了那个女人进门。 奶奶觉得愧对妈妈,可是又无能为力,只有加倍对她好…… “已经急救过来了的……现在睡着了呢……就是住院的钱不够……是这位先生……”程荟凝给了她一个眼神。 “谢谢,萧总。”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荟凝,多少钱?我还给他。” “不用急的,微微。”他说。 这一回,他没有笑,可是,眼睛里光,很柔和,就像仲春里的阳光,不热不凉,恰恰好。 他叫她微微……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知道她是微微的,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逗她? 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了…… 没有生气,也没有暴躁,心里满满的,都是奶奶的病情,哪还有心思关注其它?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这个人的…… 尤其,在早上听了瞿君那一番关于三分之一的话之后,愈加感受到人和人之间是多么的不同。 女娲娘娘还真有一双奇妙的手,相同的材料,捏出不同的皮肉,就连灵魂也能捏出不同的样来…… 一贱钟情 8 拜托,程荟凝还在上学好吗? 她果真笑了,而且冷笑,“没错儿,的确是介绍给我认识了。” “怎么样?”程自森明显比自己更紧张这桩婚事。 她看着父亲和后妈这两张脸,看着后妈精致的妆容,不老的容颜,心头浮现出来的,却是妈妈的模样,心里一酸,言语也异常尖酸了孤。 继续冷冷地笑着,“不怎样,人家看不上我。萧家是什么人家啊,不是满门正直,家风严谨吗?人家挑媳妇儿自然也是要挑家风好的,我这样的家庭,人家能要吗?” 她看见,爸爸和瞿君的脸色都是一变。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却被心底涌起来的刺痛的快意冲得畅快淋漓。 她,也看见了瞿君眼里的愤然,和爸爸眼中一闪而过的歉疚…… 之所以这歉疚会一闪而过,是因为,瞿君。 瞿君小三上位,却最忌讳人戳她这段往事,平时电视里播个小三题材的电视剧,都要立马转台的,听了她的话,如何不火冒三丈? 而爸爸要应付瞿君的怒火,自然这歉疚也就下去了。 她关上门,听得外面不知什么东西摔碎了,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大约是走廊上的赝品花瓶吧,真的那一个,早几年前就被瞿君摔了,现在,爸爸在家里已经不摆放真品了。 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真的很想睡觉了。 这样的状态,反而很容易睡着,身体持续飘飘浮浮的状态,仿佛仍然在云端…… —————————————————————————————————————— 在设计上,她自诩为鬼才。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创意总是能够别出心裁,而且,她有个古怪的习惯,在梦里会有特别的灵感,并会被灵感而惊醒,然后不管此刻是深夜几点,马上起床,打开电脑开始将灵感变成设计。 所以,在梦中浮浮沉沉的她,凌晨两点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且满身大汗,因为,她做的是一个噩梦…… 这噩梦绝对与设计无关,可是,她却在梦里惊吓不小。 好吧,其实,彪悍的女纸往往会有一颗柔弱的心,因为柔弱,更因为像她这样的弱女纸,背后没有大山一样的依靠可以靠,她只能用彪悍来武装自己,而事实上,她却是连打雷都害怕的。这,绝不是因为她胆小,而是,在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的童年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她是一个人藏在被子里抖抖索索过来的,那时候,与其说害怕打雷,不如说害怕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而她,假想地认为她是怕打雷,所以,她就真的怕打雷了…… 当然,她也怕鬼。 妈妈离开后的日子,她被程翰文欺负,其中一项就是被程翰文逼着看鬼片,幼时胆小怕事的她,看完鬼片之后,再一次地一个人抖抖索索在被子里又惊又怕地度过漫漫长夜,连脚趾头都不敢伸出去,唯恐被鬼咬了…… 后来的她,到底练就一身孤胆,横行江湖,霸行海外,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两样:雷,和鬼,却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灵创伤,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刚才在梦里,她就是被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给吓醒的。醒来之后,蒙头裹脚,一丝一毫的风都不敢透。 良久,还是没法再睡了,她钻出被子来透气,顺便打开了灯,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灵感来了…… 她立即下床开始工作,抑制不住的灵感在胸肺内奔腾。 两个小时以后,这种猛浪若奔的灵感之泉才稍稍缓了下来。 初步的设计风格已定,她对着电脑嘿嘿直笑,萧伊朋,你的房子将会很精彩,保证你夜夜亢奋睡不着…… 但是! 此时此刻!亢奋睡不着的人是她啊!思维一旦没有因为汹涌的灵感而奔腾忙碌,就容易想起其它…… 尤其是,她还构想出这样的设计构架来,这氛围,真让人有那么一点点毛骨悚然…… 她左边看看,唯恐浴室里冒出一个人头来,右边看看,唯恐床底下探出一只手来,就算对着电脑,也能脑补出贞子从电脑里爬出来的画面…… “啊——”她仿佛真的看见贞子的头从电脑里出来了一般,立马从书桌 边被弹开,迅速钻进被子里,扯过被子盖住脸,一边抖,一边还在脑补不停。 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之后,她开始追根溯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抖抖索索了,也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旧梦”,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想来想去,只有两个理由:第一,她一直在想着要给萧伊朋的房子做一个惊天动地最好还能惨绝人寰的设计;第二,今天被萧伊朋的飙车给吓着了…… 所以,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萧伊朋都是罪魁祸首! 所以,凭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抖抖索索无法入睡? 萧伊朋应该赔偿损失! 当然,让萧伊朋跟她一样瑟瑟发抖估计是做不到的,但是,让他没法安睡,她还有可以的! 想到这里,愈加觉得严重不公平,凭什么她吓得发抖,他却在另一个角落里呼呼大睡? 她是一个一旦想了,必定就要付诸实践的人,说不让他入睡就真不能让他入睡! 于是,立即把手机翻了出来,找到五号倒霉蛋,不假思索地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四声,那边接了,很清晰的一声,“喂”,一点也不像混沌不醒的样子。 她有些小小失望啊,她原本的计划是将他从酣睡中惊醒,那是最大快人心的。 “咦,你还没睡啊?”她失望地问。 “嗯,我睡了,跟你说话的不是我……”那边的人说。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抖,“不是你是谁?”她本来就在害怕好吗?他还在这制造恐怖气氛是干什么? “是……我的手机。” 她呼出一口气,“手机,请你转告你的主人,我想跟他谈谈设计的事!” 一阵古怪的声音之后,那边传来,“主人想问问设计师,是有半夜起来偷吃的嗜好吗?” “……”你才半夜起来偷吃!她咳了两声,“不是。请转告你的主人,晚上月白风清,天静地灵,正是吸收天地之灵气的最好时机啊,这时候谈设计,也是灵感爆棚的时候!我这是敬业,敬业懂吗?” 手机表示赞同,“主人说,为设计师的敬业精神表示十二分的敬佩。” “好吧,你把你主人叫醒,我们现在来谈谈设计。”因为耳边多了一个声音,那些人头啊爪子啊贞子啊什么的,尽数从她的脑子里消失了,她仰躺在床上,开始谈她的设计,而且,有点忘乎所以,“五号,别装了手机,你听着啊……” “等等……”那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词,“什么叫……五号?” “呃……”她念头一转,“五号?五号就是我的幸运数字啊……我觉得这个设计肯定会在我的设计史上成为里程碑的作品,所以我把它成为五号,明白?” “噢……”那边长长一叹,“明白……那我们来谈谈你的五号吧!” 她的五号?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好吧,我们开始。”她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脚趾头一翘一翘的,十分舒适而惬意的样子,“你听着,我的设计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品,你能不能领悟是你的事,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设计!” “嗯嗯,我喜欢浪漫主义。”他连声道。 “好!我呢,打算把这套房子用暗色作为基础色,比如说,黑色,深灰……以配合你们小区恢弘大气的风格……”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说得口干舌燥,才停顿下来,反问他,“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怎么没有声音?还是手机没电了? “喂?”她追问。 “嗯,我在体会呢……”那边的人悠悠地说。 “那你体会到了什么?” “这个……”他的语气里充满狐疑,“你确定你是设计给人住的?” “不给人住给什么住?你说你是什么?”她内心里早狂笑,她本来就不是设计给人住的,按她这样的设计来装修房子,只能说,住里面的人全是大傻x…… 当然,她已经得到他的确定,这房子是他自己住…… “我怎么觉得……像鬼屋呢……”他再一次悠悠 的声音。 废话,她在这种情形里设计出来的不是鬼屋是什么…… “呃,你的意思是……不认可?”她反问。 “不!认可!这么伟大的杰作,我怎么能不支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整个作品?我很期待。” “你……决定按照我的设计来装修?”这个人是不是没睡清醒?还是今天骑车脑子进风进多了? “当然……”那边的人笃定地说,“而且尽快装修,争取早日入住!” “……”哥们儿,这就不怪她了,她可是给了他选择的余地的……“那谁……哥们儿,能住进这屋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那得是洪福齐天啊!” “对……”他跟着附和,“当然洪福齐天……我很期待,住进去的那一天……” 她听着,怎么觉得他这话说得,语气格外奇怪呢? “我们要不要继续来谈谈细节呢?”他又问。 “好啊!”正合她意…… 不知不觉,在聊天中,这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鱼肚白渐渐漂亮了窗户,她打了个呵欠,困倦不堪,“天亮了,我该睡觉了,晚安。” “……”那边的人,恁是被这句话的逻辑给雷了很久…… 而她,早已不再害怕,扔了手机,很快沉入梦乡。 萧伊朋要的设计,果真按照她惊天的设想进行着,并且在预定的时间里,如期完了稿。 完稿那天,她再度给五号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因为,在此之前,她警告过他,在设计稿还没出来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打扰她…… 萧伊朋接电话的时候仍然是淡定从容的,“那我什么时候来取呢?” “随便吧,明天后天都可以。”她随口说道。 “好的,那明天见。” 这是约好了明天对不对?可是,那货却不按常理出牌,说好了明天见,结果下午就跑来了,害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啊! 她真的开始后悔,不应该在他面前扮演朋克一族啊,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大一个麻烦…… 程荟微=洗剪吹+破洞党+浓妆艳抹。 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别致可爱典雅裙装少女…… 她“呵呵呵呵”笑了一串之后,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魏安,我们设计师不在……” 没办法,只好再次召唤魏安出来,她真的希望,她不要人格分裂才好…… “你好,魏安,今天有现磨咖啡了吗?”他怡然坐在会客椅上,熟门熟路的样子。 “啊?没有……果汁也没有,不如,您下次再来,我请我们设计师先备上?”快走吧,给她一点时间变身啊…… “没关系,白开水也行,我是来拿设计的,不是来喝咖啡的。”他还真是好脾气…… 她没了法子,只好说,“我们设计师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拿不到设计。” “没关系,我等。”他拿起了报纸。 还看报?这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吗? “您还是别等了吧?也许她今天不来了……”脾气好到极点就等于赖皮啊! “是吗?那我打她手机问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啊?不用!”她立即阻止。哥们,你来之前怎么不先打手机?现在打?然后手机在她的包里响?这是要穿帮吗?“别打!我们设计师在外面不喜欢别人打电话***扰她的工作,您要设计稿是不是?我拿给你。” 她直接把设计稿给他,打发他走不就得了吗? 打开电脑,找到文件,拷给了他。心中犯嘀咕,这人真是没意思,找他要邮箱,直接发给他吧。他不愿意,非亲自来取,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他拿到设计稿以后,还“嘶”了一声,“我有好几个地方没弄明白呢,得等她来问问。” “不用!你问我就好,哪儿不明白?跟我说。”她打开文件。 他看了她一眼,“你又懂?” “啊?懂啊……”她大声笑着说,“ 当然懂,我是助理嘛,我们程大设计师都跟我说过了……” 他点点头,指出好几点疑惑的地方,她一一给解答了,如此,又耗去了一个小时。 他看看表,轻道,“你们设计师还没回来啊?这可怎么办?” “先生,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要下班了。”她赔了他一下午,心累嘴累,已经受够了好吗? “别的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我这有两张歌剧的票,本来想邀请她一起看的,她辛苦了这么久,想答谢她。”他眸光微亮。 “啊?是xxxx的歌剧吗?”天啊!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剧明星了,这几天来北京演出,她可想去看了,只是苦于一直没弄到票,又不愿意求爸爸,现在…… 啊!她为什么要是魏安?她是微微啊!求变身! 一贱钟情 9 “帅哥……”她嘻嘻一笑,“其实我也很辛苦的……” “嗯?”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呃……我是说……您这个设计,我作为助理也出了不少力……”她不遗余力地眯着眼笑。 “所以……”继续不懂孤。 “所以呢……既然我们设计师不在……我这个助理……不如就帮助她去看这歌剧了……也算是助理的工作之一了,您说呢?”她冲他眨眨眼。 “那……吃饭也由助理代理?”他似乎在犹豫…… “行啊!我就勉强答应吧……”她还果真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好吧……”他的样子则更加勉强了,“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 “嗯嗯!是我要求去的!”她拼命点头,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如果程荟微问起来怎么交代…… 于是,为了赶歌剧的时间,她带着他飞速前往附近的餐厅吃饭。 “萧先生,你是不是在追我们设计师?”又请看歌剧,又吃饭的,还这么纵容她那坑天坑地的设计,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呀? 萧伊朋优雅地吞下口中的食物,谨慎地回答,“没有啊,我妈妈说她的妈妈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她差点被食物噎到。且不说他这一串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把她绕晕了不说,原来,他来找她设计,纯属友情支持?不行,她设计费要翻倍!必须! 化愤怒为食量,她闷头大吃,直到一顿大餐结束,她吃得饱饱的,才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睛里有着避之不去的笑意。 所以说,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难道他认出自己来了?还是起了疑心? 借着喝水的时机想了想,试探着问,“萧先生,您发现我和我们设计师有什么共同点没有?” 他也做认真思考状,“有。” 她心尖一提,“哪儿像?” “你们……都挺能吃的……”他正儿八经地说。 “……”她觉得这个人情商有些低啊,在那么高端的学府里,怎么混到毕业的?“萧先生,您是觉得我吃得太多了吗?” “不。”他忙道,“女孩子多吃点好。” “哦?好在哪里?”她倒是要问问了,在一片励志式减肥声音中,这话听着挺新鲜。 “嗯,吃得多,肉也长得多……”他若有所思。 “萧先生……”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腰,小赘肉在得瑟…… “肉多好。”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吧,快迟到了,” 她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肉多到底有什么好,就跟着他急匆匆地走了。 一旦投入到歌剧中,她就忘了一切,也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陪她看歌剧的人,看到结局的时候,泪流满面,无法自抑,直到出了歌剧院,还默默地沉浸在伤感之中。 一路,他不知道给她递了多少纸巾了,她来者不拒,只是,在用完最后一张时,侧目看他,路灯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清俊,她有些难为情了,“不好意思,看得太投入了……” 他却没有笑她,反而很认真地说,“xxxx的表演有这种魔力。” 突然想起他是在英国毕业的,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去意大利听歌剧呢?于是好奇地问了这个问题。 “去啊。每年都去,11月就开始售票,好不容易才买到票,就为斯卡拉的演出季开幕式。”他淡淡地语气说着。 “真好……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地理优势……”她感叹,“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去米兰,在那里混整整一年,从冬天听到夏天,一场也不错过。” 他笑,“这个也不难。” “对我来说,就有点难了……”她感慨。并非仅仅是钱的原因啊…… 她想起了一些旧时光,因为排演歌剧而染上别样颜色的夏季…… 她低下头来,眼泪再度夺眶,为一个剧的结局而哭泣,其实,何尝不是为自己的结局而哭泣? 忽的,她视线所及的地面,出现一个黑影,并且,影子在她面前停住。 一个影子,一双足,让她心头砰然一跳。 抬起头来,果然是他…… “微……” “你怎么来了?”她果断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把“微微”两个字叫出口。 这个人,是她在高二那个仲夏的梦,缘起排演仲夏夜之梦这部剧…… 他们曾用心排演过一部又一部剧,也曾约好,高三一起努力,同赴国外的大学,然而,高三毕业,她倒是顺利办理了出国留学手续,他却瞒着她,考上了国内的大学,只因,他家中巨变,无力再供他继续国外念书,他为了不耽误她的前程,瞒着她没有告诉她,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了,才告知她真相。 她也生气过,为离别流过泪,但最后,两人都坚定无比地表示,就算不在一起,也会坚守这份感情,等她回来。 然而,等她回来,带着他去见爸爸时,却因他家境窘迫,而遭到爸爸羞辱,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为了一张支票,而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这就是他们守了四年的感情啊…… 她想不出,他还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萧伊朋,苦笑,“没什么,我也是来看歌剧的,凑巧遇到,来和你打个招呼,你还好吗?” “好啊!当然好!”她扬着唇笑,心中,却滑过一缕酸涩,毕竟,那是青春期里,最美好的记忆。 “你好……那就好了……再见……”曾经树下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少年,此刻无比落寞,和她保持着距离,只是用水样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她。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样的目光,好像在她心里也揉开了水一样…… 脚步如被钉住,在这样的目光里,便挪不开了。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浑厚的男中音响起,“走吧,回家了。” 她傻傻地,便任由这只手推着自己走。 后来,这只手下滑,牵住了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 待她终于察觉时,她的手还在某人的手里,两个人的影子,因路灯的照射,斜斜地投在地上。 她猛然醒悟,一把甩掉,冲着他大喊,“你知道我是谁?” 路灯的清辉下,他看着她淡淡地笑,“知道啊,魏安,程荟微的助理。” “那你……还……”还牵她的手?这是什么故事?不爱小姐爱丫鬟?想到这里,心里某个不舒服的念头升起,岂有此理!男人就是这么随便的吗?刚和小姐相完亲,又来和丫鬟牵手!可见这萧家的门风,也是徒有虚名而已!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张总是微笑的脸,气愤不过,手中的包包朝着他的笑脸砸了过去,“臭流氓!” 他的正脸,正好被她砸到,完全没想到她会打人,而且出手还这么快…… 他啼笑皆非,“魏安姑娘,我只是帮你解围而已。” “不需要!”她大声道。心中却暗暗想道,如果不是他把她从那人身边拉开,只怕她又沉浸在里面了…… “好吧,那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笑着问。 “不需要!”她转身,便朝着路边走去,打算打出租。 他笑着摇头,“魏安小姐,那我走了,这路上……黑漆漆的,指不定有什么……” “……”她横眉冷对。 他笑,“等我开车过来!”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啊…… 那晚,到底还是他送了她。 不过,她没敢让他送回家,万一被他知道她不是魏安,而是程荟微,那她该怎么收场?这是她再一次后悔扮演魏安了,她隐隐觉得,她今后的日子,还要在魏安和程荟微两个角色里不断变换,她离人格分裂不远了…… 而后来,她下车的时候,他找她要电话号码…… 一贱钟情 10 她的本能反应,是把自己的号码念出来,可是,还好,她及时想起,他不是知道自己号码的吗?再一想,脑子回到轨道上来了--自己现在是魏安阙! 天啊!自作孽不可活!她真怕哪一天演砸了…… 她回眸一笑,故作矜持状,“萧先生,我的私人电话,还是不方便告诉客户的,有事的话,打办公室电话吧,号码你知道的。” 她在想,她要不要再买个手机?弄两个号码?以备魏安和程荟微这两个人物轮番上场时使用? 真是自找的啊…… 她唉声叹气地进了附近一个小超市,假装要买东西,跟他挥别孤。 然后,她得等他走了以后,再打个车回家去!不然,可就露馅了! 话说,她这小助理当得容易吗? 可是,更不容易的还在后面呢…… 她果真当仁不让地要了双倍的设计费,而萧伊朋居然还爽爽快快地答应了…… 这个事儿,让她再一次怀疑他脑子不好使,要不,就是钱太多了……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如果她以为,交了设计稿就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工作,那么,她真的大错特错了。 原来,一切的工作,都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萧伊朋的房子开始声势浩大的装修了…… 她,由设计师,荣升为监工…… 理由:她的设计,实在是业内难求的艺术,一般人不懂它的真谛,为了避免装修人员毁了她的艺术作品,每一道工序,每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小到水泥买什么牌子,都要叫上她一起…… 她拒绝! 真的! 身为大设计师,我还有很多重要的项目要做,怎么可能陪着你去买水泥和螺丝钉? 人家说了:那叫你助理来也行!我们可是有合约的,你忘记了吗?设计师全程指导装修,以保证装修不偏离设计师最初的意图。 这一条,是她给的最初合约里没有的…… 话说,给他设计这房子,还真是不劳心,他很好说话,劳心的是合约啊!他居然拿去修改过了才拿回来给她过目,问她可以签否? 这样的客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她签了…… 因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谁知道,这句简单的话里却有着这么大一个惊天陷阱! 是陷阱吗? 她觉得又不太像。因为人家说了,设计师忙也可以不到场,助理去就可以…… 好吧,不管怎么样,合约白纸黑字写着她的名字,她总不能违约吧?天知道,这坑爹的修改后的合约还有什么陷阱让她掉,她回去又研读了好几遍,确认真的除此之外,没有问题了…… 纵然万般不愿,她还是每天假扮天真可爱小助理,累得半死陪他跑建材市场,偶尔,也以真身份露那么一两次面,依然天雷滚滚地,不闪瞎别人眼球不罢休…… 某天,她正以程荟微大设计师的身份陪着他逛了一上午。 这一次,是来挑选壁纸的。 话说他有必要这么挑剔吗?壁纸而已,竟然将城里若干个建材市场都转了一遍,几乎每一个品牌的壁纸他都看过了,最后问她:“你觉得是不是第二家那种图案最合适?” “……”她累得像只呼呼吐舌头的小狗,早记不得第二家的是什么图案了好吗?敷衍地答了一句,“嗯,是吧……” “那就……再走回第二家去!”他说。 什……什么?她就奇怪了,他虽然不是霸道总裁,但也是个总裁呀,犯得着这样身体力行地亲自逛遍每家店来挑选材料吗? “我说……萧总……萧总……”她气喘吁吁地追着他的步伐,“您完全不必每颗螺丝钉都来自己挑选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当面交易还有线上交易,电话订购等交易模式……” 他却依然大步流星,“这套房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每一颗螺丝钉都必须我自己亲自来挑,如果不是我粉刷功力有限,我还会自己粉刷。” 她马上闭嘴了,因为她已经想象出,她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穿着大背带裤,被他以合约内容强迫着一起粉刷墙壁的画面了,而且自动带入一首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还好,资本家并非全是万恶的,在她没有累趴下之前,萧总大发慈悲,决定先吃饭,再返回去买壁纸。 终于可以休息了吗?她差点要唱歌欢庆了…… 然而,如果她以为她可以坐下来安安生生吃顿饭,那她又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了! 萧总是很有风度的,早已经吸取了请她吃饭的教训,顿顿请她亲自点菜,所以,在后来这几次为数不多的饭局里,她还是吃得比较享受的。 这一次,萧总带她进了一家还算地道的法式餐厅,她大展拳脚,点了一通她爱的发式美食,外加甜点,就等着大快朵颐了好吗…… 就在此时,萧总突然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微微。”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叫她微微了,她也没怎么留意,第一次叫她,她好像答应了,然后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嗯?”想着法式甜点,她有些小激动,心不在焉。可是,这不能怪她,走了这一上午,她真的饿了…… “打电话叫你的助理魏安也来吃饭吧,你忙的时候,她每天都陪着我,也够辛苦的!”他淡定地说着。 她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了…… 哥们,你这么淡定地随便扔句话出来,对别人来说是炸弹好吗? 完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两个人格要同时出现了吗? “那个……算了吧……”她慢吞吞地说,“魏安这时候忙呢……” “再忙也要吃午饭啊!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要不我去接她吧!把她电话号码给我,我来给她打!”他手机都拿出来了。 “不不不!”她连连摇手,“公司员工是不能随便和客户吃饭的,这是规定……” 他笑,“那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呆了呆,“那怎么一样?我和你……” 他笑看着她,等着她说。 她闭了嘴,低头喝水。 “我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一样?”等不到下文,他便直接开口问了。 “我们……不是客户的关系啊……”她吞吞吐吐地,不禁要问自己,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果然,他也这么问了,还是笑着的,这时候他的笑容格外讨厌有木有?“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相过亲的关系?no! “那啥……朋友关系……”她颞颥着说。 他便笑得更灿烂了……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笑,这种关系很好笑吗? 事实就是,当你不明白一个人在笑什么,而他却笑个不停,你不得不怀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而且,越来越怀疑…… “好吧。”他终于不笑了,“朋友关系?这关系听起来好像不错,我跟魏安也是朋友关系,实际上,她比你陪我的时间还多呢,所以,还是去把她叫来吧。” 无端地,她就因他这句话而气恼了,“什么意思?她陪你陪得多?所以你就记得她多一点了?别忘了,我才是你……” 话没说完,及时打住。 她面红耳赤,想咬舌头啊! 她刚才想说什么?她想说!我才是你的相亲对象! 她真是脑子抽风了吧!还好,她反应快,没让抽风的脑子指挥嘴…… “你是我什么?”他一脸茫然,流露出对这个答案强烈的兴趣。 “……”是什么?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我才是……你的……设计师……” 他好看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我没忘,你是我的设计师,这份设计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尤其,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后半夜完成的……” “……”她心里略略舒服些。没错儿,她容易吗?她常常半夜起来给他画图,她容易吗?她似乎忘记了,哪会半夜醒来,她不是打电话 把他也吵醒,和他“商量”老半天图纸的事? “可是……”他来了个转折,“魏安的辛苦不比你少,这房子装修到今天,她功不可没,正好,今天你也在,我就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两位对我的房子尽心尽力,你们是最负责任的设计师。” “那……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她磕磕巴巴的。 “请你们吃饭也是我应该的啊……”他笑容满面,“算了,魏安也跟我说过,她的私人电话不方便告诉别人,那我直接去你们公司接她吧,正好,你公司离这儿也不远。” 他真的准备站起来。 完了,他这去公司,她不在,魏安也不在,不不不,魏安就是她自己啊,犯得着说两遍吗?看来,她真的要分裂的啊! 话说,她不在公司里,万一他向别人打听魏安,露出马脚怎么办? 她如此一想,马上在他之前起身,豪迈地说,“我去!我去接!不用你!你在这等着吧!” 他倒是没有跟她争,只微笑着看慌慌张张地离开餐厅。 她边跑边懊恼,简直一把辛酸泪好吗?她当初是疯了才整出一个魏安来…… 好吧,她现在是水滨月,变身吧!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一身乖巧雅致的裙装,温婉地出现在他的笑容里,素面朝天。 “萧先生,您找我吗?”她微微地笑着颔首。 他往她身后看,“咦?怎么你来了,微微又不见了?” “……”如果,他现在又要去找微微,她发誓,一定将眼前这盘浇了汁的肉排倒到他脸上去!再辅之以汤!一定的! 她僵硬着嗓子回答,“我们程大设计师在公司呢,这段时间忙,我和她必须有一个要留在公司。”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这样,那我们吃吧,公司该有工作餐的吧?” “有!”她没好气地回答。好你个萧伊朋!跟你相亲的明明是程荟微!而不是这个小助理!你竟然将程荟微点的菜用来讨好这个小助理!然后,用工作餐就将她给打发了!你中意的到底是程荟微还是小助理啊?! 虽然,这都是她一个人,可是意义完全不同的好吗? 他听了这个“有”字之后,竟然完全释然的表情,“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吃吧,也是你喜欢吃的。” 放心? 这就放心了?程荟微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吗? 还有!这当然是她喜欢吃的!她们根本是一个人好吗?问题在于,为什么记魏安喜欢吃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这根本有问题好吗?如果她不是魏安,她真想问一问,他和魏安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还好,她是魏安,她清他们之间的一切事情! 想到这里,她已经觉得自己开始神经错乱了,什么叫如果她不是魏安啊?她本来就是好吗? 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把她完全搞混乱了…… 至于他和魏安之间的事…… 她猛然想起,他牵过魏安的手,还单手拥过魏安的肩膀啊!而且,他们还一起看过歌剧!可她这个正牌相过亲的,却一点肌肤之亲也没有!除了陪着他像小跟班一样四处找装修材料,就没有过别的福利! 哦,不对,也有一个一次肌肤之亲的,就是那次骑机车,还被他说厚实…… 可那一次,还是她自己主动贴到他背上去的……虽然是情势所迫…… 她奋力地切着肉排,然后再大口用力咀嚼。 他看着她,哪里想到,她的脑袋里已经绕了这么多弯弯,而且还在跟她自己较劲…… 那天下午,程荟微消失了,魏安陪着他逛了一下午,还和他一起,回到他的新房子,两个人商量,家具怎么摆放,买哪种风格的家具,以及,约好了第二天去家具市场看看,先订货。 “这个就不用我去了吧?萧先生您自己去就行。”她好想打呵欠啊,忍着…… “不不不,你必须去!”萧伊朋道,“家具对一个家来说很重要的,尤其沙发和床,都是休息的地方,必须舒适度达到极点才行,一定要去试。” “那你自己试不就得了 ,这种舒适度只能自己感觉的,别人又无法参考。”她不想再去了,可以嘛?因为,她不想再玩换装变身的游戏!真的已经够了! 他否决了她的提议,霸道总裁的即视感又来了,“你必须去。” “为……什么啊?”原谅她此刻是小助理的脑袋,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你不也说了吗?舒适度要试的,而且只有自己能感觉……”他低声说了句,而后朗声道,“走吧,不早了,该送你回去了!” 她怎么总觉得跟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自己的思维要慢半拍呢?总是还没明白他前一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 她只好放弃思考他的舒适度和她有关的问题,加快脚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明天?明天他到底是翻谁的牌啊?她得做好准备,魏安还好说,程荟微可是要准备行头的…… 一贱钟情 11 想到明天,她开始头疼了,这看家具,又要看多少个家具市场才罢休呢? 她的脚啊…… 她回到家的时候,直接就躺倒了阙。 逛街还不是最累的,累的是,她要不停变身啊…… 躺在床上,她对着天花板祈求,明天,不管魏安,还是程荟微,他只翻一个牌子就好…孤… 闭上眼睛,渐渐陷入迷糊的状态,刚要睡着,听得有人砰砰砰捶她的门。 她皱着眉起床,打开门,便看见程翰文喜笑颜开的脸,“程荟微!快来,下去看我的跑车!” 原来程翰文买跑车了…… 她无言地被他拖着下楼,楼下,瞿君正在给爸爸按着肩膀,很是温柔贤惠的模样…… “翰文念着这车,都念了好几个月了,这回终于如愿,看把他高兴的。”瞿君才是最高兴的那个吧?在爸爸面前献殷勤献得那么起劲。 程自森听见他俩下楼的声音,回过头来一看,正巧和她的目光相遇。 而他的目光,居然立刻转开了,其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躲闪和逃避……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还是知道避开她啊…… 他都许诺多久了啊,给她买一辆车。是从她留学回来开始就说起的吧?现在,她都回来一年多了…… 从最初的毕业礼物,变成生日礼物,等她生日的时候,仅仅一顿饭就把她给打发了,车成了新年礼物,现在,第二年的新年都快到了,她也过了两个生日了,她的车,还躺在车展上呢……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要爸爸买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从父母这里得到什么。 受过西方教育的她,认为父母的就是父母的,就算他们有一座金山,那也是他们辛苦一生积累的酬劳,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爸爸这个态度,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凉而已…… 重男轻女,又或者说,重后妈而轻她,爸爸永远都不会变的…… 瞿君脾气糟糕,喜欢砸东西,可是,在爸爸面前,却还总要做出贤淑体贴的样子,给爸爸捏完肩之后,又问,“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程自森却摇摇手,“不用,你管好孩子们就行了,我还有应酬要出去。” 而后,程自森便走了。 原本说要下厨做饭的瞿君,在沙发上舒舒服服一座,打开了电视,开始看她喜欢的剧。 她反正已经在外面跟萧伊朋吃过晚饭了,转身上楼,打算继续睡觉。 “程荟微!明天我开新车带我妈去温泉玩儿,你一起去吧?”程翰文在她身后说。 “不去了!我明天约了客户!”她没有撒谎,她当真约了萧伊朋,而她,竟然有些庆幸了…… 当晚,也许是太累,她竟然睡得很实,而且,第二天自然醒,状态好极了…… 萧伊朋还没有指定到底翻谁的牌,她只好穿一套衣服,戴一套行头,去公司等。 经过楼下时,听得瞿君在打电话,“要多少钱啊?这么多?医院怎么不去抢钱?!我跟你说,医院现在都这样,你交得越多,就花得越快,知道你有钱,药拣最贵的开,检查也照着最贵的做!你先少交一半吧!不,三分之一,我先给你三分之一的钱交!别交多了!” 她听了,并不知瞿君在给谁打电话,说谁病了,只是为瞿君这副德性而感到无语。 不管是谁病,治病总是比程翰文买车重要,昨儿买车的时候她还笑吟吟的,这会儿要治病,她却在这抠门。 她和瞿君,正常情况下是不说话的,她自然也无法开口问,到底是谁生病了。 她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温泉吗?程翰文正在外面等着呢。 她干脆出去问程翰文,“你知道是谁生病了吗?” 程翰文比她更糊涂,“没有啊!家里谁会生病啊?都好好儿的呢!” 而这时,瞿君已经提着旅行包出来了,径直上了程翰文的车,“翰文,快走啊,还磨蹭什么呢?” 程翰文问她,“你真的不去?” 她摇摇头,“不去,客户等着我呢!” 程翰文不以 为然,“你那什么破客户,破工作,有什么可要的?等着,我当了程家的主人,我养着你好了!” 她只笑了笑,催他赶紧走吧,瞿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瞿君千方百计把爸爸的钱捏在她手里,以致于,爸爸要拿比钱出来给她买车,都迟迟不能兑现,败家子程翰文倒好,竟然要养一个不同母的丫头?瞿君的心只怕在滴血了…… 呵呵,爸爸的钱,只要不花在她和她儿子身上,她的心都会滴血的…… 前几年还好,她捏钱没有捏得如此凶猛,自己才能得以出国,若换做现在,只怕她连留学都去不了…… 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说服瞿君拿那么大一笔钱来把她的前任给羞辱走了,大约,是觉得她可以卖一个更好的价钱吧,比如现在的萧伊朋。要知道,这个名字在他们家餐桌上出现的次数不亚于程翰文最喜欢的那道菜了。 程翰文载着瞿君扬长而去,而她,还在想到底是谁生病。 首先,不是瞿家的人,否则瞿君不会如此小气,她真有些担心是不是奶奶,正打算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她手机反而先响了…… 是程荟凝。 “姐姐,奶奶病了,在医院,我钱不够怎么办?妈妈说交三分之一,我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爸爸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打不通……”程荟凝前几天就去奶奶家住了,这会儿打电话来,语气里满是焦急。 “告诉我医院和科室,我马上来。”她说。 程荟凝便把医院和科室名字说清楚了,她刚挂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这一回,是萧伊朋。 “萧总,对不起,我奶奶病了,今天不能陪你去选家具了,抱歉。”她快速地说着,出去打车。 “在哪个医院?什么科室?”他沉稳的声音问着。 她有些烦乱,但这声音听着却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清明,她把程荟凝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恰好一辆车来,她上了车,也挂断了电话。 到医院后,她急匆匆往科室赶去,然而,到诊室之后,问医生,医生却说已经安排了住院,并且住进去了。 她于是奔向住院部,找到护士那问来的病房,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男子身影。 萧伊朋。 他竟然比她还先到…… “姐……”程荟凝先看见她,叫了她一声,怯怯地,又偷眼看了看萧伊朋。 “奶奶怎么样了?”她走近病床,轻轻握住了奶奶一只手。 奶奶是最疼她的人之一。当年,爸爸对不起妈妈,奶奶始终是站在妈妈这边的,还说,她承认的儿媳妇,只有妈妈一个,但是,终究没能拗过爸爸,爸爸还是和妈妈离了婚,娶了那个女人进门。 奶奶觉得愧对妈妈,可是又无能为力,只有加倍对她好…… “已经急救过来了的……现在睡着了呢……就是住院的钱不够……是这位先生……”程荟凝给了她一个眼神。 “谢谢,萧总。”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荟凝,多少钱?我还给他。” “不用急的,微微。”他说。 这一回,他没有笑,可是,眼睛里光,很柔和,就像仲春里的阳光,不热不凉,恰恰好。 他叫她微微……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知道她是微微的,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逗她? 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了…… 没有生气,也没有暴躁,心里满满的,都是奶奶的病情,哪还有心思关注其它?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这个人的…… 尤其,在早上听了瞿君那一番关于三分之一的话之后,愈加感受到人和人之间是多么的不同。 女娲娘娘还真有一双奇妙的手,相同的材料,捏出不同的皮肉,就连灵魂也能捏出不同的样来…… 一贱钟情 12 后来,程自森知道奶奶生病的消息,瞿君便开始扮演孝顺媳妇,指使家里保姆炖这炖那,让司机开车送她去医院送营养汤,着实在程自森那里讨到了几分欢心,奶奶还没出院,程自森便奖励了瞿君一套新款的金首饰。 程荟微看着这一切,只能默默呵呵罢了。 萧伊朋在奶奶住院期间常来看望,被奶奶记住了,有事没事就会问她,“你那个长得很帅的男朋友呢?怎么不约你出去玩?” 她无语。跟奶奶解释了好几次那只是她的客户,不是她的男朋友,奶奶还总笑容满面地说:客户也能发展成男朋友啊!我看这小伙子不错,你发展发展呗! 对于如此新潮的奶奶,她只能一头黑线…… 而有一次,萧伊朋搁了两三天没来,奶奶居然主动念叨着他来:咦?那个帅小伙很久没来了呀? 微微再次无语,提醒奶奶,人家才来看过,人家也要忙工作的,又不是咱家什么人,哪有时间天天来孤? 奶奶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在那继续念叨,很小声地,好像还说了一句,不是自家人不会把他变成自家人吗?大约是这意思,她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去看奶奶的时候,就听见里面谈笑风生的,某个熟悉的男中音在说着什么…… 她推开门一看,可不是萧伊朋吗?给奶奶带了早餐来,把奶奶哄得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咦,你怎么来了?”她进门就问。 结果奶奶拿眼瞪她,“怎么说话的呢?小朋来看我,你还不能客气点?” 哟,这称呼,怎么就变成小朋了?这么亲密? 萧伊朋含笑,“几天没来看奶奶了,今天正好从这里路过,就来看看。” 奶奶听了这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看奶奶这模样,她原本想要回几句的,又怕破坏了奶奶的好心情,生生吞了回去。 萧伊朋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奶奶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她假装没看到,奶奶最后便直言,“微微啊,赶紧去送送小朋啊!” “不用,奶奶,让微微陪着您吧。”他总是这么温文尔雅的,对谁说话都礼貌客气。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就陪着奶奶了,可是,挨着奶奶还没能坐稳,就被奶奶一推,推到他身边去了,“赶紧送送小朋,姑娘家的,一点儿礼貌也没有!” 呃,她要庆幸奶奶没看见她在萧伊朋面前天雷滚滚的样子,不然奶奶这病,只怕又要加重了…… 被奶奶推了出去,她纯属无奈地送他出去。 走廊上,她对他说,“萧总,真的很感激您在我奶奶生病期间对我奶奶的关心,可是,亲疏有别,她是我奶奶,不是您奶奶,您作为总裁,工作很繁忙,就不必为我奶奶这么牵肠挂肚的了,也不劳您这么频繁地来探望,我一个小小设计师,担当不起,深感惶恐啊……” 她的确惶恐,如今,不仅奶奶误以为她和他有什么撇不清的关系,就连爸爸和后妈似乎也十分肯定地认为,她的这桩亲,已经相成了,尤其是爸爸那张脸,每次见了她,简直如沐春风,还塞给她一张卡,让她去买些新衣服,别在萧家人面前丢了面子…… 这就是爸爸想要的吧?用一张支票拆散了她和她的初恋,就是为了把她送入萧家这样的家庭,可是,要她说多少遍,才会有人信,她和萧伊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呢? 真是怪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事情是越描越黑的。她越解释,他们越当她是在害羞…… 就连后妈,对她也多了几分好颜色,有一次,还悄悄对她说,“听说小朋的弟弟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不如介绍给凝凝啊!” 后妈讨好她,她受宠若惊啊…… 所以,现在唯一能还她清静的方法,是快速斩断和他的一切关系,好在房子也装修好了,从此他在那样的房子里做噩梦也好,和聂小倩约会也好,都和她再无瓜葛!这样不行吗? 而他,却还是那样微微的笑,答应得还很爽快,“好啊,我尽量不来。” “……”这是什么话?好像他来这儿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似的? 已到科室门口,他止住脚步,“好了,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 他都说了,她还不回去吗? “拜拜。”她有些沮丧地挥了挥手,总觉得他刚才的笑容里有几分诡异。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奶奶看着她直笑,笑得她心里发毛好吗? “奶奶,您这是干嘛呀?”她有些撒娇地,挨了过去,靠着奶奶说。 “看着你们般配啊!”奶奶笑眯眯地搂着她。 “奶奶,您别想多了……”她快崩溃了,“我们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而且,今天我还也和他说了,以后不用老来医院了,萧家这么大的家族,比我们家好太多,我怕别人说闲话,说我们上赶着巴结人家。” “谁敢说啊?”奶奶不服气,“你爸当然比不上人家的爸上道,可是,我们微微不比别人差!再说了,谁说他以后不来医院了?他答应我下班还来的呢!” “奶奶……”她跺脚,“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都说了不让他来,他还腆着脸皮来,好意思吗?” “怎么说话呢?”奶奶嗔了她一眼,“今儿可是我打电话叫他来的。” “啊?”她还以为是他自己找来的……她有种无地自容感,“奶奶……您这是为什么呀?孙女儿的脸面都丢完了……”难怪他今早会说,尽量不来,原来,是她们家的人求着他来的啊……是这意思吗?是吗?奶奶又是从哪里知道萧伊朋电话号码的啊? “有什么可丢脸的?我说我老太婆想他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什么不对吗?”奶奶还用手指戳她的额头,“傻姑娘!遇到好男人就要把握住!奶奶一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个小朋,百分之两百比你之前那个靠谱!错过了,有你后悔的!” 她捂着脑门欲哭无泪,没错,他好,他优秀,他靠谱,他万里挑一,可是,他们俩没感觉啊? 奶奶见她这样,最后叹息,“微微,不是奶奶多事,而是,奶奶放不下你啊。你看凝凝,奶奶就不担心她,虽然她懦弱,各方面都不如你,可是,她有个亲妈,不管她亲妈怎么偏心,都还是会为她打算的,只有你,虽然你亲妈也顾你,可是她自己能力有限,你爸当年倒是给她留了些钱,但后来那几年,只怕也被你舅舅给败光了,我看你舅舅一事无成的,唯一做好的一件事,就是把小朋这么好的男孩子带给你,你要终生有托,不仅奶奶,你亲妈也放心了……” 她听着,心里酸酸地,默默叹息,为什么长辈们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呢…… 难道终生有托,就是嫁人吗?纯粹的嫁给一个优秀的人吗? 春节前夕,奶奶出院了。 终于,奶奶不会再有借口给萧伊朋打电话了,她也可以不用出门,在家中短暂冬眠,落个清净。 她的设想是十分美好的。 不管冬眠期在妈妈那度过还是在爸爸家,她都要好好享受一下冬天的乐趣。 冬天的乐趣是什么呢?自然就是睡和吃,并且不用见任何人…… 她以为她的好日子华丽丽地来到了,却不曾想,妈妈安排了一场和姜姨的聚会…… 这聚会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不过,而她如果能拒绝得了她那伟大的妈妈的话,当初又怎么会去相亲呢? 于是,她苦哈哈地陪着妈妈出场了…… 这一次,她的穿着打扮很正常。第一,反正萧伊朋已经知道她在演双面人,再装也没意思了,她原本就骑虎难下,早不想和他女朋友扮成一挂的了好吗?第二,她还不想两位妈妈临到老了,还被吓得怀疑人生…… 进了餐厅之后,脱去外套,及膝冬裙,一声“姜姨”,俨然小家碧玉一个,姜渔晚看了,喜欢极了。 还有他,身为主角的萧伊朋,似笑非笑地,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妈妈相聚,不外乎是那个套路:互相称赞一番,夸夸对方年轻,多少年也还没变,然后问问近来情况,最后再把对方的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恨不得两个人交换过来养…… 然后,问题的关键来了。 姜渔晚笑眯眯地问,“成玉,这么可爱的女儿,给我家算了呗!”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她淘气!”宋成玉满口就答应下来了。 </ 程荟微差点想翻白眼了,这俩妈妈,干脆把婚事定了算了呗! 有的事,是不能想的…… 一想,它居然就成真了…… 她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坐在妈妈身边,对妈妈们无聊的话题不敢兴趣,姜渔晚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显得很乖巧,其实,是心不在焉…… “微微啊,你和我们家小朋相处也好几个月了,觉得他人怎样啊?”姜渔晚忽然问她。 这个问题问得好,让人怎么回答? 难道她还要说萧伊朋的坏话吗?还是当着人家妈妈的面?她除非是疯了…… 再说了,实事求是地说,他这个人还真挺好的,确实像妈妈们所言,温润,温柔,温暖,尤其是在奶奶住院这段时间里,她虽然烦,可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姜姨,萧总他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我自己儿子,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优点呢,小小年纪就出了国,也没在我身边说过几句暖心话,难得有人说他好的,倒是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骄傲骄傲!”姜渔晚笑着说。 好吧,姜渔晚的语气,让她更加无法说他不好了…… 只好继续顺着这话往下说,“萧总他……脾气好啊,会照顾人,也孝顺老人……” “是吗?”姜渔晚笑眯了眼,“只要你觉得好就行!只不过,微微啊,你怎么还叫他萧总呢?” “……”不叫萧总,叫什么?难道也叫他小朋?拜托…… 她的神情出现短暂的呆萌,看得姜渔晚笑出声来,“好吧,萧总就萧总,你们年轻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严庄啊,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叫老宁首长呢,有意思……” 程荟微再一次呆萌,她叫萧伊朋萧总,跟姜姨所说的严庄叫首长有相同之处吗?虽然她并不认识严庄这个人,可她不蠢啊,大约也能猜出,严庄跟什么首长是夫妻关系吧? 宋成玉也是笑容满面,“我这女儿,特别淘气,又心高气傲,就没听她说过哪个男生好,也只有小朋,得到她青睐了,这也是缘分吧。小朋啊,微微这孩子我娇惯坏了,任性又调皮,以后啊,你给我好好管着。” 咦?这话听着真奇怪啊…… 她什么时候青睐小朋同学了?凭什么她又要小朋来管啊?妈妈,您弄错了…… 她用力扯妈妈的衣服,希望妈妈别乱说话,可是,妈妈却笑着瞪她一眼,“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吗?你这皮猴子似的,也只有小朋不嫌弃你!” “……”噗,她嫌弃他行吗? 她忍不了了!她能预感,下一步,两位妈妈就要商量婚事了…… “妈,我要先走了。”她搭拉着脸。这已经是她能在长辈面前的极限,她再没有表示,就会被妈妈卖给萧家,不,是送给萧家。她可以确定,以妈妈现在的心态,不但白送,再赔本搭上些什么,她也是喜滋滋的,恨不得马上打包…… 宋成玉不高兴了,“去哪里?” “我还有事呢,约了客户。”她轻声说,不高兴之意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 “微微有事就去吧,没关系,让伊朋送她去,我们两姐妹啊,再好好说说话!”姜渔晚冲宋成玉眨了眨眼。 宋成玉转怒为喜,马上放人,“那就去吧!”想了想,可能这一去也不会再回来和她们两个老的吃饭了,又补充道,“早点回。” 程荟微老大不高兴,还早点回……这是要表现出良好的家教吗?她真的怀疑,妈妈的内心话是不是:今晚别回来了? 萧伊朋陪着她一块外出。 其实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脚步飞快地往前走,心中有些乱。 而他,也没多话,长腿跟随着她的步伐,十分轻松。 两人默默不语走了很远,不说搭车,也没说开车。 最后,是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他,“你猜猜我妈和你妈现在在干什么?” 他笑了笑,“猜不着。” “……”是吗?她怎么觉得他在装傻呢?她藏不住话,竹筒倒豆子,把心里的猜想一骨碌往外倒,“我倒是觉得,她们很有可能在设 想我们的婚事了。” 他听了点头表示赞成,“极有可能。” 她心中根外焦躁起来,都这样了,他还能这么安然不动的? “萧总!”她大声地叫他。 “在。”他淡定地答复她,仍然含笑。 她更是烦乱了,跺脚,“你别笑了好吗?心中烦着呢!我觉得我妈真有把我嫁给你的打算,而且很有可能要逼婚!我不想我妈妈难过,可是我也不能……你作为男人,也是当事者之一,你能不能拿出点行动来,被把事儿都交给我一个女人来解决啊!” 他看着她,有些好笑,“你要解决什么呢?别解决不就行了!” “什……么?”她会错意了吗?他的意思是…… “为什么……不试着嫁给我呢?”他忽然说。 “……”她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耳朵,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他,萧总没错,又确认了刚才自己没有出现幻听,他的确是这么说的……顿时,无力感袭来,“萧总,你就别开玩笑了!” 呵呵,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说着结婚的事,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幕出现。 “我不是开玩笑。”他浑厚的声音穿透一切喧嚣,清清楚楚地传入她耳中。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一颗心莫名其妙跳个不停,大冬天的,手心里捏出汗来。 最终,挤出一个笑容来,别哭还难看,“萧总,行了,这事儿一点也不好玩,不是陪着你逛建材市场那么简单。” 他反倒是笑了,而且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一般。 “在我看来,也和逛建材市场差不多!”他说。 “呃……”她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还记得我们的合约吗?”他笑着问。 合约…… 她如同当头一棒,警惕心起,难道又有陷阱在里面?她可是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的啊! “怎么?”她眯着眼,谨慎地问。 “我们的合约里有这么一条对不对?”他笑问,“设计师要全程陪同房子的装修。” “嗯……”她隐约感动一种东风吹战鼓擂的气势,这句话的后面,是什么?她已经陪着他好几个月,鞍前马后,四处奔波,总算把他的房子装修完了!已经结束了! “还有一句记得吗?”他笑。 “……”这样的笑容,阴风四起啊……莫非那房子真的设计得太过了,让他沾了“邪气”? “如果装修过程中,有需要修改或者返工的地方,必须听从设计师的意见,并尊重设计师的创意,请设计师全程指导。”他笑着把合约内容念出来…… 她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点头,有这句没错,她之前以为,这是为她考虑呢,就算这时候再读一遍也是这感觉啊,尊重她的创意,尊重她的劳动,唯一有那么点让人犯嘀咕的,是那句请设计师全程指导,可当时她看的时候,也颇为舒泰的啊,全程指导,这四个字多么动听,这是多么尊敬她…… 想不到问题竟然就出在这里…… “那房子……”他慢条斯理地,“装了改,改了装,我这人又喜欢折腾房子,没准就要折腾一辈子了,为了避免麻烦,不如请你住进那房子里去,边住边改,多好……” “……”呵呵,她除了呵呵,真的没有别的言语了…… 最奇葩客户,没有之一! 如果人人都能像他这么奇葩,那她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住各种不同的房子? “谢谢了,谢谢,谢谢萧总如此高看我,小女子不才,不敢当此大任,萧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她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嘛? 可是,遇上萧伊朋,就连躲的机会也是没有的…… 他扬唇而笑,“你忘了,合约上还有说……” “还说了什么?”她终于失控了,在大街上质问了出来。 “还说……你的设计是 艺术品,是有生命的,是有版权的,一旦承诺使用,便不得更改,这是你自己说的。” “……”她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 “为了进一步尊重你的生命,你的版权,你的艺术品,我后来又添加了,你的设计,除了你以外,任何人不能更改,而且,这个限制是没有年限的,任何时候,我需要修改装修,都必须征得你亲自修改才行。”他笑着把其他的内容叙述完整。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的确,也是有这么一段话的,她当时以为,这更是他充分尊重自己的表现,最重要的是,她给他设计的房子,主要是为了整他啊!整个给他弄成一个鬼屋,所以,才不准他做任何修改,没想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束缚自己的网…… 正应了那句话,害人终害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嘿嘿嘿地陪着笑,“萧总,您看看我们这合约上都说的是些什么啊!多么幼稚啊!哪里像正式合约?它没有法律保证的是不是?” 他扬了扬眉,“我弟弟妹妹正好是学法的,我们可以咨询一下……” “……”这是欺负人吗?怎么不把你们家当法官的叔叔搬出来? 关键,不是这样的合约到底有没有法律保证,而是,这样的合约在设计界只怕是空前绝后的,如果真要拿到法庭上去,那会是一个笑话啊,她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她想了想,陪着笑,“萧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对?你那么大一个总裁,会和我一个小小设计师较真吗?” “在公事上,我从来只看白纸黑字。”他一本正经地说。 沮丧地垂下了头,末了,嘟着嘴哀求,“萧大哥,您别这样嘛……放我一马好不好?” “叫大哥也不行,公事公办!”继续一本正经。 她火了,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得了,哥们儿!少在那提什么公事公办,现在说的是我们俩结婚的事,也是公事公办?” 还是这样子比较像熟悉的她,尤其是叫他哥们儿的时候…… “如果你愿意把它当成一件公事来做,就没那么烦恼了。”他好脾气地说。 她又给说懵了,“什么意思呢?” 他便分析给她听,“你看啊,我的妻子,绝对是一份好工作。首先,薪水,这个不用说,月薪多少年薪多少,简直可以随你开口啊,你上哪再去找一份薪水无上限的工作?其次,福利,年底不但有分红,还有压岁钱,节日生日有礼物,每年公费提供旅行,想多少次就多少次,还能公费派你去意大利看歌剧,你在那混整整一年,从开幕式,混到歌剧季结束都没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贴身司机、保镖、脚夫……任你差遣。” 他看着她的表情,亮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似的,似乎又被他给说懵了…… 暗暗好笑,继续说,“第三,办公环境,随你挑,家里,公司,天南地北,天涯海角,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是你的工作场所,春天,你可以去江南看烟花三月,夏天,你可以去海岛度假,国内国外,也随你所愿,秋天,你可以像孙悟空一样,挂在果树上就不下来了,冬天,可以去瑞士滑雪,伦敦过圣诞节。第四,兼职。你可以专心做好萧伊朋太太这一份工作,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允许你兼职,赚多少钱不重要,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兼职所得收入,不需上报,不需上缴,更没有税收,你爱怎样就怎样。第四,食宿问题。包吃包住,这是必然的,不需要你动手,你工作累了也好,玩累了也好,回到家里来就会有热饭吃,你的老板……”他指指自己,“我,中西餐都不在话下。这是食。至于宿……” 他笑了笑,“家里很多房间,你爱睡那张床就睡那张床。作为女生,如果哪天打雷闪电害怕了,还会有免费人形抱枕提供……” 听着他这些胡言乱语,她脑袋的确死机了,甚至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如果这真是一份工作的话,天底下的确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了…… 可是,最后听到宿和床的问题,突然就敏感了起来,然后人形抱枕几个字,强烈地刺激了她的听觉,此刻的她,根本忘记了自己是在大街上了,想也没想,冲着他大声凶了一句,“谁要抱着你睡?做梦!”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有木有? 她满脸通红,不敢看四周,更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胸前的纽扣,像一只吓傻了小鸡…… 她敢保 证,他在笑,一定在笑…… 一贱钟情 13 “萧伊朋!”她闭上眼睛咬牙狠道,“如果你敢笑我,我……我让你一辈子不好过信不信?” 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条缝阙。 透过目光的小小缝隙,看见萧伊朋站在冬日的阳光里,虽然是一身极简单的黑色外套,可是,是阳光为他裹上金色外衣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闪闪发光,尤其那双眼睛,亮极了…孤… 虽然,他的确在笑,如他每一次的笑容一样,但,在这层光晕里,他的笑容真真可以用温润二字来形容,像暖暖白玉,温润光泽。 她眯着的眼里,有着些许痴迷的迷蒙。 忘记了她自己刚才恶狠狠的誓言:若他在笑,定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心中只哀叹一声,这哥们儿,还真挺帅的…… 迷蒙中,听得他似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好像是:我等着什么之类的…… “什么?”她迷瞪瞪地问了一句,“等什么?” 他笑容略放大了些,“没什么。我是说,第六,还想不想听?” “什么第六?”她迷糊了好不好? “结婚这项事业之第六大益处啊!”他笑言。 还有第六吗? “第六呢,就是你老板本人了。”他扬眉处,笑意弥漫,“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呢?饿了时,给你饭吃,冷了时,给你当抱枕,你想去任何的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你不高兴时,可以随便你耀武扬威地发脾气,你开心时,可以陪着你一起开心,总之,你如果接下这份工作,就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她的思绪,原本还停留在那句:你想去任何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 她在想,原来之前说的免费司机保镖什么的,是指他自己啊,难道,她要跑去世界各地疯,他也都陪着吗? 可是,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瞬间,一股暖流直冲入心间,带着不可抵御的力量…… 她的眼睛,竟然有些泛潮…… 她不知道,是为了这句话,还是为了自己的经历…… 她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妹妹,还有两个家,看似热闹,可是,她却真的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倒是有过一段温暖的时光,可是,温暖过后,带给她的却是彻骨的冷,和更深刻的孤单…… 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冬天的阳光里,对她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她还不那么熟悉…… 呵…… 想来,还真是好笑的。 生活总是给你开着这样的玩笑,曾经深信不疑的,半途转身退去,而从不曾想过会有交集的,却突然跑出来跟你说在一起…… 在一起,真的就像一份工作那么简单吗? 她只继续笑,笑自己,也笑他。 难道,他也只是把结婚当成一件工作来完成吗? 笑完之后,她问他。 他仍是一笑,“结婚,原本就是一个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业。” 那么,他的意思也就是说,结婚的确只是一件工作了? 不过,这倒是符合大部分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公子哥的结婚观。结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联姻,或者为商业目的,或者为政治目的,总之,不会和爱情有关,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她家虽然也不错,但和萧家还是有差距的,如果说是为了商业联姻,那她真是有些高攀了…… 莫非,他是觉得自己品性高贵,贤淑典雅,十分契合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品质? 可是,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种种雷人表现,她自己都觉得挺对不起品性高贵和贤淑典雅这两个词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和她共创这番大事业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两个妈妈之间的旧情谊,这也是家族之间常见的促成一桩婚姻的因素之一…… 如此,她是不是要感谢妈 妈了?让她有机会可以胜任这么完美的一项工作? 只是,设想如此美好,可又有谁是真把婚姻当成工作来做的呢? 呵,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情…… 他给她勾勒的是一个童话里的生活,而不是现实啊…… “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待遇还满意,我就可以尽快下聘书,你也能早点上岗上班。”他问。 她笑了声,转身就走。 他跟了上来。 她没说去哪里,可是也不再赶他走了,任他跟着。 她坐地铁,转公交,他都跟着,她在倒车的时候买吃的,他也陪着她。 她转头问他,“你也坐过地铁和公交?” 他和她是不同的。事实上,她和程翰文都不一样。程翰文自出生,就是被捧在掌心里的大少爷,上学从来是专车接送,妹妹程荟凝也搭着享了不少的福,只有她,在家中曾经不敢提任何要求,总是默默把自己的事做好。 所以,他的生活,该是比程翰文更加养尊处优吧。 他却微微一笑,“没什么没坐过,在国外地铁火车公交,都坐。” 对,她怎么忘了,他也是十几岁就出国的人,想想她自己在国外的日子,那时候的她,真可以用清苦二字来形容…… 可是,那时候的内心总是满满的啊,充满希望,也充满力量,因为国内还有一个他在等待…… 她皱眉,立刻挤走了脑子里这个人,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继续倒车。 他没问她去哪里,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沿途,她买了好些零食,全在他手上提着。 最后,她到了游乐场。 她径直朝旋转木马走过去,站定之后目光回看过来。 “这里?”他看着她,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向往和忧伤,便什么都不再问了。 而她眼里已换上挑衅之色。不是说,可以配她走遍天涯海角吗?这个都不行? 来这个游乐场,就赌了些气,她自己不知也没想过,这份赌气是为何,因为,原本就没把他说的那些话当真,可是,莫名地,就冲着这儿来了…… 游乐场,是每个小朋友都渴望的地方,也是小朋友们童年的乐园,唯独她,似乎记事起就没有来过…… 爸爸妈妈离婚后,后妈倒是带着弟弟妹妹来过,但是,这其中,不会有她,而她自己的妈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从离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所以,她从来不敢提要求,以致,她的童年,游乐园也成了空白和奢望…… 她不需要春天的江南,夏天的海岛,要的,只是生命里,满满的,没有空缺,而这空缺,只有陪伴能填满…… 她撑在栏杆上,看着木马上那些快乐的孩子,仿佛其中一个变成了她自己,也是这般欢快地对着场外的家长喊着爸爸妈妈,然后做各种鬼脸,让爸爸妈妈给拍照…… 她是如此出神,以致,忘了身边他的存在。 木马停止旋转,孩子们下马跑了出来,轮到排队的第二批游客进去,她才回过神来。 眼前突然一花,出现了两张票。 顺着这只握着票的手往上看,她看见的,还是他的笑脸,冬日里,温润,温暖。 “走吧!快进去!”他唇形微动。 可是,是她听错了吗?分明听见一个女声也在说着同样的话,而这女声还有几分熟悉…… 而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身后,快速跑过一个女孩,而女孩的手,还拽着一个男孩……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再度冷笑,这个男孩,竟然就是她刚才还想起来的初恋…… 那个拿了她爸爸一张支票,就滚远了的男人…… 而这么巧的,他也看见了她,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目光迟疑中,他喊出了她的名字,“微微……” 无论是前面的女生,还是萧伊朋,这一声呼喊都值得引 起他们的注意。 女生俏脸一变,近乎河东狮吼,“雷善!” 女生这么生气是有缘由的,缘由则是,他们仨都是同学,她和雷善的往事,女生清清楚楚,而且,高三那会儿,女生就直接跟她挑衅了,说什么她也喜欢雷善,要跟她公平竞争! 看来,还是她竞争赢了…… 这女生的家境也不错,似乎不比她家差,当年之所以输,是输在了爱情,而爱情这个东西,真的保鲜期不长。 女生用力把雷善拉回自己身边,冲着她怒目圆睁,“程荟微!别忘了,雷善可是你嫌弃不要了的!现在是我的人了,别再做出这依依不舍的样子勾我的男人!” “别瞎说!”雷善低声呵斥她。 “我瞎说?”女生更气恼了,“是我瞎说吗?你自己想想,嫌弃你家里穷的人是谁?!不管你是贫困还是富有,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是谁,你弄清楚你的立场再说话!”说完,又指着她道,“程荟微,你给我滚远点,在有我和雷善的地方,你别给我出现!”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坚定而有力,熟悉的,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女士,当着我的面,指着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逊,好像不太合适吧?” “未婚妻?”女生听见这三个字,将萧伊朋迅速打量了一番,而后讥讽地笑,“哟,程荟微,你可真会找男人,又是一个有钱的主!雷善,看见没有,人家比你帅,比你有钱,你啊,拿什么跟人家比?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雷善听了女朋友的话,脸气得铁青,甩开女生的手,扔下她,愤而离开。 女生见状,也极是气愤,一跺脚跟了上去,边追边喊,“雷善,你个混蛋!你敢抛下我一个人走?” 追了几步后,似乎不放心,转过头来,又对她喊,“程荟微,你给我听着,我和雷善马上要结婚了,你就别来搀和了!” 结婚吗? 她望着人群中二人渐渐隐没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走吧,陪你去玩个别的!”他把旋转木马的票收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过山车而去。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混混沌沌被他牵到了坐过山车的地方,甚至,浑浑噩噩被他牵了进去,直到身体被他提起来,两只脚落进“车厢”里,她才惊觉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坐旋转木马的吗?”她惊问。 “那个有什么可坐的?转来转去,还是一个人坐一匹马!”他低头给她系着安全带,忽而冲她一笑,“你不是害怕吧?” “开玩笑!我怎么会害怕?”她脱口而出。 她这种性格,激将法什么的,最管用了,而且很低端的激将就很凑效,并且百试百灵…… 最重要的,一句“转来转去,还是一个人坐一匹马”直击她心中…… 他今天怎么了?每一句话都带着这么强的针对性?于她而言,简直一针见血…… 不,不是他今天怎么了,而是她自己…… 很多话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 正胡思乱想,过山车开动了。 她从前没有坐过,最初还能走神,思想跑跑路,想着其它的诸如雷善的事,到了后来,坐在他身后骑机车的感觉有来了,风呼呼的,不仅吹乱了她的思维,更仿似吹进了她的脑子里,而且灌得满满的,脑中一点空隙也没有,哪里还有余地来容纳别的事情? 再后来,几经翻腾,她整个人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全身处于失重的状态,再度陷入喊也喊不出来的境地…… “怕不怕?”他在她耳边大声问。 她怕…… 她真的害怕…… 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全身僵直,仅仅抓着扶手,脸色苍白极了…… 半晌,她才勉强压抑着所有的难受,近乎哀求,“可以停下来吗?不要坐了……我不要坐了……” 周围全是尖叫声,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她的哀求,只听见他的声音再喊,“大声喊!喊出来就不怕了!喊!尖叫!” 而后,他 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喊,更没有尖叫,自始至终都没有,只是反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将所有的害怕都付诸指尖,所有的力气也都用在了指尖,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开。 当过山车终于停了下来,她已经全身虚软,坐在里面起不来。 他先下去,可她仍然抓着他的手不放。 “好了,不怕了,出来了。”他轻轻抽出手来,扶她。 她脸色发白,却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格调,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还雄赳赳地说了一句,“谁说我怕了?我一点也不怕!” 他只是笑,把手收了回去。 而她不经意看见,他的手,指痕点点,全是她掐出来的,好几处,甚至见了红色…… 她竟然把他掐出血来了?她可真够出息的…… 她自觉没脸,扭头就走。 冤家路窄的,竟然一头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又是雷善…… “微微?你还好吧?”雷善把她扶稳。 “程荟微!”这不是河东狮吼了,简直就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声嘶力竭地尖叫。 雷善的现任女友挥舞着两张票,张牙舞爪地来了。 她有些晕,再次被萧伊朋搂住了肩膀,关切之声响起,“还好吗?” “程荟微你个不要脸的!”女生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可惜,她没能如愿,手被萧伊朋扭住。 程荟微的印象里,萧伊朋永远都是微笑的,从没见过此刻他的样子,脸色阴沉,目光冰冷,“不好意思,我一向尊重女士,前提是值得我尊重。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认为我舍得她被别人欺负?” 不知道女生是被萧伊朋的话吓到了,还是刺激到了,脸色十分难看。 雷善脸色也是阴沉的,低声呵斥女生,“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 女生很是委屈,顿时眼泪汪汪的,一脸幽怨地看着雷善,“雷善,你这么对我?到底谁你女朋友?你弄清楚没有?到底是我还是她?你心里还是只有她是不是?” 萧伊朋把程荟微又往怀中紧了紧,似乎十分不悦的样子,“二位,还是请搞清楚,程荟微,是我的未婚妻。你们是她的同学是吗?既是同学,订婚宴敬请二位参加,毕竟同学情谊难得,再见。” 他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隐约的,还听见身后的女生在抱怨,“雷善!拜托你学学人家男朋友,看看别人是怎么当男朋友的!听见没有?人家怎么说的?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认为我舍得她被别人欺负?可你呢?你什么时候不对我说重话了?每天都对着我大呼小叫的……” 程荟微听着,有些呆。 没错儿,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极了,前提是,如果他真是她的未婚夫…… “萧总……”她喃喃地,仍是浑浑噩噩的。 “嗯?还是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点什么?”他关切地问。 “我……打算应聘……”她低声地嗫嚅,心中惶惑,而充满迷惘。 “什么?”这回倒是他没听明白了。 “我是说……你说的那份工作,我打算做。”她又道。 “好啊!恭候上岗。”他笑,找到一处椅子,打算扶着她坐下来。 她摇摇头,“我不坐,也不需要休息,我想回去了,你也回家和家里人说下吧,我答应了。” 他不太确定地看着她,“真的没有不舒服了?” 她再度摇头,“真的没有,我没有那么脆弱,走吧,再磨蹭我就要后悔了!” 或许真是如此…… 她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萧伊朋,还是真的怕自己再多跟他待一秒就会后悔,立即催着他回去。 只要一回去,和家里大人一说,这事儿就不会再有她反悔的余地了…… 萧伊朋这次没有再让她搭地铁转公交,叫了辆出租,陪着她回家。 这次,也不用再去个假地址,装着去超市,而是径直送回了她自己家,而且,她都没说具体地址,他就知道,并且报给了司机,可见,他什么都知道…… “萧总?”她叫他。 “嗯?” “你明明知道我就是魏安,魏安就是我,也明知我家在哪里,为什么不揭穿我?存心想看我的笑话是吗?”她想起来,还是有些气结的,这时候才问题,只怪之前奶奶生病,她没工夫问他,不过,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嗯……不问,也不揭穿……是因为……”他想了想,“很久没像小孩一样玩过了,偶尔玩一次,很有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是小孩?他逗着她玩?会不会回答啊?这话会让她反悔的好吗? “萧总!我辞职!”说反悔就反悔! 他笑,“还没上岗呢,何来辞职?” “那我拒聘!”她唬着脸。 “确定?”他吸了声气,“可是,刚刚我们已经邀请你的同学了啊……” “……”感觉自己的软肋被他抓住了,雷善和那女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嫁她了,如果最后不嫁了,那女人还不笑死她?难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陷阱吗?他邀请雷善并非真心?而是捏准了自己逞强的性格?尤其捏准了自己不愿在前男友两人面前丢脸的性格?要不要这么可怕啊?又不是演宫斗剧…… 她反盯着他,“萧总,如果我刚才不答应,不是也一样丢脸吗?” 哪知,他却点点头,笃定地说,“你会答应的。” “……”这是多么的自信心爆棚?“你有什么依据?万一我不答应呢?” 他扬扬眉,“没有依据,也没有万一,只有事实,事实是你答应了!” “……”好吧,她不想说话了,半句也不想说。 两个人沉默着,一直把她送回家,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微微,当你脑子里被别的事情占据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她短暂的蒙圈,不知道他所指为何。 他笑,“比如,当你脑子里灌满风的时候,就什么也装不下了。” “……”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坐过山车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风?可是,这是他带着她坐过山车而不是旋转木马的理由吗?这么一想,心里还是有些舒泰的,可是,嘴上却道,“可是,没有风的时候,还有什么事能占据我的脑袋呢?” 他展颜,“比如,想想怎么把这份工作做好。” “……”他还真把这当事儿了,她哼了哼,“你不是说让我随心所欲吗?我的随心所欲,在这份工作上就体现为,不求上进,不求升职,得多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笑出声来,“行!你怎么随心所欲得过且过都行,可是就是不撞钟,不能做和尚,你做和尚了,我可怎么办呀?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准备早点上岗。” 说完,重新回到出租车,挥别,离去了。 她站在原地,想着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撞钟和尚的,想多了,也想得深入了,脸顿时红得发烫。 也正是想到了这里,让她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恰恰又正是这个问题,让她恍悟,萧太太,这不是一份工作,因为,还要那啥啊…… 怎么办? 不但要那啥,还要生孩子,这就不是一份工作那么简单了…… 她有些惶惶然,进家门后,一头撞进房间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深悔今天在游乐场一时冲动…… 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当晚,妈妈就打电话来了,问她今天跟萧伊朋到哪里玩,玩得是否开心。 她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几句。 宋成玉在电话那端十分兴奋,“微微啊,你终于懂事一回了,嫁给小朋,只有享福的,听妈妈的话没错吧?” 什么?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后悔呢!“妈妈,您知道了啊?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她脱口而出。 “嗯!当然知道了!小朋一回来就跟渔晚说了啊,我和渔晚商量了一下,结婚现在还仓促了些,可以先订婚。我和渔晚都是急性子,既然决定了要订婚,自然是在近期内 挑个好日子了,所以我今天也跟你爸爸说了,找个时间,和萧家的人聚一聚,商讨个时间,到时候,我就不参加,毕竟,你是程家的孩子,终生大事要你爸爸出面才好。”宋成玉在那头越说越动情,“微微,妈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看着你幸福,妈妈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程荟微承认自己包子,很多事情,都是愿意逼死自己,也不愿伤到别人的,听妈妈这么说着,她那句反悔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是,她今天真是太冲动了…… 不成,她自己说不出口,可以萧伊朋说啊,下次见着他,得想办法让他后悔才行…… 一贱钟情 14 苦逼的日子到了。 春节期间,两家家长相约着见面。 对于这次见面,爸爸和后妈简直充满了期待,她已经弄不清,到底是谁要订婚,谁要嫁人,明显,后妈比她打扮得隆重多了…孤… 当然,这次见面,后妈又怎么会落下程荟凝呢阙? 也费了一番大力气,把妹妹打扮得如水晶公主一般耀眼…… 倒是她自己,显得淡定多了。 这次,总不能再穿朋克风,乡村非主流也要收起来了,她老老实实穿了件淑女风的浅灰色大衣,里面也是颜色朴素的冬裙,一头黑发也消停了,没弄成其它颜色,脸上粉黛不施,干干净净的。 她这么素净,可是,家里人一同出门的时候,却没人发现。 后妈的注意力全在她自己身上,一路,但凡经过任何一个发亮的平面,都会对着里面照个不停,最后,在门口,发现程荟凝没戴首饰,才把她数落了一通,说这样出去简直是丢程家的脸面。 而后,又返回去,把自己的首饰拿了一套出来给程荟凝挂上。 程荟凝无奈地看了姐姐一眼,程荟微只是笑,其实,她才是什么都不戴的那一个,当然,她不喜欢,也不奢望后妈会关注到自己,只不过,觉得这样的后妈的确有些好笑,好笑之余,也有那么一点点心酸的……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选在萧家。 还好之前家长们已经见过面了,否则,程荟微会觉得巴巴地跑去萧家见面有些不够矜持。不过,爸爸和后妈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到了萧家,她就觉得后妈和荟凝的打扮,实在有些贻笑大方了。 且不说萧家的男人做何穿戴,就看萧家的两个女人——姜姨和萧伊朋的妹妹叶清禾,就可以知道,真正有气质的女人,不是靠首饰珠宝来提升素养的。姜姨是她已经熟悉的,一贯打扮得贵气精致,难得的是家里这个小妹妹叶清禾,穿着极是朴素,可是,却极为清新可人,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飘逸出尘,空灵清秀,与她目光交接,宛若迎面一阵春雨,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此外,萧家二公子也在家里,跟萧伊朋长得有些像,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没有萧伊朋所具有的温润,反而,眉宇间透着傲气和桀骜不驯,这是他再如何礼貌周全,也掩饰不了的,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里。 她想起了后妈的如意算盘,只觉得,这算盘落空是必然的结果了…… 萧家长辈,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待他们非常热情,在这种热情的气氛里,她也只能顺势地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话说,她虽然总是以天雷滚滚的模样出现在萧伊朋面前,但是并不代表大家闺秀那一套她不懂,非但懂,而且做起来也像模像样,只是,这番模样在某些人眼里一定是不屑一顾的吧?看看萧伊朋的眼神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装样子吗?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更加好笑的眼神。 不知怎地,两人这样一来一往,却被姜渔晚看见了,居然开他俩玩笑,“哎哟,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在这打暗号?” 程荟微听了,立马低下头,脸色发烫。 姜渔晚更乐了,道,“还脸红了?得了,你们俩有什么话要说就退下吧,伊朋,陪微微到花园里走走,别跟我们闷在一块了!你们的事,有我们几个大人操办就行了!” “我……没话要说……”她嘀咕着。 这样,反愈加让人觉得她是害羞,连她自己老爸都赶她了,“去吧,别害臊了……” “……”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到了这个境地,不走反而没脸了…… 她只好红着脸站起来,自己大步往外走,至于萧伊朋到底跟没跟上来她也不管了,只听得身后,后妈的声音在说,“这丫头,还当真是害羞呢……” 萧伊朋自然会跟着她,而且步子比她大,几步便赶上了她,陪着她一起在房子附近的小花园里走。 走了两圈,甚是无趣,她在树下站定了,没好气地说,“大冬天的出来吹风,也真是有意思……” < 不知他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蒜,竟然说,“的确……很有意思……” “……”她想起在屋内的一幕,质问他,“哥们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装淑女挺可乐?” “……”他憋住笑,“没有觉得可乐啊……” “那你在里面笑什么?”她有点气恼,他当她是傻的吗?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又想笑了不是?还憋!怎么不憋死你! “我没笑……”他没笑出声来而已。 “你还不承认?”她心头一横,“得了!萧伊朋,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底细,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淑女,在你爸妈面前,我就是装的!我这样的人,也配不起你,你明白吗?” 希望他了解,她的本质是怎样的,他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公子哥儿,需要一个能撑得起大台面的夫人,而不是她这样的小非主流…… 他倒是利索,居然直接点头,“明白!” “那你还不赶紧反悔?我跟你说,萧伊朋,娶了我,有你后悔的,我会不断给你闯祸的!真的……”要说服一个人不娶自己怎么这么难呢?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说:好,我反悔。 然而,他却只是笑着道,“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补祸。” “什么……叫补祸?”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好不好…… “补祸,就是把你闯了的祸一个一个补起来。” “……”她真是想哭了好吗?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哥们,你该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吧?我不是那么值得你爱的,你懂的,我也不像你女朋友,空有一副非主流的外表,没有那颗放荡不羁的心……” 他看着她,不说话。 那眼神,真够吓人的,她强迫自己去相信,他没有爱上她,他娶她,只是因为某个很奇葩的原因,对,一定非常奇葩,像他这么奇葩的人,结婚理由必须是奇葩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我?”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 他做沉思状,“嗯……你一再问到这个问题……逼得我也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了……” 什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什么要娶她?亏她还自作多情地问他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她是有多丢人! 气恼交加,她豪迈到底,冲着他一比中指,“萧伊朋!你就是个混蛋!” 他看着她,没说话,脸上却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淡淡的,温温的…… “萧伊朋!我不嫁了!”她恼火地转身就走。 “等等。”他叫住了她。 程荟微听了,心中总算舒服了一些,哼,有本事别叫她等等啊…… “我就不等!”她迈步继续向前,只是,脚步没那么坚定了。 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生气了?” “谁生气了?”她语气硬邦邦的,和她这句话的内容完全不搭。 他的声音里含了笑意,“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我不肯承认爱上你而娶你,你就生气了呢?” “啊?”她是这个意思吗?她飞快转过身来,满脸涨得通红地瞪着他,“萧伊朋,你真是……” 她没能说完,他笑着接上了她的话,“好吧,那我就承认吧,是因为爱上你了才娶你的。” “……”她真想呵呵了!真当她是小孩子吗?这种情况承认爱她而娶她?不就是分明在说:好吧,看你气得那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地承认,我是爱上你了…… 话说,他以为她稀罕他爱上她吗?她是怕他爱上她啊!对!她是这个意思,别站错了立场,千万不能! 她呵呵一声冷笑,“哥们,你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你爱上谁,不爱谁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求之不得你没爱上我!你最好回去说,这婚我们不定了才好呢!拜拜!” 她跺着脚气呼呼地回到屋子里去了。 里面,两家大人相谈甚欢,看见她进来,忙招呼她,姜渔晚更是拉住了她的手,问她,“微微啊,我和你爸爸妈妈商量的结果呢,是元宵节就订婚,怎么样?” 她两眼死死盯着门口,萧伊朋进来之处,多希望他说一声“不”,虽然觉 得这希望实在渺茫…… 而如她所料,微笑着走来的他,哪里有半点要说“不”的意思? 看来,求人不如求己,他不肯说,只有她自己亲自上阵了!自己一时冲动草率做的决定,不能让它一错再错下去,诚然,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婚姻这种事,是不能将错就错的,那非但欺骗了自己,也害了他…… 于是,鼓起勇气,对两家大人说,“爸爸,萧伯伯,姜姨……妈……”为了退掉这桩婚,她甚至叫瞿君“妈”了,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啊…… 吞吞吐吐地,把余下的话说完,“我……不想订婚了!对不起!是微微任性,没有想清楚就草草要订婚,现在,我后悔了,还是别耽误了萧大哥……” “微微!” 说到这里,爸爸和干妈已经声色俱厉地在呵斥她了,而萧城兴和姜渔晚也惊讶地看着她。 眼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开始,却只见萧伊朋走到她身边,突然搂住了她的腰,柔声道,“好了,微微,是我不好,以后不惹你生气了,行吗?” 两家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姜渔晚马上训斥自己的儿子,“我说小朋,你怎么回事啊?让你带微微出去玩一玩,把人惹恼了回来,真是不会疼媳妇儿!” 而程自森则开始斥责自己的女儿,“微微!像话吗?真是任性惯了!小两口吵吵闹闹是常事,哪有一吵吵就要悔婚的?不懂事!”说完,还跟萧城兴和姜渔晚道歉,“亲家,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女儿,是娇宠惯了,太淘了……” 萧城兴笑了。“女孩子嘛,本来就是该宠着的,是我们小朋不懂事,都快结婚了,还长不大呢……” 程荟微傻眼了,用力掰着搂在自己腰身处的手指,这算什么?四两拨千斤?要知道,她可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做了多少思想斗争,才把这番话说出口的,简直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啊,结果,被他一句话轻轻柔柔的话给尽数化解了? 不!她不甘心! 一边抠着他的手指,一边一鼓作气,趁现在余勇尚存,把话在这说清楚,“爸,妈,萧伯伯,姜姨,我不是赌气的,我跟萧伊朋订婚才是赌气呢,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这么结合,只会造成彼此的不幸,所以……” “微微!” 她话没说完,听见萧伊朋把她的话打断了,好像语气还有些严厉。 这是……凶她? 他竟然还有凶她? 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她这样的表情,又生了几分滑稽,让看戏的四位大人面面相觑,如果说,她所言属实,那现在这种女儿特有的娇嗔表情是因何而来? 他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下来,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拍拍她的脸,“好了好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你不要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们闹别扭归闹别扭,没有必要把感情全盘否定掉,什么叫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你忘了我们俩人自己亲自动手装修我们未来的家的时光了吗?每一颗螺丝钉,每一桶油漆,都是我们自己亲自挑选的,就连壁纸,也是我们自己贴上去的,那时候,每天都狠那么辛苦,可是,想到我们将住在自己亲手设计的家里,心里的憧憬和幸福,是一次小小的吵架就额可以全盘否定的吗?” 程荟微惊诧地看着他,反问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什么叫亲自装修我们未来的家?什么叫每天那么辛苦? 那是他们共同的家码?什么时候,谁说过?再说了,每天的确很辛苦,可那不是因为他们共创爱巢,而是因为那份坑爹的合约啊…… 她真是服了他,无言以对有木有? 一个人,能颠倒黑白至此,她也真是被噎得反驳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了,除了重复一句“那不是……”还能说什么? “乖乖,对不起,我道歉,保证以后不惹你生气,不闹了,好吗?”说着,他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她完全傻掉了,直到她被他从姜渔晚身边提了起来,半搂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亲了…… 脸上仿佛被盖了一个热热的印章,她一直走到楼梯顶端,还能感觉到那印章印在脸上的 感觉,回头一看父母呢,四个长辈又商量开了,说的,还是订婚以及彩礼的事…… 所以,她的计划失败了? 所有人都被他成功地骗了,都以为她是因为一时生萧伊朋的气而赌气不肯嫁了…… 而事实上,最大的骗子是萧伊朋好不好?而且,她还被他骗走了一个吻?! 计划是被他挟持着到楼上去了的,而且径直被他带去了他房间。 一进门,她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本来想擦一擦脸上他亲过的地方,恨声道,“别以为亲我一下,我就非你不嫁!这要在国外,我都不知道得嫁多少回!” 他笑笑的,不说话,目光落在刚才他亲过的地方。 她的脸越来越红,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遮住他亲过之处,大声道,“不许看!” “好……我不看……”他笑着转过身,却慢悠悠地说了句,“不过……你得慢慢习惯啊……” “习惯什么?”她想起来就气,“习惯你当着大人的面就随便亲吗?真是留洋回来的,格外放得开啊!” 他背对着她,却笑出声来,“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不错,我会努力做到的……” “萧伊朋!”她一拳打在他背心,“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真的不嫁了!” 他没说话了,只是,从他的背影都看得出来,他在笑! “你在笑什么?”她气恼地问。 他还是没吭声。 “说话啊!你笑什么?”碰到这么个人,真让人抓狂啊! 他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不是不准我说话了吗?再多说一句,你可就真的不嫁了……”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可是我问你话你得答啊!为什么笑!?” “真要说?”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星星一样看着她。 “说……”为什么她的底气没那么足了呢?听起来,好像不会是什么好话…… “那你不准生气……”他又道,眸子里隐含着笑意。 “……”这太明显了!不会是好话!“算了,你别说了!”她果断遏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马上闭了嘴,果然很听话地不说了。 可是,她这心里,为什么痒痒的就想知道呢? 她这性格,真是太糟糕了! 纠结了好一阵,她凑上去问,“你说吧,我不生气。” “真的?”他眼睛亮亮的,含着笑意望过来。 “真的!”话说她还有什么话没听过吗?都被他在长辈面前亲过了,还有什么更气恼更丢脸的? “我笑……是因为……你说如果我再多说一句,你就真的不嫁了,是吗?”他眼里闪烁着好笑的神情。 “嗯……”这话是她说的,没错。 “那你的意思是……之前你说的不嫁是真的?”他笑问。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她应该吸取教训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伊朋!我是真的不嫁了!我现在就去说!” 她迈步出门,而他,却没拦她,轻轻易易就放了她出门,为什么,越轻易,她反而越觉得有诈呢? 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心中惴惴的,走到楼梯口一看,只见楼下的家长们已经会谈结束了,好似大局已定,再无法更改…… 再回头一看,只见萧伊朋缓缓走来,脸上带着熟悉的似笑非笑,淡定自若中,仿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无力感,也许,就是这样了,再无法更改…… 她看着他,真的想不明白,她在他面前都表现成这样了,各种不端庄不贤淑,甚至抠鼻屎竖中指,这样的女孩,他也要? “别不高兴了,想想,当萧太太的福利,其实还是挺诱人的……”他笑着逗她。 她眼一瞪,没搭理他,更不想下楼去面对家长们,掠过他身边,再一次钻进了他的房里,还把门给砰的关上,把他关在门外了…… 她想静一静。 可是,在他的房间里,又怎么静得下来? 心烦意乱中,打量着他的房间。 这是典型理工男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按册数顺序,一本也没错,而橱柜的玻璃门内,还摆放着好些奖杯,她走过去看了看,类目繁多,有各科奥林匹克大奖赛获奖的、有钢琴比赛的奖杯,有运动会颁发的奖杯,还有一个,竟然是英国皇家赛车比赛的奖杯,难怪他骑车那么棒…… 她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像一个小丑,瞎蹦跶,最后却只是起到了娱乐他的作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特殊的奖杯上…… 这,竟然是一尊室内设计大赛的奖…… 她自己是学这行的,深知这个奖杯的分量,绝对不轻,而她这个科班出生的留学生,还没那个本事拿得到呢……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足以让她仰慕的真正大设计师原来在这里! 却竟然要她来设计房子? 这是耍她,还是太爱她? 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耍她…… 再转念一想,结合他之前在楼下说的话,什么亲自装修他们自己的家,突然明白过来,他这分明是红果果的报复啊! 他这么狡猾的!她不想用腹黑这个词啊!腹黑那是形容男神的好吗?像他这样的,只能说狡猾!奸诈!无商不奸! 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吗?他就要这么折腾她一辈子? 她想起她在大街上时傻里傻气的威胁来。她是不是说过:要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却原来,一辈子不好过的人是她自己啊! 她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那个鬼屋里吗?还是她自己设计的! 萧伊朋这个老谋深算的奸商! 就是挖了洞给她自己钻! 她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被姜渔晚叫下去吃饭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吃下晚饭的,只记得,一桌的人都在取笑她,还说这媳妇儿厉害,一生气就把老公给关门外了…… 为此,程自森又把她给批评了一顿,说什么男人创业很辛苦,回到家里来就只为一碗热饭,一杯热茶,一份温柔,像她这样母老虎似的,一定要改! 萧家的人,自然出来打圆场,说什么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方式,不打不闹的那是陌生人,哪里成得了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夫妻俩高兴就好了!还举例说明:刚才微微还闹着不肯订婚的呢,这不,被哄开心了? 程荟微一肚子火呢,“哪里开心了?” 一番话说得大家又笑了,“那小朋加油,继续哄!” 萧伊朋居然也很配合,“是!我努力继续学习哄媳妇儿大法。” 她很想说,谁是你媳妇儿啊,谁是? 这声音,已经在心里万马奔腾般咆哮了,却见他突然低下了头来,脸也跟她贴得很近,万马奔腾的气势顿时陨落,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如果敢在这时候亲她,她一定把他打成猪头! 还好,他没有再靠近,这张大帅脸在她眼前一晃,起到的唯一作用,是把她要说的话给吓没了…… 她叹了口气,心乱如麻,再一次化悲痛为食量,默默地吃了个肚皮圆滚…… 这一次见面,就在她结束她的耄耋大餐时,也结束了…… 订婚日就定在元宵节,没多长时间准备,在此期间,她的确有努力过,找爸爸和亲生妈妈都说了不想嫁的事,结果当然是被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惹得妈妈在电话里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哎,能取消这婚事,而不尴尬的人,只有萧伊朋,可是…… 那顿饭之后,至元宵节,他们却没有再见过面,她有心想要说什么,也碰不到他,有时候也想过给他打电话,但是每次接通,他就是很正经的语气,好像在忙着开会还是怎么的,总之寥寥数语就挂断了…… 她这只大包子,就这么拖延着,最后拖不掉了,元宵节到来,她的订婚日也到来 <p婚时间挑在元宵节,主要是听取萧伊朋的意见,在他看来,中国几千年历史,最有意思的节就是元宵了,又称上元,所以,这一天订婚是最有意义的。 她则嗤之以鼻,揭穿他,喜欢元宵订婚,是因为他喜欢吃汤圆和元宵…… 一贱钟情 13 “萧伊朋!”她闭上眼睛咬牙狠道,“如果你敢笑我,我……我让你一辈子不好过信不信?” 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条缝阙。 透过目光的小小缝隙,看见萧伊朋站在冬日的阳光里,虽然是一身极简单的黑色外套,可是,是阳光为他裹上金色外衣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闪闪发光,尤其那双眼睛,亮极了…孤… 虽然,他的确在笑,如他每一次的笑容一样,但,在这层光晕里,他的笑容真真可以用温润二字来形容,像暖暖白玉,温润光泽。 她眯着的眼里,有着些许痴迷的迷蒙。 忘记了她自己刚才恶狠狠的誓言:若他在笑,定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心中只哀叹一声,这哥们儿,还真挺帅的…… 迷蒙中,听得他似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好像是:我等着什么之类的…… “什么?”她迷瞪瞪地问了一句,“等什么?” 他笑容略放大了些,“没什么。我是说,第六,还想不想听?” “什么第六?”她迷糊了好不好? “结婚这项事业之第六大益处啊!”他笑言。 还有第六吗? “第六呢,就是你老板本人了。”他扬眉处,笑意弥漫,“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呢?饿了时,给你饭吃,冷了时,给你当抱枕,你想去任何的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你不高兴时,可以随便你耀武扬威地发脾气,你开心时,可以陪着你一起开心,总之,你如果接下这份工作,就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她的思绪,原本还停留在那句:你想去任何地方,都给你当司机保镖和挑夫。 她在想,原来之前说的免费司机保镖什么的,是指他自己啊,难道,她要跑去世界各地疯,他也都陪着吗? 可是,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一个人了…… 瞬间,一股暖流直冲入心间,带着不可抵御的力量…… 她的眼睛,竟然有些泛潮…… 她不知道,是为了这句话,还是为了自己的经历…… 她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妹妹,还有两个家,看似热闹,可是,她却真的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倒是有过一段温暖的时光,可是,温暖过后,带给她的却是彻骨的冷,和更深刻的孤单…… 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冬天的阳光里,对她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她还不那么熟悉…… 呵…… 想来,还真是好笑的。 生活总是给你开着这样的玩笑,曾经深信不疑的,半途转身退去,而从不曾想过会有交集的,却突然跑出来跟你说在一起…… 在一起,真的就像一份工作那么简单吗? 她只继续笑,笑自己,也笑他。 难道,他也只是把结婚当成一件工作来完成吗? 笑完之后,她问他。 他仍是一笑,“结婚,原本就是一个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业。” 那么,他的意思也就是说,结婚的确只是一件工作了? 不过,这倒是符合大部分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公子哥的结婚观。结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联姻,或者为商业目的,或者为政治目的,总之,不会和爱情有关,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她家虽然也不错,但和萧家还是有差距的,如果说是为了商业联姻,那她真是有些高攀了…… 莫非,他是觉得自己品性高贵,贤淑典雅,十分契合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品质? 可是,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种种雷人表现,她自己都觉得挺对不起品性高贵和贤淑典雅这两个词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要和她共创这番大事业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两个妈妈之间的旧情谊,这也是家族之间常见的促成一桩婚姻的因素之一…… 如此,她是不是要感谢妈 妈了?让她有机会可以胜任这么完美的一项工作? 只是,设想如此美好,可又有谁是真把婚姻当成工作来做的呢? 呵,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情…… 他给她勾勒的是一个童话里的生活,而不是现实啊…… “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待遇还满意,我就可以尽快下聘书,你也能早点上岗上班。”他问。 她笑了声,转身就走。 他跟了上来。 她没说去哪里,可是也不再赶他走了,任他跟着。 她坐地铁,转公交,他都跟着,她在倒车的时候买吃的,他也陪着她。 她转头问他,“你也坐过地铁和公交?” 他和她是不同的。事实上,她和程翰文都不一样。程翰文自出生,就是被捧在掌心里的大少爷,上学从来是专车接送,妹妹程荟凝也搭着享了不少的福,只有她,在家中曾经不敢提任何要求,总是默默把自己的事做好。 所以,他的生活,该是比程翰文更加养尊处优吧。 他却微微一笑,“没什么没坐过,在国外地铁火车公交,都坐。” 对,她怎么忘了,他也是十几岁就出国的人,想想她自己在国外的日子,那时候的她,真可以用清苦二字来形容…… 可是,那时候的内心总是满满的啊,充满希望,也充满力量,因为国内还有一个他在等待…… 她皱眉,立刻挤走了脑子里这个人,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继续倒车。 他没问她去哪里,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沿途,她买了好些零食,全在他手上提着。 最后,她到了游乐场。 她径直朝旋转木马走过去,站定之后目光回看过来。 “这里?”他看着她,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向往和忧伤,便什么都不再问了。 而她眼里已换上挑衅之色。不是说,可以配她走遍天涯海角吗?这个都不行? 来这个游乐场,就赌了些气,她自己不知也没想过,这份赌气是为何,因为,原本就没把他说的那些话当真,可是,莫名地,就冲着这儿来了…… 游乐场,是每个小朋友都渴望的地方,也是小朋友们童年的乐园,唯独她,似乎记事起就没有来过…… 爸爸妈妈离婚后,后妈倒是带着弟弟妹妹来过,但是,这其中,不会有她,而她自己的妈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从离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所以,她从来不敢提要求,以致,她的童年,游乐园也成了空白和奢望…… 她不需要春天的江南,夏天的海岛,要的,只是生命里,满满的,没有空缺,而这空缺,只有陪伴能填满…… 她撑在栏杆上,看着木马上那些快乐的孩子,仿佛其中一个变成了她自己,也是这般欢快地对着场外的家长喊着爸爸妈妈,然后做各种鬼脸,让爸爸妈妈给拍照…… 她是如此出神,以致,忘了身边他的存在。 木马停止旋转,孩子们下马跑了出来,轮到排队的第二批游客进去,她才回过神来。 眼前突然一花,出现了两张票。 顺着这只握着票的手往上看,她看见的,还是他的笑脸,冬日里,温润,温暖。 “走吧!快进去!”他唇形微动。 可是,是她听错了吗?分明听见一个女声也在说着同样的话,而这女声还有几分熟悉…… 而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身后,快速跑过一个女孩,而女孩的手,还拽着一个男孩……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再度冷笑,这个男孩,竟然就是她刚才还想起来的初恋…… 那个拿了她爸爸一张支票,就滚远了的男人…… 而这么巧的,他也看见了她,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目光迟疑中,他喊出了她的名字,“微微……” 无论是前面的女生,还是萧伊朋,这一声呼喊都值得引 起他们的注意。 女生俏脸一变,近乎河东狮吼,“雷善!” 女生这么生气是有缘由的,缘由则是,他们仨都是同学,她和雷善的往事,女生清清楚楚,而且,高三那会儿,女生就直接跟她挑衅了,说什么她也喜欢雷善,要跟她公平竞争! 看来,还是她竞争赢了…… 这女生的家境也不错,似乎不比她家差,当年之所以输,是输在了爱情,而爱情这个东西,真的保鲜期不长。 女生用力把雷善拉回自己身边,冲着她怒目圆睁,“程荟微!别忘了,雷善可是你嫌弃不要了的!现在是我的人了,别再做出这依依不舍的样子勾我的男人!” “别瞎说!”雷善低声呵斥她。 “我瞎说?”女生更气恼了,“是我瞎说吗?你自己想想,嫌弃你家里穷的人是谁?!不管你是贫困还是富有,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是谁,你弄清楚你的立场再说话!”说完,又指着她道,“程荟微,你给我滚远点,在有我和雷善的地方,你别给我出现!”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坚定而有力,熟悉的,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女士,当着我的面,指着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逊,好像不太合适吧?” “未婚妻?”女生听见这三个字,将萧伊朋迅速打量了一番,而后讥讽地笑,“哟,程荟微,你可真会找男人,又是一个有钱的主!雷善,看见没有,人家比你帅,比你有钱,你啊,拿什么跟人家比?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雷善听了女朋友的话,脸气得铁青,甩开女生的手,扔下她,愤而离开。 女生见状,也极是气愤,一跺脚跟了上去,边追边喊,“雷善,你个混蛋!你敢抛下我一个人走?” 追了几步后,似乎不放心,转过头来,又对她喊,“程荟微,你给我听着,我和雷善马上要结婚了,你就别来搀和了!” 结婚吗? 她望着人群中二人渐渐隐没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走吧,陪你去玩个别的!”他把旋转木马的票收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过山车而去。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混混沌沌被他牵到了坐过山车的地方,甚至,浑浑噩噩被他牵了进去,直到身体被他提起来,两只脚落进“车厢”里,她才惊觉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坐旋转木马的吗?”她惊问。 “那个有什么可坐的?转来转去,还是一个人坐一匹马!”他低头给她系着安全带,忽而冲她一笑,“你不是害怕吧?” “开玩笑!我怎么会害怕?”她脱口而出。 她这种性格,激将法什么的,最管用了,而且很低端的激将就很凑效,并且百试百灵…… 最重要的,一句“转来转去,还是一个人坐一匹马”直击她心中…… 他今天怎么了?每一句话都带着这么强的针对性?于她而言,简直一针见血…… 不,不是他今天怎么了,而是她自己…… 很多话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 正胡思乱想,过山车开动了。 她从前没有坐过,最初还能走神,思想跑跑路,想着其它的诸如雷善的事,到了后来,坐在他身后骑机车的感觉有来了,风呼呼的,不仅吹乱了她的思维,更仿似吹进了她的脑子里,而且灌得满满的,脑中一点空隙也没有,哪里还有余地来容纳别的事情? 再后来,几经翻腾,她整个人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全身处于失重的状态,再度陷入喊也喊不出来的境地…… “怕不怕?”他在她耳边大声问。 她怕…… 她真的害怕…… 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全身僵直,仅仅抓着扶手,脸色苍白极了…… 半晌,她才勉强压抑着所有的难受,近乎哀求,“可以停下来吗?不要坐了……我不要坐了……” 周围全是尖叫声,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她的哀求,只听见他的声音再喊,“大声喊!喊出来就不怕了!喊!尖叫!” 而后,他 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喊,更没有尖叫,自始至终都没有,只是反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将所有的害怕都付诸指尖,所有的力气也都用在了指尖,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开。 当过山车终于停了下来,她已经全身虚软,坐在里面起不来。 他先下去,可她仍然抓着他的手不放。 “好了,不怕了,出来了。”他轻轻抽出手来,扶她。 她脸色发白,却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格调,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还雄赳赳地说了一句,“谁说我怕了?我一点也不怕!” 他只是笑,把手收了回去。 而她不经意看见,他的手,指痕点点,全是她掐出来的,好几处,甚至见了红色…… 她竟然把他掐出血来了?她可真够出息的…… 她自觉没脸,扭头就走。 冤家路窄的,竟然一头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又是雷善…… “微微?你还好吧?”雷善把她扶稳。 “程荟微!”这不是河东狮吼了,简直就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声嘶力竭地尖叫。 雷善的现任女友挥舞着两张票,张牙舞爪地来了。 她有些晕,再次被萧伊朋搂住了肩膀,关切之声响起,“还好吗?” “程荟微你个不要脸的!”女生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可惜,她没能如愿,手被萧伊朋扭住。 程荟微的印象里,萧伊朋永远都是微笑的,从没见过此刻他的样子,脸色阴沉,目光冰冷,“不好意思,我一向尊重女士,前提是值得我尊重。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认为我舍得她被别人欺负?” 不知道女生是被萧伊朋的话吓到了,还是刺激到了,脸色十分难看。 雷善脸色也是阴沉的,低声呵斥女生,“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 女生很是委屈,顿时眼泪汪汪的,一脸幽怨地看着雷善,“雷善,你这么对我?到底谁你女朋友?你弄清楚没有?到底是我还是她?你心里还是只有她是不是?” 萧伊朋把程荟微又往怀中紧了紧,似乎十分不悦的样子,“二位,还是请搞清楚,程荟微,是我的未婚妻。你们是她的同学是吗?既是同学,订婚宴敬请二位参加,毕竟同学情谊难得,再见。” 他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隐约的,还听见身后的女生在抱怨,“雷善!拜托你学学人家男朋友,看看别人是怎么当男朋友的!听见没有?人家怎么说的?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认为我舍得她被别人欺负?可你呢?你什么时候不对我说重话了?每天都对着我大呼小叫的……” 程荟微听着,有些呆。 没错儿,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极了,前提是,如果他真是她的未婚夫…… “萧总……”她喃喃地,仍是浑浑噩噩的。 “嗯?还是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点什么?”他关切地问。 “我……打算应聘……”她低声地嗫嚅,心中惶惑,而充满迷惘。 “什么?”这回倒是他没听明白了。 “我是说……你说的那份工作,我打算做。”她又道。 “好啊!恭候上岗。”他笑,找到一处椅子,打算扶着她坐下来。 她摇摇头,“我不坐,也不需要休息,我想回去了,你也回家和家里人说下吧,我答应了。” 他不太确定地看着她,“真的没有不舒服了?” 她再度摇头,“真的没有,我没有那么脆弱,走吧,再磨蹭我就要后悔了!” 或许真是如此…… 她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萧伊朋,还是真的怕自己再多跟他待一秒就会后悔,立即催着他回去。 只要一回去,和家里大人一说,这事儿就不会再有她反悔的余地了…… 萧伊朋这次没有再让她搭地铁转公交,叫了辆出租,陪着她回家。 这次,也不用再去个假地址,装着去超市,而是径直送回了她自己家,而且,她都没说具体地址,他就知道,并且报给了司机,可见,他什么都知道…… “萧总?”她叫他。 “嗯?” “你明明知道我就是魏安,魏安就是我,也明知我家在哪里,为什么不揭穿我?存心想看我的笑话是吗?”她想起来,还是有些气结的,这时候才问题,只怪之前奶奶生病,她没工夫问他,不过,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嗯……不问,也不揭穿……是因为……”他想了想,“很久没像小孩一样玩过了,偶尔玩一次,很有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是小孩?他逗着她玩?会不会回答啊?这话会让她反悔的好吗? “萧总!我辞职!”说反悔就反悔! 他笑,“还没上岗呢,何来辞职?” “那我拒聘!”她唬着脸。 “确定?”他吸了声气,“可是,刚刚我们已经邀请你的同学了啊……” “……”感觉自己的软肋被他抓住了,雷善和那女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嫁她了,如果最后不嫁了,那女人还不笑死她?难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陷阱吗?他邀请雷善并非真心?而是捏准了自己逞强的性格?尤其捏准了自己不愿在前男友两人面前丢脸的性格?要不要这么可怕啊?又不是演宫斗剧…… 她反盯着他,“萧总,如果我刚才不答应,不是也一样丢脸吗?” 哪知,他却点点头,笃定地说,“你会答应的。” “……”这是多么的自信心爆棚?“你有什么依据?万一我不答应呢?” 他扬扬眉,“没有依据,也没有万一,只有事实,事实是你答应了!” “……”好吧,她不想说话了,半句也不想说。 两个人沉默着,一直把她送回家,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微微,当你脑子里被别的事情占据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她短暂的蒙圈,不知道他所指为何。 他笑,“比如,当你脑子里灌满风的时候,就什么也装不下了。” “……”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坐过山车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风?可是,这是他带着她坐过山车而不是旋转木马的理由吗?这么一想,心里还是有些舒泰的,可是,嘴上却道,“可是,没有风的时候,还有什么事能占据我的脑袋呢?” 他展颜,“比如,想想怎么把这份工作做好。” “……”他还真把这当事儿了,她哼了哼,“你不是说让我随心所欲吗?我的随心所欲,在这份工作上就体现为,不求上进,不求升职,得多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笑出声来,“行!你怎么随心所欲得过且过都行,可是就是不撞钟,不能做和尚,你做和尚了,我可怎么办呀?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准备早点上岗。” 说完,重新回到出租车,挥别,离去了。 她站在原地,想着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撞钟和尚的,想多了,也想得深入了,脸顿时红得发烫。 也正是想到了这里,让她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恰恰又正是这个问题,让她恍悟,萧太太,这不是一份工作,因为,还要那啥啊…… 怎么办? 不但要那啥,还要生孩子,这就不是一份工作那么简单了…… 她有些惶惶然,进家门后,一头撞进房间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深悔今天在游乐场一时冲动…… 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当晚,妈妈就打电话来了,问她今天跟萧伊朋到哪里玩,玩得是否开心。 她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几句。 宋成玉在电话那端十分兴奋,“微微啊,你终于懂事一回了,嫁给小朋,只有享福的,听妈妈的话没错吧?” 什么?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后悔呢!“妈妈,您知道了啊?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她脱口而出。 “嗯!当然知道了!小朋一回来就跟渔晚说了啊,我和渔晚商量了一下,结婚现在还仓促了些,可以先订婚。我和渔晚都是急性子,既然决定了要订婚,自然是在近期内 挑个好日子了,所以我今天也跟你爸爸说了,找个时间,和萧家的人聚一聚,商讨个时间,到时候,我就不参加,毕竟,你是程家的孩子,终生大事要你爸爸出面才好。”宋成玉在那头越说越动情,“微微,妈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看着你幸福,妈妈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程荟微承认自己包子,很多事情,都是愿意逼死自己,也不愿伤到别人的,听妈妈这么说着,她那句反悔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是,她今天真是太冲动了…… 不成,她自己说不出口,可以萧伊朋说啊,下次见着他,得想办法让他后悔才行…… 一贱钟情 15 订婚宴,按照姜渔晚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的。后来,征询了他们两个年轻人的意见,程荟微坚持小范围地自己家里人见证一下就好。 姜渔晚本来觉得有些不尽兴,可转念一想,反正会尽快举行婚礼,届时必然要大办,这会儿如果太隆重了,时间隔得太近,连续劳师动众的,的确也有些过阙。 所以,最后,订婚仪式在萧家举行,客人不过萧程两家的亲朋好友,虽然还没宣布今晚这个晚宴的目的,但是大家都猜到一些,看着她的眼神格外不同,也有直接问她的,她最初还敷衍几句,后来干脆躲上了楼,避避大家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看得她全身发毛啊…… 穿过走廊,来到阳台,好不容易喘口气,却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发抖…… 她真是糊涂了…孤… 出来竟然也没带外套,这冬天的风一吹,立竿见影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正懊恼,走廊的门开了,有人跟着她出来了。 回头一看,却是萧伊朋……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正是她的大衣。 她注视着他,眼神里几分幽怨,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升出这种幽怨的情愫来。 他帮她把大衣披上,笑。 很讨厌他的笑有木有?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而且不怀好意! “又在笑什么?”每一次笑,总笑得人发毛! 他给她披上大衣之后,又给她拢拢紧,“因为……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种很可爱的东西……” “什么?”听说是可爱的,心里还是比较受用,哪个女孩不希望被赞可爱? “像……我的一个朋友。”他笑着说。 “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自动跳出来的竟然是这个问题,而且念头一转,想到他的前女友,莫非,自己真有点像他前女友?可是,她很不喜欢…… 他再度一笑,“是啊,朋友,下次有机会带你见见。” “我才不要见!”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带未婚妻见前女友?她有些不悦。 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情绪,反而和她并肩站着,仍然含笑,“你会喜欢我朋友的。” 她皱了皱鼻子,“你的朋友,跟我没关系!” 他不跟她争了,只道,“那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她倒是对打赌有那么点感兴趣的,人生嘛,总得有点刺激,可是,赌注是什么她很关注,而且还是跟这个人男人赌!别不小心把自己的清白赌进去了…… 不过,她此刻似乎并没有去想,都要嫁给他了,她难道还打算一直保留她的清白? “嗯……赌一顿早餐吧。”他说。 她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真的?”她总觉得,这个赌注未免太弱了,别说不是他的风格,跟她的豪迈也搭不上边啊,略略失望,私心里希望再赌大点。 “嗯,真的,至于在哪吃,吃什么,得由赢了的人说了算。”他含着笑,真诚的笑,真的,看不出一点诡异…… 这么真诚的表情,她在再三辨识后,觉得是可信的,再者,仔细思考一番,她觉得这个赌没有风险,因为,主动权在她手上,她完全可以在他把他的朋友介绍给她的时候,昧着良心说不喜欢,哪怕她真的很喜欢! 此其一,其二,再退一万步,假如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不小心说喜欢了,那也没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一顿早餐嘛,在哪吃,吃什么,即便他说了算,不过是价钱问题,她就当多出点钱就是了…… 如此一想,决定陪他玩玩! “好!赌就赌!”说完之后,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朋友?” 既然赌局一开,就很想知道结果了不是? “不急,有机会一定会带你去见的。”他笑起来的样子,好似这个赌,她输定了似的…… 她被他这样的笑容弄得眼晕,可是,想想自己刚才的策略,觉得万无一失,完全不必害怕! 只是,接下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去见他的朋友啊…… 从此以后,就是以他老婆 的身份融入他的生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接触他的生活圈子,跟一群从前不曾认识的人打交道…… 想想,这种生活还是让人有些忐忑的,而且,这几天以来,她每天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她神色有异,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笑问她,“怎么了?怕输?” “不是……”才不是怕输啊……她摇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是怎么了?冷?你进去吧?”他道。 她再度摇头,“不……等等……” 等等…… 是要等什么呢?是不是在外面多熬一会儿,订婚的消息就可以晚一会儿面对?但是,能逃得掉吗? 再一次地,抬起头来,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即将成为她未婚夫,并且很快就会变成丈夫的男人,恐惧感反反复复又袭来。 她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来。 “到底怎么了?”他问。 她深深呼吸,豁出去了! “那啥……哥们……”这是她惯用的称呼,用来称呼他的…… “嗯?”每次听见她这么叫他,他都想笑,却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喂,这是订婚了啊?你不能反悔了呢?” 所以,她这是反悔呢?还是不反悔呢? 他点了点头,“嗯……” 好吧!她再吸一口气,眼一闭,视死如归的表情将一番话甩了出去,“你娶了我可别后悔!我可跟你说,我不是处/女!我在国外至少跟这么多男人xxoo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敢看他的表情的,她这是用生命在自黑的路上越走越远,你知道吗? 坚定地把一双手都摆在他面前,意思是,至少十个…… 这回,他该吓着了吧?该打退堂鼓了吧? 可没想到他给的回应还是一句:“嗯……” 她吃惊极了,这也能接受?那可真是服了他!不过,也证明了一点,他应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否则,任何一个男人,尤其中国男人,都会介意自己老婆的操守吧? 说实话,被他这么淡定地甩了两个“嗯“字,她这戏完全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 停了一下,才狠下心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如双眼一黑走到底!彻底玩大吧!她真的是双眼一黑的,正常状态说不出下面这番话来…… “所以,我很可能婚后还会出墙!你知道的,习惯了老外的尺寸,中国人的,你懂的……”她一口气就把这番话飚出来了,这回真不是她彪悍,而是,说慢了她怕自己说不出来啊…… 这回,他总该对她刮目相看了吧?总该考虑考虑,娶她这样一个老婆,该会给他抹多少黑了吧? 然而…… 万万没想到…… 他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一丝涟漪也没起,还是那淡淡的一个字,“嗯……” 这回要抓狂的是她了好吗? 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她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写着“说谎”两个字? “喂,哥们,你不信我?”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仿似要拨开他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说谎…… “信!”他却笃定地回答,并且拉开了掩着的门,等着她先进去,“进来吧,外面太冷。” 是时间到了吧…… 她扁了扁嘴,他这嘴上说着相信的,为什么她觉得,他其实不那么信呢? 她站着不动,“哥们儿,我是说认真的!我真没撒谎!” 他十分坦率的眼神,“嗯!没错儿,我相信你是认真的!我也相信你没撒谎!还是进去吧!” “……”是吗?真的相信她吗?那这个人的思维,她可真摸不清了,不由嘀咕了一句,“那你还……” 虽然这句话没说完,可是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我就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还要结婚。我们之前讨论过的,结婚这件事,它就是一项事业是不是 ?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作为一名员工,在来我这里上班之前在别处任过职,可能还换了很多份工作,这很重要吗?当然不!再者,来我这里上班以后,觉得我这儿不那么满意了,跳槽去别的公司,这正常吗?当然也是正常的,所以,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哑口无言了…… 话说,关于结婚的这番论调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听见,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难道某侨毕业的高材生都是这么牛x哄哄不同寻常吗?思想境界真比她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啊…… 高材生就是高材生啊…… 她又一次傻掉了…… 被他轻轻推着,进了门。 不知怎么走到了楼梯口,不知怎么又被他牵住了手。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和他站在楼梯上,而楼下,手机的闪光灯不停在闪,还有人在欢呼…… 似乎,就在刚才,萧伯伯的声音说了一通话的,莫非是…… 她低声问他,“你爸爸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几分惊诧,又有些好笑。 “说啊?”真的宣布了吗?她从此是萧太太了啊?跟做梦一样啊…… 噢!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傻?她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呢? 然而,接下来他的话让她后悔死了这一问,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宁可傻到死啊! 只听他高声说道,“爸,请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微微有点不敢相信呢……” 谁说她不相信?她是没听清好吗?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沉浸在他勾画的和谐婚姻工作环境里…… 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 都在笑她!这是一定的! 就连萧伯伯都在笑! 接着,便笑着说,“好,那我再宣布一次!欢迎各位亲朋好友今晚莅临寒舍,我在此宣布,今天是我儿萧伊朋和程家千金订婚的日子,感谢大家前来为两位年轻人祝福……” 萧伯伯后来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这种话,她都能错过!而且,还让萧伯伯在宴会上重复两遍,并且是以她不敢相信为理由,她真是可以钻地洞了…… 就这个梗,也将成为世界订婚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的事件有木有? 如果装晕,可以逃避楼梯下所有人好笑的眼神,那她一定晕过去…… 可是,一旦她晕了,只怕会是另一个更大的笑话……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订婚轶事成为这之后圈子里每一场订婚宴都会被人拿出来品读回味一二的经典故事…… 那就只能坚/挺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装下去了…… 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已,她怎么觉得好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好不容易,终于各自散去,各自happy,她和萧伊朋也可以不用像动物园的猩猩一样,被人笑得满脸通红,不,确切地说,是她一个人满脸通红,某人可是淡定自若得很,简直就一厚脸皮嘛! 避开宾客,退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角落里,她端了杯果汁,一口气喝完,想着刚才的一幕,仍是觉得丢脸无比。 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身边这个淡定的男人,愈加觉得看不透他。 他的婚姻论固然奇葩,可是,能持有这个婚姻论观点的男人更是奇葩啊…… “喂……”她放下杯子,叫他。 “嗯?” “我说……”她觉得心里有话要说,有感觉要形容,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萧伯伯已经宣布了他俩订婚的消息,真的就已成事实,再也没有机会反悔了,她的内心,比之前更加忐忑,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即将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她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 “你……真的不怕我以后出轨?”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傻不拉几的问题,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在他面前,她更傻不拉几的样子都有过,而且不少! 他这一回, 倒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了,而且,也很认真地说话,“不怕。” “……”她都搞不懂,他这到底是对他自己有信心?还是对她有信心?“为什么啊?”她带着好奇问,说实话,人家结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都不敢保证结婚后不散伙,他们俩这凑在一块跟工作似的一对还能天长地久?没准,她以后真的遇上一个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呢? 他根本就没有多做考虑,脱口而出,“我以为,一段婚姻如果老婆出轨了,那只能证明一个问题,这个男人太差劲!但凡一个有责任心,有能耐的男人,是不会给老婆出轨的机会的!” 还果真是对他自己信心爆棚啊…… 她扁了扁嘴,以表示自己的藐视,“你就觉得自己好到女人离不开了你啊?没准我遇上个比你更好的呢?” 他于是笑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了,如果你觉得在我这不合适了,员工跳槽也是很常见的事,但也证明,的确是我有问题。” 好吧,她无话可说了…… “对了,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他忽然又问。 “做什么准备?”做好当萧太太的准备吗?她可没打算怎么专门为此做准备……他不是说了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是还能去意大利混整个歌剧季吗? “去意大利啊!妈妈没跟你说?” “啊?”还真没说啊!姜姨怎么会跟她说?他为什么不早说啊?“什么时候去?” “明天!” “……”她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我签了意大利?” 她是真的签了,就在和他听了那场歌剧之后,她就打算给自己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刚签下来,奶奶就病了…… 不得已,将旅行日期推迟…… 他笑而不答。 她大约猜到了,肯定是妈妈告诉他的…… “我以为妈妈会告诉你,没想到她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他说。 咦?她听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所以,他连续两次称呼的“妈妈”是指她的妈妈? 这种感觉,真是好奇特…… 一个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和自己一样,称呼自己最亲爱的人为妈妈…… 她不知道该给他怎样的反应,看着他,却突然傻兮兮地嘿嘿一笑。 这个反应,倒是把他给吓着了…… 她皱皱鼻子,看来,她还是适合比较彪悍的反应,诸如,大声质问他,那是我妈,不是你妈之类的比较适合…… “去吃点东西吧,别犯傻了!”他道,直接起身,把她拉出了角落。 萧太太已成事实,她走入大家的视线里,仿佛额头上贴着这个标记一样,颇不自在。 “以后,你总要慢慢习惯的。”他牵着她的手,低声说,“别低着头了,好像当萧太太很丢脸似的……” 当萧太太这件事本身不丢脸,丢脸的是她而已…… 她底气不足地抬起头,尝试着用微笑来回应和自己打招呼,或者和自己目光相接的亲戚,渐渐地,却也入了佳境,其实,人家对她微笑,和她打招呼,也只不过要真心祝福她而已,并没有恶意…… 这个晚上,在她渐渐适应萧太太这个头衔的过程里结束了。 亲朋好友渐渐散去,最后离开的是程家的人。 她跟在程自森后面,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去不曾想,姜渔晚叫住了她,“微微,你明天一早要和小朋一起赶飞机去意大利,就不用回去了吧?” “……”啊?这算什么?未婚同/居啊?他们还只是订婚了,并没有结婚呢?虽然她的言辞一贯彪悍,可内心里,她还是小清新一枚啊…… 这种时候,难道她的爸爸,不应该出来表个态吗?说一说,尚未正式成亲,如此在一起,于理不合,实难赞同…… 可是,她爸爸倒是出来说话了,说的却是:这样也好,免得第二天小朋来接她麻烦,没准还误了飞机…… 她被爸爸这番言论给雷住,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跟不上时代呢?感觉她这个朋克一族反而属于最传统的人 群了…… 于是,爸爸唯恐她跟着他回去一样,急匆匆地就告辞了,坚决将她甩在了萧家…… 她倒是傻了,可是姜渔晚却很是高兴。 不过,姜渔晚还不至于没谱到安排她和萧伊朋一个房间,而是单独给她备了间客房,如此,让她提起的心,又稍稍落了下来。 宴会之后,大家已经很累了,也没再聊多久,稍稍说了几句,便安排她回房间休息。 就这样,她开始接受自己是萧家妇这个事实…… 回到房间以后,心里诸多感慨,其中强烈冲击着她心房的一件事是想妈妈…… 在女儿订婚这个最重要的日子里,妈妈却没有来。 其实,不敢是萧家还是她自己,都没有什么忌讳,可是,妈妈却坚持不肯来,在她老旧的观念里,是有诸多顾虑的——她是离异之人,出现在女儿的订婚宴上,怕给女儿也带来不吉利…… 再者,也是顾忌到了,这样的场面,两个妈妈出现,多少会让女儿难堪,让宾客有所议论,程家的人也就罢了,反正是知道情况的,但是萧家还有那么多客人以及朋友是不知情的,想着女儿因为父母的事而被人议论,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她最心疼的人就是妈妈;而在她订婚或者出嫁的日子里,她最想看到的人也是妈妈,可是,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正式的婚礼,妈妈都只会是在背后默默注视她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升起酸意。 关上门,周遭安静下来,她便拿出手机来给妈妈打电话。 只响了一声,妈妈就接了,急切地一声,“喂。” 听见妈妈的声音,她瞬间哽住,叫了一声,“妈。”便已是凝噎。 “微微!怎么样?今晚开心吗?”妈妈在那头问。 此情此景,她能说不开心吗?用力点着头,尽管对面的妈妈看不到,“开心的,妈!”其实,除了有点傻以外,也谈不上开心与不开心,感觉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受,至少此刻躺在萧家的床上,除了想起妈妈格外酸楚以外,身体上的感觉是很舒适的。 “那就好!妈妈就放心了!乖孩子,小朋真是个不错的伴侣,是不是?”妈妈在那头说。 “嗯。”她顺着妈妈的话答,“他很好。” 母女俩又说了好些话,说到后来,妈妈就像在她小时候那样,叫她丫头,丫头长丫头短的,叮嘱了好多为人妇之道的话,最后,妈妈怕耽误她明天赶飞机,跟她说晚安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放下。 虽然道了晚安,又怎么睡得着呢?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想着即将开始的陌生生活,辗转反侧…… 忽的,她的手机再度响起铃声,一看,这回是萧伊朋打来的。 接了,没说话,听得他温和的男中音响起,“还没睡?” “我睡了,现在是我的手机在跟你说话。”这绝对是报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在那头笑了,“真是个小气的丫头!” 听得他说丫头两个字,她心口便被某个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还有些暖…… “床睡得还习惯吗?”他又问。 “嗯,还好。” “丫头。”他莫名其妙的,仿似语气里又带了笑意。 “嗯?”她的警惕心再起,这种语气,必然又不会有好事了?他要干嘛?不会…… 她脑子里闪过某些色/色的画面,他不会吧?他们还没结婚呢…… 于是,马上在他开口之前制止他,“萧伊朋!你别想多了!我们还没结婚!你有什么想法都得给我打住!” 那边的人瞬间没有声音了…… 她略奇怪,正要说话,听得一阵大笑从手机里传出来,而她的脸,在这样的笑声里,慢慢越来越烫…… “丫头,你想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他笑着说,明显绷不住啊…… 她顿时无语,所以说,刚刚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事啊?你误 会我的意思了你知道吗?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苍白地解释着。 “哦?”他反问,“那你认为我想的是哪个意思呢?” “……”她可以耍赖撒泼吗?“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意思?我什么意思都不懂,我的意思是,我很困,现在要睡觉了!” 惹不起躲得起! 他再度大笑,“丫头,我想说的是,你觉得在这儿住得舒服呢?还是在我自己的新房子里舒服呢?” “……”什……么?他的新房子?!就是那座鬼屋?!她忽然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房子,难怪他那么爽快地答应按她的方案装修,原来是等着她入瓮啊!? 一贱钟情 14 苦逼的日子到了。 春节期间,两家家长相约着见面。 对于这次见面,爸爸和后妈简直充满了期待,她已经弄不清,到底是谁要订婚,谁要嫁人,明显,后妈比她打扮得隆重多了…孤… 当然,这次见面,后妈又怎么会落下程荟凝呢阙? 也费了一番大力气,把妹妹打扮得如水晶公主一般耀眼…… 倒是她自己,显得淡定多了。 这次,总不能再穿朋克风,乡村非主流也要收起来了,她老老实实穿了件淑女风的浅灰色大衣,里面也是颜色朴素的冬裙,一头黑发也消停了,没弄成其它颜色,脸上粉黛不施,干干净净的。 她这么素净,可是,家里人一同出门的时候,却没人发现。 后妈的注意力全在她自己身上,一路,但凡经过任何一个发亮的平面,都会对着里面照个不停,最后,在门口,发现程荟凝没戴首饰,才把她数落了一通,说这样出去简直是丢程家的脸面。 而后,又返回去,把自己的首饰拿了一套出来给程荟凝挂上。 程荟凝无奈地看了姐姐一眼,程荟微只是笑,其实,她才是什么都不戴的那一个,当然,她不喜欢,也不奢望后妈会关注到自己,只不过,觉得这样的后妈的确有些好笑,好笑之余,也有那么一点点心酸的……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选在萧家。 还好之前家长们已经见过面了,否则,程荟微会觉得巴巴地跑去萧家见面有些不够矜持。不过,爸爸和后妈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到了萧家,她就觉得后妈和荟凝的打扮,实在有些贻笑大方了。 且不说萧家的男人做何穿戴,就看萧家的两个女人——姜姨和萧伊朋的妹妹叶清禾,就可以知道,真正有气质的女人,不是靠首饰珠宝来提升素养的。姜姨是她已经熟悉的,一贯打扮得贵气精致,难得的是家里这个小妹妹叶清禾,穿着极是朴素,可是,却极为清新可人,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飘逸出尘,空灵清秀,与她目光交接,宛若迎面一阵春雨,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此外,萧家二公子也在家里,跟萧伊朋长得有些像,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没有萧伊朋所具有的温润,反而,眉宇间透着傲气和桀骜不驯,这是他再如何礼貌周全,也掩饰不了的,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里。 她想起了后妈的如意算盘,只觉得,这算盘落空是必然的结果了…… 萧家长辈,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待他们非常热情,在这种热情的气氛里,她也只能顺势地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话说,她虽然总是以天雷滚滚的模样出现在萧伊朋面前,但是并不代表大家闺秀那一套她不懂,非但懂,而且做起来也像模像样,只是,这番模样在某些人眼里一定是不屑一顾的吧?看看萧伊朋的眼神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装样子吗?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更加好笑的眼神。 不知怎地,两人这样一来一往,却被姜渔晚看见了,居然开他俩玩笑,“哎哟,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在这打暗号?” 程荟微听了,立马低下头,脸色发烫。 姜渔晚更乐了,道,“还脸红了?得了,你们俩有什么话要说就退下吧,伊朋,陪微微到花园里走走,别跟我们闷在一块了!你们的事,有我们几个大人操办就行了!” “我……没话要说……”她嘀咕着。 这样,反愈加让人觉得她是害羞,连她自己老爸都赶她了,“去吧,别害臊了……” “……”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到了这个境地,不走反而没脸了…… 她只好红着脸站起来,自己大步往外走,至于萧伊朋到底跟没跟上来她也不管了,只听得身后,后妈的声音在说,“这丫头,还当真是害羞呢……” 萧伊朋自然会跟着她,而且步子比她大,几步便赶上了她,陪着她一起在房子附近的小花园里走。 走了两圈,甚是无趣,她在树下站定了,没好气地说,“大冬天的出来吹风,也真是有意思……” < 不知他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蒜,竟然说,“的确……很有意思……” “……”她想起在屋内的一幕,质问他,“哥们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装淑女挺可乐?” “……”他憋住笑,“没有觉得可乐啊……” “那你在里面笑什么?”她有点气恼,他当她是傻的吗?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又想笑了不是?还憋!怎么不憋死你! “我没笑……”他没笑出声来而已。 “你还不承认?”她心头一横,“得了!萧伊朋,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底细,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淑女,在你爸妈面前,我就是装的!我这样的人,也配不起你,你明白吗?” 希望他了解,她的本质是怎样的,他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公子哥儿,需要一个能撑得起大台面的夫人,而不是她这样的小非主流…… 他倒是利索,居然直接点头,“明白!” “那你还不赶紧反悔?我跟你说,萧伊朋,娶了我,有你后悔的,我会不断给你闯祸的!真的……”要说服一个人不娶自己怎么这么难呢?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说:好,我反悔。 然而,他却只是笑着道,“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补祸。” “什么……叫补祸?”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好不好…… “补祸,就是把你闯了的祸一个一个补起来。” “……”她真是想哭了好吗?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哥们,你该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吧?我不是那么值得你爱的,你懂的,我也不像你女朋友,空有一副非主流的外表,没有那颗放荡不羁的心……” 他看着她,不说话。 那眼神,真够吓人的,她强迫自己去相信,他没有爱上她,他娶她,只是因为某个很奇葩的原因,对,一定非常奇葩,像他这么奇葩的人,结婚理由必须是奇葩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我?”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 他做沉思状,“嗯……你一再问到这个问题……逼得我也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了……” 什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为什么要娶她?亏她还自作多情地问他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她是有多丢人! 气恼交加,她豪迈到底,冲着他一比中指,“萧伊朋!你就是个混蛋!” 他看着她,没说话,脸上却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淡淡的,温温的…… “萧伊朋!我不嫁了!”她恼火地转身就走。 “等等。”他叫住了她。 程荟微听了,心中总算舒服了一些,哼,有本事别叫她等等啊…… “我就不等!”她迈步继续向前,只是,脚步没那么坚定了。 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生气了?” “谁生气了?”她语气硬邦邦的,和她这句话的内容完全不搭。 他的声音里含了笑意,“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我不肯承认爱上你而娶你,你就生气了呢?” “啊?”她是这个意思吗?她飞快转过身来,满脸涨得通红地瞪着他,“萧伊朋,你真是……” 她没能说完,他笑着接上了她的话,“好吧,那我就承认吧,是因为爱上你了才娶你的。” “……”她真想呵呵了!真当她是小孩子吗?这种情况承认爱她而娶她?不就是分明在说:好吧,看你气得那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地承认,我是爱上你了…… 话说,他以为她稀罕他爱上她吗?她是怕他爱上她啊!对!她是这个意思,别站错了立场,千万不能! 她呵呵一声冷笑,“哥们,你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你爱上谁,不爱谁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求之不得你没爱上我!你最好回去说,这婚我们不定了才好呢!拜拜!” 她跺着脚气呼呼地回到屋子里去了。 里面,两家大人相谈甚欢,看见她进来,忙招呼她,姜渔晚更是拉住了她的手,问她,“微微啊,我和你爸爸妈妈商量的结果呢,是元宵节就订婚,怎么样?” 她两眼死死盯着门口,萧伊朋进来之处,多希望他说一声“不”,虽然觉 得这希望实在渺茫…… 而如她所料,微笑着走来的他,哪里有半点要说“不”的意思? 看来,求人不如求己,他不肯说,只有她自己亲自上阵了!自己一时冲动草率做的决定,不能让它一错再错下去,诚然,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婚姻这种事,是不能将错就错的,那非但欺骗了自己,也害了他…… 于是,鼓起勇气,对两家大人说,“爸爸,萧伯伯,姜姨……妈……”为了退掉这桩婚,她甚至叫瞿君“妈”了,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啊…… 吞吞吐吐地,把余下的话说完,“我……不想订婚了!对不起!是微微任性,没有想清楚就草草要订婚,现在,我后悔了,还是别耽误了萧大哥……” “微微!” 说到这里,爸爸和干妈已经声色俱厉地在呵斥她了,而萧城兴和姜渔晚也惊讶地看着她。 眼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开始,却只见萧伊朋走到她身边,突然搂住了她的腰,柔声道,“好了,微微,是我不好,以后不惹你生气了,行吗?” 两家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姜渔晚马上训斥自己的儿子,“我说小朋,你怎么回事啊?让你带微微出去玩一玩,把人惹恼了回来,真是不会疼媳妇儿!” 而程自森则开始斥责自己的女儿,“微微!像话吗?真是任性惯了!小两口吵吵闹闹是常事,哪有一吵吵就要悔婚的?不懂事!”说完,还跟萧城兴和姜渔晚道歉,“亲家,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女儿,是娇宠惯了,太淘了……” 萧城兴笑了。“女孩子嘛,本来就是该宠着的,是我们小朋不懂事,都快结婚了,还长不大呢……” 程荟微傻眼了,用力掰着搂在自己腰身处的手指,这算什么?四两拨千斤?要知道,她可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做了多少思想斗争,才把这番话说出口的,简直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啊,结果,被他一句话轻轻柔柔的话给尽数化解了? 不!她不甘心! 一边抠着他的手指,一边一鼓作气,趁现在余勇尚存,把话在这说清楚,“爸,妈,萧伯伯,姜姨,我不是赌气的,我跟萧伊朋订婚才是赌气呢,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这么结合,只会造成彼此的不幸,所以……” “微微!” 她话没说完,听见萧伊朋把她的话打断了,好像语气还有些严厉。 这是……凶她? 他竟然还有凶她? 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她这样的表情,又生了几分滑稽,让看戏的四位大人面面相觑,如果说,她所言属实,那现在这种女儿特有的娇嗔表情是因何而来? 他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下来,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拍拍她的脸,“好了好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你不要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们闹别扭归闹别扭,没有必要把感情全盘否定掉,什么叫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你忘了我们俩人自己亲自动手装修我们未来的家的时光了吗?每一颗螺丝钉,每一桶油漆,都是我们自己亲自挑选的,就连壁纸,也是我们自己贴上去的,那时候,每天都狠那么辛苦,可是,想到我们将住在自己亲手设计的家里,心里的憧憬和幸福,是一次小小的吵架就额可以全盘否定的吗?” 程荟微惊诧地看着他,反问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什么叫亲自装修我们未来的家?什么叫每天那么辛苦? 那是他们共同的家码?什么时候,谁说过?再说了,每天的确很辛苦,可那不是因为他们共创爱巢,而是因为那份坑爹的合约啊…… 她真是服了他,无言以对有木有? 一个人,能颠倒黑白至此,她也真是被噎得反驳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了,除了重复一句“那不是……”还能说什么? “乖乖,对不起,我道歉,保证以后不惹你生气,不闹了,好吗?”说着,他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她完全傻掉了,直到她被他从姜渔晚身边提了起来,半搂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亲了…… 脸上仿佛被盖了一个热热的印章,她一直走到楼梯顶端,还能感觉到那印章印在脸上的 感觉,回头一看父母呢,四个长辈又商量开了,说的,还是订婚以及彩礼的事…… 所以,她的计划失败了? 所有人都被他成功地骗了,都以为她是因为一时生萧伊朋的气而赌气不肯嫁了…… 而事实上,最大的骗子是萧伊朋好不好?而且,她还被他骗走了一个吻?! 计划是被他挟持着到楼上去了的,而且径直被他带去了他房间。 一进门,她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本来想擦一擦脸上他亲过的地方,恨声道,“别以为亲我一下,我就非你不嫁!这要在国外,我都不知道得嫁多少回!” 他笑笑的,不说话,目光落在刚才他亲过的地方。 她的脸越来越红,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遮住他亲过之处,大声道,“不许看!” “好……我不看……”他笑着转过身,却慢悠悠地说了句,“不过……你得慢慢习惯啊……” “习惯什么?”她想起来就气,“习惯你当着大人的面就随便亲吗?真是留洋回来的,格外放得开啊!” 他背对着她,却笑出声来,“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不错,我会努力做到的……” “萧伊朋!”她一拳打在他背心,“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真的不嫁了!” 他没说话了,只是,从他的背影都看得出来,他在笑! “你在笑什么?”她气恼地问。 他还是没吭声。 “说话啊!你笑什么?”碰到这么个人,真让人抓狂啊! 他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不是不准我说话了吗?再多说一句,你可就真的不嫁了……”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可是我问你话你得答啊!为什么笑!?” “真要说?”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星星一样看着她。 “说……”为什么她的底气没那么足了呢?听起来,好像不会是什么好话…… “那你不准生气……”他又道,眸子里隐含着笑意。 “……”这太明显了!不会是好话!“算了,你别说了!”她果断遏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马上闭了嘴,果然很听话地不说了。 可是,她这心里,为什么痒痒的就想知道呢? 她这性格,真是太糟糕了! 纠结了好一阵,她凑上去问,“你说吧,我不生气。” “真的?”他眼睛亮亮的,含着笑意望过来。 “真的!”话说她还有什么话没听过吗?都被他在长辈面前亲过了,还有什么更气恼更丢脸的? “我笑……是因为……你说如果我再多说一句,你就真的不嫁了,是吗?”他眼里闪烁着好笑的神情。 “嗯……”这话是她说的,没错。 “那你的意思是……之前你说的不嫁是真的?”他笑问。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她应该吸取教训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伊朋!我是真的不嫁了!我现在就去说!” 她迈步出门,而他,却没拦她,轻轻易易就放了她出门,为什么,越轻易,她反而越觉得有诈呢? 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心中惴惴的,走到楼梯口一看,只见楼下的家长们已经会谈结束了,好似大局已定,再无法更改…… 再回头一看,只见萧伊朋缓缓走来,脸上带着熟悉的似笑非笑,淡定自若中,仿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无力感,也许,就是这样了,再无法更改…… 她看着他,真的想不明白,她在他面前都表现成这样了,各种不端庄不贤淑,甚至抠鼻屎竖中指,这样的女孩,他也要? “别不高兴了,想想,当萧太太的福利,其实还是挺诱人的……”他笑着逗她。 她眼一瞪,没搭理他,更不想下楼去面对家长们,掠过他身边,再一次钻进了他的房里,还把门给砰的关上,把他关在门外了…… 她想静一静。 可是,在他的房间里,又怎么静得下来? 心烦意乱中,打量着他的房间。 这是典型理工男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按册数顺序,一本也没错,而橱柜的玻璃门内,还摆放着好些奖杯,她走过去看了看,类目繁多,有各科奥林匹克大奖赛获奖的、有钢琴比赛的奖杯,有运动会颁发的奖杯,还有一个,竟然是英国皇家赛车比赛的奖杯,难怪他骑车那么棒…… 她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像一个小丑,瞎蹦跶,最后却只是起到了娱乐他的作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特殊的奖杯上…… 这,竟然是一尊室内设计大赛的奖…… 她自己是学这行的,深知这个奖杯的分量,绝对不轻,而她这个科班出生的留学生,还没那个本事拿得到呢……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足以让她仰慕的真正大设计师原来在这里! 却竟然要她来设计房子? 这是耍她,还是太爱她? 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耍她…… 再转念一想,结合他之前在楼下说的话,什么亲自装修他们自己的家,突然明白过来,他这分明是红果果的报复啊! 他这么狡猾的!她不想用腹黑这个词啊!腹黑那是形容男神的好吗?像他这样的,只能说狡猾!奸诈!无商不奸! 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吗?他就要这么折腾她一辈子? 她想起她在大街上时傻里傻气的威胁来。她是不是说过:要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却原来,一辈子不好过的人是她自己啊! 她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那个鬼屋里吗?还是她自己设计的! 萧伊朋这个老谋深算的奸商! 就是挖了洞给她自己钻! 她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被姜渔晚叫下去吃饭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吃下晚饭的,只记得,一桌的人都在取笑她,还说这媳妇儿厉害,一生气就把老公给关门外了…… 为此,程自森又把她给批评了一顿,说什么男人创业很辛苦,回到家里来就只为一碗热饭,一杯热茶,一份温柔,像她这样母老虎似的,一定要改! 萧家的人,自然出来打圆场,说什么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方式,不打不闹的那是陌生人,哪里成得了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夫妻俩高兴就好了!还举例说明:刚才微微还闹着不肯订婚的呢,这不,被哄开心了? 程荟微一肚子火呢,“哪里开心了?” 一番话说得大家又笑了,“那小朋加油,继续哄!” 萧伊朋居然也很配合,“是!我努力继续学习哄媳妇儿大法。” 她很想说,谁是你媳妇儿啊,谁是? 这声音,已经在心里万马奔腾般咆哮了,却见他突然低下了头来,脸也跟她贴得很近,万马奔腾的气势顿时陨落,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如果敢在这时候亲她,她一定把他打成猪头! 还好,他没有再靠近,这张大帅脸在她眼前一晃,起到的唯一作用,是把她要说的话给吓没了…… 她叹了口气,心乱如麻,再一次化悲痛为食量,默默地吃了个肚皮圆滚…… 这一次见面,就在她结束她的耄耋大餐时,也结束了…… 订婚日就定在元宵节,没多长时间准备,在此期间,她的确有努力过,找爸爸和亲生妈妈都说了不想嫁的事,结果当然是被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惹得妈妈在电话里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哎,能取消这婚事,而不尴尬的人,只有萧伊朋,可是…… 那顿饭之后,至元宵节,他们却没有再见过面,她有心想要说什么,也碰不到他,有时候也想过给他打电话,但是每次接通,他就是很正经的语气,好像在忙着开会还是怎么的,总之寥寥数语就挂断了…… 她这只大包子,就这么拖延着,最后拖不掉了,元宵节到来,她的订婚日也到来 <p婚时间挑在元宵节,主要是听取萧伊朋的意见,在他看来,中国几千年历史,最有意思的节就是元宵了,又称上元,所以,这一天订婚是最有意义的。 她则嗤之以鼻,揭穿他,喜欢元宵订婚,是因为他喜欢吃汤圆和元宵…… 一贱钟情 15 订婚宴,按照姜渔晚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的。后来,征询了他们两个年轻人的意见,程荟微坚持小范围地自己家里人见证一下就好。 姜渔晚本来觉得有些不尽兴,可转念一想,反正会尽快举行婚礼,届时必然要大办,这会儿如果太隆重了,时间隔得太近,连续劳师动众的,的确也有些过阙。 所以,最后,订婚仪式在萧家举行,客人不过萧程两家的亲朋好友,虽然还没宣布今晚这个晚宴的目的,但是大家都猜到一些,看着她的眼神格外不同,也有直接问她的,她最初还敷衍几句,后来干脆躲上了楼,避避大家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看得她全身发毛啊…… 穿过走廊,来到阳台,好不容易喘口气,却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发抖…… 她真是糊涂了…孤… 出来竟然也没带外套,这冬天的风一吹,立竿见影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正懊恼,走廊的门开了,有人跟着她出来了。 回头一看,却是萧伊朋……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正是她的大衣。 她注视着他,眼神里几分幽怨,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升出这种幽怨的情愫来。 他帮她把大衣披上,笑。 很讨厌他的笑有木有?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而且不怀好意! “又在笑什么?”每一次笑,总笑得人发毛! 他给她披上大衣之后,又给她拢拢紧,“因为……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种很可爱的东西……” “什么?”听说是可爱的,心里还是比较受用,哪个女孩不希望被赞可爱? “像……我的一个朋友。”他笑着说。 “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自动跳出来的竟然是这个问题,而且念头一转,想到他的前女友,莫非,自己真有点像他前女友?可是,她很不喜欢…… 他再度一笑,“是啊,朋友,下次有机会带你见见。” “我才不要见!”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带未婚妻见前女友?她有些不悦。 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情绪,反而和她并肩站着,仍然含笑,“你会喜欢我朋友的。” 她皱了皱鼻子,“你的朋友,跟我没关系!” 他不跟她争了,只道,“那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她倒是对打赌有那么点感兴趣的,人生嘛,总得有点刺激,可是,赌注是什么她很关注,而且还是跟这个人男人赌!别不小心把自己的清白赌进去了…… 不过,她此刻似乎并没有去想,都要嫁给他了,她难道还打算一直保留她的清白? “嗯……赌一顿早餐吧。”他说。 她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真的?”她总觉得,这个赌注未免太弱了,别说不是他的风格,跟她的豪迈也搭不上边啊,略略失望,私心里希望再赌大点。 “嗯,真的,至于在哪吃,吃什么,得由赢了的人说了算。”他含着笑,真诚的笑,真的,看不出一点诡异…… 这么真诚的表情,她在再三辨识后,觉得是可信的,再者,仔细思考一番,她觉得这个赌没有风险,因为,主动权在她手上,她完全可以在他把他的朋友介绍给她的时候,昧着良心说不喜欢,哪怕她真的很喜欢! 此其一,其二,再退一万步,假如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不小心说喜欢了,那也没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一顿早餐嘛,在哪吃,吃什么,即便他说了算,不过是价钱问题,她就当多出点钱就是了…… 如此一想,决定陪他玩玩! “好!赌就赌!”说完之后,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朋友?” 既然赌局一开,就很想知道结果了不是? “不急,有机会一定会带你去见的。”他笑起来的样子,好似这个赌,她输定了似的…… 她被他这样的笑容弄得眼晕,可是,想想自己刚才的策略,觉得万无一失,完全不必害怕! 只是,接下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去见他的朋友啊…… 从此以后,就是以他老婆 的身份融入他的生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接触他的生活圈子,跟一群从前不曾认识的人打交道…… 想想,这种生活还是让人有些忐忑的,而且,这几天以来,她每天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她神色有异,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笑问她,“怎么了?怕输?” “不是……”才不是怕输啊……她摇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是怎么了?冷?你进去吧?”他道。 她再度摇头,“不……等等……” 等等…… 是要等什么呢?是不是在外面多熬一会儿,订婚的消息就可以晚一会儿面对?但是,能逃得掉吗? 再一次地,抬起头来,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即将成为她未婚夫,并且很快就会变成丈夫的男人,恐惧感反反复复又袭来。 她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来。 “到底怎么了?”他问。 她深深呼吸,豁出去了! “那啥……哥们……”这是她惯用的称呼,用来称呼他的…… “嗯?”每次听见她这么叫他,他都想笑,却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喂,这是订婚了啊?你不能反悔了呢?” 所以,她这是反悔呢?还是不反悔呢? 他点了点头,“嗯……” 好吧!她再吸一口气,眼一闭,视死如归的表情将一番话甩了出去,“你娶了我可别后悔!我可跟你说,我不是处/女!我在国外至少跟这么多男人xxoo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敢看他的表情的,她这是用生命在自黑的路上越走越远,你知道吗? 坚定地把一双手都摆在他面前,意思是,至少十个…… 这回,他该吓着了吧?该打退堂鼓了吧? 可没想到他给的回应还是一句:“嗯……” 她吃惊极了,这也能接受?那可真是服了他!不过,也证明了一点,他应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否则,任何一个男人,尤其中国男人,都会介意自己老婆的操守吧? 说实话,被他这么淡定地甩了两个“嗯“字,她这戏完全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 停了一下,才狠下心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如双眼一黑走到底!彻底玩大吧!她真的是双眼一黑的,正常状态说不出下面这番话来…… “所以,我很可能婚后还会出墙!你知道的,习惯了老外的尺寸,中国人的,你懂的……”她一口气就把这番话飚出来了,这回真不是她彪悍,而是,说慢了她怕自己说不出来啊…… 这回,他总该对她刮目相看了吧?总该考虑考虑,娶她这样一个老婆,该会给他抹多少黑了吧? 然而…… 万万没想到…… 他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一丝涟漪也没起,还是那淡淡的一个字,“嗯……” 这回要抓狂的是她了好吗? 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她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写着“说谎”两个字? “喂,哥们,你不信我?”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仿似要拨开他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说谎…… “信!”他却笃定地回答,并且拉开了掩着的门,等着她先进去,“进来吧,外面太冷。” 是时间到了吧…… 她扁了扁嘴,他这嘴上说着相信的,为什么她觉得,他其实不那么信呢? 她站着不动,“哥们儿,我是说认真的!我真没撒谎!” 他十分坦率的眼神,“嗯!没错儿,我相信你是认真的!我也相信你没撒谎!还是进去吧!” “……”是吗?真的相信她吗?那这个人的思维,她可真摸不清了,不由嘀咕了一句,“那你还……” 虽然这句话没说完,可是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我就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还要结婚。我们之前讨论过的,结婚这件事,它就是一项事业是不是 ?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作为一名员工,在来我这里上班之前在别处任过职,可能还换了很多份工作,这很重要吗?当然不!再者,来我这里上班以后,觉得我这儿不那么满意了,跳槽去别的公司,这正常吗?当然也是正常的,所以,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哑口无言了…… 话说,关于结婚的这番论调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听见,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难道某侨毕业的高材生都是这么牛x哄哄不同寻常吗?思想境界真比她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啊…… 高材生就是高材生啊…… 她又一次傻掉了…… 被他轻轻推着,进了门。 不知怎么走到了楼梯口,不知怎么又被他牵住了手。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和他站在楼梯上,而楼下,手机的闪光灯不停在闪,还有人在欢呼…… 似乎,就在刚才,萧伯伯的声音说了一通话的,莫非是…… 她低声问他,“你爸爸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几分惊诧,又有些好笑。 “说啊?”真的宣布了吗?她从此是萧太太了啊?跟做梦一样啊…… 噢!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傻?她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呢? 然而,接下来他的话让她后悔死了这一问,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宁可傻到死啊! 只听他高声说道,“爸,请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微微有点不敢相信呢……” 谁说她不相信?她是没听清好吗?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沉浸在他勾画的和谐婚姻工作环境里…… 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 都在笑她!这是一定的! 就连萧伯伯都在笑! 接着,便笑着说,“好,那我再宣布一次!欢迎各位亲朋好友今晚莅临寒舍,我在此宣布,今天是我儿萧伊朋和程家千金订婚的日子,感谢大家前来为两位年轻人祝福……” 萧伯伯后来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这种话,她都能错过!而且,还让萧伯伯在宴会上重复两遍,并且是以她不敢相信为理由,她真是可以钻地洞了…… 就这个梗,也将成为世界订婚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的事件有木有? 如果装晕,可以逃避楼梯下所有人好笑的眼神,那她一定晕过去…… 可是,一旦她晕了,只怕会是另一个更大的笑话……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订婚轶事成为这之后圈子里每一场订婚宴都会被人拿出来品读回味一二的经典故事…… 那就只能坚/挺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装下去了…… 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已,她怎么觉得好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好不容易,终于各自散去,各自happy,她和萧伊朋也可以不用像动物园的猩猩一样,被人笑得满脸通红,不,确切地说,是她一个人满脸通红,某人可是淡定自若得很,简直就一厚脸皮嘛! 避开宾客,退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角落里,她端了杯果汁,一口气喝完,想着刚才的一幕,仍是觉得丢脸无比。 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身边这个淡定的男人,愈加觉得看不透他。 他的婚姻论固然奇葩,可是,能持有这个婚姻论观点的男人更是奇葩啊…… “喂……”她放下杯子,叫他。 “嗯?” “我说……”她觉得心里有话要说,有感觉要形容,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萧伯伯已经宣布了他俩订婚的消息,真的就已成事实,再也没有机会反悔了,她的内心,比之前更加忐忑,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即将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她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 “你……真的不怕我以后出轨?”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傻不拉几的问题,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在他面前,她更傻不拉几的样子都有过,而且不少! 他这一回, 倒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了,而且,也很认真地说话,“不怕。” “……”她都搞不懂,他这到底是对他自己有信心?还是对她有信心?“为什么啊?”她带着好奇问,说实话,人家结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都不敢保证结婚后不散伙,他们俩这凑在一块跟工作似的一对还能天长地久?没准,她以后真的遇上一个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呢? 他根本就没有多做考虑,脱口而出,“我以为,一段婚姻如果老婆出轨了,那只能证明一个问题,这个男人太差劲!但凡一个有责任心,有能耐的男人,是不会给老婆出轨的机会的!” 还果真是对他自己信心爆棚啊…… 她扁了扁嘴,以表示自己的藐视,“你就觉得自己好到女人离不开了你啊?没准我遇上个比你更好的呢?” 他于是笑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了,如果你觉得在我这不合适了,员工跳槽也是很常见的事,但也证明,的确是我有问题。” 好吧,她无话可说了…… “对了,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他忽然又问。 “做什么准备?”做好当萧太太的准备吗?她可没打算怎么专门为此做准备……他不是说了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是还能去意大利混整个歌剧季吗? “去意大利啊!妈妈没跟你说?” “啊?”还真没说啊!姜姨怎么会跟她说?他为什么不早说啊?“什么时候去?” “明天!” “……”她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我签了意大利?” 她是真的签了,就在和他听了那场歌剧之后,她就打算给自己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刚签下来,奶奶就病了…… 不得已,将旅行日期推迟…… 他笑而不答。 她大约猜到了,肯定是妈妈告诉他的…… “我以为妈妈会告诉你,没想到她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他说。 咦?她听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所以,他连续两次称呼的“妈妈”是指她的妈妈? 这种感觉,真是好奇特…… 一个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和自己一样,称呼自己最亲爱的人为妈妈…… 她不知道该给他怎样的反应,看着他,却突然傻兮兮地嘿嘿一笑。 这个反应,倒是把他给吓着了…… 她皱皱鼻子,看来,她还是适合比较彪悍的反应,诸如,大声质问他,那是我妈,不是你妈之类的比较适合…… “去吃点东西吧,别犯傻了!”他道,直接起身,把她拉出了角落。 萧太太已成事实,她走入大家的视线里,仿佛额头上贴着这个标记一样,颇不自在。 “以后,你总要慢慢习惯的。”他牵着她的手,低声说,“别低着头了,好像当萧太太很丢脸似的……” 当萧太太这件事本身不丢脸,丢脸的是她而已…… 她底气不足地抬起头,尝试着用微笑来回应和自己打招呼,或者和自己目光相接的亲戚,渐渐地,却也入了佳境,其实,人家对她微笑,和她打招呼,也只不过要真心祝福她而已,并没有恶意…… 这个晚上,在她渐渐适应萧太太这个头衔的过程里结束了。 亲朋好友渐渐散去,最后离开的是程家的人。 她跟在程自森后面,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去不曾想,姜渔晚叫住了她,“微微,你明天一早要和小朋一起赶飞机去意大利,就不用回去了吧?” “……”啊?这算什么?未婚同/居啊?他们还只是订婚了,并没有结婚呢?虽然她的言辞一贯彪悍,可内心里,她还是小清新一枚啊…… 这种时候,难道她的爸爸,不应该出来表个态吗?说一说,尚未正式成亲,如此在一起,于理不合,实难赞同…… 可是,她爸爸倒是出来说话了,说的却是:这样也好,免得第二天小朋来接她麻烦,没准还误了飞机…… 她被爸爸这番言论给雷住,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跟不上时代呢?感觉她这个朋克一族反而属于最传统的人 群了…… 于是,爸爸唯恐她跟着他回去一样,急匆匆地就告辞了,坚决将她甩在了萧家…… 她倒是傻了,可是姜渔晚却很是高兴。 不过,姜渔晚还不至于没谱到安排她和萧伊朋一个房间,而是单独给她备了间客房,如此,让她提起的心,又稍稍落了下来。 宴会之后,大家已经很累了,也没再聊多久,稍稍说了几句,便安排她回房间休息。 就这样,她开始接受自己是萧家妇这个事实…… 回到房间以后,心里诸多感慨,其中强烈冲击着她心房的一件事是想妈妈…… 在女儿订婚这个最重要的日子里,妈妈却没有来。 其实,不敢是萧家还是她自己,都没有什么忌讳,可是,妈妈却坚持不肯来,在她老旧的观念里,是有诸多顾虑的——她是离异之人,出现在女儿的订婚宴上,怕给女儿也带来不吉利…… 再者,也是顾忌到了,这样的场面,两个妈妈出现,多少会让女儿难堪,让宾客有所议论,程家的人也就罢了,反正是知道情况的,但是萧家还有那么多客人以及朋友是不知情的,想着女儿因为父母的事而被人议论,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她最心疼的人就是妈妈;而在她订婚或者出嫁的日子里,她最想看到的人也是妈妈,可是,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正式的婚礼,妈妈都只会是在背后默默注视她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升起酸意。 关上门,周遭安静下来,她便拿出手机来给妈妈打电话。 只响了一声,妈妈就接了,急切地一声,“喂。” 听见妈妈的声音,她瞬间哽住,叫了一声,“妈。”便已是凝噎。 “微微!怎么样?今晚开心吗?”妈妈在那头问。 此情此景,她能说不开心吗?用力点着头,尽管对面的妈妈看不到,“开心的,妈!”其实,除了有点傻以外,也谈不上开心与不开心,感觉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受,至少此刻躺在萧家的床上,除了想起妈妈格外酸楚以外,身体上的感觉是很舒适的。 “那就好!妈妈就放心了!乖孩子,小朋真是个不错的伴侣,是不是?”妈妈在那头说。 “嗯。”她顺着妈妈的话答,“他很好。” 母女俩又说了好些话,说到后来,妈妈就像在她小时候那样,叫她丫头,丫头长丫头短的,叮嘱了好多为人妇之道的话,最后,妈妈怕耽误她明天赶飞机,跟她说晚安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放下。 虽然道了晚安,又怎么睡得着呢?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想着即将开始的陌生生活,辗转反侧…… 忽的,她的手机再度响起铃声,一看,这回是萧伊朋打来的。 接了,没说话,听得他温和的男中音响起,“还没睡?” “我睡了,现在是我的手机在跟你说话。”这绝对是报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在那头笑了,“真是个小气的丫头!” 听得他说丫头两个字,她心口便被某个东西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还有些暖…… “床睡得还习惯吗?”他又问。 “嗯,还好。” “丫头。”他莫名其妙的,仿似语气里又带了笑意。 “嗯?”她的警惕心再起,这种语气,必然又不会有好事了?他要干嘛?不会…… 她脑子里闪过某些色/色的画面,他不会吧?他们还没结婚呢…… 于是,马上在他开口之前制止他,“萧伊朋!你别想多了!我们还没结婚!你有什么想法都得给我打住!” 那边的人瞬间没有声音了…… 她略奇怪,正要说话,听得一阵大笑从手机里传出来,而她的脸,在这样的笑声里,慢慢越来越烫…… “丫头,你想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他笑着说,明显绷不住啊…… 她顿时无语,所以说,刚刚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事啊?你误 会我的意思了你知道吗?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苍白地解释着。 “哦?”他反问,“那你认为我想的是哪个意思呢?” “……”她可以耍赖撒泼吗?“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意思?我什么意思都不懂,我的意思是,我很困,现在要睡觉了!” 惹不起躲得起! 他再度大笑,“丫头,我想说的是,你觉得在这儿住得舒服呢?还是在我自己的新房子里舒服呢?” “……”什……么?他的新房子?!就是那座鬼屋?!她忽然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房子,难怪他那么爽快地答应按她的方案装修,原来是等着她入瓮啊!? 一贱钟情 16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始终睡不踏实。 只是,萧家的人比她起来的更早。 萧伊朋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姜渔晚则已帮着云姨把早餐准备就绪,而弟弟妹妹已经出去了,不在家阙。 见她下楼,姜渔晚笑着对她道,“睡得好不好?孤” 眼看姜渔晚已经收拾得十分精致,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整齐熨帖,连妆容都化得细致入微,真不知道,她是几点起来的…… 却见姜渔晚温和一笑,“我们家从前住在院里,早起惯了,没吵着你睡眠就好。” 程荟微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啊,姜姨,我也习惯早起的……”才怪,她历来崇尚睡到自然醒。 姜渔晚听了目色微嗔,“还叫姜姨呢?该改口了吧?” “……”这是要她叫妈妈的节奏吗?可是,她还真是不习惯,而且很不习惯…… 好在,姜渔晚并没有逼她,只笑笑,“行,你得有一阵子才能习惯呢!以后再说吧,赶紧吃早餐,吃完赶飞机去!” 飞机!意大利! 这的确是一个惊喜…… 她说不上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并不排斥,反而有些许期待和欣喜。 跟萧伊朋一起吃完早餐,就辞别姜渔晚,向着机场出发了。 门口,停着萧伊朋的车。 天晴晴朗,可是,温度却很低,她穿得厚厚的,仍然感觉到寒冷异常,往停车处小跑而去,想快点上车取暖,可是,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之后,却迟迟不上车来,他在干什么呢? 她往镜子里一看,看见他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好奇心起,下车看个究竟。 结果,居然看见车轮边有只小狗,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而他,拿了一只小碗,里面装了吃的,放在小狗面前,小狗正吃得欢畅呢,一边吃,还一边抬抬头,好像在和他做互动,眼睛黑漆漆的,在这样的寒风里,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简直让人无尽爱怜…… “啊……太可爱了……”她很想伸手去摸摸小狗,可是又怕惊了它吃早餐,强忍着这冲动。 他眸中含着柔光,不知这柔光到底因何而起,因这小狗,还是因她? “喜欢吗?”他问。 “嗯!好可爱!”她用力点头,“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狡黠。 她试探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狗绒绒的毛。 小狗最初被惊得微微一缩,她立即更加轻柔了,还轻言细语地安抚它,小狗才慢慢地适应过来,最后,还就着她的手心蹭了蹭,而后继续欢快地吃它的早餐了。 “这是你养的小狗吗?”她从来就没听他说过呀…… “不是。”他的声音,就像暖暖的风,“入冬以后,不知道从哪天起,就有一只小狗躲在我车轮下取暖,第一次,我没注意,差点就压到它了,还好后来我发现了它,不然可就造成大祸了。后来,这小家伙每天都来,我就顺便给它带了早点,再后来,就成了习惯,也算是我和它之间的默契了。” “那……它是流浪小狗吗?”听着他的话,她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一个能善待小动物的男人,一向都能赢得她的好感。而这只小狗,也牵动了她内心某根弦,如果它是流浪小狗,她有收养它的冲动。 他摇摇头,“不是。我也曾经以为他是,把他抱回了家,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跑了,第二天才会再次出现在我车轮底下,反复几次,我就知道,它并不愿意被收养,它有它自己的世界。” 听了他的话,程荟微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它的生活方式,尊重它自己的世界,她也不能勉强。 陪着它把早餐吃完,萧伊朋又把一个塑料袋给他叼着,里面很多食物,够这只小狗吃两天了啊…… 小狗叼着食物,飞快地跑了。 一直看着小狗消失,他才道,“走吧,上车。” 她仍然在不断回头,甚至挂着心,“可是,我们如果去意大利了,谁来管它呢 ?” “放心,我交代云姨了。车子司机也会开回来的,它的按了我不会跑!”他笑道,牵住了她的手。 直到上车以后,他才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笑,“谢谢你喜欢我的朋友。” 朋友? 她也笑了笑,能把动物当朋友的男人,倒的确是个暖男,毫无疑问,他在她心里的分值突然窜高了。 可是,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朋友?!为什么这个词听起来这么奇怪?! 噗…… 这就是他说的朋友?那个可爱的小东西? 而她刚才已经说了喜欢了?! 她输了?!!! 她脑子里连续画了三个惊叹号,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懊悔…… 转身,凶狠的目光对着他,却在他微笑的瞳孔里,看见一抹柔光,就像他刚才看着小狗时的目光一样。 怎么说呢?像他这样出众的男人,用这般成熟而温润的眼神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要想再生气也难…… 忽然,她就觉得,这个赌局,她输了也值了!不为别的,就为看到了这样一个对动物都那么温柔的男人。 “愿赌服输!”她爽快地道,“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可是,我们今天已经吃了早餐了呀?”他说。 “那明天吧,明天在意大利,我请你吃大餐!”她豪迈地一挥手。 他仍是那样淡淡地笑,“不急。” 是,不用急,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吃早餐啊…… 她心中叹道。 一辈子,好奇妙的三个字…… ———————————————————————————————————— 意大利第一站,米兰。 这个城市非但历史悠久,更是时尚之都,可是,程荟微对那些时尚的奢侈品并不感兴趣,她就是冲着斯卡拉而来的,一颗心就铺在了斯卡拉上,连续几天,陶醉在歌剧的世界里如痴如醉,即便白天没有歌剧演出的时候,她也在歌剧博物馆里流连忘返,不愿离去,直到过足了瘾,也才肯挪动步子去别的地方。 可是,也不曾踏足过那些品牌店,只是穿着她的平底鞋,满街地窜着寻觅意大利美食,所以,他想充当脚夫,也没机会了…… 她的食量,他在第一次和她相亲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可是这一次,再一次见识到了她的潜力。 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穿行在各个美食小店里,用她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和人家手舞足蹈地对话,完全不需要翻译的样子,自得其乐。 于是,他翻译这份工作就不需要了,压根就是一陪吃…… 而且,她喜欢自己去找好吃的,无需他引导,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看见中意的就进去,从不去想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去想自己是否会迷路…… 直到最后,不知道该怎么回酒店的时候,她才想起她身后的跟班儿,迷茫的眼睛看着他,神情就像躲在他车轮下取暖的小狗,让人忍俊不禁。 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她,红唇彩发,破洞金属,如今,她一身简单的休闲冬装,哪里有半分朋克的影子?真不知道,她那些行头从哪里搞来的…… 这一趟意大利之行,非但让她尽情享受了她梦寐以求的斯卡拉歌剧盛宴,运气很好的,还让她赶上了狂欢节。 满街穿着夸张搞怪服装的人们,满街的彩色纸屑,液体泡沫,重启塑料棒,都让程荟微兴奋不已。 她太爱这些充满文艺复兴文化气息的城市了,比她留学时待过的没有多少文化历史的国家,让她醉心多了。 很快,她也成为那些疯狂的人群中的一员,用彩色的火鸡羽毛把自己装扮起来,当然,她也没有放过他,给他也戴上了面具,把他打扮起来,一起投身于狂欢节的气氛里。 从来没有参加过狂欢节的她,如此的兴奋,而他却显得淡定多了。 应该说,无论什么事,到他那儿都显得平淡无奇,她已经 习惯了,在人群中大声地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在意大利参加过狂欢节啊?” 他点头,表示承认。 也对,他从前来这儿抢歌剧季开幕式,怎么会没参加过狂欢呢? 不过,跟一个永远平淡如水的人在一起狂欢,是不是太没意思? 她很快抛下了他,跟意大利帅哥美女们尽情歌舞,尽情喷洒彩色纸屑了。 前面有个小女巫!穿着紫色的女巫服,带着高高的尖帽子,银色的面具闪闪发光,一头金色的卷发也泛着好看的波浪型光泽,见了她以后便举着泡沫喷洒瓶朝她奔过来。 她以为又是一个意大利姑娘来和自己疯,可是,她手上的彩色纸屑已经洒完了,只有躲的份。 她尖叫着要躲开,这位姑娘却越过她,朝她身后的人喷。 虚惊一场…… 她笑着回头,却看见这姑娘喷的人正是萧伊朋——她的未婚夫啊…… 而萧伊朋竟然站住了脚步,拿掉了面具,而这姑娘也摘下了银色面具,对着他笑。 这女孩笑起来好美…… 她看得呆了。 典型的南欧姑娘长相,金发碧眼,甜美性/感,还十分热情奔放吧,否则,怎么会一见萧伊朋就扑了上去,非但抱住了他,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个……亲吻是欧洲礼节虽然不错,可是,一个姑娘主动亲一个男人,还是让人有那么一些不舒服的,就连她这么豪放派的人,都有些接受无能啊…… 咦?为什么他还要回抱人家姑娘?而且还在人家背上拍了又拍? 然后两个人开始说意大利语…… 是欺负她听不懂吗?!可是,她还是能听懂他们口中叫出来的名字!他叫她瑞贝卡,她叫他费恩…… 所以,这两人是旧识?而且是关系不错的旧识?你看看萧伊朋笑成那番色/眯眯的样子,这姑娘不是他女神才怪了!她站在一旁看着,莫名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两人明显已经说到忘情了啊,周围狂欢游行的人擦着他们而过,他们也毫无知觉!完全沉浸在了他们自己的回忆里了好吗?她愤愤地看着,心中还默默地数,她倒要看看,她的未婚夫到底要多久才能想起她这个未婚妻在他身边等着他! 然而,她失望了…… 他真的已经把她忘记了…… 终于,她愤然转身,拒绝再等待! 凭什么要等他?为什么要等他?她又不是他什么人?虽如此一想,强烈的委屈感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胸口酸得难受。 就在她转身冲进人群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她了,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继续在人群里挤。 最后,她被人抓住了胳膊。 她知道是谁,扭着头不理他。 “这是干什么呢?生气了?”他好笑地问。 她拼命摇头,“听不见听不见!太吵了!” 音乐、欢呼充斥着耳侧,她的确可以假装听不见,而且,她还在他的桎梏里用力犟着,试图挣脱他的手。 “别闹了!”他越加用力。 “谁闹了?谁跟你闹了?”她气恼,分明是他跟别的女人在街上kiss,结果还说她闹?要不要她现在找个意大利男人也亲一亲给他看?意大利女人奔放热情,相信男人也不逊色吧?“费恩先生?请放手,别影响我狂欢好吗?” 他看着她的样子,还披着五颜六色的火鸡毛呢,当真像一只炸毛的小鸡,更觉好笑,放开了手。 他的身后,意大利女人站在原地,迷人地微笑着,叫他的名字,“费恩?” 他回头,又用意大利语跟她说了些什么。 那女人的目光便看着她,笑着用意大利语回他。 她气愤不已,所以呢,这两个人又说了是吗?真是投机啊! 她将面具摘去,露出她东方姑娘的小脸,和小巧的五官,然后对着身边川流而过的意大利帅哥们say/hi。 事实证明,意大利男人也是很热情的,立马 各种回应,各种飞吻。 她也毫不吝啬地抛了飞吻出去,而胆大的意大利男人便有过来搂她腰的,脸也凑了过来。 结果,还没挨到她的身体,一只胳膊就缠在了她腰上,将她飞速圈入自己的怀抱,并且含笑对意大利男人说了句什么。 意大利男人笑了,做了个要跟他决斗的手势,而后便笑着离开了,临走,还用英语夸了她一句:可爱的中国姑娘。 “丫头!别玩过头了!”他笑着在她耳边用中文轻轻说。 什么叫她玩过头? 她很生气!生气的时候是不懂分寸叫什么的,反正在这意大利的街头,也没人懂中文,所以,毫无忌惮地用中文反驳,“什么叫我玩过头?你可以在街上跟意大利姑娘亲嘴,我和帅哥打声招呼就叫过头?萧伊朋,我告诉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有本事今晚就跟这姑娘上/床,我明晚就敢跟意大利帅哥one/night/stand!” 他脸色沉了沉,“丫头,别瞎说!” “我瞎说?你当我是瞎说?那你试试看啊!你看我会不会瞎说!随便这种事,不是只有男人做得出来的!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我至少有这么多男人……”她这回没把十个指头都比出来,相信他也还记得,“而且你自己说的,如果我对你太太这份工作做得不满意,我可以跳槽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很不满意!我要跳槽!我要跳给意大利帅哥!对了,我这么喜欢意大利,找个意大利帅哥,我就能留在这儿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别胡闹了,我们回去再说。” “谁跟你回去?谁要跟你回去?!你跟你的意大利美女走吧!”她眼神朝依然站在那里的瑞贝卡瞪了一眼,这人也真是不识趣,没看人都吵架了吗?还站在那不走? 忽然,却听得一个女声响起,典型的外国人说中文,不过,却能听懂,“你好,你在说我吗?” 噗…… 她差点喷了出来,这个叫瑞贝卡的会说中文?会中文?! 她一时答不出话来,还是萧伊朋帮她回答了一句什么,那女孩就走了,临走跟她挥挥手,“欢迎你到意大利来。” 她瞠目结舌的,待瑞贝卡走了老远,她才回过神来,而后,审讯开始。 她不是傻的好吗?瑞贝卡会说中文!而且一上来就抱住他亲,他们之间不是旧识才怪! “她是谁?”她问。 他笑笑的表情,“瑞贝卡。” 废话!她也知道她是瑞贝卡! “我说她是你什么人?同学还是初恋情人啊?还会说中文?是你教的吗?话说你们俩都会说中文为什么见面不说中文偏说意大利语?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不想让我听见吗?那你继续跟她说去啊!”她连珠炮似的,一下问了一大堆。 他不答,只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你不是还没玩够吗?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有家店的甜品很好吃。” “甜品好吃?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品吗?你怎么知道那家店甜品好吃的?你跟谁一起去吃过?瑞贝卡吗?”她继续扔出一串连珠炮来。 他只能摇头了,女人的发散思维太厉害…… 她却瞪着他,等着他做出回答来!别看她平时在他面前显得傻兮兮的,可是在关键问题上一定不能含糊好吗?而且要懂得举一反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够了!萧伊朋!别以为你保持沉默,我就找不到你的话做呈堂证供,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不过,请你不要妨碍姐hi了!你跟着你的意大利姑娘走你的阳关道,我趟过我的独木桥去找我的狂欢夜!咱们两不相干!” 她要抽出手来!抽出手来!为什么他力气那么大! “萧伊朋!你再不放手我咬你了啊!”她急了。 他的笑容反而放得更大了,“你咬。” “……”他这是做梦了吧?咬他不是便宜他了?她恨恨的眼光看过去,“萧伊朋!别介!别人咬过的肉我不敢兴趣!我的确贪吃,可是我还没到吃别人吃剩下的地步!”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她自己是如何趾高气昂在他面前数着自己有过几个男人的…… “好吧,老婆,我错了。” 终于肯道歉了吗?她抬头死盯着他,为什么道歉还能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不诚恳!态度不端正!”她板着脸说。盛怒之下,忽略了他的称呼由丫头变成了老婆,“如果你念书的时候做错事,也是这么道歉的话,老师罚你就不是写六百字检查这么简单了!” “那要写多少字?”他问。 “至少两千!”她不假思索地说。话说她曾经就被罚过,因为拒不认错,可是那次她真的没错嘛…… “好,那我写检查,两千字!明早交给你。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吧?” “怎么不生气?”她想起来刚才那一幕就觉得心中无法平静,可是,说白了,也许真是人家欧洲人特别热情的缘故,毕竟是那个女人主动亲他的,就好像刚才不是也有男人要来和她贴脸吗?不管怎样,要给他一个警告!“这次,是给你敲警钟!检查啊保证啊什么的,都没什么大的用处,只不过做个凭证而已,关键得有实际行动!” “要怎么样行动呢?”他看着她的小脸,那抹惯常的笑又浮了出来。 她还在想,真的还在思考,到底要什么样的行动,却突然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靠近了自己,瞬息之间,这阴影就贴了上来,并且唇上被一个温温的东西堵住…… 她愣住了。 这是异国他乡的大街上…… 周围是狂欢节游行的队伍,一波又一波…… 混沌中,腰被人搂紧,后脑勺也被人拖住,唇上温温的东西贴得更紧了…… 她终于醒悟过来…… 她竟然,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 “萧……”她想抗/议,顺便骂他,可是,体力不是他对手,而一张口,却还给了他机会,让他趁虚而入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没有能力抗争了,还是就此缴械投降不打算抗争了,总之,身体绵软无力,两耳嗡嗡作响,辗转数次,已经不知身处何处,飘飘浮浮,如同云端,不得已,靠在了他身上,抓紧了他的衣服,柔则,她怕自己会软倒在地上去…… 最后,她感觉自己体内的空气全被他吸走,她要无法呼吸了,他才停了下来,缓缓离开了她的唇…… 她两颊滚烫,依然傻傻地站在人群中,站在他面前。 他的笑,如同浮光一般,平日里浑厚的男中音有些低哑,“这样的实际行动好不好?” 这样的实际行动? 他的意思是,在别人碰过他之后,他再用别人碰过的地方来亲她? “不!我才不要!”她这一次,是真的转身就跑了,在人群中瞎转悠。 她知道他在跟着,可她始终没有回头搭理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一路乱闯。 直到渐渐远离了人群,到了人烟稀少处,她才慢慢缓了脚步,哪里是回酒店的路?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此刻才叫她,“丫头,回去吧。” “……”她还真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一句“回去吧”是让人很心暖的话语,会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好像,在她的前半生里,很少有人这么对她说话。但凡能对一个人说“回去吧”这三个字的,必然是跟这个人有着共同的家的人,在她前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她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家,又怎么会有归属感呢?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矛盾体。 有时候,很冷心,很坚硬,很豪放,可是有时候,却又很敏/感,很感性,很容易被打动…… 其实,要打动她,真的很容易,几句不经意的话,便能戳中她的泪点,而最近频频戳中这个点的人,是他…… 他过来牵她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抗争了,乖乖地让他牵着,和他一同回了酒店。 许是疯得太累了,她一路都没说话,到了酒店,他才问她,“先吃东西吧?” 她摇摇头,“我想先睡觉,晚点再起来吃。” “也好。”他没反对,牵着她回房间。 今天的狂欢,也波及到酒店了,好些服务员也戴着面具,跟他们问好。 她礼貌地回应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走到 她房间门口,她才突然想起,瑞贝卡遇见他们的时候,他和她都是戴着面具的,她怎么能在人群中一下就认出他来?如果不是极熟悉的人,做得到嘛?话说,如果不是她亲自给他戴上的面具,他乍一下这么出现在她眼前,她都认不出来…… “不对!”她在房间门口站定,“瑞贝卡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给我直接回答!” 一贱钟情 17 她看着略显犹豫的他,脱口问出来,“是不是你的前女友?” 他也看着她,没有否认。 她心头怒火唰的往上冲,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冲进房间,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才不管站在外面的他是不是会被撞到鼻子阙。 一头栽倒在床上,被子压住头,仍觉气愤不已孤。 手机响起,是他! 她不接!坚决不接! 一会儿之后,短信又来了…… 她发誓,她纯属好奇,打开短信一看,几个字:为什么生气? 她熊熊怒火被这几个字一浇,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他还有脸问她为什么生气?他怎么有脸?!怎么! 带着未婚妻来意大利会前女友?和前女友在街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再来问她为什么生气?天下最奇葩之人莫过于他了!还说他老实?他家家风好?就是这么好的吗? 他把她当什么了?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滚去和他的前女友happy好了!还打电话发短信来干什么?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不理! 短信再次发来:老婆,是吃醋了吗? 好吧,不看则已,一看,所有的热血都冲到脑门上来了!吃醋?!她会吃醋!别搞笑了!难道不是爱人之间才会吃醋吗?他算什么?顶多是她的老板!他自己说的!婚姻不过是他们的雇佣模式! 这一次,她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称呼:老婆! 刹那间,觉得刺眼无比,而且不能再忍! 她立马就回拨了电话,脱口而出,“萧小朋同学,你会不会感觉太好了点?叫错人了吧?谁是你老婆?我可不是!外面等着你去狂欢等着你去亲的人才是你老婆!不是我!” 想到这里,又想起他吻过自己,更觉一阵恶心,大声道,“你去亲你老婆去吧!以后别来招惹我!” 那边的人听凭她竭斯底里地喊,直到她喊完,才又慢悠悠地道,“不是吃醋,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她瞬间被他问住…… 自己也反问了一遍自己,究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都说了,他和她之间,就像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上级泡个妞儿,她一个下属这么激动干什么? 难道……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了? 她怔住。 想起了很多时候…… 他先她一步出现在奶奶病房里,先她一步替她交了钱; 他骑着机车,带着她飞一般漂移,飞一般驰骋田野间; 他带着她去看歌剧,在遇到那个不想遇到的人时,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陪着她去游乐场,陪着她完成从小的梦想,那个爸爸妈妈都没能替她完成的梦想; 她也想起了过山车最高峰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要她大声地叫出来,想起了他说,脑子里灌满风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想其它的事了…… 想起寒冷的阳台上,他给她拿来的大衣,想起冬天的早晨,他蹲下来看着一只小狗吃东西……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了…… 记得有人说,如果你不确定,是否爱一个人,那么只要想想,离开这个人,是否会心痛,你就会明白了……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他是否会心痛,可是,有一种感觉却是如此强烈,那就是看见他和瑞贝卡在一起,那种酸楚和焦虑就跟当年她在国外时,道听途说国内的某人劈腿了一样…… 她的心,瞬间沉落谷底。 那就是说,她爱上了? 没有欢喜。 爱这个字,曾给她失望和伤害。 虽然不至于对爱情绝望,但是,这个时候萌生的爱,绝不是最佳时机,尤其,这其中还夹着一个前女友。 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崇尚简单的生活,太复杂的东西,包括复杂的感情,她都懒得感兴趣。</ 两个人的通话,瞬间变得沉默。 谁,也没有先说话,最后,她默默地把电话掐断了。 躺回床上,心中突然多了心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宁可像之前那样糊糊涂涂地和他在一起混着,继续上级和下属一般的婚姻关系,多好…… 人,活得太明白就容易痛苦,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呢? 嫁给萧伊朋,本就是一件糊涂的事,或者,因为潜意识里这种不被道破的喜欢,她会一直糊涂地跟他过下去,甚至很有可能会过一辈子,因为,他的确是个温柔而温润的丈夫,就算他不爱她,他也一定会演好丈夫这个角色,给她随心所欲的生活,享之不尽的物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却偏偏要让她明白过来…… 既然明白过来了,唯一的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继续装傻。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刚才沉默着挂掉电话的行为很傻,这不是在告诉他,她生气的确是在吃醋吗? 于是不甘心地把手机摸了回来,给他发短信:萧伊朋,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生气,并非介意你和你前女友在一起,而是这么大的事,你并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觉得被欺骗了而已,因为,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次旅行的主角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懂得女生的这种主角意识,大约也是一种虚荣吧,总希望自己是所有故事的主角。其实,你若事先跟我说明白,主角是另一个人,我也能理解的,并且会好好配合你。你不用再因为我生气而不断发信息来了,更不用觉得自己错了,跟我说对不起之类的,现在我明白过来,自然也就理解你了,没关系,明天你跟她去玩吧,我自己会找到乐子的,你也看到了,我喜欢四处瞎转,而且并不需要你的陪伴和引导。最后,祝你和她玩得开心。 好长的信息…… 发完之后,她将手机一扔,再也不管它了。 原本很累的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善于联想的思维,开始脑补各种故事,比如,其实萧伊朋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是深爱这个女子的,可是,却迫于家庭的原因,而不得不分手…… 如此一想,她愈加兴奋,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道理! 你想想啊,像萧伊朋家里这么中式传统的家庭,又怎么允许他娶一个外国媳妇呢? 所以,强行命令他回国,并不断给他张罗相亲对象。 大约,自他回国到遇上她,都没有相中任何一个人。 当然啊,他这么帅而且多金,怎么不是姑娘们钟情的对象?可是,他却因为心中有爱人,一个也看不中,直到她出现。 也许因为她的出场太雷,也许因为他看出来她根本不想嫁他,他居然相中了她,原因就是,她不像别的姑娘一样把他当猎物,不必承担一份他不想要的沉重的爱,当然,也许也有可能她的确跟他的前女友有些像,可惜的是,今天瑞贝卡穿着女巫服,看不出来平素喜欢什么打扮,更看不出她到底像不像瑞贝卡。 略觉遗憾,不过没有影响她继续脑补萧伊庭的故事。 因为此生再也娶不到自己的爱人,而家族任务又在身,结婚势在必行,他决定找一个没有感情牵绊的人结婚,而这个人,最合适的就是她了…… 所以,他选择了她,作为结婚对象,这样一来,也正好符合了他之前说的,婚姻工作论。 于他而言,婚姻就是他的一项工作,他像对待工作一样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而他的心却还留在意大利,留在瑞贝卡这里,所以,才会一定完婚就找到借口直奔意大利而来了。 她感觉,这简直就是一部现实版歌剧,也可以充当八点档飙泪肥皂剧,更可以写成总裁小说,迷倒千万女粉丝…… 没错!年度感情大戏就要上演了!她会像无数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占着太太的位置,男主真正的心上人却另有她人,而她只得到了婚姻的形式,男主会在婚姻的外衣下继续和前女友暗度陈仓…… 太完美了…… 她嘲讽地感叹,心中酸意点点…… 在这种酸意中,疲惫的她,终于还是睡着了。 她答应过的,睡一会儿就起来吃饭,可是,这个一会儿可是太久,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按时起来,这几天,确实玩得太累吧,今天,是她第一次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 < 后来,房间的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 “喂?”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她态度平和地接了他的电话。 “丫头,饿了吗?下去吃饭了。”他在那端,温柔依旧。 “不饿……”虽然装作不生气,可是心中到底是不平的,也不想再和他相对。 “不饿也要吃,你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其实她已经吃了很多了,难道少一顿不吃就叫还没吃什么东西吗?那她的战斗力在他眼里有多高? “丫头,换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他说。 没办法了,如果太矫情,死不肯不出,那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继续生气,继续生气等同于继续吃醋,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也得出去,和他一起吃饭。 换了套衣服,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 穿得很随意,出来旅行嘛,就是为了出行方便,所以,平底鞋,休闲装是最合适的了,头发,也简单地披散着,糊住脖子,没那么冷。 他果真在门外等,见她出来,绅士风度地退开,再和她同行。 “今天想去哪吃?吃什么?”他问,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要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于她,真的有点难,尽管她在努力,“随便吧,不怎么饿,就在酒店的餐厅吃算了。” 酒店餐厅在一楼,他们第一天来就是在这吃的,装饰得漂亮而有情调。 意大利这个地方,处处可见文艺复兴的气息,就连酒店餐厅的盘子叉子烛台也不例外。 她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将会是一次愉快的晚餐…… 然而,不愉快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当她看到酒店大堂里站着的,穿晚礼服的瑞贝卡时,她才知道,所有的不愉快才刚刚开始…… 谁说瑞贝卡是朋克风的? 她这一身,和白天的小女巫形象又大不一样了。 一袭合体的晚礼服,将她本就丰满的身材包裹地恰到好处,处处透着对男人的诱/惑,金色的卷发盘了起来,带着长长的流苏耳环,配着精致的手拿包,整个人站在大堂里,金光闪闪的,耀眼极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休闲装。 作为东方人,她本就长得矮小有些,身材更谈不上惹/火,再加上彼此打扮的不同,她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路人甲了,还是长途跋涉赶路之后的那种,灰头灰脸的…… 她有些落寞,可是,绝不是嫉妒瑞贝卡,真的,瑞贝卡本来就是他女朋友,本来就该是和他牵手结婚的那个,真爱才是无敌的,她这个后来者有什么理由嫉妒呢?再者,瑞贝卡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就连她这个女孩,都看得移不开眼睛,何况是男人? 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冲他微笑,“你们去吃饭吧,我自己一个人吃。” 他脸色顿时一沉,“胡说什么?当然是一起吃!” 并且,还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里忍不住一酸,委屈顿时上涌,这算什么?她都把位置让出来了,成全他配合他了,他还要怎样?要上演左拥右抱的戏码吗?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他知道吗? 瑞贝卡风情万种地笑着,移动穿着高跟鞋的脚,优雅地来到他们面前,用中文说了句,“你好。” 这句你好,是对她说的,还是对他? 她一点也不好…… 不知道瑞贝卡是不是会说的中文不多,说了你好之后,又开始用意大利语和他说话了。 程荟微深悔啊,自己为什么不把意大利语学好呢?凭着自己这么热爱歌剧的热情,居然意大利语稀稀拉拉的,还大言不惭自诩有艺术细胞,不需要精通意语也能体会歌剧中的情感。 其实,事实原本也如此,艺术是没有国界和语言限制的,即便一个词不懂,仍然可以为一部剧而感动得流泪,何况,经典的歌剧已经看过无数次,小说电视各种版本各种语言都有过演绎,理解,真的不需要精通一门语言了……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被瑞贝卡说话时晃动的耳环亮花了眼, 最后,浑浑噩噩地被萧伊朋牵着,来到了餐厅。 三人同席。 瑞贝卡是个善谈的人,也许是久别重逢分外激动吧,瑞贝卡的话比较多,而且全是说的意语,她听不懂,只能从瑞贝卡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很开心,不时地还发出低低的笑声,最重要的是,她目光的焦距始终对在萧伊朋身上,专注异常,那双碧色眼睛里,闪烁着碧水晶一样的光泽,美艳,不可方物…… 后来,程荟微便不看这两人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盘子,默默地切着自己的食物,切得很小很小,这样,就可以假装一直在吃东西,否则,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就是个多余的人,不是吗? “嗨,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瑞贝卡忽然对她说。 她初时还在专心地且她的食物,根本没想到瑞贝卡会跟她说话,只觉得目光灼人,她才看了一眼,发现瑞贝卡在对自己笑,耳边隐约回响着刚才听到的中文,原来,这句话是真对她说的。 她想了想,问萧伊朋,“她到底能听得懂中文吗?” “听得懂一部分,并不能全懂。”他说。 “好!”程荟微点头,“那你现在翻译给她听吧,我们中国人的祖训,食不言寝不语,否则,就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萧伊朋看着她,目光异样。 她赶紧埋下头来。哼,怎么?不敢翻译吗?怕得罪前女友? 好吧,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 干嘛做事还这么冲动呢?凭着一时之气说说气话有什么用?她这个形婚的太太不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她今晚乃至以后的角色就该跟这餐桌上的鲜花一样,就是来陪衬气氛的啊…… 最后,萧伊庭一定没有把句话翻译给她听…… 她虽然不懂意语,但他说话的表情不像,而且,瑞贝卡居然还伸手过来,友好地对她笑,“小妹,玩累了?晚上休息好。” 原来,他这个混蛋,竟然是翻译她累了,所以才不说话? 而且,瑞贝卡一直叫她小妹…… 难道他给瑞贝卡介绍,她是他的小妹吗? 好吧,这个身份总算比未婚妻好些,这三人行,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也友好地冲瑞贝卡笑了笑,不能对国际友人伸出的橄榄枝持敌对态度,“谢谢。” 于是,瑞贝卡再次忽视了她,重新跟萧伊朋聊了起来。 其实,萧伊朋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却很认真在听,在瑞贝卡说到开心处时,也会陪着她一起笑。 哎,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在谈天我在笑…… 她觉得这画面太考验人,而她,是经不起考验的人,于是,站起来,借着累的借口说。“不好意思,你们俩慢用,我先回房间了,今天太累,我想休息。” “真这么累?”他的目光里透着关切。 她点点头,微笑,“是啊,脚站着都发颤。” 于是他也点头,“那先回去休息吧,我陪你回房间。” “不用,我还能走……”她感觉到手腕已经被他拉住,并且,他对瑞贝卡说了几句什么。 瑞贝卡便明艳地笑着跟他挥手,然后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东西,瞧这样子,似乎是要继续吃下去,还不打算离开呢,也就是说,还会等着萧伊朋回来? 她觉得真闹心,挣了挣,想从他手里获得自由,毫无疑问地,她失败了,只好说,“你就在这陪瑞贝卡吧,我自己能上去。” 他却只是说了句,“别闹啊,我陪你回去!” 然而,便搂着她的腰,让她可以靠在他身上,陪着她回房间了。 把她安置好以后,他就离开了她的房间,临走时,还祝她晚安,好梦…… 拜托,因为有你在,我一定是做恶梦的好吗?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浮想连天…… 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时间,却一点一滴过去了,看着墙上的闹钟时针已经走过了两隔,她把被子蒙上头,告 诉自己要睡觉! 忽的,她感觉有什么不对,飞快地奔向浴室,发现自己的好朋友果然来陪伴她了…… 不由哀叹了一声,她这辈子,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也只有这好朋友了…… 只是,这一次的,好像还提前了,是因为知道她孤单吗?特意提早来报道?她要不要给她的好朋友来一番感谢词? 只不过,好朋友,你不告而来,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啊…… 就跟瑞贝卡的突然出现,她也没做准备一样,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突发事故…… 她稍微处理了一下,就下楼去买卫生棉。 酒店附近有小便利店,她买了些卫生棉,又顺道买了好些零食,准备回去继续暴饮暴食,话说今晚的晚餐真心没吃饱,而食之无味,此时,胃里空空的,急需补充食物进去,只有食物,才会充实一个人空虚的人生啊,也只有食物,才能把身体和心都占得满满的,挤走所有的不开心。所以,那个要她用风灌满这个脑袋的人,你真的不够了解我哦…… 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话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奇葩啊,这酒店来往的女士也有许多大包小包提着的,可人家提的全是奢侈品,只有她,捧着一堆吃的…… 进电梯,回房间。 她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面,回房的话,必须要经过他的房间,她还在电梯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时候的他在干什么?回房间了吗?还是和瑞贝卡在一起吗? 她脑洞大开,立马还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意大利女人热情奔放的,会不会旧爱相识,立马***了呢? 想起萧伊朋和瑞贝卡在一起滚来滚去的,心里不免觉得堵得慌,咬着唇,在电梯里哼了好几声,话说,她也只有这样包子似的在背后冷笑的份了…… 电梯到了,门开,她刚要跨出去,可是,隔壁的电梯却比这边先开,而从那边电梯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背影熟悉…… 瑞贝卡…… 她也走出了电梯,转角处静悄悄看着瑞贝卡的背影。 瑞贝卡此时又换了一件晚礼服了,吊带,这个后背都露在外面,皮肤白皙如脂,背部线条及丰臀线条都极其优美,若不是心头这股酸楚感在提醒她,她估计又得看痴了…… 没有见到萧伊朋,但是,估计瑞贝卡是去萧伊朋房间的,她躲在转弯处,继续观察。 果然,在萧伊朋门口,瑞贝卡停了下来,轻轻敲门。 门开了,她便看见瑞贝卡妩媚笑着的侧脸,而后,瑞贝卡便进去了。 她飞快从转弯处出来,轻手轻脚往前走,在萧伊朋房间门口放慢了脚步。 门还半开着,她冷不丁往内一看,只看见瑞贝卡挂在萧伊朋脖子上,吊带已经滑落…… 她脑中嗡的一响,眩晕感袭来…… 而瑞贝卡脚往后一踢,门,便关上了,将里面的两个人和她,隔在了两个世界…… 恶心!恶心! 她在心底狠狠地骂着,恨不得一脚把门给踹开,她脚都伸出去了,在快挨到门的时候停住,她有什么立场去踢门?她本来就是个摆设,是个陪衬啊,人家这是期待了多久的夜晚,她就不要扫人家的兴了…… 想到这里,她气呼呼走到自己房间,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 把好朋友安抚好以后,她打开了电视,里面意大利语的电视台,她听不懂也听不进去,只想把电视声音开得大大的,惊扰了隔壁的两个人才好! 她被自己矛盾的心里弄得郁闷不堪,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希望瑞贝卡和他重续前缘还是不希望啊? 就算她真心地希望,可是,也阻止不了她八卦的心。 她打开一点点门,可以监视到隔壁的进出情况,不知道里面的人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想了想,打电话叫来了服务生,轻轻用英语交待,“你们现在还有晚餐吗?隔壁,和我一起来的先生还没晚餐的,麻烦你们再送一份去他房间可以吗?” 服务生听了之后便去准备了。 她一直在门边趴着,等着服务生准备好晚餐过来,打破两人的好事,或者看看两人进展到哪一 步了也好啊…… 没多久,服务生终于来了,推着小车来到萧伊朋房间门口,看了看之后,往她这边来了,对她说,“你好,客人挂了勿扰的牌子。” 她又哼了哼,心里酸酸的,还勿扰呢,在干什么这不是一个勿扰就足以了然了吗? 酸完了之后,算了算时间,从瑞贝卡进去,到后来服务生送东西来,大约也快一个小时了啊,他的战斗力可真棒…… 一贱钟情 18 默默地把门关上,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情绪终于低落起来。 说实话,她觉得内心堵得难受,她才是隔壁那个男人的未婚妻,难道不是吗?他们就在前几天才刚刚订了婚,他自己说过的,如果能让一个女人出轨的男人,那一定是这个男人不够出色,那他现在的行为,是出色吗?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该做的吗?就算是婚姻是一份工作,他难道不应该认真去做吗?至少,她从前以为,他会认真做好这个领导的…… 她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光着脚,双手抱膝孤。 难过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这样的动作,因为,从小她就懂得在爸爸和后妈组成的新家里,她得不到温暖,而她,又不能给妈妈增添烦恼,所以,没有温暖的怀抱给她安慰,自己也可以抱紧自己,这样抱着,就不会害怕了…… 现在的她,是不是很可笑呢? 明明说好了不难过,说好了她作为一名婚姻中的下属,会好好配合他的工作,为他的真爱打好掩护,可是,这份工作要做起来,真的好难啊…… 所以,人之相处,万万不能动情,先动情的那一个,也一定是受伤的那一个…… 正独自难过,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妈妈。 她不想接,怕妈妈听出自己难过的情绪。这个世界上,最细心的人永远是妈妈,说话的声音稍微有点异常,妈妈就能感觉到。 可是,如果不接电话的话,妈妈会更加担心,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她还是接了,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喂”了一声,轻松愉快的语调,她自己都很满意。 “丫头,妈妈有没有打扰你和小朋啊?”妈妈含笑问。 “没有啊!”她马上说,怎么会打扰她和小朋呢?他们又不在一起,妈妈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她和小朋住一个房间吗?话说,妈妈,此时此刻,我倒是不介意您打个电话去打扰一下小朋和某个女人的…… 她脑中灵光一现,对哦…… “意大利好玩吗?宝贝儿?”妈妈在那端问她。 “好玩啊!妈妈,下次我带您一起来!”她想着,这几天光顾着玩和吃了,连纪念品还没买呢…… 宋成玉笑了,“傻孩子,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出国折腾干什么?当大灯泡吗?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妈妈……我偏要带您出来……”程荟微在妈妈面前撒了好一会儿娇,心里酸楚的感觉愈加浓烈,在妈妈面前,有些悲伤,哪怕是小小的悲伤,都会因为这份天性而无限放大起来。 宋成玉和她说了几句,便打算挂断了,“就这么着啊,妈妈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不耽误你和小朋了,晚安!” 还没等她也说晚安呢,电话就断了…… 她拿着电话,苦笑,如果妈妈知道这边的她是怎样的境况,不知道会多伤心…… 不过,还是要感谢妈妈,给了她提示该怎么做,也许,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忍受屈辱的人,就如小时候的她,被弟弟欺负狠了,最终奋起反抗,将弟弟收拾了个彻底。 尽管内心敲起了战鼓,可捧着手机,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找到他的号码,几乎是闭着眼一狠心拨了出去,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机没有彩铃,单调的长音“嘟——嘟——”地响,每响一次,她的心就紧缩一分,她真的害怕,如果他再不接,自己的勇气消遁,会放弃坚持这个电话了…… 终于,长长的“嘟嘟”声断了,一秒钟的沉默后,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喂,丫头啊……” 她呼出一口气来,完全不敢想象那边在上演着怎样的画面。 之前怕他正在投入地跟瑞贝卡做某件事而不接她的电话,现在接了,她又害怕,电话里会传来瑞贝卡的声音,她一定会很难过,一定会的…… 她舔了舔唇,若无其事地叫他“哥们”…… 他好像在笑,“怎么了?丫头?睡不着?” “不是……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说,“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哦?说什么呢?” “唔……”她有 意地慢条斯理,想拖延电话的时间,不知道他们是在进行中,还是已经完事了呢?他有时间和她这么慢条斯理地聊,是不是已经完事了?那她也要拖着,不让他和瑞贝卡说话…… 想到他们刚才有可能已经完成的事,她心里既恶心,又难受,差点控制不住,委屈地想哭了…… “怎么了?”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声音不对,忽然说,“我过来好不好?” “……”过来?好是好,可是他这算什么呢?真正左拥右抱,两头不误吗?“不要……”莫名的傲娇,让她拒绝了他,拒绝完,又觉得后悔,虽然不喜欢他两头不误,可是把他骗过来不也可以破坏他和瑞贝卡吗?她真想咬自己舌头…… “丫头,心里有话,跟我说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耐心,似乎打算和她长时间煲电话粥。 这样也好,反正不能让他和瑞贝卡无所顾忌! “我是想……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光顾着自己玩呢,都没来得及给家里人挑礼物,听说意大利是个时尚荟萃的地方,我们明天是不是该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啊?”她问。 他笑,“好啊,你终于想起要逛商场了?” “你这是早就对我不满了?” “没有……”他笑道,“只是觉得你挺不一样。”一般女孩来意大利,谁不在商场里转上几圈? 跟谁不一样?跟瑞贝卡吗?哼!她本来就跟瑞贝卡不一样!她也不需要跟她一样! “那你跟我说说,要买些什么回去好?意大利有哪些品牌啊?”话说,那几个牌子,她倒是知道,只不过,到底哪些是法国的,哪些是意大利的,她可一点不明白了…… 于是,萧伊朋只好给她当起了时尚解说员,把意大利本地出产值得当礼物送的东西都介绍了一遍。 她心里酸意又开始冒了,这么了解?是不是常来? 介绍完了品牌,她仍不罢休,拉着他谈天说地,东扯西扯,就是不让他挂电话陪瑞贝卡,说到最后,他都疑心了,“丫头,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啊?” “……”她的确害怕,可是,是害怕他和瑞贝卡黏得太紧……“没……没有啊……”她结结巴巴地说。 “真不要我过来?”他又问。 “不要!”她坚定了这个想法,却冒出另一个想法,故意将东西翻得悉悉索索乱响,“咦?” “干嘛呢?你在找什么?”他狐疑地问。 “我……找一样东西啊……不在我这里了,是不是在你那?”她说。 “什么东西?” “哎呀,不好说,你不懂的,我自己过来找吧!”她将一样东西迅速装进口袋里,趿着拖鞋就打开了门,唯恐给机会让瑞贝卡逃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于去撞个正着。 她边走边呼气,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奸/夫/yin/妇的人生! 还没走到萧伊朋房间门口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赶紧飞奔几步,堵住门,以堵住瑞贝卡的去路。 萧伊朋站在门口迎接她,穿着棉质的休闲衣裤,一身清爽,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沐浴乳香味,第一眼,就盯着她的脚,微微蹙了眉,“怎么光着脚袜子也不穿?” 话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平素所见,都是衣冠楚楚的好么…… 可是,这样随意的打扮,反而更让人耳热心跳。 衣服柔软的质地,使之服帖地贴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衬出他宽阔的肩膀,倒三角的身材,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清瘦的他,居然有这么好的体格和肌肉…… 她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差点连此来的目的都忘记了,不,确切地说,已经忘记了,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若不是萧伊朋笑着问她要找什么,估计她就得在门口花痴一晚上了…… 清醒过来的她,一想到这具完美的体魄今晚居然和瑞贝卡滚在一起,顿觉极度不舒服,不由踮起脚尖越过他肩膀往内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瑞贝卡呢? 她往里走,边走边说,“我找一个东西……你行李箱在哪呢?” “ 在柜子里呢。”他说,跟在她身后。 她于是打开柜子门,嗯,瑞贝卡没躲在柜子里呀…… 再看浴室,里面也是空空的,阳台呢?也没有人…… 她甚至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想看看有没有顺着消防管道从阳台爬下去的可能,似乎,可能性也不大…… 那,瑞贝卡是已经走了吗? 没有见到人,心内五味参杂,完全无法形容这感觉…… 他跟在她身后,只是觉得好笑,“你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东西我可能会放在阳台上,并且从阳台掉下去?” 她瞥了他一眼,她自然会找到一样东西让他相信的确可以出现在阳台,并且从阳台掉下去的…… “你别跟着我行嘛?我找女孩用的东西,你这么跟着我,找出来了你好意思吗?”她不客气地道。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是我老婆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说,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跟着她了…… 只是,这一句话,却再度让她黯然神伤,谁是你老婆?刚刚走了的人才是吧?哼,你们动作还真快!难怪有时间陪我打那么久的电话了,原来人已经不在了…… 春风一度啊…… 这感觉美妙吗? 她再次打开衣柜,把他的行李箱搬了出来,打开,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迅速放进他的行李箱,然后再取了出来,高声叫道,“找到了!” “什么啊?”他回过头来,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内.衣。 微怔,转瞬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得她脸热心跳,看得她心中发慌,近乎结巴地说,“有……什么可看的……没见过女人穿吗?” 她酸酸地想,刚才是不是还给瑞贝卡脱了这玩意儿啊?转念一想,不对,从瑞贝卡那件礼服的款式来看,她应该是没穿内.衣的…… 想到瑞贝卡那波涛汹涌的风景,再想想自己的小b杯,她略觉自卑,不动声色把手藏在了身后。 眼见他转过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轻手轻脚地,打算悄悄溜出门,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想看到的,没有看到,不想猜到的,却猜到了,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 然而,他背后长了眼睛还是怎么的?竟然背对着她也能看出她的意图…… “既然来了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他的声音响起,“不留下来喝一杯?” 她脚步停住,喝就喝…… 这个男人是她的,不是吗?虽然,她心里现在很乱,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段关系继续下去,虽然她只是他的未婚妻,可那也是有了婚约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比背叛低,所以,她还要不要继续这段关系,她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也许,回国之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了吧…… 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伤感,也有些痛,但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她不喜欢去抢属于弟弟妹妹的爸爸和同样属于他们的程家财产一样…… 可是,既然不喜欢抢,那她此刻又站在这个房间里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太矛盾…… 心绪混乱中,他已经把酒倒好了,玻璃杯里,酒红色的液体在灯光泛着光泽…… 她接了过来,一口喝干。 他看着她,略觉惊讶,他老婆的豪爽,他早已领教过,不过,喝酒也这么干脆,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笑了笑,给她斟满第二杯,领着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同时,给了一床毛毯给她,“裹住脚!” 她因为没听清进门时他说的那句话,所以,不知道他要她裹住脚是为什么,反应有些傻傻的。 他看了她一眼,摇头,放下酒杯,蹲下来,把她的脚扶到沙发上,再用毛毯盖严实了才罢休。 脚上暖暖的,很是舒服,可是,心头却是凉的,还泛着酸,即便这一杯酒下去,也没把它暖着,于是,心头一阵冲动,又猛喝了一杯。 他不得不说话了,“丫头,酒不是这么喝的!这酒还不错,我 们得品一品,行不?别牛饮!” 她呵呵一笑,把杯子往茶几上一顿,“我就牛饮怎么了?我没人家那么浪漫风雅,我就一俗人,我爱牛饮,你要品酒跟别人品去啊,跟我在这耗什么时间?” 他摇摇头,只好给她再斟酒,只不过,怕她再一口气喝干,只给她斟了一点点。 她不满了。原本酒量就算不上好的她,两杯酒下肚,神经已经异常活跃起来了,并且在语言中枢部分反应尤其明显,“怎么着?这是小瞧我还是怎么的?我还能被这一瓶酒给难倒了?告诉你,姐姐我喝光了它都不在话下!给不给?你给不给?不给我自己买去……” 她果真打算站起来,被他按住了,“好好好,给你,姑奶奶!待会儿喝醉了可别闹酒疯!” 她没说话,只是如他想象的那样,再一次,一口把他刚斟上的酒给喝干了。 “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和你干杯吧?”他哭笑不得。 “谁和你干杯?”她双颊因为喝酒的缘故,染上绯红的颜色,眉目流转间,虽然是嗔怨,却透着无限风情,使这嗔怨更像撒娇。 “傻瓜!”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给她倒了一小杯,“等等我,来,干杯。” 她举起杯子来,透过玻璃杯里酒红的颜色,看他的脸,看到的,却是自己变形的模样,她的心,也像这球面镜里的自己一样,变了形状了吧…… “干就干……”她的杯子,在他的杯壁上轻轻一碰。 “嗯……说点词儿啊,祝我们什么呢?”他笑着问她。 她脸色僵硬的,“祝我们早日离婚……” “……”他一把夺去她的杯子,“瞎说什么呢?我们还没结婚呢,就离婚了?” 是吗?原来连离婚的资格也没有呢…… 她有些晕了,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想要去抢那杯酒,可是,却晕晕的,不想动…… 她的酒量,可真差劲…… “是吗?”她喃喃地道,“那……就祝我们早日分手……”说完,不自觉地有些哽咽,眼睛里也浮起了泪光,说实话,她真不想这样,不想这么软弱,可是,她忍不住!都怪这酒!如果没喝酒,或许她的自控能力会好些!难怪妈妈总是警告她,女孩子家,在外面不许喝酒…… 他叹了一声,把酒杯放下,并将她搂了过来,抱在怀里,“在胡说些什么呢?谁要分手?我们这才刚刚开始呢,就要分手了?”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用力地挣扎,他没用蛮力,倒是让她挣脱了。 她的情绪便愈加失控了,含着泪,满怀委屈,“你啊!不是你要分手吗?还是想让继续给你打掩护?好让你和你的前女友打着我的幌子暗度陈仓?你去啊!你现在就去找你的瑞贝卡!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 他默默地听着她的控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做评价了,只等着她继续说,“还有呢?还有什么想说的?” “问我?”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岂有此理极了!“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还好意思说我们才刚刚开始?没错,我们的确才刚刚开始,也许还没开始呢!可是,我们该结束了!你和瑞贝卡才是开始很久的那一个!你不是说了吗?如果我觉得你这个老板不好了,我就可以跳槽吗?现在我就觉得你人品相当低下!我要炒你鱿鱼!我不干了!你这个渣男!” 被她如此指着鼻子骂,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怡然端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的醇香在舌尖漫延,他轻问,“我怎么渣了?” “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个卑鄙无耻的下作人!表面上要跟我结婚,带着我来意大利旅行,实际上却是来会初恋女友的!把我关在隔壁房间,你自己却和初恋女友在这里滚/床/单,然后还要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当一个优秀的领导,萧伊朋,你到底要不要脸!” 喝了酒的感觉真好啊!可以不顾一切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脸面什么的也全都不要了,大不了明天就回国,然后各走各路,山水不相逢,不存在脸面的问题,但是,在分道扬镳之前,将他骂个痛快,骂个舒坦,才解了她这心中之气,凭什么,就要她一个人默默受委屈?凭什么,人人都欺负她是只包子?就算是包子,她也要做一只吊炸天的露馅包子!把心里闷着的全发泄出来! 听她说了这话,萧伊朋再次放下了酒杯,牵着她的手,问她,“你能不能走路?” “放开我!谁不能走啊!”她甩掉他的手,以为他要赶她走了。走就走,她才不要在这个充斥着另一个女人气息的房间里多停留一分钟! 她站起身来,可是,事情的结果总是跟豪言壮志截然相反,她双腿发软,往地上倒去…… 她好恨啊…… 她喝醉了,可是记忆力还在的…… 为什么每一次她总要在他面前出洋相呢? 没出意外,她再一次地被他抱住,没能顺利倒在地上…… “别逞强了!”他将她抱起。 这次是不一样的…… 骑机车那次她腿软,他还没那么大胆,只是默默把她扶住便了事,而这一次,却是华丽丽的公主抱…… “我不要你抱……”她挣扎着要为她的骨气而抗争。 可是,酒精的作用,非但会让语言不由自主,也会让身体不受控制,她软软的,这次没能成功挣脱。 她放弃了,算了,抱她回房间就抱回去吧,反正也被他亲过了,多抱这一回,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明早好好洗个澡…… 但是!他这是把她往哪抱呢?不是出门啊!是往他的床上? 她顿时大为紧张,“萧伊朋,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不理。 她开始捶打他的肩膀,真是抵死反抗,一边还大喊着,“萧伊朋,你个混蛋!休想在睡过其他女人的床上再碰我!否则我诅咒你阳/痿一辈子!” 她醉了,浑然不知道自己在瞎喊些什么,倒是他,听了之后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最后,把她放在他的床边,让她看清楚,“丫头,你还能看清吗?你好好看看,这里,哪有别的女人睡过的痕迹?” 她脑袋晕晕乎乎,所谓酒醉心里明,心中也还是明白在干什么的,只是,却怎么还能辨清这里有没有被人睡过,迷糊中强辩,“就算有人睡过,你也可以抹去痕迹啊……” “好,你等等!”他扶着她,“能站稳吗?坐下来。” “不!”她宁可站着倒下去,也不在其他女人睡过的床上坐下来! 他无奈,轻轻松开手,“那你站好啊……” 松手后的他,一边往衣柜走,一边回头看,唯恐她摔倒,最后,把她之前找过东西的箱子拿了出来,打开,从夹层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再走回她面前,给她看,“你再看看,有没有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倒是很眼熟,可是,是什么呢? 她揉揉眼睛,终于看见了盒子上的字,顿时大窘,“混蛋,流氓,没事把这个给我看干什么?我才不要看!你们的作案工具还要给我看嘛?”她要气哭了好吗? 他把盒子扔到床上,叹息,“丫头!什么作案工具啊?这东西都还没拆开,我什么时候用过?” “没用你买什么?哦——我明白了,是你和她根本就不用这个对不对?”真是够了!她居然还要在这里和他讨论他和他的前女友滚/床用不用tt的问题!还有比她更羞辱的吗? “不是!”他觉得自己挑错了时机,跟一个醉酒的女人沟通真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个东西,我买来就不是为了和她用的!我也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她!” “那你是要和谁用?”她不假思索地问,并且凶巴巴的样子,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瞳孔深处,柔柔的光一点一点地闪烁,像星星,又像烛光…… 她真的不能面对他这样的眼睛,尤其,还用她的醉眼去和他相对,他的容颜,他的眸光,更增了一份朦胧,这是糖衣炮弹,会炸得她体无完肤的…… 心中这么想着,眼睛却移不开,只见他淡红色唇瓣微启,眼睛里如雾霭重重,“傻瓜,你说呢?” 磁性的男中音,磁得人骨头都化了,心神俱失…… 而后,便看见他的唇,渐渐靠近…… 迷乱中,她还有一丝清醒,想起了那个在大街上吸走她魂魄的吻,下意识地想躲,可是,哪里躲得开 ?念头刚一起,双唇便被他给俘获了…… —————————————————————————————————————————— 亲,上次评论区出的答题有奖竞赛,第一个答对的是流年染指青春jia,奖品已经寄出,请查收哦~!! 令:二哥这本书,在众筹出版,详情在评论区置顶贴里,支持二哥和清禾的亲,可以去看看~!! 一贱钟情 17 她看着略显犹豫的他,脱口问出来,“是不是你的前女友?” 他也看着她,没有否认。 她心头怒火唰的往上冲,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冲进房间,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才不管站在外面的他是不是会被撞到鼻子阙。 一头栽倒在床上,被子压住头,仍觉气愤不已孤。 手机响起,是他! 她不接!坚决不接! 一会儿之后,短信又来了…… 她发誓,她纯属好奇,打开短信一看,几个字:为什么生气? 她熊熊怒火被这几个字一浇,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他还有脸问她为什么生气?他怎么有脸?!怎么! 带着未婚妻来意大利会前女友?和前女友在街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再来问她为什么生气?天下最奇葩之人莫过于他了!还说他老实?他家家风好?就是这么好的吗? 他把她当什么了?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滚去和他的前女友happy好了!还打电话发短信来干什么?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不理! 短信再次发来:老婆,是吃醋了吗? 好吧,不看则已,一看,所有的热血都冲到脑门上来了!吃醋?!她会吃醋!别搞笑了!难道不是爱人之间才会吃醋吗?他算什么?顶多是她的老板!他自己说的!婚姻不过是他们的雇佣模式! 这一次,她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称呼:老婆! 刹那间,觉得刺眼无比,而且不能再忍! 她立马就回拨了电话,脱口而出,“萧小朋同学,你会不会感觉太好了点?叫错人了吧?谁是你老婆?我可不是!外面等着你去狂欢等着你去亲的人才是你老婆!不是我!” 想到这里,又想起他吻过自己,更觉一阵恶心,大声道,“你去亲你老婆去吧!以后别来招惹我!” 那边的人听凭她竭斯底里地喊,直到她喊完,才又慢悠悠地道,“不是吃醋,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她瞬间被他问住…… 自己也反问了一遍自己,究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都说了,他和她之间,就像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上级泡个妞儿,她一个下属这么激动干什么? 难道……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了? 她怔住。 想起了很多时候…… 他先她一步出现在奶奶病房里,先她一步替她交了钱; 他骑着机车,带着她飞一般漂移,飞一般驰骋田野间; 他带着她去看歌剧,在遇到那个不想遇到的人时,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陪着她去游乐场,陪着她完成从小的梦想,那个爸爸妈妈都没能替她完成的梦想; 她也想起了过山车最高峰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要她大声地叫出来,想起了他说,脑子里灌满风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想其它的事了…… 想起寒冷的阳台上,他给她拿来的大衣,想起冬天的早晨,他蹲下来看着一只小狗吃东西……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了…… 记得有人说,如果你不确定,是否爱一个人,那么只要想想,离开这个人,是否会心痛,你就会明白了……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他是否会心痛,可是,有一种感觉却是如此强烈,那就是看见他和瑞贝卡在一起,那种酸楚和焦虑就跟当年她在国外时,道听途说国内的某人劈腿了一样…… 她的心,瞬间沉落谷底。 那就是说,她爱上了? 没有欢喜。 爱这个字,曾给她失望和伤害。 虽然不至于对爱情绝望,但是,这个时候萌生的爱,绝不是最佳时机,尤其,这其中还夹着一个前女友。 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崇尚简单的生活,太复杂的东西,包括复杂的感情,她都懒得感兴趣。</ 两个人的通话,瞬间变得沉默。 谁,也没有先说话,最后,她默默地把电话掐断了。 躺回床上,心中突然多了心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宁可像之前那样糊糊涂涂地和他在一起混着,继续上级和下属一般的婚姻关系,多好…… 人,活得太明白就容易痛苦,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呢? 嫁给萧伊朋,本就是一件糊涂的事,或者,因为潜意识里这种不被道破的喜欢,她会一直糊涂地跟他过下去,甚至很有可能会过一辈子,因为,他的确是个温柔而温润的丈夫,就算他不爱她,他也一定会演好丈夫这个角色,给她随心所欲的生活,享之不尽的物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却偏偏要让她明白过来…… 既然明白过来了,唯一的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方式就只有一个——继续装傻。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刚才沉默着挂掉电话的行为很傻,这不是在告诉他,她生气的确是在吃醋吗? 于是不甘心地把手机摸了回来,给他发短信:萧伊朋,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生气,并非介意你和你前女友在一起,而是这么大的事,你并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觉得被欺骗了而已,因为,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次旅行的主角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懂得女生的这种主角意识,大约也是一种虚荣吧,总希望自己是所有故事的主角。其实,你若事先跟我说明白,主角是另一个人,我也能理解的,并且会好好配合你。你不用再因为我生气而不断发信息来了,更不用觉得自己错了,跟我说对不起之类的,现在我明白过来,自然也就理解你了,没关系,明天你跟她去玩吧,我自己会找到乐子的,你也看到了,我喜欢四处瞎转,而且并不需要你的陪伴和引导。最后,祝你和她玩得开心。 好长的信息…… 发完之后,她将手机一扔,再也不管它了。 原本很累的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善于联想的思维,开始脑补各种故事,比如,其实萧伊朋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是深爱这个女子的,可是,却迫于家庭的原因,而不得不分手…… 如此一想,她愈加兴奋,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道理! 你想想啊,像萧伊朋家里这么中式传统的家庭,又怎么允许他娶一个外国媳妇呢? 所以,强行命令他回国,并不断给他张罗相亲对象。 大约,自他回国到遇上她,都没有相中任何一个人。 当然啊,他这么帅而且多金,怎么不是姑娘们钟情的对象?可是,他却因为心中有爱人,一个也看不中,直到她出现。 也许因为她的出场太雷,也许因为他看出来她根本不想嫁他,他居然相中了她,原因就是,她不像别的姑娘一样把他当猎物,不必承担一份他不想要的沉重的爱,当然,也许也有可能她的确跟他的前女友有些像,可惜的是,今天瑞贝卡穿着女巫服,看不出来平素喜欢什么打扮,更看不出她到底像不像瑞贝卡。 略觉遗憾,不过没有影响她继续脑补萧伊庭的故事。 因为此生再也娶不到自己的爱人,而家族任务又在身,结婚势在必行,他决定找一个没有感情牵绊的人结婚,而这个人,最合适的就是她了…… 所以,他选择了她,作为结婚对象,这样一来,也正好符合了他之前说的,婚姻工作论。 于他而言,婚姻就是他的一项工作,他像对待工作一样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而他的心却还留在意大利,留在瑞贝卡这里,所以,才会一定完婚就找到借口直奔意大利而来了。 她感觉,这简直就是一部现实版歌剧,也可以充当八点档飙泪肥皂剧,更可以写成总裁小说,迷倒千万女粉丝…… 没错!年度感情大戏就要上演了!她会像无数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占着太太的位置,男主真正的心上人却另有她人,而她只得到了婚姻的形式,男主会在婚姻的外衣下继续和前女友暗度陈仓…… 太完美了…… 她嘲讽地感叹,心中酸意点点…… 在这种酸意中,疲惫的她,终于还是睡着了。 她答应过的,睡一会儿就起来吃饭,可是,这个一会儿可是太久,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按时起来,这几天,确实玩得太累吧,今天,是她第一次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 < 后来,房间的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 “喂?”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她态度平和地接了他的电话。 “丫头,饿了吗?下去吃饭了。”他在那端,温柔依旧。 “不饿……”虽然装作不生气,可是心中到底是不平的,也不想再和他相对。 “不饿也要吃,你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其实她已经吃了很多了,难道少一顿不吃就叫还没吃什么东西吗?那她的战斗力在他眼里有多高? “丫头,换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他说。 没办法了,如果太矫情,死不肯不出,那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继续生气,继续生气等同于继续吃醋,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也得出去,和他一起吃饭。 换了套衣服,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 穿得很随意,出来旅行嘛,就是为了出行方便,所以,平底鞋,休闲装是最合适的了,头发,也简单地披散着,糊住脖子,没那么冷。 他果真在门外等,见她出来,绅士风度地退开,再和她同行。 “今天想去哪吃?吃什么?”他问,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要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于她,真的有点难,尽管她在努力,“随便吧,不怎么饿,就在酒店的餐厅吃算了。” 酒店餐厅在一楼,他们第一天来就是在这吃的,装饰得漂亮而有情调。 意大利这个地方,处处可见文艺复兴的气息,就连酒店餐厅的盘子叉子烛台也不例外。 她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将会是一次愉快的晚餐…… 然而,不愉快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当她看到酒店大堂里站着的,穿晚礼服的瑞贝卡时,她才知道,所有的不愉快才刚刚开始…… 谁说瑞贝卡是朋克风的? 她这一身,和白天的小女巫形象又大不一样了。 一袭合体的晚礼服,将她本就丰满的身材包裹地恰到好处,处处透着对男人的诱/惑,金色的卷发盘了起来,带着长长的流苏耳环,配着精致的手拿包,整个人站在大堂里,金光闪闪的,耀眼极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休闲装。 作为东方人,她本就长得矮小有些,身材更谈不上惹/火,再加上彼此打扮的不同,她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路人甲了,还是长途跋涉赶路之后的那种,灰头灰脸的…… 她有些落寞,可是,绝不是嫉妒瑞贝卡,真的,瑞贝卡本来就是他女朋友,本来就该是和他牵手结婚的那个,真爱才是无敌的,她这个后来者有什么理由嫉妒呢?再者,瑞贝卡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就连她这个女孩,都看得移不开眼睛,何况是男人? 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冲他微笑,“你们去吃饭吧,我自己一个人吃。” 他脸色顿时一沉,“胡说什么?当然是一起吃!” 并且,还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里忍不住一酸,委屈顿时上涌,这算什么?她都把位置让出来了,成全他配合他了,他还要怎样?要上演左拥右抱的戏码吗?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他知道吗? 瑞贝卡风情万种地笑着,移动穿着高跟鞋的脚,优雅地来到他们面前,用中文说了句,“你好。” 这句你好,是对她说的,还是对他? 她一点也不好…… 不知道瑞贝卡是不是会说的中文不多,说了你好之后,又开始用意大利语和他说话了。 程荟微深悔啊,自己为什么不把意大利语学好呢?凭着自己这么热爱歌剧的热情,居然意大利语稀稀拉拉的,还大言不惭自诩有艺术细胞,不需要精通意语也能体会歌剧中的情感。 其实,事实原本也如此,艺术是没有国界和语言限制的,即便一个词不懂,仍然可以为一部剧而感动得流泪,何况,经典的歌剧已经看过无数次,小说电视各种版本各种语言都有过演绎,理解,真的不需要精通一门语言了……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被瑞贝卡说话时晃动的耳环亮花了眼, 最后,浑浑噩噩地被萧伊朋牵着,来到了餐厅。 三人同席。 瑞贝卡是个善谈的人,也许是久别重逢分外激动吧,瑞贝卡的话比较多,而且全是说的意语,她听不懂,只能从瑞贝卡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很开心,不时地还发出低低的笑声,最重要的是,她目光的焦距始终对在萧伊朋身上,专注异常,那双碧色眼睛里,闪烁着碧水晶一样的光泽,美艳,不可方物…… 后来,程荟微便不看这两人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盘子,默默地切着自己的食物,切得很小很小,这样,就可以假装一直在吃东西,否则,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就是个多余的人,不是吗? “嗨,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瑞贝卡忽然对她说。 她初时还在专心地且她的食物,根本没想到瑞贝卡会跟她说话,只觉得目光灼人,她才看了一眼,发现瑞贝卡在对自己笑,耳边隐约回响着刚才听到的中文,原来,这句话是真对她说的。 她想了想,问萧伊朋,“她到底能听得懂中文吗?” “听得懂一部分,并不能全懂。”他说。 “好!”程荟微点头,“那你现在翻译给她听吧,我们中国人的祖训,食不言寝不语,否则,就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萧伊朋看着她,目光异样。 她赶紧埋下头来。哼,怎么?不敢翻译吗?怕得罪前女友? 好吧,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 干嘛做事还这么冲动呢?凭着一时之气说说气话有什么用?她这个形婚的太太不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她今晚乃至以后的角色就该跟这餐桌上的鲜花一样,就是来陪衬气氛的啊…… 最后,萧伊庭一定没有把句话翻译给她听…… 她虽然不懂意语,但他说话的表情不像,而且,瑞贝卡居然还伸手过来,友好地对她笑,“小妹,玩累了?晚上休息好。” 原来,他这个混蛋,竟然是翻译她累了,所以才不说话? 而且,瑞贝卡一直叫她小妹…… 难道他给瑞贝卡介绍,她是他的小妹吗? 好吧,这个身份总算比未婚妻好些,这三人行,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也友好地冲瑞贝卡笑了笑,不能对国际友人伸出的橄榄枝持敌对态度,“谢谢。” 于是,瑞贝卡再次忽视了她,重新跟萧伊朋聊了起来。 其实,萧伊朋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却很认真在听,在瑞贝卡说到开心处时,也会陪着她一起笑。 哎,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在谈天我在笑…… 她觉得这画面太考验人,而她,是经不起考验的人,于是,站起来,借着累的借口说。“不好意思,你们俩慢用,我先回房间了,今天太累,我想休息。” “真这么累?”他的目光里透着关切。 她点点头,微笑,“是啊,脚站着都发颤。” 于是他也点头,“那先回去休息吧,我陪你回房间。” “不用,我还能走……”她感觉到手腕已经被他拉住,并且,他对瑞贝卡说了几句什么。 瑞贝卡便明艳地笑着跟他挥手,然后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东西,瞧这样子,似乎是要继续吃下去,还不打算离开呢,也就是说,还会等着萧伊朋回来? 她觉得真闹心,挣了挣,想从他手里获得自由,毫无疑问地,她失败了,只好说,“你就在这陪瑞贝卡吧,我自己能上去。” 他却只是说了句,“别闹啊,我陪你回去!” 然而,便搂着她的腰,让她可以靠在他身上,陪着她回房间了。 把她安置好以后,他就离开了她的房间,临走时,还祝她晚安,好梦…… 拜托,因为有你在,我一定是做恶梦的好吗?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浮想连天…… 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时间,却一点一滴过去了,看着墙上的闹钟时针已经走过了两隔,她把被子蒙上头,告 诉自己要睡觉! 忽的,她感觉有什么不对,飞快地奔向浴室,发现自己的好朋友果然来陪伴她了…… 不由哀叹了一声,她这辈子,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也只有这好朋友了…… 只是,这一次的,好像还提前了,是因为知道她孤单吗?特意提早来报道?她要不要给她的好朋友来一番感谢词? 只不过,好朋友,你不告而来,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啊…… 就跟瑞贝卡的突然出现,她也没做准备一样,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突发事故…… 她稍微处理了一下,就下楼去买卫生棉。 酒店附近有小便利店,她买了些卫生棉,又顺道买了好些零食,准备回去继续暴饮暴食,话说今晚的晚餐真心没吃饱,而食之无味,此时,胃里空空的,急需补充食物进去,只有食物,才会充实一个人空虚的人生啊,也只有食物,才能把身体和心都占得满满的,挤走所有的不开心。所以,那个要她用风灌满这个脑袋的人,你真的不够了解我哦…… 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话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奇葩啊,这酒店来往的女士也有许多大包小包提着的,可人家提的全是奢侈品,只有她,捧着一堆吃的…… 进电梯,回房间。 她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面,回房的话,必须要经过他的房间,她还在电梯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时候的他在干什么?回房间了吗?还是和瑞贝卡在一起吗? 她脑洞大开,立马还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意大利女人热情奔放的,会不会旧爱相识,立马***了呢? 想起萧伊朋和瑞贝卡在一起滚来滚去的,心里不免觉得堵得慌,咬着唇,在电梯里哼了好几声,话说,她也只有这样包子似的在背后冷笑的份了…… 电梯到了,门开,她刚要跨出去,可是,隔壁的电梯却比这边先开,而从那边电梯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背影熟悉…… 瑞贝卡…… 她也走出了电梯,转角处静悄悄看着瑞贝卡的背影。 瑞贝卡此时又换了一件晚礼服了,吊带,这个后背都露在外面,皮肤白皙如脂,背部线条及丰臀线条都极其优美,若不是心头这股酸楚感在提醒她,她估计又得看痴了…… 没有见到萧伊朋,但是,估计瑞贝卡是去萧伊朋房间的,她躲在转弯处,继续观察。 果然,在萧伊朋门口,瑞贝卡停了下来,轻轻敲门。 门开了,她便看见瑞贝卡妩媚笑着的侧脸,而后,瑞贝卡便进去了。 她飞快从转弯处出来,轻手轻脚往前走,在萧伊朋房间门口放慢了脚步。 门还半开着,她冷不丁往内一看,只看见瑞贝卡挂在萧伊朋脖子上,吊带已经滑落…… 她脑中嗡的一响,眩晕感袭来…… 而瑞贝卡脚往后一踢,门,便关上了,将里面的两个人和她,隔在了两个世界…… 恶心!恶心! 她在心底狠狠地骂着,恨不得一脚把门给踹开,她脚都伸出去了,在快挨到门的时候停住,她有什么立场去踢门?她本来就是个摆设,是个陪衬啊,人家这是期待了多久的夜晚,她就不要扫人家的兴了…… 想到这里,她气呼呼走到自己房间,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 把好朋友安抚好以后,她打开了电视,里面意大利语的电视台,她听不懂也听不进去,只想把电视声音开得大大的,惊扰了隔壁的两个人才好! 她被自己矛盾的心里弄得郁闷不堪,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希望瑞贝卡和他重续前缘还是不希望啊? 就算她真心地希望,可是,也阻止不了她八卦的心。 她打开一点点门,可以监视到隔壁的进出情况,不知道里面的人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想了想,打电话叫来了服务生,轻轻用英语交待,“你们现在还有晚餐吗?隔壁,和我一起来的先生还没晚餐的,麻烦你们再送一份去他房间可以吗?” 服务生听了之后便去准备了。 她一直在门边趴着,等着服务生准备好晚餐过来,打破两人的好事,或者看看两人进展到哪一 步了也好啊…… 没多久,服务生终于来了,推着小车来到萧伊朋房间门口,看了看之后,往她这边来了,对她说,“你好,客人挂了勿扰的牌子。” 她又哼了哼,心里酸酸的,还勿扰呢,在干什么这不是一个勿扰就足以了然了吗? 酸完了之后,算了算时间,从瑞贝卡进去,到后来服务生送东西来,大约也快一个小时了啊,他的战斗力可真棒…… 一贱钟情 19 她抗争过了,真的…… 却不知怎么的,他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害得她支撑不住,往后倒去。 好像从高空落下的失重感觉一样,骤然着陆,落在软绵绵的床上,她脑袋一晕,被他的气息淹没…… 醉意朦胧中感觉今天他跟平时不一样,他的温柔呢?他的温润呢?吻得她好痛,还有他的胡茬,扎着她,磨着她,皮肤好像破了一般…孤… 她哼出声来,因为这痛。 可是,他是不懂吗?为什么吻得更用力了…… 她想推开他,双手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越来越晕了,她真是喝多了酒了…… 可是,她还不至于糊涂,她知道他的唇沿着下巴脖子往下滑了,胡茬摩擦在脖子上好疼,她推着他的肩膀,难受地抗拒,“不要……痛啊……” 然而他还在往下滑,胸口湿湿的感觉,还有,他的手在干什么?在她全身的皮肤上游走吗? 她忽然觉得很屈辱,她的思维还停留在他和瑞贝卡春风一度这件事上,脑子里全是瑞贝卡挂在他身上,吊带礼服带子滑落一半的画面,就像被套了个死结,打不开,而他现在,却用爱/抚过瑞贝卡的手来碰她,用和瑞贝卡纠缠过的身体来压着她…… 这是把她当什么呢? 她或许,还能勉强忍受他把她当幌子,暗地里和瑞贝卡各种恩爱,可是,却不能忍受他这么轻视她…… 委屈之余,用力推他的头,还醉眼迷蒙地哽咽了,“你走开……别碰我……讨厌你……你好脏……” 他一顿,身体探了上来,拥她入怀,唇亲吻着她的额头和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微喘,“说什么呢?傻瓜?” 还问她说什么吗?明知故问吗? 她眼睛湿漉漉的,躲避着他的吻,气恼加上委屈,语气嗔怪中带着幽怨,“你还好意思问吗?我亲眼看见的……看见瑞贝卡进了你的房间,你们抱在一起……瑞贝卡衣服都脱了……” 这一幕,深深揪着她的心,说完,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话说,当初她和那个人分手她都没有流眼泪呢,只是很气愤而已,今天,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的人就容易伤感…… 她的样子,桃花含雨,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 原来是这样…… 他抱着她,跟她擦眼泪,再次说她傻,“傻丫头,我没有碰她。” 是吗? 心头莫名一宽,他是不会骗人的吧?他说没有碰,就该是没有碰的…… 鼻尖仍然酸酸的,觉得委屈,嘴上也还是说着,“我才不信……不信……”可是,内心,却已经升起小小的欢喜了…… “你怎么这么傻呢?你是我老婆啊,我会放着你不碰去碰别人?”他反问她,还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可是,她不是挂名的老婆吗?不是只是一份工作吗? 不对,她还没跟他结婚呢…… 再说了,什么叫放着她不碰去碰别人?说得好像她很期待他碰似的…… 于是扭开头,尽力跟他保持距离,“我才不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离我远点!……我要回自己房间了……”她嘟哝着,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他抱紧了她,又凑了上来,亲着她耳垂后的皮肤,呢喃,“嗯……还没结婚……今天就结了吧……” 今天?怎么结? 她的手伸到他胸口去推他,却终于发现,她自己身上光光的…… 她大惊,他什么时候把她衣服脱了? “不要……”她在他身下用力挣扎,却只能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被他按住了身体,用不上劲…… 他的吻便这样侵蚀而来…… 身体上,承受着他的重量,唇内唇外,全是他的气息,是他身体的重要将她压得柔软,还是他的呼吸将她的意志蒸得融化,她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气息里浮浮沉沉,任他所为……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进行下去…… 再后来,她就睡着了…… 她今天真的太疲倦了,晚上又喝醉了酒…… 第二天,她醒得很晚,全身倦怠无力,头也有些沉,动了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浅浅一声低吟。 眼睛微微睁开,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之感,隐约觉得天花板在旋转,好似找不到北了…… 再定神一想,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 再动了动,碰到一堵“肉墙”…… 她身体僵住,脑袋里开始回忆最晚的事。 她是以来萧伊朋房间找东西为借口,一探他和瑞贝卡的关系,可是,瑞贝卡没找到,却在他这里喝了点小酒……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她忘记了! 有滚吗? 她记得自己是来了好朋友的啊,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把她办了吧?难道她在酒醉的时候把这也记错了? 轻手轻脚起床,她潜进了浴室,自己的确是来好朋友了,没错儿…… 心头一松,对着镜子洗漱,整理头发,话说,人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最丑的时候,她真不习惯这么一副丑样子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还是他面前…… 不照镜子则已,这一照镜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脖子上红红的各种印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种草莓? 她无语地捂住,面色十分苦逼,他这种得也太用功了……要她今天怎么出去见人啊? 这衣服,无论怎么穿都遮不住那些痕迹,只好尽量把衣领往上提…… 稍作整理之后,她出了浴室,刚出门,就被吓了一跳。 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这时候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份意文报纸在看,见了她,对她一笑,“早。” “……”这种时候的招呼是最尴尬的,他不能假装没看见她吗? 她哼了哼,算是回答。 他把报纸放下来,于是,她看见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是luo着的…… 这样好吗? 她讪讪地,提醒他,“哥们儿,北半球这是冬天,还是把衣服穿上好。” 这家伙,昨晚就是光着睡了一晚?她很想知道,此刻的被子下,他到底穿了裤子没有?算了,还是不要知道…… 她为自己这个可耻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还怡然自得,看着她笑,“准备去吃早餐吗?” “……”吃什么早餐?他这样子是打算光着出去吃早餐吗?哼,可以再多勾几个瑞贝卡来…… 她扭开头,尽量不去看他,实在是因为……哎!看了之后心跳要加快啊,不知会不会长针眼…… “老婆,帮我把衣服递下。”他说。 他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离他又不远,为什么要她拿?而且还叫她老婆…… “不拿,自己拿!”她沉着脸说。 他笑笑的,“好,那我出来了?” “啊?”她猛然想到什么,难道这家伙真的没穿裤子!?“等等!还是……还是我给你拿吧……” 他笑,坐着不动。 她便老老实实把衣服递给他,他穿上之后,她马上道,“别想我给你拿裤子!你自己想办法!” 她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被子里是个什么光景,会不会连内/裤都不穿?如果是的话,那她还要给拿内/裤?打死她也不碰男人的内/裤,多尴尬! 哪知,他却被子一掀,“那我真出来了!”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捂住眼睛,“啊……”地尖叫。 他站在床边好笑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叫?” 她听他声音这么淡定,手指悄悄移开缝,从指缝里望出去,只见他非但穿了裤子,还穿的是长裤…… 她呼了口气,“原来你穿着裤子啊!” 他忍俊不禁,“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你是希望我不穿?” 噗……“才不是!”她恶狠狠地 瞪他,“还要不要脸的?” “分明是你的反应很奇怪,为什么是我不要脸?我好好儿地穿着裤子怎么不要脸了?”他笑问。 他这是故意在逗她吧…… 就以逗她为乐…… 可是,初次见面,她以为他是很正经的人,还把他的心理年龄划到舅舅那个阶段去了,可现在呢,他哪里正经了?从头到脚,从眼睛到……那啥,哪里正经了?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晚应该是把她扑倒在床上的了…… 她皱皱眉,“我只是怕脏我的眼睛!怕长针眼而已!” 他更乐了,“老婆,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在我之前有过这么男人呢?你不会没看过吧?” “……”她说过这话吗?说过吗?她可以装记性不好记不住了吗?这该死的嘴没管好,总是给她惹麻烦!她“咳咳咳”地用力咳了两声,“没错……见过又怎么样?不想看到你的之后失望……” 她有没有说过外国人的尺寸的问题?如果说过,她想谢罪天下…… 他听后果然笑了,笑得很是欢畅,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隆隆的…… 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大笑、微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却从来不说他为什么笑,总笑得人心里发毛…… 不过,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竟然说出了他笑的理由,说完之后,她宁可他没说了…… 他竟然说:“老婆,你会满意的……” 还有比这人更不要脸的吗?还有比她更窘的人吗? 话说,她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打造成不要脸之极品,却不曾想,在他这里,真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 为什么以前没看出他这么败絮其中呢?完全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貌给骗了!这人,本质上就是一狼!还是姓色那家族的…… 她僵硬着转过身体,假装什么都没听懂…… 目光却忽然落在那盒tt上,隐约记得,昨晚他好像还说过,这东西他买回来不是和瑞贝卡用的,是和她用的…… 脸,顿时红到了耳根,这个流氓,原来早有预谋! 他不会放过她的…… 侧过身来,看见她脸红,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凑过来,“老婆,怎么脸红了,想起什么了?” 她把他凑近的脸给推开,凶道,“我脸红?因为我要脸!不像某些人!” “像某些人怎么了?”一大早地,他似乎饶有兴致和他老婆聊天。 “等等,你先别叫我老婆,我还不是呢……”她先摆出自己的立场,“我,不像某些人,趁人之危,趁我酒醉,做不该做的事!” 他啧啧称赞,全然不顾她不准他叫老婆的警告,“我老婆真有是非观……” 这话听着别扭…… 她本来就是非观很明确好吗?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后来她想明白了,就一个意思,她程荟微是有过这么多男人的人,哪里还需要趁人之危,趁人酒醉? 她懊恼啊…… 说话不带脑子的结果就是,之后的生活有无数个“令人惊喜”的契机来为这句不带脑子的话买单…… “不过……”他说了一半,来了个转折,“昨晚趁人之危的人不是我,趁着酒醉胡作非为的人也不是我……” “……”什么?现在想赖在她头上了?她讽刺地冷哼,“你别是想说我想强迫你吧?” “嗯哼……”他哼了哼,一脸肯定地看着她…… 她要气疯了!真的!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他出来旅行!一个前女友冒出来气她还不够!他还在这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的身心! “萧伊朋!”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强迫你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把我压在床上的!我想挣脱还挣脱不了!你自己看看!这就是证据!” 她把衣领拉开得大大的,脖子上的红印露出来,一个个的都是物证,在指证他的禽/兽行为! 他伸过头来一看,含笑,“不错。” “什么……不错?”她再次错愕了,每次都是这样,他是是而非地 说三两个字,然后让她傻呆呆地像只土鸡一样想不明白的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笑了笑,“手感不错,观赏度也很高……” “……”她的脸顿成猪肝色,立即把衣领捂紧,河东狮吼,“你往哪看呢?你现在还说是我强迫你?”他好意思吗?他真是流/氓!流/氓中的战斗机! 他却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你怎么不想想你昨晚说了些什么话,正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情不自禁啊……” “什么……话?”这一点,她真的不确定了。昨晚她是来找麻烦的,必然说了很多话,而且,她自己也记得,喝酒之后说了许多,可是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真的不记得了…… “想听?”他笑。 “……”其实很明白,不管她说了什么,从他口里传出来,一定都不是什么好话了,“我不听……” “真不听?”他往她身边一坐,“我可是录了音的,你想抵赖都难!” “……”这个心机鬼! 他站起来,“我先去洗漱,再来和你说!” “……”还故意卖关子呢……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进浴室了。 她本来可以走的,管他要说什么废话,她不奉陪不就得了?可是,好奇心啊,害死猫啊…… 原谅她吧,这是设计师的通病,如果一个设计师,连一点点好奇心也没有了,那么,她在这一行也算是走到尽头了,没有好奇心,哪里来的创造力? 最后,她竟然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出来,有条不紊地煮着咖啡,边煮边说,“你昨晚哭了。” “……”这个她有印象的,她的确好像是哭了,因为是真的很难过…… “你说,你喜欢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了,你让我别跟瑞贝卡在一起,你还跟我大哭大闹的,说你才是我老婆,瑞贝卡凭什么要来抢你的老公。”他说话的速度,慢慢吞吞的,就像滴漏壶里一滴一滴流淌的咖啡液那么缓慢的节奏。 她这听的人,却是傻眼了,她说过吗?她真的没有印象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那是她内心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真说出来了也属正常…… 可是,真这样的话,那她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啊…… 他悠然拿出手机来,播放,她的声音就从手机录音里传出来,明显喝醉酒后的声音,糯糯的,还有些哭腔,“小朋,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瑞贝卡,不准喜欢她,好不好?” “小朋,瑞贝卡漂亮还是我漂亮?是不是她更好看一些?” “小朋,可是我才是你老婆啊……小朋……不要喜欢瑞贝卡好不好?我喜欢你……” 后来,断断续续的,就全是这一句了…… 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瑞贝卡,偶尔,还夹一句,不要和瑞贝卡睡,我陪你睡…… 她僵住…… 呆若木鸡…… 她自己都被自己给佩服了,她竟然还能说出陪他睡的话来…… “这个……”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那谁,哥们儿,这完全是喝醉酒以后讲的醉话,你千万别当真……” 他笑,“那我可是当真了哦,有录音为证,拿上法庭都是有效的,你亲口对我说的,你陪我睡!” “……”她真是服了自己这张嘴…… “所以,昨晚的事,我有多情不自禁你了解了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撒着娇要陪我睡,我怎么能拒绝?我只好遵命了!”他把玩着手机,笑着说。 她懊恼之余,转移重点,“呵呵!小朋哥,别介,你也说了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撒着娇要陪你睡,你怎么能拒绝呢?所以啊,瑞贝卡投怀送抱的时候,你怎么能拒绝对不对?” 他脸一黑,又来了…… 这事儿算是没完没了了…… “老婆,事实是,我拒绝了一个,接受了另一个,昨晚在这张床上陪我睡的人,会陪我到天长地久。” “哼,那另一个呢?”她慢慢开始不压抑自己的内心,既然她已经表白 了,而且糗到这种程度的表白她都能做出来,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那就开始大大方方和瑞贝卡抢人呗!这种抢,不仅仅要抢他的人,还要抢他的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就不信,她这中国小钢炮,斗不过意大利重磅炸弹!“我希望,昨晚这张床上真的只有我躺过!” 他眨了眨眼,“当然不止。” “你……”她气血要气翻腾了…… 结果,他眼中星光一闪,“傻瓜,不还有我吗?” “……”她想杀了他好不好?拿起抱枕,用力往他身上砸,结果被他抓住手腕,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然后他翻转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深深的,浅浅的吻,缠绵不休。 他流连不舍,她也应承着,直到他的吻像昨晚一样,开始变得粗暴,开始气喘吁吁…… 最后,终于从她身上褪去,哀叹,“哎,好朋友!女人的好朋友就是这么帮着女人跟自己老公作对的……” 她算是明白了,昨晚他之所以没有进行下去,是发现了她的好朋友…… 难道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她心头略觉得意,不过,更多的,却仍然是瑞贝卡这个名字。 她不想去管萧伊朋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她没有出现之前的他,和她没有关系,所以,不管瑞贝卡曾经是他什么人,只要过去了,她是不会在意的,但现在,这个人非但再次冒了出来,而且几次三番当着她的面和霸占她的老公,那她就不是介意这么简单,而是……很介意! “所以,瑞贝卡到底是谁?昨晚是什么意思?”她愿意相信他,可是,也感觉自己应该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摸摸她的头,“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你问起,我就不会隐瞒。瑞贝卡的确是当初我的英国念书时的女朋友,佛罗伦萨人……” 她酸酸地,讽了句,“多好啊,两颗在异国他乡飘零的心紧紧依靠在一起……”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略显尴尬,刮刮她的鼻子,“你这是在作诗呢?什么两颗孤单的心?瑞贝卡一点也不孤单,她活泼热情,朋友很多,只我,是个好静的人。她比我大一岁,先我一年毕业,毕业后她不可能留在英国,要回意大利,而我毕业以后也是要回国的,所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程荟微听了,贝齿轻轻咬着唇,说实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精彩,可是,心里听着自己未婚夫跟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她是不是自找的啊…… “还想知道什么?”他问。 她不要知道了……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可是挖出细节来,只会给她自己添堵嘛……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很在意的…… “我想知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她在意大利重逢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他略迟疑,不过,对着她的眼睛,他点点头,“既然你想知道,我自然不瞒你。这一次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街上狂欢节那一幕,完全是巧合,至于昨晚,她敲门,我开了,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一幕,她把门关上以后,我就把她推开了。微微,瑞贝卡马上要结婚了,要嫁的人,是她不爱的,我还是祝福了她,然后请她走了,仅此而已。” “……”她明白了,瑞贝卡是把这次偶遇当成天赐的缘分了吗?要在结婚前跟自己的爱人来一次刻骨铭心啊! 如此看来,瑞贝卡对他,倒是很痴情,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分开啊?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被另一个女人惦记着,她心里极不舒服,她的占/有/欲是有多强? 她揪着卡通抱枕上的小耳朵,瞪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她、一、定、很、爱、你!” 他摇头,尴尬而笑,“丫头,你唱歌呢?” “有没有把我比下去?”她问,问完之后有些后悔,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自己,她这么问,真是太不自量力! 他却很镇定地回答,“没有。” 她不服气,“你撒谎!” 他笑了,笑得很可乐的样子,“女人!就是这样的吗?如果我说把你比下去了,只怕你要把我杀了!” 那到底是不是比下去了? </ 他这样根本就不是认真回答好吗? 她怒视着他,“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想清楚了再答?” 这回他不笑了,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投降,我只想说,有些感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错误的时间,就算是对的人也走不到一起,分开了,并不是说是谁不好,而是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想要不同的人,几年前刚毕业的她,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所以她选择了回国,而现在,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又想再捡起当年自己丢掉的,刻舟求剑,大概也是同理吧……当年她走,我祝福她,现在她来,我还是祝福她,只不过,跟我的生活再没有关系了……” 一贱钟情 18 默默地把门关上,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情绪终于低落起来。 说实话,她觉得内心堵得难受,她才是隔壁那个男人的未婚妻,难道不是吗?他们就在前几天才刚刚订了婚,他自己说过的,如果能让一个女人出轨的男人,那一定是这个男人不够出色,那他现在的行为,是出色吗?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该做的吗?就算是婚姻是一份工作,他难道不应该认真去做吗?至少,她从前以为,他会认真做好这个领导的…… 她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光着脚,双手抱膝孤。 难过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这样的动作,因为,从小她就懂得在爸爸和后妈组成的新家里,她得不到温暖,而她,又不能给妈妈增添烦恼,所以,没有温暖的怀抱给她安慰,自己也可以抱紧自己,这样抱着,就不会害怕了…… 现在的她,是不是很可笑呢? 明明说好了不难过,说好了她作为一名婚姻中的下属,会好好配合他的工作,为他的真爱打好掩护,可是,这份工作要做起来,真的好难啊…… 所以,人之相处,万万不能动情,先动情的那一个,也一定是受伤的那一个…… 正独自难过,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妈妈。 她不想接,怕妈妈听出自己难过的情绪。这个世界上,最细心的人永远是妈妈,说话的声音稍微有点异常,妈妈就能感觉到。 可是,如果不接电话的话,妈妈会更加担心,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她还是接了,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喂”了一声,轻松愉快的语调,她自己都很满意。 “丫头,妈妈有没有打扰你和小朋啊?”妈妈含笑问。 “没有啊!”她马上说,怎么会打扰她和小朋呢?他们又不在一起,妈妈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她和小朋住一个房间吗?话说,妈妈,此时此刻,我倒是不介意您打个电话去打扰一下小朋和某个女人的…… 她脑中灵光一现,对哦…… “意大利好玩吗?宝贝儿?”妈妈在那端问她。 “好玩啊!妈妈,下次我带您一起来!”她想着,这几天光顾着玩和吃了,连纪念品还没买呢…… 宋成玉笑了,“傻孩子,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出国折腾干什么?当大灯泡吗?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妈妈……我偏要带您出来……”程荟微在妈妈面前撒了好一会儿娇,心里酸楚的感觉愈加浓烈,在妈妈面前,有些悲伤,哪怕是小小的悲伤,都会因为这份天性而无限放大起来。 宋成玉和她说了几句,便打算挂断了,“就这么着啊,妈妈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不耽误你和小朋了,晚安!” 还没等她也说晚安呢,电话就断了…… 她拿着电话,苦笑,如果妈妈知道这边的她是怎样的境况,不知道会多伤心…… 不过,还是要感谢妈妈,给了她提示该怎么做,也许,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忍受屈辱的人,就如小时候的她,被弟弟欺负狠了,最终奋起反抗,将弟弟收拾了个彻底。 尽管内心敲起了战鼓,可捧着手机,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找到他的号码,几乎是闭着眼一狠心拨了出去,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机没有彩铃,单调的长音“嘟——嘟——”地响,每响一次,她的心就紧缩一分,她真的害怕,如果他再不接,自己的勇气消遁,会放弃坚持这个电话了…… 终于,长长的“嘟嘟”声断了,一秒钟的沉默后,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喂,丫头啊……” 她呼出一口气来,完全不敢想象那边在上演着怎样的画面。 之前怕他正在投入地跟瑞贝卡做某件事而不接她的电话,现在接了,她又害怕,电话里会传来瑞贝卡的声音,她一定会很难过,一定会的…… 她舔了舔唇,若无其事地叫他“哥们”…… 他好像在笑,“怎么了?丫头?睡不着?” “不是……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说,“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哦?说什么呢?” “唔……”她有 意地慢条斯理,想拖延电话的时间,不知道他们是在进行中,还是已经完事了呢?他有时间和她这么慢条斯理地聊,是不是已经完事了?那她也要拖着,不让他和瑞贝卡说话…… 想到他们刚才有可能已经完成的事,她心里既恶心,又难受,差点控制不住,委屈地想哭了…… “怎么了?”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声音不对,忽然说,“我过来好不好?” “……”过来?好是好,可是他这算什么呢?真正左拥右抱,两头不误吗?“不要……”莫名的傲娇,让她拒绝了他,拒绝完,又觉得后悔,虽然不喜欢他两头不误,可是把他骗过来不也可以破坏他和瑞贝卡吗?她真想咬自己舌头…… “丫头,心里有话,跟我说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耐心,似乎打算和她长时间煲电话粥。 这样也好,反正不能让他和瑞贝卡无所顾忌! “我是想……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光顾着自己玩呢,都没来得及给家里人挑礼物,听说意大利是个时尚荟萃的地方,我们明天是不是该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啊?”她问。 他笑,“好啊,你终于想起要逛商场了?” “你这是早就对我不满了?” “没有……”他笑道,“只是觉得你挺不一样。”一般女孩来意大利,谁不在商场里转上几圈? 跟谁不一样?跟瑞贝卡吗?哼!她本来就跟瑞贝卡不一样!她也不需要跟她一样! “那你跟我说说,要买些什么回去好?意大利有哪些品牌啊?”话说,那几个牌子,她倒是知道,只不过,到底哪些是法国的,哪些是意大利的,她可一点不明白了…… 于是,萧伊朋只好给她当起了时尚解说员,把意大利本地出产值得当礼物送的东西都介绍了一遍。 她心里酸意又开始冒了,这么了解?是不是常来? 介绍完了品牌,她仍不罢休,拉着他谈天说地,东扯西扯,就是不让他挂电话陪瑞贝卡,说到最后,他都疑心了,“丫头,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啊?” “……”她的确害怕,可是,是害怕他和瑞贝卡黏得太紧……“没……没有啊……”她结结巴巴地说。 “真不要我过来?”他又问。 “不要!”她坚定了这个想法,却冒出另一个想法,故意将东西翻得悉悉索索乱响,“咦?” “干嘛呢?你在找什么?”他狐疑地问。 “我……找一样东西啊……不在我这里了,是不是在你那?”她说。 “什么东西?” “哎呀,不好说,你不懂的,我自己过来找吧!”她将一样东西迅速装进口袋里,趿着拖鞋就打开了门,唯恐给机会让瑞贝卡逃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于去撞个正着。 她边走边呼气,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奸/夫/yin/妇的人生! 还没走到萧伊朋房间门口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赶紧飞奔几步,堵住门,以堵住瑞贝卡的去路。 萧伊朋站在门口迎接她,穿着棉质的休闲衣裤,一身清爽,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沐浴乳香味,第一眼,就盯着她的脚,微微蹙了眉,“怎么光着脚袜子也不穿?” 话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平素所见,都是衣冠楚楚的好么…… 可是,这样随意的打扮,反而更让人耳热心跳。 衣服柔软的质地,使之服帖地贴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衬出他宽阔的肩膀,倒三角的身材,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清瘦的他,居然有这么好的体格和肌肉…… 她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差点连此来的目的都忘记了,不,确切地说,已经忘记了,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若不是萧伊朋笑着问她要找什么,估计她就得在门口花痴一晚上了…… 清醒过来的她,一想到这具完美的体魄今晚居然和瑞贝卡滚在一起,顿觉极度不舒服,不由踮起脚尖越过他肩膀往内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瑞贝卡呢? 她往里走,边走边说,“我找一个东西……你行李箱在哪呢?” “ 在柜子里呢。”他说,跟在她身后。 她于是打开柜子门,嗯,瑞贝卡没躲在柜子里呀…… 再看浴室,里面也是空空的,阳台呢?也没有人…… 她甚至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想看看有没有顺着消防管道从阳台爬下去的可能,似乎,可能性也不大…… 那,瑞贝卡是已经走了吗? 没有见到人,心内五味参杂,完全无法形容这感觉…… 他跟在她身后,只是觉得好笑,“你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东西我可能会放在阳台上,并且从阳台掉下去?” 她瞥了他一眼,她自然会找到一样东西让他相信的确可以出现在阳台,并且从阳台掉下去的…… “你别跟着我行嘛?我找女孩用的东西,你这么跟着我,找出来了你好意思吗?”她不客气地道。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是我老婆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说,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跟着她了…… 只是,这一句话,却再度让她黯然神伤,谁是你老婆?刚刚走了的人才是吧?哼,你们动作还真快!难怪有时间陪我打那么久的电话了,原来人已经不在了…… 春风一度啊…… 这感觉美妙吗? 她再次打开衣柜,把他的行李箱搬了出来,打开,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迅速放进他的行李箱,然后再取了出来,高声叫道,“找到了!” “什么啊?”他回过头来,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内.衣。 微怔,转瞬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得她脸热心跳,看得她心中发慌,近乎结巴地说,“有……什么可看的……没见过女人穿吗?” 她酸酸地想,刚才是不是还给瑞贝卡脱了这玩意儿啊?转念一想,不对,从瑞贝卡那件礼服的款式来看,她应该是没穿内.衣的…… 想到瑞贝卡那波涛汹涌的风景,再想想自己的小b杯,她略觉自卑,不动声色把手藏在了身后。 眼见他转过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轻手轻脚地,打算悄悄溜出门,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想看到的,没有看到,不想猜到的,却猜到了,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 然而,他背后长了眼睛还是怎么的?竟然背对着她也能看出她的意图…… “既然来了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他的声音响起,“不留下来喝一杯?” 她脚步停住,喝就喝…… 这个男人是她的,不是吗?虽然,她心里现在很乱,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段关系继续下去,虽然她只是他的未婚妻,可那也是有了婚约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比背叛低,所以,她还要不要继续这段关系,她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也许,回国之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了吧…… 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伤感,也有些痛,但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她不喜欢去抢属于弟弟妹妹的爸爸和同样属于他们的程家财产一样…… 可是,既然不喜欢抢,那她此刻又站在这个房间里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太矛盾…… 心绪混乱中,他已经把酒倒好了,玻璃杯里,酒红色的液体在灯光泛着光泽…… 她接了过来,一口喝干。 他看着她,略觉惊讶,他老婆的豪爽,他早已领教过,不过,喝酒也这么干脆,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笑了笑,给她斟满第二杯,领着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同时,给了一床毛毯给她,“裹住脚!” 她因为没听清进门时他说的那句话,所以,不知道他要她裹住脚是为什么,反应有些傻傻的。 他看了她一眼,摇头,放下酒杯,蹲下来,把她的脚扶到沙发上,再用毛毯盖严实了才罢休。 脚上暖暖的,很是舒服,可是,心头却是凉的,还泛着酸,即便这一杯酒下去,也没把它暖着,于是,心头一阵冲动,又猛喝了一杯。 他不得不说话了,“丫头,酒不是这么喝的!这酒还不错,我 们得品一品,行不?别牛饮!” 她呵呵一笑,把杯子往茶几上一顿,“我就牛饮怎么了?我没人家那么浪漫风雅,我就一俗人,我爱牛饮,你要品酒跟别人品去啊,跟我在这耗什么时间?” 他摇摇头,只好给她再斟酒,只不过,怕她再一口气喝干,只给她斟了一点点。 她不满了。原本酒量就算不上好的她,两杯酒下肚,神经已经异常活跃起来了,并且在语言中枢部分反应尤其明显,“怎么着?这是小瞧我还是怎么的?我还能被这一瓶酒给难倒了?告诉你,姐姐我喝光了它都不在话下!给不给?你给不给?不给我自己买去……” 她果真打算站起来,被他按住了,“好好好,给你,姑奶奶!待会儿喝醉了可别闹酒疯!” 她没说话,只是如他想象的那样,再一次,一口把他刚斟上的酒给喝干了。 “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和你干杯吧?”他哭笑不得。 “谁和你干杯?”她双颊因为喝酒的缘故,染上绯红的颜色,眉目流转间,虽然是嗔怨,却透着无限风情,使这嗔怨更像撒娇。 “傻瓜!”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给她倒了一小杯,“等等我,来,干杯。” 她举起杯子来,透过玻璃杯里酒红的颜色,看他的脸,看到的,却是自己变形的模样,她的心,也像这球面镜里的自己一样,变了形状了吧…… “干就干……”她的杯子,在他的杯壁上轻轻一碰。 “嗯……说点词儿啊,祝我们什么呢?”他笑着问她。 她脸色僵硬的,“祝我们早日离婚……” “……”他一把夺去她的杯子,“瞎说什么呢?我们还没结婚呢,就离婚了?” 是吗?原来连离婚的资格也没有呢…… 她有些晕了,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想要去抢那杯酒,可是,却晕晕的,不想动…… 她的酒量,可真差劲…… “是吗?”她喃喃地道,“那……就祝我们早日分手……”说完,不自觉地有些哽咽,眼睛里也浮起了泪光,说实话,她真不想这样,不想这么软弱,可是,她忍不住!都怪这酒!如果没喝酒,或许她的自控能力会好些!难怪妈妈总是警告她,女孩子家,在外面不许喝酒…… 他叹了一声,把酒杯放下,并将她搂了过来,抱在怀里,“在胡说些什么呢?谁要分手?我们这才刚刚开始呢,就要分手了?”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用力地挣扎,他没用蛮力,倒是让她挣脱了。 她的情绪便愈加失控了,含着泪,满怀委屈,“你啊!不是你要分手吗?还是想让继续给你打掩护?好让你和你的前女友打着我的幌子暗度陈仓?你去啊!你现在就去找你的瑞贝卡!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 他默默地听着她的控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做评价了,只等着她继续说,“还有呢?还有什么想说的?” “问我?”她觉得这个人真是岂有此理极了!“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还好意思说我们才刚刚开始?没错,我们的确才刚刚开始,也许还没开始呢!可是,我们该结束了!你和瑞贝卡才是开始很久的那一个!你不是说了吗?如果我觉得你这个老板不好了,我就可以跳槽吗?现在我就觉得你人品相当低下!我要炒你鱿鱼!我不干了!你这个渣男!” 被她如此指着鼻子骂,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怡然端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的醇香在舌尖漫延,他轻问,“我怎么渣了?” “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个卑鄙无耻的下作人!表面上要跟我结婚,带着我来意大利旅行,实际上却是来会初恋女友的!把我关在隔壁房间,你自己却和初恋女友在这里滚/床/单,然后还要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当一个优秀的领导,萧伊朋,你到底要不要脸!” 喝了酒的感觉真好啊!可以不顾一切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脸面什么的也全都不要了,大不了明天就回国,然后各走各路,山水不相逢,不存在脸面的问题,但是,在分道扬镳之前,将他骂个痛快,骂个舒坦,才解了她这心中之气,凭什么,就要她一个人默默受委屈?凭什么,人人都欺负她是只包子?就算是包子,她也要做一只吊炸天的露馅包子!把心里闷着的全发泄出来! 听她说了这话,萧伊朋再次放下了酒杯,牵着她的手,问她,“你能不能走路?” “放开我!谁不能走啊!”她甩掉他的手,以为他要赶她走了。走就走,她才不要在这个充斥着另一个女人气息的房间里多停留一分钟! 她站起身来,可是,事情的结果总是跟豪言壮志截然相反,她双腿发软,往地上倒去…… 她好恨啊…… 她喝醉了,可是记忆力还在的…… 为什么每一次她总要在他面前出洋相呢? 没出意外,她再一次地被他抱住,没能顺利倒在地上…… “别逞强了!”他将她抱起。 这次是不一样的…… 骑机车那次她腿软,他还没那么大胆,只是默默把她扶住便了事,而这一次,却是华丽丽的公主抱…… “我不要你抱……”她挣扎着要为她的骨气而抗争。 可是,酒精的作用,非但会让语言不由自主,也会让身体不受控制,她软软的,这次没能成功挣脱。 她放弃了,算了,抱她回房间就抱回去吧,反正也被他亲过了,多抱这一回,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明早好好洗个澡…… 但是!他这是把她往哪抱呢?不是出门啊!是往他的床上? 她顿时大为紧张,“萧伊朋,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不理。 她开始捶打他的肩膀,真是抵死反抗,一边还大喊着,“萧伊朋,你个混蛋!休想在睡过其他女人的床上再碰我!否则我诅咒你阳/痿一辈子!” 她醉了,浑然不知道自己在瞎喊些什么,倒是他,听了之后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最后,把她放在他的床边,让她看清楚,“丫头,你还能看清吗?你好好看看,这里,哪有别的女人睡过的痕迹?” 她脑袋晕晕乎乎,所谓酒醉心里明,心中也还是明白在干什么的,只是,却怎么还能辨清这里有没有被人睡过,迷糊中强辩,“就算有人睡过,你也可以抹去痕迹啊……” “好,你等等!”他扶着她,“能站稳吗?坐下来。” “不!”她宁可站着倒下去,也不在其他女人睡过的床上坐下来! 他无奈,轻轻松开手,“那你站好啊……” 松手后的他,一边往衣柜走,一边回头看,唯恐她摔倒,最后,把她之前找过东西的箱子拿了出来,打开,从夹层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再走回她面前,给她看,“你再看看,有没有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倒是很眼熟,可是,是什么呢? 她揉揉眼睛,终于看见了盒子上的字,顿时大窘,“混蛋,流氓,没事把这个给我看干什么?我才不要看!你们的作案工具还要给我看嘛?”她要气哭了好吗? 他把盒子扔到床上,叹息,“丫头!什么作案工具啊?这东西都还没拆开,我什么时候用过?” “没用你买什么?哦——我明白了,是你和她根本就不用这个对不对?”真是够了!她居然还要在这里和他讨论他和他的前女友滚/床用不用tt的问题!还有比她更羞辱的吗? “不是!”他觉得自己挑错了时机,跟一个醉酒的女人沟通真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个东西,我买来就不是为了和她用的!我也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她!” “那你是要和谁用?”她不假思索地问,并且凶巴巴的样子,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瞳孔深处,柔柔的光一点一点地闪烁,像星星,又像烛光…… 她真的不能面对他这样的眼睛,尤其,还用她的醉眼去和他相对,他的容颜,他的眸光,更增了一份朦胧,这是糖衣炮弹,会炸得她体无完肤的…… 心中这么想着,眼睛却移不开,只见他淡红色唇瓣微启,眼睛里如雾霭重重,“傻瓜,你说呢?” 磁性的男中音,磁得人骨头都化了,心神俱失…… 而后,便看见他的唇,渐渐靠近…… 迷乱中,她还有一丝清醒,想起了那个在大街上吸走她魂魄的吻,下意识地想躲,可是,哪里躲得开 ?念头刚一起,双唇便被他给俘获了…… —————————————————————————————————————————— 亲,上次评论区出的答题有奖竞赛,第一个答对的是流年染指青春jia,奖品已经寄出,请查收哦~!! 令:二哥这本书,在众筹出版,详情在评论区置顶贴里,支持二哥和清禾的亲,可以去看看~!! 一贱钟情 20 这话听着,感觉好像是瑞贝卡踢了他啊? 他也会有人踢? 那得多帅的帅哥才能超越他? 原本期待他说一些瑞贝卡的缺点,最好把她捧一捧,把瑞贝卡说得很糟糕,可是,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反而用这么冷静的态度来描述过去的一段感情…孤…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然而,转念一想,却觉得,他才是对的。 想想雷善的离开,自己很久都放不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他在人生的长路里,做了另一个选择而已。每个人生命中总有最重和次重,而她,不是他心中最重,所以,于他而言,没有理由和她一起坚持。 如此一想,当真没有什么值得怨尤,更无需怨恨任何人,或许,反终将是感激他的,最青葱的那段时光里,因为有他,而色彩不同,也因为有他,而让她不那么孤单……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沿路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而人生的玄妙之处也在于此,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谁是你的经历,谁又将为你所依…… 就好比眼前这个人,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谁又敢保证,一定能走到最后呢? 内心里有些暖暖的,酸酸的东西在涌动,很是奇妙,连带着,眼眶也有些湿润,却不是因为难过。 她看着他将咖啡倒了出来,棕褐色的液体沥沥地入杯,发出好听的声音,心底仿似也荡起了回声一般,他的侧颜在这样的声影里,映着光影,好看极了。 “小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如果有一天,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你要记得我的好。” 正在倒咖啡的他,看了她一眼,含笑,“当然,记得你挂满金属的皮衣,你的破洞牛仔裤,你的红毛狮王发型,你吃咖喱蟹的样子,还有……” “等等,等等……”还有吗?她已经听不下去了……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她眯着一只眼睛,试探着问他,“你就没看见我身上一些别的东西?” 他端着咖啡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冒着热气,他在笑,别有深意,“看见了啊,可是,你不让我说……” “……”她不让他说?她什么时候不让他说了?再说了,优点哪有不让他说的?“你说说?” “呃……”他迟疑了一下,后来她才怀疑他这一个迟疑是故意的……“嗯……看见了,形状很好……” 她手里端着的咖啡差点泼到了地上…… 瞠目结舌有木有?他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不要脸的记录,亏她从前一直认为他是正人君子,真的,而且,爸爸妈妈对他的印象也极好,总是赞扬他们萧家门风正派,才会教育出这么正派的孩子,连瞿君都嫉妒了啊,这么好的人怎么没落到程荟凝身上…… 原来,这就是正派背后的真相…… 如果说,她的出场是一幕雷剧,那顶多是亮瞎了某些人的眼,但是,他的这出戏,唱到深处,才是震翻人的灵魂啊,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本,是略带伤感而唯美的话题,突然被他整得全然没有了气氛…… 而这个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在她身边坐下,提醒她,“老婆,咖啡要泼了……” “……”咖啡泼了又怎样?他在这里喷了这许多狗血是要干什么?“家风正派的正人君子小朋哥,请问你的节/操呢?”她实在忍不住了,这如果叫正派的话,那她简直就是古板了,穿着朋克一点算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家风正派,正人君子,和节操是两回事,对外人当然要正派,可对老婆还要讲究节/操的话,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真是够了,他的理论总是这么奇葩!可见,这是一朵多么“正派”的奇葩! “还有,别瞎想了,我们不会分开的。”绕了一大圈,这句才是最重要的…… 她怔怔地听着,心中温暖,却也没那么坚定地相信,只淡淡地,反问了两个字,“是吗?”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仅仅凭即将到来的结婚仪式吗?谁说结婚就能代表一辈子?爸爸妈妈才走了几年就分开了,她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雷善也是,他不也和瑞贝卡分开了吗? 她笑了笑,有些茫然。 “当然是。”他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 只要负责上好萧太太这份班就行了,婚姻不仅仅是两个相爱的人表达在一起的方式,更是一种责任,别的我不敢说,财富,年轻,地位,这些有时候都不是自己的双手能抓得牢的,太多的外因会影响,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穷困潦倒,必然有一天,我不再年轻,可是,只有这份责任,我敢保证,它一直会在。” 她听他说了一大通,这话儿的确说得悦耳,可她最关注的却是那句:婚姻不仅仅是两个相爱的人表达在一起的方式…… 两个相爱的人?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也是爱她的呢?并非他妈妈逼着他来相亲,然后将就着把她娶了? 心下甚是欢喜,当然要求证个明白,于是笑嘻嘻地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其实,这么直接的问题,还是有些羞涩的了……她问得都不好意思了…… 等待着他也会像歌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来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想起来都激动不已啊,她粉面含春,不由自主低下头来…… 可是! 她完全想错了! 他不是歌剧里的男主角! 他是非人类! 他竟然装得一脸懵懂,“我说过吗?你听错了……” “……”她要不要把这杯咖啡泼向他啊?是她真的听错了吗?下次,她真的要向他学习,把他的话全用录音录下来!以求真伪! 他站起来,不知要走向哪里。 她瞪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嘀咕,“都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男主角还没对女主角说过爱字!年度最差剧目!” 他听了,转过身来,,笑,“老婆,爱不是说出来的,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 她再度呆住,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露骨了…… 呆了五秒钟,反应过来,她拿起抱枕砸向他,只有三个字送给他——“臭流/氓!” 他哈哈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末了,还来了个点评,“老婆,领悟力越来越好了……” “……”她只能猛喝咖啡,以藉此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人无言的愤怒…… “好了,别发傻了,该出去了,吃早餐去!”他披上外套,帮她把外套也穿上。 小羽绒服,戴了根围巾,她把头发全部梳上去,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和他一起出门了。 从出房间,到电梯,再到大厅,他时不时会看她一眼,然后笑。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奸诈的笑了,绝对不怀好意,她唯一的对策是置之不理,否则,最后被绕进圈子里去的只有自己,而且,这个圈子还是带颜色的——黄色。 一路狐疑地和他走到大堂,今天他们想去尝试外面的早餐,所以径直往门口走,然而,那么巧合的,再次遇上瑞贝卡。 不,这不是巧合,瑞贝卡显然是在这里等他…… 还没完吗? 她心头不悦,马上挽住了他的胳膊,到今天,她才终于找对自己的位置,她是萧伊朋的未婚妻!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不是丫鬟或者小妾!没必要在面对瑞贝卡的时候跟二房见大房似的…… 他唇边荡起浅浅笑容,和她并肩,在旋转门的内外对立而站。 “费恩……”瑞贝卡今天穿了一条羊绒长裙,大衣搭在手上,金发随意地绾着,随意而知性,显得极有气质。 连程荟微都不得不感叹,瑞贝卡的确是个***,每一次相见,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而她,都能驾驭得那么出色。 瑞贝卡是微笑着的,笑容里多了一份恬淡,少了一份魅/惑,目光不经意,落在他们紧挽的手臂上。 萧伊朋的手臂没有回缩,而程荟微,则挽得更紧。 “你好,今天就要回去了吗?”萧伊朋用英语问。 这个,程荟微还是能听懂的,意语很烂,西班牙语半生不熟,唯独英语是她能拿得出手的。 瑞贝卡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忧伤,同样用英语回答他,“是的,费恩,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也许这次是主派你来让我死心的,让我不要再后悔当年的决定,再见,费恩 。” 说完又看着程荟微,“再见,中国女孩,你很可爱。” 只是,她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把目光移开了,最后,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走了,祝你们蜜/月愉快!” 仅仅,只是来告别的吗? 程荟微看着她渐渐远走的背影,想起他说的那番话,两个人最终分开,并非一定是谁不好,而是时间让彼此做了不同的选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要感谢瑞贝卡,因为她的出现,才让她那么快地看清了自己的心,否则,以她和萧伊朋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知要多久,她才会明白,她的怒,她的笑,她的坏,她的恶搞,都只是因为,这个人已经悄悄住进了她心里…… “傻!已经走了,还在发什么呆?”他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他的眼里,依旧有着莫可名状的笑意。 她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刚才瑞贝卡刚才的眼神,再联系他现在的动作…… 顿时,浴室镜子里的画面在她脑中重现…… 她捂紧了脖子,想大叫发泄,这真是丢死人了!难怪他刚才在电梯里还一直看着她笑…… 她头一次后悔没有对他的笑容进行刨根问底的深究…… “你明知!也不给我遮遮!”她恼怒地道。 他无辜地看着她,“我倒是想啊,还没来得及……” “行了!”她把围巾捂得紧紧的,“萧伊朋!以后你最好别碰我!” 说完,她气呼呼地先走了…… 笑容在他唇角绽放,他跟了上去。 在十米后的路口,他牵住了她的手,,指着对面一家意大利小店,“去这里吃可好?纯正的意大利特色。” 她没有拒绝,脸露微笑,猛烈点头。 她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咬牙切齿地对某人说,你不要碰我…… 也许,是这家店太吸引人了? 来意大利这么多天,前面所有的时间她都没有逛商店,今天一天,她算是把前面缺失的一次性全部补上了…… 一直逛到商店打样,她累得两脚发软,这比跟着狂欢节的游行队伍疯跑还累啊…… 他不免笑她,“一口气要吃成胖子!明天还可以继续啊!” 她疲惫得不想解释,只给了他一个瞪眼,他哪里会了解,明天她还有明天的事儿要办呢,眼看快要回去了,她哪里舍得把大好的时间都用来逛街?让她一次逛个够吧! 回到酒店,经过他的房间,她无视了,过去才是她的…… 可是,手却被人拽着,迈不动脚了。 “干嘛?”她回头问。 “去哪呢?”他看着她,牵紧她的手。 “回房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边!”他打开门,不由分说把她扯了进去。 所以,他是想要她和他一起睡? 想到自己昨晚被他录下的录音里,她说的“陪他睡”之类的话,仍然觉得羞愧不已,程荟微啊程荟微,你能矜持点吗?话说这不是你本来的样子对不对?别忘了,你的本质是小清新啊…… 窘迫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不方便,他对女孩了解吗?有没有一点常识呢?女孩子的好朋友要住好几天才走,不会那么快离开的啊…… 于是,那一刻,她脑子突然进水了,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今天……不行啊……我那啥呢……”矮油,在男人面前讲这些个话好害羞有木有? 她的脸都羞红了呀……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还是能接受的,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但订婚了,这关系也算是确定了…… 可是,这家伙看她一眼说什么! 她简直一辈子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啊?什么不行?”他装得多无辜啊……完全像个纯情小少男啊……说得好像她才是邪恶的那一个…… 而她,完全被骗了啊! 真的老老实实说,“就是……我身体不方便啊 ……你昨晚没看见吗?不能和你……嗯……” 好嘛……x桥大学毕业的啊!这点领悟力都没有?!不要她说得那么详细了! 结果,他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在想陪我睡这件事吧?” “……”还好,还算聪明……可是,要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她还是会害羞的呀…… 他却忍住笑,故作正经地说,“没有人说,陪我睡就一定做你想的那件事啊……也可以安安静静睡觉的……老婆!你这么迫切地渴望,是不对的,这几天一定不可以,对身体不好,知道吗?等结束吧,结束了我一定满足你……”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的三观呢?再一次被刷新了好吗? 什么叫她那么迫切地渴望?她从来没有啊! “我……”她“我”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任何的辩解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她看见他在笑了,而且属于爆笑那种!可见,他之前忍得有多辛苦! 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在装!在戏弄她! 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他跳去煮咖啡了…… 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把咖啡泼他身上,才能出她这口恶气! 总之!这个茬她一定要找回来!她的报复心是很强的!绝对! 咦,他煮咖啡开笔记本干什么? 他大约在查东西,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忙去了。 是在找煮咖啡的方法吗? 她走上前去瞄了两眼,却发现,他搜索的内容是:经期怎么煮红糖水。 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无踪了,她可以不可以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红糖水? 初潮,妈妈不在身边,她自己买了卫生棉,换了裤子,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告诉自己长大了,要更加坚强…… 后来,偶有不适,她挺挺也就过去了,从没想过要给自己煮红糖水,她怕麻烦。 也许是因为她不像有的同学那样,每个月都痛得那么恐怖,可是,最暖心的就是,明明没有那么不适,却还有人把你当成一件大事来惯着…… 点了下搜索引擎,出来他的历史搜索,最近的一条是:月经期间能不能喝红酒?经期应该注意什么? 这是他昨晚查的吗?发现她好朋友之后?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他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见他两手湿湿的还沾了水,板着的脸在故意控制他的羞涩,他也会害羞啊?脸色微红的样子好可爱…… 她直接跳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亲了下她额头,“先坐着别动,让我再看看比例……” 这一回,她老实了,坐回去,翻开手边的意大利文旅游杂志,纯看图片。 真不知道,他的红糖在哪买的,又是什么时候买的,意大利也有这玩意儿吗? 等她的红糖水也煮好之后,他的咖啡也好了。 他把热气腾腾的红糖水端到她面前,自己端了咖啡,以此代酒,对她说,“来,干杯!” 她在他杯沿轻轻一碰,“谢谢……”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为这份捧在手里的温暖。 轻轻喝了一小口,在疲惫的夜晚,暖暖的红糖水入肚,整个人都变得舒泰而暖和起来,难怪大家都说这几天多喝红糖水,这真是一种享受,而她,到现在才懂得这享受…… 谁知,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把红糖水喷了出来…… “不用谢,我也只是……希望你的不方便快点过去,好满足你的愿望……” 美好的一切享受,就在这一刻尽数落幕! 她只庆幸她现在端着的是红糖水,而不是咖啡,不然她一定泼出去了! 夜晚,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光着脚,半躺在沙发上借他的笔记本上着网。他洗澡去了,电视机开着,声音放得很小,意大利语低低地,充斥着房间。 </p 顿觉人生至此,没有比这更享受的时刻,千金不换,再无他求。 不多时,他出来了,头发湿漉漉地,边走边用毛巾擦着。 小说里都说,这个样子的男人最性/感,趁他不注意,偷偷的一饱眼福,果然啊,怦然心动这个词就是专为这个场景造的…… 她正看得起劲,他扔来一床毯子,严肃的语气,“把脚盖着。” 她心头嘿嘿一笑,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不过,她忘了,他是话题终结者……更是好心情终结者…… 接下来一句话毁所有…… “没见过你这样的,看男人能看傻了……” 僵硬、呆滞、无话可说…… 她猛喝红糖水,就像昨晚猛喝咖啡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消化掉这个事实…… “过来!”他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往床上一躺,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喝得太猛,差点被呛到了,这个……让她想到了一个邪恶的qq图片……只不过,眼前这人比图片上的大叔帅多了…… 可是,这也太直接了吧…… 她要不要去啊?这么就爬上去,显得她好不矜持啊…… 内心剧烈斗争中,“……呃……你咖啡还没喝呢……” “不喝了,免得睡不着……” “……”这个……话说他不能下来拉一下她吗?她是女孩子啊……“嗯……你头发还没干……” “要不,你来给我吹一下?” “……我还想上会网呢……”她的红糖水已经喝完了,不能再假装喝水了,放下杯子,在笔记本键盘上摸来摸去…… 他终于失去耐心了,下床来抢过她的笔记本,将她抱起,往床上一扔。 她顺势钻进被子里,闭着眼睛抿着嘴微微笑,女人有时候就喜欢男人这么粗暴无礼有木有?来吧,更粗暴一些吧…… 感觉到他躺在了身边,这个过程很奇妙,有些欣喜,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她是很排斥两个人睡觉的,以前念书的时候,冬天冷,同屋住的同学要跟她一起挤着睡取暖,她怎么也不答应,她觉得别扭,可是此刻,却一点也不排斥这个人…… 甚至觉得,如果她不是有状况,真的跟他发生什么,她也接受,倒是从前跟雷善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害怕这件事,尤其她出国那晚,两人依恋难舍,但最终都没有发生,一来也是雷善怜惜她吧,说等她回来,二来,她自己也很害怕,甚至有些不愿,倒并非她对雷善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而是年龄太小,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所以说,一份成熟美好的感情,在适当的年纪开花结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的要感谢雷善,给她留了一个完璧的身体,让她可以在更适合的季节,慎重花开。 他躺下来了,被子里好似突然多了热源,燥热起来,什么东西暖暖地碰了一下她的脚,她一震,电流般的触感从脚尖传遍全身,脸,开始灼热发烧…… “这么冰冷的脚,还在那光着脚玩儿,女人这时候不是应该饱暖吗?真是不听话的小孩!”他的训斥声传来,旋即,她的脚被勾入了一个热源,随之,她的整个身体也被热源所包围。 第一次如此近地靠着他,她好紧张,一颗心扑通乱跳不停,可是,心头却涌上阵阵甜蜜,原来,挨骂也可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手该如何摆放,傻傻的,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也不动,没多久,就觉得累了,先动了动脚,触到冰凉光滑之物,她傻眼,他今晚是真的没穿裤子了吗? 不好意思问,决定自己探个究竟,抬起一只脚,轻轻沿着这个热源上下探索,确定他真的没穿长裤…… 那内/裤呢?有没有穿? 不敢再试了,老老实实把脚放好,心中狐疑。 按照常理,没人会不穿吧?她还不方便着呢,可是,他不是常人啊…… “瞎动什么?”他突然低声呵斥,并且惩罚性地抱紧了她。 她于是感觉到了,他是穿着内/ 裤的,可是……可是……那个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她再也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趴着,要哭了好不好,原来,两个人睡觉真的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啊…… “怎么了?”他好像觉察到她的不安,问。 “我……难受……”她实话实说。 “不习惯?”他又问。。 “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要不……” “啊,不,没事儿的……”虽然不习惯,可是,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好暖和啊……要分开睡,不不不,那还是不了…… 他于是闷着声音笑了,“我是想说,要不我不抱那么紧,你急什么?” “……”又上当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不断上当……可是,还上得那么心甘情愿…… 一贱钟情 19 她抗争过了,真的…… 却不知怎么的,他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害得她支撑不住,往后倒去。 好像从高空落下的失重感觉一样,骤然着陆,落在软绵绵的床上,她脑袋一晕,被他的气息淹没…… 醉意朦胧中感觉今天他跟平时不一样,他的温柔呢?他的温润呢?吻得她好痛,还有他的胡茬,扎着她,磨着她,皮肤好像破了一般…孤… 她哼出声来,因为这痛。 可是,他是不懂吗?为什么吻得更用力了…… 她想推开他,双手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越来越晕了,她真是喝多了酒了…… 可是,她还不至于糊涂,她知道他的唇沿着下巴脖子往下滑了,胡茬摩擦在脖子上好疼,她推着他的肩膀,难受地抗拒,“不要……痛啊……” 然而他还在往下滑,胸口湿湿的感觉,还有,他的手在干什么?在她全身的皮肤上游走吗? 她忽然觉得很屈辱,她的思维还停留在他和瑞贝卡春风一度这件事上,脑子里全是瑞贝卡挂在他身上,吊带礼服带子滑落一半的画面,就像被套了个死结,打不开,而他现在,却用爱/抚过瑞贝卡的手来碰她,用和瑞贝卡纠缠过的身体来压着她…… 这是把她当什么呢? 她或许,还能勉强忍受他把她当幌子,暗地里和瑞贝卡各种恩爱,可是,却不能忍受他这么轻视她…… 委屈之余,用力推他的头,还醉眼迷蒙地哽咽了,“你走开……别碰我……讨厌你……你好脏……” 他一顿,身体探了上来,拥她入怀,唇亲吻着她的额头和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微喘,“说什么呢?傻瓜?” 还问她说什么吗?明知故问吗? 她眼睛湿漉漉的,躲避着他的吻,气恼加上委屈,语气嗔怪中带着幽怨,“你还好意思问吗?我亲眼看见的……看见瑞贝卡进了你的房间,你们抱在一起……瑞贝卡衣服都脱了……” 这一幕,深深揪着她的心,说完,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话说,当初她和那个人分手她都没有流眼泪呢,只是很气愤而已,今天,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的人就容易伤感…… 她的样子,桃花含雨,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 原来是这样…… 他抱着她,跟她擦眼泪,再次说她傻,“傻丫头,我没有碰她。” 是吗? 心头莫名一宽,他是不会骗人的吧?他说没有碰,就该是没有碰的…… 鼻尖仍然酸酸的,觉得委屈,嘴上也还是说着,“我才不信……不信……”可是,内心,却已经升起小小的欢喜了…… “你怎么这么傻呢?你是我老婆啊,我会放着你不碰去碰别人?”他反问她,还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可是,她不是挂名的老婆吗?不是只是一份工作吗? 不对,她还没跟他结婚呢…… 再说了,什么叫放着她不碰去碰别人?说得好像她很期待他碰似的…… 于是扭开头,尽力跟他保持距离,“我才不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离我远点!……我要回自己房间了……”她嘟哝着,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他抱紧了她,又凑了上来,亲着她耳垂后的皮肤,呢喃,“嗯……还没结婚……今天就结了吧……” 今天?怎么结? 她的手伸到他胸口去推他,却终于发现,她自己身上光光的…… 她大惊,他什么时候把她衣服脱了? “不要……”她在他身下用力挣扎,却只能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被他按住了身体,用不上劲…… 他的吻便这样侵蚀而来…… 身体上,承受着他的重量,唇内唇外,全是他的气息,是他身体的重要将她压得柔软,还是他的呼吸将她的意志蒸得融化,她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气息里浮浮沉沉,任他所为……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进行下去…… 再后来,她就睡着了…… 她今天真的太疲倦了,晚上又喝醉了酒…… 第二天,她醒得很晚,全身倦怠无力,头也有些沉,动了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浅浅一声低吟。 眼睛微微睁开,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之感,隐约觉得天花板在旋转,好似找不到北了…… 再定神一想,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 再动了动,碰到一堵“肉墙”…… 她身体僵住,脑袋里开始回忆最晚的事。 她是以来萧伊朋房间找东西为借口,一探他和瑞贝卡的关系,可是,瑞贝卡没找到,却在他这里喝了点小酒……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她忘记了! 有滚吗? 她记得自己是来了好朋友的啊,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把她办了吧?难道她在酒醉的时候把这也记错了? 轻手轻脚起床,她潜进了浴室,自己的确是来好朋友了,没错儿…… 心头一松,对着镜子洗漱,整理头发,话说,人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最丑的时候,她真不习惯这么一副丑样子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还是他面前…… 不照镜子则已,这一照镜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脖子上红红的各种印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种草莓? 她无语地捂住,面色十分苦逼,他这种得也太用功了……要她今天怎么出去见人啊? 这衣服,无论怎么穿都遮不住那些痕迹,只好尽量把衣领往上提…… 稍作整理之后,她出了浴室,刚出门,就被吓了一跳。 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这时候靠在床头,手里拿了份意文报纸在看,见了她,对她一笑,“早。” “……”这种时候的招呼是最尴尬的,他不能假装没看见她吗? 她哼了哼,算是回答。 他把报纸放下来,于是,她看见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是luo着的…… 这样好吗? 她讪讪地,提醒他,“哥们儿,北半球这是冬天,还是把衣服穿上好。” 这家伙,昨晚就是光着睡了一晚?她很想知道,此刻的被子下,他到底穿了裤子没有?算了,还是不要知道…… 她为自己这个可耻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还怡然自得,看着她笑,“准备去吃早餐吗?” “……”吃什么早餐?他这样子是打算光着出去吃早餐吗?哼,可以再多勾几个瑞贝卡来…… 她扭开头,尽量不去看他,实在是因为……哎!看了之后心跳要加快啊,不知会不会长针眼…… “老婆,帮我把衣服递下。”他说。 他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离他又不远,为什么要她拿?而且还叫她老婆…… “不拿,自己拿!”她沉着脸说。 他笑笑的,“好,那我出来了?” “啊?”她猛然想到什么,难道这家伙真的没穿裤子!?“等等!还是……还是我给你拿吧……” 他笑,坐着不动。 她便老老实实把衣服递给他,他穿上之后,她马上道,“别想我给你拿裤子!你自己想办法!” 她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被子里是个什么光景,会不会连内/裤都不穿?如果是的话,那她还要给拿内/裤?打死她也不碰男人的内/裤,多尴尬! 哪知,他却被子一掀,“那我真出来了!”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捂住眼睛,“啊……”地尖叫。 他站在床边好笑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叫?” 她听他声音这么淡定,手指悄悄移开缝,从指缝里望出去,只见他非但穿了裤子,还穿的是长裤…… 她呼了口气,“原来你穿着裤子啊!” 他忍俊不禁,“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你是希望我不穿?” 噗……“才不是!”她恶狠狠地 瞪他,“还要不要脸的?” “分明是你的反应很奇怪,为什么是我不要脸?我好好儿地穿着裤子怎么不要脸了?”他笑问。 他这是故意在逗她吧…… 就以逗她为乐…… 可是,初次见面,她以为他是很正经的人,还把他的心理年龄划到舅舅那个阶段去了,可现在呢,他哪里正经了?从头到脚,从眼睛到……那啥,哪里正经了?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晚应该是把她扑倒在床上的了…… 她皱皱眉,“我只是怕脏我的眼睛!怕长针眼而已!” 他更乐了,“老婆,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在我之前有过这么男人呢?你不会没看过吧?” “……”她说过这话吗?说过吗?她可以装记性不好记不住了吗?这该死的嘴没管好,总是给她惹麻烦!她“咳咳咳”地用力咳了两声,“没错……见过又怎么样?不想看到你的之后失望……” 她有没有说过外国人的尺寸的问题?如果说过,她想谢罪天下…… 他听后果然笑了,笑得很是欢畅,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隆隆的…… 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大笑、微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却从来不说他为什么笑,总笑得人心里发毛…… 不过,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竟然说出了他笑的理由,说完之后,她宁可他没说了…… 他竟然说:“老婆,你会满意的……” 还有比这人更不要脸的吗?还有比她更窘的人吗? 话说,她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打造成不要脸之极品,却不曾想,在他这里,真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 为什么以前没看出他这么败絮其中呢?完全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貌给骗了!这人,本质上就是一狼!还是姓色那家族的…… 她僵硬着转过身体,假装什么都没听懂…… 目光却忽然落在那盒tt上,隐约记得,昨晚他好像还说过,这东西他买回来不是和瑞贝卡用的,是和她用的…… 脸,顿时红到了耳根,这个流氓,原来早有预谋! 他不会放过她的…… 侧过身来,看见她脸红,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凑过来,“老婆,怎么脸红了,想起什么了?” 她把他凑近的脸给推开,凶道,“我脸红?因为我要脸!不像某些人!” “像某些人怎么了?”一大早地,他似乎饶有兴致和他老婆聊天。 “等等,你先别叫我老婆,我还不是呢……”她先摆出自己的立场,“我,不像某些人,趁人之危,趁我酒醉,做不该做的事!” 他啧啧称赞,全然不顾她不准他叫老婆的警告,“我老婆真有是非观……” 这话听着别扭…… 她本来就是非观很明确好吗?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后来她想明白了,就一个意思,她程荟微是有过这么多男人的人,哪里还需要趁人之危,趁人酒醉? 她懊恼啊…… 说话不带脑子的结果就是,之后的生活有无数个“令人惊喜”的契机来为这句不带脑子的话买单…… “不过……”他说了一半,来了个转折,“昨晚趁人之危的人不是我,趁着酒醉胡作非为的人也不是我……” “……”什么?现在想赖在她头上了?她讽刺地冷哼,“你别是想说我想强迫你吧?” “嗯哼……”他哼了哼,一脸肯定地看着她…… 她要气疯了!真的!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他出来旅行!一个前女友冒出来气她还不够!他还在这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的身心! “萧伊朋!”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强迫你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把我压在床上的!我想挣脱还挣脱不了!你自己看看!这就是证据!” 她把衣领拉开得大大的,脖子上的红印露出来,一个个的都是物证,在指证他的禽/兽行为! 他伸过头来一看,含笑,“不错。” “什么……不错?”她再次错愕了,每次都是这样,他是是而非地 说三两个字,然后让她傻呆呆地像只土鸡一样想不明白的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笑了笑,“手感不错,观赏度也很高……” “……”她的脸顿成猪肝色,立即把衣领捂紧,河东狮吼,“你往哪看呢?你现在还说是我强迫你?”他好意思吗?他真是流/氓!流/氓中的战斗机! 他却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你怎么不想想你昨晚说了些什么话,正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情不自禁啊……” “什么……话?”这一点,她真的不确定了。昨晚她是来找麻烦的,必然说了很多话,而且,她自己也记得,喝酒之后说了许多,可是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真的不记得了…… “想听?”他笑。 “……”其实很明白,不管她说了什么,从他口里传出来,一定都不是什么好话了,“我不听……” “真不听?”他往她身边一坐,“我可是录了音的,你想抵赖都难!” “……”这个心机鬼! 他站起来,“我先去洗漱,再来和你说!” “……”还故意卖关子呢……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进浴室了。 她本来可以走的,管他要说什么废话,她不奉陪不就得了?可是,好奇心啊,害死猫啊…… 原谅她吧,这是设计师的通病,如果一个设计师,连一点点好奇心也没有了,那么,她在这一行也算是走到尽头了,没有好奇心,哪里来的创造力? 最后,她竟然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出来,有条不紊地煮着咖啡,边煮边说,“你昨晚哭了。” “……”这个她有印象的,她的确好像是哭了,因为是真的很难过…… “你说,你喜欢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了,你让我别跟瑞贝卡在一起,你还跟我大哭大闹的,说你才是我老婆,瑞贝卡凭什么要来抢你的老公。”他说话的速度,慢慢吞吞的,就像滴漏壶里一滴一滴流淌的咖啡液那么缓慢的节奏。 她这听的人,却是傻眼了,她说过吗?她真的没有印象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那是她内心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真说出来了也属正常…… 可是,真这样的话,那她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啊…… 他悠然拿出手机来,播放,她的声音就从手机录音里传出来,明显喝醉酒后的声音,糯糯的,还有些哭腔,“小朋,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瑞贝卡,不准喜欢她,好不好?” “小朋,瑞贝卡漂亮还是我漂亮?是不是她更好看一些?” “小朋,可是我才是你老婆啊……小朋……不要喜欢瑞贝卡好不好?我喜欢你……” 后来,断断续续的,就全是这一句了…… 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瑞贝卡,偶尔,还夹一句,不要和瑞贝卡睡,我陪你睡…… 她僵住…… 呆若木鸡…… 她自己都被自己给佩服了,她竟然还能说出陪他睡的话来…… “这个……”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那谁,哥们儿,这完全是喝醉酒以后讲的醉话,你千万别当真……” 他笑,“那我可是当真了哦,有录音为证,拿上法庭都是有效的,你亲口对我说的,你陪我睡!” “……”她真是服了自己这张嘴…… “所以,昨晚的事,我有多情不自禁你了解了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撒着娇要陪我睡,我怎么能拒绝?我只好遵命了!”他把玩着手机,笑着说。 她懊恼之余,转移重点,“呵呵!小朋哥,别介,你也说了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撒着娇要陪你睡,你怎么能拒绝呢?所以啊,瑞贝卡投怀送抱的时候,你怎么能拒绝对不对?” 他脸一黑,又来了…… 这事儿算是没完没了了…… “老婆,事实是,我拒绝了一个,接受了另一个,昨晚在这张床上陪我睡的人,会陪我到天长地久。” “哼,那另一个呢?”她慢慢开始不压抑自己的内心,既然她已经表白 了,而且糗到这种程度的表白她都能做出来,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那就开始大大方方和瑞贝卡抢人呗!这种抢,不仅仅要抢他的人,还要抢他的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就不信,她这中国小钢炮,斗不过意大利重磅炸弹!“我希望,昨晚这张床上真的只有我躺过!” 他眨了眨眼,“当然不止。” “你……”她气血要气翻腾了…… 结果,他眼中星光一闪,“傻瓜,不还有我吗?” “……”她想杀了他好不好?拿起抱枕,用力往他身上砸,结果被他抓住手腕,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然后他翻转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深深的,浅浅的吻,缠绵不休。 他流连不舍,她也应承着,直到他的吻像昨晚一样,开始变得粗暴,开始气喘吁吁…… 最后,终于从她身上褪去,哀叹,“哎,好朋友!女人的好朋友就是这么帮着女人跟自己老公作对的……” 她算是明白了,昨晚他之所以没有进行下去,是发现了她的好朋友…… 难道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她心头略觉得意,不过,更多的,却仍然是瑞贝卡这个名字。 她不想去管萧伊朋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她没有出现之前的他,和她没有关系,所以,不管瑞贝卡曾经是他什么人,只要过去了,她是不会在意的,但现在,这个人非但再次冒了出来,而且几次三番当着她的面和霸占她的老公,那她就不是介意这么简单,而是……很介意! “所以,瑞贝卡到底是谁?昨晚是什么意思?”她愿意相信他,可是,也感觉自己应该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摸摸她的头,“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你问起,我就不会隐瞒。瑞贝卡的确是当初我的英国念书时的女朋友,佛罗伦萨人……” 她酸酸地,讽了句,“多好啊,两颗在异国他乡飘零的心紧紧依靠在一起……”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略显尴尬,刮刮她的鼻子,“你这是在作诗呢?什么两颗孤单的心?瑞贝卡一点也不孤单,她活泼热情,朋友很多,只我,是个好静的人。她比我大一岁,先我一年毕业,毕业后她不可能留在英国,要回意大利,而我毕业以后也是要回国的,所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程荟微听了,贝齿轻轻咬着唇,说实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精彩,可是,心里听着自己未婚夫跟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她是不是自找的啊…… “还想知道什么?”他问。 她不要知道了……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可是挖出细节来,只会给她自己添堵嘛……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很在意的…… “我想知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她在意大利重逢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他略迟疑,不过,对着她的眼睛,他点点头,“既然你想知道,我自然不瞒你。这一次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街上狂欢节那一幕,完全是巧合,至于昨晚,她敲门,我开了,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一幕,她把门关上以后,我就把她推开了。微微,瑞贝卡马上要结婚了,要嫁的人,是她不爱的,我还是祝福了她,然后请她走了,仅此而已。” “……”她明白了,瑞贝卡是把这次偶遇当成天赐的缘分了吗?要在结婚前跟自己的爱人来一次刻骨铭心啊! 如此看来,瑞贝卡对他,倒是很痴情,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分开啊?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被另一个女人惦记着,她心里极不舒服,她的占/有/欲是有多强? 她揪着卡通抱枕上的小耳朵,瞪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她、一、定、很、爱、你!” 他摇头,尴尬而笑,“丫头,你唱歌呢?” “有没有把我比下去?”她问,问完之后有些后悔,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自己,她这么问,真是太不自量力! 他却很镇定地回答,“没有。” 她不服气,“你撒谎!” 他笑了,笑得很可乐的样子,“女人!就是这样的吗?如果我说把你比下去了,只怕你要把我杀了!” 那到底是不是比下去了? </ 他这样根本就不是认真回答好吗? 她怒视着他,“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想清楚了再答?” 这回他不笑了,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投降,我只想说,有些感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错误的时间,就算是对的人也走不到一起,分开了,并不是说是谁不好,而是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想要不同的人,几年前刚毕业的她,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所以她选择了回国,而现在,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又想再捡起当年自己丢掉的,刻舟求剑,大概也是同理吧……当年她走,我祝福她,现在她来,我还是祝福她,只不过,跟我的生活再没有关系了……” 一贱钟情 21 意大利之旅终于结束了。 程荟微满载而归,而萧伊朋则陪着她一起回家散发礼物。 瞿君当着萧伊朋的面对程荟微极好,当然,也对她带回来的礼物爱不释手孤。 程自森对这个女婿也相当满意,拉着他天南海北地扯,从他的发家史扯到天下实事…阙… 而萧伊朋则对此赞叹不已。 诚然,程自森的今天全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这一点,不可否认,可是,在微微看来,这军功章里,也有妈妈的一半。 当初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爸爸可谓一无所有,而家境还不错的妈妈是顶着全家反对的压力嫁给爸爸的,陪着他从白手起家到坐拥后来的百货事业,妈妈说起当初,总是会掉泪,那真的是从摆地摊起家,常常入不敷出,得舅舅常常接济她。 后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瞿君却出现了…… 这是一个在现实中演滥了的故事,故事的开始和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所以,在程荟微看来,爸爸的那个当年,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 尤其,当妈妈娘家后来家道中落的时候,爸爸记得的也只有当年的羞辱,还狠狠嘲笑了一番…… 对爸爸的吹嘘早已经不感兴趣的她,随他两个男人在那说得天花乱坠,自己回了房间。 程荟凝也跟了上来,怯怯的样子,“姐,意大利好玩吗?” “嗯……”对于妹妹这个样子,她很是头疼,说话好像怕疼一样,一点自信和底气也没有,这全是瞿君重男轻女,对妹妹从小轻视造成的,这样的妹妹,以后谈恋爱嫁人怎么办?不是送上去给人欺负拿捏吗?平素无论怎么教她也改不了…… 程荟凝还捧着她送的礼物,看得出来,很喜欢,这丫头,从小到大也鲜少收到礼物,有时候过生日,瞿君都会忘了,而爸爸,更别指望他记得…… “姐,我好怕啊……”程荟凝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怎么了?”难道瞿君又逼着她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吗?话说瞿君这样的母亲也真是少见,要么就对这个女儿毫不在意,一旦注意到她了,必然是逼着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比如,还在上学呢,小小年纪就被逼着去见各种阔少…… 程荟凝还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目光闪闪烁烁的,低声说,“姐,我听说,爸爸的公司好像有点危险……” 这些,程荟微早就有感觉,爸爸的公司早些年的确还算红火,但是,随着百货公司竞争越来越激烈,爸爸的公司规模也不算大,地段渐渐地也没从前好了,加之,与那些大型购物广场比,这样的小公司,各种配套设施缺乏过时,已经在每况愈下,这也是爸爸急于把她们姐妹嫁个好人家的原因吧……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荟凝,你从哪听来的?”妹妹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难道事情真的很严重了吗?否则妹妹也不会知道。 程荟凝脸红了红,“我偷/听了爸爸妈妈的谈话,妈妈想让你……给我做介绍……和萧家的二公子……爸爸不肯,说两个女儿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换不来两份利益……” 程荟微听了,不由冷笑,所以,女儿就是用来换利益的,对吗? “然后,妈妈不是觉得萧家二公子很好吗?就和爸爸争论,爸爸说,他已经和另一家百货公司老板谈好了,让我跟他的儿子去见见……还说……公司现在很不好,同行的相助很有用……”程荟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程荟微不知道该对这样的爸爸和后妈做什么样的评价,暗暗摇头后,只对程荟凝道,“荟凝,相亲不是不可以,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情投意合的那也是缘分,但是,只有一点,你不需要强迫自己,想去则去,不想去则不去,去了,也没必要就一定要嫁给这个人了,你的婚姻大事,和家里公司的利益没有关系,你只争取你想要的生活就好。” 程荟凝看着她,眼中充满敬佩和羡慕,“姐姐,真羡慕你敢说敢做,也羡慕你凡事能做主,更羡慕你在相亲的时候遇到了姐夫这么好的人……我……恐怕……” 她再次低下了头。 “你也可以的,荟凝,加油!一句话:学会独立,女孩只有独立了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她握住了妹妹的肩膀。 程荟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姐妹俩 又说了一会儿话,程翰文上来叫她们吃饭。 她们俩才相携着下去了。 饭桌上,仍然其乐融融的,相谈甚欢。 又说起程翰文念的专业,跟程荟微一样,是学的设计,本来也想跟她一样出去留学的,但是瞿君不答应,说他年纪太小,在外面不会照顾自己,国内大学一样好云云,就算真的要出国,不如等大学以后出国念研究生。 而事实上,程荟微念书早,出国的时候,比程翰文还小一岁。 说起这个儿子,程自森就叹息,“我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念的大学跟我现在做的事业有关的,眼看着要后继无人啊!” 萧伊朋看了眼程荟微,笑道,“爸爸言重了,他们三个都很聪明,学什么都不重要,能帮到你是毫无疑问的。” 程自森再次叹息,“不管能不能帮到,得愿意帮才行啊!比如微微吧,我让她别在外面打工,回来帮我忙,她怎么也不肯……” 提起这茬,微微真是觉得好笑极了。 跟萧伊朋订婚前一晚,爸爸就来找她,跟她谈回公司来做事的问题,他的言下之意是,请萧家入资公司,她或者萧伊朋回来公司任职,按入资比例占公司股份。 萧伊朋怎么会来程家的公司任职?这不就是说明了她回来任职,然后开口找萧家要钱吗? 这婚还没结呢,就这样,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看程家? 当时,她便没有答应,爸爸那时候急了,道出了真心话,“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呢?好歹我也养了你二十几年,现在要你回报了,你就推三阻四?你倒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生活无忧无虑了,荟凝迟早也是要嫁的,你弟弟怎么办?我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很多事情反应没那么迅捷,你好好回公司来,跟着我学,把公司打理好,等你弟弟毕业了,或者我百年之后了,给你弟弟一份靠得住的产业啊……” 所以,说了半天,就是要她给弟弟挣一份家业……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萧伊朋听了,在餐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微微是女孩,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挺好。” 这话,明显是在偏颇她了,有点不像他说话的风格了,按理,他说话应该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不偏不倚的。 不过,她喜欢听他这样说,只是,好像他和爸爸的位置站错了,难道,不是父亲对女儿未来丈夫说:我家女儿我惯坏了,就喜欢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不要强迫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吗? 程自森听了他的话,也表现出颇为赞同的样子,“是啊!我后来也这么想,既然她喜欢设计,就让她自己去做设计呗,这不,我正打算给她注册个公司,让她自己当老板,不用给别人打工受气。” “……”爸爸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了?怎么从来没跟她谈过?临时兴起的吗? 萧伊朋再度看了一眼她,点头认可,“这倒是挺好的,不过,创业很辛苦,微微可得有这个心里准备。” 程自森哈哈一笑,“不是有你吗?你这么能干,你们公司也有自己的设计部。” 萧伊朋笑了笑,“当然,我的就是微微的。” 程自森听了,更加高兴,这晚饭的氛围也愈加好了,只有她,一个人闷闷地扒着饭粒。 萧伊朋吃过晚饭以后就回去了,微微亲自送他到门口。 连续多天在一起,现在要分开,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这种依恋的表情,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舍不得我?”他调侃她。 她面色一窘,“哪有?你快走吧!越快越好!”说完把他推上车。 他上车以后,把车窗放落下来,一本正经地对她道,“跟你说件事,过来。” 她傻傻的,以为他真有事情要说,俯下身来,靠近他,却不曾想,被他在唇上用力一啄。 好吧,她又上当了…… “晚安,老婆,明天见。”他低声说,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离开,唇角荡漾着笑容,久久不曾回落。 直到程翰文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还在这呢?人都走了还在发花痴,还不进去?爸爸叫你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爸爸找自己的目的…… 还是进屋,去了爸爸书房。 程自森一见她,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坐下,“女儿啊!现在是个好时机!小朋也觉得你开个装修公司不错啊!我看你就开起来吧!你跟小朋刚刚订婚,还没结婚,你提什么要求他必然都是有求必应的,等你嫁给他,成了他的人,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所以,趁着这个时机,让他给你开个公司!” “装修公司?之前不是说设计室的吗?”她问,“而且,不是说,您给我开的吗?” 程自森有些尴尬,“是,本来是爸爸想送给你的嫁妆,可是,最近爸爸公司有点困难……至于是设计室还是装修公司,没那么重要是不是?关键是,小朋是做房地产的,你开个装修公司,这不就是一条龙了吗?他的客户,他的朋友,都可以来照顾你生意,微微啊,你会发大发了!” 程荟微叹了口气,“爸爸,其实对于财产这个东西我真的没有很多追求,我的乐趣,就是做设计,一旦要我自己去管理这样一个公司,那我的工作就不是设计本身了,而是管理一群做设计和装修的人,这样的工作,我不喜欢。” 程自森不高兴了,“这还不喜欢?你啊,就是个没出息的!得,你既然不喜欢,那也把公司先开着,等你弟弟毕业了,你把公司给他呗,你仍然做你的设计去,这样不好吗?” “……”原来,最后的重点在这里……“爸,这是您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嗯?什么我的主意她的主意?什么意思?”程自森装起了糊涂。 “算了,这不重要了,但是,这个公司我真不想开。爸爸,晚安。”这也就是说,仍然要她去挖萧家的钱,并且她用这钱去打拼,然后挣半分天下来了以后就给程翰文? 其实程家有事,她不会坐视不管,而弟弟程翰文一路娇生惯养,以后真有什么难处,她更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这样的方式让她觉得不舒服,真的很不喜欢。 她嫁出去以后,照顾娘家也好,萧伊朋主动愿意帮程家也好,那都是另一回事,或者说,是应该的,可是,爸爸这样的,却分明时时刻刻在算计萧家,算计萧家的钱,她心里就像结着一个疙瘩一样难受…… 扔下一脸怒气的爸爸,她回自己房间,途中,看见瞿君的身影迅速一闪,想是听他们父女谈话的…… 呵…… 她假装没看见,直接回房了。 夜,渐渐静了下来,心里的想念,却开始闹得越欢腾,这才分别了几个小时啊…… 她拿过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刚这么想,手机就响了,是他打过来的…… 只响了一声,她就接了,以致那边的人在笑,“是不是在想我?” “……啊?”这是调侃还是真的有千里眼? “是不是想给我打电话?”他又笑问。 “……”真神了啊,最后老老实实承认了,“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今晚不高兴。” “……”只能说,他果然是大神,大神的逻辑准确性高达百分之百! “是因为你爸爸说开装修公司的事?” “……”再一次戳中重点,他的感觉好灵敏……“小朋……”每次在他面前,这种委屈的情愫就会生出来,就连在电话里叫着他的名字,都带着委屈和娇意。 “嗯?”他应道,“你不想开公司吗?” “嗯,不想……可是小朋,你不明白……小朋,我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开心……”她说完后,咬着唇,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她这些年心里的话说给他听,她还从来没跟任何人倒过苦水,就连雷善都没有,她和雷善,是青春期最纯洁的相惜,纯洁美好到她舍不得一点点不开心的因素掺杂进他们的生活和感情…… “是因为你爸爸和后妈,以及家里的一些事,对吗?” 她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莫非作为介绍人的舅舅把这些都说了吗?应该不可能啊,舅舅没那么傻,把这个家里不好的一面全暴露出去,那萧家还能看上他们家? < “傻啊,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啊!”他轻道,“微微,不管你以前有过什么经历,都不要放在心上,你现在是萧太太了,你的开心就是我的开心,你的难过就是我的难过,同样的,我的喜怒哀乐也是你的喜怒哀乐,我们好好地在一起,过好每一天,行吗?” 听着他的话,心底就像升起了一颗小小星子,渐渐的,星光越来越明亮,瞬间照亮了她整个内心世界,驱走了那些阴霾。 是啊,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奔向新的生活,奔向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可以纵情大笑,也可以肆意哭泣,再也不用受着那些委屈,再也不用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忘恩负义,跟这个家划清界限,她是程家的女儿,妈妈的亲闺女,这点不会改变,她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她会去做到,只是,她所期望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将在她面前无限宽垠地铺开,她可以自由呼吸了…… 她用力点着头,大声地应承着,“嗯。” “所以呢,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今晚告诉我,全部说给我听,从明天开始,就不许不难过了,要做一个开心的萧太太!”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如水一般柔软,她听得心里也软软的,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柔软享受,随着他的语音,往被子里缩。 她享受地眯着眼,“嗯……不想说了……不想破坏气氛……我们说点高兴的吧?就像你说的那样,过去的一切,我都想忘了……” “好啊!”他开始陪着她聊天,最初是他找话题逗她说,后来,她这个话唠,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一个人连说带笑的,让他难得再有插言的机会…… 这个电话聊了很久,聊到她的手机快没电,发出警告音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跟他道了晚安。 说是晚安,这样的夜晚,又怎能安然? 想闭上眼睛快点入睡,快点到明天,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越难入睡。 人真的都是不能惯的,自那日之后,她在意大利的日子,便都是跟他同床共枕的,从最初的局促不敢,到后来几天渐渐习惯,已经很依赖他的怀抱了,只觉得,在他怀中睡着,格外温暖,格外心安,而今,突然又失去,就好像失去了依托一样,翻来覆去无法安身。 最后,她对自己说,不行!她没法睡下去了! 于是,马上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 “这么晚还去哪呢?”恰好爸爸从书房看书出来,看见她,问。 她慌里慌张编了个借口,“去我妈那里!” “现在还去?” 尽管爸爸不悦,可是,却没有阻拦她。 她知道,爸爸也绝不会打电话问妈妈的,所以,大可以把妈妈退出来当挡箭牌。 只是,一出家门,她就给萧伊朋打电话了。 “喂?还睡不着吗?”萧伊朋很清醒的声音,显然也还没睡。 “小朋,我出来了!”她在寒冷的夜风里,低声说。 他这才紧张起来,“你在哪?这么大晚上的,你真是……等着,我马上来。” “不用了,你出来,告诉我去哪里,我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总不能去他家吧?影响太坏了!别在没加嫁过去之前,让公公婆婆不喜欢自己了!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漆黑地跑出来,还要来找我?你真是疯了!”他开始训斥她。 她笑笑,不说话,其实,她一个女孩子,地球的对面都跑过来,跑出家门来真算不了什么,但是,就和那晚在意大利的时候一样,挨骂的感觉,是幸福的…… “你听好啊,在你家小区附近有一个肯德基,那儿人多,暖和,你去那等着,我马上过来,别给我黑灯瞎火地四处乱跑!”他这是命令的语气在说话了,如果她再说不的话,他准得发火了…… 不知道总是微笑的小朋同学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呢?她倒是很期待,不过,不想在今晚见识,还是等以后吧…… 她听了他的话,去肯德基点了包薯条,两杯热饮,另外,还点了份圣代…… 不过,她只取了一杯,对服务员说,另一杯等会再取。 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喝着热饮, 或者吃一口冰淇林,在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来了…… “小朋!”她欢乐地朝他奔过去,“你先在那坐会儿,我给你端来。” 她小跑着去取了热饮过来,送到他面前,“冷不冷?快喝杯热饮暖和暖和。” 他没有动这杯热饮,脸色还有点难看…… 她吐了吐舌头,这是在生气吗? 好吧,她错了,道歉呗…… “对不起啊,小朋,这么晚把你叫出来,下次不了……”她赔上自己美美的甜美笑脸,讨好他。 他脸色则更难看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把我叫出来才要骂你吗?这是什么?” 他指指圣代吃完后的空杯子。 “圣……圣带啊……”要不要这样?要么就雷得她说不出话来,要么就凶得她说不出话来,霸道总裁喜欢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吗? “吃圣代!大冷天的吃圣代!”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惩戒。 “……哎哟……”她吃痛,叫出声来,“打傻了你赔啊……” “本来就够傻了!打傻了我只能当回收站把你给收了!”他板着脸说。 咦?去回收站好啊,尤其是萧大总裁建立的回收站,她就可以带某些姐妹们实现她们的终极梦想了,尊享一只考拉的人生,二十小时睡,两小时吃,两小时发呆啊…… 她摸着脑袋,继续为自己辩解,“不就是只圣代嘛,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冬天常吃的……再说了,我那个……啥,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盯着她,点头,“好,我就当你是在提醒我了……” 提醒?提醒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晚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只见他果断打开热饮盖,递给她,“喝了,暖暖。” “我已经喝过了……”她嘻嘻一笑,指指面前的杯子,“我吃完圣代就喝了一大杯,不会冷着自己的。” “让你喝你就喝!”他把被子放在她面前。 她摸了摸杯沿,已经不那么烫了,于是把他的习惯插/进杯子里,自己的也放入,“我和你一起喝好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这才松了下来,低头,咬住习惯,算是答应她了…… 她窃喜,咬住了自己的…… 和心爱的人供喝一杯饮料,是恋爱最温馨片段之一啊…… 两个人,都不敢喝得太快,因为饮料还有些烫,可是,就在这漫漫的过程中,彼此偶尔碰到鼻尖,再抬头相视一笑,明亮的灯光下,如此近的距离,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心里再砰然一动,原来,怦然心动这个词,不仅仅形容一见钟情那一刻啊…… 终于把一杯热饮喝完,他把她的围巾拿出来,给她裹上,“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围巾?”这条围巾,是她留在他的箱子里的,竟然料事如神地给她带来,也真是总裁了,总裁做事,总是与众不同…… 他没回答,拥着她往前走。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你想我想得那么迫切,还能记得什么?” “……”好吧,她不应该问的,她问错了,于是赶紧问另一个问题,把这话题岔开,“去哪儿?” “你猜。”他说。 “……”总裁的心思很难猜好不好?猜来猜去她也猜不着呀……“我不知道,你说啊,动脑筋好累……” “去你自己设计的房子啊,难道你想去我家?”他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啊?”她等着,等他上车以后说,“可不可以不去?”那是鬼屋啊……她害怕…… 他再次看她一眼,带着些许熟悉的笑,笑得高深莫测,“去看看吧……” 她蹙眉,顺了他的意,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瞧他这神态好像是的…… 而当他把她带进房内,真的惊住了她…… 一贱钟情 20 这话听着,感觉好像是瑞贝卡踢了他啊? 他也会有人踢? 那得多帅的帅哥才能超越他? 原本期待他说一些瑞贝卡的缺点,最好把她捧一捧,把瑞贝卡说得很糟糕,可是,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反而用这么冷静的态度来描述过去的一段感情…孤…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然而,转念一想,却觉得,他才是对的。 想想雷善的离开,自己很久都放不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他在人生的长路里,做了另一个选择而已。每个人生命中总有最重和次重,而她,不是他心中最重,所以,于他而言,没有理由和她一起坚持。 如此一想,当真没有什么值得怨尤,更无需怨恨任何人,或许,反终将是感激他的,最青葱的那段时光里,因为有他,而色彩不同,也因为有他,而让她不那么孤单……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沿路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而人生的玄妙之处也在于此,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谁是你的经历,谁又将为你所依…… 就好比眼前这个人,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谁又敢保证,一定能走到最后呢? 内心里有些暖暖的,酸酸的东西在涌动,很是奇妙,连带着,眼眶也有些湿润,却不是因为难过。 她看着他将咖啡倒了出来,棕褐色的液体沥沥地入杯,发出好听的声音,心底仿似也荡起了回声一般,他的侧颜在这样的声影里,映着光影,好看极了。 “小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如果有一天,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你要记得我的好。” 正在倒咖啡的他,看了她一眼,含笑,“当然,记得你挂满金属的皮衣,你的破洞牛仔裤,你的红毛狮王发型,你吃咖喱蟹的样子,还有……” “等等,等等……”还有吗?她已经听不下去了……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她眯着一只眼睛,试探着问他,“你就没看见我身上一些别的东西?” 他端着咖啡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冒着热气,他在笑,别有深意,“看见了啊,可是,你不让我说……” “……”她不让他说?她什么时候不让他说了?再说了,优点哪有不让他说的?“你说说?” “呃……”他迟疑了一下,后来她才怀疑他这一个迟疑是故意的……“嗯……看见了,形状很好……” 她手里端着的咖啡差点泼到了地上…… 瞠目结舌有木有?他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不要脸的记录,亏她从前一直认为他是正人君子,真的,而且,爸爸妈妈对他的印象也极好,总是赞扬他们萧家门风正派,才会教育出这么正派的孩子,连瞿君都嫉妒了啊,这么好的人怎么没落到程荟凝身上…… 原来,这就是正派背后的真相…… 如果说,她的出场是一幕雷剧,那顶多是亮瞎了某些人的眼,但是,他的这出戏,唱到深处,才是震翻人的灵魂啊,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本,是略带伤感而唯美的话题,突然被他整得全然没有了气氛…… 而这个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在她身边坐下,提醒她,“老婆,咖啡要泼了……” “……”咖啡泼了又怎样?他在这里喷了这许多狗血是要干什么?“家风正派的正人君子小朋哥,请问你的节/操呢?”她实在忍不住了,这如果叫正派的话,那她简直就是古板了,穿着朋克一点算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家风正派,正人君子,和节操是两回事,对外人当然要正派,可对老婆还要讲究节/操的话,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真是够了,他的理论总是这么奇葩!可见,这是一朵多么“正派”的奇葩! “还有,别瞎想了,我们不会分开的。”绕了一大圈,这句才是最重要的…… 她怔怔地听着,心中温暖,却也没那么坚定地相信,只淡淡地,反问了两个字,“是吗?”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仅仅凭即将到来的结婚仪式吗?谁说结婚就能代表一辈子?爸爸妈妈才走了几年就分开了,她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雷善也是,他不也和瑞贝卡分开了吗? 她笑了笑,有些茫然。 “当然是。”他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 只要负责上好萧太太这份班就行了,婚姻不仅仅是两个相爱的人表达在一起的方式,更是一种责任,别的我不敢说,财富,年轻,地位,这些有时候都不是自己的双手能抓得牢的,太多的外因会影响,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穷困潦倒,必然有一天,我不再年轻,可是,只有这份责任,我敢保证,它一直会在。” 她听他说了一大通,这话儿的确说得悦耳,可她最关注的却是那句:婚姻不仅仅是两个相爱的人表达在一起的方式…… 两个相爱的人?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也是爱她的呢?并非他妈妈逼着他来相亲,然后将就着把她娶了? 心下甚是欢喜,当然要求证个明白,于是笑嘻嘻地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其实,这么直接的问题,还是有些羞涩的了……她问得都不好意思了…… 等待着他也会像歌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来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想起来都激动不已啊,她粉面含春,不由自主低下头来…… 可是! 她完全想错了! 他不是歌剧里的男主角! 他是非人类! 他竟然装得一脸懵懂,“我说过吗?你听错了……” “……”她要不要把这杯咖啡泼向他啊?是她真的听错了吗?下次,她真的要向他学习,把他的话全用录音录下来!以求真伪! 他站起来,不知要走向哪里。 她瞪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嘀咕,“都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男主角还没对女主角说过爱字!年度最差剧目!” 他听了,转过身来,,笑,“老婆,爱不是说出来的,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 她再度呆住,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露骨了…… 呆了五秒钟,反应过来,她拿起抱枕砸向他,只有三个字送给他——“臭流/氓!” 他哈哈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末了,还来了个点评,“老婆,领悟力越来越好了……” “……”她只能猛喝咖啡,以藉此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人无言的愤怒…… “好了,别发傻了,该出去了,吃早餐去!”他披上外套,帮她把外套也穿上。 小羽绒服,戴了根围巾,她把头发全部梳上去,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和他一起出门了。 从出房间,到电梯,再到大厅,他时不时会看她一眼,然后笑。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奸诈的笑了,绝对不怀好意,她唯一的对策是置之不理,否则,最后被绕进圈子里去的只有自己,而且,这个圈子还是带颜色的——黄色。 一路狐疑地和他走到大堂,今天他们想去尝试外面的早餐,所以径直往门口走,然而,那么巧合的,再次遇上瑞贝卡。 不,这不是巧合,瑞贝卡显然是在这里等他…… 还没完吗? 她心头不悦,马上挽住了他的胳膊,到今天,她才终于找对自己的位置,她是萧伊朋的未婚妻!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不是丫鬟或者小妾!没必要在面对瑞贝卡的时候跟二房见大房似的…… 他唇边荡起浅浅笑容,和她并肩,在旋转门的内外对立而站。 “费恩……”瑞贝卡今天穿了一条羊绒长裙,大衣搭在手上,金发随意地绾着,随意而知性,显得极有气质。 连程荟微都不得不感叹,瑞贝卡的确是个***,每一次相见,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而她,都能驾驭得那么出色。 瑞贝卡是微笑着的,笑容里多了一份恬淡,少了一份魅/惑,目光不经意,落在他们紧挽的手臂上。 萧伊朋的手臂没有回缩,而程荟微,则挽得更紧。 “你好,今天就要回去了吗?”萧伊朋用英语问。 这个,程荟微还是能听懂的,意语很烂,西班牙语半生不熟,唯独英语是她能拿得出手的。 瑞贝卡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忧伤,同样用英语回答他,“是的,费恩,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也许这次是主派你来让我死心的,让我不要再后悔当年的决定,再见,费恩 。” 说完又看着程荟微,“再见,中国女孩,你很可爱。” 只是,她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把目光移开了,最后,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走了,祝你们蜜/月愉快!” 仅仅,只是来告别的吗? 程荟微看着她渐渐远走的背影,想起他说的那番话,两个人最终分开,并非一定是谁不好,而是时间让彼此做了不同的选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要感谢瑞贝卡,因为她的出现,才让她那么快地看清了自己的心,否则,以她和萧伊朋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知要多久,她才会明白,她的怒,她的笑,她的坏,她的恶搞,都只是因为,这个人已经悄悄住进了她心里…… “傻!已经走了,还在发什么呆?”他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他的眼里,依旧有着莫可名状的笑意。 她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刚才瑞贝卡刚才的眼神,再联系他现在的动作…… 顿时,浴室镜子里的画面在她脑中重现…… 她捂紧了脖子,想大叫发泄,这真是丢死人了!难怪他刚才在电梯里还一直看着她笑…… 她头一次后悔没有对他的笑容进行刨根问底的深究…… “你明知!也不给我遮遮!”她恼怒地道。 他无辜地看着她,“我倒是想啊,还没来得及……” “行了!”她把围巾捂得紧紧的,“萧伊朋!以后你最好别碰我!” 说完,她气呼呼地先走了…… 笑容在他唇角绽放,他跟了上去。 在十米后的路口,他牵住了她的手,,指着对面一家意大利小店,“去这里吃可好?纯正的意大利特色。” 她没有拒绝,脸露微笑,猛烈点头。 她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咬牙切齿地对某人说,你不要碰我…… 也许,是这家店太吸引人了? 来意大利这么多天,前面所有的时间她都没有逛商店,今天一天,她算是把前面缺失的一次性全部补上了…… 一直逛到商店打样,她累得两脚发软,这比跟着狂欢节的游行队伍疯跑还累啊…… 他不免笑她,“一口气要吃成胖子!明天还可以继续啊!” 她疲惫得不想解释,只给了他一个瞪眼,他哪里会了解,明天她还有明天的事儿要办呢,眼看快要回去了,她哪里舍得把大好的时间都用来逛街?让她一次逛个够吧! 回到酒店,经过他的房间,她无视了,过去才是她的…… 可是,手却被人拽着,迈不动脚了。 “干嘛?”她回头问。 “去哪呢?”他看着她,牵紧她的手。 “回房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边!”他打开门,不由分说把她扯了进去。 所以,他是想要她和他一起睡? 想到自己昨晚被他录下的录音里,她说的“陪他睡”之类的话,仍然觉得羞愧不已,程荟微啊程荟微,你能矜持点吗?话说这不是你本来的样子对不对?别忘了,你的本质是小清新啊…… 窘迫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不方便,他对女孩了解吗?有没有一点常识呢?女孩子的好朋友要住好几天才走,不会那么快离开的啊…… 于是,那一刻,她脑子突然进水了,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今天……不行啊……我那啥呢……”矮油,在男人面前讲这些个话好害羞有木有? 她的脸都羞红了呀……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还是能接受的,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但订婚了,这关系也算是确定了…… 可是,这家伙看她一眼说什么! 她简直一辈子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啊?什么不行?”他装得多无辜啊……完全像个纯情小少男啊……说得好像她才是邪恶的那一个…… 而她,完全被骗了啊! 真的老老实实说,“就是……我身体不方便啊 ……你昨晚没看见吗?不能和你……嗯……” 好嘛……x桥大学毕业的啊!这点领悟力都没有?!不要她说得那么详细了! 结果,他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在想陪我睡这件事吧?” “……”还好,还算聪明……可是,要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她还是会害羞的呀…… 他却忍住笑,故作正经地说,“没有人说,陪我睡就一定做你想的那件事啊……也可以安安静静睡觉的……老婆!你这么迫切地渴望,是不对的,这几天一定不可以,对身体不好,知道吗?等结束吧,结束了我一定满足你……”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的三观呢?再一次被刷新了好吗? 什么叫她那么迫切地渴望?她从来没有啊! “我……”她“我”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任何的辩解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她看见他在笑了,而且属于爆笑那种!可见,他之前忍得有多辛苦! 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在装!在戏弄她! 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他跳去煮咖啡了…… 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把咖啡泼他身上,才能出她这口恶气! 总之!这个茬她一定要找回来!她的报复心是很强的!绝对! 咦,他煮咖啡开笔记本干什么? 他大约在查东西,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忙去了。 是在找煮咖啡的方法吗? 她走上前去瞄了两眼,却发现,他搜索的内容是:经期怎么煮红糖水。 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无踪了,她可以不可以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红糖水? 初潮,妈妈不在身边,她自己买了卫生棉,换了裤子,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告诉自己长大了,要更加坚强…… 后来,偶有不适,她挺挺也就过去了,从没想过要给自己煮红糖水,她怕麻烦。 也许是因为她不像有的同学那样,每个月都痛得那么恐怖,可是,最暖心的就是,明明没有那么不适,却还有人把你当成一件大事来惯着…… 点了下搜索引擎,出来他的历史搜索,最近的一条是:月经期间能不能喝红酒?经期应该注意什么? 这是他昨晚查的吗?发现她好朋友之后?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他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见他两手湿湿的还沾了水,板着的脸在故意控制他的羞涩,他也会害羞啊?脸色微红的样子好可爱…… 她直接跳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亲了下她额头,“先坐着别动,让我再看看比例……” 这一回,她老实了,坐回去,翻开手边的意大利文旅游杂志,纯看图片。 真不知道,他的红糖在哪买的,又是什么时候买的,意大利也有这玩意儿吗? 等她的红糖水也煮好之后,他的咖啡也好了。 他把热气腾腾的红糖水端到她面前,自己端了咖啡,以此代酒,对她说,“来,干杯!” 她在他杯沿轻轻一碰,“谢谢……”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为这份捧在手里的温暖。 轻轻喝了一小口,在疲惫的夜晚,暖暖的红糖水入肚,整个人都变得舒泰而暖和起来,难怪大家都说这几天多喝红糖水,这真是一种享受,而她,到现在才懂得这享受…… 谁知,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把红糖水喷了出来…… “不用谢,我也只是……希望你的不方便快点过去,好满足你的愿望……” 美好的一切享受,就在这一刻尽数落幕! 她只庆幸她现在端着的是红糖水,而不是咖啡,不然她一定泼出去了! 夜晚,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光着脚,半躺在沙发上借他的笔记本上着网。他洗澡去了,电视机开着,声音放得很小,意大利语低低地,充斥着房间。 </p 顿觉人生至此,没有比这更享受的时刻,千金不换,再无他求。 不多时,他出来了,头发湿漉漉地,边走边用毛巾擦着。 小说里都说,这个样子的男人最性/感,趁他不注意,偷偷的一饱眼福,果然啊,怦然心动这个词就是专为这个场景造的…… 她正看得起劲,他扔来一床毯子,严肃的语气,“把脚盖着。” 她心头嘿嘿一笑,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不过,她忘了,他是话题终结者……更是好心情终结者…… 接下来一句话毁所有…… “没见过你这样的,看男人能看傻了……” 僵硬、呆滞、无话可说…… 她猛喝红糖水,就像昨晚猛喝咖啡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消化掉这个事实…… “过来!”他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往床上一躺,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喝得太猛,差点被呛到了,这个……让她想到了一个邪恶的qq图片……只不过,眼前这人比图片上的大叔帅多了…… 可是,这也太直接了吧…… 她要不要去啊?这么就爬上去,显得她好不矜持啊…… 内心剧烈斗争中,“……呃……你咖啡还没喝呢……” “不喝了,免得睡不着……” “……”这个……话说他不能下来拉一下她吗?她是女孩子啊……“嗯……你头发还没干……” “要不,你来给我吹一下?” “……我还想上会网呢……”她的红糖水已经喝完了,不能再假装喝水了,放下杯子,在笔记本键盘上摸来摸去…… 他终于失去耐心了,下床来抢过她的笔记本,将她抱起,往床上一扔。 她顺势钻进被子里,闭着眼睛抿着嘴微微笑,女人有时候就喜欢男人这么粗暴无礼有木有?来吧,更粗暴一些吧…… 感觉到他躺在了身边,这个过程很奇妙,有些欣喜,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她是很排斥两个人睡觉的,以前念书的时候,冬天冷,同屋住的同学要跟她一起挤着睡取暖,她怎么也不答应,她觉得别扭,可是此刻,却一点也不排斥这个人…… 甚至觉得,如果她不是有状况,真的跟他发生什么,她也接受,倒是从前跟雷善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害怕这件事,尤其她出国那晚,两人依恋难舍,但最终都没有发生,一来也是雷善怜惜她吧,说等她回来,二来,她自己也很害怕,甚至有些不愿,倒并非她对雷善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而是年龄太小,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所以说,一份成熟美好的感情,在适当的年纪开花结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的要感谢雷善,给她留了一个完璧的身体,让她可以在更适合的季节,慎重花开。 他躺下来了,被子里好似突然多了热源,燥热起来,什么东西暖暖地碰了一下她的脚,她一震,电流般的触感从脚尖传遍全身,脸,开始灼热发烧…… “这么冰冷的脚,还在那光着脚玩儿,女人这时候不是应该饱暖吗?真是不听话的小孩!”他的训斥声传来,旋即,她的脚被勾入了一个热源,随之,她的整个身体也被热源所包围。 第一次如此近地靠着他,她好紧张,一颗心扑通乱跳不停,可是,心头却涌上阵阵甜蜜,原来,挨骂也可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手该如何摆放,傻傻的,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也不动,没多久,就觉得累了,先动了动脚,触到冰凉光滑之物,她傻眼,他今晚是真的没穿裤子了吗? 不好意思问,决定自己探个究竟,抬起一只脚,轻轻沿着这个热源上下探索,确定他真的没穿长裤…… 那内/裤呢?有没有穿? 不敢再试了,老老实实把脚放好,心中狐疑。 按照常理,没人会不穿吧?她还不方便着呢,可是,他不是常人啊…… “瞎动什么?”他突然低声呵斥,并且惩罚性地抱紧了她。 她于是感觉到了,他是穿着内/ 裤的,可是……可是……那个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她再也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趴着,要哭了好不好,原来,两个人睡觉真的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啊…… “怎么了?”他好像觉察到她的不安,问。 “我……难受……”她实话实说。 “不习惯?”他又问。。 “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要不……” “啊,不,没事儿的……”虽然不习惯,可是,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好暖和啊……要分开睡,不不不,那还是不了…… 他于是闷着声音笑了,“我是想说,要不我不抱那么紧,你急什么?” “……”又上当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不断上当……可是,还上得那么心甘情愿…… 一贱钟情 22 这还是她设计的装修吗? 分明是的! 还是那样暗色的色调,连墙纸都是当初她陪他选的墨蓝色,包括她加上去的那些代表恐怖的元素,全都还在,只是,他后来又做了哪些工作?原本恐怖阴森的“鬼屋”完全成了一个童话世界?墨蓝色的墙纸,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竟然如璀璨星空一般,梦幻而美丽,那些恐怖的鬼怪幽灵,被他略加修改,充满了卡通趣味,这房子,比万圣节的童话之夜还要可爱,就连他配的灯饰,也全是适合这气氛的卡通南瓜灯造型,各种灯光组合,和墙面的星光相映衬,完全是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孤… “小朋!”她惊喜不已,抓住了他的手,“太不可思议了,你请谁来改的?阙” 他唇角微杨,“还用请人吗?” 呃……他自己吗?没错,他毕业于x桥大学建筑专业,难道也学了室内设计? 可是,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自己那么有才,那还屈就来请她一个才出道没多久的设计师干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每一件事都显得那么无能呢?就连她自己的专业,现在看来,也明显不如他……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眼前这个惊喜足以弥补她所有的低落…… 她很激动,也很感动,握着他的手,兴奋不已,“小朋,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很扫兴的话,“你确定你要住这里?我倒是觉得把它送给我们的孩子更合适。” 也就是说,他设计这个房子,完全是为了送给孩子,所以才弄得这么卡通? 要不要这样啊?让她虚荣地高兴一下不行吗? 好在她心胸开阔,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孩子这件事,想起来会比房子更让人兴奋啊,还有点害羞是不是? “谁说要跟你生孩子?”好多傻乎乎的女主明明心里欢喜得要死,却偏要矫情地含羞地说这句话?这种心境,太甜蜜了……“其实我知道,你就是送给我的……”上次还问她,是不是愿意住在她自己设计的房子里呢…… 这一次他没有否认了,牵着她在各个房间参观。 基本,每个房间都保留了她设计的东西,然后在此基础上,做了一点点改变,让原本的恐怖气氛变得像仙境。 他,才是大师,至少是她世界里的大师,不仅指导着她的设计,还无形之中牵引了她的生活…… 参观完每一个房间,她有些忐忑起来。 她大晚上的奔向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和他一起睡觉的,可是,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睡了好几天了,但那是在意大利,水到渠成的感觉,这换了一个地方,好像又有些不自在了,最主要的是,经过肯德基那一幕,她有预感,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 她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地走,始终没停下来,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 最后,撞到一个胸膛上。 “瞎转悠什么呢?头转晕没有?”他问。 她揉着有点疼的额头,皱眉,“还好了……” “转累了吗?”他的眼睛里带着笑。 “啊?还好……”她语言障碍了,只会说这两个字…… “不想睡觉?”他又问。 啊?好直接啊?难道不应该喝喝酒助助兴?或者来段音乐跳个舞?然后越跳越近,或者是渐渐喝得迷糊,最后……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一些了,不是吗? 所以,她仰着脸眯着眼睛一笑,“小朋哥,不如我们喝点酒吧……” 他却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今天不喝酒。” “为什么?”她眨了眨眼,不懂他的意思。 “嗯……”他停了停,最后说,“喝酒影响孩子质量……” “……”孩……子……他的意思是,没准备工具吗?“那个……我们还没结婚……”她很纠结的样子,最后,焦虑并且有些傻乎乎地,直接把心里想的话好不矜持地抛了出来,“不如,你还是去买吧?” “买什么?”他微拧了眉,反问。 “那个啊……你知道的?”她挤了挤眼睛,高材生小朋同学,一定能领悟的…… 高 材生同学也跟着她眨了眨眼,“酒吗?” “……”说白了又是装吧!她再也不上当了! 他见她如此表情,轻轻一笑,“傻姑娘……”说完,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她恍然大悟,可是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懂安全期这种事情?”话说她作为女孩都不太懂好吗? 他咳了咳,“傻瓜,我比你大。” “……”这也能算理由?这也能算?可是,她也听说过安全期未必安全啊……“可如果万一不安全怎么办?有例外的!” “那就生下来呗!”他笑,“走了,老婆!” “干……干嘛……”走到哪里去啊?感觉她的思维还是跟不上他的变化啊…… “生孩子啊!”他率先走进了卧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略惊,略失望,一点也不浪漫好不好?她以为,她和他的第一次,按照他的情商来说,应该会安排一个极浪漫的仪式,怎么就是这样简单的吗?一句生孩子,就得让她自己跟着他身后送上/床去? 她有些后悔今晚主动约他了,是不是觉得她主动的,就可以很随便? 是不是以为她从前有过很多男人,所以也可以很随便? 她想走,他却在里面叫她,“老婆,给我倒杯水来。” 她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委屈的感觉还是涌上来了。 要她倒水是吗?好,她给他倒水!她一定会把这杯水泼在他自以为很帅的脸上!这件事情她已经想做很久了!今晚终于有机会实现了!她都想好了,泼完了之后马上走人! 她端着一杯冷水,朝着卧室走去。 进门的瞬间,她却再一次惊诧了…… 这间卧室,她设计的时候,选取的是暗红色的墙纸,意思是把它打造成流满鲜血的屋子,在这里睡着的人,等同于睡在血泊中一样,但是,这墙纸他做了效果,此刻不知他按了哪个灯光的开关,四壁,不,五壁,包括天花板,都十分明亮,而每一壁,都是流动的玫瑰花瓣,特效的效果,就好像在下着一场玫瑰花的花瓣雨…… 太漂亮了…… 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老婆,喜不喜欢?” 他笑着走了过来,花瓣在他脸上流动着阴影,而她,没有理由不喜欢…… 手中的水再也泼不出去,她举起来,喂给他,从委屈到感动的转变,鼻尖微酸,嘟着嘴,“给你喝……” 他喝了一小口,有些嫌弃,“这么凉?” 当然凉啊……这是她心疼他好吗?要泼到他练上去的水,倒热水,把这张好看的皮烫坏了怎么办?她怎么带得出去。 “热的给我喝……”他的声音突然低哑起来。 “好……”她转身,准备出去给他换一杯水来。 他却将她的杯子一夺,轻斥一声“真是个傻瓜,怎么办……” 然后,一声叹息,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这才终于领悟过来,他要喝的热的是什么…… 连骂他流/氓的空隙都没有了,而且,老实说,她真的很喜欢他对她耍流/氓,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他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喜欢与他唇齿相依的感觉,喜欢,他对她做的一切…… 虚假的玫瑰花瓣光影仿似落在了他身上,落在宽大的床上,纷纷扬扬,亦真已幻,整个世界,都像是一个玫瑰色的梦,而她,在这个梦里,和他共醉,不愿醒来…… 今天,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当他褪去她一切束缚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会紧张,会不安,可是,却柔顺得像一泓温水,像一片软云,依附于他身下,任他所为…… 当传说中的,撕裂的痛袭来,她轻哼一声,指甲陷入了他背部的肌肉里。 这惊人的紧/致,这一层阻碍,让他知道,她尚属第一次,再想起之前她在他面前吹嘘时神气活现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再一个用力,终于真正主宰了她的身体…… 她痛得大叫。 他停了下来,轻吻她,“乖,第一次 都有些疼的……等等,等等就好了……” 她意乱神迷,迷蒙中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 他没答,吻住了她的唇,尽量减缓她的不适。其实,她是怎样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透过她的层层伪装将她看得真真切切,原本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来相亲的他,反倒对这个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便从侧面详详细细将她了解了个透彻,于是,兴趣愈浓…… 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吻…… 仿似有着魔力,在她不安和恐慌时,带给她安宁和沉迷,在她安静平和时,又能掀起她内心狂热的激/情。 在这样的吻里,一切渐渐远离,包括疼痛,包括生活,包括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仿似只有了他两人,彼此厮磨,彼此融入…… 是他们碾碎了玫瑰花瓣,还是玫瑰花瓣纷纷将他们包围,最后,她在这瑰丽的世界里,沉沉睡去,就连梦里,也是翻来覆去的玫瑰花,开满了她整整一夜的梦。 如若不是有人的唇在她颈间和耳际将她唤醒,她会在这个瑰丽的梦里一直沉睡下去…… 倦怠地睁开眼,还未清醒的意识,第一感觉便是这陌生的环境,而后,便想起了昨天的一切,想起了她身后这个人…… 试着略动了动,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难受,什么被车碾过的感觉,完全没有,昨晚,大约他也是温柔的吧,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是吃猪肉的理论知识,也有那么十之二三的,一/夜/七/次/郎什么的与他无关,他就只一次而已…… 此刻,他正在她后颈上为非作歹,手也不安分地绕到她胸前来了…… 她假装还在睡着,一时不敢面对他。 自己终于不再是女孩儿了,虽然甜蜜,却也有些失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 她不是一个傻到跟他发生了这种事就向他要一辈子承诺的人,其实,像她这样的女孩,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内心里,最不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 小时候,她还记得,爸爸曾经在过年的时候,承诺:成玉,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出国之前,雷善对她说,微微,我永远等着你,早点回来…… 她永远想不透的题目是:永远到底有多远…… 与其承诺无用,不如不给承诺,他们在一起,只因彼此欢喜,当下美好,至于以后,她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萧伊朋倒是对她许下过类似的承诺,他会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并且说,这是责任。 她不知道责任的约束力有多大,她躺在这样的房间里,此刻天色亮,灯光灭,昨日纷纷流动的玫瑰花瓣已经停止消失,但那一场梦,足够她珍惜一生,即便以后和萧伊朋分道各行,她也会永远记得这一夜,一个女孩,初放的一夜…… 肩膀处轻微的疼痛,她“嘶”地轻呼一声。 他在背后抗/议了,“想什么呢?我这么努力地工作,也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 他知道她醒了? 她“啊”了一声,揉着眼睛,假装睡眼惺忪的样子,“怎么了?” 他觉得好笑,还装!将她往怀里一收,将她搂得更紧,蹭着她的脖子,“老婆,有几个问题问你。” “嗯……你问吧……”她动了动,面红耳赤啊,这么近这么近,他的什么东西已经顶着她了,而且,她能感觉,这一次,他真的什么也没穿……好不舒服啊,尤其,想着昨晚就是这个东西……哎呀,那画面,没法想了好吗? “老婆,这房子喜不喜欢?” “嗯……喜欢……” “那……这间卧室改得喜不喜欢?” “喜欢……”这种问题完全不假思索好不好?她是个诚实的孩子,诚实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我们结婚后搬这里来住喜欢吗?” “喜欢啊……” “每天早上我煮咖啡给你喝喜欢吗?” “喜欢……”他煮的咖啡真的很好喝呢,这个不用想!她已经摸出他的规律来了,每天早上一杯咖啡,而且一定要自己现煮,这才几天 ,她就被他惯出这毛病了…… “还有,窗帘的颜色和花纹喜欢吗?” “喜欢呀……”她陪他一起去选的,虽然恶搞居多,但这一屋子的窗帘,的确很有创意。 “南瓜灯喜欢吗?” “喜欢……” “南瓜饼呢?我做南瓜饼给你吃喜欢吗?” “喜欢……” “那昨晚我这个,你喜欢吗?” “喜欢……” 她绕晕了好吗?最后一个问题答完,她的手被他牵着摸到了一样东西,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迅速转身,看见他狡黠的笑容…… 所有的问题,都只是为最后一个问题最铺垫的…… 这个人,跟他说话真累啊!要不要这么算计她啊?虽然是甜蜜的算计,可是会显得她很笨好吗?总是在上当! “萧伊朋,你可以再无耻一点!”他这样的,说得好听点,叫聪明,或者狡猾这个词也勉强用上来,说得难听点,绝对是无耻! “你自己说喜欢的,这么又是我的错?” 他委屈了!他居然还做出委屈的样子来了!委屈这个词,在他们俩中间,不应该是她的专利吗? “你引/诱我!你故意的!你个坏蛋!流/氓!”她脱口而出。 他则悠然侧躺着,看着她笑,“我故意的?我怎么坏蛋流/氓了?现在是谁抓着不放?” “……”她再度尖叫,迅速撒手!她已经出离愤怒了!所以,刚才只顾着骂人,竟然忘了自己还抓着什么东西了……撒手之后,在他身上用力擦手,好似这样,就可以把刚刚抓过的东西还给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好笑极了,学着她的口吻,“我可是有过这么多男人的……”“我习惯了外国人的尺寸,中国人的嘛,你知道的……” 她瞪着他,面红耳赤,要不要这样?这叫落井下石好吗? “那你说说,我的尺寸呢?”他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她。 有这么问人的吗?羞死了好吗? 她整个人都快要缩进被子里去了,他偏偏不依不饶一直要问,眼看被子已经被她扯到头顶了,他只好笑着说了句,“你钻那里面去,不怕看见了长针眼了?” “……”她满面通红,登时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一双水眸亮莹莹的,对着他又怨又羞地瞪眼。 他低声大笑,继续缠着她问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包子下去了!否则,会一直被他笑话!被他拿捏!她要还击!要克服羞涩致力还击!要一棒打中他要害! 于是,她眼一瞪,问,“你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个问题?是不是很自卑啊?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尺寸?”哼,这种话,她说过一遍就不怕说二遍! 他哈地一笑,“如不如,好不好,我自己说了不算,得老婆说了算,你说好不好呢?” “不好!”这一回她是清醒的,再也不会被他骗着说“喜欢”之类的傻话了…… 而事实证明,微微同学平时言情小说看得太少了,不了解言情小说里关于霸道总裁和小白兔之间滚床单时的套路,霸道总裁是经不起这种刺激的,这样的回答之后,通常会换来霸道总裁捍卫自己男性尊严的战斗,当然,战斗的内容是一场比一场更为激烈的滚床,这既是传说中要给小白兔女主一点厉害! 所以,霸道总裁萧小朋同学也没能跳出这个套路,或者,该同学除了霸道,还有那么一点点外白内黑,这问题的答案原就是设计她的,无论她答好与不好,所引发的后果都是一样的…… 霸道总裁此时俊目一瞪,“是吗?既然不好,那就得让你体验一回好的……” 果然如此…… 眼看他就要再次上阵,微微赶紧改口,“啊!不是啊!很好!我觉得很好了……” 可是,霸道总裁却已经压在了她身上,传说中邪魅地一笑,“是吗?那好吧,我愿意一直把最好的给老婆……” 总之,一场奋战…… 终于让她明白,昨夜那一场虽然痛,也不过是轻风浅语,今日这一场,无论时长 还是激烈程度,都远远超过昨晚…… 而且,他不是才从意大利回来吗?玩了那么久,公司应该积压了很多文件吧?他怎么这么清闲?突然对这张床这么眷恋? 对了,姜姨还说,他们家都习惯早起,早起的人呢? 有这么赖床的吗?结束一场,还不愿起来,抱着她狗狗一样嗅来嗅去,或者把她当玩具一样揉来揉去,她怀疑自己身上已经被揉得全是指痕了好吗? 嗅嗅也就算了,揉揉她也就忍了,嗅着嗅着,揉着揉着,他怎么又来了? 如此反复,她终于明白了传说中这件事的确是耗体力的,可是,不是男人耗的体力更多吗?为什么最后软成一滩泥,连连哀求再也不行了的人是她? 最后,他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终于可以让她从他的魔爪中逃出来了。 电话是萧家打来的,他接听以后应承了几句,便给挂断了。 她已经趁这个机会起身,并且把自己的衣服披上了。 在他接完电话看着她时,她迅速果断跳下床,嚷道,“别再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跌倒在地。 而她掀开的被子里,露出他的身体,还有床上的印痕斑斑…… 她迅速起身,冲进了浴室里,为了逃离这个香/艳的现场,甚至是一瘸一拐的。 当然,事到如今,她对这个“正派”男人的底细也甚为了解了,所以,进浴室洗澡,一定要关上门的,否则,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浴缸里放满热水,她没入水中。 温水具有奇妙的治愈效果,身体上的不适,在这样的水温里,渐渐得到缓解,舒服地在热水中抖动着双脚,也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的确,许许多多的红印,有些还泛了青。 这,就是证据,是她成为一个女人的证据,是他种在她身上的证据。 之前那些淡淡的失落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幸福。 不想以后,但求今朝,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挺好…… 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吗?她恶寒,自己怎么想出这个句子来的? 这个热水澡泡了许久,在热水中治愈的过程里,她也想了很多,最终才回复到平和的心境,从浴缸里出来,穿戴整齐。 出去时,他已经将床单都换好了,他自己也洗了澡,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昨夜和今天上午禽/兽的样子…… 她不好意思问床单哪里去了,只问他,“你是不是要上班去了?那我也回家吧。” 努力假装若无其事啊…… 他却道,“不去公司,晚上爸爸妈妈叫我们回去吃饭,我妈说,想见儿媳妇了!” 她背对着他梳头发,听见儿媳妇这个词,心里美了一美。 “我妈真是偏心眼啊,我在英国那么多年,她也没说想见我了,这才一天不见你呢,就想你了?”他在她身后表示不满。 她心里又美上了几分,姜姨对她,真的还算不错,大约因为她是姜姨手帕交的女儿吧,又同情妈妈的遭遇,所以对她格外好了。 “我们等会儿出去吃点东西,下午我妈要来看房子,然后和我们一起回家。”他镇定地说。 她却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行啊!姜姨来了,看见我和你在这里,不是知道我们已经……已经那啥了吗?” 他好笑地看着她,“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媳妇儿啊,不那啥才奇怪呢……” “可是……我们还没结婚!不行!我不能让姜姨觉得我是随便的女孩!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再来接我去你家,千万别说我在这里过夜的!”她急不可耐地拿起了包包。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那总得先吃东西吧?我这卖力做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你还没给粮草呢!要马儿跑,得粮草先行啊!” “……”他都什么鬼逻辑!还粮草先行…… 于是,她陪着他一起去吃了饭,然后回家,下午姜渔晚来看过了房子,萧伊朋才去接她,和姜渔晚一起回萧家吃饭。 谁知,还有她自己的妈妈…… 而且路上却听得一个消息,妈妈和姜渔晚不赞成他们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理由是,那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们喜欢,可以偶尔住着玩儿,但是作为正式的家是不行的,得重新装修…… 而且,因为这房子刚装修,马上住进去也不妥,再加上其他一些东西都没准备充分,妈妈和姜渔晚商量的结果是婚礼要推迟…… 一贱钟情 21 意大利之旅终于结束了。 程荟微满载而归,而萧伊朋则陪着她一起回家散发礼物。 瞿君当着萧伊朋的面对程荟微极好,当然,也对她带回来的礼物爱不释手孤。 程自森对这个女婿也相当满意,拉着他天南海北地扯,从他的发家史扯到天下实事…阙… 而萧伊朋则对此赞叹不已。 诚然,程自森的今天全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这一点,不可否认,可是,在微微看来,这军功章里,也有妈妈的一半。 当初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爸爸可谓一无所有,而家境还不错的妈妈是顶着全家反对的压力嫁给爸爸的,陪着他从白手起家到坐拥后来的百货事业,妈妈说起当初,总是会掉泪,那真的是从摆地摊起家,常常入不敷出,得舅舅常常接济她。 后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瞿君却出现了…… 这是一个在现实中演滥了的故事,故事的开始和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所以,在程荟微看来,爸爸的那个当年,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 尤其,当妈妈娘家后来家道中落的时候,爸爸记得的也只有当年的羞辱,还狠狠嘲笑了一番…… 对爸爸的吹嘘早已经不感兴趣的她,随他两个男人在那说得天花乱坠,自己回了房间。 程荟凝也跟了上来,怯怯的样子,“姐,意大利好玩吗?” “嗯……”对于妹妹这个样子,她很是头疼,说话好像怕疼一样,一点自信和底气也没有,这全是瞿君重男轻女,对妹妹从小轻视造成的,这样的妹妹,以后谈恋爱嫁人怎么办?不是送上去给人欺负拿捏吗?平素无论怎么教她也改不了…… 程荟凝还捧着她送的礼物,看得出来,很喜欢,这丫头,从小到大也鲜少收到礼物,有时候过生日,瞿君都会忘了,而爸爸,更别指望他记得…… “姐,我好怕啊……”程荟凝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怎么了?”难道瞿君又逼着她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吗?话说瞿君这样的母亲也真是少见,要么就对这个女儿毫不在意,一旦注意到她了,必然是逼着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比如,还在上学呢,小小年纪就被逼着去见各种阔少…… 程荟凝还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目光闪闪烁烁的,低声说,“姐,我听说,爸爸的公司好像有点危险……” 这些,程荟微早就有感觉,爸爸的公司早些年的确还算红火,但是,随着百货公司竞争越来越激烈,爸爸的公司规模也不算大,地段渐渐地也没从前好了,加之,与那些大型购物广场比,这样的小公司,各种配套设施缺乏过时,已经在每况愈下,这也是爸爸急于把她们姐妹嫁个好人家的原因吧……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荟凝,你从哪听来的?”妹妹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难道事情真的很严重了吗?否则妹妹也不会知道。 程荟凝脸红了红,“我偷/听了爸爸妈妈的谈话,妈妈想让你……给我做介绍……和萧家的二公子……爸爸不肯,说两个女儿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换不来两份利益……” 程荟微听了,不由冷笑,所以,女儿就是用来换利益的,对吗? “然后,妈妈不是觉得萧家二公子很好吗?就和爸爸争论,爸爸说,他已经和另一家百货公司老板谈好了,让我跟他的儿子去见见……还说……公司现在很不好,同行的相助很有用……”程荟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程荟微不知道该对这样的爸爸和后妈做什么样的评价,暗暗摇头后,只对程荟凝道,“荟凝,相亲不是不可以,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情投意合的那也是缘分,但是,只有一点,你不需要强迫自己,想去则去,不想去则不去,去了,也没必要就一定要嫁给这个人了,你的婚姻大事,和家里公司的利益没有关系,你只争取你想要的生活就好。” 程荟凝看着她,眼中充满敬佩和羡慕,“姐姐,真羡慕你敢说敢做,也羡慕你凡事能做主,更羡慕你在相亲的时候遇到了姐夫这么好的人……我……恐怕……” 她再次低下了头。 “你也可以的,荟凝,加油!一句话:学会独立,女孩只有独立了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她握住了妹妹的肩膀。 程荟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姐妹俩 又说了一会儿话,程翰文上来叫她们吃饭。 她们俩才相携着下去了。 饭桌上,仍然其乐融融的,相谈甚欢。 又说起程翰文念的专业,跟程荟微一样,是学的设计,本来也想跟她一样出去留学的,但是瞿君不答应,说他年纪太小,在外面不会照顾自己,国内大学一样好云云,就算真的要出国,不如等大学以后出国念研究生。 而事实上,程荟微念书早,出国的时候,比程翰文还小一岁。 说起这个儿子,程自森就叹息,“我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念的大学跟我现在做的事业有关的,眼看着要后继无人啊!” 萧伊朋看了眼程荟微,笑道,“爸爸言重了,他们三个都很聪明,学什么都不重要,能帮到你是毫无疑问的。” 程自森再次叹息,“不管能不能帮到,得愿意帮才行啊!比如微微吧,我让她别在外面打工,回来帮我忙,她怎么也不肯……” 提起这茬,微微真是觉得好笑极了。 跟萧伊朋订婚前一晚,爸爸就来找她,跟她谈回公司来做事的问题,他的言下之意是,请萧家入资公司,她或者萧伊朋回来公司任职,按入资比例占公司股份。 萧伊朋怎么会来程家的公司任职?这不就是说明了她回来任职,然后开口找萧家要钱吗? 这婚还没结呢,就这样,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看程家? 当时,她便没有答应,爸爸那时候急了,道出了真心话,“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呢?好歹我也养了你二十几年,现在要你回报了,你就推三阻四?你倒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生活无忧无虑了,荟凝迟早也是要嫁的,你弟弟怎么办?我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很多事情反应没那么迅捷,你好好回公司来,跟着我学,把公司打理好,等你弟弟毕业了,或者我百年之后了,给你弟弟一份靠得住的产业啊……” 所以,说了半天,就是要她给弟弟挣一份家业……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萧伊朋听了,在餐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微微是女孩,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挺好。” 这话,明显是在偏颇她了,有点不像他说话的风格了,按理,他说话应该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不偏不倚的。 不过,她喜欢听他这样说,只是,好像他和爸爸的位置站错了,难道,不是父亲对女儿未来丈夫说:我家女儿我惯坏了,就喜欢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不要强迫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吗? 程自森听了他的话,也表现出颇为赞同的样子,“是啊!我后来也这么想,既然她喜欢设计,就让她自己去做设计呗,这不,我正打算给她注册个公司,让她自己当老板,不用给别人打工受气。” “……”爸爸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了?怎么从来没跟她谈过?临时兴起的吗? 萧伊朋再度看了一眼她,点头认可,“这倒是挺好的,不过,创业很辛苦,微微可得有这个心里准备。” 程自森哈哈一笑,“不是有你吗?你这么能干,你们公司也有自己的设计部。” 萧伊朋笑了笑,“当然,我的就是微微的。” 程自森听了,更加高兴,这晚饭的氛围也愈加好了,只有她,一个人闷闷地扒着饭粒。 萧伊朋吃过晚饭以后就回去了,微微亲自送他到门口。 连续多天在一起,现在要分开,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这种依恋的表情,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舍不得我?”他调侃她。 她面色一窘,“哪有?你快走吧!越快越好!”说完把他推上车。 他上车以后,把车窗放落下来,一本正经地对她道,“跟你说件事,过来。” 她傻傻的,以为他真有事情要说,俯下身来,靠近他,却不曾想,被他在唇上用力一啄。 好吧,她又上当了…… “晚安,老婆,明天见。”他低声说,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离开,唇角荡漾着笑容,久久不曾回落。 直到程翰文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还在这呢?人都走了还在发花痴,还不进去?爸爸叫你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爸爸找自己的目的…… 还是进屋,去了爸爸书房。 程自森一见她,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坐下,“女儿啊!现在是个好时机!小朋也觉得你开个装修公司不错啊!我看你就开起来吧!你跟小朋刚刚订婚,还没结婚,你提什么要求他必然都是有求必应的,等你嫁给他,成了他的人,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所以,趁着这个时机,让他给你开个公司!” “装修公司?之前不是说设计室的吗?”她问,“而且,不是说,您给我开的吗?” 程自森有些尴尬,“是,本来是爸爸想送给你的嫁妆,可是,最近爸爸公司有点困难……至于是设计室还是装修公司,没那么重要是不是?关键是,小朋是做房地产的,你开个装修公司,这不就是一条龙了吗?他的客户,他的朋友,都可以来照顾你生意,微微啊,你会发大发了!” 程荟微叹了口气,“爸爸,其实对于财产这个东西我真的没有很多追求,我的乐趣,就是做设计,一旦要我自己去管理这样一个公司,那我的工作就不是设计本身了,而是管理一群做设计和装修的人,这样的工作,我不喜欢。” 程自森不高兴了,“这还不喜欢?你啊,就是个没出息的!得,你既然不喜欢,那也把公司先开着,等你弟弟毕业了,你把公司给他呗,你仍然做你的设计去,这样不好吗?” “……”原来,最后的重点在这里……“爸,这是您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嗯?什么我的主意她的主意?什么意思?”程自森装起了糊涂。 “算了,这不重要了,但是,这个公司我真不想开。爸爸,晚安。”这也就是说,仍然要她去挖萧家的钱,并且她用这钱去打拼,然后挣半分天下来了以后就给程翰文? 其实程家有事,她不会坐视不管,而弟弟程翰文一路娇生惯养,以后真有什么难处,她更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这样的方式让她觉得不舒服,真的很不喜欢。 她嫁出去以后,照顾娘家也好,萧伊朋主动愿意帮程家也好,那都是另一回事,或者说,是应该的,可是,爸爸这样的,却分明时时刻刻在算计萧家,算计萧家的钱,她心里就像结着一个疙瘩一样难受…… 扔下一脸怒气的爸爸,她回自己房间,途中,看见瞿君的身影迅速一闪,想是听他们父女谈话的…… 呵…… 她假装没看见,直接回房了。 夜,渐渐静了下来,心里的想念,却开始闹得越欢腾,这才分别了几个小时啊…… 她拿过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刚这么想,手机就响了,是他打过来的…… 只响了一声,她就接了,以致那边的人在笑,“是不是在想我?” “……啊?”这是调侃还是真的有千里眼? “是不是想给我打电话?”他又笑问。 “……”真神了啊,最后老老实实承认了,“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今晚不高兴。” “……”只能说,他果然是大神,大神的逻辑准确性高达百分之百! “是因为你爸爸说开装修公司的事?” “……”再一次戳中重点,他的感觉好灵敏……“小朋……”每次在他面前,这种委屈的情愫就会生出来,就连在电话里叫着他的名字,都带着委屈和娇意。 “嗯?”他应道,“你不想开公司吗?” “嗯,不想……可是小朋,你不明白……小朋,我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开心……”她说完后,咬着唇,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她这些年心里的话说给他听,她还从来没跟任何人倒过苦水,就连雷善都没有,她和雷善,是青春期最纯洁的相惜,纯洁美好到她舍不得一点点不开心的因素掺杂进他们的生活和感情…… “是因为你爸爸和后妈,以及家里的一些事,对吗?” 她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莫非作为介绍人的舅舅把这些都说了吗?应该不可能啊,舅舅没那么傻,把这个家里不好的一面全暴露出去,那萧家还能看上他们家? < “傻啊,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啊!”他轻道,“微微,不管你以前有过什么经历,都不要放在心上,你现在是萧太太了,你的开心就是我的开心,你的难过就是我的难过,同样的,我的喜怒哀乐也是你的喜怒哀乐,我们好好地在一起,过好每一天,行吗?” 听着他的话,心底就像升起了一颗小小星子,渐渐的,星光越来越明亮,瞬间照亮了她整个内心世界,驱走了那些阴霾。 是啊,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奔向新的生活,奔向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可以纵情大笑,也可以肆意哭泣,再也不用受着那些委屈,再也不用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忘恩负义,跟这个家划清界限,她是程家的女儿,妈妈的亲闺女,这点不会改变,她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她会去做到,只是,她所期望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将在她面前无限宽垠地铺开,她可以自由呼吸了…… 她用力点着头,大声地应承着,“嗯。” “所以呢,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今晚告诉我,全部说给我听,从明天开始,就不许不难过了,要做一个开心的萧太太!”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如水一般柔软,她听得心里也软软的,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柔软享受,随着他的语音,往被子里缩。 她享受地眯着眼,“嗯……不想说了……不想破坏气氛……我们说点高兴的吧?就像你说的那样,过去的一切,我都想忘了……” “好啊!”他开始陪着她聊天,最初是他找话题逗她说,后来,她这个话唠,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一个人连说带笑的,让他难得再有插言的机会…… 这个电话聊了很久,聊到她的手机快没电,发出警告音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跟他道了晚安。 说是晚安,这样的夜晚,又怎能安然? 想闭上眼睛快点入睡,快点到明天,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越难入睡。 人真的都是不能惯的,自那日之后,她在意大利的日子,便都是跟他同床共枕的,从最初的局促不敢,到后来几天渐渐习惯,已经很依赖他的怀抱了,只觉得,在他怀中睡着,格外温暖,格外心安,而今,突然又失去,就好像失去了依托一样,翻来覆去无法安身。 最后,她对自己说,不行!她没法睡下去了! 于是,马上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 “这么晚还去哪呢?”恰好爸爸从书房看书出来,看见她,问。 她慌里慌张编了个借口,“去我妈那里!” “现在还去?” 尽管爸爸不悦,可是,却没有阻拦她。 她知道,爸爸也绝不会打电话问妈妈的,所以,大可以把妈妈退出来当挡箭牌。 只是,一出家门,她就给萧伊朋打电话了。 “喂?还睡不着吗?”萧伊朋很清醒的声音,显然也还没睡。 “小朋,我出来了!”她在寒冷的夜风里,低声说。 他这才紧张起来,“你在哪?这么大晚上的,你真是……等着,我马上来。” “不用了,你出来,告诉我去哪里,我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总不能去他家吧?影响太坏了!别在没加嫁过去之前,让公公婆婆不喜欢自己了!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漆黑地跑出来,还要来找我?你真是疯了!”他开始训斥她。 她笑笑,不说话,其实,她一个女孩子,地球的对面都跑过来,跑出家门来真算不了什么,但是,就和那晚在意大利的时候一样,挨骂的感觉,是幸福的…… “你听好啊,在你家小区附近有一个肯德基,那儿人多,暖和,你去那等着,我马上过来,别给我黑灯瞎火地四处乱跑!”他这是命令的语气在说话了,如果她再说不的话,他准得发火了…… 不知道总是微笑的小朋同学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呢?她倒是很期待,不过,不想在今晚见识,还是等以后吧…… 她听了他的话,去肯德基点了包薯条,两杯热饮,另外,还点了份圣代…… 不过,她只取了一杯,对服务员说,另一杯等会再取。 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喝着热饮, 或者吃一口冰淇林,在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来了…… “小朋!”她欢乐地朝他奔过去,“你先在那坐会儿,我给你端来。” 她小跑着去取了热饮过来,送到他面前,“冷不冷?快喝杯热饮暖和暖和。” 他没有动这杯热饮,脸色还有点难看…… 她吐了吐舌头,这是在生气吗? 好吧,她错了,道歉呗…… “对不起啊,小朋,这么晚把你叫出来,下次不了……”她赔上自己美美的甜美笑脸,讨好他。 他脸色则更难看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把我叫出来才要骂你吗?这是什么?” 他指指圣代吃完后的空杯子。 “圣……圣带啊……”要不要这样?要么就雷得她说不出话来,要么就凶得她说不出话来,霸道总裁喜欢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吗? “吃圣代!大冷天的吃圣代!”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惩戒。 “……哎哟……”她吃痛,叫出声来,“打傻了你赔啊……” “本来就够傻了!打傻了我只能当回收站把你给收了!”他板着脸说。 咦?去回收站好啊,尤其是萧大总裁建立的回收站,她就可以带某些姐妹们实现她们的终极梦想了,尊享一只考拉的人生,二十小时睡,两小时吃,两小时发呆啊…… 她摸着脑袋,继续为自己辩解,“不就是只圣代嘛,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冬天常吃的……再说了,我那个……啥,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盯着她,点头,“好,我就当你是在提醒我了……” 提醒?提醒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晚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只见他果断打开热饮盖,递给她,“喝了,暖暖。” “我已经喝过了……”她嘻嘻一笑,指指面前的杯子,“我吃完圣代就喝了一大杯,不会冷着自己的。” “让你喝你就喝!”他把被子放在她面前。 她摸了摸杯沿,已经不那么烫了,于是把他的习惯插/进杯子里,自己的也放入,“我和你一起喝好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这才松了下来,低头,咬住习惯,算是答应她了…… 她窃喜,咬住了自己的…… 和心爱的人供喝一杯饮料,是恋爱最温馨片段之一啊…… 两个人,都不敢喝得太快,因为饮料还有些烫,可是,就在这漫漫的过程中,彼此偶尔碰到鼻尖,再抬头相视一笑,明亮的灯光下,如此近的距离,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心里再砰然一动,原来,怦然心动这个词,不仅仅形容一见钟情那一刻啊…… 终于把一杯热饮喝完,他把她的围巾拿出来,给她裹上,“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围巾?”这条围巾,是她留在他的箱子里的,竟然料事如神地给她带来,也真是总裁了,总裁做事,总是与众不同…… 他没回答,拥着她往前走。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你想我想得那么迫切,还能记得什么?” “……”好吧,她不应该问的,她问错了,于是赶紧问另一个问题,把这话题岔开,“去哪儿?” “你猜。”他说。 “……”总裁的心思很难猜好不好?猜来猜去她也猜不着呀……“我不知道,你说啊,动脑筋好累……” “去你自己设计的房子啊,难道你想去我家?”他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啊?”她等着,等他上车以后说,“可不可以不去?”那是鬼屋啊……她害怕…… 他再次看她一眼,带着些许熟悉的笑,笑得高深莫测,“去看看吧……” 她蹙眉,顺了他的意,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瞧他这神态好像是的…… 而当他把她带进房内,真的惊住了她…… 一贱钟情 23 对于程荟微来说,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怎么办,结婚后住哪里,根本就不在意,此刻坐在车上,只记得某个人昨晚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丫头,我们这婚,算是结了……” 她还想反对来着,被他一个用力,便酸酸软软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此刻,坐在车里,这种感觉好像还在身体里残余一样,就连宋成玉和姜渔晚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怎么完全听清楚…… 后来,姜渔晚问她,“微微,你看呢?会不会太晚了?孤” “啊?”什么太晚?“不晚不晚!”装蒜得了…… “那好。”于是两位妈妈继续商量细节去了阙。 当晚,在萧家吃的饭,宋成玉饭后要回去,原要把微微也带走,但是,姜渔晚却强留着,要微微陪陪她。 宋成玉没法,只好独自回去了。 程荟微倒并没有想到自己能深得婆婆欢心,于是果真陪着姜渔晚聊天。 在她的印象里,萧家人口算是多的,可是,到了晚上,如果她和萧伊朋不在家的话,就只有姜渔晚和保姆在家,难怪要留她了,萧家的人呢?萧伯伯大约是要忙应酬,不在家也是常理,可那个借住在萧家的小妹妹呢?她好像都没有关注过家里其他人的情况,还有萧伊朋的弟弟啊,以及不是有个小叔叔的吗?都哪去了? 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和萧伊朋以前陪着。 直到姜渔晚自己有些累了,才把她领去客房,依旧是她曾经睡过的那间,“被子都还了干净的了,睡吧,有什么需要叫我。” “谢谢姜姨。”她顺口说。 “还姜姨呢?”这回姜渔晚可不放过她了。 她无意中看见姜渔晚身后的萧伊朋,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好像在提醒她,我们已经结婚了…… 好吧…… 她虽然不习惯,还是改了口,“妈……” “这还差不多!”姜渔晚满意地走了。 “晚安。”她对萧伊朋挥挥手,关门,将他的笑脸关在了门外。 关门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眼里似乎闪过点点幽怨和不可思议,仿佛在问她,就这么把我关在门外? 没错,就是把他关在门外! 这不是他们两个的空间,是萧家!不可胡来! 她以为这个夜晚就是这样的,两人分居两室,相安无事,可是,她错了,当她刚刚要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机叮咚一响,来短信了,两个字:开门,有人找你。 “……”什么叫有人找?他找就他找好吗? 她回道: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说话,谁来也不开。 结果,他回过来几个字:那我叫妈妈过来开。 “……”他真是够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呢,正想着回句什么话才好,他的信息又来了:我就在你门口,快点。 “……”继续犹豫中…… 我真叫妈妈去了?接二连三的信息发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把门给开了,他闪身就挤进来了,急得她轻叫,“你不能来!这是在你家里!不可以随随便便的!影响不好!” 他进来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着她,“怎么随随便便了?我就是来纯睡觉的,怎么影响不好了?丫头,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坏坏的东西去了?” “……”怎么反而又变成她是邪恶的那一个了?他能不能不要总是偷换概念好吗?“好!你纯睡觉!你说好的!千万别不是睡觉!”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缩回床上去了。 他很自觉地,也跟了上来,并且迅速抱住了她。 温暖的热源一靠近,整个身体都格外松软,可是,她要坚强!坚强地抗拒这松软!反问他,“不是纯睡觉吗?” 他“嗯”了一声,慵懒的样子,“抱着睡……” 好吧…… 抱着睡……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丫头,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好啊……”矮油,难得啊,真的抱着睡觉?还唱歌这么有情操?太不可思议 了! “唱《倦鸟回家》吧……” “……”这是个什么歌?她怎么不熟? 却听他已经开始唱了,“清清小河,鱼儿呀,倦鸟忙着赶回家,回家看那学飞的小花……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是谁让鸟没有了家……是谁让鸟没有了家……” 她以为,他会唱一首具有英伦风情的歌,没想到,听出了儿歌的味道…… 好吧,她不是说儿歌不好,她倒是很想听他唱一首摇篮曲呢,未来的丈夫为自己唱摇篮曲的感觉多美好!她只是觉得奇怪,最后老师重复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他反反复复地一直在她耳边唱着这句。 终于忍不住了,问他,“这歌没别的歌词了?” 他不理,继续唱,“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 够了……返身,拍他的脸,“小朋哥,倦鸟归家了,我们也该睡觉了……” 他盯着她,眼中光芒闪烁,“没有,鸟儿还没回家呢……” “……”话里有玄机!她现在真的学会提高警惕了! 看着她像一个小鸡一样,眼都瞪直了,他笑,“老婆,鸟儿找不到家,没法睡觉……” 说完,给了她一个暗示。 她终于明白,他这歌唱得还真有寓意啊! 她也笑,“小朋哥,你不是纯睡觉的吗?” “对啊!”他点头,“我睡觉,可是鸟儿也要睡觉啊……” “……”她掐他一下,“那就睡啊!”他这分明是不想睡好吗? “鸟儿没有找到家怎么睡?”他还煞有介事地问她。 “……”在这绕来绕去的,不就是在想坏主意吗?还要装正经人!“小朋哥!你真正经!”她忍不住嘲笑一下。、 他倒是真把这当夸奖了,还承认来着,“我就是很正经地想睡觉啊!” “……”好吧,干脆不理他了! 可是,某人能安分吗?过了一会儿,在她身后蹭来蹭去的,最初,她仍然不理他,可是,他在那碰来碰去,碰得她心中难安,忍不住回头低喝,“睡觉!安分点不行吗?” 他答着好,却握住了她的腰,猛然退下了她的小/裤、裤. “你这是睡觉?”她本能地反抗。 他笑,试探着,最后没入。 然后,双臂一收,将她抱拢,“好了,鸟儿回家了,睡觉了啊!” 于是,果真安分起来,手规规矩矩地抱着她,身体老老实实地贴着她,当真睡起觉来…… 她再一次瞠目结舌…… 她觉得自己在这样被刺激下去,真的会傻的…… 这叫睡觉吗?那样一个东西在她身体里,涨得不舒服是要睡觉吗?这就是他的倦鸟归巢?归巢了就睡着了? 她暗哼,想挣脱他,并且甩掉他这只破鸟! 可是,她一动,他就抱紧了,还将她身体压住,而且,随着她的动作,鸟儿也动了起来,挣了没多久,她自己反倒是软绵绵的,被这只破鸟给征服了…… 吸取教训,她不挣了…… 可是,鸟儿仍然顽强地占据着它的“家”,不肯出去…… 她在挣扎的过程中,已经被他折腾出一些感觉来了,这鸟儿还在那涨着,怎么能平息身体那些讨厌的不适? 僵持了一会儿,反而越来越难耐,她有些出汗了,手臂轻捅了捅身后的他。 “嗯……”他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我知道你没睡!装什么装?”她嘟哝道。 “什么事?丫头?怎么还不睡?” 继续装…… 她就不信他不懂! 死也不愿意说出口,只是动了动身体,磨蹭着示意。 </ 他仍在那故意装糊涂,而她,却越动越难受,越蹭越火热…… 眼看他装得那么淡定,她怒了,“萧伊朋!你明明懂的!再装傻我踹你下床!” 他笑了,“真够野蛮……” 可是,却不再逗她玩,顺了她的意,只是,最后,不忘贱贱地反问她,“说好的纯睡觉呢?老婆?” 她正处于享受至极之时,懒得生气,更懒得反驳,只翕着一只眼睛看着他,被这么帅的哥们伺候着,随他怎么说吧……就算倒打一耙,她也愿意……这种戏弄,她只想说,再来一次! 当真新婚燕尔,这竟成一个不厌倦的游戏,早上才轰轰烈烈了一番,晚上他又重振雄风了,起初她还挺女王地,能发发脾气,到后来,软得如泥,只能随他摆布了…… 这样忙碌一夜的结果,是彼此都睡得很沉,很安稳。 第二天被一个巨大的嗓门给唤醒,“萧伊朋!萧伊朋!” 程荟微第一个惊醒,推推身边的他,“有人叫你,快起来!” “别管,是小叔叔。”他翻个身,抱着她继续睡。 能别管吗?非但外面喊声震天,还敲门声震天的,当然,是在敲萧伊朋自己的房间门。 “哎!你起来啊!”这声音闹得她心慌,别把萧家全家人都给吵醒了,来这看热闹啊? 他睁开眼,看她一眼,又闭上,“你确定?” “嗯!别闹了,快点!”她把他往床外推。 “好吧……”他穿好衣服,去开门。 外面的人还在乒乒乓乓猛敲,萧伊朋打开、房门,“我在这呢……” “萧伊朋你怎么睡在这里?”先是小叔叔惊诧的声音,然而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荟微一阵紧张。 随后,响起,姜渔晚的声音,“我……是来让城卓别吵你们睡觉的……我……先去准备早餐……” “吵?你们睡觉?”萧城卓怀疑自己的领悟力,然后如避蛇蝎,“你们……别教坏了青少年!”说完哧溜下楼了,“大嫂,今天早餐做什么好吃的……” 所以呢?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昨晚和她睡一起了? 她想哭,姜渔晚这时候出来干什么…… 他关门,回身笑,“是你叫我开门的啊!” 她欲哭无泪,她叫他开门没错,可是能知道结局啊?早知道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结局,她死也不要萧伊朋去开门了…… 她可以躲着不下楼去见姜渔晚和小叔叔吗?没脸啊…… 可是,似乎是不行…… 家里还等着他们吃早餐呢…… 最后怨念的目光只能投降他,都是他这个罪魁祸首不是吗? 他觉得好笑,“我说你害什么臊?本来就是我萧家的人了,跟我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想跟他解释,没结婚之前睡一起就是会被笑话的这一思想!话说她也是西方留学归来的,他也是,为什么两人的境界差这么远呢?或者应该说了,脸皮差这么远…… 她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萧伊朋!我喜欢你以后把你的鸟龙门关紧!不要再随便把鸟儿放出来了!” 他笑出声来,“行!只要你能不想不归家的倦鸟……” 还提这歌呢!就是这歌给害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红着脸和他一起下楼了。 临下楼梯的时候,他笑着提醒她,“老婆,你可以不那么脸红吗?你不脸红别人还不知道我们昨天做了什么,你一脸红,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无限委屈啊,都是他害的,现在还说她脸红?她脸烫得发热这没错,可是,这是她愿意的吗?是她能控制的吗?她瞪着他,“你以为我容易啊!” 他笑着点头,“好,不容易……真不容易……” 姜渔晚看见他们,忙招呼,“来,就等你们两个了!” 餐桌上,多了萧城兴,小叔叔,却仍然没有弟弟和妹妹 …… “昨晚睡得好吗?”姜渔晚下意识地问。 一提昨晚,她马上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不由自主更热了,而后听见一个声音在替她回答,“挺好的,妈。” “我又没问你!”姜渔晚这话就是原本的意思,绝没有任何深刻的内涵和隐晦的暗指,本来问的就不是儿子,是未来媳妇嘛…… 可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程荟微早抬不起头来了,萧伊朋也想到了更深的层次,但因为他脸皮较厚,所以若无其事,只有小叔叔最夸张,居然问,“小朋,你怎么知道我侄媳妇儿睡得好?” “……”程荟微要钻地洞了好吗? 姜渔晚来给她打圆场,可明显的,目光里含着笑意,“好了,城卓别闹了,我啊,就希望你们来快点整个孙子出来给我玩!跟我同龄的太太们好多已经有了孙子了,孩子个顶个可爱,你们加油吧!” 这回,萧伊朋看着她笑出声来。 她一度成为这屋里亮光的焦点,只能使劲掐萧伊朋的手,“不准笑!别笑!” 萧伊朋附在她耳边说,“我只是在笑,你不用再担心了,这母上大人已经恩准我们睡在一起了!” “……”还说?越这样说越尴尬好吗? 好在,后来萧城兴的问话终结了这让人丢脸的话题。萧城兴问的问题正常多了,她的回答也渐渐变得正常…… —————————————————————————————————————— 这,是一场真正的恋爱吧…… 不用隔着大洋,时刻担心地球另一端的他是否坚守承诺;不用为另一个人网上各种蛛丝马迹而忧心不安,也不用在满怀信心回来的时候,家里所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更不用尝试,两个人还从来不曾在一起努力过,就有一方放弃…… 在正当好的年纪,遇上一个正当好的他。 两人每天所追求的就是一日三餐的生活,享受的,是晚饭后携手走过的时光,然后,再给彼此一个最温暖的夜…… 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重新拟定的婚期也近了。 姜渔晚给他们重新装修了一套房子,之前那套,建议他们留着给孩子当游乐场玩儿…… 她和萧伊朋相视而笑,此刻真正变成小孩子的是他们啊,就好像得到了一个至爱的玩具,妈妈虽然反对,却没有把它没收,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天,她走出公司,准备回妈妈家。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萧伊朋了,这是他们从意大利回来后第一次分开,虽然萧伊朋是出差,可她心中着实想念。 刚出电梯,接到萧伊朋电话,“丫头,在哪呢?” “刚下班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撒娇的小姑娘,实在是因为她太想他的缘故,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呢…… “我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来,打算去哪里?”他又问。 “去妈妈家!妈妈给我做了好吃的!”最近不管是萧家的姜渔晚,还是她自己妈妈,都是给她做大补之物,明显是帮着她在备孕啊,话说,真要这么早当妈妈吗?还好她的宝宝给她留脸,没在这时候跑到她肚子来,不然挺着肚子穿婚纱,真是有点小遗憾了…… 他听了只道,“嗯,那你多吃点!得吃得胖胖的!” “好生养是不是?”拜托,这句话她已经听腻了好吗?妈妈每天都在说! 他笑,“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压迫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回家路上小心!” “好!早点回来!”她听见手机发出嘟嘟的警报,快没电了…… “就这么算了?”他还在那舍不得挂掉。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这几天每晚煲电话粥,道晚安的时候都有晚安吻的,可是,这是在公司好吗?“别啊,晚上回家吧!公司呢!” 他失笑,“好,你晚上回家你得好好补偿我!” “……好吧,拜拜!”人都不在,补偿? 总算挂断了,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出了大厅。 大厅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 她的视线。 是雷善…… 她用整个青春期来爱的人…… 即便没入人群,她还是能下意识地认出来的……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雷善是一个人,而且穿着他们分别那年,她送给他的衣服…… 他走了过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轻道,“微微……” 她转过脸,“你怎么来了?” “能找地方谈谈吗?我有话跟你说……”雷善轻道。 “要不,去我办公室说吧……”就当是公事好了,可是私人的约会,她真的不想了…… 他的目光落在公司大楼旁边的茶座,“去喝杯茶吧,有些话,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 他站在夕阳的阴影里,静等着她的回答。 夕阳,少年,影子。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可是……时过境迁…… 也好,就当做最后的了结吧…… 她点点头,跟他一起进了茶座。 并没有喝茶的心思,她随便点了一杯,红糖蜂蜜什么水的,只是看见这几个字就伸手指了指,红糖蜂蜜是的滋味,她近来一直很痴恋…… 他没有强迫她点别的东西,不过自己却点了好几样,全是她曾经喜欢吃的。 她叹息,“雷善,你真的没有必要,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我的丈夫还在家等着我,我回去晚了,他会担心……” 而你,也自有属于你的人担心,何必再来寻我呢? 雷善看着她,苦笑,“微微,对不起……” 程荟微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我之所以愿意跟你来这里喝一杯茶,也是想告诉你,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谁对不起谁,只不过各自对生活做出了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再怪你,忘了我们分手时我说的话,那时候的我太幼稚,看不懂感情的本质是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的,感谢你在我彷徨的青春年少,给了我鼓励、陪伴和关爱,也感谢你,离开了我,让我遇到更合适的他。” 他笑了,笑容很苍白,“萧伊朋吗?的确……他比我好多了……” 程荟微摇头,“你错了,雷善,这个世界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比谁好比得清吗?我程荟微看人,从来不看谁比谁优秀,我不是公司老板,要赚钱技能优秀干什么?我看的,只是这个人贴不贴心,如果非说他比你好的话,好在,我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她想了想,又道,“雷善,你也很好,我们分开,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明白了,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不是最合适的人而已,所以,你现在不也有最合适你的了吗?这样挺好的。” 雷善听了再度苦笑,“谁?你说她吗?根本不是……” 上次在游乐场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他女朋友?可是与不是,真的都与她无关了……她也不想对别人妄作评论。 雷善看着她,目光有些迷茫,“微微……” 这样的呼唤,很有梦幻性,当年每每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就觉得他很爱很爱自己,一定是把自己放在心窝子最里面,才能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叫出来。 可是,时光境迁啊…… 她再度叹息,“雷善,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她打算站起来,却被雷善猛然按住了手了,“微微,等等!”他的样子,很是急迫…… “雷善!”她皱起了眉。 “对不起……”雷善放开了手,修长的手指有些抖,神情悲戚,“对不起,微微,我只是心里难过……妈妈,她去世了……” “……”程荟微一呆,坐回了原坐。 雷妈妈吗?那么善良和蔼的老人,对她也是相当和善的,她曾经还梦想做她的儿媳妇呢…… “可是,我上次见她,还好好的呢……”最后一次见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应该是过年前吧,这也有大半年了…… “嗯……”雷善眼中蓄着泪,“就后来这 半年,很快……” “那……到底……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怕让雷善更加伤心。 雷善吸了吸鼻子,“因为生病,妈妈生了重病……”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甚至没去看过老人家一次……她心中有些内疚,不管怎么样,老人家对她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朋友的妈妈,她也会去看,何况…… 什么病?是治不好?还是因为没钱治?那雷善不是从她爸爸这里拿了一笔钱走吗? “其实,妈妈已经病了很久了……”雷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折叠好的,推到她面前。“这是,那笔钱……” 她没有接,也没有打开,所以,当初雷善拿这笔钱是为了给他妈妈治病吗? “微微,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能给你美好的生活,也不能给妈妈一个庇护……” 一贱钟情 22 这还是她设计的装修吗? 分明是的! 还是那样暗色的色调,连墙纸都是当初她陪他选的墨蓝色,包括她加上去的那些代表恐怖的元素,全都还在,只是,他后来又做了哪些工作?原本恐怖阴森的“鬼屋”完全成了一个童话世界?墨蓝色的墙纸,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竟然如璀璨星空一般,梦幻而美丽,那些恐怖的鬼怪幽灵,被他略加修改,充满了卡通趣味,这房子,比万圣节的童话之夜还要可爱,就连他配的灯饰,也全是适合这气氛的卡通南瓜灯造型,各种灯光组合,和墙面的星光相映衬,完全是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孤… “小朋!”她惊喜不已,抓住了他的手,“太不可思议了,你请谁来改的?阙” 他唇角微杨,“还用请人吗?” 呃……他自己吗?没错,他毕业于x桥大学建筑专业,难道也学了室内设计? 可是,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自己那么有才,那还屈就来请她一个才出道没多久的设计师干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每一件事都显得那么无能呢?就连她自己的专业,现在看来,也明显不如他……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眼前这个惊喜足以弥补她所有的低落…… 她很激动,也很感动,握着他的手,兴奋不已,“小朋,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很扫兴的话,“你确定你要住这里?我倒是觉得把它送给我们的孩子更合适。” 也就是说,他设计这个房子,完全是为了送给孩子,所以才弄得这么卡通? 要不要这样啊?让她虚荣地高兴一下不行吗? 好在她心胸开阔,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孩子这件事,想起来会比房子更让人兴奋啊,还有点害羞是不是? “谁说要跟你生孩子?”好多傻乎乎的女主明明心里欢喜得要死,却偏要矫情地含羞地说这句话?这种心境,太甜蜜了……“其实我知道,你就是送给我的……”上次还问她,是不是愿意住在她自己设计的房子里呢…… 这一次他没有否认了,牵着她在各个房间参观。 基本,每个房间都保留了她设计的东西,然后在此基础上,做了一点点改变,让原本的恐怖气氛变得像仙境。 他,才是大师,至少是她世界里的大师,不仅指导着她的设计,还无形之中牵引了她的生活…… 参观完每一个房间,她有些忐忑起来。 她大晚上的奔向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和他一起睡觉的,可是,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睡了好几天了,但那是在意大利,水到渠成的感觉,这换了一个地方,好像又有些不自在了,最主要的是,经过肯德基那一幕,她有预感,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 她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地走,始终没停下来,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 最后,撞到一个胸膛上。 “瞎转悠什么呢?头转晕没有?”他问。 她揉着有点疼的额头,皱眉,“还好了……” “转累了吗?”他的眼睛里带着笑。 “啊?还好……”她语言障碍了,只会说这两个字…… “不想睡觉?”他又问。 啊?好直接啊?难道不应该喝喝酒助助兴?或者来段音乐跳个舞?然后越跳越近,或者是渐渐喝得迷糊,最后……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一些了,不是吗? 所以,她仰着脸眯着眼睛一笑,“小朋哥,不如我们喝点酒吧……” 他却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今天不喝酒。” “为什么?”她眨了眨眼,不懂他的意思。 “嗯……”他停了停,最后说,“喝酒影响孩子质量……” “……”孩……子……他的意思是,没准备工具吗?“那个……我们还没结婚……”她很纠结的样子,最后,焦虑并且有些傻乎乎地,直接把心里想的话好不矜持地抛了出来,“不如,你还是去买吧?” “买什么?”他微拧了眉,反问。 “那个啊……你知道的?”她挤了挤眼睛,高材生小朋同学,一定能领悟的…… 高 材生同学也跟着她眨了眨眼,“酒吗?” “……”说白了又是装吧!她再也不上当了! 他见她如此表情,轻轻一笑,“傻姑娘……”说完,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她恍然大悟,可是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懂安全期这种事情?”话说她作为女孩都不太懂好吗? 他咳了咳,“傻瓜,我比你大。” “……”这也能算理由?这也能算?可是,她也听说过安全期未必安全啊……“可如果万一不安全怎么办?有例外的!” “那就生下来呗!”他笑,“走了,老婆!” “干……干嘛……”走到哪里去啊?感觉她的思维还是跟不上他的变化啊…… “生孩子啊!”他率先走进了卧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略惊,略失望,一点也不浪漫好不好?她以为,她和他的第一次,按照他的情商来说,应该会安排一个极浪漫的仪式,怎么就是这样简单的吗?一句生孩子,就得让她自己跟着他身后送上/床去? 她有些后悔今晚主动约他了,是不是觉得她主动的,就可以很随便? 是不是以为她从前有过很多男人,所以也可以很随便? 她想走,他却在里面叫她,“老婆,给我倒杯水来。” 她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委屈的感觉还是涌上来了。 要她倒水是吗?好,她给他倒水!她一定会把这杯水泼在他自以为很帅的脸上!这件事情她已经想做很久了!今晚终于有机会实现了!她都想好了,泼完了之后马上走人! 她端着一杯冷水,朝着卧室走去。 进门的瞬间,她却再一次惊诧了…… 这间卧室,她设计的时候,选取的是暗红色的墙纸,意思是把它打造成流满鲜血的屋子,在这里睡着的人,等同于睡在血泊中一样,但是,这墙纸他做了效果,此刻不知他按了哪个灯光的开关,四壁,不,五壁,包括天花板,都十分明亮,而每一壁,都是流动的玫瑰花瓣,特效的效果,就好像在下着一场玫瑰花的花瓣雨…… 太漂亮了…… 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老婆,喜不喜欢?” 他笑着走了过来,花瓣在他脸上流动着阴影,而她,没有理由不喜欢…… 手中的水再也泼不出去,她举起来,喂给他,从委屈到感动的转变,鼻尖微酸,嘟着嘴,“给你喝……” 他喝了一小口,有些嫌弃,“这么凉?” 当然凉啊……这是她心疼他好吗?要泼到他练上去的水,倒热水,把这张好看的皮烫坏了怎么办?她怎么带得出去。 “热的给我喝……”他的声音突然低哑起来。 “好……”她转身,准备出去给他换一杯水来。 他却将她的杯子一夺,轻斥一声“真是个傻瓜,怎么办……” 然后,一声叹息,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这才终于领悟过来,他要喝的热的是什么…… 连骂他流/氓的空隙都没有了,而且,老实说,她真的很喜欢他对她耍流/氓,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他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喜欢与他唇齿相依的感觉,喜欢,他对她做的一切…… 虚假的玫瑰花瓣光影仿似落在了他身上,落在宽大的床上,纷纷扬扬,亦真已幻,整个世界,都像是一个玫瑰色的梦,而她,在这个梦里,和他共醉,不愿醒来…… 今天,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当他褪去她一切束缚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会紧张,会不安,可是,却柔顺得像一泓温水,像一片软云,依附于他身下,任他所为…… 当传说中的,撕裂的痛袭来,她轻哼一声,指甲陷入了他背部的肌肉里。 这惊人的紧/致,这一层阻碍,让他知道,她尚属第一次,再想起之前她在他面前吹嘘时神气活现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再一个用力,终于真正主宰了她的身体…… 她痛得大叫。 他停了下来,轻吻她,“乖,第一次 都有些疼的……等等,等等就好了……” 她意乱神迷,迷蒙中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 他没答,吻住了她的唇,尽量减缓她的不适。其实,她是怎样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透过她的层层伪装将她看得真真切切,原本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来相亲的他,反倒对这个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便从侧面详详细细将她了解了个透彻,于是,兴趣愈浓…… 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吻…… 仿似有着魔力,在她不安和恐慌时,带给她安宁和沉迷,在她安静平和时,又能掀起她内心狂热的激/情。 在这样的吻里,一切渐渐远离,包括疼痛,包括生活,包括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仿似只有了他两人,彼此厮磨,彼此融入…… 是他们碾碎了玫瑰花瓣,还是玫瑰花瓣纷纷将他们包围,最后,她在这瑰丽的世界里,沉沉睡去,就连梦里,也是翻来覆去的玫瑰花,开满了她整整一夜的梦。 如若不是有人的唇在她颈间和耳际将她唤醒,她会在这个瑰丽的梦里一直沉睡下去…… 倦怠地睁开眼,还未清醒的意识,第一感觉便是这陌生的环境,而后,便想起了昨天的一切,想起了她身后这个人…… 试着略动了动,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难受,什么被车碾过的感觉,完全没有,昨晚,大约他也是温柔的吧,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是吃猪肉的理论知识,也有那么十之二三的,一/夜/七/次/郎什么的与他无关,他就只一次而已…… 此刻,他正在她后颈上为非作歹,手也不安分地绕到她胸前来了…… 她假装还在睡着,一时不敢面对他。 自己终于不再是女孩儿了,虽然甜蜜,却也有些失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 她不是一个傻到跟他发生了这种事就向他要一辈子承诺的人,其实,像她这样的女孩,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内心里,最不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 小时候,她还记得,爸爸曾经在过年的时候,承诺:成玉,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出国之前,雷善对她说,微微,我永远等着你,早点回来…… 她永远想不透的题目是:永远到底有多远…… 与其承诺无用,不如不给承诺,他们在一起,只因彼此欢喜,当下美好,至于以后,她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萧伊朋倒是对她许下过类似的承诺,他会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并且说,这是责任。 她不知道责任的约束力有多大,她躺在这样的房间里,此刻天色亮,灯光灭,昨日纷纷流动的玫瑰花瓣已经停止消失,但那一场梦,足够她珍惜一生,即便以后和萧伊朋分道各行,她也会永远记得这一夜,一个女孩,初放的一夜…… 肩膀处轻微的疼痛,她“嘶”地轻呼一声。 他在背后抗/议了,“想什么呢?我这么努力地工作,也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 他知道她醒了? 她“啊”了一声,揉着眼睛,假装睡眼惺忪的样子,“怎么了?” 他觉得好笑,还装!将她往怀里一收,将她搂得更紧,蹭着她的脖子,“老婆,有几个问题问你。” “嗯……你问吧……”她动了动,面红耳赤啊,这么近这么近,他的什么东西已经顶着她了,而且,她能感觉,这一次,他真的什么也没穿……好不舒服啊,尤其,想着昨晚就是这个东西……哎呀,那画面,没法想了好吗? “老婆,这房子喜不喜欢?” “嗯……喜欢……” “那……这间卧室改得喜不喜欢?” “喜欢……”这种问题完全不假思索好不好?她是个诚实的孩子,诚实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我们结婚后搬这里来住喜欢吗?” “喜欢啊……” “每天早上我煮咖啡给你喝喜欢吗?” “喜欢……”他煮的咖啡真的很好喝呢,这个不用想!她已经摸出他的规律来了,每天早上一杯咖啡,而且一定要自己现煮,这才几天 ,她就被他惯出这毛病了…… “还有,窗帘的颜色和花纹喜欢吗?” “喜欢呀……”她陪他一起去选的,虽然恶搞居多,但这一屋子的窗帘,的确很有创意。 “南瓜灯喜欢吗?” “喜欢……” “南瓜饼呢?我做南瓜饼给你吃喜欢吗?” “喜欢……” “那昨晚我这个,你喜欢吗?” “喜欢……” 她绕晕了好吗?最后一个问题答完,她的手被他牵着摸到了一样东西,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迅速转身,看见他狡黠的笑容…… 所有的问题,都只是为最后一个问题最铺垫的…… 这个人,跟他说话真累啊!要不要这么算计她啊?虽然是甜蜜的算计,可是会显得她很笨好吗?总是在上当! “萧伊朋,你可以再无耻一点!”他这样的,说得好听点,叫聪明,或者狡猾这个词也勉强用上来,说得难听点,绝对是无耻! “你自己说喜欢的,这么又是我的错?” 他委屈了!他居然还做出委屈的样子来了!委屈这个词,在他们俩中间,不应该是她的专利吗? “你引/诱我!你故意的!你个坏蛋!流/氓!”她脱口而出。 他则悠然侧躺着,看着她笑,“我故意的?我怎么坏蛋流/氓了?现在是谁抓着不放?” “……”她再度尖叫,迅速撒手!她已经出离愤怒了!所以,刚才只顾着骂人,竟然忘了自己还抓着什么东西了……撒手之后,在他身上用力擦手,好似这样,就可以把刚刚抓过的东西还给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好笑极了,学着她的口吻,“我可是有过这么多男人的……”“我习惯了外国人的尺寸,中国人的嘛,你知道的……” 她瞪着他,面红耳赤,要不要这样?这叫落井下石好吗? “那你说说,我的尺寸呢?”他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她。 有这么问人的吗?羞死了好吗? 她整个人都快要缩进被子里去了,他偏偏不依不饶一直要问,眼看被子已经被她扯到头顶了,他只好笑着说了句,“你钻那里面去,不怕看见了长针眼了?” “……”她满面通红,登时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一双水眸亮莹莹的,对着他又怨又羞地瞪眼。 他低声大笑,继续缠着她问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包子下去了!否则,会一直被他笑话!被他拿捏!她要还击!要克服羞涩致力还击!要一棒打中他要害! 于是,她眼一瞪,问,“你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个问题?是不是很自卑啊?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尺寸?”哼,这种话,她说过一遍就不怕说二遍! 他哈地一笑,“如不如,好不好,我自己说了不算,得老婆说了算,你说好不好呢?” “不好!”这一回她是清醒的,再也不会被他骗着说“喜欢”之类的傻话了…… 而事实证明,微微同学平时言情小说看得太少了,不了解言情小说里关于霸道总裁和小白兔之间滚床单时的套路,霸道总裁是经不起这种刺激的,这样的回答之后,通常会换来霸道总裁捍卫自己男性尊严的战斗,当然,战斗的内容是一场比一场更为激烈的滚床,这既是传说中要给小白兔女主一点厉害! 所以,霸道总裁萧小朋同学也没能跳出这个套路,或者,该同学除了霸道,还有那么一点点外白内黑,这问题的答案原就是设计她的,无论她答好与不好,所引发的后果都是一样的…… 霸道总裁此时俊目一瞪,“是吗?既然不好,那就得让你体验一回好的……” 果然如此…… 眼看他就要再次上阵,微微赶紧改口,“啊!不是啊!很好!我觉得很好了……” 可是,霸道总裁却已经压在了她身上,传说中邪魅地一笑,“是吗?那好吧,我愿意一直把最好的给老婆……” 总之,一场奋战…… 终于让她明白,昨夜那一场虽然痛,也不过是轻风浅语,今日这一场,无论时长 还是激烈程度,都远远超过昨晚…… 而且,他不是才从意大利回来吗?玩了那么久,公司应该积压了很多文件吧?他怎么这么清闲?突然对这张床这么眷恋? 对了,姜姨还说,他们家都习惯早起,早起的人呢? 有这么赖床的吗?结束一场,还不愿起来,抱着她狗狗一样嗅来嗅去,或者把她当玩具一样揉来揉去,她怀疑自己身上已经被揉得全是指痕了好吗? 嗅嗅也就算了,揉揉她也就忍了,嗅着嗅着,揉着揉着,他怎么又来了? 如此反复,她终于明白了传说中这件事的确是耗体力的,可是,不是男人耗的体力更多吗?为什么最后软成一滩泥,连连哀求再也不行了的人是她? 最后,他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终于可以让她从他的魔爪中逃出来了。 电话是萧家打来的,他接听以后应承了几句,便给挂断了。 她已经趁这个机会起身,并且把自己的衣服披上了。 在他接完电话看着她时,她迅速果断跳下床,嚷道,“别再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跌倒在地。 而她掀开的被子里,露出他的身体,还有床上的印痕斑斑…… 她迅速起身,冲进了浴室里,为了逃离这个香/艳的现场,甚至是一瘸一拐的。 当然,事到如今,她对这个“正派”男人的底细也甚为了解了,所以,进浴室洗澡,一定要关上门的,否则,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浴缸里放满热水,她没入水中。 温水具有奇妙的治愈效果,身体上的不适,在这样的水温里,渐渐得到缓解,舒服地在热水中抖动着双脚,也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的确,许许多多的红印,有些还泛了青。 这,就是证据,是她成为一个女人的证据,是他种在她身上的证据。 之前那些淡淡的失落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幸福。 不想以后,但求今朝,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挺好…… 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吗?她恶寒,自己怎么想出这个句子来的? 这个热水澡泡了许久,在热水中治愈的过程里,她也想了很多,最终才回复到平和的心境,从浴缸里出来,穿戴整齐。 出去时,他已经将床单都换好了,他自己也洗了澡,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昨夜和今天上午禽/兽的样子…… 她不好意思问床单哪里去了,只问他,“你是不是要上班去了?那我也回家吧。” 努力假装若无其事啊…… 他却道,“不去公司,晚上爸爸妈妈叫我们回去吃饭,我妈说,想见儿媳妇了!” 她背对着他梳头发,听见儿媳妇这个词,心里美了一美。 “我妈真是偏心眼啊,我在英国那么多年,她也没说想见我了,这才一天不见你呢,就想你了?”他在她身后表示不满。 她心里又美上了几分,姜姨对她,真的还算不错,大约因为她是姜姨手帕交的女儿吧,又同情妈妈的遭遇,所以对她格外好了。 “我们等会儿出去吃点东西,下午我妈要来看房子,然后和我们一起回家。”他镇定地说。 她却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行啊!姜姨来了,看见我和你在这里,不是知道我们已经……已经那啥了吗?” 他好笑地看着她,“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媳妇儿啊,不那啥才奇怪呢……” “可是……我们还没结婚!不行!我不能让姜姨觉得我是随便的女孩!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再来接我去你家,千万别说我在这里过夜的!”她急不可耐地拿起了包包。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那总得先吃东西吧?我这卖力做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你还没给粮草呢!要马儿跑,得粮草先行啊!” “……”他都什么鬼逻辑!还粮草先行…… 于是,她陪着他一起去吃了饭,然后回家,下午姜渔晚来看过了房子,萧伊朋才去接她,和姜渔晚一起回萧家吃饭。 谁知,还有她自己的妈妈…… 而且路上却听得一个消息,妈妈和姜渔晚不赞成他们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理由是,那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们喜欢,可以偶尔住着玩儿,但是作为正式的家是不行的,得重新装修…… 而且,因为这房子刚装修,马上住进去也不妥,再加上其他一些东西都没准备充分,妈妈和姜渔晚商量的结果是婚礼要推迟…… 24 程荟微看着眼前这个男生,这个她曾经用她最青涩的年华来深爱和信任过的男生,如今,已不是当年穿着校服踌躇满志的少年模样,生活,让他眼中多了忧郁和凝重,眉宇间也刻上了成熟的印记,较之在游乐场遇见他那次,仿佛已不是同一个人…… “你上次见我,妈妈已经做了手术,恢复得很不错,我以为,妈妈和你,我至少还有一个……”他有些稍稍失控,不过,很快控制了情绪,并且,反笑了笑,“对于一个没用的男人来说,一无所有是注定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妈妈于每个人,都是世界之最,没有人可以超越。 站在今天的角度,雷善所做的选择,她没有什么怨言,而雷善做事的方法,她虽不赞同,可冷静回首细想,却也深深理解他当时的无可奈何和无助。 父亲弃他们母子于不顾,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重担以及母亲的疾病都压在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身上,而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还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这样的镜况,如果与他易地而处,只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可是,她最怕的也是一个人,自从有了雷善,他便陪在她身边,每一个开心的时刻,流泪的时刻,都因为身边有他,再也没有感到过孤单,即便是在大洋彼岸的日子,也因为心中有他,精神世界里总是满满的,可现在,他真的是一个人了,而她,却不能陪他了…孤… “雷善……”她觉得很难受,莫名其妙地开始流眼泪。 他是最怕她哭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至于以后,她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不让她哭的人了呢?每每她哭,他的心就很难受,就像此刻,除了难受,还多了愤恨,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竟然又将她弄哭。 “微微,不哭好吗?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来找你,又害你哭……”他想像从前一样去给她擦眼泪,可是,伸出一半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收了回来,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应该说,自从他从程自森手里接了那笔钱,就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当时,他脑中盘旋的只有主治医生的声音,必须尽快手术,尽快…… 当程自森找到医院,拿着那张支票让他离开微微的时候,他心中剧痛,可是,也只能收下,收下之后,他的心一下就放空了,他甚至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现在的他,也给不了微微幸福的生活和可以依靠的肩膀,不如,放手吧…… 手中那张支票,既是救命钱,也是耻辱…… 无论他找多少借口,都无法改变他出卖自己感情换钱给妈妈治病这一事实…… 后来的两年,他一边给妈妈治病,一边疯了般的工作,他希望支票上那个缺失的数字,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填上,他希望在把钱还回去的那一天,还能把曾经丢失掉的找回来…… 现在,这个数字终于圆满了…… 可妈妈却走了,而她,也有了归属…… 她流着眼泪,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哭……雷善,雷善你以后怎么办?” 那个走到一半扔下她不管的男孩,她原谅他了…… 彻底地原谅了…… 他们曾说好的,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让对方孤单,然而,生活永远都不会让一个人的承诺一帆风顺地实现,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就好像,她在忘川河里挣扎的时候,他含恨远离忘川河而去,而她被另一个人从河中捞起,他却在河里挣扎,彼岸花开,一季一世,她却只能在花开的对岸看风景了…… 说好的最后一刻呢? 说好的一起呢? 说好的不让你孤单呢? 最后,都被谁偷走了? 雷善把纸巾递给她,笑着安慰,“傻丫儿,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的?我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啊!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很好两个字,他真的要在心里滚几遍才能说得出来…… 正是因为曾经做过太不男人的事,这“大男人”三个字说出来心里都是虚的…… 可是,他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大男人这三个字,为了衬得起她曾经对他的依靠…… 这一笔钱,他能 在两年之内还出来,证明他真的努力过,而且,成绩还相当不错…… 看着他给她递纸巾,还强笑的模样,她心里更是难受。 她把那张支票拿了过来,这张支票,是必须收的,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笔钱的问题,更关系到尊严,关系到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雷善,你是做什么,能在短期内赚这么多钱?”虽然,他们分手两年了,可是,前期雷妈妈要做手术,术后要照顾,而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工作,起步一定很晚,再加上,他算得上白手起家,没有基业,也没有人脉,从前和雷家交好的,这种时候不把他逼债逼死,都已经不错了,他的东山,是在哪里? “做游戏。”他淡淡地回答,含着淡淡的笑,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 而她,听了之后,眼泪滚滚而下。 还记得高中校园里的那排银杏树吗?秋天的时候,银子变黄,地上层层漫漫铺满,她坐在树底下,一片一片儿数着玩儿,那会儿心里正不高兴呢,因为她和他刚玩了游戏出来,她没有抢到自己想要的金凤凰坐骑,心中郁闷。 最后恶狠狠地说了句,“雷善!你长大了当游戏公司总裁吧!开发个我喜欢的游戏,里面的女npc全是我的样子,要画得美美的,全服就只有一只绝版金凤凰坐骑,在别人为它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你要给我!我想要什么装备就什么装备!我想打几级宝石就几级宝石,我要全身升到极品,亮瞎每个人的眼!” 她记得,雷善在银杏叶间隙里投射下来的夕阳中,笑得温暖,“好啊,我就开游戏公司。” 后来,考大学,他真的考了计算机专业,但是,那个傍晚的傻话她已经忘记了,根本没想过,他念计算机专业是为了这句话…… 要知道,当时他爸爸妈妈可是极力反对他念计算机的…… “我几个同学,手中有资源,想开发一个游戏平台,找到我一起做,我答应了他们,第一个游戏,女npc全都是你当初自画漫画的样子,各种各样的你,全服只有一只金凤凰坐骑,人人为它争得热火朝天,却被一个叫程小妹的女玩家悄悄拿走……” 他的声音,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没错,在分手后的很多个夜里,他的声音就是这样如影随形地缠着她,在她梦里,在她脑海里,带着忧伤和甜蜜……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漫了出来,为什么,过去的一切还要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钻出来吞噬她的心?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雷善,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她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停止了说话,用力捂住嘴。 “好,不说了,那说点高兴的吧!”他看着她,眼睛也如水雾一般,“很幸运,这个游戏一开服就很火爆,也让我们赚到了第一桶金,还是一桶大金。后来,我们继续开发别的游戏,成绩都相当不错,我们的游戏平台已经在业内很有名了,欢迎来我们平台玩。” 话说得越官方,就能将距离拉得越远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微微,那只金凤凰,一直在等它的主人…… 今生,还有可能等到吗? 他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听说,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这样的痴迷,这样的凝望,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那么,他就可以带着他的灰姑娘,私奔去……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头忽然火一样燃烧着冲动,猛然离座,扔下钱,拉着她的手腕就跑。 悲戚中的她,略略清醒,“去哪里?” 他没说话,一直把她拉上天桥。 “你还记得吗?”他拉着她的手不放,“那天晚上,也是在街上,在天桥上,你跑来找我,对我说,雷善,我们私奔吧……” 他心中一阵痛楚,“微微,那天的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问你,微微,我们私奔吧,跟我走好不好?” 程荟微不会忘记,有些事情,怎么会忘记? 第一次感受到家里给的压力,不准她跟他在一起,她也是这样,疯了一般吧他从家里拉出来,一直拉到天桥上,对着满街的霓虹对他说:雷善,我们私奔吧,带我走好不好?</p 那时候的她,心中只有一个雷善…… 可惜,这个回答,晚来了两年…… 两年后的她,生活里已经不止只有一个人了…… 有萧伊朋,有妈妈,还有,程家那不靠谱的一家…… 她流着泪摇头,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你不回答我?为什么两年前不带我走?现在晚了……太晚了……” 他眸中闪亮的星光陨落,“因为他是吗?” 她点头,而后又摇头,“雷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的身后,还有很多很多人,我不会再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家人,抛弃所有,我和他的婚事,早已经定下来了,亲戚朋友们都知道,我不会再反悔,否则,两家的颜面何在?他的颜面何在?” 雷善倒是一喜,“所以说,你担心的只是面子上的东西,你说的,不再为了爱情而抛下家人?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的,是爱情,而他的,只是脸面?” “……”她一呆,怎么说成这样了呢?“不是……我喜欢他的……” “喜欢?爱吗?”他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我爱他。肯定的。”如果不爱,怎么会为了他吃醋?如果不爱,怎么会把自己给他?如果不爱,怎么会在他出差的日子里,想念日胜一日? “爱吗?”他却笑了。 这样的笑容,在夜色里看得她有些心慌,所以,她落荒而逃了…… 急匆匆下天桥,拦了个出租,往妈妈家而去,一路,心绪凌乱。 刚进家门,妈妈就出来了,诧异地看着她问,“小朋呢?” “小朋?不是出差去了吗?”她换了鞋,直接往卧室奔,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不想让妈妈看见。 “回来了啊!”宋成玉追着她的背影喊。 回来了? 这三个字,止住了她奔往卧室的脚步,惊诧地大问,“回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宋成玉瞪她一眼,“你啊!怎么这么迷糊呢?都要当人家老婆的人了,对老公出差什么时候回来都搞不清楚,这是合格的老婆吗?” 现在不是讨论怎样当一个合格老婆的问题,而是,他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她?人在哪里? “妈,小朋人呢?”再说,她怎么就不是合格的老婆了?就在下班前,她还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说明后天,这突然跑回来,是要给她惊喜还是惊吓? “接你去了啊!”宋成玉也为她着急。 “接我?”上哪接她?公司吗? 这个念头,止住了她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去公司?会不会看见她和雷善?虽然她和雷善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可是,还是不希望他误会…… “是啊!小朋下午就回来了,直接来家里的,还给我带来好多特产,比你有良心多了!我要打电话给你,他还不让,说是要给你惊喜,谁知道,你这臭丫头,说了马上下班的,这左等右等,等了快两个钟头,也没见你回来,饭菜都冷了,打你电话有关机,小朋也担心极了,生怕你在路上出什么问题!这不,就沿着你上下班常走的那条路,去你公司接你去了!” 宋成玉絮絮叨叨的,总算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果然是沿着她上班的路去找了…… 她手机关机,是因为没电了啊,之前就跟他说了的……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却响了,她离得近,却不太敢去接。 宋成玉嗔了她一眼,只好自己去接,来电果然是萧伊朋,不知道他在那边问什么,只听见宋成玉回答:嗯,回来了,挺好的。 她仍然没有上前去抢电话来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听宋成玉又道,“不要和微微说什么吗?” 她心里一悬,马上紧张起来,盯着电话,不知该怎么办…… 然而,那边的人,却没有要她接电话…… 宋成玉异样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好,我会跟她说的,嗯,晚安,你刚出差回来,累得很,早点休息 吧。” 放下电话以后,宋成玉走过来戳她的额头,“小朋要我告诉你,以后记得常给手机充电,免得打不通你电话,妈妈会紧张!我紧张?我紧张什么呀?你不欺负别人算好的,谁还能欺负你?我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小鹏不愿意和你说话?为什么要这么奇奇怪怪地说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妈,我睡觉了。”她心乱如麻,回了房间。 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充电,并且开机。 顿时,短信提示音接连不断。 她打开一看,几乎全部来自一个人,要么请她回电,要么是短信,问她在哪里,最后一条是:我快要到你公司门口了,你到底在哪儿? 那个时候,她在茶座跟雷善喝茶…… 想起他开着车,满头大汗满大街寻找她的样子,她觉得很是内疚,躺在床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拨出去还是需要勇气的,她做了很久的准备,才终于点了下去。。 那边电话是通的,不过没有人接…… 她提着的心,顿时一落千丈…… 不甘心!再拨! 这一回,终于有人接了,传来迷蒙的声音,略带粗哑,“喂?” 睡觉了?这么早? “小朋……”她弱弱地叫了一声。 “嗯?还没睡呢?”他问,声音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今天就回来了啊?”她低声问。 “你不希望我回来吗?”他的回答却是一个反问。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反问,是话里有话吗?她忙道,“没有……你自己说要明后天的……” 那边的人便不出声了。 “小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我遇到一个老同学,我以为你不回来,所以就和老同学喝茶去了……” 她解释完之后,自己觉得,怎么听着更加别扭呢? 于是又赶紧补充,“小朋,真的是同学!就是同学!” “嗯……”他那边反应冷淡。 “……”看来,是真的看见了,她可以打包票了!“小朋,那个人,其实你也知道的,就是雷善,在游乐场见过的,是……是我……的……初恋……他找我……是有事儿的……真的……” 她隐瞒了雷善来找她还钱的事,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别人知道雷善从她爸那里拿了钱才放弃了这段感情,而现在,又来还钱…… “嗯……知道了,睡吧……”他依然睡意朦胧的样子,而且,也不像平时那样,会在电话里跟她说很多话,再不济,也会耐心地听她说话,可是今天……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小朋,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我刚出差回来,累得很。”他如此说着…… 那她还能怎样呢? 只好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好。”也是极短的一个字,电话就挂断了…… 那一晚,她很艰难才入睡,睡着后,却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满地银杏叶,她和雷善在树下捡叶子,一会儿梦到意大利,他陪着她听着一幕又一幕感动到落泪的歌剧…… 青涩时穿校服的雷善,如今成熟悲伤的雷善,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润如玉的萧伊朋,在她梦中反反复复,交交替替,一/夜不曾消停…… 如此,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便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即便头昏脑涨的,起床第一件事,她仍然是把手机拿过来看,想看看有没有/call,但是,没有…… 一天伊始,她的心情就瞬间跌落低谷…… 他们之间,这几个月以来,要么就在一起度长夜,要么,他就会每晚有晚安call,早上有/call,从不曾落下,这几天出差都是如此,可是,今早却没有了…… 情绪低落地去上班,手机紧 紧拽在手里,只是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它的震动,只是,她似乎又自作多情了,电话从没如此安静过…… 这样的状态上班,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她根本就不是在做设计,每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以致,工作没完成不说,还好几个地方出了错…… “程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新来的毕业生同事都看出她的脸色不对。 她摇摇头,莞尔,“没事,昨晚没睡好。” “中午了,不如你去休息一下吧。”同事劝她。 她点点头,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这一上午不在状态是不是因为不吃早餐引起的? 然而,她刚出公司,就看见了他——萧伊朋…… 她眼前一亮,朝他飞奔过去,也不顾这是在公司门口,就挂在了脖子上,只差哇哇大叫了。 他笑了笑,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她听得不太真切,是“好想你”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说什么?”她挂着他脖子问。 “我说我好饿。”他一本正经地说,牵着她的手,把她塞进车里,“陪我去吃午饭。” 她没有意见,他们的认识就是从吃吃吃开始的! “去哪吃?”他问她。 她想了想,“那就去我们相亲的时候去的那家吧。” “好!”他说。可是,却不发动,只是看着她,目光有些奇怪。 “怎么了?”她反问。 “别动!”他忽然语气一紧。 她真以为发生什么了,或者她脸上有什么,傻傻地一动也不动。 却见他捧着她的脸,仿似端详的样子,却突然凑了过来,重重地吻住了她。 好急切啊……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嘴唇都被他咬痛了…… 这个热吻,仿似带着离别的所有的思念,她也抱着他,用唇齿,将自己的想念热烈地回应给他。 渐渐的,感觉到他呼吸紊乱了,他才放开她,盯着她的时候,眼睛愈加明亮了,微喘着,扔下一句,“等下再收拾你。” “……”收拾?怎么收拾?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些委屈,拉着他的手,问他,“昨晚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他看着前方,开始发动车,“没有啊……” “还没有?当我是傻子呢,我听不出来吗?”她嘟着嘴,明显的拒绝坦白嘛…… 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回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没有,我只是刚出差回来,很累,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是吗?”哼哼,她才不信!过了一会儿,她脑中灵光一现,猛然转头对他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睨了她一眼。 她颇有把握地嘻嘻一笑,“明白你昨晚为什么不理我!跟妈妈说话还不愿跟我说话呢!” “……”他沉默。 “你说,你昨晚是不是看见我了?看见我跟雷善在一起?”她笑着问。 他脸一沉,“没有。” “还说没有……”她再度一笑,“小朋,你是不是吃醋了?” “……” 话说她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竟然逼得他猛然一个刹车,害得她差点把头撞玻璃上了好吗?还好系着安全带呢…… “我猜中了吧……”她有些小得意…… 从来都是她吃醋,他永远那么淡定,他也乱一回吧…… 却见他不急不缓地重新发动了车,慢吞吞吐出一句,“这次,你是真的想多了,老婆……” “猜错了?”怎么可能,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吧! 却见他直视着前方,信心十足的样子,“一个恋爱那么多年之后,跟我在一起,还把第一次给我的人,我对她的前任,有什么好吃醋的?” “……”无话可说。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想不到,被我这晚归的鸟儿占了巢……” “……”再一次无话可说…… “唱首歌吧,老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此生不唱这首歌……未来的孩子,不是妈妈以后不教你,是实在无法面对…… 一贱钟情 23 对于程荟微来说,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怎么办,结婚后住哪里,根本就不在意,此刻坐在车上,只记得某个人昨晚在她耳边喷着热气,“丫头,我们这婚,算是结了……” 她还想反对来着,被他一个用力,便酸酸软软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此刻,坐在车里,这种感觉好像还在身体里残余一样,就连宋成玉和姜渔晚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怎么完全听清楚…… 后来,姜渔晚问她,“微微,你看呢?会不会太晚了?孤” “啊?”什么太晚?“不晚不晚!”装蒜得了…… “那好。”于是两位妈妈继续商量细节去了阙。 当晚,在萧家吃的饭,宋成玉饭后要回去,原要把微微也带走,但是,姜渔晚却强留着,要微微陪陪她。 宋成玉没法,只好独自回去了。 程荟微倒并没有想到自己能深得婆婆欢心,于是果真陪着姜渔晚聊天。 在她的印象里,萧家人口算是多的,可是,到了晚上,如果她和萧伊朋不在家的话,就只有姜渔晚和保姆在家,难怪要留她了,萧家的人呢?萧伯伯大约是要忙应酬,不在家也是常理,可那个借住在萧家的小妹妹呢?她好像都没有关注过家里其他人的情况,还有萧伊朋的弟弟啊,以及不是有个小叔叔的吗?都哪去了? 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和萧伊朋以前陪着。 直到姜渔晚自己有些累了,才把她领去客房,依旧是她曾经睡过的那间,“被子都还了干净的了,睡吧,有什么需要叫我。” “谢谢姜姨。”她顺口说。 “还姜姨呢?”这回姜渔晚可不放过她了。 她无意中看见姜渔晚身后的萧伊朋,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好像在提醒她,我们已经结婚了…… 好吧…… 她虽然不习惯,还是改了口,“妈……” “这还差不多!”姜渔晚满意地走了。 “晚安。”她对萧伊朋挥挥手,关门,将他的笑脸关在了门外。 关门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眼里似乎闪过点点幽怨和不可思议,仿佛在问她,就这么把我关在门外? 没错,就是把他关在门外! 这不是他们两个的空间,是萧家!不可胡来! 她以为这个夜晚就是这样的,两人分居两室,相安无事,可是,她错了,当她刚刚要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机叮咚一响,来短信了,两个字:开门,有人找你。 “……”什么叫有人找?他找就他找好吗? 她回道: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说话,谁来也不开。 结果,他回过来几个字:那我叫妈妈过来开。 “……”他真是够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呢,正想着回句什么话才好,他的信息又来了:我就在你门口,快点。 “……”继续犹豫中…… 我真叫妈妈去了?接二连三的信息发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把门给开了,他闪身就挤进来了,急得她轻叫,“你不能来!这是在你家里!不可以随随便便的!影响不好!” 他进来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着她,“怎么随随便便了?我就是来纯睡觉的,怎么影响不好了?丫头,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坏坏的东西去了?” “……”怎么反而又变成她是邪恶的那一个了?他能不能不要总是偷换概念好吗?“好!你纯睡觉!你说好的!千万别不是睡觉!”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缩回床上去了。 他很自觉地,也跟了上来,并且迅速抱住了她。 温暖的热源一靠近,整个身体都格外松软,可是,她要坚强!坚强地抗拒这松软!反问他,“不是纯睡觉吗?” 他“嗯”了一声,慵懒的样子,“抱着睡……” 好吧…… 抱着睡……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丫头,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好啊……”矮油,难得啊,真的抱着睡觉?还唱歌这么有情操?太不可思议 了! “唱《倦鸟回家》吧……” “……”这是个什么歌?她怎么不熟? 却听他已经开始唱了,“清清小河,鱼儿呀,倦鸟忙着赶回家,回家看那学飞的小花……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是谁让鸟没有了家……是谁让鸟没有了家……” 她以为,他会唱一首具有英伦风情的歌,没想到,听出了儿歌的味道…… 好吧,她不是说儿歌不好,她倒是很想听他唱一首摇篮曲呢,未来的丈夫为自己唱摇篮曲的感觉多美好!她只是觉得奇怪,最后老师重复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他反反复复地一直在她耳边唱着这句。 终于忍不住了,问他,“这歌没别的歌词了?” 他不理,继续唱,“畔外倦鸟,怎么不见了,可鸟它们找不到了家……” 够了……返身,拍他的脸,“小朋哥,倦鸟归家了,我们也该睡觉了……” 他盯着她,眼中光芒闪烁,“没有,鸟儿还没回家呢……” “……”话里有玄机!她现在真的学会提高警惕了! 看着她像一个小鸡一样,眼都瞪直了,他笑,“老婆,鸟儿找不到家,没法睡觉……” 说完,给了她一个暗示。 她终于明白,他这歌唱得还真有寓意啊! 她也笑,“小朋哥,你不是纯睡觉的吗?” “对啊!”他点头,“我睡觉,可是鸟儿也要睡觉啊……” “……”她掐他一下,“那就睡啊!”他这分明是不想睡好吗? “鸟儿没有找到家怎么睡?”他还煞有介事地问她。 “……”在这绕来绕去的,不就是在想坏主意吗?还要装正经人!“小朋哥!你真正经!”她忍不住嘲笑一下。、 他倒是真把这当夸奖了,还承认来着,“我就是很正经地想睡觉啊!” “……”好吧,干脆不理他了! 可是,某人能安分吗?过了一会儿,在她身后蹭来蹭去的,最初,她仍然不理他,可是,他在那碰来碰去,碰得她心中难安,忍不住回头低喝,“睡觉!安分点不行吗?” 他答着好,却握住了她的腰,猛然退下了她的小/裤、裤. “你这是睡觉?”她本能地反抗。 他笑,试探着,最后没入。 然后,双臂一收,将她抱拢,“好了,鸟儿回家了,睡觉了啊!” 于是,果真安分起来,手规规矩矩地抱着她,身体老老实实地贴着她,当真睡起觉来…… 她再一次瞠目结舌…… 她觉得自己在这样被刺激下去,真的会傻的…… 这叫睡觉吗?那样一个东西在她身体里,涨得不舒服是要睡觉吗?这就是他的倦鸟归巢?归巢了就睡着了? 她暗哼,想挣脱他,并且甩掉他这只破鸟! 可是,她一动,他就抱紧了,还将她身体压住,而且,随着她的动作,鸟儿也动了起来,挣了没多久,她自己反倒是软绵绵的,被这只破鸟给征服了…… 吸取教训,她不挣了…… 可是,鸟儿仍然顽强地占据着它的“家”,不肯出去…… 她在挣扎的过程中,已经被他折腾出一些感觉来了,这鸟儿还在那涨着,怎么能平息身体那些讨厌的不适? 僵持了一会儿,反而越来越难耐,她有些出汗了,手臂轻捅了捅身后的他。 “嗯……”他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我知道你没睡!装什么装?”她嘟哝道。 “什么事?丫头?怎么还不睡?” 继续装…… 她就不信他不懂! 死也不愿意说出口,只是动了动身体,磨蹭着示意。 </ 他仍在那故意装糊涂,而她,却越动越难受,越蹭越火热…… 眼看他装得那么淡定,她怒了,“萧伊朋!你明明懂的!再装傻我踹你下床!” 他笑了,“真够野蛮……” 可是,却不再逗她玩,顺了她的意,只是,最后,不忘贱贱地反问她,“说好的纯睡觉呢?老婆?” 她正处于享受至极之时,懒得生气,更懒得反驳,只翕着一只眼睛看着他,被这么帅的哥们伺候着,随他怎么说吧……就算倒打一耙,她也愿意……这种戏弄,她只想说,再来一次! 当真新婚燕尔,这竟成一个不厌倦的游戏,早上才轰轰烈烈了一番,晚上他又重振雄风了,起初她还挺女王地,能发发脾气,到后来,软得如泥,只能随他摆布了…… 这样忙碌一夜的结果,是彼此都睡得很沉,很安稳。 第二天被一个巨大的嗓门给唤醒,“萧伊朋!萧伊朋!” 程荟微第一个惊醒,推推身边的他,“有人叫你,快起来!” “别管,是小叔叔。”他翻个身,抱着她继续睡。 能别管吗?非但外面喊声震天,还敲门声震天的,当然,是在敲萧伊朋自己的房间门。 “哎!你起来啊!”这声音闹得她心慌,别把萧家全家人都给吵醒了,来这看热闹啊? 他睁开眼,看她一眼,又闭上,“你确定?” “嗯!别闹了,快点!”她把他往床外推。 “好吧……”他穿好衣服,去开门。 外面的人还在乒乒乓乓猛敲,萧伊朋打开、房门,“我在这呢……” “萧伊朋你怎么睡在这里?”先是小叔叔惊诧的声音,然而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荟微一阵紧张。 随后,响起,姜渔晚的声音,“我……是来让城卓别吵你们睡觉的……我……先去准备早餐……” “吵?你们睡觉?”萧城卓怀疑自己的领悟力,然后如避蛇蝎,“你们……别教坏了青少年!”说完哧溜下楼了,“大嫂,今天早餐做什么好吃的……” 所以呢?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昨晚和她睡一起了? 她想哭,姜渔晚这时候出来干什么…… 他关门,回身笑,“是你叫我开门的啊!” 她欲哭无泪,她叫他开门没错,可是能知道结局啊?早知道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结局,她死也不要萧伊朋去开门了…… 她可以躲着不下楼去见姜渔晚和小叔叔吗?没脸啊…… 可是,似乎是不行…… 家里还等着他们吃早餐呢…… 最后怨念的目光只能投降他,都是他这个罪魁祸首不是吗? 他觉得好笑,“我说你害什么臊?本来就是我萧家的人了,跟我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想跟他解释,没结婚之前睡一起就是会被笑话的这一思想!话说她也是西方留学归来的,他也是,为什么两人的境界差这么远呢?或者应该说了,脸皮差这么远…… 她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萧伊朋!我喜欢你以后把你的鸟龙门关紧!不要再随便把鸟儿放出来了!” 他笑出声来,“行!只要你能不想不归家的倦鸟……” 还提这歌呢!就是这歌给害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红着脸和他一起下楼了。 临下楼梯的时候,他笑着提醒她,“老婆,你可以不那么脸红吗?你不脸红别人还不知道我们昨天做了什么,你一脸红,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无限委屈啊,都是他害的,现在还说她脸红?她脸烫得发热这没错,可是,这是她愿意的吗?是她能控制的吗?她瞪着他,“你以为我容易啊!” 他笑着点头,“好,不容易……真不容易……” 姜渔晚看见他们,忙招呼,“来,就等你们两个了!” 餐桌上,多了萧城兴,小叔叔,却仍然没有弟弟和妹妹 …… “昨晚睡得好吗?”姜渔晚下意识地问。 一提昨晚,她马上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不由自主更热了,而后听见一个声音在替她回答,“挺好的,妈。” “我又没问你!”姜渔晚这话就是原本的意思,绝没有任何深刻的内涵和隐晦的暗指,本来问的就不是儿子,是未来媳妇嘛…… 可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程荟微早抬不起头来了,萧伊朋也想到了更深的层次,但因为他脸皮较厚,所以若无其事,只有小叔叔最夸张,居然问,“小朋,你怎么知道我侄媳妇儿睡得好?” “……”程荟微要钻地洞了好吗? 姜渔晚来给她打圆场,可明显的,目光里含着笑意,“好了,城卓别闹了,我啊,就希望你们来快点整个孙子出来给我玩!跟我同龄的太太们好多已经有了孙子了,孩子个顶个可爱,你们加油吧!” 这回,萧伊朋看着她笑出声来。 她一度成为这屋里亮光的焦点,只能使劲掐萧伊朋的手,“不准笑!别笑!” 萧伊朋附在她耳边说,“我只是在笑,你不用再担心了,这母上大人已经恩准我们睡在一起了!” “……”还说?越这样说越尴尬好吗? 好在,后来萧城兴的问话终结了这让人丢脸的话题。萧城兴问的问题正常多了,她的回答也渐渐变得正常…… —————————————————————————————————————— 这,是一场真正的恋爱吧…… 不用隔着大洋,时刻担心地球另一端的他是否坚守承诺;不用为另一个人网上各种蛛丝马迹而忧心不安,也不用在满怀信心回来的时候,家里所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更不用尝试,两个人还从来不曾在一起努力过,就有一方放弃…… 在正当好的年纪,遇上一个正当好的他。 两人每天所追求的就是一日三餐的生活,享受的,是晚饭后携手走过的时光,然后,再给彼此一个最温暖的夜…… 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重新拟定的婚期也近了。 姜渔晚给他们重新装修了一套房子,之前那套,建议他们留着给孩子当游乐场玩儿…… 她和萧伊朋相视而笑,此刻真正变成小孩子的是他们啊,就好像得到了一个至爱的玩具,妈妈虽然反对,却没有把它没收,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天,她走出公司,准备回妈妈家。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萧伊朋了,这是他们从意大利回来后第一次分开,虽然萧伊朋是出差,可她心中着实想念。 刚出电梯,接到萧伊朋电话,“丫头,在哪呢?” “刚下班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撒娇的小姑娘,实在是因为她太想他的缘故,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呢…… “我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来,打算去哪里?”他又问。 “去妈妈家!妈妈给我做了好吃的!”最近不管是萧家的姜渔晚,还是她自己妈妈,都是给她做大补之物,明显是帮着她在备孕啊,话说,真要这么早当妈妈吗?还好她的宝宝给她留脸,没在这时候跑到她肚子来,不然挺着肚子穿婚纱,真是有点小遗憾了…… 他听了只道,“嗯,那你多吃点!得吃得胖胖的!” “好生养是不是?”拜托,这句话她已经听腻了好吗?妈妈每天都在说! 他笑,“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压迫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回家路上小心!” “好!早点回来!”她听见手机发出嘟嘟的警报,快没电了…… “就这么算了?”他还在那舍不得挂掉。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这几天每晚煲电话粥,道晚安的时候都有晚安吻的,可是,这是在公司好吗?“别啊,晚上回家吧!公司呢!” 他失笑,“好,你晚上回家你得好好补偿我!” “……好吧,拜拜!”人都不在,补偿? 总算挂断了,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出了大厅。 大厅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 她的视线。 是雷善…… 她用整个青春期来爱的人…… 即便没入人群,她还是能下意识地认出来的……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雷善是一个人,而且穿着他们分别那年,她送给他的衣服…… 他走了过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轻道,“微微……” 她转过脸,“你怎么来了?” “能找地方谈谈吗?我有话跟你说……”雷善轻道。 “要不,去我办公室说吧……”就当是公事好了,可是私人的约会,她真的不想了…… 他的目光落在公司大楼旁边的茶座,“去喝杯茶吧,有些话,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 他站在夕阳的阴影里,静等着她的回答。 夕阳,少年,影子。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可是……时过境迁…… 也好,就当做最后的了结吧…… 她点点头,跟他一起进了茶座。 并没有喝茶的心思,她随便点了一杯,红糖蜂蜜什么水的,只是看见这几个字就伸手指了指,红糖蜂蜜是的滋味,她近来一直很痴恋…… 他没有强迫她点别的东西,不过自己却点了好几样,全是她曾经喜欢吃的。 她叹息,“雷善,你真的没有必要,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我的丈夫还在家等着我,我回去晚了,他会担心……” 而你,也自有属于你的人担心,何必再来寻我呢? 雷善看着她,苦笑,“微微,对不起……” 程荟微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我之所以愿意跟你来这里喝一杯茶,也是想告诉你,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谁对不起谁,只不过各自对生活做出了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再怪你,忘了我们分手时我说的话,那时候的我太幼稚,看不懂感情的本质是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的,感谢你在我彷徨的青春年少,给了我鼓励、陪伴和关爱,也感谢你,离开了我,让我遇到更合适的他。” 他笑了,笑容很苍白,“萧伊朋吗?的确……他比我好多了……” 程荟微摇头,“你错了,雷善,这个世界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比谁好比得清吗?我程荟微看人,从来不看谁比谁优秀,我不是公司老板,要赚钱技能优秀干什么?我看的,只是这个人贴不贴心,如果非说他比你好的话,好在,我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她想了想,又道,“雷善,你也很好,我们分开,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明白了,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不是最合适的人而已,所以,你现在不也有最合适你的了吗?这样挺好的。” 雷善听了再度苦笑,“谁?你说她吗?根本不是……” 上次在游乐场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他女朋友?可是与不是,真的都与她无关了……她也不想对别人妄作评论。 雷善看着她,目光有些迷茫,“微微……” 这样的呼唤,很有梦幻性,当年每每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就觉得他很爱很爱自己,一定是把自己放在心窝子最里面,才能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叫出来。 可是,时光境迁啊…… 她再度叹息,“雷善,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她打算站起来,却被雷善猛然按住了手了,“微微,等等!”他的样子,很是急迫…… “雷善!”她皱起了眉。 “对不起……”雷善放开了手,修长的手指有些抖,神情悲戚,“对不起,微微,我只是心里难过……妈妈,她去世了……” “……”程荟微一呆,坐回了原坐。 雷妈妈吗?那么善良和蔼的老人,对她也是相当和善的,她曾经还梦想做她的儿媳妇呢…… “可是,我上次见她,还好好的呢……”最后一次见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应该是过年前吧,这也有大半年了…… “嗯……”雷善眼中蓄着泪,“就后来这 半年,很快……” “那……到底……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怕让雷善更加伤心。 雷善吸了吸鼻子,“因为生病,妈妈生了重病……”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甚至没去看过老人家一次……她心中有些内疚,不管怎么样,老人家对她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朋友的妈妈,她也会去看,何况…… 什么病?是治不好?还是因为没钱治?那雷善不是从她爸爸这里拿了一笔钱走吗? “其实,妈妈已经病了很久了……”雷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折叠好的,推到她面前。“这是,那笔钱……” 她没有接,也没有打开,所以,当初雷善拿这笔钱是为了给他妈妈治病吗? “微微,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能给你美好的生活,也不能给妈妈一个庇护……” 25 小朋回来了,生活又回到了正常。 婚期在即,程荟微在宋成玉的带领下,护肤,美体,做着婚前一个准新娘该做的准备工作,除此之外,则忙着和萧伊朋约会,至于婚礼事宜等等,她则无需担心,自有双方家长为他们忙碌。 那日见过雷善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似乎,一句冲动下的“我们私奔吧”,就像他们分手之初,每每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句子一样,就此了无踪迹。 如果不是雷善交给她的那张支票,她会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孤… 她把支票还给了父亲,父亲只说了一句,“呵,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出息,说两年还给我,还真的两年还给我!” 彼时,见缝插针的瞿君不知道怎么的,也跟了进来,竟然说了句,“怎么,你现在后悔了?后悔也来得及啊!听说,这小子和几个同学弄了个游戏公司,搞得热火朝天的,话说游戏真的这么赚钱吗?” 程自森看了瞿君一眼,好像在嘲笑她的无知,“当然!当年国内第一个大型网游引进来,投资方可谓一夜暴富,现在虽然不比当时,但运气好的话,利润比我一件衣服一双袜子卖出去赚钱多了。” “所以有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瞿君反过来嘲笑他,“何况,你那衣服和袜子倒是要能卖得出去啊!” 一句话,刺得程自森灰头灰脸的,百货公司的生意,愈加窘迫了,打折幅度低到不能低,各种促销手段也用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竞争过同行…… 程荟微一点儿也不喜欢听这些话。 走出父亲书房的时候,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想起了茶座里那个忧郁的大男孩,没错,还是大男孩的年纪,可是,却没有了大男孩该有的朝气和活力,另一个念头也不由自主地油然升起:如果,她当时在坚持一点,努力一点,是否,结果会不一样? 这想法一起,她就给自己敲警钟了,怎么回事?怎么还会去想从前?还会去想当年?不是要结婚了吗?程荟微,你到底要干什么? 回到房间,萧伊朋的晚安call随之而来,“老婆,我来接你?” 他们两人,已经算是明目张胆地“同/居”了,不止一次,萧伊朋从爸爸这里或者妈妈那边大晚上地接走,接走干什么,身为过来人,爸妈怎么会不懂?不过,都放了他二人的行,都想着,反正是要结婚了。 今天的情形,也跟平时无异,因为没在一起吃晚饭,所以,他这时候要来接她。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话说,第一次见面,她真的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人啊…… 而且,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温柔正派这六个字,即便是现在还有人这么说,包括所有的亲戚和同学,见到她都说她嫁了个好人家,家境好不说,难得的是老公这么老实温柔,实在有异于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 每每听到此种话,她都想大声反驳! 他哪里老实了?哪里正派了?一肚子坏水,那颜色不是黑的就是黄的,她被他拿捏得团团转好吗?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温柔啊!哪一次不是像猛虎下山?哪一次不是像饿狼扑食?哪一次她不是被吃得骨头渣都软的? 某些人,真是太善于伪装了…… “不要……”她倦怠地打着呵欠,话说小朋回来这几日,她每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白天上班也瞌睡连连的,实在太辛苦了……“我明天还要去见客户呢,你又折/腾一夜的,我怕我谈价钱的时候少给自己一个零啊……” 他在那边笑,“见什么客户?难道我不应该是你最大的客户吗?” “……”她扁扁嘴,“你不是我老板吗?怎么又变客户了?” 他大笑,“这叫随市场需要改变产品类型,我过来了,就这么着吧!” “别呀……”她真的不想明天和客户谈话的时候边谈边打呵欠,她这两天开会都一直在打呵欠好吗?公司老大都瞪了她好几眼……“我明天真的有事,我怕我下不了床……” 他在那还笑得有几分得意,“老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对老公最好的表扬?我已经在车上了,很快就到,你赶紧沐浴更衣,等着我来。” “……”还沐浴更衣呢,当他自己是皇上啊……“我……”我什么我呢?好像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别我啊我的了,我保证适可而止,不会让你明早下不了 床的!” “……”给他跟竹竿顺着往上爬的,真的就是说他这种人…… 不过,他的话值得信吗?她在内心里跟自己打赌,如果他今晚真的能适可而止,她就是小狗!太了解这个人了……当初说好的纯睡觉呢?结果,所有晚上的时间果然纯粹用来“睡觉”了……他可是一点也不浪费……还说什么,夜晚的时间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浪费可耻! 真不知道,这“可耻”二字的意义在他哪里都与众不同…… 他很快就来了,而且在程自森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她。 这晚,她跟自己打的那个赌,她赢了…… 她不用当小狗…… 因为,某件事情,某个人一旦开始会轻易结束吗?那可是浪费时间啊,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啊…… 她不想谋财害命,所以,只能舍了自己的命去陪君子,他是真“君子”呢,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 她闹了闹钟的,可她压根就没听见闹钟响…… 如果不是萧伊朋把她吻醒,叫她吃早餐,她估计还得睡下去…… “别闹好不好?困死了……”她那会儿觉得天色还不够亮,闹钟也没想,她还要多睡一会儿,让早餐什么的见鬼去吧! 直到他说了句,“亲爱的,你不是还要见客户吗?九点钟了……” 九点钟三个字,如一声警钟,将她震醒。 “啊?”她惊叫,一骨碌爬起来,一迭声地“都怪你。”然后跳下床,打算直奔浴室。 下地之后,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大窘,随手扯过浴巾包着,狠狠瞪他,才进浴室梳洗。 这是他们的家。 虽然在两位妈妈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家该有的格调,还说什么,来个朋友进家里玩,还以为进了恐怖城…… 可对他二人而言,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而且,他们喜欢这里。 所以,两个人出来的夜晚,全是在这里共度的。 既然把这里当家,那么,一切一个家该有的必需品也渐渐备齐。 比如,浴室里的漱口杯,一个蓝色一个粉红,是一套的,连毛巾都是情侣的,这些,全是他准备的,说实话,在这个方面,她好像有点大大咧咧,虽然身为设计师,似乎,更享受他把家的温馨一点一滴烘托出来的感受…… 从浴室出来,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站在衣柜门口找衣服换。 结果刚除去浴巾,他又来了…… “哎呀!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她连声埋怨。 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切成小块的三明治,还有一小碗粥。 他用匙盛了一点儿粥,喂到她嘴里,“来,乖,吃一口。” “别闹,我穿衣服呢!”她这样光着在他面前,哪能好好吃早餐啊。 “听话,吃一口啊!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他好脾气地哄着她。 话说,他不禽/兽的时候,真的很温柔,也很正派的样子,比如现在,他哪里有丝毫夜晚的他的影子?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啊……她真是要怀疑夜晚那个人是不是他?还是被什么上身啊? 她想了想,什么上身倒是不可能有,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精/虫上脑…… 所以说,男人这种动物,一旦精/虫上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斯文什么的,完全可以和节操一样,全扫地去了…… “我等会儿吃啊!”她已经快速地穿好内/衣/裤,正准备套套装,怕食物把衣服给脏了。 他依然好脾气,“我知道你待会儿一定不会吃的,快点,趁现在,吃一口。” 她没办法,只好张嘴,一口粥喂进她嘴里,刚想穿衣服,叉子又叉了一小块三明治过来,她张嘴接了。 就这样,她穿衣服,清理资料,他则在一旁给她喂早餐,东西收拾好,早餐也吃完了。 “走了走了,要迟到了!”她背着包包,记得直跳 。 他不禁摇头而笑,就知道她这习气,真等她收拾好东西,她是一定不会再有时间吃早餐了的…… “走吧,我送你。”他说。 “好!”她才不会跟他客气,都快成她老公了,跟他客气干什么呀? 两人下楼,上了他的车。 “去哪?”他问。 “去这儿,我把地址给你看。”她从资料里,把地址指给他。 却见他眼神微微一顿。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 “没什么,走吧。”他看向前方,好像刚才眼神里的异样都是幻觉一般。 是吗?她看错了? 大约是吧……她还没睡清醒呢…… 都怪他! 她瞥着身边这人,为什么他每天都这么精神抖擞的? 他开着车,却也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问,“看着我干什么?” 她努了努嘴,打了个呵欠,“我想提醒你,假如需要下工地的话一定要小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笑了,“你是担心我呢?还是小看我呢?放心吧,收拾你,还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不会影响到我工作的,倒是你,需要加强身体锻炼啊!” “……”这跟锻炼身体有关系吗?关键是睡眠好吗?一/夜都不让人睡,和锻炼没半毛钱关系! 他开着车,把她放在了那栋楼下,“是这里吗?” 她点头,“嗯!对!谢谢了,小朋哥!” 刚要下车,他又问,“中午一起吃午饭吧?等下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这都十点了,又一起吃午饭?约会的频率高了些…… “好的!”不过,她喜欢! 又待下车,手却被人拉住。 末了,某人的脸凑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老婆,去吧。” “……”矮油,这么缠缠绵绵的,她都有些不习惯了……今早是怎么了?这么温柔甜蜜,她不回应一下都不好意思了,礼尚往来嘛…… 所以,她双臂缠着他的脖子,也正式地,响亮地给了他一个吻,“待会儿见!亲爱的。” 她难得这么肉麻的,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直掉…… 他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终于放了她下车。 她拿着地址,按照地址所述楼层和去找,a座? 她绕啊绕的,没找到…… 她觉得自己是有大楼辨识综合证的,很容易在一堆相似的大楼里走迷失,并且,也很容易在abcd座之间转迷糊,特别是像现在这栋,房子不新,门牌都不清楚了的…… 不管了,问问别人吧…… 她看见“腾辉”科技两个字,走了进去。 “请问……”两个字出口,打住,似乎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因为,这写字间里没人啊? 可是,怎么有声音,而且闷闷地,有点像呻/吟,又似乎被强忍着…… 她好奇地往内走了几步,却听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最初她是吓了一大跳的,难不成真的有鬼啊?不会她设计那个鬼屋,还真把什么东西给招惹了吧? 可是,就算有鬼,也不会大白天出来啊…… 小偷?! 她循着声音,继续往前走,只见其中一个格子里,一张办公桌上,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人,声音是从这里放出来的,此人似乎很难受。 她和萧伊朋一样,是个连流浪狗都会疼惜的人,怎么会就此转身就走? 于是走了过去,轻轻问道,“喂,你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注意到,桌上一个大馒头,咬了两口,还有一杯水,冒着热气,一小瓶辣酱,瓶盖开着,馒头上也沾了点儿。 那人听了她的声音,却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程荟微惊 住,雷善! “雷善,你怎么了?”她急道,“等等,我打急救电话!” “不用……别……”他阻止道。 他脸色泛青,嘴唇苍白,在这不算太热的天气里,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滚,而且,一只手还按着胃部。 “你胃又疼了?”她记得的,高中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胃疼,虽然不严重,但是,偶尔犯了,也相当难受,但没有一次是现在这样,他这应该是十分严重了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他手指都是颤抖的,打开抽屉,抖抖索索把胃药拿了出来,往嘴里一送,去端水,却连水都端不稳,一抖,水便泼出来了…… “我来吧……”她实在看不下去,接了过来,喂到他嘴边。 他看了她一眼,“谢谢。”一声谢谢,一个眼神,其中无数内容,却只能尽数掩盖了…… 吃了药的他,并没有得到缓解,汗滴依然大颗往下掉,抽搐变形的脸,发白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怖极了…… 可是,他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并不是来找他的……“我……我来找a座的公司,没找到……” “哦……”明显的,他眼睛里有失望,却依然给了她一个灰白的微笑,“在那边呢,楼梯拐角,你走错了……” 是啊……走错了…… 看着他这一个样子,再看着桌上他的早餐,她心中难过,差点泪奔。 这是他的早餐吗?这个点吃,或者还是午餐? “去吧,我没事了,好多了……”他说。灰白的唇颤抖着。 “雷善……”她忍不住哽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既然自己有胃病,就要一日三餐按时,多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你看看你这都是吃的什么呀?” 他点头,垂下眼睑,睫毛下,水润的酸楚湿了眼眶,“我会的,只不过有时候忙起来忘记了……” 她眼泪一涌,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善,你一个人生活,更加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 还是,雷善,你该找个女朋友了,这样才有人照顾你? 又或者,雷善,上次那个女孩如果不行,就另外找一个吧? 这些话,似乎都是不合时宜的…… 曾经,他们是最贴心的人,可是到了今日,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你快走吧,别误了事,我也要做事了……”他握住了鼠标,咬牙,脸部因为隐忍而肌肉微抖。 她不放心,犹豫着,“你真的好些了吗?” “真的!”他用力点头,握着鼠标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那……我先去见下客户,等下再来看你……”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她匆匆离开,只为等会儿,能快点赶回来。 她的脚步,刚出腾辉科技的大门,他握着鼠标的手就松弛了,头栽倒下来,搁在办公桌上,同时,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 程荟微的心一直悬着,总觉得刚才雷善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也没心情跟客户多谈了。a座是办公室需要装修,她今天来看实地的,只略看了几眼,便跟客户说明情况,今天有急事,下回再来详谈。 客户同意后,她立即返回,直奔雷善那儿。 却惊见他吐血的一幕…… “雷善!”她惊呼一声后,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救护车把他带走了,她,这个算不得亲人的人,也尾随着而去,因为,她真不知道,她该通知谁…… 她和他异地,并且跨国多年,他的生活圈子,他的朋友,她都不熟悉,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的母亲,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而今,这个依靠也远走了…… “微微……微微……”他唇边还有着残留的血迹,微弱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别哭,我没事的……别哭啊……” 一贱钟情 26 她知道,她不应该哭,此时生病的人是他,他才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人,可是,她忍不住,她记忆里,那给银杏树下笑得踌躇满志的风发少年,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即便后来分手,她记住的,仍然是那些美好,那些一同走过的时光,那些青涩岁月里,每一个有他的惊艳片段,可是,那些影像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重叠,如果,回忆仍然是色彩鲜艳的照片,那他现在,活生生的,倒像是褪色泛黄的旧影了…… 这样的他,纵然事业重新开始,前途无量,那又怎样? 她怕他病着还为自己担心,还要顾着安慰她,擦去眼泪,摇头,“我没哭,你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啊!孤” 他一定是很痛的,她看得出来,汗水一直在不停地流,面目都快扭曲了,还勉强要笑给她看,这是何必呢…阙… 她取出纸巾来,给他把唇角那些残余的血迹给擦去。 她不喜欢,不喜欢看曾经的少年,变成如此枯败的模样…… 救护车到达医院。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严重的胃出血,要住院…… “你去交住院费,然后去住院部。”医生把她当成了病人家属…… 她没说什么,去交了费,办住院手续,一直把他送进病房。 护士给他把针打好,他躺着,依旧微弱的声音,对她说,“你去吧,我没事了……” 护士听了却说话了,“怎么能去呢?最好留个人照顾!” 护士的眼神,也是把她当成他女朋友了…… “没关系,我暂时没什么事……”她说,坐了下来。 “你过来,医生还有事跟你说。”护士又道。 她只好跟着护士去了。 主治医生把他的病情分析给她听,还给她讲了注意事项,护士又说了护理的重点,她一一记清楚了,然后去住院部的小卖部里给他买了些生活用品,再返回。 病房里,他依然清醒着。胃出血是很疼的,难怪他疼成了那样…… 这个人,是她曾深爱过的,他们的分开,在经历这许多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怨恨,所以,看着他如此这般躺在病床上,她的心非岩石,如何不疼痛? 默默地把东西放下,去洗手间盛了一盆热水出来,润了毛巾,温温的,给他轻轻擦了一把脸…… 而后,便坐下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陪着他。 记得的,是大学那年,她神经质地瞒着家里从国外跑回来看他,却生病了,他也是这样陪着她,整日整夜…… 生命里,人与人之间,有许许多多的好,平素不去想则已,一旦被某个偶然扣动了回忆,那些忘不了的,便结结实实地,撞上心口来,想避,都避不掉…… 他也没说话。 时光,静静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而流淌的,又何止是此刻的一分一秒,从最初,到现在,如沙漏落沙,粒粒虑过。 这样的静谧里,忽如其来的铃声,便显得十分突兀了,她和他都被惊了一跳。 再一看,来电者是萧伊朋…… 她出去接的,压低了声音,“喂?” “在哪呢?老婆?我来接你。”他的声音传来。 “我……在医院呢……”她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 “医院?”他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她赶紧解释,“是……是雷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她有些心虚起来,忙道,“小朋,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是去见客户的啊,我也不知道雷善他们公司也在那栋写字楼里,我转来转去找不到,就随便进去一个问,谁知道……看见雷善了……他病了,胃出血……周围又没人……我……就把他送医院来了……就是这样的……” 她其实可以撒谎的,但是,她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了想,如果这事儿发生在瑞贝卡和他之间,她一定会介意的,而如果他又还撒谎瞒着自己的话,那她会更加认为他俩有问题,不如实话实说,所以,她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好 。”那边,萧伊朋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人,如果在遇事时,愿意多说话,哪怕多说几个字,都便于猜测他的心情,可是,像他这样,语言吝啬,仅仅一个字了事,真让人无法揣摩他的喜怒哀乐…… “小朋……”她略忐忑,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嗯?”又是一个字…… “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他反问,终于变成了三个字。 她舒了口气,不会生气就好……“那……午饭……” “没关系,我一个人吃吧,有事你再打我电话。”他说。 “嗯,小朋,你真好……”她没忘记最后的感言,而事实上,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小朋好,男人的胸怀到底宽广些,换成是她,她一定生气了…… 回到病房,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雷善灰白的脸,紧皱的眉头。 见她进来,雷善勉力舒展了五官,对她微笑,“你有事的话,先走吧,我这里不用人的,等会儿我哥们找不到我会打我电话。” 她摇摇头,“我没事……” 现在这样,她怎么能走开?就算真的要走,也要等他哥们来啊…… 雷善望着她,各种矛盾而复杂的情愫在心中纠缠,“微微,谢谢你……我以为……” 他以为,她会恨他,或者,至少不会想再见到他…… 而事实上,他有时候倒是希望她是恨自己的…… 传说中的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不是吗? 而她此刻在想什么呢?面对自己坐着,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某个地方出神,在她这样凝神思考的时候,可有那么一刻是想到他,想到他们的过去? 药瓶里的药水滴完了,可是,她并没有发现。 雷善没有吵她,自己挣扎着按了铃,才让她从恍惚中猛然惊醒。 她很是抱歉,甚至微红了脸,等护士换药走了之后,她才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他呵呵一笑,脸色尽管仍然很糟糕,可是,眼神里却充满包容,“你不一向都这样吗?” 她一怔。 没错,从高中时代开始,她就是走神大王,常常坐着坐着就神游去了,所以,上课听课的效率也可见不怎样,雷善便常常给她补习,可是,哪怕只有两个人这样一对一的上课,她也照样能神游,通常都是雷善用笔头敲她的脑袋,把她敲醒的…… 时过境迁,不复曾经,可是,点点滴滴,又是曾经…… 此情此景,让她如何不神游? 大约一小时后,雷善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同伴找他了…… “帮我接一下。”他说。 果然,来电者是他的合伙人之一。 她简明扼要地把雷善的情况跟对方说了,对方也很着急,说马上就来医院。 于是,再一次地,雷善催她走,至少先去吃饭。 她摇摇头,心情阴郁地在他床边坐下。 很快,雷善的朋友来了,连声对她称谢。 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叫曾颂宇来着,是雷善的大学同学,她从国外回来度假,有时候参加雷善的哥们聚会,其中有他,但是,没有深交。 雷善这一次再赶她走时,她没有再坚持,只对他道,“雷善,你好好休养,我会再来看你的。” “其实……不必麻烦……大家都……挺忙的……”雷善说话有些磕巴,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还是怎么的。 程荟微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暂时告辞。 曾颂宇送她出来,再一次地对她表示了感谢,“真是太巧合了,怎么刚好就在我们几个都出去了的时候犯病呢?还好你来了,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你跟他兄弟多年了啊……”她感慨。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雷善这个人,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曾颂宇赞道。 “雷善他胃不好,虽然 我也知道,关心他的饮食不是一个兄弟分内的事,可是,他没有别人了……没有人来关心他吃什么,什么时候吃,你们都是男孩,可能在照顾自己方面不擅长,但,既然是兄弟,麻烦你们相互照顾着点,相互提醒着点,创业很辛苦,这是必然的,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是吗?”程荟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她什么身份也不是,甚至,如今的她,还不如曾颂宇离雷善更近,可是,不假思索地,这番话就蹦了出来。 曾颂宇点头承认,“是的,我们之前的确疏略了这个问题。这两年,正是公司创业期,的确很辛苦,最长的一次加班,是七个晚上,累了就趴桌子上休息十几分钟,醒过来再继续干,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实在饿得不行了,有时候就一桶方便面,两个冷馒头对付一下,没办法,实在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吃上面。我们几个人中,最拼的,又是雷善,一方面要照顾生病的妈妈,一方面还要拼死拼命地工作,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两年,我没看他下过一次馆子,方便面是他最爱的食物,也没见他买过一件新衣服,说得难听点……” 他苦笑了一声,“说得难听点,还真不怕你笑话,他内/裤袜子都穿破洞了还没见他换……” 程荟微听着,心中酸楚不已,曾颂宇说的这个人,真的是雷善吗?是那酷爱洁净的公子哥儿?是那个衣服搭配不好就整套都不要了的公子哥?生活,真是最尖锐的刃,可以将人的棱角刮得干干净净…… “曾颂宇……”她低声道,“既然这样,就更加烦请你照顾他……” 他们这几个人,固然个个艰苦,可是,最可怜的人,还是雷善…… 其他几人好歹有家,有父母…… “我们会的,谢谢你今天送他来医院,如果有时间的话……”他顿了顿,“如果有时间,还是来看看他,他……” 曾颂宇很想说,他最需要的人,其实是你…… 可是,这句话,却是不能再说的了…… 想着那个拼死拼活工作的人,曾颂宇也暗自心疼,当初这么看好的一对人,怎么就走到了这步境地呢? 程荟微走了。 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雷善那张疼到扭曲的脸,也没有想起要打萧伊朋的电话,甚至,没有去吃午饭,直接回了公司。 下午下班后,则直接回了妈妈家,并且去了超市。 在超市里,萧伊朋打来电话。 “喂,小朋。”程荟微这才想起,萧伊朋说过,要她有事再给他打电话的,她把这都给忘了…… “微微,在哪儿?需要我来接吗?”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这般说。 程荟微心里有点小内疚,“不用了,小朋,我已经到家了,在妈妈这边。” “晚上,不出来?”他试探的语气。 “……”她在犹豫,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坚持了自己,“不出来算了,小朋,好吗?” “好。”他说。 再没别的话可说,或者,没这个心情说,两人挂了电话。 没有起任何冲突,但是,程荟微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电话,使得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了,至于究竟如何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她快速买了些东西,回了家。 宋成玉习惯性往她身后看,没见到人,有些失望的样子,“小朋呢?” “妈,为什么见到我就一定要见到小朋呢?他今天有事呢。”可是,有事的人好像是她…… 宋成玉明显的失望,“是吗?那总得吃晚饭啊!我问问他来不来吃晚饭。” “妈,别这样……查岗呢?” 宋成玉只好作罢,却看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颇觉意外,“唷,程大小姐要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啊?这是要当贤妻良母了吗?不错不错……”说着,眉开眼笑的…… “……妈……”她低声道,“别乱说……” “怎么?还害羞?”宋成玉笑她,刮刮她的脸。 程荟微索性不理会妈妈的嘲笑了,把东西提进了厨房,然后回到房间,趴在网上查找各种烹饪流食的方式。 护士说,雷善止血后十二个小时可以吃东西,不知道明天行不行,靠着那几个男生, 是肯定煮不出好东西来的,不拿方便面汤给他喝就不错了…… 研究了半天,却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萧伊朋? 她赶紧出去一看,果然是的! 只见宋成玉眉开眼笑地接过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请了他进来,“这丫头,还跟我说,你有事不能来!我就说打电话问问你来不来吃晚饭嘛,她还不让!不过,丫头这是体恤你呢,怕影响到你……” 萧伊朋笑了笑,“是,丫头懂事着呢……” 看见他,程荟微很意外,当然,也有惊喜,迎上去,几分撒娇的模样,“你怎么来了啊?” 他还没回答,宋成玉训斥她了,“怎么说话的?你不请人家来就够无礼的了,还问人家怎么来,不是坐车来的吗?” 程荟微和萧伊朋两人同时笑出来。 “行了,你们俩自己慢慢聊,我做饭去。”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对萧伊朋道,“丫头可是打算做贤妻良母了呢,买了一大堆食材,我看是要学做饭,不过,今天不让她显身手,别把你吓跑了,等她厨艺学精了再说。” 他显然也很意外,笑问她,“是吗?这么乖?真打算把萧太太这份工作做到极致啊?” 她尴尬一笑…… “在干什么呢?回来也不等我接?”他牵着她的手,往她房间里走。 “没什么,上网呢……” 话音刚落,已经进了房间,他顺手便把门关上了,而后,便压了下来,将她压在门板上,热烈地亲吻。 “别闹……妈妈在外面呢……”她趁着空隙躲避。 “没关系……妈妈不会反对的……”他早已经老实不客气地跟着她叫妈妈了…… “……”她想推拒,也是不能的了,很快被他感染,亲吻,也从门板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床上…… 还好,他不至于没分寸到就此要了她,吻够了,将她放开,两人相互整理着揉乱的衣服。 “中午吃了什么?”他边整理她的,边问。 “……”她才想起,自己忘记吃了…… “没吃?”他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我在你包里给你放了吃的你也不知道?” 她注意到了,给雷善交住院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瓶牛奶,还有些糖果糕点什么的。只不过,忘记吃了…… 他几分无奈的样子,“无论你在忙什么,一定要记得吃饭,哪怕再没时间,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实在走不开,吃点零食总比空着胃好。一个胃出血已经够了,不要再来一个!” 她迷迷糊糊的,点头,“知道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这么好的认错态度,然他不得不捏了捏她的鼻子,“认错态度这么好,就放过你!” 他起身,不经意看见开着的电脑,图文并茂的,好像是食谱的样子,不禁一笑,“我看看我老婆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程荟微一惊,差点想去挡电脑了。 他已经走到电脑前,看见的,却是适合胃病病人吃的流食…… 她在他身后,只看见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脸上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心中慌乱之至,既想看看他现在的反应,又怕看见后,是自己所害怕看的,以致,脚步僵在原地,无法移动。 他没有说话。 沉默中,她弱弱地解释,“小朋,雷善……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他……所以……” 她想说,以后,我以后会好好学烹饪,然后做给你吃的……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语毫无意义…… 一贱钟情 27 他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却是赞她,“起点很高啊,不错不错,加油。” 所以,他并没有生气,是吗阙? 她终于安下心来。 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的小心眼爱吃醋,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任性耍脾气。 对于萧伊朋的宽容,她很感动,上前拥抱着他,“谢谢你,小朋。” 萧伊朋没说话,也抱紧了她孤。 那晚,程荟微没有跟他出去,萧伊朋也没有提,吃过晚饭,萧伊朋就告辞了,而程荟微则研究了一晚上食谱,并且大半夜地起来煲流食,这样,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带去医院了。 她对自己烹饪的成果很满意,早上起来,煮的粥稀薄得如米汤一般,正好适合雷善喝。 然而,当她提着保温煲来到医院时,却发现,病房里只有雷善一个人,曾颂宇并没有在病房里照顾他。 雷善是醒着的,没想到她这么早来,很是意外,眼里里那些惊喜也完全掩饰不住了。 “曾颂宇呢?”她进去就问。 “我让他回去了。”雷善竭力地控制着喜悦和激动,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失态。 程荟微便没有再问为什么回去,毕竟,公司现在那么忙,缺了一个雷善就够呛,再缺一个曾颂宇估计就无法运转了,何况,曾颂宇也是有家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守着雷善。 没再说什么,只是去医生办公室转了一圈,问了雷善的情况,回到病房,再看雷善的脸色,比昨天好些了,至少,不再因为痛而泛青扭曲。 仍然去打了热水来,让他躺着,给他漱口,用温温的毛巾给他擦脸。 做着这些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别扭,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是这么照顾她一般。 只是,她忽略了,那时他照顾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同时,也忽略了,在给他擦脸时,他眼里复又迸发的光彩…… 她是一个记情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很久很久。 分手时的那些怨气,已被时间和真相冲散(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改变她对雷善态度的是时间和真相),记得的,便只有那些好,那些曾经如同恩情一般的温暖和相处。 她始终觉得,雷善对她是有恩的,因为,在她和他的相处中,她得到的,比付出的多。她只是像一个缺爱的孩子,将人生中所缺失的一切从雷善这里掠夺,而且掠夺得理所当然,偏偏的,雷善还一一地满足了她。 如若她和他之间从此没有交集,也许一切就都过去了,他,将会是她心中一个温柔的梦,珍藏起来,不会再去重温这个梦,可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巧的,让他再一次出现在她生活里,并且是以这样的境况,比她当初更为可怜,更让人心疼…… 是的,现在的雷善让她心疼了……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对或者不对,好或者不好,只是不由自主地,滋生了出来,连带着那些温暖的,充满恩情的过往也一起滚滚而来…… 要她在这时候,弃雷善于不顾,她真的做不到…… 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捧着小碗,一勺一勺,慢慢给雷善喂粥的时候,她内心里充斥的,就是这些——这些忘不了的过去。 “雷善,如果地球上只有我和你了,怎么办?” “幸好还有你。” 这是当年,他们在银杏树下说的傻话,一份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两个纯真的人,彼此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就足够,其他都无足轻重,而事实上,爱情,怎会是与世隔绝与他人无关? 然而,选择过后,命运还是将他们推到了这个境地,于雷善而言,这个地球上,终是没有他人了…… 喝完小碗里最后一口粥,雷善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程荟微心知他这样的情况,应当少食多餐,于是把保温煲里的粥盖起来,收拾了,给他擦了擦脸。 她俯着身,双唇轻抿着,很认真的表情。 他痴痴地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终憋不住,颤声道,“幸好,还有你……” 程荟微手一僵,眼前尽是满地银杏叶的画面…… 她假装没听清,温柔 一笑,“吃饱了,该睡觉了……” 话说完一半,再度愣住,这词儿也是他从前说过的:吃饱了,该睡觉了,等着长肉吧,猪宝宝…… 她匆匆收拾了水盆,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搓着毛巾,无缘无故的,有泪淌下来…… 忽然觉得腿上一片湿凉,原来是她太入神,盆子里的水溢出来了她还不知道…… 幸好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湿了的水印。 她略略擦了擦水,回到雷善身边。 雷善示意她把抽屉打开。 她依言,只见里面躺着一盒炸糕——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 他这样还能出去买?“你哪里来的?” “昨天……你走了以后……他们来看我买的……”他断断续续地说。 她瞪着他,有谁会看病人买炸糕来?一定是他要人家买的吧? 她猜测的并没有错,的确是公司那帮粗心大意的男人们,并不懂他这种情况能吃些什么,刻意打电话来询问,他便说买些炸糕吧,还点名了那家老字号…… 虽然他们觉得一个病号吃炸糕有些奇怪,还是给他去买了。 面对她的眼神,他有些躲闪,“反正……我什么……也不能……吃……” 他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为了迁就她而放弃他自己想要的,他爱吃的,他爱看的电影,甚至他喜欢的穿衣风格,只要她说“不”,他一定马上放弃……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第一位的,为了她放弃所有在他的理念里似乎是理所当然,而后来,又为了妈妈放弃了她。 无需再去比较孰轻孰重,唯一的共同点是:他总是为了其他而放弃他自己想要的。 “雷善。”她轻叹,“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事事想着别人,人总该为自己活一回,是时候多考虑你自己想要的了。” 他看着她,几分动容,几分痴,“如果,我真要争取我想要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眸色愈加迷蒙起来,“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程荟微怔住,继而立时转头,看向别处。 “微微……”他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对不起,还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错失的补回来吗?” 她的手背上,麻麻的,热热的,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笑得有些尴尬,“雷善……我……快要结婚了……” 雷善也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了手,“对不起……” 他覆在她手背上麻麻的热感仿似还在,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似要将之擦去,缓慢而艰难的说着,“雷善……我之所以会来照顾你,是因为我念着你从前对我的好,就算我们什么也不是了,到底也还同学一场,如果……你还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话,那我以后就不敢来了……” 雷善听了,忙道,“不会了!微微,我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他人不错,你嫁给他应该会幸福……” 她浅笑,“是,他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只是,说着这句话,看着雷善的模样,心里,却有着微微的疼。 “雷善……”她忽略着那些疼痛,“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幸福着……” 雷善笑了笑,似有些疲惫,合上了眼。 那天,她陪了雷善整整一天。 下午的时候,联系了一个特护,她不可能整日整日地守着他,毕竟,她还有工作。 生活突然变得十分忙碌,工作、熬汤、给雷善送餐,每一个时段都被排得满满的,等她自己意识到时,已经快一周没和萧伊朋见面了,就连电话也少了很多…… 萧伊朋也约过她几次,可是,都被她以忙为理由而推脱掉了。 并不是借口,而是真的很忙…… 大约一周之后,雷善病情大有好转,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才全身一松,终于想起要主动联系萧伊朋了。 回想这一周,她自己固然是冷落了萧伊朋,可萧伊朋却也十分地大度,好像无论是见或者是不见她,都无所谓一般,这点,让她觉得有些沮丧,难道热恋中的人不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吗? 他却能如此地冷静…… 也难怪,他早已经不是为爱疯狂的年纪了,他们这样的相识和相处也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没有激/情才是正常,他可是连“我爱你”这三个字都没有说过的…… 行走在出医院的路上,心里略略灰暗,碰巧,却遇见跟雷善写字楼同层a座的老板,正是之前要请她装修办公室的人,因为这段时间太忙,所以,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完成这个设计,在和老板友好商量之后,请老板另请高明了。 此番相见,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板是个直爽的人,提起装修,坦言已经和某公司的室内部谈好,还表示一家小办公室而已,没想到那家大公司也愿意做。 程荟微觉得这公司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呵,不是萧伊朋的公司吗? 她假装不知,也和他一起感叹了一番为什么这么大的公司愿意接小生意…… 而后,寒暄一番,两人各走各路。 她证要打电话约萧伊朋,家里却来电了…… 打电话来的是程荟凝,在那端呜呜哭着,“姐,你在哪里?快回来,家里吵翻天了,爸爸妈妈要离婚。” “……”话说,如果是爸爸要和后妈离婚,她一点也不同情,反而会笑问,你们也有这一天? 可是,程荟凝的哭声,让她把这情绪压抑下去了,“我马上回来。” 就当是回家看热闹吧…… 没联系萧伊朋,火速搭了个车,赶回了家里。 家中果然是大战之后的惨状,只是可惜的是,她没能看到战火熊熊的那一刻,爸爸吵完已经出去了,只剩后妈一个人,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客厅里能砸的东西她全都砸了。 见了她回来,瞿君的哭声更是夸张。 是要哭给她看?可惜,她不是爸爸,不能给她想要的安慰。 她想了想,还是对为什么会吵起来比较感兴趣,原谅她吧,她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其实,瞿君和爸爸闹不是一回两回了。瞿君这个人,讨好爸爸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贤妻良母,可一旦闹起来,也必定能闹个鸡犬不宁,而往往瞿君闹的原因,不过是听到爸爸在外玩女人的风声。 也许因为她自己是小三上位的缘故,所以,对于这一点,格外提防,纵然已经和爸爸在一起多年,而且,儿子女儿都已经成人,可仍然日日时时防着爸爸在外花,每日一到点,必然电话如轰炸机一般,要把爸爸轰炸回来。 但事实上,爸爸爱玩这个事实,却是瞿君防不胜防的事,无论怎么严防死守,据她所知,爸爸的风流韵事就没断过,她这个当女儿的,引以为耻,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楼上,敲开了程荟凝的房门。 程荟凝这个胆小怕事的,每次那两人一吵架,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要么直接投奔她,要么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掉眼泪…… 开门后,她果然发现程荟凝脸上未干的泪痕,见了她,马上委屈地扁嘴,“姐……” 这孩子,怎么非得是一副爸爸妈妈吵架错全在她的表情? “这回又怎么了?你妈又提离婚?”话说瞿君提离婚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她亲耳听到的都不下十次,可哪一次离掉了? 程荟凝眼眶一红,眼泪又开始啪啪直掉,“不是,这次是爸爸提的……” “哦?”她引起重视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女人就算提一百次离婚,也未必就能离得了,而男人只要提一次,基本就是真的离了……能让爸爸提离婚的是什么?当年不就是瞿君挺着肚子进门耀武扬威的吗?她摇摇头,“荟凝,完了完了,咱爸宝刀未老,只怕又要给我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只怕程荟凝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啊…… 程荟凝却摇头,“不是的,姐,是妈妈……爸爸说,是妈妈害得公司现在这样的……” 是吗?瞿君本事不小啊…… “是妈妈,和几个舅舅姑姑一起,把公司都快掏空了……舅舅……还瞒着爸爸自己开了一家百货公司……”程荟凝哭着说。 原来如此…… 不过,程荟微倒是能想通。 自瞿君嫁进来以后,就千方百计吹枕头风,把瞿家的亲戚全塞进了公司里,并且还担任除财务外诸多要职,这么多年,要渐渐搬空一个公司也不是难事。想来瞿君自入程家,就对爸爸没有过安全感,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钱了,拼命把程家的钱捞出去,对她来说,比掌控一个男人要容易得多。 “姐,怎么办?”程荟凝哭丧着脸问她。 “什么怎么办?”她反问,出奇的冷静,此刻,真不是为爸爸和瞿君落到这步田地幸灾乐祸,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爸爸妈妈呀,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离婚?还有办法把钱追回来吗?” 24 程荟微看着眼前这个男生,这个她曾经用她最青涩的年华来深爱和信任过的男生,如今,已不是当年穿着校服踌躇满志的少年模样,生活,让他眼中多了忧郁和凝重,眉宇间也刻上了成熟的印记,较之在游乐场遇见他那次,仿佛已不是同一个人…… “你上次见我,妈妈已经做了手术,恢复得很不错,我以为,妈妈和你,我至少还有一个……”他有些稍稍失控,不过,很快控制了情绪,并且,反笑了笑,“对于一个没用的男人来说,一无所有是注定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妈妈于每个人,都是世界之最,没有人可以超越。 站在今天的角度,雷善所做的选择,她没有什么怨言,而雷善做事的方法,她虽不赞同,可冷静回首细想,却也深深理解他当时的无可奈何和无助。 父亲弃他们母子于不顾,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重担以及母亲的疾病都压在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身上,而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还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这样的镜况,如果与他易地而处,只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可是,她最怕的也是一个人,自从有了雷善,他便陪在她身边,每一个开心的时刻,流泪的时刻,都因为身边有他,再也没有感到过孤单,即便是在大洋彼岸的日子,也因为心中有他,精神世界里总是满满的,可现在,他真的是一个人了,而她,却不能陪他了…孤… “雷善……”她觉得很难受,莫名其妙地开始流眼泪。 他是最怕她哭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至于以后,她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不让她哭的人了呢?每每她哭,他的心就很难受,就像此刻,除了难受,还多了愤恨,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竟然又将她弄哭。 “微微,不哭好吗?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来找你,又害你哭……”他想像从前一样去给她擦眼泪,可是,伸出一半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收了回来,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应该说,自从他从程自森手里接了那笔钱,就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当时,他脑中盘旋的只有主治医生的声音,必须尽快手术,尽快…… 当程自森找到医院,拿着那张支票让他离开微微的时候,他心中剧痛,可是,也只能收下,收下之后,他的心一下就放空了,他甚至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现在的他,也给不了微微幸福的生活和可以依靠的肩膀,不如,放手吧…… 手中那张支票,既是救命钱,也是耻辱…… 无论他找多少借口,都无法改变他出卖自己感情换钱给妈妈治病这一事实…… 后来的两年,他一边给妈妈治病,一边疯了般的工作,他希望支票上那个缺失的数字,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填上,他希望在把钱还回去的那一天,还能把曾经丢失掉的找回来…… 现在,这个数字终于圆满了…… 可妈妈却走了,而她,也有了归属…… 她流着眼泪,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哭……雷善,雷善你以后怎么办?” 那个走到一半扔下她不管的男孩,她原谅他了…… 彻底地原谅了…… 他们曾说好的,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让对方孤单,然而,生活永远都不会让一个人的承诺一帆风顺地实现,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就好像,她在忘川河里挣扎的时候,他含恨远离忘川河而去,而她被另一个人从河中捞起,他却在河里挣扎,彼岸花开,一季一世,她却只能在花开的对岸看风景了…… 说好的最后一刻呢? 说好的一起呢? 说好的不让你孤单呢? 最后,都被谁偷走了? 雷善把纸巾递给她,笑着安慰,“傻丫儿,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的?我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啊!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很好两个字,他真的要在心里滚几遍才能说得出来…… 正是因为曾经做过太不男人的事,这“大男人”三个字说出来心里都是虚的…… 可是,他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大男人这三个字,为了衬得起她曾经对他的依靠…… 这一笔钱,他能 在两年之内还出来,证明他真的努力过,而且,成绩还相当不错…… 看着他给她递纸巾,还强笑的模样,她心里更是难受。 她把那张支票拿了过来,这张支票,是必须收的,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笔钱的问题,更关系到尊严,关系到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雷善,你是做什么,能在短期内赚这么多钱?”虽然,他们分手两年了,可是,前期雷妈妈要做手术,术后要照顾,而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工作,起步一定很晚,再加上,他算得上白手起家,没有基业,也没有人脉,从前和雷家交好的,这种时候不把他逼债逼死,都已经不错了,他的东山,是在哪里? “做游戏。”他淡淡地回答,含着淡淡的笑,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 而她,听了之后,眼泪滚滚而下。 还记得高中校园里的那排银杏树吗?秋天的时候,银子变黄,地上层层漫漫铺满,她坐在树底下,一片一片儿数着玩儿,那会儿心里正不高兴呢,因为她和他刚玩了游戏出来,她没有抢到自己想要的金凤凰坐骑,心中郁闷。 最后恶狠狠地说了句,“雷善!你长大了当游戏公司总裁吧!开发个我喜欢的游戏,里面的女npc全是我的样子,要画得美美的,全服就只有一只绝版金凤凰坐骑,在别人为它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你要给我!我想要什么装备就什么装备!我想打几级宝石就几级宝石,我要全身升到极品,亮瞎每个人的眼!” 她记得,雷善在银杏叶间隙里投射下来的夕阳中,笑得温暖,“好啊,我就开游戏公司。” 后来,考大学,他真的考了计算机专业,但是,那个傍晚的傻话她已经忘记了,根本没想过,他念计算机专业是为了这句话…… 要知道,当时他爸爸妈妈可是极力反对他念计算机的…… “我几个同学,手中有资源,想开发一个游戏平台,找到我一起做,我答应了他们,第一个游戏,女npc全都是你当初自画漫画的样子,各种各样的你,全服只有一只金凤凰坐骑,人人为它争得热火朝天,却被一个叫程小妹的女玩家悄悄拿走……” 他的声音,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没错,在分手后的很多个夜里,他的声音就是这样如影随形地缠着她,在她梦里,在她脑海里,带着忧伤和甜蜜……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漫了出来,为什么,过去的一切还要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钻出来吞噬她的心?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雷善,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她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停止了说话,用力捂住嘴。 “好,不说了,那说点高兴的吧!”他看着她,眼睛也如水雾一般,“很幸运,这个游戏一开服就很火爆,也让我们赚到了第一桶金,还是一桶大金。后来,我们继续开发别的游戏,成绩都相当不错,我们的游戏平台已经在业内很有名了,欢迎来我们平台玩。” 话说得越官方,就能将距离拉得越远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微微,那只金凤凰,一直在等它的主人…… 今生,还有可能等到吗? 他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听说,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这样的痴迷,这样的凝望,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那么,他就可以带着他的灰姑娘,私奔去……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头忽然火一样燃烧着冲动,猛然离座,扔下钱,拉着她的手腕就跑。 悲戚中的她,略略清醒,“去哪里?” 他没说话,一直把她拉上天桥。 “你还记得吗?”他拉着她的手不放,“那天晚上,也是在街上,在天桥上,你跑来找我,对我说,雷善,我们私奔吧……” 他心中一阵痛楚,“微微,那天的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问你,微微,我们私奔吧,跟我走好不好?” 程荟微不会忘记,有些事情,怎么会忘记? 第一次感受到家里给的压力,不准她跟他在一起,她也是这样,疯了一般吧他从家里拉出来,一直拉到天桥上,对着满街的霓虹对他说:雷善,我们私奔吧,带我走好不好?</p 那时候的她,心中只有一个雷善…… 可惜,这个回答,晚来了两年…… 两年后的她,生活里已经不止只有一个人了…… 有萧伊朋,有妈妈,还有,程家那不靠谱的一家…… 她流着泪摇头,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你不回答我?为什么两年前不带我走?现在晚了……太晚了……” 他眸中闪亮的星光陨落,“因为他是吗?” 她点头,而后又摇头,“雷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的身后,还有很多很多人,我不会再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家人,抛弃所有,我和他的婚事,早已经定下来了,亲戚朋友们都知道,我不会再反悔,否则,两家的颜面何在?他的颜面何在?” 雷善倒是一喜,“所以说,你担心的只是面子上的东西,你说的,不再为了爱情而抛下家人?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的,是爱情,而他的,只是脸面?” “……”她一呆,怎么说成这样了呢?“不是……我喜欢他的……” “喜欢?爱吗?”他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我爱他。肯定的。”如果不爱,怎么会为了他吃醋?如果不爱,怎么会把自己给他?如果不爱,怎么会在他出差的日子里,想念日胜一日? “爱吗?”他却笑了。 这样的笑容,在夜色里看得她有些心慌,所以,她落荒而逃了…… 急匆匆下天桥,拦了个出租,往妈妈家而去,一路,心绪凌乱。 刚进家门,妈妈就出来了,诧异地看着她问,“小朋呢?” “小朋?不是出差去了吗?”她换了鞋,直接往卧室奔,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不想让妈妈看见。 “回来了啊!”宋成玉追着她的背影喊。 回来了? 这三个字,止住了她奔往卧室的脚步,惊诧地大问,“回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宋成玉瞪她一眼,“你啊!怎么这么迷糊呢?都要当人家老婆的人了,对老公出差什么时候回来都搞不清楚,这是合格的老婆吗?” 现在不是讨论怎样当一个合格老婆的问题,而是,他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她?人在哪里? “妈,小朋人呢?”再说,她怎么就不是合格的老婆了?就在下班前,她还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说明后天,这突然跑回来,是要给她惊喜还是惊吓? “接你去了啊!”宋成玉也为她着急。 “接我?”上哪接她?公司吗? 这个念头,止住了她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去公司?会不会看见她和雷善?虽然她和雷善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可是,还是不希望他误会…… “是啊!小朋下午就回来了,直接来家里的,还给我带来好多特产,比你有良心多了!我要打电话给你,他还不让,说是要给你惊喜,谁知道,你这臭丫头,说了马上下班的,这左等右等,等了快两个钟头,也没见你回来,饭菜都冷了,打你电话有关机,小朋也担心极了,生怕你在路上出什么问题!这不,就沿着你上下班常走的那条路,去你公司接你去了!” 宋成玉絮絮叨叨的,总算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果然是沿着她上班的路去找了…… 她手机关机,是因为没电了啊,之前就跟他说了的……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却响了,她离得近,却不太敢去接。 宋成玉嗔了她一眼,只好自己去接,来电果然是萧伊朋,不知道他在那边问什么,只听见宋成玉回答:嗯,回来了,挺好的。 她仍然没有上前去抢电话来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听宋成玉又道,“不要和微微说什么吗?” 她心里一悬,马上紧张起来,盯着电话,不知该怎么办…… 然而,那边的人,却没有要她接电话…… 宋成玉异样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好,我会跟她说的,嗯,晚安,你刚出差回来,累得很,早点休息 吧。” 放下电话以后,宋成玉走过来戳她的额头,“小朋要我告诉你,以后记得常给手机充电,免得打不通你电话,妈妈会紧张!我紧张?我紧张什么呀?你不欺负别人算好的,谁还能欺负你?我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小鹏不愿意和你说话?为什么要这么奇奇怪怪地说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妈,我睡觉了。”她心乱如麻,回了房间。 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充电,并且开机。 顿时,短信提示音接连不断。 她打开一看,几乎全部来自一个人,要么请她回电,要么是短信,问她在哪里,最后一条是:我快要到你公司门口了,你到底在哪儿? 那个时候,她在茶座跟雷善喝茶…… 想起他开着车,满头大汗满大街寻找她的样子,她觉得很是内疚,躺在床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拨出去还是需要勇气的,她做了很久的准备,才终于点了下去。。 那边电话是通的,不过没有人接…… 她提着的心,顿时一落千丈…… 不甘心!再拨! 这一回,终于有人接了,传来迷蒙的声音,略带粗哑,“喂?” 睡觉了?这么早? “小朋……”她弱弱地叫了一声。 “嗯?还没睡呢?”他问,声音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今天就回来了啊?”她低声问。 “你不希望我回来吗?”他的回答却是一个反问。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反问,是话里有话吗?她忙道,“没有……你自己说要明后天的……” 那边的人便不出声了。 “小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我遇到一个老同学,我以为你不回来,所以就和老同学喝茶去了……” 她解释完之后,自己觉得,怎么听着更加别扭呢? 于是又赶紧补充,“小朋,真的是同学!就是同学!” “嗯……”他那边反应冷淡。 “……”看来,是真的看见了,她可以打包票了!“小朋,那个人,其实你也知道的,就是雷善,在游乐场见过的,是……是我……的……初恋……他找我……是有事儿的……真的……” 她隐瞒了雷善来找她还钱的事,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别人知道雷善从她爸那里拿了钱才放弃了这段感情,而现在,又来还钱…… “嗯……知道了,睡吧……”他依然睡意朦胧的样子,而且,也不像平时那样,会在电话里跟她说很多话,再不济,也会耐心地听她说话,可是今天……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小朋,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我刚出差回来,累得很。”他如此说着…… 那她还能怎样呢? 只好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好。”也是极短的一个字,电话就挂断了…… 那一晚,她很艰难才入睡,睡着后,却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满地银杏叶,她和雷善在树下捡叶子,一会儿梦到意大利,他陪着她听着一幕又一幕感动到落泪的歌剧…… 青涩时穿校服的雷善,如今成熟悲伤的雷善,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润如玉的萧伊朋,在她梦中反反复复,交交替替,一/夜不曾消停…… 如此,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便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即便头昏脑涨的,起床第一件事,她仍然是把手机拿过来看,想看看有没有/call,但是,没有…… 一天伊始,她的心情就瞬间跌落低谷…… 他们之间,这几个月以来,要么就在一起度长夜,要么,他就会每晚有晚安call,早上有/call,从不曾落下,这几天出差都是如此,可是,今早却没有了…… 情绪低落地去上班,手机紧 紧拽在手里,只是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它的震动,只是,她似乎又自作多情了,电话从没如此安静过…… 这样的状态上班,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她根本就不是在做设计,每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以致,工作没完成不说,还好几个地方出了错…… “程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新来的毕业生同事都看出她的脸色不对。 她摇摇头,莞尔,“没事,昨晚没睡好。” “中午了,不如你去休息一下吧。”同事劝她。 她点点头,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这一上午不在状态是不是因为不吃早餐引起的? 然而,她刚出公司,就看见了他——萧伊朋…… 她眼前一亮,朝他飞奔过去,也不顾这是在公司门口,就挂在了脖子上,只差哇哇大叫了。 他笑了笑,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她听得不太真切,是“好想你”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说什么?”她挂着他脖子问。 “我说我好饿。”他一本正经地说,牵着她的手,把她塞进车里,“陪我去吃午饭。” 她没有意见,他们的认识就是从吃吃吃开始的! “去哪吃?”他问她。 她想了想,“那就去我们相亲的时候去的那家吧。” “好!”他说。可是,却不发动,只是看着她,目光有些奇怪。 “怎么了?”她反问。 “别动!”他忽然语气一紧。 她真以为发生什么了,或者她脸上有什么,傻傻地一动也不动。 却见他捧着她的脸,仿似端详的样子,却突然凑了过来,重重地吻住了她。 好急切啊……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嘴唇都被他咬痛了…… 这个热吻,仿似带着离别的所有的思念,她也抱着他,用唇齿,将自己的想念热烈地回应给他。 渐渐的,感觉到他呼吸紊乱了,他才放开她,盯着她的时候,眼睛愈加明亮了,微喘着,扔下一句,“等下再收拾你。” “……”收拾?怎么收拾?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些委屈,拉着他的手,问他,“昨晚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他看着前方,开始发动车,“没有啊……” “还没有?当我是傻子呢,我听不出来吗?”她嘟着嘴,明显的拒绝坦白嘛…… 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回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没有,我只是刚出差回来,很累,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是吗?”哼哼,她才不信!过了一会儿,她脑中灵光一现,猛然转头对他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睨了她一眼。 她颇有把握地嘻嘻一笑,“明白你昨晚为什么不理我!跟妈妈说话还不愿跟我说话呢!” “……”他沉默。 “你说,你昨晚是不是看见我了?看见我跟雷善在一起?”她笑着问。 他脸一沉,“没有。” “还说没有……”她再度一笑,“小朋,你是不是吃醋了?” “……” 话说她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竟然逼得他猛然一个刹车,害得她差点把头撞玻璃上了好吗?还好系着安全带呢…… “我猜中了吧……”她有些小得意…… 从来都是她吃醋,他永远那么淡定,他也乱一回吧…… 却见他不急不缓地重新发动了车,慢吞吞吐出一句,“这次,你是真的想多了,老婆……” “猜错了?”怎么可能,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吧! 却见他直视着前方,信心十足的样子,“一个恋爱那么多年之后,跟我在一起,还把第一次给我的人,我对她的前任,有什么好吃醋的?” “……”无话可说。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想不到,被我这晚归的鸟儿占了巢……” “……”再一次无话可说…… “唱首歌吧,老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此生不唱这首歌……未来的孩子,不是妈妈以后不教你,是实在无法面对…… 25 小朋回来了,生活又回到了正常。 婚期在即,程荟微在宋成玉的带领下,护肤,美体,做着婚前一个准新娘该做的准备工作,除此之外,则忙着和萧伊朋约会,至于婚礼事宜等等,她则无需担心,自有双方家长为他们忙碌。 那日见过雷善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似乎,一句冲动下的“我们私奔吧”,就像他们分手之初,每每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句子一样,就此了无踪迹。 如果不是雷善交给她的那张支票,她会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孤… 她把支票还给了父亲,父亲只说了一句,“呵,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出息,说两年还给我,还真的两年还给我!” 彼时,见缝插针的瞿君不知道怎么的,也跟了进来,竟然说了句,“怎么,你现在后悔了?后悔也来得及啊!听说,这小子和几个同学弄了个游戏公司,搞得热火朝天的,话说游戏真的这么赚钱吗?” 程自森看了瞿君一眼,好像在嘲笑她的无知,“当然!当年国内第一个大型网游引进来,投资方可谓一夜暴富,现在虽然不比当时,但运气好的话,利润比我一件衣服一双袜子卖出去赚钱多了。” “所以有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瞿君反过来嘲笑他,“何况,你那衣服和袜子倒是要能卖得出去啊!” 一句话,刺得程自森灰头灰脸的,百货公司的生意,愈加窘迫了,打折幅度低到不能低,各种促销手段也用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竞争过同行…… 程荟微一点儿也不喜欢听这些话。 走出父亲书房的时候,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想起了茶座里那个忧郁的大男孩,没错,还是大男孩的年纪,可是,却没有了大男孩该有的朝气和活力,另一个念头也不由自主地油然升起:如果,她当时在坚持一点,努力一点,是否,结果会不一样? 这想法一起,她就给自己敲警钟了,怎么回事?怎么还会去想从前?还会去想当年?不是要结婚了吗?程荟微,你到底要干什么? 回到房间,萧伊朋的晚安call随之而来,“老婆,我来接你?” 他们两人,已经算是明目张胆地“同/居”了,不止一次,萧伊朋从爸爸这里或者妈妈那边大晚上地接走,接走干什么,身为过来人,爸妈怎么会不懂?不过,都放了他二人的行,都想着,反正是要结婚了。 今天的情形,也跟平时无异,因为没在一起吃晚饭,所以,他这时候要来接她。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话说,第一次见面,她真的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人啊…… 而且,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温柔正派这六个字,即便是现在还有人这么说,包括所有的亲戚和同学,见到她都说她嫁了个好人家,家境好不说,难得的是老公这么老实温柔,实在有异于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 每每听到此种话,她都想大声反驳! 他哪里老实了?哪里正派了?一肚子坏水,那颜色不是黑的就是黄的,她被他拿捏得团团转好吗?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温柔啊!哪一次不是像猛虎下山?哪一次不是像饿狼扑食?哪一次她不是被吃得骨头渣都软的? 某些人,真是太善于伪装了…… “不要……”她倦怠地打着呵欠,话说小朋回来这几日,她每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白天上班也瞌睡连连的,实在太辛苦了……“我明天还要去见客户呢,你又折/腾一夜的,我怕我谈价钱的时候少给自己一个零啊……” 他在那边笑,“见什么客户?难道我不应该是你最大的客户吗?” “……”她扁扁嘴,“你不是我老板吗?怎么又变客户了?” 他大笑,“这叫随市场需要改变产品类型,我过来了,就这么着吧!” “别呀……”她真的不想明天和客户谈话的时候边谈边打呵欠,她这两天开会都一直在打呵欠好吗?公司老大都瞪了她好几眼……“我明天真的有事,我怕我下不了床……” 他在那还笑得有几分得意,“老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对老公最好的表扬?我已经在车上了,很快就到,你赶紧沐浴更衣,等着我来。” “……”还沐浴更衣呢,当他自己是皇上啊……“我……”我什么我呢?好像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别我啊我的了,我保证适可而止,不会让你明早下不了 床的!” “……”给他跟竹竿顺着往上爬的,真的就是说他这种人…… 不过,他的话值得信吗?她在内心里跟自己打赌,如果他今晚真的能适可而止,她就是小狗!太了解这个人了……当初说好的纯睡觉呢?结果,所有晚上的时间果然纯粹用来“睡觉”了……他可是一点也不浪费……还说什么,夜晚的时间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浪费可耻! 真不知道,这“可耻”二字的意义在他哪里都与众不同…… 他很快就来了,而且在程自森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她。 这晚,她跟自己打的那个赌,她赢了…… 她不用当小狗…… 因为,某件事情,某个人一旦开始会轻易结束吗?那可是浪费时间啊,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啊…… 她不想谋财害命,所以,只能舍了自己的命去陪君子,他是真“君子”呢,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 她闹了闹钟的,可她压根就没听见闹钟响…… 如果不是萧伊朋把她吻醒,叫她吃早餐,她估计还得睡下去…… “别闹好不好?困死了……”她那会儿觉得天色还不够亮,闹钟也没想,她还要多睡一会儿,让早餐什么的见鬼去吧! 直到他说了句,“亲爱的,你不是还要见客户吗?九点钟了……” 九点钟三个字,如一声警钟,将她震醒。 “啊?”她惊叫,一骨碌爬起来,一迭声地“都怪你。”然后跳下床,打算直奔浴室。 下地之后,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大窘,随手扯过浴巾包着,狠狠瞪他,才进浴室梳洗。 这是他们的家。 虽然在两位妈妈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家该有的格调,还说什么,来个朋友进家里玩,还以为进了恐怖城…… 可对他二人而言,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而且,他们喜欢这里。 所以,两个人出来的夜晚,全是在这里共度的。 既然把这里当家,那么,一切一个家该有的必需品也渐渐备齐。 比如,浴室里的漱口杯,一个蓝色一个粉红,是一套的,连毛巾都是情侣的,这些,全是他准备的,说实话,在这个方面,她好像有点大大咧咧,虽然身为设计师,似乎,更享受他把家的温馨一点一滴烘托出来的感受…… 从浴室出来,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站在衣柜门口找衣服换。 结果刚除去浴巾,他又来了…… “哎呀!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她连声埋怨。 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切成小块的三明治,还有一小碗粥。 他用匙盛了一点儿粥,喂到她嘴里,“来,乖,吃一口。” “别闹,我穿衣服呢!”她这样光着在他面前,哪能好好吃早餐啊。 “听话,吃一口啊!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他好脾气地哄着她。 话说,他不禽/兽的时候,真的很温柔,也很正派的样子,比如现在,他哪里有丝毫夜晚的他的影子?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啊……她真是要怀疑夜晚那个人是不是他?还是被什么上身啊? 她想了想,什么上身倒是不可能有,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精/虫上脑…… 所以说,男人这种动物,一旦精/虫上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斯文什么的,完全可以和节操一样,全扫地去了…… “我等会儿吃啊!”她已经快速地穿好内/衣/裤,正准备套套装,怕食物把衣服给脏了。 他依然好脾气,“我知道你待会儿一定不会吃的,快点,趁现在,吃一口。” 她没办法,只好张嘴,一口粥喂进她嘴里,刚想穿衣服,叉子又叉了一小块三明治过来,她张嘴接了。 就这样,她穿衣服,清理资料,他则在一旁给她喂早餐,东西收拾好,早餐也吃完了。 “走了走了,要迟到了!”她背着包包,记得直跳 。 他不禁摇头而笑,就知道她这习气,真等她收拾好东西,她是一定不会再有时间吃早餐了的…… “走吧,我送你。”他说。 “好!”她才不会跟他客气,都快成她老公了,跟他客气干什么呀? 两人下楼,上了他的车。 “去哪?”他问。 “去这儿,我把地址给你看。”她从资料里,把地址指给他。 却见他眼神微微一顿。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 “没什么,走吧。”他看向前方,好像刚才眼神里的异样都是幻觉一般。 是吗?她看错了? 大约是吧……她还没睡清醒呢…… 都怪他! 她瞥着身边这人,为什么他每天都这么精神抖擞的? 他开着车,却也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问,“看着我干什么?” 她努了努嘴,打了个呵欠,“我想提醒你,假如需要下工地的话一定要小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笑了,“你是担心我呢?还是小看我呢?放心吧,收拾你,还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不会影响到我工作的,倒是你,需要加强身体锻炼啊!” “……”这跟锻炼身体有关系吗?关键是睡眠好吗?一/夜都不让人睡,和锻炼没半毛钱关系! 他开着车,把她放在了那栋楼下,“是这里吗?” 她点头,“嗯!对!谢谢了,小朋哥!” 刚要下车,他又问,“中午一起吃午饭吧?等下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这都十点了,又一起吃午饭?约会的频率高了些…… “好的!”不过,她喜欢! 又待下车,手却被人拉住。 末了,某人的脸凑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老婆,去吧。” “……”矮油,这么缠缠绵绵的,她都有些不习惯了……今早是怎么了?这么温柔甜蜜,她不回应一下都不好意思了,礼尚往来嘛…… 所以,她双臂缠着他的脖子,也正式地,响亮地给了他一个吻,“待会儿见!亲爱的。” 她难得这么肉麻的,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直掉…… 他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终于放了她下车。 她拿着地址,按照地址所述楼层和去找,a座? 她绕啊绕的,没找到…… 她觉得自己是有大楼辨识综合证的,很容易在一堆相似的大楼里走迷失,并且,也很容易在abcd座之间转迷糊,特别是像现在这栋,房子不新,门牌都不清楚了的…… 不管了,问问别人吧…… 她看见“腾辉”科技两个字,走了进去。 “请问……”两个字出口,打住,似乎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因为,这写字间里没人啊? 可是,怎么有声音,而且闷闷地,有点像呻/吟,又似乎被强忍着…… 她好奇地往内走了几步,却听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最初她是吓了一大跳的,难不成真的有鬼啊?不会她设计那个鬼屋,还真把什么东西给招惹了吧? 可是,就算有鬼,也不会大白天出来啊…… 小偷?! 她循着声音,继续往前走,只见其中一个格子里,一张办公桌上,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人,声音是从这里放出来的,此人似乎很难受。 她和萧伊朋一样,是个连流浪狗都会疼惜的人,怎么会就此转身就走? 于是走了过去,轻轻问道,“喂,你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注意到,桌上一个大馒头,咬了两口,还有一杯水,冒着热气,一小瓶辣酱,瓶盖开着,馒头上也沾了点儿。 那人听了她的声音,却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程荟微惊 住,雷善! “雷善,你怎么了?”她急道,“等等,我打急救电话!” “不用……别……”他阻止道。 他脸色泛青,嘴唇苍白,在这不算太热的天气里,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滚,而且,一只手还按着胃部。 “你胃又疼了?”她记得的,高中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胃疼,虽然不严重,但是,偶尔犯了,也相当难受,但没有一次是现在这样,他这应该是十分严重了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他手指都是颤抖的,打开抽屉,抖抖索索把胃药拿了出来,往嘴里一送,去端水,却连水都端不稳,一抖,水便泼出来了…… “我来吧……”她实在看不下去,接了过来,喂到他嘴边。 他看了她一眼,“谢谢。”一声谢谢,一个眼神,其中无数内容,却只能尽数掩盖了…… 吃了药的他,并没有得到缓解,汗滴依然大颗往下掉,抽搐变形的脸,发白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怖极了…… 可是,他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并不是来找他的……“我……我来找a座的公司,没找到……” “哦……”明显的,他眼睛里有失望,却依然给了她一个灰白的微笑,“在那边呢,楼梯拐角,你走错了……” 是啊……走错了…… 看着他这一个样子,再看着桌上他的早餐,她心中难过,差点泪奔。 这是他的早餐吗?这个点吃,或者还是午餐? “去吧,我没事了,好多了……”他说。灰白的唇颤抖着。 “雷善……”她忍不住哽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既然自己有胃病,就要一日三餐按时,多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你看看你这都是吃的什么呀?” 他点头,垂下眼睑,睫毛下,水润的酸楚湿了眼眶,“我会的,只不过有时候忙起来忘记了……” 她眼泪一涌,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善,你一个人生活,更加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 还是,雷善,你该找个女朋友了,这样才有人照顾你? 又或者,雷善,上次那个女孩如果不行,就另外找一个吧? 这些话,似乎都是不合时宜的…… 曾经,他们是最贴心的人,可是到了今日,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你快走吧,别误了事,我也要做事了……”他握住了鼠标,咬牙,脸部因为隐忍而肌肉微抖。 她不放心,犹豫着,“你真的好些了吗?” “真的!”他用力点头,握着鼠标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那……我先去见下客户,等下再来看你……”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她匆匆离开,只为等会儿,能快点赶回来。 她的脚步,刚出腾辉科技的大门,他握着鼠标的手就松弛了,头栽倒下来,搁在办公桌上,同时,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 程荟微的心一直悬着,总觉得刚才雷善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也没心情跟客户多谈了。a座是办公室需要装修,她今天来看实地的,只略看了几眼,便跟客户说明情况,今天有急事,下回再来详谈。 客户同意后,她立即返回,直奔雷善那儿。 却惊见他吐血的一幕…… “雷善!”她惊呼一声后,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救护车把他带走了,她,这个算不得亲人的人,也尾随着而去,因为,她真不知道,她该通知谁…… 她和他异地,并且跨国多年,他的生活圈子,他的朋友,她都不熟悉,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的母亲,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而今,这个依靠也远走了…… “微微……微微……”他唇边还有着残留的血迹,微弱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别哭,我没事的……别哭啊……” 一贱钟情 26 她知道,她不应该哭,此时生病的人是他,他才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人,可是,她忍不住,她记忆里,那给银杏树下笑得踌躇满志的风发少年,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即便后来分手,她记住的,仍然是那些美好,那些一同走过的时光,那些青涩岁月里,每一个有他的惊艳片段,可是,那些影像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重叠,如果,回忆仍然是色彩鲜艳的照片,那他现在,活生生的,倒像是褪色泛黄的旧影了…… 这样的他,纵然事业重新开始,前途无量,那又怎样? 她怕他病着还为自己担心,还要顾着安慰她,擦去眼泪,摇头,“我没哭,你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啊!孤” 他一定是很痛的,她看得出来,汗水一直在不停地流,面目都快扭曲了,还勉强要笑给她看,这是何必呢…阙… 她取出纸巾来,给他把唇角那些残余的血迹给擦去。 她不喜欢,不喜欢看曾经的少年,变成如此枯败的模样…… 救护车到达医院。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严重的胃出血,要住院…… “你去交住院费,然后去住院部。”医生把她当成了病人家属…… 她没说什么,去交了费,办住院手续,一直把他送进病房。 护士给他把针打好,他躺着,依旧微弱的声音,对她说,“你去吧,我没事了……” 护士听了却说话了,“怎么能去呢?最好留个人照顾!” 护士的眼神,也是把她当成他女朋友了…… “没关系,我暂时没什么事……”她说,坐了下来。 “你过来,医生还有事跟你说。”护士又道。 她只好跟着护士去了。 主治医生把他的病情分析给她听,还给她讲了注意事项,护士又说了护理的重点,她一一记清楚了,然后去住院部的小卖部里给他买了些生活用品,再返回。 病房里,他依然清醒着。胃出血是很疼的,难怪他疼成了那样…… 这个人,是她曾深爱过的,他们的分开,在经历这许多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怨恨,所以,看着他如此这般躺在病床上,她的心非岩石,如何不疼痛? 默默地把东西放下,去洗手间盛了一盆热水出来,润了毛巾,温温的,给他轻轻擦了一把脸…… 而后,便坐下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陪着他。 记得的,是大学那年,她神经质地瞒着家里从国外跑回来看他,却生病了,他也是这样陪着她,整日整夜…… 生命里,人与人之间,有许许多多的好,平素不去想则已,一旦被某个偶然扣动了回忆,那些忘不了的,便结结实实地,撞上心口来,想避,都避不掉…… 他也没说话。 时光,静静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而流淌的,又何止是此刻的一分一秒,从最初,到现在,如沙漏落沙,粒粒虑过。 这样的静谧里,忽如其来的铃声,便显得十分突兀了,她和他都被惊了一跳。 再一看,来电者是萧伊朋…… 她出去接的,压低了声音,“喂?” “在哪呢?老婆?我来接你。”他的声音传来。 “我……在医院呢……”她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 “医院?”他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她赶紧解释,“是……是雷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她有些心虚起来,忙道,“小朋,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是去见客户的啊,我也不知道雷善他们公司也在那栋写字楼里,我转来转去找不到,就随便进去一个问,谁知道……看见雷善了……他病了,胃出血……周围又没人……我……就把他送医院来了……就是这样的……” 她其实可以撒谎的,但是,她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了想,如果这事儿发生在瑞贝卡和他之间,她一定会介意的,而如果他又还撒谎瞒着自己的话,那她会更加认为他俩有问题,不如实话实说,所以,她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好 。”那边,萧伊朋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人,如果在遇事时,愿意多说话,哪怕多说几个字,都便于猜测他的心情,可是,像他这样,语言吝啬,仅仅一个字了事,真让人无法揣摩他的喜怒哀乐…… “小朋……”她略忐忑,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嗯?”又是一个字…… “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他反问,终于变成了三个字。 她舒了口气,不会生气就好……“那……午饭……” “没关系,我一个人吃吧,有事你再打我电话。”他说。 “嗯,小朋,你真好……”她没忘记最后的感言,而事实上,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小朋好,男人的胸怀到底宽广些,换成是她,她一定生气了…… 回到病房,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雷善灰白的脸,紧皱的眉头。 见她进来,雷善勉力舒展了五官,对她微笑,“你有事的话,先走吧,我这里不用人的,等会儿我哥们找不到我会打我电话。” 她摇摇头,“我没事……” 现在这样,她怎么能走开?就算真的要走,也要等他哥们来啊…… 雷善望着她,各种矛盾而复杂的情愫在心中纠缠,“微微,谢谢你……我以为……” 他以为,她会恨他,或者,至少不会想再见到他…… 而事实上,他有时候倒是希望她是恨自己的…… 传说中的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不是吗? 而她此刻在想什么呢?面对自己坐着,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某个地方出神,在她这样凝神思考的时候,可有那么一刻是想到他,想到他们的过去? 药瓶里的药水滴完了,可是,她并没有发现。 雷善没有吵她,自己挣扎着按了铃,才让她从恍惚中猛然惊醒。 她很是抱歉,甚至微红了脸,等护士换药走了之后,她才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他呵呵一笑,脸色尽管仍然很糟糕,可是,眼神里却充满包容,“你不一向都这样吗?” 她一怔。 没错,从高中时代开始,她就是走神大王,常常坐着坐着就神游去了,所以,上课听课的效率也可见不怎样,雷善便常常给她补习,可是,哪怕只有两个人这样一对一的上课,她也照样能神游,通常都是雷善用笔头敲她的脑袋,把她敲醒的…… 时过境迁,不复曾经,可是,点点滴滴,又是曾经…… 此情此景,让她如何不神游? 大约一小时后,雷善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同伴找他了…… “帮我接一下。”他说。 果然,来电者是他的合伙人之一。 她简明扼要地把雷善的情况跟对方说了,对方也很着急,说马上就来医院。 于是,再一次地,雷善催她走,至少先去吃饭。 她摇摇头,心情阴郁地在他床边坐下。 很快,雷善的朋友来了,连声对她称谢。 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叫曾颂宇来着,是雷善的大学同学,她从国外回来度假,有时候参加雷善的哥们聚会,其中有他,但是,没有深交。 雷善这一次再赶她走时,她没有再坚持,只对他道,“雷善,你好好休养,我会再来看你的。” “其实……不必麻烦……大家都……挺忙的……”雷善说话有些磕巴,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还是怎么的。 程荟微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暂时告辞。 曾颂宇送她出来,再一次地对她表示了感谢,“真是太巧合了,怎么刚好就在我们几个都出去了的时候犯病呢?还好你来了,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你跟他兄弟多年了啊……”她感慨。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雷善这个人,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曾颂宇赞道。 “雷善他胃不好,虽然 我也知道,关心他的饮食不是一个兄弟分内的事,可是,他没有别人了……没有人来关心他吃什么,什么时候吃,你们都是男孩,可能在照顾自己方面不擅长,但,既然是兄弟,麻烦你们相互照顾着点,相互提醒着点,创业很辛苦,这是必然的,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是吗?”程荟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她什么身份也不是,甚至,如今的她,还不如曾颂宇离雷善更近,可是,不假思索地,这番话就蹦了出来。 曾颂宇点头承认,“是的,我们之前的确疏略了这个问题。这两年,正是公司创业期,的确很辛苦,最长的一次加班,是七个晚上,累了就趴桌子上休息十几分钟,醒过来再继续干,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实在饿得不行了,有时候就一桶方便面,两个冷馒头对付一下,没办法,实在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吃上面。我们几个人中,最拼的,又是雷善,一方面要照顾生病的妈妈,一方面还要拼死拼命地工作,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两年,我没看他下过一次馆子,方便面是他最爱的食物,也没见他买过一件新衣服,说得难听点……” 他苦笑了一声,“说得难听点,还真不怕你笑话,他内/裤袜子都穿破洞了还没见他换……” 程荟微听着,心中酸楚不已,曾颂宇说的这个人,真的是雷善吗?是那酷爱洁净的公子哥儿?是那个衣服搭配不好就整套都不要了的公子哥?生活,真是最尖锐的刃,可以将人的棱角刮得干干净净…… “曾颂宇……”她低声道,“既然这样,就更加烦请你照顾他……” 他们这几个人,固然个个艰苦,可是,最可怜的人,还是雷善…… 其他几人好歹有家,有父母…… “我们会的,谢谢你今天送他来医院,如果有时间的话……”他顿了顿,“如果有时间,还是来看看他,他……” 曾颂宇很想说,他最需要的人,其实是你…… 可是,这句话,却是不能再说的了…… 想着那个拼死拼活工作的人,曾颂宇也暗自心疼,当初这么看好的一对人,怎么就走到了这步境地呢? 程荟微走了。 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雷善那张疼到扭曲的脸,也没有想起要打萧伊朋的电话,甚至,没有去吃午饭,直接回了公司。 下午下班后,则直接回了妈妈家,并且去了超市。 在超市里,萧伊朋打来电话。 “喂,小朋。”程荟微这才想起,萧伊朋说过,要她有事再给他打电话的,她把这都给忘了…… “微微,在哪儿?需要我来接吗?”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这般说。 程荟微心里有点小内疚,“不用了,小朋,我已经到家了,在妈妈这边。” “晚上,不出来?”他试探的语气。 “……”她在犹豫,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坚持了自己,“不出来算了,小朋,好吗?” “好。”他说。 再没别的话可说,或者,没这个心情说,两人挂了电话。 没有起任何冲突,但是,程荟微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电话,使得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了,至于究竟如何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她快速买了些东西,回了家。 宋成玉习惯性往她身后看,没见到人,有些失望的样子,“小朋呢?” “妈,为什么见到我就一定要见到小朋呢?他今天有事呢。”可是,有事的人好像是她…… 宋成玉明显的失望,“是吗?那总得吃晚饭啊!我问问他来不来吃晚饭。” “妈,别这样……查岗呢?” 宋成玉只好作罢,却看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颇觉意外,“唷,程大小姐要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啊?这是要当贤妻良母了吗?不错不错……”说着,眉开眼笑的…… “……妈……”她低声道,“别乱说……” “怎么?还害羞?”宋成玉笑她,刮刮她的脸。 程荟微索性不理会妈妈的嘲笑了,把东西提进了厨房,然后回到房间,趴在网上查找各种烹饪流食的方式。 护士说,雷善止血后十二个小时可以吃东西,不知道明天行不行,靠着那几个男生, 是肯定煮不出好东西来的,不拿方便面汤给他喝就不错了…… 研究了半天,却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萧伊朋? 她赶紧出去一看,果然是的! 只见宋成玉眉开眼笑地接过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请了他进来,“这丫头,还跟我说,你有事不能来!我就说打电话问问你来不来吃晚饭嘛,她还不让!不过,丫头这是体恤你呢,怕影响到你……” 萧伊朋笑了笑,“是,丫头懂事着呢……” 看见他,程荟微很意外,当然,也有惊喜,迎上去,几分撒娇的模样,“你怎么来了啊?” 他还没回答,宋成玉训斥她了,“怎么说话的?你不请人家来就够无礼的了,还问人家怎么来,不是坐车来的吗?” 程荟微和萧伊朋两人同时笑出来。 “行了,你们俩自己慢慢聊,我做饭去。”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对萧伊朋道,“丫头可是打算做贤妻良母了呢,买了一大堆食材,我看是要学做饭,不过,今天不让她显身手,别把你吓跑了,等她厨艺学精了再说。” 他显然也很意外,笑问她,“是吗?这么乖?真打算把萧太太这份工作做到极致啊?” 她尴尬一笑…… “在干什么呢?回来也不等我接?”他牵着她的手,往她房间里走。 “没什么,上网呢……” 话音刚落,已经进了房间,他顺手便把门关上了,而后,便压了下来,将她压在门板上,热烈地亲吻。 “别闹……妈妈在外面呢……”她趁着空隙躲避。 “没关系……妈妈不会反对的……”他早已经老实不客气地跟着她叫妈妈了…… “……”她想推拒,也是不能的了,很快被他感染,亲吻,也从门板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床上…… 还好,他不至于没分寸到就此要了她,吻够了,将她放开,两人相互整理着揉乱的衣服。 “中午吃了什么?”他边整理她的,边问。 “……”她才想起,自己忘记吃了…… “没吃?”他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我在你包里给你放了吃的你也不知道?” 她注意到了,给雷善交住院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瓶牛奶,还有些糖果糕点什么的。只不过,忘记吃了…… 他几分无奈的样子,“无论你在忙什么,一定要记得吃饭,哪怕再没时间,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实在走不开,吃点零食总比空着胃好。一个胃出血已经够了,不要再来一个!” 她迷迷糊糊的,点头,“知道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这么好的认错态度,然他不得不捏了捏她的鼻子,“认错态度这么好,就放过你!” 他起身,不经意看见开着的电脑,图文并茂的,好像是食谱的样子,不禁一笑,“我看看我老婆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程荟微一惊,差点想去挡电脑了。 他已经走到电脑前,看见的,却是适合胃病病人吃的流食…… 她在他身后,只看见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脸上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心中慌乱之至,既想看看他现在的反应,又怕看见后,是自己所害怕看的,以致,脚步僵在原地,无法移动。 他没有说话。 沉默中,她弱弱地解释,“小朋,雷善……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他……所以……” 她想说,以后,我以后会好好学烹饪,然后做给你吃的……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语毫无意义…… 一贱钟情 28 荟凝还很幼稚。 这绝不是一次寻常的吵架,吵完又会和好。 一个男人,他会容许自己背叛别人很多次,却不会容许女人背叛他一次,而且,对爸爸这样的男人来说,他的事业比他的女人更重要,恰恰的,瞿君动了他的根基,若想爸爸这一次还原谅瞿君,只怕是很难了…孤…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讨厌妈妈,是我妈妈赶走了你的妈妈,是我妈不好,可是……可是……”程荟凝想求她,但自己又找不到求的理由,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易地而处,她站在姐姐的立场,也没有理由来帮妈妈,可是,不管怎样,那也是她妈,这是她的家,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姐姐,帮帮爸爸妈妈好不好?家里只有你最聪明,最有办法,只要你帮到了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全都听你的话,好不好?阙” 面对着这样的程荟凝,程荟微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身世堪怜,所以,她更愿意同情弱小,也愿意将他们护之翼下 之前对程荟凝好,便是如此,总觉得这个在后妈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可怜,是需要她保护和疼爱的,然而,那时是她自动把程荟凝化到了瞿君对立面的立场,现在,她猛然醒悟,程荟凝和瞿君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归根到底,才是同一立场的人,而她,真正是个外人。 “姐姐……”程荟凝泪眼盈盈地叫她。 她低下头来,强笑,到底还是不能面对程荟凝这一双泪眼,毕竟,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妹妹十几年了…… “荟凝……”她低声道,“这一次,不是我不帮,而是,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程荟凝的眼神,暗淡下去,也许,在她心里,姐姐是她最后的希望…… 楼下,传来程翰文的声音。 作为亲妹妹的程荟凝,突然之间看到了光芒,立刻越过她,奔向楼下。 程翰文一直是瞿君的心头肉,也是瞿君的贴心小棉袄,此刻,已经把瞿君扶了起来,听着瞿君诉程自森的各种不是,当然,所有的攻击点全集中在程自森在外玩女人,对家庭不忠这宗罪上,避而不谈自己犯的错,甚至说到,程自森是因为喜新厌旧,在外有了年轻女人才要和她离婚的。 程翰文听了,义愤填膺,只差冲出去找老爸算账了,程荟凝跑下来,叫声“哥”。 瞿君大约觉得要坏事,马上瞪了程荟凝一眼,示意她别瞎说。 程荟凝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 “爸爸呢?”程翰文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出……出去了……”程荟凝唯唯诺诺地回答。 程翰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就知道哭!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 程荟凝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程荟微想了想,这个时候,她是不便于参与到他们三个人中去的,于她而言,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爸爸。 她匆匆拿了包,下楼。 “姐,你去哪?”程翰文叫住了她。 “我……出去看看。”她不明白,瞿君能瞒住程翰文多久呢?不过,她既然决定了不参与到他们三人中去,也就不会搅合。 程翰文没再说什么。 她出了门,在楼梯口,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的是:妈妈。 妈妈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喂,妈?”她停住了脚步,低声道。 “微微啊,你爸爸是不是遇到大难事儿了?”宋成玉在那端问。 “妈,您怎么知道?”这坏事儿还真的传千里? 宋成玉叹了口气,“你爸,昨天找过你舅舅了,大概是请你舅舅救急,你舅舅没答应,说对百货不感兴趣,他到底差多少啊?不多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点儿……” “妈,您哪来那么多钱?算了吧,爸爸不是当年那个开小杂货店的小老板了,寻常几百万的,根本救不了他,您别管了……” “怎么能做到不管呢?那家百货公司,是我和他共同的心血啊……” “……”她要怎么说,才能用最合适的语言告诉妈妈,这家百货公司虽然是他们俩共同创业 ,可是早已经改了女主人了,也正是因为这女主人,很有可能导致公司最终要改姓…… “微微啊,不管我和你爸怎么样,我始终不忍心看着公司倒下去,我也不便给你爸爸打电话,你问问你爸爸,要多少资金,我尽我的能力吧。” “妈,您这是何苦呢?”她真是想不明白,妈妈对爸爸,对这个公司,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也许,她太不善良了……作为女儿,无论她多么不喜爸爸的所为,她都还有孝顺的理由,可作为前妻,真的完全可以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孩子,你听我的,有些事,你不懂。”宋成玉只是坚持着。 她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好吧,我找着爸爸再跟他说说。” “嗯,我等消息。” 程荟微把手机收起来,正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你不愿意帮妈妈,是因为想让我妈妈离开这个家,然而,你妈妈再回来吗?” 她一怔,回身,只见身后站着满眼是泪的程荟凝。 曾经最依恋她的那双眼,如今蕴含了质疑和询问,甚至,还有怪责…… 她心里一层层凉意爬上来,却只是一笑,“荟凝,你放心,就算我爸求着我妈回来,我也不会允许我妈再回来的!” “爸爸不会再求你妈妈回来了,当年就要我妈,没要你妈,现在也不会再要你妈的。”程荟凝流着眼泪,语气却无比坚定。 程荟微忽然觉得不认识这个妹妹了,这真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怕疼的荟凝吗? 她一笑,转身。 与整个家,渐渐走远。 上了出租车以后,才打程自森电话,直接问他在哪里。 那边,他的心情听起来好似很不错,难道,公司的难题解决了?这么快? “微微,我在跟小朋喝茶呢,你也过来吧!”程自森在那边说,并且报出了茶楼的地址和房间号。 她如当头一棒,大致猜到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闷,顾不得还在车里,对程自森说话便带了质问的语气,“爸,您是不是找小朋给公司注资了?” 程自森没听出她的语气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微微啊,爸爸真的很欣慰,你嫁了个好人家。” 那就是说,他真的找小朋要钱了?! 她顿时怒火直冒,“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现在还没嫁给他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外人开口要钱?而且就算真的嫁给他了,我也希望在公司和钱财方面跟他分得清清楚楚,我希望,我不是你卖出去的货品,要换来等值甚至超值的利润!” “啧!这孩子!”程自森终于听出她语气不对了,“小朋怎么是外人呢?明明就是一家人!你在这瞎说什么?” “爸爸!”她知道,无法再跟程自森说得清道理,如今钱进了他口袋,要他吐,他也不会再吐出来,只好威胁他,“爸,我再说一遍,我是我,小朋是小朋,不管是现在,还是我跟他结婚以后,在金钱方面我都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如果这钱你不退回去,我就不嫁了!” “混账!婚都订了说不嫁?喜帖都发出去了,你跟我说不嫁?你不嫁,我绑也要把你绑去萧家!”程自森也发了火。 程荟微苦笑,这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他钱都收了,还由得她不嫁? “我马上来。”她必须去阻止爸爸这种卖女儿的行为! 出租车朝着他所在的茶楼奔去。 停在茶楼边上,她风风火火下车,径直冲向他提及的包房,并且毫不客气推开了门。 然而,包间里却只有程自森一个人,萧伊朋并不在里面。 “人呢?”她四下里张望,问。 程自森两手一摊,“女儿啊,你都快给人当妻子的人了,能不能温柔一点?这么气势冲冲的,人家被你吓跑了。” 这是故意避开她了…… “爸,我还是那句话,要么退钱,要么我不嫁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她不想再说多话,冲出了房间。 胸中憋了一口气,她开始打萧伊朋电话。 说不出是什么 原因,其实昨天才通了电话,可是,此刻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一样,当他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满腔的怒火,竟然如遇上一片清凉之水,迎头浇来,灭了那冲天的势头,她的语气,也相对弱了些,“小朋,你给我爸爸公司注资,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边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可是,却仿佛能从他的话语里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含着笑,天下大事若等闲,“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要主动给我打电话。” 她很生气! 对她来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 而他,却在这里含笑和她说情话? “萧伊朋,你到底会不会有乱方寸的时候?”她现在就很乱好吗? 那边的他,想也没想,马上回答她,“有。” “……”这么爽快?太爽快了,她反而不信,“是吗?什么时候?” 他却不说了,换了话题,“老婆,我可以见你了吗?” “……”说得这么可怜,“什么时候我不让你见啊?” 他嘶了一声,“感觉你把我打进冷宫很久了。” 她听了,忍不住一笑,但心中终究有事,把这笑憋住了,“小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在哪?我们谈谈。” “你往后看。”他说。 “……”玩什么?她转身,只见他在茶楼的另一个窗口朝她笑。 真是岂有此理!还故意躲起来玩她? 她横眉以对,飞快跑上楼。 找到他所在的包间,进门就质问他,“好好的,把我爸扔那自己躲起来干什么?我能吃了你?”想起爸爸说的,他因为怕自己而跑了,就觉得不舒服啊,她哪里又那么恐怖? 而她,话音刚落,就被他迅速拉入了怀里,而且,马上,唇就压下来,吻得那凶狠劲,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是没办法从他的铁臂里挣脱的,所以,不如消停点省点力气,这叫识时务吧,等会儿还要的是力气和他辩驳呢…… 直到他终于餍足了,才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微喘。 她被他吻得满面潮红,上楼来时的怒气无端又消了几分,挥开了他的手,质问,“你干什么啊?我话还没问你呢!”言下之意是,她还没得及审问他,他就来这么一出,把她给弄得晕头转向,还能不能好好地审问了? 他“唔”了一声,“我就试试,还好不好使……” “……”什么意思?“什么好不好使?” 他又不吭声了…… “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跑?怕我?”她声势必须夺人,才好进行后面的工作。 他看着她笑。 “笑什么?你说话啊!”又来了!每次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好吗? 他摇摇头,叫她“傻姑娘”,“傻姑娘,跟你爸在一块,我们能像刚才这样吗?” “……”刚才……她的脸顿时通红,而后,像只憋红脸的小鸡一样斥道,“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别一见我就是带颜色的想法好吗?” 他很无辜的样子,“我见你带颜色不正常吗?见别人带颜色才不对啊!” “……”说不过他,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绕了,每次被绕晕的都是她……她该谈正事了,“小朋,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欢你不和我商量就给我爸公司注资。” “那跟你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呢?你会同意吗?”他反问。 “当然不会……”这还用问吗? “那还问干什么呢?”再次反问。 “……”这都什么逻辑啊?“你的意思是,凡是我不同意的,你就干脆不问我,直接去做了?那我不同意你找小三,你是不是也就可以背着我去找小三呢?” “……”他真是服了,这是什么发散逻辑?女人专有的逻辑吗?“不是这个意思,老婆,我知道你在钱这个问题上敏感,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贪钱的姑娘,可是,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太一根筋,你要相信我,我是你未婚夫,但我也首先是一个投资者,一个生意人, 我和你爸爸一样,首先考虑的是利益的,傻姑娘,这是男人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得了,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小朋,如果你在别人那里投资,我绝对不会管你,哪怕你在其它时候投资我爸爸这里,我也不会管,可现在这情形,三岁小孩都知道,你这纯粹是在帮我爸,小朋,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我和你之间,是我欠了你恩情,我很怕还恩,你知道吗?恩情,会把我压得很重……” 他看着她,两手插/进裤袋里,“所以,别人对你的好,你总觉得背负了恩情?雷善曾经待你有恩?于是你总要千方百计还了才甘心?傻姑娘,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爱情?现在,我钱已经投进去了,你要拿什么来还我的恩情?” 一贱钟情 29 所以,还是还恩,是吗? 她笑了,几分冷,几分赌气,“我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还你,行了吧?”这不是爸爸想要看到的吗? 他看着她的模样,忽然道,“可是,刚才还有人说,不要嫁了?阙” “……”看来她跟爸爸说的话,被爸爸这个大喇叭给喊出来了……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没有赌气,也没有说反话,只问他,“小朋,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极端,极端得不可理喻,现在,如果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真的因为你投钱给爸爸不嫁你了,你还是会投钱吗?孤” 他也很认真地表情看着她,点头,“会。” 她眸光微微一缩,一缕心酸,急速扩散开来,几乎,就在此时转身要走,他拉住了她的手,“老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搅合在一起,在我看来,跟你结婚和投资是两回事。” 她缓缓摇头,“在我看来是一回事,也许,你会觉得我矫情,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但是,我从内心里抵触这样。当年,爸爸一张支票,买断他和妈妈的感情,告诉妈妈,她陪着他创业吃苦,她所付出的就值支票上那个数字;后来,又是一张支票,买断了我和雷善的感情,这是在告诉我,我,以及我和雷善的感情,就值这么多;现在呢?他遇到困难,于是把我卖给你,这一次他好赚,找到个好买主,把我卖了个好价钱……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万事都能够用钱来解决的感觉,我也不喜欢被当做货品一而再再而三地由着卖家买家讨价还价,小朋,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其它,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喜欢你,为什么要牵涉这么多其它呢?” 他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如释重负。 张开怀抱,把她拥入怀中,“老婆,你喜欢我,这就足够了……我还以为,我要贴寻人启事了呢……” “寻谁?”为什么他总能把话题的重点给引开…… “寻老婆啊?我以为,我老婆丢了……” “……”他的意思是什么?她可以大胆猜一猜吗?不对!他们又跑题了!“小朋,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我也没心情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老婆,这件事,我没有和你商量,但是我跟岳母商量过,注资,也是她的意思。” “我妈?”她意见更大了,“为什么你跟我妈商量,却不跟我商量?你什么意思啊?” 他扬了扬眉,“大人的事,需要跟小孩子商量吗?”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许久说不出话来,“我是小孩子?” “难道不是吗?”他把她拉到桌边坐下,“老婆,你如果真要知道岳母的想法,就坐下来好好说话行吗?” “……”她怎么不好好说话了?一进来就不给她机会好好说话的人是他! “老婆,我现在来跟你把这事儿说个明白。首先,岳父的情况,我老早就知道了,就算岳父不找我开口,我也会和岳父谈投资的事情,你好好关心一下你老公的事业,你会发现,你老公投资百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第二,再说说岳母的意思,她是强烈主张我注资岳父公司的,而且,她自己也想入股,把这意思透给我了,至于怎么个入法,她还在思考中。你知道,岳母为什么要救这个公司吗?” “因为,这是我妈和我爸年轻时的心血,我妈不愿意看着它垮掉。”这是妈妈的原话。 萧伊朋却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岳母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你。” “我?”这,她可真是没有想到。 “是的,为了你。我投资进来,是有条件的,这也是岳母的意思,提给岳父的条件是,这个公司,必须留给你。”萧伊朋说。 “留给我干什么?我又不喜欢做百货!”所有人都知道,公司是属于程翰文的,最后落到她手上,不是澡人恨吗? 他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弟弟妹妹争,可是,现在事实是,公司我占主动,我说了算,难道我还会把我的东西送给别的和我不相干的人?我是傻的吗?再者,很重要的一点,公司在你手上,即使你弟弟妹妹找不到饭吃,你也不会不管他们,但是反过来,多年以后,如果是你找不到饭吃,那可就未必了。” “我可能没饭吃吗?”她对这个假设完全给予否定。 “你不会……”他的声音骤然间温柔异常,“只要有我一口饭吃, 就绝对不会饿着你,可是,岳母不是这么想,这跟她的经历有关,在她看来,我虽然好,但是,以后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她担心,假如,是假如啊,有一天我跟你爸爸一样,也弃你于不顾,那么,你有一个公司,有属于你的东西,不会像她当年那么被动,而她至少还有一个弟弟可以依靠,到时候你,可是谁都没有了。” 说完之后,他马上补充,“当然,岳母这个想法只是假设,而且在我看来,这假设成真的可能性为零,可是,岳母的心意,我得领会,所以,无论是出于我自己的商业利益,亦或是出于对你后半生的保护,岳父的公司,我投资投定了,而你,我也娶定了,就这么简单,没有你想的卖来卖去那么充满铜臭,你因为你喜欢我而想嫁我,那么你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我,我明明这么有钱,你偏要把我跟钱剥离开来,将我假定为一个穷小子,你愿意嫁穷小子这份心很好,但是这不合理,套用一句话,有钱不是我的错……” “……”这番话说出去,是要挨揍的,他也真敢说…… 说得她哑口无言之时,他笑了,“好了,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也只敢在你这儿说说,在外面就不说了……” “这个星期……你做了挺多事的……一点儿也没闲着……”她无话可说,还想起了他把原属于她的装修设计给接走了的事。 他知她指的是什么,笑而不答。 “你为什么对一个小案子也感兴趣了?”她心中这个疑惑还一直没得到解惑。 他怎么都不肯说了,最后,实在禁不住了她缠着他一问再问,只好不情不愿地答了句,“我总不能让我老婆以后还有机会天天在那晃荡吧?” “……”咦,这话,话里有话啊……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却将她鼻子一捏,“老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吃你做的菜了?” 不对啊…… 她皱起眉,“萧太太的工作里面没有做菜这件事啊,只有吃饭!我记得很清楚!在萧太太累了回家的时候,会有香喷喷的热菜热饭吃。” 他笑了笑,无言,好吧,只要顶着萧太太这个身份就够了…… 她的阻挠最终失败…… 萧伊朋进驻爸爸公司已成定局,不过,最后她是绝对不会要这个公司的,它会姓萧,姓萧总比改成别人的姓好,然后再传给姓萧的后人吧…… ———————————————————————————— 两天后,雷善出院。 程荟微没有再去接他,在他躺在病床上无人陪伴的时候,她给了她所能给的最大限度的关心,甚至于,过了某些人的容忍极限,虽然某些人从来不说,但是萧太太的职责,还是要慢慢学会去摸清萧先生那高深莫测的心的,否则,这一辈子的路,怎么走下去? 萧先生这日没有给萧太太电话,因为,他也知道是雷善出院的日子,碰一鼻子灰的滋味,他不要再尝了,只要老婆还记得她是萧太太就好…… 然而,下午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了萧太太来电。 意外,而且难得…… 心情大好,接电话的时候,只觉阳光灿烂,“老婆?” “小朋?下班没有?我在家里等你。” “家?哪个家?”她这句话,让他有种已经结婚的老夫老妻感,每天下班,家里都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虽然,很有可能是等着他回家做饭,可这感觉也很美妙。 “就是我们的家呀!快点回来!不不不!慢点!开车小心。”她一边戴着耳机讲电话,一边在跟锅里那条鱼做斗争,为什么下锅了还能跳? 一贱钟情 27 他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却是赞她,“起点很高啊,不错不错,加油。” 所以,他并没有生气,是吗阙? 她终于安下心来。 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的小心眼爱吃醋,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任性耍脾气。 对于萧伊朋的宽容,她很感动,上前拥抱着他,“谢谢你,小朋。” 萧伊朋没说话,也抱紧了她孤。 那晚,程荟微没有跟他出去,萧伊朋也没有提,吃过晚饭,萧伊朋就告辞了,而程荟微则研究了一晚上食谱,并且大半夜地起来煲流食,这样,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带去医院了。 她对自己烹饪的成果很满意,早上起来,煮的粥稀薄得如米汤一般,正好适合雷善喝。 然而,当她提着保温煲来到医院时,却发现,病房里只有雷善一个人,曾颂宇并没有在病房里照顾他。 雷善是醒着的,没想到她这么早来,很是意外,眼里里那些惊喜也完全掩饰不住了。 “曾颂宇呢?”她进去就问。 “我让他回去了。”雷善竭力地控制着喜悦和激动,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失态。 程荟微便没有再问为什么回去,毕竟,公司现在那么忙,缺了一个雷善就够呛,再缺一个曾颂宇估计就无法运转了,何况,曾颂宇也是有家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守着雷善。 没再说什么,只是去医生办公室转了一圈,问了雷善的情况,回到病房,再看雷善的脸色,比昨天好些了,至少,不再因为痛而泛青扭曲。 仍然去打了热水来,让他躺着,给他漱口,用温温的毛巾给他擦脸。 做着这些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别扭,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是这么照顾她一般。 只是,她忽略了,那时他照顾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同时,也忽略了,在给他擦脸时,他眼里复又迸发的光彩…… 她是一个记情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很久很久。 分手时的那些怨气,已被时间和真相冲散(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改变她对雷善态度的是时间和真相),记得的,便只有那些好,那些曾经如同恩情一般的温暖和相处。 她始终觉得,雷善对她是有恩的,因为,在她和他的相处中,她得到的,比付出的多。她只是像一个缺爱的孩子,将人生中所缺失的一切从雷善这里掠夺,而且掠夺得理所当然,偏偏的,雷善还一一地满足了她。 如若她和他之间从此没有交集,也许一切就都过去了,他,将会是她心中一个温柔的梦,珍藏起来,不会再去重温这个梦,可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巧的,让他再一次出现在她生活里,并且是以这样的境况,比她当初更为可怜,更让人心疼…… 是的,现在的雷善让她心疼了……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对或者不对,好或者不好,只是不由自主地,滋生了出来,连带着那些温暖的,充满恩情的过往也一起滚滚而来…… 要她在这时候,弃雷善于不顾,她真的做不到…… 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捧着小碗,一勺一勺,慢慢给雷善喂粥的时候,她内心里充斥的,就是这些——这些忘不了的过去。 “雷善,如果地球上只有我和你了,怎么办?” “幸好还有你。” 这是当年,他们在银杏树下说的傻话,一份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两个纯真的人,彼此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就足够,其他都无足轻重,而事实上,爱情,怎会是与世隔绝与他人无关? 然而,选择过后,命运还是将他们推到了这个境地,于雷善而言,这个地球上,终是没有他人了…… 喝完小碗里最后一口粥,雷善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程荟微心知他这样的情况,应当少食多餐,于是把保温煲里的粥盖起来,收拾了,给他擦了擦脸。 她俯着身,双唇轻抿着,很认真的表情。 他痴痴地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终憋不住,颤声道,“幸好,还有你……” 程荟微手一僵,眼前尽是满地银杏叶的画面…… 她假装没听清,温柔 一笑,“吃饱了,该睡觉了……” 话说完一半,再度愣住,这词儿也是他从前说过的:吃饱了,该睡觉了,等着长肉吧,猪宝宝…… 她匆匆收拾了水盆,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搓着毛巾,无缘无故的,有泪淌下来…… 忽然觉得腿上一片湿凉,原来是她太入神,盆子里的水溢出来了她还不知道…… 幸好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湿了的水印。 她略略擦了擦水,回到雷善身边。 雷善示意她把抽屉打开。 她依言,只见里面躺着一盒炸糕——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 他这样还能出去买?“你哪里来的?” “昨天……你走了以后……他们来看我买的……”他断断续续地说。 她瞪着他,有谁会看病人买炸糕来?一定是他要人家买的吧? 她猜测的并没有错,的确是公司那帮粗心大意的男人们,并不懂他这种情况能吃些什么,刻意打电话来询问,他便说买些炸糕吧,还点名了那家老字号…… 虽然他们觉得一个病号吃炸糕有些奇怪,还是给他去买了。 面对她的眼神,他有些躲闪,“反正……我什么……也不能……吃……” 他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为了迁就她而放弃他自己想要的,他爱吃的,他爱看的电影,甚至他喜欢的穿衣风格,只要她说“不”,他一定马上放弃……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第一位的,为了她放弃所有在他的理念里似乎是理所当然,而后来,又为了妈妈放弃了她。 无需再去比较孰轻孰重,唯一的共同点是:他总是为了其他而放弃他自己想要的。 “雷善。”她轻叹,“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事事想着别人,人总该为自己活一回,是时候多考虑你自己想要的了。” 他看着她,几分动容,几分痴,“如果,我真要争取我想要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眸色愈加迷蒙起来,“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程荟微怔住,继而立时转头,看向别处。 “微微……”他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对不起,还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错失的补回来吗?” 她的手背上,麻麻的,热热的,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笑得有些尴尬,“雷善……我……快要结婚了……” 雷善也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了手,“对不起……” 他覆在她手背上麻麻的热感仿似还在,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似要将之擦去,缓慢而艰难的说着,“雷善……我之所以会来照顾你,是因为我念着你从前对我的好,就算我们什么也不是了,到底也还同学一场,如果……你还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话,那我以后就不敢来了……” 雷善听了,忙道,“不会了!微微,我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他人不错,你嫁给他应该会幸福……” 她浅笑,“是,他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只是,说着这句话,看着雷善的模样,心里,却有着微微的疼。 “雷善……”她忽略着那些疼痛,“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幸福着……” 雷善笑了笑,似有些疲惫,合上了眼。 那天,她陪了雷善整整一天。 下午的时候,联系了一个特护,她不可能整日整日地守着他,毕竟,她还有工作。 生活突然变得十分忙碌,工作、熬汤、给雷善送餐,每一个时段都被排得满满的,等她自己意识到时,已经快一周没和萧伊朋见面了,就连电话也少了很多…… 萧伊朋也约过她几次,可是,都被她以忙为理由而推脱掉了。 并不是借口,而是真的很忙…… 大约一周之后,雷善病情大有好转,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才全身一松,终于想起要主动联系萧伊朋了。 回想这一周,她自己固然是冷落了萧伊朋,可萧伊朋却也十分地大度,好像无论是见或者是不见她,都无所谓一般,这点,让她觉得有些沮丧,难道热恋中的人不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吗? 他却能如此地冷静…… 也难怪,他早已经不是为爱疯狂的年纪了,他们这样的相识和相处也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没有激/情才是正常,他可是连“我爱你”这三个字都没有说过的…… 行走在出医院的路上,心里略略灰暗,碰巧,却遇见跟雷善写字楼同层a座的老板,正是之前要请她装修办公室的人,因为这段时间太忙,所以,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完成这个设计,在和老板友好商量之后,请老板另请高明了。 此番相见,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板是个直爽的人,提起装修,坦言已经和某公司的室内部谈好,还表示一家小办公室而已,没想到那家大公司也愿意做。 程荟微觉得这公司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呵,不是萧伊朋的公司吗? 她假装不知,也和他一起感叹了一番为什么这么大的公司愿意接小生意…… 而后,寒暄一番,两人各走各路。 她证要打电话约萧伊朋,家里却来电了…… 打电话来的是程荟凝,在那端呜呜哭着,“姐,你在哪里?快回来,家里吵翻天了,爸爸妈妈要离婚。” “……”话说,如果是爸爸要和后妈离婚,她一点也不同情,反而会笑问,你们也有这一天? 可是,程荟凝的哭声,让她把这情绪压抑下去了,“我马上回来。” 就当是回家看热闹吧…… 没联系萧伊朋,火速搭了个车,赶回了家里。 家中果然是大战之后的惨状,只是可惜的是,她没能看到战火熊熊的那一刻,爸爸吵完已经出去了,只剩后妈一个人,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客厅里能砸的东西她全都砸了。 见了她回来,瞿君的哭声更是夸张。 是要哭给她看?可惜,她不是爸爸,不能给她想要的安慰。 她想了想,还是对为什么会吵起来比较感兴趣,原谅她吧,她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其实,瞿君和爸爸闹不是一回两回了。瞿君这个人,讨好爸爸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贤妻良母,可一旦闹起来,也必定能闹个鸡犬不宁,而往往瞿君闹的原因,不过是听到爸爸在外玩女人的风声。 也许因为她自己是小三上位的缘故,所以,对于这一点,格外提防,纵然已经和爸爸在一起多年,而且,儿子女儿都已经成人,可仍然日日时时防着爸爸在外花,每日一到点,必然电话如轰炸机一般,要把爸爸轰炸回来。 但事实上,爸爸爱玩这个事实,却是瞿君防不胜防的事,无论怎么严防死守,据她所知,爸爸的风流韵事就没断过,她这个当女儿的,引以为耻,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楼上,敲开了程荟凝的房门。 程荟凝这个胆小怕事的,每次那两人一吵架,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要么直接投奔她,要么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掉眼泪…… 开门后,她果然发现程荟凝脸上未干的泪痕,见了她,马上委屈地扁嘴,“姐……” 这孩子,怎么非得是一副爸爸妈妈吵架错全在她的表情? “这回又怎么了?你妈又提离婚?”话说瞿君提离婚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她亲耳听到的都不下十次,可哪一次离掉了? 程荟凝眼眶一红,眼泪又开始啪啪直掉,“不是,这次是爸爸提的……” “哦?”她引起重视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女人就算提一百次离婚,也未必就能离得了,而男人只要提一次,基本就是真的离了……能让爸爸提离婚的是什么?当年不就是瞿君挺着肚子进门耀武扬威的吗?她摇摇头,“荟凝,完了完了,咱爸宝刀未老,只怕又要给我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只怕程荟凝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啊…… 程荟凝却摇头,“不是的,姐,是妈妈……爸爸说,是妈妈害得公司现在这样的……” 是吗?瞿君本事不小啊…… “是妈妈,和几个舅舅姑姑一起,把公司都快掏空了……舅舅……还瞒着爸爸自己开了一家百货公司……”程荟凝哭着说。 原来如此…… 不过,程荟微倒是能想通。 自瞿君嫁进来以后,就千方百计吹枕头风,把瞿家的亲戚全塞进了公司里,并且还担任除财务外诸多要职,这么多年,要渐渐搬空一个公司也不是难事。想来瞿君自入程家,就对爸爸没有过安全感,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钱了,拼命把程家的钱捞出去,对她来说,比掌控一个男人要容易得多。 “姐,怎么办?”程荟凝哭丧着脸问她。 “什么怎么办?”她反问,出奇的冷静,此刻,真不是为爸爸和瞿君落到这步田地幸灾乐祸,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爸爸妈妈呀,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离婚?还有办法把钱追回来吗?” 一贱钟情 28 荟凝还很幼稚。 这绝不是一次寻常的吵架,吵完又会和好。 一个男人,他会容许自己背叛别人很多次,却不会容许女人背叛他一次,而且,对爸爸这样的男人来说,他的事业比他的女人更重要,恰恰的,瞿君动了他的根基,若想爸爸这一次还原谅瞿君,只怕是很难了…孤…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讨厌妈妈,是我妈妈赶走了你的妈妈,是我妈不好,可是……可是……”程荟凝想求她,但自己又找不到求的理由,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易地而处,她站在姐姐的立场,也没有理由来帮妈妈,可是,不管怎样,那也是她妈,这是她的家,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姐姐,帮帮爸爸妈妈好不好?家里只有你最聪明,最有办法,只要你帮到了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全都听你的话,好不好?阙” 面对着这样的程荟凝,程荟微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身世堪怜,所以,她更愿意同情弱小,也愿意将他们护之翼下 之前对程荟凝好,便是如此,总觉得这个在后妈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可怜,是需要她保护和疼爱的,然而,那时是她自动把程荟凝化到了瞿君对立面的立场,现在,她猛然醒悟,程荟凝和瞿君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归根到底,才是同一立场的人,而她,真正是个外人。 “姐姐……”程荟凝泪眼盈盈地叫她。 她低下头来,强笑,到底还是不能面对程荟凝这一双泪眼,毕竟,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妹妹十几年了…… “荟凝……”她低声道,“这一次,不是我不帮,而是,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程荟凝的眼神,暗淡下去,也许,在她心里,姐姐是她最后的希望…… 楼下,传来程翰文的声音。 作为亲妹妹的程荟凝,突然之间看到了光芒,立刻越过她,奔向楼下。 程翰文一直是瞿君的心头肉,也是瞿君的贴心小棉袄,此刻,已经把瞿君扶了起来,听着瞿君诉程自森的各种不是,当然,所有的攻击点全集中在程自森在外玩女人,对家庭不忠这宗罪上,避而不谈自己犯的错,甚至说到,程自森是因为喜新厌旧,在外有了年轻女人才要和她离婚的。 程翰文听了,义愤填膺,只差冲出去找老爸算账了,程荟凝跑下来,叫声“哥”。 瞿君大约觉得要坏事,马上瞪了程荟凝一眼,示意她别瞎说。 程荟凝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 “爸爸呢?”程翰文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出……出去了……”程荟凝唯唯诺诺地回答。 程翰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就知道哭!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 程荟凝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程荟微想了想,这个时候,她是不便于参与到他们三个人中去的,于她而言,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爸爸。 她匆匆拿了包,下楼。 “姐,你去哪?”程翰文叫住了她。 “我……出去看看。”她不明白,瞿君能瞒住程翰文多久呢?不过,她既然决定了不参与到他们三人中去,也就不会搅合。 程翰文没再说什么。 她出了门,在楼梯口,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的是:妈妈。 妈妈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喂,妈?”她停住了脚步,低声道。 “微微啊,你爸爸是不是遇到大难事儿了?”宋成玉在那端问。 “妈,您怎么知道?”这坏事儿还真的传千里? 宋成玉叹了口气,“你爸,昨天找过你舅舅了,大概是请你舅舅救急,你舅舅没答应,说对百货不感兴趣,他到底差多少啊?不多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点儿……” “妈,您哪来那么多钱?算了吧,爸爸不是当年那个开小杂货店的小老板了,寻常几百万的,根本救不了他,您别管了……” “怎么能做到不管呢?那家百货公司,是我和他共同的心血啊……” “……”她要怎么说,才能用最合适的语言告诉妈妈,这家百货公司虽然是他们俩共同创业 ,可是早已经改了女主人了,也正是因为这女主人,很有可能导致公司最终要改姓…… “微微啊,不管我和你爸怎么样,我始终不忍心看着公司倒下去,我也不便给你爸爸打电话,你问问你爸爸,要多少资金,我尽我的能力吧。” “妈,您这是何苦呢?”她真是想不明白,妈妈对爸爸,对这个公司,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也许,她太不善良了……作为女儿,无论她多么不喜爸爸的所为,她都还有孝顺的理由,可作为前妻,真的完全可以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孩子,你听我的,有些事,你不懂。”宋成玉只是坚持着。 她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好吧,我找着爸爸再跟他说说。” “嗯,我等消息。” 程荟微把手机收起来,正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你不愿意帮妈妈,是因为想让我妈妈离开这个家,然而,你妈妈再回来吗?” 她一怔,回身,只见身后站着满眼是泪的程荟凝。 曾经最依恋她的那双眼,如今蕴含了质疑和询问,甚至,还有怪责…… 她心里一层层凉意爬上来,却只是一笑,“荟凝,你放心,就算我爸求着我妈回来,我也不会允许我妈再回来的!” “爸爸不会再求你妈妈回来了,当年就要我妈,没要你妈,现在也不会再要你妈的。”程荟凝流着眼泪,语气却无比坚定。 程荟微忽然觉得不认识这个妹妹了,这真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怕疼的荟凝吗? 她一笑,转身。 与整个家,渐渐走远。 上了出租车以后,才打程自森电话,直接问他在哪里。 那边,他的心情听起来好似很不错,难道,公司的难题解决了?这么快? “微微,我在跟小朋喝茶呢,你也过来吧!”程自森在那边说,并且报出了茶楼的地址和房间号。 她如当头一棒,大致猜到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闷,顾不得还在车里,对程自森说话便带了质问的语气,“爸,您是不是找小朋给公司注资了?” 程自森没听出她的语气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微微啊,爸爸真的很欣慰,你嫁了个好人家。” 那就是说,他真的找小朋要钱了?! 她顿时怒火直冒,“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现在还没嫁给他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外人开口要钱?而且就算真的嫁给他了,我也希望在公司和钱财方面跟他分得清清楚楚,我希望,我不是你卖出去的货品,要换来等值甚至超值的利润!” “啧!这孩子!”程自森终于听出她语气不对了,“小朋怎么是外人呢?明明就是一家人!你在这瞎说什么?” “爸爸!”她知道,无法再跟程自森说得清道理,如今钱进了他口袋,要他吐,他也不会再吐出来,只好威胁他,“爸,我再说一遍,我是我,小朋是小朋,不管是现在,还是我跟他结婚以后,在金钱方面我都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如果这钱你不退回去,我就不嫁了!” “混账!婚都订了说不嫁?喜帖都发出去了,你跟我说不嫁?你不嫁,我绑也要把你绑去萧家!”程自森也发了火。 程荟微苦笑,这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他钱都收了,还由得她不嫁? “我马上来。”她必须去阻止爸爸这种卖女儿的行为! 出租车朝着他所在的茶楼奔去。 停在茶楼边上,她风风火火下车,径直冲向他提及的包房,并且毫不客气推开了门。 然而,包间里却只有程自森一个人,萧伊朋并不在里面。 “人呢?”她四下里张望,问。 程自森两手一摊,“女儿啊,你都快给人当妻子的人了,能不能温柔一点?这么气势冲冲的,人家被你吓跑了。” 这是故意避开她了…… “爸,我还是那句话,要么退钱,要么我不嫁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她不想再说多话,冲出了房间。 胸中憋了一口气,她开始打萧伊朋电话。 说不出是什么 原因,其实昨天才通了电话,可是,此刻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一样,当他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满腔的怒火,竟然如遇上一片清凉之水,迎头浇来,灭了那冲天的势头,她的语气,也相对弱了些,“小朋,你给我爸爸公司注资,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边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可是,却仿佛能从他的话语里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含着笑,天下大事若等闲,“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要主动给我打电话。” 她很生气! 对她来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 而他,却在这里含笑和她说情话? “萧伊朋,你到底会不会有乱方寸的时候?”她现在就很乱好吗? 那边的他,想也没想,马上回答她,“有。” “……”这么爽快?太爽快了,她反而不信,“是吗?什么时候?” 他却不说了,换了话题,“老婆,我可以见你了吗?” “……”说得这么可怜,“什么时候我不让你见啊?” 他嘶了一声,“感觉你把我打进冷宫很久了。” 她听了,忍不住一笑,但心中终究有事,把这笑憋住了,“小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在哪?我们谈谈。” “你往后看。”他说。 “……”玩什么?她转身,只见他在茶楼的另一个窗口朝她笑。 真是岂有此理!还故意躲起来玩她? 她横眉以对,飞快跑上楼。 找到他所在的包间,进门就质问他,“好好的,把我爸扔那自己躲起来干什么?我能吃了你?”想起爸爸说的,他因为怕自己而跑了,就觉得不舒服啊,她哪里又那么恐怖? 而她,话音刚落,就被他迅速拉入了怀里,而且,马上,唇就压下来,吻得那凶狠劲,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是没办法从他的铁臂里挣脱的,所以,不如消停点省点力气,这叫识时务吧,等会儿还要的是力气和他辩驳呢…… 直到他终于餍足了,才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微喘。 她被他吻得满面潮红,上楼来时的怒气无端又消了几分,挥开了他的手,质问,“你干什么啊?我话还没问你呢!”言下之意是,她还没得及审问他,他就来这么一出,把她给弄得晕头转向,还能不能好好地审问了? 他“唔”了一声,“我就试试,还好不好使……” “……”什么意思?“什么好不好使?” 他又不吭声了…… “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跑?怕我?”她声势必须夺人,才好进行后面的工作。 他看着她笑。 “笑什么?你说话啊!”又来了!每次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好吗? 他摇摇头,叫她“傻姑娘”,“傻姑娘,跟你爸在一块,我们能像刚才这样吗?” “……”刚才……她的脸顿时通红,而后,像只憋红脸的小鸡一样斥道,“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别一见我就是带颜色的想法好吗?” 他很无辜的样子,“我见你带颜色不正常吗?见别人带颜色才不对啊!” “……”说不过他,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绕了,每次被绕晕的都是她……她该谈正事了,“小朋,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欢你不和我商量就给我爸公司注资。” “那跟你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呢?你会同意吗?”他反问。 “当然不会……”这还用问吗? “那还问干什么呢?”再次反问。 “……”这都什么逻辑啊?“你的意思是,凡是我不同意的,你就干脆不问我,直接去做了?那我不同意你找小三,你是不是也就可以背着我去找小三呢?” “……”他真是服了,这是什么发散逻辑?女人专有的逻辑吗?“不是这个意思,老婆,我知道你在钱这个问题上敏感,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贪钱的姑娘,可是,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太一根筋,你要相信我,我是你未婚夫,但我也首先是一个投资者,一个生意人, 我和你爸爸一样,首先考虑的是利益的,傻姑娘,这是男人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得了,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小朋,如果你在别人那里投资,我绝对不会管你,哪怕你在其它时候投资我爸爸这里,我也不会管,可现在这情形,三岁小孩都知道,你这纯粹是在帮我爸,小朋,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我和你之间,是我欠了你恩情,我很怕还恩,你知道吗?恩情,会把我压得很重……” 他看着她,两手插/进裤袋里,“所以,别人对你的好,你总觉得背负了恩情?雷善曾经待你有恩?于是你总要千方百计还了才甘心?傻姑娘,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爱情?现在,我钱已经投进去了,你要拿什么来还我的恩情?” 一贱钟情 30 萧伊朋提着公事包下班回来,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无人的假象。 他暗暗好笑,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将公事包放下,他提高了警惕,缓缓朝内走去阙。 经过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餐桌上已经摆好的菜碟和碗筷,这倒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萧太太不是只负责吃的吗? 知道她有意藏起来,便不急着去找她,算是配合她的精心安排吧孤? 在餐桌前停驻,先欣赏她的杰作。 四道佳肴,两荤一素一汤,家常菜特有的清爽简单,仅这点,就可以加分了。 工作一天的他,中午在外面随便对付的,这种颜色对饥肠辘辘的他,有着强烈的诱/惑…… 两副碗筷,成套的骨瓷,做工和釉花都十分精致,不负她作为设计师的眼光。 烛台上未点的烛,酒架上没开的酒,都是在等着他这个男主人回来。 这个时而文艺,时而二逼气质的姑娘,只要她愿意,偶尔是可以将生活过得有情有调的。 他提起筷子,试了一口她做的鱼。 入口,尝味,立马夸张地大叫起来,并且直奔厨房,在厨房里发出极大的声响。 原本躲着要给他一个惊吓的她,急匆匆跑了出来,追着他问,“怎么了?是刺卡住了,还是很难吃?” 他佯装很痛苦的模样,更将她吓得不轻,转身打算去找手机打急救电话,同时心中深悔自己一时逞能,做什么饭,害他变成这样,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食物搭配不科学,害他中毒了啊? 如此一想,眼泪快急出来了。 忽的,被他从身后抱住,脸上也被他用力吧唧一下。 “奖励你的。”他明显在笑的语气。 她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骗她的…… 这个坏蛋!害她这么担心! 返身朝着他一顿猛捶,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见她这样,心中也是一动,抹去她的泪珠,吻着她的额头道歉,“对不起,不知道你会这么傻……” “这叫傻吗?!是叫傻吗?”她无处出气,朝着他下巴就是一口咬上去。 他嘶地一声,笑,“当设计师的,这吻,都别具一格……” 谁吻他了?谁吻了?能不要这么臭不要脸吗? 还生着气呢,被他突然一抱而起。 “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她有种预感,这预感将要到来的事完全破坏她今晚设计的流程嘛…… 可是,他怎么会听她的?抱着她直奔卧室而去。 “别闹!先吃饭好不好?”她瞬间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且各种急切,只差直奔主题了……她辛辛苦苦一下午才做了这么几个菜,他完全就无视了吗? “还有什么比你更可口的佳肴?”话说,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如此鲜嫩嫩香喷喷地自投罗网,他还有心情吃别的菜吗?他已经憋了一个星期了,她有没有看到他的委屈? 餐桌上的蜡烛,酒架上的红酒,在渐渐暗下的暮色里,守着它们的孤寂,始终没有人来搭理,而那些菜肴,则逐渐冷去,与之相反的,是卧室里跌宕起伏的热浪,层层攀高…… —————————————————————————————————————— 十月,萧家长子大婚。 诸人只知道,两家乃相亲结的亲,新郎新娘两人之前不认识,相亲后也无过多交集,纯属家族联姻,其利益是,萧家资金入注程家的百货公司,并且,萧家长子全面接手该公司,救程家于水火。 外面是如何风传的,萧伊朋和程荟微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就连自己家族中人,也是将他们看成商业联姻的。 结婚那天,宾客满堂,有人送进来一个礼盒,对程荟微道,“这是有位男士送的,人已经走了。” 程荟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谁,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萧伊朋,而他,却依旧是淡然微笑的模样。 她想了想,转手把礼物给他。 </p 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礼盒上,眸色淡淡,“送给你的,你收好就行。” 她握着这个礼盒,有些扎手,眼前,是最后一次见雷善的情形。 她看得见他眼里的不舍和忧伤,可是,有些事,错过了,真的就不会再重来…… 那一瞬,她是有些后悔自己照顾他这么久的。她的初衷,是他曾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她成长,那么,她也希望在他这段孤单无依的日子还他陪伴,却不曾想过,短暂的回归,会让他眼中熄灭的旧火再次燃烧…… 如果,此次重逢在她认识萧伊朋之前,那么,或者还有可能再回到最初,而事实上,在陪伴雷善的过程中,她也常常在往事的温暖里迷惘,然而,当她清醒地面对着雷善的眼神时,心底,萧伊朋淡淡的微笑,如一朵花,渐渐绽开,并且迅速地盛放,将她内心的空间充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它。 于是,她明白,她再不能出现在雷善面前了,好在,他已病愈,过往,无论是她欠他,亦或他负她,都于此有了一个最终的结局,再无憾,再无怨…… 华灯初上,宾客散尽。 她当着萧伊朋的面把礼盒打开,目睹盒中礼物的瞬间,心尖儿被轻轻一撞。 礼盒里是斯卡拉剧院的模型,应是他亲手所作,剧院顶端,站着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如天使一般圣洁,而那条白裙,是她第一次和他演歌剧时所穿的裙子式样,白裙因为彩排时弄污,临时贴了一朵花上去,他也做得一模一样。 雷善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响在耳侧:微微,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带去你意大利度蜜月,不,是蜜年,斯卡拉的每一个夜晚,我们一场也不错过…… 呵…… 她轻轻一笑,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身边的萧伊朋张开双臂将她搂住,温润的双唇轻触她耳际,“老婆,这个斯卡拉模型做得很漂亮,我们明天把它带去意大利吧。还记得我们在意大利逛过的小收藏馆吗?虽然是我朋友开的民间小馆,可是,却很有意大利特色对不对?” 她转过脸来,目光落在他清俊的眉目间,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他就势吻着她的唇,“每一段动人的感情都值得传唱,你和雷善的过去,我虽然没有经历,但是我能想象,一定很动人。既然它是一个关于斯卡拉的梦想,我们就让这个梦想成真,让它在真正的斯卡拉所在地,被全世界喜爱歌剧的人传唱,也许某一天,会有一出关于这个模型,关于你们自己的歌剧诞生呢?也未可知。” 程荟微听了,刹那间热泪盈眶。 世界上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吗? 她放下模型,转身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热吻,“谢谢你,小朋。” 谢谢他,非但不介意这个礼物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谢谢他,愿意去理解她和雷善的故事,更谢谢他,为这个模型找到最适合的归宿。 她和萧伊朋第二天就要再赴意大利蜜月旅行了,如果说,雷善当年给她勾勒出一个关于未来,关于意大利的梦,那么,萧伊朋,才是那个让她梦想成真的人…… 萧伊朋坦然接受了妻子这个热情的吻,眼神间闪过狡黠,话说,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个礼物在自己家的陈列柜里,每天看着碍眼睛而已,不过,他一点也不为自己这个主意而感到内疚…… 而程荟微,怎么会察觉到他这么“阴险”的用心?反而觉得他胸怀广阔,足够坦荡,也因此而想起了他把她带进他朋友圈时,他的那些哥们说的玩笑话: 你多大?才二十三?小姑娘,我看你这么单纯得给你提个醒儿,我们萧少可是狡猾阴险出了名的,把人卖了人家还替他数钱,说的就是他这种人,跟他相处,处处是陷阱,看看我,看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被他坑了二十几年啊……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话,现在想来,应该的确是玩笑话,除了偶尔上个小当,好像并没有多阴险狡猾…… 当然,多年以后,她渐渐明白过来的时候,也为时已晚,不过,就算是陷阱,在她看来,那也是甜蜜的陷阱…… 这一次的意大利蜜月之行,让程荟微足足胖了一圈,有几分珠圆玉润的味道了,气色更是白里透红,容光滋润。 就她这模样,宋成玉看了十分欢喜,对她说了一句话:幸福的女人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 所以 ,就光看她这脸,宋成玉便知道,她的这段婚姻,算是自己为她规划的最好的一步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世上有钱的人何其多,而一个像小朋这样的人,太难找。如她这般经历过的人,更对此深有体会。之前女儿和雷善的一段感情,她也是了解的,雷善那个孩子,她也喜欢,即便后来雷家败落了,只要雷善对女儿好,她也是支持他们的,没想到的是,前夫的一张支票,就把雷善打发走了,这让她大为失望,所幸女儿命好,遇到一个小朋,她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只要有小朋在,她相信,无论程家那边再发生什么变故,女儿都会有一个后盾。 蜜月回来后,程家百货公司的重组正式开始。 之前在程家担任要职的瞿家人公司里已经容不下,他们自己也没脸再继续呆下去,已然自动离职,其中某些触犯到法律的,程自森自己着手起诉,没有留麻烦给萧伊朋和程荟微。 至于瞿君,程自森虽然觉得这个年纪还离婚,有伤老脸,可他的性格,也容不下一个吃里扒外的人,所以,虽然瞿君百般哀求,他还是毅然决然离婚。 而程荟凝和程翰文,虽然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但是,明显的,程自森是强势的一方,并且在外花天酒地事实摆在眼前,瞿君又成天一副哀戚的模样,两兄妹心中的天平自然向瞿君这边倾斜,跟瞿君一起搬出了程家,临走,程翰文还嘲讽程自森:有脸说妈妈丢你的脸,你在外抱着小姑娘的时候不觉得丢脸吗? 对于儿子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顶撞老子,他气得不轻,跑到大女儿这里找安慰,可惜的是,程荟微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同情和安慰,反而认真地说,“爸爸,翰文二十来年不着调,就这一句话说得对了。您别说我不孝,您这一辈子,真的需要好好反省。” 程自森碰了一鼻子灰,颜面扫地。 一个人开着车四处溜达,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前妻宋成玉所住的区域,鬼使神差的,竟然想起了年轻时跟宋成玉打拼的过往,坐在车里,一时竟然想入了神,再回忆这几十年,突然觉得,只有那几年才是人生当中最平和,最温暖的日子,虽然艰苦,可是,此刻回忆起来,却是让人充满怀念…… 想着想着,便下了车,往宋成玉所住之处走去。 这道门,真是许多年没有再进了…… 站在门口,他有些忐忑,最后,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谁啊?”门禁传来问话,熟悉的声音。 他更加紧张了,“我……我……老程……” 里面沉默了一阵。 他脸色发烧,差点想掉头就走了,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 正是吃饭的时间,宋成玉蒸了几个馒头,煮了一小锅小米粥,简单几个小菜。 “微微他们在萧家吃饭,我自己一个人随便弄了点,你吃了没?”宋成玉问。 “没……没……”程自森赶紧摇头。 “你不嫌弃的话……” “不不不,不嫌弃!”他赶紧道。 现在,哪里还轮到他来嫌弃?曾经的他,流连外面的灯红酒绿而不喜归家,如今回到家里,却四壁清冷,他一个人落得零丁。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红颜知己呢?在他为公司焦头烂额之际,消息灵通的她们早对他敬而远之,各种推脱,如今东山又起,电话再度热闹起来。他看透的同时,也觉得好笑,人生虚度,轻浮无趣八字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可惜的是,一辈子快走到头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宋成玉这里吃了一顿清淡饭菜,吃完,却还坐在桌边,回味无穷。 也许是吃腻了山珍海味,这样一顿粗茶淡饭竟然让肠胃分外舒服,让他又想起了和宋成玉最初的那些时光,常常也是这样,累了一天之后,热热一碗粥,几个大白馒头,几道开胃小菜,吃完通体舒泰,他记得,他好像还说过:这样神仙般的日子,金山也不换…… 可惜,没用金山,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个女人就把他神仙般的日子换掉了…… 他还在发呆,宋成玉赶他了,“你吃完了就走吧,以后还是少来了,免得成徽来时遇上,你俩又要打架。” “……”他听了,讪讪地起来,走了。他还以为,这个地方他可以多留一会儿,甚至想着,没准儿可以永久留下来……女儿亲这个地方,刚才他脑海里还出现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乐融融的画 面,哎,还真是瞎想…… 再次一个人回到车里,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曾风光得意,前呼后拥,左拥右抱,老了老了,最终落得无处可去的下场,不是没有家,他有房子,也还有事业,公司他还有着大份额股份,甚至,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婿还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他就是觉得忽然之间一无所有了,连个最简单的栖身之处都没有了…… 程家百货公司重组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程自森到来了,可是,却没有等到他本人,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的律师,交待:董事会他本人不来参加了,公司的事务以后他也不会再参与,至于他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宋成玉。 程荟微听了之后,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且不说妈妈是否会接受,曾经把公司看得比他命还重要,为了公司继续存活,他四处求人,如今是怎么一下就想通了?这原本就是他和妈妈打下的江山,所以他全部还给妈妈是吗?还从此退出公司事务,这是有几分避世的念头了? 会后跟律师商谈,律师算是程自森多年好友,对程自森的举动表示十分理解,“算是看透了吧,也好,他现在每天打打太极拳,养养花,修身养性,挺好的。” 程荟微想了想,摇头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跟萧伊朋携手出公司,公司门口,程荟凝在等,看得出来,专程是在的等她的…… 她对萧伊朋一笑,萧伊朋会意,让她们姐妹单独谈话,可是,却走得不远,以防有什么不测。 程荟凝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她所不熟悉的东西,“姐,真好,你们一家又团聚了。” 她不知道程荟凝哪里来的消息,什么又叫所谓的一家团聚,依她看来,爸爸妈妈是不可能在走到一起。 “我的家没有了,我舅舅被抓了,爸爸把公司留给你,他自己的股份给了你妈,姐,你多成功啊……”程荟凝不再唯唯诺诺,“没错,我妈有错,我舅舅也有错,可是我和翰文呢?我们俩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我们也一无所有?” 看来挫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还是当初的荟凝吗? 她叹息,“荟凝,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一无所有是什么,如果是指家,那是爸爸的事,我们做子女的没办法干涉,如果你指的是公司,公司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 “可是它本来是属于翰文的!就因为你老公,爸爸把它变成你的!”程荟凝跟她力争。 她笑着摇头,“不,它谁也不属于,它曾经属于爸爸,尽管爸爸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是公司是他一手拼下来的,这是事实,我们做子女的,没有这个权利说它是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所谓的一无所有,呵,爸爸也曾经一无所有过,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从一无所有到拥有许多,也有人,到最后,再错失所有,比如爸爸。在萧家注资公司的那一刻起,公司就不是爸爸一个人的了,它更不是我的,因为我对这个公司,毫无贡献,它以后会姓萧,因为萧伊朋才是占股最多的,如果你非说,他是我老公,所以公司也是我的,那我没什么话说,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荟凝,我承认,我跟你妈妈的确相处不够融洽,可是,在我心里,你和翰文,是我的妹妹和弟弟,这是不会改变的。” 这是她的立场,也是之前萧伊朋所说过的,如果有一天,弟弟妹妹走得艰难,她会是他们的支撑…… 但愿,荟凝能懂…… 程荟凝到底不是善言辞的人,心中充满委屈,此刻还是化作了泪滴,噗噗直落。 “荟凝……”她想上前拥抱一下妹妹,就想小时候一样,另一个声音却传来了,“荟凝!” 是程翰文…… 她不知道翰文变成了怎样,站在原地,一时有些踌躇。 “荟凝,我都让你别来了!”程翰文把妹妹拥入怀里,对程荟微道,“姐,对不起,如果荟凝说了什么你别在意,家里发生这么多变故,她有些想不开。” 她笑笑,“当然不会。” “那就好!”程翰文低头对妹妹道,“荟凝,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会努力,让你和妈妈过好日子的。” 程荟微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弟弟,略惊,这番变故,倒是把这小子给催熟了? 程翰文抬头来对她笑道,“姐,我马上毕业了,准备跟同学 开个装修公司,到时候,你这个大设计师可要来指点指点啊!” “……”她有些窘,“臭小子,别拿你姐开涮。”她哪是什么大设计师啊?臭小子从前老是嘲笑她是不入流的小设计的…… 程翰文嘿嘿一笑,“姐,我带荟凝走了,下回叫你出来吃饭。拜拜。” 程荟微微笑着看着兄妹俩离去,对目前自己的心态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上一辈诸多纠葛,但是如荟凝所说,她和翰文都是无辜的…… 萧伊朋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怎么样?可以去吃饭了吗?大设计师?” 她嗔了他一眼,落在自己肩膀的手,有着温暖的力量。 荟凝来找麻烦,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过,人生中的麻烦什么时候会提前给个预告? 她往身边的温暖之源靠了靠,自己的幸福来得太快太猛,没准儿人生的大风大浪真的还在后头,可是,只要肩膀上这只手一直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而后来的现实的确向她证明,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并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真的只是童话的结局,婚姻只是生活的开始,等着她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考验,而幸运的是,每一次考验,他都始终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无论多么艰难,她和他,都勇敢而坚定地走过了…… 抬头冲他一笑,也不管这是在何处,拽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吻,在他低头的瞬间,笑着嘻嘻哈哈跑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想起她曾问过的话:老公,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为什么我打扮成那样你还要约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老婆,我擅长的就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透过你皮衣里的紧身衣,我看到了我巨大的性/福…… 他刻意强调了巨大两个字,当时招来她一顿暴打…… 可是,他要不要告诉她,他看到的,是她浓妆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一贱钟情 29 所以,还是还恩,是吗? 她笑了,几分冷,几分赌气,“我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还你,行了吧?”这不是爸爸想要看到的吗? 他看着她的模样,忽然道,“可是,刚才还有人说,不要嫁了?阙” “……”看来她跟爸爸说的话,被爸爸这个大喇叭给喊出来了……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没有赌气,也没有说反话,只问他,“小朋,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极端,极端得不可理喻,现在,如果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真的因为你投钱给爸爸不嫁你了,你还是会投钱吗?孤” 他也很认真地表情看着她,点头,“会。” 她眸光微微一缩,一缕心酸,急速扩散开来,几乎,就在此时转身要走,他拉住了她的手,“老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搅合在一起,在我看来,跟你结婚和投资是两回事。” 她缓缓摇头,“在我看来是一回事,也许,你会觉得我矫情,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但是,我从内心里抵触这样。当年,爸爸一张支票,买断他和妈妈的感情,告诉妈妈,她陪着他创业吃苦,她所付出的就值支票上那个数字;后来,又是一张支票,买断了我和雷善的感情,这是在告诉我,我,以及我和雷善的感情,就值这么多;现在呢?他遇到困难,于是把我卖给你,这一次他好赚,找到个好买主,把我卖了个好价钱……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万事都能够用钱来解决的感觉,我也不喜欢被当做货品一而再再而三地由着卖家买家讨价还价,小朋,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其它,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喜欢你,为什么要牵涉这么多其它呢?” 他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如释重负。 张开怀抱,把她拥入怀中,“老婆,你喜欢我,这就足够了……我还以为,我要贴寻人启事了呢……” “寻谁?”为什么他总能把话题的重点给引开…… “寻老婆啊?我以为,我老婆丢了……” “……”他的意思是什么?她可以大胆猜一猜吗?不对!他们又跑题了!“小朋,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我也没心情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老婆,这件事,我没有和你商量,但是我跟岳母商量过,注资,也是她的意思。” “我妈?”她意见更大了,“为什么你跟我妈商量,却不跟我商量?你什么意思啊?” 他扬了扬眉,“大人的事,需要跟小孩子商量吗?”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许久说不出话来,“我是小孩子?” “难道不是吗?”他把她拉到桌边坐下,“老婆,你如果真要知道岳母的想法,就坐下来好好说话行吗?” “……”她怎么不好好说话了?一进来就不给她机会好好说话的人是他! “老婆,我现在来跟你把这事儿说个明白。首先,岳父的情况,我老早就知道了,就算岳父不找我开口,我也会和岳父谈投资的事情,你好好关心一下你老公的事业,你会发现,你老公投资百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第二,再说说岳母的意思,她是强烈主张我注资岳父公司的,而且,她自己也想入股,把这意思透给我了,至于怎么个入法,她还在思考中。你知道,岳母为什么要救这个公司吗?” “因为,这是我妈和我爸年轻时的心血,我妈不愿意看着它垮掉。”这是妈妈的原话。 萧伊朋却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岳母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你。” “我?”这,她可真是没有想到。 “是的,为了你。我投资进来,是有条件的,这也是岳母的意思,提给岳父的条件是,这个公司,必须留给你。”萧伊朋说。 “留给我干什么?我又不喜欢做百货!”所有人都知道,公司是属于程翰文的,最后落到她手上,不是澡人恨吗? 他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弟弟妹妹争,可是,现在事实是,公司我占主动,我说了算,难道我还会把我的东西送给别的和我不相干的人?我是傻的吗?再者,很重要的一点,公司在你手上,即使你弟弟妹妹找不到饭吃,你也不会不管他们,但是反过来,多年以后,如果是你找不到饭吃,那可就未必了。” “我可能没饭吃吗?”她对这个假设完全给予否定。 “你不会……”他的声音骤然间温柔异常,“只要有我一口饭吃, 就绝对不会饿着你,可是,岳母不是这么想,这跟她的经历有关,在她看来,我虽然好,但是,以后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她担心,假如,是假如啊,有一天我跟你爸爸一样,也弃你于不顾,那么,你有一个公司,有属于你的东西,不会像她当年那么被动,而她至少还有一个弟弟可以依靠,到时候你,可是谁都没有了。” 说完之后,他马上补充,“当然,岳母这个想法只是假设,而且在我看来,这假设成真的可能性为零,可是,岳母的心意,我得领会,所以,无论是出于我自己的商业利益,亦或是出于对你后半生的保护,岳父的公司,我投资投定了,而你,我也娶定了,就这么简单,没有你想的卖来卖去那么充满铜臭,你因为你喜欢我而想嫁我,那么你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我,我明明这么有钱,你偏要把我跟钱剥离开来,将我假定为一个穷小子,你愿意嫁穷小子这份心很好,但是这不合理,套用一句话,有钱不是我的错……” “……”这番话说出去,是要挨揍的,他也真敢说…… 说得她哑口无言之时,他笑了,“好了,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也只敢在你这儿说说,在外面就不说了……” “这个星期……你做了挺多事的……一点儿也没闲着……”她无话可说,还想起了他把原属于她的装修设计给接走了的事。 他知她指的是什么,笑而不答。 “你为什么对一个小案子也感兴趣了?”她心中这个疑惑还一直没得到解惑。 他怎么都不肯说了,最后,实在禁不住了她缠着他一问再问,只好不情不愿地答了句,“我总不能让我老婆以后还有机会天天在那晃荡吧?” “……”咦,这话,话里有话啊……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却将她鼻子一捏,“老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吃你做的菜了?” 不对啊…… 她皱起眉,“萧太太的工作里面没有做菜这件事啊,只有吃饭!我记得很清楚!在萧太太累了回家的时候,会有香喷喷的热菜热饭吃。” 他笑了笑,无言,好吧,只要顶着萧太太这个身份就够了…… 她的阻挠最终失败…… 萧伊朋进驻爸爸公司已成定局,不过,最后她是绝对不会要这个公司的,它会姓萧,姓萧总比改成别人的姓好,然后再传给姓萧的后人吧…… ———————————————————————————— 两天后,雷善出院。 程荟微没有再去接他,在他躺在病床上无人陪伴的时候,她给了她所能给的最大限度的关心,甚至于,过了某些人的容忍极限,虽然某些人从来不说,但是萧太太的职责,还是要慢慢学会去摸清萧先生那高深莫测的心的,否则,这一辈子的路,怎么走下去? 萧先生这日没有给萧太太电话,因为,他也知道是雷善出院的日子,碰一鼻子灰的滋味,他不要再尝了,只要老婆还记得她是萧太太就好…… 然而,下午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了萧太太来电。 意外,而且难得…… 心情大好,接电话的时候,只觉阳光灿烂,“老婆?” “小朋?下班没有?我在家里等你。” “家?哪个家?”她这句话,让他有种已经结婚的老夫老妻感,每天下班,家里都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虽然,很有可能是等着他回家做饭,可这感觉也很美妙。 “就是我们的家呀!快点回来!不不不!慢点!开车小心。”她一边戴着耳机讲电话,一边在跟锅里那条鱼做斗争,为什么下锅了还能跳? 一贱钟情 30 萧伊朋提着公事包下班回来,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无人的假象。 他暗暗好笑,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将公事包放下,他提高了警惕,缓缓朝内走去阙。 经过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餐桌上已经摆好的菜碟和碗筷,这倒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萧太太不是只负责吃的吗? 知道她有意藏起来,便不急着去找她,算是配合她的精心安排吧孤? 在餐桌前停驻,先欣赏她的杰作。 四道佳肴,两荤一素一汤,家常菜特有的清爽简单,仅这点,就可以加分了。 工作一天的他,中午在外面随便对付的,这种颜色对饥肠辘辘的他,有着强烈的诱/惑…… 两副碗筷,成套的骨瓷,做工和釉花都十分精致,不负她作为设计师的眼光。 烛台上未点的烛,酒架上没开的酒,都是在等着他这个男主人回来。 这个时而文艺,时而二逼气质的姑娘,只要她愿意,偶尔是可以将生活过得有情有调的。 他提起筷子,试了一口她做的鱼。 入口,尝味,立马夸张地大叫起来,并且直奔厨房,在厨房里发出极大的声响。 原本躲着要给他一个惊吓的她,急匆匆跑了出来,追着他问,“怎么了?是刺卡住了,还是很难吃?” 他佯装很痛苦的模样,更将她吓得不轻,转身打算去找手机打急救电话,同时心中深悔自己一时逞能,做什么饭,害他变成这样,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食物搭配不科学,害他中毒了啊? 如此一想,眼泪快急出来了。 忽的,被他从身后抱住,脸上也被他用力吧唧一下。 “奖励你的。”他明显在笑的语气。 她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骗她的…… 这个坏蛋!害她这么担心! 返身朝着他一顿猛捶,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见她这样,心中也是一动,抹去她的泪珠,吻着她的额头道歉,“对不起,不知道你会这么傻……” “这叫傻吗?!是叫傻吗?”她无处出气,朝着他下巴就是一口咬上去。 他嘶地一声,笑,“当设计师的,这吻,都别具一格……” 谁吻他了?谁吻了?能不要这么臭不要脸吗? 还生着气呢,被他突然一抱而起。 “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她有种预感,这预感将要到来的事完全破坏她今晚设计的流程嘛…… 可是,他怎么会听她的?抱着她直奔卧室而去。 “别闹!先吃饭好不好?”她瞬间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且各种急切,只差直奔主题了……她辛辛苦苦一下午才做了这么几个菜,他完全就无视了吗? “还有什么比你更可口的佳肴?”话说,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如此鲜嫩嫩香喷喷地自投罗网,他还有心情吃别的菜吗?他已经憋了一个星期了,她有没有看到他的委屈? 餐桌上的蜡烛,酒架上的红酒,在渐渐暗下的暮色里,守着它们的孤寂,始终没有人来搭理,而那些菜肴,则逐渐冷去,与之相反的,是卧室里跌宕起伏的热浪,层层攀高…… —————————————————————————————————————— 十月,萧家长子大婚。 诸人只知道,两家乃相亲结的亲,新郎新娘两人之前不认识,相亲后也无过多交集,纯属家族联姻,其利益是,萧家资金入注程家的百货公司,并且,萧家长子全面接手该公司,救程家于水火。 外面是如何风传的,萧伊朋和程荟微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就连自己家族中人,也是将他们看成商业联姻的。 结婚那天,宾客满堂,有人送进来一个礼盒,对程荟微道,“这是有位男士送的,人已经走了。” 程荟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谁,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萧伊朋,而他,却依旧是淡然微笑的模样。 她想了想,转手把礼物给他。 </p 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礼盒上,眸色淡淡,“送给你的,你收好就行。” 她握着这个礼盒,有些扎手,眼前,是最后一次见雷善的情形。 她看得见他眼里的不舍和忧伤,可是,有些事,错过了,真的就不会再重来…… 那一瞬,她是有些后悔自己照顾他这么久的。她的初衷,是他曾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她成长,那么,她也希望在他这段孤单无依的日子还他陪伴,却不曾想过,短暂的回归,会让他眼中熄灭的旧火再次燃烧…… 如果,此次重逢在她认识萧伊朋之前,那么,或者还有可能再回到最初,而事实上,在陪伴雷善的过程中,她也常常在往事的温暖里迷惘,然而,当她清醒地面对着雷善的眼神时,心底,萧伊朋淡淡的微笑,如一朵花,渐渐绽开,并且迅速地盛放,将她内心的空间充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它。 于是,她明白,她再不能出现在雷善面前了,好在,他已病愈,过往,无论是她欠他,亦或他负她,都于此有了一个最终的结局,再无憾,再无怨…… 华灯初上,宾客散尽。 她当着萧伊朋的面把礼盒打开,目睹盒中礼物的瞬间,心尖儿被轻轻一撞。 礼盒里是斯卡拉剧院的模型,应是他亲手所作,剧院顶端,站着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如天使一般圣洁,而那条白裙,是她第一次和他演歌剧时所穿的裙子式样,白裙因为彩排时弄污,临时贴了一朵花上去,他也做得一模一样。 雷善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响在耳侧:微微,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带去你意大利度蜜月,不,是蜜年,斯卡拉的每一个夜晚,我们一场也不错过…… 呵…… 她轻轻一笑,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身边的萧伊朋张开双臂将她搂住,温润的双唇轻触她耳际,“老婆,这个斯卡拉模型做得很漂亮,我们明天把它带去意大利吧。还记得我们在意大利逛过的小收藏馆吗?虽然是我朋友开的民间小馆,可是,却很有意大利特色对不对?” 她转过脸来,目光落在他清俊的眉目间,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他就势吻着她的唇,“每一段动人的感情都值得传唱,你和雷善的过去,我虽然没有经历,但是我能想象,一定很动人。既然它是一个关于斯卡拉的梦想,我们就让这个梦想成真,让它在真正的斯卡拉所在地,被全世界喜爱歌剧的人传唱,也许某一天,会有一出关于这个模型,关于你们自己的歌剧诞生呢?也未可知。” 程荟微听了,刹那间热泪盈眶。 世界上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吗? 她放下模型,转身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热吻,“谢谢你,小朋。” 谢谢他,非但不介意这个礼物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谢谢他,愿意去理解她和雷善的故事,更谢谢他,为这个模型找到最适合的归宿。 她和萧伊朋第二天就要再赴意大利蜜月旅行了,如果说,雷善当年给她勾勒出一个关于未来,关于意大利的梦,那么,萧伊朋,才是那个让她梦想成真的人…… 萧伊朋坦然接受了妻子这个热情的吻,眼神间闪过狡黠,话说,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个礼物在自己家的陈列柜里,每天看着碍眼睛而已,不过,他一点也不为自己这个主意而感到内疚…… 而程荟微,怎么会察觉到他这么“阴险”的用心?反而觉得他胸怀广阔,足够坦荡,也因此而想起了他把她带进他朋友圈时,他的那些哥们说的玩笑话: 你多大?才二十三?小姑娘,我看你这么单纯得给你提个醒儿,我们萧少可是狡猾阴险出了名的,把人卖了人家还替他数钱,说的就是他这种人,跟他相处,处处是陷阱,看看我,看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被他坑了二十几年啊……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话,现在想来,应该的确是玩笑话,除了偶尔上个小当,好像并没有多阴险狡猾…… 当然,多年以后,她渐渐明白过来的时候,也为时已晚,不过,就算是陷阱,在她看来,那也是甜蜜的陷阱…… 这一次的意大利蜜月之行,让程荟微足足胖了一圈,有几分珠圆玉润的味道了,气色更是白里透红,容光滋润。 就她这模样,宋成玉看了十分欢喜,对她说了一句话:幸福的女人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 所以 ,就光看她这脸,宋成玉便知道,她的这段婚姻,算是自己为她规划的最好的一步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世上有钱的人何其多,而一个像小朋这样的人,太难找。如她这般经历过的人,更对此深有体会。之前女儿和雷善的一段感情,她也是了解的,雷善那个孩子,她也喜欢,即便后来雷家败落了,只要雷善对女儿好,她也是支持他们的,没想到的是,前夫的一张支票,就把雷善打发走了,这让她大为失望,所幸女儿命好,遇到一个小朋,她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只要有小朋在,她相信,无论程家那边再发生什么变故,女儿都会有一个后盾。 蜜月回来后,程家百货公司的重组正式开始。 之前在程家担任要职的瞿家人公司里已经容不下,他们自己也没脸再继续呆下去,已然自动离职,其中某些触犯到法律的,程自森自己着手起诉,没有留麻烦给萧伊朋和程荟微。 至于瞿君,程自森虽然觉得这个年纪还离婚,有伤老脸,可他的性格,也容不下一个吃里扒外的人,所以,虽然瞿君百般哀求,他还是毅然决然离婚。 而程荟凝和程翰文,虽然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但是,明显的,程自森是强势的一方,并且在外花天酒地事实摆在眼前,瞿君又成天一副哀戚的模样,两兄妹心中的天平自然向瞿君这边倾斜,跟瞿君一起搬出了程家,临走,程翰文还嘲讽程自森:有脸说妈妈丢你的脸,你在外抱着小姑娘的时候不觉得丢脸吗? 对于儿子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顶撞老子,他气得不轻,跑到大女儿这里找安慰,可惜的是,程荟微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同情和安慰,反而认真地说,“爸爸,翰文二十来年不着调,就这一句话说得对了。您别说我不孝,您这一辈子,真的需要好好反省。” 程自森碰了一鼻子灰,颜面扫地。 一个人开着车四处溜达,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前妻宋成玉所住的区域,鬼使神差的,竟然想起了年轻时跟宋成玉打拼的过往,坐在车里,一时竟然想入了神,再回忆这几十年,突然觉得,只有那几年才是人生当中最平和,最温暖的日子,虽然艰苦,可是,此刻回忆起来,却是让人充满怀念…… 想着想着,便下了车,往宋成玉所住之处走去。 这道门,真是许多年没有再进了…… 站在门口,他有些忐忑,最后,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谁啊?”门禁传来问话,熟悉的声音。 他更加紧张了,“我……我……老程……” 里面沉默了一阵。 他脸色发烧,差点想掉头就走了,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 正是吃饭的时间,宋成玉蒸了几个馒头,煮了一小锅小米粥,简单几个小菜。 “微微他们在萧家吃饭,我自己一个人随便弄了点,你吃了没?”宋成玉问。 “没……没……”程自森赶紧摇头。 “你不嫌弃的话……” “不不不,不嫌弃!”他赶紧道。 现在,哪里还轮到他来嫌弃?曾经的他,流连外面的灯红酒绿而不喜归家,如今回到家里,却四壁清冷,他一个人落得零丁。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红颜知己呢?在他为公司焦头烂额之际,消息灵通的她们早对他敬而远之,各种推脱,如今东山又起,电话再度热闹起来。他看透的同时,也觉得好笑,人生虚度,轻浮无趣八字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可惜的是,一辈子快走到头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宋成玉这里吃了一顿清淡饭菜,吃完,却还坐在桌边,回味无穷。 也许是吃腻了山珍海味,这样一顿粗茶淡饭竟然让肠胃分外舒服,让他又想起了和宋成玉最初的那些时光,常常也是这样,累了一天之后,热热一碗粥,几个大白馒头,几道开胃小菜,吃完通体舒泰,他记得,他好像还说过:这样神仙般的日子,金山也不换…… 可惜,没用金山,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个女人就把他神仙般的日子换掉了…… 他还在发呆,宋成玉赶他了,“你吃完了就走吧,以后还是少来了,免得成徽来时遇上,你俩又要打架。” “……”他听了,讪讪地起来,走了。他还以为,这个地方他可以多留一会儿,甚至想着,没准儿可以永久留下来……女儿亲这个地方,刚才他脑海里还出现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乐融融的画 面,哎,还真是瞎想…… 再次一个人回到车里,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曾风光得意,前呼后拥,左拥右抱,老了老了,最终落得无处可去的下场,不是没有家,他有房子,也还有事业,公司他还有着大份额股份,甚至,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婿还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他就是觉得忽然之间一无所有了,连个最简单的栖身之处都没有了…… 程家百货公司重组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程自森到来了,可是,却没有等到他本人,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的律师,交待:董事会他本人不来参加了,公司的事务以后他也不会再参与,至于他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宋成玉。 程荟微听了之后,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且不说妈妈是否会接受,曾经把公司看得比他命还重要,为了公司继续存活,他四处求人,如今是怎么一下就想通了?这原本就是他和妈妈打下的江山,所以他全部还给妈妈是吗?还从此退出公司事务,这是有几分避世的念头了? 会后跟律师商谈,律师算是程自森多年好友,对程自森的举动表示十分理解,“算是看透了吧,也好,他现在每天打打太极拳,养养花,修身养性,挺好的。” 程荟微想了想,摇头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跟萧伊朋携手出公司,公司门口,程荟凝在等,看得出来,专程是在的等她的…… 她对萧伊朋一笑,萧伊朋会意,让她们姐妹单独谈话,可是,却走得不远,以防有什么不测。 程荟凝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她所不熟悉的东西,“姐,真好,你们一家又团聚了。” 她不知道程荟凝哪里来的消息,什么又叫所谓的一家团聚,依她看来,爸爸妈妈是不可能在走到一起。 “我的家没有了,我舅舅被抓了,爸爸把公司留给你,他自己的股份给了你妈,姐,你多成功啊……”程荟凝不再唯唯诺诺,“没错,我妈有错,我舅舅也有错,可是我和翰文呢?我们俩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我们也一无所有?” 看来挫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还是当初的荟凝吗? 她叹息,“荟凝,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一无所有是什么,如果是指家,那是爸爸的事,我们做子女的没办法干涉,如果你指的是公司,公司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 “可是它本来是属于翰文的!就因为你老公,爸爸把它变成你的!”程荟凝跟她力争。 她笑着摇头,“不,它谁也不属于,它曾经属于爸爸,尽管爸爸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是公司是他一手拼下来的,这是事实,我们做子女的,没有这个权利说它是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所谓的一无所有,呵,爸爸也曾经一无所有过,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从一无所有到拥有许多,也有人,到最后,再错失所有,比如爸爸。在萧家注资公司的那一刻起,公司就不是爸爸一个人的了,它更不是我的,因为我对这个公司,毫无贡献,它以后会姓萧,因为萧伊朋才是占股最多的,如果你非说,他是我老公,所以公司也是我的,那我没什么话说,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荟凝,我承认,我跟你妈妈的确相处不够融洽,可是,在我心里,你和翰文,是我的妹妹和弟弟,这是不会改变的。” 这是她的立场,也是之前萧伊朋所说过的,如果有一天,弟弟妹妹走得艰难,她会是他们的支撑…… 但愿,荟凝能懂…… 程荟凝到底不是善言辞的人,心中充满委屈,此刻还是化作了泪滴,噗噗直落。 “荟凝……”她想上前拥抱一下妹妹,就想小时候一样,另一个声音却传来了,“荟凝!” 是程翰文…… 她不知道翰文变成了怎样,站在原地,一时有些踌躇。 “荟凝,我都让你别来了!”程翰文把妹妹拥入怀里,对程荟微道,“姐,对不起,如果荟凝说了什么你别在意,家里发生这么多变故,她有些想不开。” 她笑笑,“当然不会。” “那就好!”程翰文低头对妹妹道,“荟凝,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会努力,让你和妈妈过好日子的。” 程荟微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弟弟,略惊,这番变故,倒是把这小子给催熟了? 程翰文抬头来对她笑道,“姐,我马上毕业了,准备跟同学 开个装修公司,到时候,你这个大设计师可要来指点指点啊!” “……”她有些窘,“臭小子,别拿你姐开涮。”她哪是什么大设计师啊?臭小子从前老是嘲笑她是不入流的小设计的…… 程翰文嘿嘿一笑,“姐,我带荟凝走了,下回叫你出来吃饭。拜拜。” 程荟微微笑着看着兄妹俩离去,对目前自己的心态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上一辈诸多纠葛,但是如荟凝所说,她和翰文都是无辜的…… 萧伊朋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怎么样?可以去吃饭了吗?大设计师?” 她嗔了他一眼,落在自己肩膀的手,有着温暖的力量。 荟凝来找麻烦,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过,人生中的麻烦什么时候会提前给个预告? 她往身边的温暖之源靠了靠,自己的幸福来得太快太猛,没准儿人生的大风大浪真的还在后头,可是,只要肩膀上这只手一直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而后来的现实的确向她证明,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并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真的只是童话的结局,婚姻只是生活的开始,等着她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考验,而幸运的是,每一次考验,他都始终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无论多么艰难,她和他,都勇敢而坚定地走过了…… 抬头冲他一笑,也不管这是在何处,拽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吻,在他低头的瞬间,笑着嘻嘻哈哈跑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想起她曾问过的话:老公,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为什么我打扮成那样你还要约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老婆,我擅长的就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透过你皮衣里的紧身衣,我看到了我巨大的性/福…… 他刻意强调了巨大两个字,当时招来她一顿暴打…… 可是,他要不要告诉她,他看到的,是她浓妆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说好不分手 1 苏苏&王哲 《说好不分手》 夜,已深。 苏芷珊站在阳台上,望着归家那条路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孤。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都用在等待这件事情上,等待,一个晚归的人阙。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等人了。 记得最初,她总是要等他回家的。她很享受这个等待的过程,繁华都市,总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总有一个人,为他而等,这原是一件温暖的事。 她想,最初的最初,他也是喜欢这样的被等待的,从每次回家时那声喜悦的“老婆”便可以听出来。 那时候,他说,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回家…… 偶尔晚归了,她会在沙发上等得睡着,他回来,总是会把她抱进卧室,而她,分明醒了,也装着熟睡,只是喜欢被他抱上/床的感觉……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归的时候越来越多,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漫长,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以后不要再等了,伤身。 纵然他如此说,她还是坚持等下去的,至于究竟那一天开始不等的,她已经忘了,又是什么原因而不再等的,她也……不愿再想起。 今天再一次地等待,是因为,她有话想跟他说。 呵,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呢? 她真的,也记不清了…… 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变地重复着。 他晚上回来时,她已经睡着,而早上,她起来轻手轻脚准备早餐,他却还在睡觉,睡得那般的熟,以致她不忍心吵醒,等他自己醒来,已是他要迟到时,来不及吃早餐,便匆匆去公司…… 假若某天深刻去思考如今的日子,她会被吓一跳,他们之间,一周内面对面地说话,不会超过十句…… 那她究竟在跟谁过日子呢? 这种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无边无际的荒漠,她孤独地在荒漠中行走,指南针失效,她找不到方向…… 她会恍然察觉,从十七岁那年开始,她的指南针就是他啊…… 他,为什么会失效呢? 想到深处,总会被自己加诸的巨大恐慌压得背心发凉,全身发冷,于是后来,她便再也不敢深想了…… 也许,是她的生活太单一了吧…… 从跟了他开始,她生命中最重便是成就他。父亲越是阻挠,越是瞧不起他,她越要成就一个了不起的他给父亲看。 所以,念大学时,她就往他的贤内助发展,一毕业,便真正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他打理好家,照顾好妈妈,让他在打拼的艰苦过程中无后顾之忧。 这样的生活,过了这许多年,她以为,时间会是最佳的添加剂,时间每流逝一点,便是为他们的感情增加一点稠度,她却没想到,为什么握在手里的感情越来越稀薄了呢?时间,它是真的流逝了啊,连同曾经有过的,也一起带走了…… 她不愿意吵他,不愿意为了这些悲春伤秋的小女人心思而让他烦心,他那么累,那么累…… 是啊,也许,他只是太累了吧…… 他们是不是该有一个孩子了?如果有一个孩子,情况一定会好很多,她的生活也一定会因为新生命的注入而鲜活起来。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不已,所以,今晚等着他,就是要跟他商量这件事情。 只是,从九点钟开始站在阳台上张望,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终于,熟悉的车沿着归家的路开了过来,今天居然还算早! 她心内一喜,马上入了房内,准备去开门。 从楼底到家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她已经早早把门打开了,因为心内这小小的兴奋,而显得她脸色有些激动。 立在门边,听着钥匙声响起,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他到了……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把门打开。 他正准备用钥匙开门,这一幕,倒是让他一惊,随即进门,问她,“今天怎么还没睡?” 她把他的公事包接过来,眼睛微微 发亮,“等你。”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早不让你等了吗?” “老公……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眼看着他往卧室走,她也跟了上去,空气里淡淡的酒味,他又喝酒了…… “什么事?”他脱了外套。 她也顺手接住了,到嘴的话题却因为空气里这酒味变了,“老公,你怎么又喝酒?还开车吗?” “没有,司机开的。”他扯下领带。 是哦,他已经不是当年创业时为省几个钱而自己顶着烈日送货的小王哲,他们,也请得起司机了…… 她转身去厨房给他准备解酒的东西去了,这个,比她的话题更重要…… 返回时,他已经进浴室洗澡了。 她只好坐在外面等。 不多时,他出来了,仅裹着一条浴巾。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是多久没看这样的他了?好像每一次他回来洗澡的时候她已经睡着,就算两人有肌肤之亲,也是洗完后的他,兴致来了,把她弄醒,而后迷迷糊糊地完成那件事…… 这样的他,她只想到两个字:迷人。如果非要用三个字的话,那就是:很迷人。 的确,岁月真的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肩背比少年时的他又宽厚了几分,更具男性魅力了,全身没有一丝赘肉,人鱼线在浴巾围住的地方隐没,却反而勾起人的无限遐思,它们最后到底到达了哪里? 他并没有留意到她在看他,边走边擦着湿润的头发,擦完,将毛巾随手一扔,拾起他常穿的睡袍,穿上,腰肌松松地系了带子,而后,反而往卧室外走去。 “老公!”她叫住他。 “嗯?”他回过身来。 “你……不睡觉吗?”她寻思着,两人难得可以同一时间睡,孩子的事,夫妻俩在被窝里说,可能更合适一些…… “还有点事没做完,你先睡吧。”他答。 “……”似乎,每一次她所设计好的预想,总是会失败……“老公,你忘了,我刚才说有事和你说的。” 他拍了拍脑门,“喝得有点多,糊涂了,什么事?要买什么,你去买就是了,我给你报销。” “……”什么时候,他会以为她找他,就是为了要钱吗?没错,的确有过这样的时候,她拉着他说:老公,我们在阳台上摆一对儿藤椅好不好?老公,我看中一个按摩椅,很适合妈妈,什么时候我们给妈妈买了送去?老公,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很好,我们去试试好吗? 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把钱给她,慷慨地对她说,你去吧,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跟我汇报的。 呵,他怎么会明白,她要在阳台上摆一对儿藤椅,是想和他晚上的时候坐在藤椅上说说话,看看城市的灯火; 她想给他妈妈买按摩椅,是想跟他一起去看看妈妈,尽尽孝心; 她提起那家餐厅,也只是想跟他一块儿去吃顿饭,他们很久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呀…… 这些,跟钱有什么关系? 她把醒酒的蜂蜜茶端给他,“老公,我想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端着蜂蜜茶,再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机笑了,把玻璃杯放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睡衣微敞的胸口,小半个雪白的圆弧若隐若现。 “老婆,这是在主动邀请我吗?唔……好像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他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下滑,落到她脖子上。 她有些窘,脸色还有些红,“不是……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 他笑,靠她更近了些,低头吻她的同时,手滑入她睡衣内,握住了她,而后,将她凌空抱起,直奔大床,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好,如你所愿……” 她知道,他仍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所谓的如她所愿,也不是真正她之所愿。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很快就把她撩拨起来了,当他把手伸向床头柜,从里面取出tt来的时候,验证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她只能暂时放弃了她的念头,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喝了酒,就算要孩子,也不太适宜…… ——————————————— ————————————————— 亲,大哥的番外完结了哦,这里开始是苏苏和王哲的~!! 说好不分手 2 苏苏&王哲 一次完美的释放…… 他们这方面的生活还是十分默契的,从大一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怎样让对方的愉悦值达到最高,彼此都很熟稔。 可是,越是熟稔,却好像越没有了激情孤。 犹记大学那几年,初尝云雨滋味,没那么好的条件,一切活动都在地下,几分隐秘,几分刺激,却总是不知餍足,尤其是他,如同永远喂不饱一般,哪怕是在许多人面前,他的目光也总是热烈地胶着在她身上,简直能让她坐立不安,若只有两个人,那便如连体似的,黏在她身上分不开了…阙… 如今,倒是正大光明在一起很久了,那样的趣味却也少了,再不会时时刻刻想黏在一块。而这件他曾经十分热衷的事,也渐渐冷了下来,虽然每一次质量还不错,但好像也成了他公司的例会一般,定时召开,偶尔加个班。 一次尽兴之后,他吻了吻她的唇,起身,披上衣服。 “老公……”她的事,还没好好跟他说呢。 他再度走向浴室,头也不回地对她说,“乖,先睡吧,明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等下得加班。” 她识趣地不再言语了,而且有些内疚,他那么辛苦,她的确不应该再给他增加负担的…… 没有睡意,眼睁睁看着他洗完从浴室出来,再去了书房。 最终,她也起来了,冲了一杯牛奶,静悄悄走进书房,走到他身边,轻轻把牛奶放下。 他在电脑前认真地工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没有多停留,马上就出去了,尽管,她是如此喜欢看他工作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他们和别人不同。她父亲如此强烈地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工作起来一直有种玩命的狠劲和冲劲,这样的他,既让她心疼,又让她热爱无比,有时候看着他,简直就能看呆…… 在退出书房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正对着书房门坐着的,当年的那个愣头小子,已经完全蜕变成成熟的男人,灯光下伏案的模样,真正让人移不开眼。 她终是欣慰的,佩服自己的眼光,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纵然现在日子平淡如水,可无论多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到了最后不都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吗? 无论是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他都是她心中的英雄,一如十七岁那年,他奋勇救下她时一般金光闪闪…… 那晚,他很晚才睡,上/床时,她有感觉,只是,没有吵他,他太累,得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着计划的,想要孩子这个念头一起,便没法打消了,她想,首先得调理好两人的身体才行。 所以,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在他还熟睡的时候做了营养早餐。 关于早餐这件事,她其实每天都在做,但是,他真的很久没在家里吃了。总是匆匆忙忙起床,然后完全没有吃早餐的时间,起初她打包给他,他也不要,说一个大男人带着个便当盒很难看…… 于是,她没再给他带了,可是每天仍然会做他那份早餐,万一哪天他想吃了呢? 然而,这个万一一直没有到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多做出来的那份早餐,通常是她自己的中餐…… 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外吃什么,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外面的东西怎么有家里的放心? 所以,现在不管怎样,也要逼着他把早餐带走了。 他起床了,果然和平常一样的匆忙,她赶紧把装好的早餐带除了厨房,正好遇到他出来,于是塞进他手里,叮嘱他,“一定要吃啊,还有,从今天起不可以喝酒,知道吗?你得记住了!” 她异常的言行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停住了匆忙的脚步,也想起了她昨晚说的话,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孩子,这,可是不能小觑的事情了…… “老婆,你真的想要孩子?”他惊讶地问。 “嗯!是真得!”她严肃的点头,以表示自己无比认真,“而且,妈妈都催好多次了……” 他笑了笑,“可是老婆,你做好准备了?我怎么觉得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哪里还是小孩子?她料理家事,照顾婆婆,这些 事是一个小孩子能做的吗?而且,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只能偷偷地把孩子给做掉了…… 那件事,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难过。 在她看来,那不仅仅是一个胚胎,而是一个生命,是她和他爱情的结晶,如果条件允许,这个孩子已经可以陪着她一起等爸爸回家了…… 并且,那时候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跟家里闹翻没有妈妈照顾,这种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就他两个人瞎摸索,以致于,在那之后,她患了严重的炎症,治了很久才治好…… 从她进手术室一直到后来炎症痊愈,他亲眼目睹,对她心疼极了,发誓再不让她意外怀孕,所以,后来的他都极为小心,她再没中过枪,如今她想要怀孕了,反而是件奇怪的事了吗?他这眼神,才叫奇怪…… “老公……”她这个想法不会改变,可是也不想此刻耽误他的时间,他说过他还有重要的事的,于是,只道,“你想想清楚,反正我是想要小孩了……” “我不是不想要……”他见她如此,也认真起来,“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忙,生了小孩,我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帮你,你一个人会很累,而且现在公司正在往上走的关键时期,要我不喝酒可能一时做不到,一些免不了的应酬,不喝不行啊……再有,老婆,我们还没办婚礼的,爸爸那边,始终不承认我们,小孩子生下来,会很尴尬。” 她很高兴他终于抽出时间来跟她谈话了,这表示,他还是很重视自己的,不是吗?而他所说的这些问题,在她这里全都不是问题! “老公,我不需要你帮忙的,我自己一人完全可以照顾孩子,只要在月子里请个月嫂就行了,我很乐意照顾孩子的。至于爸爸那边,说不定老人喜欢外孙,孩子生下来没准还能起到调和作用呢!喝酒的问题,你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说到最后,她环住了他的腰,几分撒娇的语气。 他叹了声,微笑,“好。” “……”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他了…… 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她额头,“傻瓜,这有什么惊讶的,我答应过你的,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开心地笑了,难得的空闲时间,难得的短暂温馨,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老公,我要的不多,只要我、你,还有宝宝,我们永远在一起就行了。” “当然!”他摸摸她的头发,同时抬腕看了眼手表。 她明白,不能再耽搁了,放开了手,把早餐和公事包全都重新递回他手中,“这个早餐,比外面的好,你一定要吃。” “好。”这一回,他爽快地答应了,再不说男人提着便当丢人。 苏芷珊的心情欢快极了,整整一个上午打扫收拾的时候都哼着歌。 其实家里真没什么可收拾打扫的,她每天都会清扫一遍,每一个角落的每一粒灰尘都被她清扫得干干净净。曾经,王哲体恤她,想请个阿姨来帮忙做家事,她强烈反对。如果事情都被阿姨给做了,那她成天干什么呀? 而她今天对收拾屋子不那么热衷了,她要做午餐!然后给王哲送到公司去! 她以前也曾这么做过。 生活里全部的重心都是王哲,一日三餐全围着王哲转,恨不得时时守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一再地说,不要给他送午饭…… 起初,她还不听他的,依然坚持给他送,后来,便在公司里听人说,别人因为这件事情笑他…… 而似乎,公司上上下下,每天来送饭的确只有她一个…… 于是,在王哲再一次不让她来公司送饭以后,她真的就没再去过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不但和他有这么温馨的互动,而且,他还答应了要孩子,据她的判断,他对孩子的到来也是期盼的,那么,一切有孩子作为理由,就不怕笑话了?再说了,真的得对孩子负责才行,要把彼此的身体调到最佳状态,生一个最健康的宝宝。 如此一想,她一上午的时间都在为午餐做准备,上网查食谱,去超市买菜,最后回来做好,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而缓慢,唯恐有差池,待她把一切做好,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自己都来不及吃,干脆全部装了起来,待会儿两个人一起吃也挺不错。 开车来到他公司,没想到,却在前台被挡住了 。 也难怪,她鲜少来公司,新来的前台哪里认识她? “您好,我找王哲,我是他妻子。”她笑着对前台说。 前台的表情却是一愕,明显透着几分震惊,却仍然没有放她进去,反而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 她微笑着看着前台的姑娘,没有责怪,反觉得这姑娘工作挺负责,就该这样才对。 可是,前台并不是直接打电话给王哲,称对方宋小姐。 “宋小姐,这儿有个女人找王总,说是王总夫人。”前台说着,又看了她一眼。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前台便放行了。 苏芷珊虽然仍是笑着走进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她见自己的老公,却要经过另一个女人同意?当然,她是绝对相信王哲的,只不过,这感觉无端生出来,总让人觉得膈应…… 王哲的公司,她虽然来得不多,但是还算熟悉,直奔他办公室而去,办公室里却是空的。 正犯疑,王哲的秘书菁菁过来了。 这个秘书他用了好几年了的,认识她,见了她便打招呼,“夫人,您来了,王总在会议室呢。” “哦,谢谢,那我等等吧。”她不打算影响他们开会。 菁菁笑道,“不用,刚开完会,您来得及时,快去吧,正好去吃饭。” 吃饭?在会议室吃饭吗?她还是有些好奇,于是提着她的爱心午餐往会议室去了。 还没到会议室门口,就听得里面谈笑风声的,有许多人,而且,门并没有关。 她快走了几步,看见会议室里果然有好几个人,其中自然有他,以及跟他一起创业的股东,还有一个,却是她没见过的,是个……女人。 如秘书所说,会议已经结束,会议室里一派轻松的气氛,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领带微微扯松了,笑得春风得意,这样的笑,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宋词,快点上饭,饿死了!”有人嚷道。 原来,这就是宋小姐? 宋词?好名字…… 说好不分手 1 苏苏&王哲 《说好不分手》 夜,已深。 苏芷珊站在阳台上,望着归家那条路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孤。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都用在等待这件事情上,等待,一个晚归的人阙。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等人了。 记得最初,她总是要等他回家的。她很享受这个等待的过程,繁华都市,总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总有一个人,为他而等,这原是一件温暖的事。 她想,最初的最初,他也是喜欢这样的被等待的,从每次回家时那声喜悦的“老婆”便可以听出来。 那时候,他说,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回家…… 偶尔晚归了,她会在沙发上等得睡着,他回来,总是会把她抱进卧室,而她,分明醒了,也装着熟睡,只是喜欢被他抱上/床的感觉……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归的时候越来越多,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漫长,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以后不要再等了,伤身。 纵然他如此说,她还是坚持等下去的,至于究竟那一天开始不等的,她已经忘了,又是什么原因而不再等的,她也……不愿再想起。 今天再一次地等待,是因为,她有话想跟他说。 呵,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呢? 她真的,也记不清了…… 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变地重复着。 他晚上回来时,她已经睡着,而早上,她起来轻手轻脚准备早餐,他却还在睡觉,睡得那般的熟,以致她不忍心吵醒,等他自己醒来,已是他要迟到时,来不及吃早餐,便匆匆去公司…… 假若某天深刻去思考如今的日子,她会被吓一跳,他们之间,一周内面对面地说话,不会超过十句…… 那她究竟在跟谁过日子呢? 这种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无边无际的荒漠,她孤独地在荒漠中行走,指南针失效,她找不到方向…… 她会恍然察觉,从十七岁那年开始,她的指南针就是他啊…… 他,为什么会失效呢? 想到深处,总会被自己加诸的巨大恐慌压得背心发凉,全身发冷,于是后来,她便再也不敢深想了…… 也许,是她的生活太单一了吧…… 从跟了他开始,她生命中最重便是成就他。父亲越是阻挠,越是瞧不起他,她越要成就一个了不起的他给父亲看。 所以,念大学时,她就往他的贤内助发展,一毕业,便真正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他打理好家,照顾好妈妈,让他在打拼的艰苦过程中无后顾之忧。 这样的生活,过了这许多年,她以为,时间会是最佳的添加剂,时间每流逝一点,便是为他们的感情增加一点稠度,她却没想到,为什么握在手里的感情越来越稀薄了呢?时间,它是真的流逝了啊,连同曾经有过的,也一起带走了…… 她不愿意吵他,不愿意为了这些悲春伤秋的小女人心思而让他烦心,他那么累,那么累…… 是啊,也许,他只是太累了吧…… 他们是不是该有一个孩子了?如果有一个孩子,情况一定会好很多,她的生活也一定会因为新生命的注入而鲜活起来。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不已,所以,今晚等着他,就是要跟他商量这件事情。 只是,从九点钟开始站在阳台上张望,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终于,熟悉的车沿着归家的路开了过来,今天居然还算早! 她心内一喜,马上入了房内,准备去开门。 从楼底到家里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她已经早早把门打开了,因为心内这小小的兴奋,而显得她脸色有些激动。 立在门边,听着钥匙声响起,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他到了……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把门打开。 他正准备用钥匙开门,这一幕,倒是让他一惊,随即进门,问她,“今天怎么还没睡?” 她把他的公事包接过来,眼睛微微 发亮,“等你。”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早不让你等了吗?” “老公……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眼看着他往卧室走,她也跟了上去,空气里淡淡的酒味,他又喝酒了…… “什么事?”他脱了外套。 她也顺手接住了,到嘴的话题却因为空气里这酒味变了,“老公,你怎么又喝酒?还开车吗?” “没有,司机开的。”他扯下领带。 是哦,他已经不是当年创业时为省几个钱而自己顶着烈日送货的小王哲,他们,也请得起司机了…… 她转身去厨房给他准备解酒的东西去了,这个,比她的话题更重要…… 返回时,他已经进浴室洗澡了。 她只好坐在外面等。 不多时,他出来了,仅裹着一条浴巾。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是多久没看这样的他了?好像每一次他回来洗澡的时候她已经睡着,就算两人有肌肤之亲,也是洗完后的他,兴致来了,把她弄醒,而后迷迷糊糊地完成那件事…… 这样的他,她只想到两个字:迷人。如果非要用三个字的话,那就是:很迷人。 的确,岁月真的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肩背比少年时的他又宽厚了几分,更具男性魅力了,全身没有一丝赘肉,人鱼线在浴巾围住的地方隐没,却反而勾起人的无限遐思,它们最后到底到达了哪里? 他并没有留意到她在看他,边走边擦着湿润的头发,擦完,将毛巾随手一扔,拾起他常穿的睡袍,穿上,腰肌松松地系了带子,而后,反而往卧室外走去。 “老公!”她叫住他。 “嗯?”他回过身来。 “你……不睡觉吗?”她寻思着,两人难得可以同一时间睡,孩子的事,夫妻俩在被窝里说,可能更合适一些…… “还有点事没做完,你先睡吧。”他答。 “……”似乎,每一次她所设计好的预想,总是会失败……“老公,你忘了,我刚才说有事和你说的。” 他拍了拍脑门,“喝得有点多,糊涂了,什么事?要买什么,你去买就是了,我给你报销。” “……”什么时候,他会以为她找他,就是为了要钱吗?没错,的确有过这样的时候,她拉着他说:老公,我们在阳台上摆一对儿藤椅好不好?老公,我看中一个按摩椅,很适合妈妈,什么时候我们给妈妈买了送去?老公,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很好,我们去试试好吗? 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把钱给她,慷慨地对她说,你去吧,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跟我汇报的。 呵,他怎么会明白,她要在阳台上摆一对儿藤椅,是想和他晚上的时候坐在藤椅上说说话,看看城市的灯火; 她想给他妈妈买按摩椅,是想跟他一起去看看妈妈,尽尽孝心; 她提起那家餐厅,也只是想跟他一块儿去吃顿饭,他们很久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呀…… 这些,跟钱有什么关系? 她把醒酒的蜂蜜茶端给他,“老公,我想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端着蜂蜜茶,再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机笑了,把玻璃杯放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睡衣微敞的胸口,小半个雪白的圆弧若隐若现。 “老婆,这是在主动邀请我吗?唔……好像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他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下滑,落到她脖子上。 她有些窘,脸色还有些红,“不是……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 他笑,靠她更近了些,低头吻她的同时,手滑入她睡衣内,握住了她,而后,将她凌空抱起,直奔大床,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好,如你所愿……” 她知道,他仍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所谓的如她所愿,也不是真正她之所愿。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很快就把她撩拨起来了,当他把手伸向床头柜,从里面取出tt来的时候,验证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她只能暂时放弃了她的念头,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喝了酒,就算要孩子,也不太适宜…… ——————————————— ————————————————— 亲,大哥的番外完结了哦,这里开始是苏苏和王哲的~!! 说好不分手 3 苏苏&王哲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到来,她静静站在门口,略隐在门后,注视着会议室里的一切,当然,最主要的,是注视着里面那个女人阙。 女人天生爱比较,尤其,是和自己心中无端多出来的一个假想敌。是她假想吗? 她以为,职场的女人,打扮都是精干的,靓丽的,而这个宋词却大大颠覆了她的观点。 民族风的大摆长裙,墨绿和酒红两种相冲的颜色在裙摆藤蔓般交织,交错成古老而神秘的花纹,上衣也是墨绿色,斜襟,裁剪贴身,纤腰凸胸,显露无遗。栗色卷发一直长到腰际,披散开来,发卷间若隐若现的,一对民族风大耳环,随着她的笑容,光芒四射。 这真是一个美到极点的女人,非但美,而且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即便她是女人,也被吸引得移不开眼睛。 她自己也算一个美人儿,活到现在,还只有一个人让她自愧不如,这个人是清禾,而眼前这个宋词,成了第二个孤。 宋词的美,跟清禾不一样,清禾是世外仙姝,美若轻烟,逼人的影响力是在骨子里的,只有离她很近的人才能感觉到,而这个人,却将一切张狂地外露,无时不刻不透着一种野性,一种力量,一种征服欲,美得逼人…… 看着她把长发随意在脑后绾起,看着她灵巧而飘逸地穿梭在座椅间,看着她白皙而纤长的脖子,在绾起的发底下惊鸿亮泽,看着她的耳坠没有了长发的遮掩自在地跳跃,苏芷珊的脚步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低头,便看见自己及膝的裙,中跟黑色皮鞋。 她的打扮一贯中规中矩。 和王哲奋斗的这么多年里,对服饰的渴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一来是因为王哲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她没那么舍得,二来,则是因为,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穿给谁看?偶尔跟王哲出去,有几套能衬她气质的当家衣服,也就足够了。比如,她今天穿的这套,其实也还新,款式也谈不上过时,因为适合王总夫人的套装嘛,简单化的款式再过几年也不会被淘汰,而且颜色也很衬她的白皮肤。 至少,从前她打扮成这样出来都是充满信心的,而今天,在宋词面前,她才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淡无奇,跟走在大街上的每一个平凡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宋词从会议室旁边的小间里,把菜一碟一碟端了出来,几个大男人都坐在椅子上,等着饭吃。 “我说,我真是把你们给惯出毛病来了!我可是既当厨子,又当服务员,王总,您聘我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兼职啊?”宋词虽然是抱怨,可是笑靥如花的,反增几分姿色。 王哲听了,笑,“嗯,给你加薪。”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可听在苏芷珊耳里,却十分的不舒服,也许是她敏感了,但是,在王哲眼中,她看到了欣赏。 对这个叫宋词的女人,他至少是欣赏的。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一个人干了四五个人的活儿,再不给我加薪,我要跳槽了!”宋词眉目间婉转娇丽,说完进了小间,应该叫他们的小厨房吧。 再出来时,端了一个汤煲,鸡汤的香味传了出来。 宋词还挨个地帮他们每个人把汤盛上。 有个股东,是王哲的大学同学,叫陈法,开始唏嘘长叹,“哎哟,这是什么待遇?太舒爽了!” 宋词落落大方地一笑,“王总答应给我加薪,我当然得好好服务了!” 说着,来到王哲身边,把鸡腿夹给了他。 陈法笑着打趣,“哎!我刚还说待遇不错,马上就有区别对待了?为什么鸡腿就他一个人有?我们都没有?” 宋词也大大方方地顶回去,“你给我发薪水我就给你鸡腿啊?是你发吗?再说了,王总是最辛苦的一个,你们大半夜的知道呼呼大睡,就王总还在工作呢。” 苏芷珊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的他在工作,她怎么知道? 她不想猜疑,真的,她和王哲的感情从十七岁开始,到现在,可谓历经种种,那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现在能出纰漏,打死她也不信,就连王哲自己也信誓旦旦地说过,此生绝不会负她,可是,这种直觉从哪里来的? 她站在门后,任这种冰寒将自己吞噬,脚步亦如冰冻了一半,再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夫人, 怎么还不进去呢?” 声音来自于菁菁,很响亮,将她惊了一大跳,也足以让里面的人听到。 目光齐刷刷地向门口投射过来,她不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稍稍镇定了一秒,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正常,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惊讶的是王哲,“老婆?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她也大方地开着玩笑。 “怎么会?”王哲马上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老婆视察工作,随时欢迎啊!这是什么?” 面对着这丰盛的一桌,她这点儿显得真有些多余,她也没脸说,这是自己刻意做的爱心餐,于是笑笑,“上午到看妈妈,跟妈一起吃的中饭,妈怕饿着你,让我给你带来。” 这样说,她这点脸面还在吧? “嗨!哪能饿着!”王哲把她带来的东西打开,苏芷珊也能更近地看清桌上的是什么菜,呵,那么巧的,她一共做了三样菜,倒有两样,是和这桌上的重复了…… 陈法眼疾手快地过来把他那碗鸡汤给抢走了,还道,“既然你有嫂子的爱心餐,这工作餐就便宜我了,你们俩还是找个地方恩爱去吧。” 王哲嘿嘿一笑,重新把饭盒盖上,起身提了,牵着苏芷珊的手,“走吧,老婆,去办公室。” 苏芷珊和王哲手牵手出去的时候,凭直觉,有目光一直盯在她背上,她很想确认,可是,却不能回头看,不能…… 回到只有他们俩的办公室里,她感觉舒服多了,尽管,心中仍然堵着个什么东西,至少不用全身都绷得那么紧,她在想,要不要探探他的口风。 “你吃过了?”他看起来很饿的样子,打开饭盒就吃了一大口。 她没有吃,可是她刚刚撒谎了,真是自作孽…… “嗯,吃了……”眼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还是十分高兴的,“好不好吃?” “好吃!”他含着一大口饭,吐词不清地说,全然不顾风度。 她笑了,他很久没吃她做的饭了。 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做饭时的情形,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呢,他的小店刚开业不久,厨房里鸡飞鱼跳,一片狼藉,还把手指割伤了…… 他心疼她,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刻,他眼眶都红了,说让她跟着他过苦日子,委屈了她……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能做出他喜爱的菜肴来,这个过程,她比谁都享受,都幸福…… “过来!”他吞下一大口饭,对她说。 她怔了怔,走过去。 他勺子里一颗鸡心,喂到她嘴边。 她心口一热,他原来是记得的,她喜欢吃这个……他们太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久到她几乎以为他忘记了…… 她一口咬了,含在嘴里慢慢嚼。 在她细细咀嚼的过程,他已经把饭吃完了,而且吃了个底朝天…… 他摸着肚子,“真好吃!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菜了!” 她心里的喜悦终于弥漫开来,笑容也变得明媚,那可是两人份的中餐!“今天好像心情挺好?” “嗯!”他点着头,把饭盒汤煲什么的收拾好。 “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她温柔地笑着,俯下身来,从他手里把收拾的活儿接过来。 她没有察觉,俯身的时候,里面的内搭领口略低,松松地,蹋落下来。 他看见了,笑,随手将她抱至腿上,“你又不懂!” 她听了,笑得略僵硬。是啊,她不懂。她虽然各科成绩不弱,但不喜欢理科,对于他的计算机专业更是头疼,而他后来从事的事业,于她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了吗?远得摸不着,也看不透? 如果是,她可不可以重来,跟他学一样的专业?陪他一起开拓他的天下?那样,她就离他近了吧? “不高兴?”他注意到她低落的表情。 “没有……”她当然不会扫他的兴,“只不过……我不懂你 不会说说吗?不说我永远不懂……” 他哈哈笑起来。 他真的成熟了,这般大笑的时候,有着成功男人特有的自负和气度,她看着,再一次痴了…… “又不是没跟你说过!电脑白痴!”他笑她。 “……”的确是……念大学的时候,她除了能用电脑做最基本的操作,稍微一点技术性的活儿都不行,主要就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有了依赖性,包括装系统在内的任何一个小问题,她都交给他处理了,他也曾教过她,可她根本不想学,所以学着学着,她就不耐烦了,反正有他的,不是吗? “瞧你这模样,现在沮丧了?以前要你好好学,你干嘛去了?”他心情大好地笑,还掐了掐她的脸,“得了,你自己说的,有我就行了,我的工作你没必要懂,你只要懂一件事就行了!” 说着,他的唇贴了过来,同时,手探入她领口。 她大吃一惊,这是在公司呢,他要干什么? 赶紧把他推开了,“别闹,油乎乎的一嘴,干什么呢?” “你嫌弃我?”他真是心情极好,越遭到阻挠,越和她闹,非得逞了才罢休。 放开她时,她已满脸通红。 他看着她娇羞地跳开,微笑,“老婆,等下去哪?” “还不知道,有点累,不想动。”她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想回去,她想在这里待一待,探探所谓的“敌情”…… “那你休息一会儿,在沙发上睡一觉吧!”他说。 她欣然,这一回,两人总算想到一块去了。 她躺在沙发上,其实睡不着,听着办公室里一切的响动,很久没有感觉离他这么近了…… 他偶尔的一声清嗓子,间或一个电话,键盘滴滴答答的声音,或者翻阅文件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扣着她的心弦。 后来,她便听见起身的声音,而后响起脚步声,这是要出去了? 没错,可是,脚步声都到门口了,又听见他折回,而后,便有什么东西盖在她身上,再后来,他真的出去了,她听见门掩上的声音。 睁开眼,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会打电话***扰他,她想,他总不会把她一个人扔下不管,到时候就会回来。 渐渐地,还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办公室里仍然空荡荡的,她看了看时间,这一觉睡了大约两三个小时。 她把他衣服挂好,也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可以看见会议室的门是紧闭着的,所以,又在开会吗? 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回办公室等。 刚想转身,看见菁菁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菁菁每次看见她,都是笑容满面的,这次也不例外,还刻意加快了脚步,朝她走过来,“夫人,您醒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公司里每个人都这么忙,她却在办公室睡大觉。 “我去拿点资料过来。”菁菁说着,和她并排往办公室走,笑着冲她眨眼睛,“夫人,今天王总说他吃了一大钵饭。” 她马上想起了以前给他送饭来,有人笑他一事,忙解释,“没办法,婆婆今天非要我给送来,也不想耽误他工作。” “怎么会耽误工作呢?”菁菁笑道,“我倒是觉得,您该常常来才是,能吃到爱心餐的男人多幸福!” 是吗? 她强笑了笑,“他在这有吃的啊,宋词做的菜很不错的。”她这么说,一半是套菁菁的话…… “是啊……”菁菁又笑了笑,有些莫名的意味,“宋经理来公司以后,公司变化挺大的,她很有能力,人又聪明,很多创意都是她想出来的,王总很器重她。而且,她工作非常努力,在公司有铁人的外号呢,对公司也非常忠诚,公司这两年转做电商平台,她前方公关,后方画策,真的立下了悍马功劳。你也知道啊,我们it业宅男多,公司单身男士都视她为女神,女神不仅漂亮,工作能力强,还做得一手好菜,老大他们几个常常工作起来跟玩命似的,吃饭什么的不是忘了就是将就,她见了之后,刻意在会议室旁边开了个小厨 房,一天三餐都精心准备,把这几个男人的胃也伺候得好好的,王总都说,这样的员工,金山也不换。” 苏芷珊越听,脸色越是沉重,直到听到“金山也不换”这几个字,曾几何时,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老婆,金山也不换…… 说着,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菁菁拿了材料,对她笑道,“我去会议室了,王总还等着要材料呢,您在坐会儿,要喝什么,那边茶水间都有。”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也微笑。 原本只是想从菁菁嘴里探个一二出来,没想到,一下就出来三四五。宋词……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菁菁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是错觉吗? 说好不分手 2 苏苏&王哲 一次完美的释放…… 他们这方面的生活还是十分默契的,从大一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怎样让对方的愉悦值达到最高,彼此都很熟稔。 可是,越是熟稔,却好像越没有了激情孤。 犹记大学那几年,初尝云雨滋味,没那么好的条件,一切活动都在地下,几分隐秘,几分刺激,却总是不知餍足,尤其是他,如同永远喂不饱一般,哪怕是在许多人面前,他的目光也总是热烈地胶着在她身上,简直能让她坐立不安,若只有两个人,那便如连体似的,黏在她身上分不开了…阙… 如今,倒是正大光明在一起很久了,那样的趣味却也少了,再不会时时刻刻想黏在一块。而这件他曾经十分热衷的事,也渐渐冷了下来,虽然每一次质量还不错,但好像也成了他公司的例会一般,定时召开,偶尔加个班。 一次尽兴之后,他吻了吻她的唇,起身,披上衣服。 “老公……”她的事,还没好好跟他说呢。 他再度走向浴室,头也不回地对她说,“乖,先睡吧,明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等下得加班。” 她识趣地不再言语了,而且有些内疚,他那么辛苦,她的确不应该再给他增加负担的…… 没有睡意,眼睁睁看着他洗完从浴室出来,再去了书房。 最终,她也起来了,冲了一杯牛奶,静悄悄走进书房,走到他身边,轻轻把牛奶放下。 他在电脑前认真地工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没有多停留,马上就出去了,尽管,她是如此喜欢看他工作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他们和别人不同。她父亲如此强烈地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工作起来一直有种玩命的狠劲和冲劲,这样的他,既让她心疼,又让她热爱无比,有时候看着他,简直就能看呆…… 在退出书房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正对着书房门坐着的,当年的那个愣头小子,已经完全蜕变成成熟的男人,灯光下伏案的模样,真正让人移不开眼。 她终是欣慰的,佩服自己的眼光,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纵然现在日子平淡如水,可无论多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到了最后不都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吗? 无论是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他都是她心中的英雄,一如十七岁那年,他奋勇救下她时一般金光闪闪…… 那晚,他很晚才睡,上/床时,她有感觉,只是,没有吵他,他太累,得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着计划的,想要孩子这个念头一起,便没法打消了,她想,首先得调理好两人的身体才行。 所以,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在他还熟睡的时候做了营养早餐。 关于早餐这件事,她其实每天都在做,但是,他真的很久没在家里吃了。总是匆匆忙忙起床,然后完全没有吃早餐的时间,起初她打包给他,他也不要,说一个大男人带着个便当盒很难看…… 于是,她没再给他带了,可是每天仍然会做他那份早餐,万一哪天他想吃了呢? 然而,这个万一一直没有到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多做出来的那份早餐,通常是她自己的中餐…… 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外吃什么,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外面的东西怎么有家里的放心? 所以,现在不管怎样,也要逼着他把早餐带走了。 他起床了,果然和平常一样的匆忙,她赶紧把装好的早餐带除了厨房,正好遇到他出来,于是塞进他手里,叮嘱他,“一定要吃啊,还有,从今天起不可以喝酒,知道吗?你得记住了!” 她异常的言行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停住了匆忙的脚步,也想起了她昨晚说的话,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孩子,这,可是不能小觑的事情了…… “老婆,你真的想要孩子?”他惊讶地问。 “嗯!是真得!”她严肃的点头,以表示自己无比认真,“而且,妈妈都催好多次了……” 他笑了笑,“可是老婆,你做好准备了?我怎么觉得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哪里还是小孩子?她料理家事,照顾婆婆,这些 事是一个小孩子能做的吗?而且,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只能偷偷地把孩子给做掉了…… 那件事,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难过。 在她看来,那不仅仅是一个胚胎,而是一个生命,是她和他爱情的结晶,如果条件允许,这个孩子已经可以陪着她一起等爸爸回家了…… 并且,那时候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跟家里闹翻没有妈妈照顾,这种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就他两个人瞎摸索,以致于,在那之后,她患了严重的炎症,治了很久才治好…… 从她进手术室一直到后来炎症痊愈,他亲眼目睹,对她心疼极了,发誓再不让她意外怀孕,所以,后来的他都极为小心,她再没中过枪,如今她想要怀孕了,反而是件奇怪的事了吗?他这眼神,才叫奇怪…… “老公……”她这个想法不会改变,可是也不想此刻耽误他的时间,他说过他还有重要的事的,于是,只道,“你想想清楚,反正我是想要小孩了……” “我不是不想要……”他见她如此,也认真起来,“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忙,生了小孩,我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帮你,你一个人会很累,而且现在公司正在往上走的关键时期,要我不喝酒可能一时做不到,一些免不了的应酬,不喝不行啊……再有,老婆,我们还没办婚礼的,爸爸那边,始终不承认我们,小孩子生下来,会很尴尬。” 她很高兴他终于抽出时间来跟她谈话了,这表示,他还是很重视自己的,不是吗?而他所说的这些问题,在她这里全都不是问题! “老公,我不需要你帮忙的,我自己一人完全可以照顾孩子,只要在月子里请个月嫂就行了,我很乐意照顾孩子的。至于爸爸那边,说不定老人喜欢外孙,孩子生下来没准还能起到调和作用呢!喝酒的问题,你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说到最后,她环住了他的腰,几分撒娇的语气。 他叹了声,微笑,“好。” “……”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他了…… 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她额头,“傻瓜,这有什么惊讶的,我答应过你的,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开心地笑了,难得的空闲时间,难得的短暂温馨,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老公,我要的不多,只要我、你,还有宝宝,我们永远在一起就行了。” “当然!”他摸摸她的头发,同时抬腕看了眼手表。 她明白,不能再耽搁了,放开了手,把早餐和公事包全都重新递回他手中,“这个早餐,比外面的好,你一定要吃。” “好。”这一回,他爽快地答应了,再不说男人提着便当丢人。 苏芷珊的心情欢快极了,整整一个上午打扫收拾的时候都哼着歌。 其实家里真没什么可收拾打扫的,她每天都会清扫一遍,每一个角落的每一粒灰尘都被她清扫得干干净净。曾经,王哲体恤她,想请个阿姨来帮忙做家事,她强烈反对。如果事情都被阿姨给做了,那她成天干什么呀? 而她今天对收拾屋子不那么热衷了,她要做午餐!然后给王哲送到公司去! 她以前也曾这么做过。 生活里全部的重心都是王哲,一日三餐全围着王哲转,恨不得时时守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一再地说,不要给他送午饭…… 起初,她还不听他的,依然坚持给他送,后来,便在公司里听人说,别人因为这件事情笑他…… 而似乎,公司上上下下,每天来送饭的确只有她一个…… 于是,在王哲再一次不让她来公司送饭以后,她真的就没再去过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不但和他有这么温馨的互动,而且,他还答应了要孩子,据她的判断,他对孩子的到来也是期盼的,那么,一切有孩子作为理由,就不怕笑话了?再说了,真的得对孩子负责才行,要把彼此的身体调到最佳状态,生一个最健康的宝宝。 如此一想,她一上午的时间都在为午餐做准备,上网查食谱,去超市买菜,最后回来做好,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而缓慢,唯恐有差池,待她把一切做好,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自己都来不及吃,干脆全部装了起来,待会儿两个人一起吃也挺不错。 开车来到他公司,没想到,却在前台被挡住了 。 也难怪,她鲜少来公司,新来的前台哪里认识她? “您好,我找王哲,我是他妻子。”她笑着对前台说。 前台的表情却是一愕,明显透着几分震惊,却仍然没有放她进去,反而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 她微笑着看着前台的姑娘,没有责怪,反觉得这姑娘工作挺负责,就该这样才对。 可是,前台并不是直接打电话给王哲,称对方宋小姐。 “宋小姐,这儿有个女人找王总,说是王总夫人。”前台说着,又看了她一眼。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前台便放行了。 苏芷珊虽然仍是笑着走进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她见自己的老公,却要经过另一个女人同意?当然,她是绝对相信王哲的,只不过,这感觉无端生出来,总让人觉得膈应…… 王哲的公司,她虽然来得不多,但是还算熟悉,直奔他办公室而去,办公室里却是空的。 正犯疑,王哲的秘书菁菁过来了。 这个秘书他用了好几年了的,认识她,见了她便打招呼,“夫人,您来了,王总在会议室呢。” “哦,谢谢,那我等等吧。”她不打算影响他们开会。 菁菁笑道,“不用,刚开完会,您来得及时,快去吧,正好去吃饭。” 吃饭?在会议室吃饭吗?她还是有些好奇,于是提着她的爱心午餐往会议室去了。 还没到会议室门口,就听得里面谈笑风声的,有许多人,而且,门并没有关。 她快走了几步,看见会议室里果然有好几个人,其中自然有他,以及跟他一起创业的股东,还有一个,却是她没见过的,是个……女人。 如秘书所说,会议已经结束,会议室里一派轻松的气氛,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领带微微扯松了,笑得春风得意,这样的笑,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宋词,快点上饭,饿死了!”有人嚷道。 原来,这就是宋小姐? 宋词?好名字…… 说好不分手 4 苏苏&王哲 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等。 无所事事,她开始审视他的办公室。 他的东西,他一贯整理得很整齐,即便在家里也是如此,无需她动手,而她也不会轻易动他的,就像一个电脑程序,万一动/乱了,他反而找不到东西孤。 可是,他是一根筋的理科男,在生活情/趣这个问题上向来缺乏,也不会在自己的空间里增添任何花花草草小摆设,家里书房里的小玩意都是她添的,而这里呢阙? 她才注意到文件架上,窗台上,那些小植物,还有,那一缸小金鱼,这些,是菁菁布置的还是那个叫宋词的女人? 尽管还没有下定论,可是,她已经有了感觉,一定是宋词…… 忽然之间觉得窒息起来,在这个属于他的专属空间里,突然多了另一个女人的东西,另一个女人的心思,就跟中午餐桌上雷同的那两道菜一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走到一个盆栽前,手去摸那叶子,于是,盆栽掉下来了,啪嗒摔得粉碎…… 她的心也啪嗒一声,并没有因为这盆栽的坠落而有所轻松,反而,却更沉重了。 她是故意的。 退回到他的办公桌,端坐在他每天坐着的位置上,他就是在这里一点一点把他的梦想变成现实,一点一点往上爬的吗? 如果,他现在算是有了一个小小的王国,而她,作为“王后”,却一点也没有心安理得的那种喜悦了…… 他的王国,她竟然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探进来过…… 拉开他的办公桌抽屉,左手边第一个,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盒曲奇饼干…… 呵…… 她心里强烈的酸楚涌上来。 他,从来不会自己买零食吃,确切地说,他不爱吃零食…… 眼眶一涩,想哭的冲动强烈袭来,当自己的老公,是另一个女人在照顾着他的吃喝的时候,是不是她自己有太多的过错? 生理上,她肚子很饿,没吃午饭,可是,看见这盒曲奇,心理上却突然产生极大的饱胀感,甚至,想要呕吐…… 她心里仿佛长出一只爪子来,呼之欲出,要将这盒曲奇给扔掉!扔进垃圾桶去! 可是,最终,她啪地一声用力关上抽屉,将这个恶魔般的想法也给同时关了回去,只剩一颗心,狂跳不止。 剩下的时间是难熬的,她一度想过就此离开,再不想等待,可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越是疑惑越想弄个明白,哪怕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焦灼难耐中,终于等来了门外的脚步声,凌乱纷杂,证明很多人,会议已散。而她,都能从诸多的脚步声中准确地听出王哲的脚步来。 一行人谈笑风生,看来公司的确进展相当不错。 不断提到的词,是“家”,或者“兄弟”之类,其中陈法的声音也尤为突出,“我们兄弟团抱在一块,绝对所向披靡,我已经可以看见,我们成功上市的那一天!” 而后,便听见一个女声,“喂喂喂,什么叫兄弟团?那我是什么?” “从来没把你当女人!”陈法哈哈大笑。 接下来便是宋词恼怒的声音了。 一片混乱中,王哲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别大意,别骄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苏芷珊听了,心中升起骄傲来,到底他才是最稳重的那一个,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成为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他们一起走向成功。 “你们看看,还是王总沉着多了,哪像你们,一个个跟水上浮木似的!” 这是宋词,在夸赞她的老公…… 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停住。 随即,门被推开了,说笑声只微微停顿,便继续远离,而王哲,微笑着走了进来。 “老婆,一下午干什么了呢?”他问,眉宇间掩饰不住地神色飞扬。 她拢了拢耳边的发,“睡了一下午。” “哦?”他走到办工桌前,凝视着她,“是不是平时很累啊?” “没有……”她难道要说,平时的她总是无所事事吗?而他却为了事业这么忙碌,这个反差太大了……她瞟了一眼垃圾桶里打碎的植物,试探着问,“老公,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她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他笑了起来,语气也很柔和。 “我不小心把你文件架上的植物给打碎了……” 他失笑,“我当什么大事呢!碎了就碎了呗!”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在哪买的?我再去买一盆来给你!”她手指在办公桌下微拧,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依旧是笑笑,“我哪知道在哪买的啊?全是宋词弄来的!” 他的表情,倒没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有什么心虚的地方,不过,她心里还是一沉,她多么希望,是菁菁布置的…… 见她不说话,还道她仍然在为打碎盆景的事纠结,绕过桌子把她拉了起来,“走吧,别发愣了,吃饭去。” “去哪吃饭啊?”她顺势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很自然的动作,从前的他们,只要一起出去散步,必然是这样的。 而他,也自然而然地任她挽着,胳膊还略紧了紧,“有个应酬,你烦不烦?可是,你这么晚了回去再做饭也麻烦啊,就一起去吃了吧?” “嗯。”她答应下来。 最初的时候,她也会参加他的一些应酬,可是他们所说的话题,涉及的是她不懂的领域,待多了,就有些腻歪,渐渐地,便不爱去参加了,他也不勉强她,后来,知她不喜欢,也不再用这类的应酬烦她…… 去吃饭的,并非只有他两人,还有陈法和宋词。 而对方的人,苏芷珊一个也不认识,可是,宋词跟他们很熟,见面就非常热情,说起话来也很随意。这就是美女的优势吧,在男人面前,无论怎样的表现都是受欢迎的,若能像宋词一样开些带荤的玩笑,则更加无往不利了。 对方有个叫史总的,将宋词大大夸赞了一番,还开玩笑要把宋词挖到他们公司去。 宋词大方地说,“好啊,看史总给我开多少薪水了。” 史总听了大笑,“薪水我倒是开得起,只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得,王总的爱将,我想挖也是有心无力,只怪我这半老头子没有王总年轻帅气。” 这话,苏芷珊听着,真觉得倒胃口。 不过,社交场合,这种玩笑委实不算什么,苏芷珊有些后悔来吃饭了。 王哲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史总开玩笑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 史总略显尴尬,不过,马上换了脸色,正经而充满尊重,“王总好福气,夫人真是端庄秀丽。” 王哲笑了笑,倒是一点也不谦虚,“那是当然。” 之后的气氛明显变了许多,大家都有些拘谨起来,就连玲珑的宋词都没那么放得开了。 苏芷珊于是明白,有些场合,“夫人”是真的不适合在场的…… 说话不那么自在的时候,酒是比较好的调节剂,一杯一杯地,开始轮着敬酒。 到王哲这儿,史总主动端起了杯,“王总,王夫人,在下敬伉俪一杯,祝王总事业节节高升,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 王哲看了一眼苏芷珊,笑道,“史总,心意我领了,可这酒……真的很抱歉,造人计划中,太太管得严。” 史总的笑容干巴巴的,“看不出来,王总还是个妻管严啊……” 陈法笑了,“史总,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王总妻管严是出了名的,十几岁就被管上了的。” “是吗?王总贤伉俪是青梅竹马?真是让人羡慕。”原本沉闷的气氛,因为这个爆料而略显活络,史总也表现出了兴趣。 王哲则坦然一笑,“没有我太太,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句话,王哲不是第一次说,在朋友面前,在婆婆面前,在她面前,他都说过,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他。 却没有任何一次,会像今天一样,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只因,这句话是在她的假想敌宋词面前说的…… 听了这句话的她,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眼宋词,准确无误地,在宋词脸上看见了微微一滞的表 情,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是有些什么事儿了…… 史总的酒杯端着,放不下去,略显迟疑,“这酒……” 却见宋词嫣然一笑,挺身而出,“史总,这酒,就由我来代我们王总喝了吧!” 有美人代,史总当然落得个台阶下,到底喝了几杯下肚,有些酒意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笑言,“宋小姐真是女中豪杰!王总,你有这样的爱将,真是福气不小啊!” “史总您别这么说,士为知遇者死,我能遇到这么好的上司,才是我的福气!”宋词利落地将酒杯展示给史总看,意思是自己已经喝干。 苏芷珊之前升到云端的心情,顿时跌回谷底。 她宁可王哲自己喝了这一杯啊…… 后来,她的思维一直无法集中,恍恍惚惚的,好在,她的存在,原本也是可有可无的,他们说的话,她一大半听不懂,所有的时间里,宋词灿烂的笑颜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王哲和宋词之间,她挑不出毛病,可是,却又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晚餐怎么结束的,她也不知道,最后,是王哲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了,她才恍悟,原来已经结束了…… 从史总的表情来看,这是一次不错的洽谈,而同样也是从史总的表情里看出来,宋词功不可没…… 只不过,宋词今晚喝得有点多,醉醺醺的模样。 史总问她,是否可以送她回去。 宋词的目光竟然停留在王哲脸上…… 这个举动,连苏芷珊都注意到了…… 王哲自然也不会会错意,马上道,“谢谢史总了,陈法正好跟宋词同路,他们会一起回去的。” 史总便不再勉强,自己坐车走了。 苏芷珊只是觉得,宋词那么八面玲珑的女子,要拒绝史总送她简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却还要在这个时候征求王哲的意见,是想表明什么? 也许,是她多心了…… 她真的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陈法也喝了酒,没法开车,便和宋词两人一起搭出租走了,而她,则和王哲上了自家的车。 这辆车,一直是王哲专用的,偶尔回婆婆家,她会坐上来,其它时候,她根本用不到车,所以,王哲一度说给她买一辆,她拒绝了,总觉得他现在在创业期,有时候看他为了找人投资或者贷款焦头烂额,她便认为能省则省,虽然杯水车薪,但积少成多啊…… 平时坐他的车,从没多想其它,今天,因为心中有事了,便格外留心起来。 假装去找东西,打开副驾座前面的抽屉,里面是他的一些零零总总的物件,而很显眼的,上面一个白色的充电器…… 她的充电器在家里,而他的,是黑色的…… 呵…… 她内心一声凉凉的笑,虽然这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就是那么不舒服,她不喜欢,在任何他的空间里,看到任何女人的痕迹…… “找什么?”身边开车的他问。 “我找一本书呢,在家里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放你车上了。”她说,顺手把抽屉关上了,告诉自己要冷静。 “没找到?” “嗯!算了,不知被我塞哪里去了。”她坐直。 “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他又问。 “……”他看出来了?她有些心慌,至少这个阶段,她不希望他看出丝毫端倪,“没有不高兴……是因为……早上收到清禾的邮件,今天一天都在想我们从前的事……老公,我只是有点想清禾了,还有萧伊庭……” 王哲听了一笑,“得得得,想想清禾也就罢了,萧伊庭那个混蛋你就别想了!也不怕我吃醋?” “老公,你说,为什么时光不能总是停在那个时候呢……”她眼神恍惚起来,曾几何时,琴瑟相长,而如今,琴高奏,瑟已难合…… “傻瓜!你说呢?”他摇摇头,笑,于他而言,那段过去并不是那么金光闪闪,相反,他更满意现在的自己。 “不知道清禾什么时候能回来,好想好想她……”她有多想 清禾,就有多怀念从前的时光,与其说想念的是清禾,不如说,清禾是一个借口,一个代名词,代表的是她和王哲最青涩最融洽的时光,她想的,仍然是王哲罢了…… “打个电话问问呗!”他和她的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 “算了……”她摇摇头,忽发奇想,“老公,你觉得我和清禾,哪个更美?”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问过他…… “清禾?”他略觉诧异,而后笑了,“为什么我从来没觉得清禾美过?大眼镜瘦嘎嘎的丫头?” 她瞪他,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胡说,她还想通过比较清禾和自己,再把宋词引出来比,她在这挖空心思了,他却一点也不配合…… “老公……”她必须问,不然她这心里憋得慌,“宋词真能干啊!你从哪里挖到她的?感觉她比清禾还厉害。” 清禾啊清禾,她在心里说,没有人比得上你,宋词也不能,我只是在套话而已…… 说好不分手 3 苏苏&王哲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到来,她静静站在门口,略隐在门后,注视着会议室里的一切,当然,最主要的,是注视着里面那个女人阙。 女人天生爱比较,尤其,是和自己心中无端多出来的一个假想敌。是她假想吗? 她以为,职场的女人,打扮都是精干的,靓丽的,而这个宋词却大大颠覆了她的观点。 民族风的大摆长裙,墨绿和酒红两种相冲的颜色在裙摆藤蔓般交织,交错成古老而神秘的花纹,上衣也是墨绿色,斜襟,裁剪贴身,纤腰凸胸,显露无遗。栗色卷发一直长到腰际,披散开来,发卷间若隐若现的,一对民族风大耳环,随着她的笑容,光芒四射。 这真是一个美到极点的女人,非但美,而且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即便她是女人,也被吸引得移不开眼睛。 她自己也算一个美人儿,活到现在,还只有一个人让她自愧不如,这个人是清禾,而眼前这个宋词,成了第二个孤。 宋词的美,跟清禾不一样,清禾是世外仙姝,美若轻烟,逼人的影响力是在骨子里的,只有离她很近的人才能感觉到,而这个人,却将一切张狂地外露,无时不刻不透着一种野性,一种力量,一种征服欲,美得逼人…… 看着她把长发随意在脑后绾起,看着她灵巧而飘逸地穿梭在座椅间,看着她白皙而纤长的脖子,在绾起的发底下惊鸿亮泽,看着她的耳坠没有了长发的遮掩自在地跳跃,苏芷珊的脚步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低头,便看见自己及膝的裙,中跟黑色皮鞋。 她的打扮一贯中规中矩。 和王哲奋斗的这么多年里,对服饰的渴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一来是因为王哲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她没那么舍得,二来,则是因为,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穿给谁看?偶尔跟王哲出去,有几套能衬她气质的当家衣服,也就足够了。比如,她今天穿的这套,其实也还新,款式也谈不上过时,因为适合王总夫人的套装嘛,简单化的款式再过几年也不会被淘汰,而且颜色也很衬她的白皮肤。 至少,从前她打扮成这样出来都是充满信心的,而今天,在宋词面前,她才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淡无奇,跟走在大街上的每一个平凡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宋词从会议室旁边的小间里,把菜一碟一碟端了出来,几个大男人都坐在椅子上,等着饭吃。 “我说,我真是把你们给惯出毛病来了!我可是既当厨子,又当服务员,王总,您聘我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兼职啊?”宋词虽然是抱怨,可是笑靥如花的,反增几分姿色。 王哲听了,笑,“嗯,给你加薪。”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可听在苏芷珊耳里,却十分的不舒服,也许是她敏感了,但是,在王哲眼中,她看到了欣赏。 对这个叫宋词的女人,他至少是欣赏的。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一个人干了四五个人的活儿,再不给我加薪,我要跳槽了!”宋词眉目间婉转娇丽,说完进了小间,应该叫他们的小厨房吧。 再出来时,端了一个汤煲,鸡汤的香味传了出来。 宋词还挨个地帮他们每个人把汤盛上。 有个股东,是王哲的大学同学,叫陈法,开始唏嘘长叹,“哎哟,这是什么待遇?太舒爽了!” 宋词落落大方地一笑,“王总答应给我加薪,我当然得好好服务了!” 说着,来到王哲身边,把鸡腿夹给了他。 陈法笑着打趣,“哎!我刚还说待遇不错,马上就有区别对待了?为什么鸡腿就他一个人有?我们都没有?” 宋词也大大方方地顶回去,“你给我发薪水我就给你鸡腿啊?是你发吗?再说了,王总是最辛苦的一个,你们大半夜的知道呼呼大睡,就王总还在工作呢。” 苏芷珊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的他在工作,她怎么知道? 她不想猜疑,真的,她和王哲的感情从十七岁开始,到现在,可谓历经种种,那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现在能出纰漏,打死她也不信,就连王哲自己也信誓旦旦地说过,此生绝不会负她,可是,这种直觉从哪里来的? 她站在门后,任这种冰寒将自己吞噬,脚步亦如冰冻了一半,再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夫人, 怎么还不进去呢?” 声音来自于菁菁,很响亮,将她惊了一大跳,也足以让里面的人听到。 目光齐刷刷地向门口投射过来,她不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稍稍镇定了一秒,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正常,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惊讶的是王哲,“老婆?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她也大方地开着玩笑。 “怎么会?”王哲马上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老婆视察工作,随时欢迎啊!这是什么?” 面对着这丰盛的一桌,她这点儿显得真有些多余,她也没脸说,这是自己刻意做的爱心餐,于是笑笑,“上午到看妈妈,跟妈一起吃的中饭,妈怕饿着你,让我给你带来。” 这样说,她这点脸面还在吧? “嗨!哪能饿着!”王哲把她带来的东西打开,苏芷珊也能更近地看清桌上的是什么菜,呵,那么巧的,她一共做了三样菜,倒有两样,是和这桌上的重复了…… 陈法眼疾手快地过来把他那碗鸡汤给抢走了,还道,“既然你有嫂子的爱心餐,这工作餐就便宜我了,你们俩还是找个地方恩爱去吧。” 王哲嘿嘿一笑,重新把饭盒盖上,起身提了,牵着苏芷珊的手,“走吧,老婆,去办公室。” 苏芷珊和王哲手牵手出去的时候,凭直觉,有目光一直盯在她背上,她很想确认,可是,却不能回头看,不能…… 回到只有他们俩的办公室里,她感觉舒服多了,尽管,心中仍然堵着个什么东西,至少不用全身都绷得那么紧,她在想,要不要探探他的口风。 “你吃过了?”他看起来很饿的样子,打开饭盒就吃了一大口。 她没有吃,可是她刚刚撒谎了,真是自作孽…… “嗯,吃了……”眼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还是十分高兴的,“好不好吃?” “好吃!”他含着一大口饭,吐词不清地说,全然不顾风度。 她笑了,他很久没吃她做的饭了。 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做饭时的情形,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呢,他的小店刚开业不久,厨房里鸡飞鱼跳,一片狼藉,还把手指割伤了…… 他心疼她,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刻,他眼眶都红了,说让她跟着他过苦日子,委屈了她……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能做出他喜爱的菜肴来,这个过程,她比谁都享受,都幸福…… “过来!”他吞下一大口饭,对她说。 她怔了怔,走过去。 他勺子里一颗鸡心,喂到她嘴边。 她心口一热,他原来是记得的,她喜欢吃这个……他们太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久到她几乎以为他忘记了…… 她一口咬了,含在嘴里慢慢嚼。 在她细细咀嚼的过程,他已经把饭吃完了,而且吃了个底朝天…… 他摸着肚子,“真好吃!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菜了!” 她心里的喜悦终于弥漫开来,笑容也变得明媚,那可是两人份的中餐!“今天好像心情挺好?” “嗯!”他点着头,把饭盒汤煲什么的收拾好。 “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她温柔地笑着,俯下身来,从他手里把收拾的活儿接过来。 她没有察觉,俯身的时候,里面的内搭领口略低,松松地,蹋落下来。 他看见了,笑,随手将她抱至腿上,“你又不懂!” 她听了,笑得略僵硬。是啊,她不懂。她虽然各科成绩不弱,但不喜欢理科,对于他的计算机专业更是头疼,而他后来从事的事业,于她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了吗?远得摸不着,也看不透? 如果是,她可不可以重来,跟他学一样的专业?陪他一起开拓他的天下?那样,她就离他近了吧? “不高兴?”他注意到她低落的表情。 “没有……”她当然不会扫他的兴,“只不过……我不懂你 不会说说吗?不说我永远不懂……” 他哈哈笑起来。 他真的成熟了,这般大笑的时候,有着成功男人特有的自负和气度,她看着,再一次痴了…… “又不是没跟你说过!电脑白痴!”他笑她。 “……”的确是……念大学的时候,她除了能用电脑做最基本的操作,稍微一点技术性的活儿都不行,主要就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有了依赖性,包括装系统在内的任何一个小问题,她都交给他处理了,他也曾教过她,可她根本不想学,所以学着学着,她就不耐烦了,反正有他的,不是吗? “瞧你这模样,现在沮丧了?以前要你好好学,你干嘛去了?”他心情大好地笑,还掐了掐她的脸,“得了,你自己说的,有我就行了,我的工作你没必要懂,你只要懂一件事就行了!” 说着,他的唇贴了过来,同时,手探入她领口。 她大吃一惊,这是在公司呢,他要干什么? 赶紧把他推开了,“别闹,油乎乎的一嘴,干什么呢?” “你嫌弃我?”他真是心情极好,越遭到阻挠,越和她闹,非得逞了才罢休。 放开她时,她已满脸通红。 他看着她娇羞地跳开,微笑,“老婆,等下去哪?” “还不知道,有点累,不想动。”她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想回去,她想在这里待一待,探探所谓的“敌情”…… “那你休息一会儿,在沙发上睡一觉吧!”他说。 她欣然,这一回,两人总算想到一块去了。 她躺在沙发上,其实睡不着,听着办公室里一切的响动,很久没有感觉离他这么近了…… 他偶尔的一声清嗓子,间或一个电话,键盘滴滴答答的声音,或者翻阅文件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扣着她的心弦。 后来,她便听见起身的声音,而后响起脚步声,这是要出去了? 没错,可是,脚步声都到门口了,又听见他折回,而后,便有什么东西盖在她身上,再后来,他真的出去了,她听见门掩上的声音。 睁开眼,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会打电话***扰他,她想,他总不会把她一个人扔下不管,到时候就会回来。 渐渐地,还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办公室里仍然空荡荡的,她看了看时间,这一觉睡了大约两三个小时。 她把他衣服挂好,也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可以看见会议室的门是紧闭着的,所以,又在开会吗? 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回办公室等。 刚想转身,看见菁菁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菁菁每次看见她,都是笑容满面的,这次也不例外,还刻意加快了脚步,朝她走过来,“夫人,您醒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公司里每个人都这么忙,她却在办公室睡大觉。 “我去拿点资料过来。”菁菁说着,和她并排往办公室走,笑着冲她眨眼睛,“夫人,今天王总说他吃了一大钵饭。” 她马上想起了以前给他送饭来,有人笑他一事,忙解释,“没办法,婆婆今天非要我给送来,也不想耽误他工作。” “怎么会耽误工作呢?”菁菁笑道,“我倒是觉得,您该常常来才是,能吃到爱心餐的男人多幸福!” 是吗? 她强笑了笑,“他在这有吃的啊,宋词做的菜很不错的。”她这么说,一半是套菁菁的话…… “是啊……”菁菁又笑了笑,有些莫名的意味,“宋经理来公司以后,公司变化挺大的,她很有能力,人又聪明,很多创意都是她想出来的,王总很器重她。而且,她工作非常努力,在公司有铁人的外号呢,对公司也非常忠诚,公司这两年转做电商平台,她前方公关,后方画策,真的立下了悍马功劳。你也知道啊,我们it业宅男多,公司单身男士都视她为女神,女神不仅漂亮,工作能力强,还做得一手好菜,老大他们几个常常工作起来跟玩命似的,吃饭什么的不是忘了就是将就,她见了之后,刻意在会议室旁边开了个小厨 房,一天三餐都精心准备,把这几个男人的胃也伺候得好好的,王总都说,这样的员工,金山也不换。” 苏芷珊越听,脸色越是沉重,直到听到“金山也不换”这几个字,曾几何时,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老婆,金山也不换…… 说着,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菁菁拿了材料,对她笑道,“我去会议室了,王总还等着要材料呢,您在坐会儿,要喝什么,那边茶水间都有。”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也微笑。 原本只是想从菁菁嘴里探个一二出来,没想到,一下就出来三四五。宋词……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菁菁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是错觉吗? 说好不分手 5 苏苏&王哲 她的目光,同时死死盯着王哲的脸,想看他可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哪怕有一丝躲闪,都可以证明他心中有鬼。 可是,她没有发现阙。 只见王哲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认真地回答她的话,“嗯,的确是相当不错的帮手,公司的局面能打开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功不可没。” 她心里一松,却又莫名其妙的,隐隐的失望……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从何而来,他这么坦荡,应是真的心中无愧吧,她究竟是想干什么?难道还巴望着他心中有事孤? 靠在座椅上,缓缓放松了身体,告诫自己别疑神疑鬼,全世界的爱情都不可靠了,王哲也不会背叛她…… “今天是不是妈跟你说了什么了?怎么一天都心事重重的?”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还是注意到了她。 有吗? 她打起精神来一笑,“没有呢,格外觉得累而已。” “那早点回去休息,都说了,不用来给我送饭,看把你自己折腾的!”他说,略略加了点速。 “老公,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外面的好吃?”她忍不住问。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做的好吃!”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微微一笑,“那以后常常回家吃饭吧?” 王哲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老婆,可是你也看见了,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应酬,不然就是加班。老婆,等我再拼个几年,公司上市了,我就每天回来吃饭!外面的东西,真是吃腻了!” 她想说,我来给你送,可是,想到宋词那丰盛的一桌,没有说出口,她送的,的确多余…… “老公,我有点后悔没跟你念同样的专业,不然,我现在一定可以给你分忧。”这句话,发自她内心深处,透着她的隐忧。 可是,他并不明白,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傻瓜,你给我分忧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照顾好,我那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真怕冷落了你。” 那一刻,她几乎泪奔。 过于忙碌的生活,两人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几乎为零,她差点以为他们的爱情已经冻结了,听到他这么说,竟比恋爱时说的任何情话都动人,他们之间,真的需要多说说话才行…… 王哲,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希望每天看见你的时间多一点点而已…… 可是,这个要求她不愿意说出来,他在为他的王国而奋战,她不愿意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尤其,前方还有如此强劲的敌人…… “老公!”她忽然道,“停停车。” “怎么了?”他微诧异,可还是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了。 她看着他,眼眶微红,忽的伸出双臂,倾过了身体,将他抱住。 他更是惊讶,也有些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今早开始就觉得她异常,这一天下来,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她摇摇头,“老公,我只是觉得,很久没有抱你了……” 每一天的相见都那么匆忙,忙得连一个拥抱的时间也没有…… 他怔了怔,把她从副驾的座位上直接拉了过来,虽然有些磕碰,但她最终还是坐在了他腿上。 他托起她的脸来,细细端详,“老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我……”她挣脱他的手,脸颊贴上了他的脸,“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有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了……” 不可否认的,她仍然在试探,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样的试探一点也不高明,甚至有点傻,可是,鼻子酸酸的,就是觉得委屈。 他听了之后失笑,“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好了,抱也抱了,再不走,交警要找上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部,示意她回座。 她重新爬了回去,知道他把她的话完全当成犯傻的无稽之谈,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解释…… 车开回了家。 很难得的一次,他和她同时回家,还这么早,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去公司等他。 于是,她再度 萌生了个奇怪的念头,对他说,“老公,我以后每天去公司接你好吗?” 他却又一次笑了,“我说你今儿可真是奇怪!这是越长越小了吗?” “老公……”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泪汪汪的样子,“最近很想你……” 她觉得自己该争取了,至少要在他身上上一个羁绊,多一份柔情。 曾经,她的这一套是很管用的。 她和叶清禾不同。 叶清禾管教萧伊庭,有种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甚至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的,有本事把萧伊庭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五体投地,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叶清禾骨子里那股硬气,也没有那股子冷气,王哲之所以服她管,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自己受了刺激,发自内心地想要转变,而她只是顺水推舟地帮了帮他,有时候,实在太难,让他失去信心,以致想放弃的时候,她便会用这种泪光盈盈的眼神看着他,他立刻就心软了,后来,遇到一些其它的事情,或者两人之间偶尔闹个别扭,她都是这样的眼神,而他,从来没在她这种眼神里坚定过立场…… 而今,再度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只是笑,同时勾勾她的下巴,“你啊!看来,真的该生个孩子了,让孩子好好看看他妈妈,是怎么越长越小的!” “王哲……”她叫他的名字,表示抗议,表示她说的话是真的,她的想念是真的,至少一年了,他们之间彼此就没说过这般亲密的话了…… “乖啊,今天既然累了,就先睡觉吧!”他亲了亲她额头。 “你呢?”她问。 “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他把她推向书房。 她心中只能叹息,虽然比平时早回来,可是,仍然没有时间可以陪她说说话…… 可是,又舍不得占用他太多的时间,否则,他这边敷衍了她,又得加班到很晚。 最终,放了他去书房,自己照例去冲牛奶。 冲好后,给他送到书房去,却听见他在打电话,“宋词啊?” 听见这个名字,她的脚步便停住了,躲在门外细听。 只是可惜,听不见宋词说什么,只有他的声音: “今晚喝多了吧?到家了吗?……那就好……呵呵,我当然担心你……嗯……要谢谢你……谢什么?当然是谢谢你给我挡酒……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对对对,公司没有你不行,哈哈……” 他的笑声,多么爽朗、自信、得意…… 苏芷珊站在门口,握着牛奶杯子的手紧了又紧…… “好了,既然喝醉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放你假!……什么?有个绝妙的主意?你不晕吗?不累吗?……那好,你上线。” 苏芷珊终于明白了,难怪宋词知道他每天晚上加班到深夜,原来,还有一个她一直陪着他加班…… 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他挂了电话,等他的键盘滴滴答答敲个不停才进去。 像平常一样,把牛奶轻轻放在他手边,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顺便瞟了一眼电脑,只见一个最小化的对话框显示着一个头像,明显是栗色卷发的宋词…… 她心里堵得厉害,立即离开了书房。 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等着他回来的心情如此难熬,真正是度秒如年。 实在熬不过去,把手机拿出来,躺在床上上网,看各种帖子,大部分的帖子,说的又全是婚内出轨斗小三的故事,她一边看着,一边心惊胆战,同时也跟着伤心欲绝,或者气愤填膺,就好像自己变身为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 最后,终于等到他回来。 他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还未曾退去,走到床边,看见她眼睛亮亮的,倒是吓了一跳,“还没睡呢?” “等你。”她说。 说好不分手 4 苏苏&王哲 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等。 无所事事,她开始审视他的办公室。 他的东西,他一贯整理得很整齐,即便在家里也是如此,无需她动手,而她也不会轻易动他的,就像一个电脑程序,万一动/乱了,他反而找不到东西孤。 可是,他是一根筋的理科男,在生活情/趣这个问题上向来缺乏,也不会在自己的空间里增添任何花花草草小摆设,家里书房里的小玩意都是她添的,而这里呢阙? 她才注意到文件架上,窗台上,那些小植物,还有,那一缸小金鱼,这些,是菁菁布置的还是那个叫宋词的女人? 尽管还没有下定论,可是,她已经有了感觉,一定是宋词…… 忽然之间觉得窒息起来,在这个属于他的专属空间里,突然多了另一个女人的东西,另一个女人的心思,就跟中午餐桌上雷同的那两道菜一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走到一个盆栽前,手去摸那叶子,于是,盆栽掉下来了,啪嗒摔得粉碎…… 她的心也啪嗒一声,并没有因为这盆栽的坠落而有所轻松,反而,却更沉重了。 她是故意的。 退回到他的办公桌,端坐在他每天坐着的位置上,他就是在这里一点一点把他的梦想变成现实,一点一点往上爬的吗? 如果,他现在算是有了一个小小的王国,而她,作为“王后”,却一点也没有心安理得的那种喜悦了…… 他的王国,她竟然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探进来过…… 拉开他的办公桌抽屉,左手边第一个,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盒曲奇饼干…… 呵…… 她心里强烈的酸楚涌上来。 他,从来不会自己买零食吃,确切地说,他不爱吃零食…… 眼眶一涩,想哭的冲动强烈袭来,当自己的老公,是另一个女人在照顾着他的吃喝的时候,是不是她自己有太多的过错? 生理上,她肚子很饿,没吃午饭,可是,看见这盒曲奇,心理上却突然产生极大的饱胀感,甚至,想要呕吐…… 她心里仿佛长出一只爪子来,呼之欲出,要将这盒曲奇给扔掉!扔进垃圾桶去! 可是,最终,她啪地一声用力关上抽屉,将这个恶魔般的想法也给同时关了回去,只剩一颗心,狂跳不止。 剩下的时间是难熬的,她一度想过就此离开,再不想等待,可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越是疑惑越想弄个明白,哪怕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焦灼难耐中,终于等来了门外的脚步声,凌乱纷杂,证明很多人,会议已散。而她,都能从诸多的脚步声中准确地听出王哲的脚步来。 一行人谈笑风生,看来公司的确进展相当不错。 不断提到的词,是“家”,或者“兄弟”之类,其中陈法的声音也尤为突出,“我们兄弟团抱在一块,绝对所向披靡,我已经可以看见,我们成功上市的那一天!” 而后,便听见一个女声,“喂喂喂,什么叫兄弟团?那我是什么?” “从来没把你当女人!”陈法哈哈大笑。 接下来便是宋词恼怒的声音了。 一片混乱中,王哲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别大意,别骄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苏芷珊听了,心中升起骄傲来,到底他才是最稳重的那一个,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成为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他们一起走向成功。 “你们看看,还是王总沉着多了,哪像你们,一个个跟水上浮木似的!” 这是宋词,在夸赞她的老公…… 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停住。 随即,门被推开了,说笑声只微微停顿,便继续远离,而王哲,微笑着走了进来。 “老婆,一下午干什么了呢?”他问,眉宇间掩饰不住地神色飞扬。 她拢了拢耳边的发,“睡了一下午。” “哦?”他走到办工桌前,凝视着她,“是不是平时很累啊?” “没有……”她难道要说,平时的她总是无所事事吗?而他却为了事业这么忙碌,这个反差太大了……她瞟了一眼垃圾桶里打碎的植物,试探着问,“老公,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她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他笑了起来,语气也很柔和。 “我不小心把你文件架上的植物给打碎了……” 他失笑,“我当什么大事呢!碎了就碎了呗!”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在哪买的?我再去买一盆来给你!”她手指在办公桌下微拧,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依旧是笑笑,“我哪知道在哪买的啊?全是宋词弄来的!” 他的表情,倒没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有什么心虚的地方,不过,她心里还是一沉,她多么希望,是菁菁布置的…… 见她不说话,还道她仍然在为打碎盆景的事纠结,绕过桌子把她拉了起来,“走吧,别发愣了,吃饭去。” “去哪吃饭啊?”她顺势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很自然的动作,从前的他们,只要一起出去散步,必然是这样的。 而他,也自然而然地任她挽着,胳膊还略紧了紧,“有个应酬,你烦不烦?可是,你这么晚了回去再做饭也麻烦啊,就一起去吃了吧?” “嗯。”她答应下来。 最初的时候,她也会参加他的一些应酬,可是他们所说的话题,涉及的是她不懂的领域,待多了,就有些腻歪,渐渐地,便不爱去参加了,他也不勉强她,后来,知她不喜欢,也不再用这类的应酬烦她…… 去吃饭的,并非只有他两人,还有陈法和宋词。 而对方的人,苏芷珊一个也不认识,可是,宋词跟他们很熟,见面就非常热情,说起话来也很随意。这就是美女的优势吧,在男人面前,无论怎样的表现都是受欢迎的,若能像宋词一样开些带荤的玩笑,则更加无往不利了。 对方有个叫史总的,将宋词大大夸赞了一番,还开玩笑要把宋词挖到他们公司去。 宋词大方地说,“好啊,看史总给我开多少薪水了。” 史总听了大笑,“薪水我倒是开得起,只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得,王总的爱将,我想挖也是有心无力,只怪我这半老头子没有王总年轻帅气。” 这话,苏芷珊听着,真觉得倒胃口。 不过,社交场合,这种玩笑委实不算什么,苏芷珊有些后悔来吃饭了。 王哲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史总开玩笑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 史总略显尴尬,不过,马上换了脸色,正经而充满尊重,“王总好福气,夫人真是端庄秀丽。” 王哲笑了笑,倒是一点也不谦虚,“那是当然。” 之后的气氛明显变了许多,大家都有些拘谨起来,就连玲珑的宋词都没那么放得开了。 苏芷珊于是明白,有些场合,“夫人”是真的不适合在场的…… 说话不那么自在的时候,酒是比较好的调节剂,一杯一杯地,开始轮着敬酒。 到王哲这儿,史总主动端起了杯,“王总,王夫人,在下敬伉俪一杯,祝王总事业节节高升,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 王哲看了一眼苏芷珊,笑道,“史总,心意我领了,可这酒……真的很抱歉,造人计划中,太太管得严。” 史总的笑容干巴巴的,“看不出来,王总还是个妻管严啊……” 陈法笑了,“史总,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王总妻管严是出了名的,十几岁就被管上了的。” “是吗?王总贤伉俪是青梅竹马?真是让人羡慕。”原本沉闷的气氛,因为这个爆料而略显活络,史总也表现出了兴趣。 王哲则坦然一笑,“没有我太太,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句话,王哲不是第一次说,在朋友面前,在婆婆面前,在她面前,他都说过,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他。 却没有任何一次,会像今天一样,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只因,这句话是在她的假想敌宋词面前说的…… 听了这句话的她,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眼宋词,准确无误地,在宋词脸上看见了微微一滞的表 情,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是有些什么事儿了…… 史总的酒杯端着,放不下去,略显迟疑,“这酒……” 却见宋词嫣然一笑,挺身而出,“史总,这酒,就由我来代我们王总喝了吧!” 有美人代,史总当然落得个台阶下,到底喝了几杯下肚,有些酒意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笑言,“宋小姐真是女中豪杰!王总,你有这样的爱将,真是福气不小啊!” “史总您别这么说,士为知遇者死,我能遇到这么好的上司,才是我的福气!”宋词利落地将酒杯展示给史总看,意思是自己已经喝干。 苏芷珊之前升到云端的心情,顿时跌回谷底。 她宁可王哲自己喝了这一杯啊…… 后来,她的思维一直无法集中,恍恍惚惚的,好在,她的存在,原本也是可有可无的,他们说的话,她一大半听不懂,所有的时间里,宋词灿烂的笑颜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王哲和宋词之间,她挑不出毛病,可是,却又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晚餐怎么结束的,她也不知道,最后,是王哲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了,她才恍悟,原来已经结束了…… 从史总的表情来看,这是一次不错的洽谈,而同样也是从史总的表情里看出来,宋词功不可没…… 只不过,宋词今晚喝得有点多,醉醺醺的模样。 史总问她,是否可以送她回去。 宋词的目光竟然停留在王哲脸上…… 这个举动,连苏芷珊都注意到了…… 王哲自然也不会会错意,马上道,“谢谢史总了,陈法正好跟宋词同路,他们会一起回去的。” 史总便不再勉强,自己坐车走了。 苏芷珊只是觉得,宋词那么八面玲珑的女子,要拒绝史总送她简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却还要在这个时候征求王哲的意见,是想表明什么? 也许,是她多心了…… 她真的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陈法也喝了酒,没法开车,便和宋词两人一起搭出租走了,而她,则和王哲上了自家的车。 这辆车,一直是王哲专用的,偶尔回婆婆家,她会坐上来,其它时候,她根本用不到车,所以,王哲一度说给她买一辆,她拒绝了,总觉得他现在在创业期,有时候看他为了找人投资或者贷款焦头烂额,她便认为能省则省,虽然杯水车薪,但积少成多啊…… 平时坐他的车,从没多想其它,今天,因为心中有事了,便格外留心起来。 假装去找东西,打开副驾座前面的抽屉,里面是他的一些零零总总的物件,而很显眼的,上面一个白色的充电器…… 她的充电器在家里,而他的,是黑色的…… 呵…… 她内心一声凉凉的笑,虽然这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就是那么不舒服,她不喜欢,在任何他的空间里,看到任何女人的痕迹…… “找什么?”身边开车的他问。 “我找一本书呢,在家里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放你车上了。”她说,顺手把抽屉关上了,告诉自己要冷静。 “没找到?” “嗯!算了,不知被我塞哪里去了。”她坐直。 “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他又问。 “……”他看出来了?她有些心慌,至少这个阶段,她不希望他看出丝毫端倪,“没有不高兴……是因为……早上收到清禾的邮件,今天一天都在想我们从前的事……老公,我只是有点想清禾了,还有萧伊庭……” 王哲听了一笑,“得得得,想想清禾也就罢了,萧伊庭那个混蛋你就别想了!也不怕我吃醋?” “老公,你说,为什么时光不能总是停在那个时候呢……”她眼神恍惚起来,曾几何时,琴瑟相长,而如今,琴高奏,瑟已难合…… “傻瓜!你说呢?”他摇摇头,笑,于他而言,那段过去并不是那么金光闪闪,相反,他更满意现在的自己。 “不知道清禾什么时候能回来,好想好想她……”她有多想 清禾,就有多怀念从前的时光,与其说想念的是清禾,不如说,清禾是一个借口,一个代名词,代表的是她和王哲最青涩最融洽的时光,她想的,仍然是王哲罢了…… “打个电话问问呗!”他和她的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 “算了……”她摇摇头,忽发奇想,“老公,你觉得我和清禾,哪个更美?”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问过他…… “清禾?”他略觉诧异,而后笑了,“为什么我从来没觉得清禾美过?大眼镜瘦嘎嘎的丫头?” 她瞪他,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胡说,她还想通过比较清禾和自己,再把宋词引出来比,她在这挖空心思了,他却一点也不配合…… “老公……”她必须问,不然她这心里憋得慌,“宋词真能干啊!你从哪里挖到她的?感觉她比清禾还厉害。” 清禾啊清禾,她在心里说,没有人比得上你,宋词也不能,我只是在套话而已…… 说好不分手 6 苏苏&王哲 他虽然略觉奇怪,不过,还是好心情地躺了下来,并且顺势把她抱住,吻,落在她唇边,双唇轻轻地,一下一下吮着她唇角,偶尔舌尖点过。 他尤喜欢这样开始,从前的他,总是说她唇窝里有琼浆,贪婪地含住,便啜吸不放……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可是,心头却被什么东西压得紧紧的,对他这样的举动本能地有些抗拒。 而他偏生来了兴致,手臂一紧,另一只手便探入她睡衣内。 她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手…… 他觉察到了,停下来,“怎么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吞吞吐吐地,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挺累的……孤” “累了怎么又不睡?我还以为你等我是……”他倒是不造次了,只是唇,依然流连在她唇边、脸颊,并且在她耳边轻轻说出几个字来,带着戏谑。 她微微侧开脸,笑不出来,“可是又睡不着,大约生理期快来了吧,有些不舒服……” “是吗?那明天去医院看看,怎么就来了?不是还有十来天吗?”他明显紧张起来。 “对哦……我忘了……”她有些后悔编造这么蹩脚的借口,自她那次流产而留下炎症之后,王哲就对她这方面特别留意,曾经还刻意在日历上画圈,注意她的生理期,她以为,这两年这么忙,他已经忘了…… 心里又暖又酸的,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睛润润的,马上就有泪要淌下来。 怕他看见,一头栽进他怀里,之前抵触他亲近的心情骤然间又发生了变化,只觉得这个怀抱,她是无论如何也舍弃不了的。 情不自禁将他抱紧,低低地叫他,“老公……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要告诉我,不要骗我,好不好?” “你今天怎么尽说傻话呀?”他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没有……”她埋在他胸口,低声说,“可能是在家里闲得没事,逛多了乱七八糟的网站……” “你啊……”他笑了,“都跟你说了少看那些东西,全都是负能量,看完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你不听!” “那我在家里闲着没事,能干什么呀?”她咬了咬唇,“老公,不如,我去上班吧?不过,我现在跟社会都脱节了,估计也没哪个公司愿意请我,我去你公司好不好?” 他听了笑道,“傻瓜,在家当老板娘坐等收钱不好吗?我赚的钱本来就全是你的,你还要从我这里领薪水?” “不一样……”她捏着他腰上的肌肉说,“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我闲得快要长霉了……” “我懂了!”他恍然的样子,“我不是答应你了吗?生个宝宝给你玩,等有了宝宝,你就不无聊了。” “……”这倒也是,她很想要个孩子了,如果有了宝宝,也不可能去公司里上班了,只好叹了一声,“老公,我只是……很想跟你一起并肩闯天下,我现在有点向往这种感觉……” 与其说,向往和他并肩闯天下的感觉,不如说,是被宋词刺激了,羡慕宋词罢了…… 想起宋词,她心里再度一紧,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是怎样的,可是,一个女人,就算是工作上的搭档,白天十来个小时和自己老公在一起,晚上还和自己老公聊天聊到大半夜,这种感觉,是不是但凡是个女人都不好受呢?哪怕是因为工作…… 他不懂她的心思,更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抚着她的发,“老婆,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打天下,你只要在家里坐等我把我的天下捧给你就够了,别胡思乱想了啊,很晚了,睡吧,如果不想睡,我们就做点事儿?” “不要……”她不想,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宋词,就好像,宋词用她特有的含笑的眼睛看着她和他做这件事一样,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他笑着咬她的鼻子,“不要?那孩子怎么来?” “……”她皱了皱眉,“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排卵期呢……没仔细算……” “好啊你!”他的手滑进她睡衣里,掐了一把,“现在的意思是,我成了你生孩子的工具了?不是排卵期就不要我了是吗?” 她无心跟他开玩笑,她担心的是,还不知道是谁不要谁呢…… 其实,这 样的夜晚很少了,好难得他跟她能有时间多说那么几句话,可是,一切的氛围,都因为宋词的存在,而变得让人那么的不舒服。 “好吧好吧,不想的话就睡了,嗯?来,乖,我抱着你。”他双臂一合,将她圈入自己的怀抱。 苏芷珊趴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贪恋的归属,只要在这个怀抱里,即便天塌下来她也安之若素,然而,今天,这个怀抱反而成了她的桎梏,她心中有事,是无法安然睡着的,而他,终是太累,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且一直这般圈着她,这让清醒的她十分难受,想动,则怕吵醒他,不动,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第二天,在窗台亲眼看着王哲的车驶离小区以后,她快速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生平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握着鼠标的手甚至在发抖。 点开qq,他的账号便在登陆记录里,他的密码,他从来不曾瞒着她。 而她还从不曾干过这么无聊的事,查他的记录?她曾经是如此不屑这样的行为……她也曾经认为,夫妻之间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其实,不是不信任,而是,不够自信…… 在密码框里输入他的密码,qq马上顺利登陆。 她还没去寻找宋词这个人,一个头像就在闪动,依稀,就是昨晚看见的宋词的头像…… 她立即点开了看,应是昨晚他下q以后,宋词的qq名叫“知否”,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一句…… 宋词发的最后一个信息是:晚安,好梦。 而他,估计已经下q而没有再回。 她记得和王哲还没住在一起时,两人也总是聊天聊得依依不舍,只是,每晚说“晚安,好梦”的人是他,非要看着她先下线才肯去睡的人也是他…… 然而,这颗心,始终定不下来,她开始翻阅聊天记录。 很多…… 太多太多…… 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和王哲之间每天说不上几句话,他跟这个女人,在网上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的确,大部分是工作,虽然他们谈到工作方面的东西她不太能懂,可是,她还是能看明白,两个人对问题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几乎每晚都能在某些问题上撞出同样的火花,然后两个人就很高兴。 他的见解,她拍着手掌地赞赏鼓舞,对他表示热情的钦佩,而她自己常常也会提出很多新的想法来,同样,得到他的大加赞赏。 两个人相互夸赞,相互欣赏,这种感觉,可以用知音来形容吗? 而两人的相似,又何止体现在工作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每晚几个小时的聊天,也不可能只谈工作,宋词会谈到其它,谈她的经历,她的过去,都以十分幽默风趣的话语说出来,甚至不惜自黑,说了好些她的窘事,每次都能把王哲逗得大笑…… 她也谈旅行。 她去过很多地方,向往那些原始的,不被旅行社糟蹋的区域,还问王哲喜欢去哪里旅行。 王哲的回答是,他从来没有去旅行过。 没错,他的确没有旅行的经历。从前,是没有条件,他得奋斗,而今,是没有时间,他仍在奋斗…… 可是,这关宋词什么事呢? 需要她同情吗?她竟然发来一个安慰的表情,说有办法让他去旅行。 看了这些聊天记录的苏芷珊,基本能确定,宋词是一个古灵精怪异常聪明的女人,她心里不免一揪,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单独出去旅行过? 再往下看,却见宋词要王哲去看她的相册,还把相册密码告诉了王哲。 于是,苏芷珊也赶紧去看相册。 打开相册,苏芷珊自己都被惊艳了,照片里的宋词太美,总是一袭长裙,各种不同风格的长裙,飘扬在草原,海边,藏区,森林,沙漠…… 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美,特别的美,不是艺术照,胜似艺术照。 而她还没有发现宋词叫王哲过来看的用意,只是看她的美吗? <压抑着心头的强烈不适,她继续往后翻,终于,翻到了数张足以将她击垮的照片…… 是王哲和宋词的合影…… 每一张,宋词都笑靥如花地站在王哲身边,如一朵娇艳盛放的花…… 她大口地呼吸着,握着鼠标的手剧烈颤抖,她点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残忍的画面继续看下去…… 可是,越是难受,心里那只恶魔般的爪子越往外伸,看下去!看下去!一定要继续再看下去! 她闭了闭眼,脑袋里嗡嗡持续响着,点那鼠标,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照片一张张翻过,看到后来,她终于生疑,为何王哲和她去过这么多地方?沙漠?森林?国外?至少,记忆中,王哲还没单独出过国…… 再一细看,终于看明白,原来这些照片全是ps之作,是宋词把王哲p上去跟她合影的吧?这就是她所谓的有办法带他去旅行? 没兴趣再看照片了,翻回聊天记录,果然,后面有他们的对话。 知否:怎样?王总?跟我去旅行的感觉好吗? 王哲的qq就叫王哲,因为会有用到qq联系业务的时候。 王哲:就你聪明。然后发了个无可奈何的笑。 知否:王总,我们大家这么辛苦,不如公司组织一次旅游呗? 王哲:这个主意不错,我考虑下,等这个项目搞定。 而后知否又在那高呼王总万岁王总英明了…… 这是较近的聊天记录,苏芷珊往回翻,跳跃着往后看,内容也差不多,不外乎是工作,聊生活,从表面真的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可是,她这么翻阅着,心里就是不踏实,而且,偶尔跳出几条,还会让她难受极了。 比如: 知否:王总,我给你们每个人抽屉里都放了一盒曲奇饼,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 王哲(笑):大老爷们谁吃零食啊? 知否(瞪眼):不行,必须吃!我买的你们敢不吃?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真是够了,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什么时候能记得肚子饿了?放在你们左手第一个抽屉里,随手就可以打开了,饿了就吃两片,我知道你们右手要握鼠标,就不劳烦你们的右手了。 王哲:只发了个表情,愁眉苦脸的样子。 知否:什么意思?我自个掏腰包给你们买吃的,你还一脸便秘的样子,我饼干里有毒啊? 王哲:不是,谢谢了。 此其中之一。 再如: 知否:王总,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好做准备。 王哲:随便。 知否:市场上可没有随便卖。 王哲(笑):那就油条豆浆吧。 知否:那你得吃一盆油条才够吧? 王哲:大笑的表情:见笑了。 知否:见什么笑啊?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啊,您说呢? 王哲:那是……后面又附了个表情…… 苏芷珊看着,心内呵呵冷笑,谁跟谁是自己人? 看到这里,qq面板突然弹出一个小框:您的账号在别处登陆……云云。 她知道,王哲在公司里上线了。 没有再继续登陆,以免王哲有所察觉。 看完了,就像窥视完一个大秘密一般,这个秘密扑朔迷离,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因为怒气而乱了马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还无法断定,宋词跟王哲是否有私情,但她觉得有一点自己完全可以确定下来,宋词这个女人对王哲有所居心。 而且,宋词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她虽然没出去工作,但家里也是从商的,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公司女员工陪着老板在qq上每天加班到半夜,更没听说过,愿意把厨房搬到公司去,给全公司的股东做饭吃,还管一日三餐…… 这行为太 突兀了,而宋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聪明地选择了照顾所有男股东…… 并且,买饼干也是每人一份。 估计,其他股东的办公室里,也有植物吧…… 总之,如果她对王哲一个人这么做,便会突兀地让每个人都知道她的用心了,而她把她的用心分散,就没人会有这个感觉,至少那帮蠢男人是不会有的,还道她非但工作突出,还贤惠大方,又善于体贴,是真正的女神…… 殊不知,男人粗线条,女人可细多了…… 苏芷珊此刻也基本确定,菁菁昨天跟她说的话,绝对是有意的,她和宋词朝夕相处的,只怕早看出了宋词的野心,只不敢明说而已…… 这是不是女人追男人较高段的手法呢? 至少她是不会的。 和王哲谈恋爱那会,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直来直去,大胆狂热,甚至背弃家庭,从不去想要怎样讨得王哲欢心,怎样把他的心思琢磨透,两个人相互吸引,自然而然便会在一起。 哪像宋词这样,润物细无声的,这是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吗? qq不能再登陆了,她想到了邮箱,于是,换浏览器登陆了王哲的邮箱。 她和他之间,最大的便利是没有秘密,两个人的任何账号对方都有密码,只不过,多年一路走来的坚定两人都对对方无比信任,谁也没去想要查对方的账号。 他的邮箱邮件非常多,各种公事往来的邮件他都没有删,在一大堆邮件里,她睁大眼睛寻找跟宋词有关的,还真被她找到了,邮箱名就是songci。 宋词发来的邮件,时间尚在,她看了一下,基本每个节日,每个周末,她都会有一封邮件给他。 一封一封点开,有电子贺卡,也有她自己撰写的祝福小诗。 没有表露情感,可字里行间里又透着亲密,而且是那种调皮的亲密,让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在苏芷珊眼里,这玩笑只怕真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2月14号的一封邮件上…… 真是够了,情人节也发邮件来? 再一看,还是今年的情人节…… 让她想想,今年的情人节,他没跟她一起过,是在加班的,早上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她当时没有任何怨言,懂事地接了钱,却什么也没买,在家里看了一本书,自己做了一顿饭吃。 为事业而忙碌奔波的男人,比她更辛苦。当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她却已经把邮件点开,目光盯着邮件的内容,眼眶刺痛…… 这是一张宋词自己做的电子贺卡。 贺卡的画面,是无数张照片拼起来的,是他们在吃大餐的情景,地点仍是在会议室,可是,宋词把会议室布置地很漂亮,气球、玫瑰、彩带,非常有情人节的气氛。 桌上还有一个大蛋糕,没开灯,点着蜡烛。 有几章照片是他们所有人的合影,但也有那么一张,在极不显眼的角落,是宋词和王哲的单独合影。 所谓欲盖弥彰,越想藏匿的,就越是真实的,这么多照片里,宋词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一张的内容吧? 配着这贺卡的乐曲:because/i/love/you,难道不是想表达什么吗? 而宋词,却聪明而调皮地把她的心思又藏得深了些,贺卡上的文字是这样写的:谁说这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看看我跟多少个情人一起过!情人节快乐! 她巧妙地,让所有其它股东都成了炮灰…… 苏芷珊把邮箱也关了,坐在电脑前发呆。 心里很乱,很想找个人帮她分析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想有人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 娘家闹翻了,她是不能回家去寻求温暖的,再说,即便是能,她也不忍心把自己的烦心事拿去烦爸妈,免得爸妈担忧。 至于朋友,她没有工作,就根本没有同事,而同学,除了清禾,她这几年都隐居 在家里,快要变成山顶洞人了,跟同学、联系也不多,就算有那么几个,也没熟到可以聊这些的地步。 她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孤独…… 从前的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有王哲在身边,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是满满的,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假若有一天没有了王哲,那她便是一无所有了……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清禾跟她说的话。 原话她记不得了,大意应是一个女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不能把一生都系在男人身上,并不是说王哲不好,不值得交付终生,而是女人要独立。 所以,清禾那时就预见了会有这一天吗?清禾为什么那么聪明呢? 刹那间,她很想清禾,想跟她说说话,想问问她,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于是,登陆了自己的qq,可是,清禾的头像却是灰着的…… 清禾本来就是一个清淡的人,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的就是这样的朋友,自从去了云南,联系得更少了…… 她好想找一个从前的朋友说说话啊,她想起了萧伊庭,可是也不能去找萧伊庭说这个啊,他毕竟是男生…… 一时间,愈加觉得悲伤起来,这几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屋里她是无法呆下去了,她觉得闷,觉得难受,她一定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于是背上包包离开了家。 只是,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转着转着,还是去了婆婆家。 那里,有她和王哲最初的记忆。 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恋旧的,她如此,婆婆也是如此。 王哲如今有钱了,也买了新房子,可是婆婆就是不愿跟他们一起住。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是觉得,他们小夫妻俩的,她一个老人家住进来给他们带来诸多不便。所以,王哲又在同一个单元给婆婆也买了一套房子,就算不住一个屋檐下,住一个单元里也好彼此照应。可婆婆还是不愿意,只说,什么时候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就来给你们带孩子,其它时候,我还住这。 苏芷珊想,婆婆之所以这么恋着这个老地方,是有两个原因吧,一来是因为这是婆婆和公公的家,公公虽然走了,但是家还在;二来,则是因为这里的街坊邻居都是熟识的老朋友,婆婆住着开心。 这样的话,他们小俩口也就只能随老人家意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苏芷珊没事的时候,会常常买了东西去看婆婆,想着陪婆婆说半日话,看半天电视,但是,婆婆好像比她还忙呢,在这片里忙各种活动,她来,婆婆还没那么功夫来招呼她…… 不过,今天她来此地,却没有进婆婆家门,只是沿着这条街,把他们年少时走过的地方,踩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的他们,可是戏称,把这条街都蹋平了的…… 是啊,高中,再到大学,他们来来回回,送来送去,依依不舍,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银杏叶黄了又黄,街坊邻居家大门的对联换了又换,一年又一年,他们,竟然一不小心就走了这么多年了…… 对了,就是这个地方,这棵树下,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王哲父亲出了事,她和萧伊庭清禾常常来安慰他,她可是窥见的,就在这棵树下,萧伊庭把清禾抱了起来转圈哦…… 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这两人绝不是兄妹这么简单,可是,现在他们一个在云南,一个在北京,难道注定分离吗?他们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啊…… 呵,后来啊……也是在这棵树下,王哲,第一次吻了她…… 虽然那时是夜晚,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可也足足把她吓傻…… 嗯,还有,这家小南杂店以前是卖文具的,她来给王哲补习,总是在这家店里买东西,店老板都认识她了,那会儿她还在高中呢,店老板就开玩笑,叫她小王家的媳妇儿…… 话说,那时候听见这个称呼,耳热心跳的,又格外甜蜜,红着脸拿了东西就跑啊…… 这家店,卖冷饮和酸奶,复习累了的时候,她和王哲就出来买杯老酸奶喝,酸酸甜甜的滋味,现在再没有一款酸奶有这么好的味道了…… 回忆,如此甜蜜,她走着,想着,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唇角始终伴着微笑 ,走进了他和她曾经的世界,再也不想出来,时光,如果停留在那时多好啊…… 只是,人,总是要长大,要老去,随着容颜的改变,难道一切都会变了吗? 说好不分手 7 苏苏&王哲 其实,变化的又何止是人,就连这条街道,这两年不也不一样了吗? 她看着新改装的餐厅明晃晃的大玻璃前自己的影子,这些年一成不变的黑色直发,墨守成规的套装,眼前无端跃出宋词风情万种的模样来,突然之间连她自己也对自己产生了厌弃…… 摸了摸垂腰的长发,她是不是也该做一些改变了阙? 如此一想,立即搭车去了一家美发店。 这家店她已经许久没来了,在还没有和家里闹翻的时候,曾经陪妈妈来过,如今,店址没变,店名也没变,只是装修比从前时尚了许多,而之前给妈妈做头发的发型师,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一问之下,才知人家早已经辞职出去单干了孤。 一切,都变了…… “这位女士,我们这优秀的发型师挺多的,不知您要做什么样的发型,不如让我们的发型师给您看看吧。”店内服务员很热心。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被带到一个发型师面前,坐下。 看着镜中的她,发型师问,“女士想要做个什么发型?自己有想法吗?” 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想起的,依然是宋词的头发,长长的栗色大卷,随着她的长裙在沙发、在草原飘扬…… “烫卷怎么样?”她问。 “行啊!女士五官漂亮,脸型也好看,烫卷了很有女人味,染点色的话,就更时尚了……”发型师说着,给她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形状。 她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般。 发型师把她的头发大致拨弄了几下,“大概就是这样的形状,要不您先洗一下,我给您修剪。” 看着发型师摆弄出来的形状,再想象自己烫卷染色后的样子,她忽然觉得,镜子里的她是另一个宋词…… 呼吸立时紧促起来,不,她不要,她不要变成宋词的样子!她不要王哲白天在办公室看到的是宋词,晚上在家里睡着还抱着另一个宋词! 她腾地站了起来,把发型师惊了一跳。 “女士,您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神经质了,连连摇头,“没,对不起,我不做了……” 就在她想逃跑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珊儿?” 她顿时僵住。 是妈妈…… 在这样的时刻遇见妈妈,她眼眶一热,竟然想哭…… 好不容易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转过身来,对着妈妈笑,“妈,您也在这做头发?” “你这孩子!”苏夫人刚做完头发,看见女儿,很是激动,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这都多久没跟妈妈联系了?是不是把妈妈给忘记了?” 苏芷珊笑了笑,“没有,妈妈您不是忙吗?” “你啊……跟你爸爸一样的倔脾气!你这头发,是做过了呢?”苏夫人打量着她的头发问。 她摇摇头,“没有,我突然又不想做了,还是喜欢我自己原来的样子。” 苏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几分不满,“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打扮?好好儿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发型穿着比我这老太婆还土气,难怪你爸爸始终不同意你跟王哲在一起,你看你,跟着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有谁会把这日子倒退着过,越活越差劲的?也只有你这么傻!” “妈——”苏芷珊皱了皱眉。 其实母女连心,虽然她和父亲闹翻了脸,以致父亲把她撵出家门,直道没有她这个女儿,可是母亲却始终心软,舍不得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时不时地会和她有联系,但是,尽管她心里也渴望修复这份轻轻,可仍是不太喜欢跟母亲在一起,原因就是每次跟母亲在一块,母亲必然会细数王哲总总不是,仿似她跟看王哲,便是吃尽了苦头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苏夫人见她这样,也很不高兴,“得了得了,每次一说他不好,你就给脸色给我看,不说也罢,难道我们母女相聚,你既然不做头发了,就陪我逛街去,王哲不心疼你,不给你买衣裳,我给你买,省得走出去遇见个朋友,还说我女儿这么寒碜,几年前的旧款了还在穿!” “妈……”苏芷珊身不由己,被 苏夫人拉了出去,却不忘记辩解,“不是他不给我买,他给我钱买的,我自己不想买而已。” “为什么不想买?”苏夫人瞪着她,“还不是因为那臭小子穷,你得给他省钱?真是想起来就气氛,我苏家的女儿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怎么就沦落到买件衣服还要省的地步?都是你选的好人!什么眼光!” “……”又来了……苏芷珊无力地听着母亲的数落。 苏夫人见了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不爱听,只好又道,“好了,不说了,别影响我们母女逛街的心情。” 话说她已经没心情逛街了,原本心情就不咋样,被母亲这么一唠叨,更觉烦闷了…… 不过,最终还是陪着母亲去逛街了,她自己也的确想添置几套衣服,她有多久没逛街了啊,说起逛街,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可两个人,她也找不到伴,唯一喜欢的,就是跟清禾一起了,只有跟清禾在一块,才能恢复到少女心境,大逛特逛,大吃大买,虽然,清禾对逛街毫无兴趣,可她就爱看清禾被她折磨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起清禾,仿似离那些温暖的日子又近了些,心中的温暖和把握也多了一些。 看见电梯指示牌上男装的楼层的时候,下意识地,忽然觉得,应该对王哲更好才是,眼前闪过那些饼干、植物和丰盛的菜肴,她脚步没停,准备继续上一个楼层。 母亲把她拉住,“去哪呢?就这!又去看男装!你心里除了那个王哲还有自己没有?没见过比你傻的!” 心思被看穿,她被母亲拉走,在女装部看。 她一件一件拨着那些服装,心里也寻思着做些改变,可是,脑子出现的总是宋词的样子,宋词的打扮和穿着,她很是沮丧,看来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 她无法再给自己挑衣服,她怕,怕自己去寻找的意向总是那些长裙,那些民族风。 “珊儿,来试试这个。”苏夫人唤道。 母亲手上拿着的是一套欧式复古风的洋装,公主范儿,或许,十几岁的时候她喜欢的是这种风格吧,只是现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装,现在,她还能驾驭吗? “过来啊!你那衣服还有什么可看的?我一个老太婆都嫌弃老气!”苏夫人没好气地说。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拿了衣服进试衣间。 穿了衣服走出来时,苏夫人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这才像个年轻姑娘!” 她在镜子里,隐约看见曾经的自己…… “就这件吧!”苏夫人对导购说,说完又嫌弃地对她说,“别脱了,就穿着吧,你之前那身,扔了吧!” 好吧,就这件吧……苏芷珊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是否合适了…… 依着这个标准,苏夫人又给她选了好几套,她也没有提出异议,全都打了包。 然后,苏夫人才给自己买东西,从外到内,买了不少。 在一家睡衣品牌前,苏芷珊想起自己的睡衣很旧了,便挑了两套睡衣,至于款式,她想起了网上看的一些帖子,虽然有些脸红,还是厚着脸皮让导购开了单。 等苏夫人从试衣间里出来后,苏芷珊抢着将她的单一起拿去买,这种衣服就不好意思要妈妈买了…… 苏夫人倒是没想到她的意图,随她去了。 当然,最后还是去了男装部,母亲给父亲挑,她则给王哲挑,是她去刷的卡,虽然父亲始终不肯原谅自己,但是,作为女儿,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尽管,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孝心,微乎其微。 逛得筋疲力尽之后,母女俩还一起吃了个饭,体力得到补充以后,苏夫人还没罢休,直道好不容易才能和女儿逛次街,怎么也要一起逛到商店打烊。 于是,又去看包包和化妆品,当然,没有逛到商场打烊,不过,这次大血拼结束的时候也已经九点多了,苏家的司机来接她们。 先送苏芷珊回去,到家时已经十点了。 苏芷珊买的东西太多了,她一人无法提回去,苏夫人便叫司机送她到家。 司机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帮她把所有的购物袋全部提在手里,那画面,只差在嘴上还挂一个了…… 苏芷珊道 了声谢谢,和他一起进电梯上楼。 若是平常,她这家门一打开,里面应是一团漆黑的,然而,今天却不同寻常,门才开一道缝,光亮便透了出来。 他回来了?! 尽管心中藏着事,还是因为他在家里而愉悦起来。 有一个人在家里亮着灯的感觉是很不错的…… 她进门,把司机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接了进来,笑着再次道谢,“谢谢,要不进来喝杯水吧?” “不了,谢谢,再见。”司机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 而她身后,有人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你上哪去了?他是谁?”身后的人问。 她转过身来,笑问,“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问你呢,你上哪去了?”他盯着她的衣服,眼神有些闪烁。 “逛街啊……”她指指自己今天的战果,“花了很多钱……” 对他来说,花钱不是大事…… “跟谁?”他问。 “跟……我妈……”她低声说。 虽然岳父岳母始终对他不满意,但是,他并不反对苏芷珊跟娘家的人来往,而事实上,他希望她跟娘家人的关系早日修复,所以,他并不会因此而说什么。只是一再地问她,“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我家的司机啊!” 他这才没说什么了,目光重新盯着她的衣服,“今天这么有兴致?” 她觉得自己穿得这么年轻化在他面前有些不自然,也有些后悔这么穿着就回来了,她深知,这打扮,没有宋词有味道…… “嗯,逛累了,我去洗澡。”她很想尽快把这套衣服脱下来。 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袍,带子松松地系着,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她进卧室。 只见她换了家居服出来,脸还有些红,并且把客厅里的大包小包一并往卧室里抱。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在干什么? 于是上前帮她。 她却瞪他一眼,“不用你帮!” 她是怕他看见她买的东西…… 他反而莫名其妙的,只好看着她一路抱着,却一路往下掉东西,他去拾,也被她一眼瞪下来而阻止了。 “你今天不工作吗?”她把东西都抱回卧室后,转头问跟进来的他,难道今天晚上宋词没在网上等着他?能放过他了? “嗯,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可以暂时休息几天。”他往床上一躺,打了个呵欠,“好不容易早回来,你又不在家。” 早回来了?“那你吃饭没有?怎么不打我手机?” “打你手机你得接啊!老婆!我在家急得都快报案了,你知道吗?”他靠在床头说,睡衣带子松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那应该是忙着在试衣间试衣服没听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他忙道,“我吃过了。” 又是在宋词的小厨房吃的?她神经质地想,“吃了什么?” “你不在家,我只好自己煮了面条吃了。”他故作可怜状的。 她绷紧的心松了松,终于不是宋词做的了? “去洗澡吧,不是逛累了吗?”他暗示地眨了眨眼。 她脸色有些泛红,提起其中一个袋子,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洗了很久,才穿上新买的睡衣。 网上有一些婚姻保鲜的法子,其中一条便是这件事的新鲜感,从前她对此也是不屑一顾的,可是,今天却突发灵感,在一切都尚未明确之前,她是不想放弃的,不敢怎样,如今这状况都是给她敲了个警钟,她得维护她和王哲之间的感情…… 她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新买的睡衣很短,短到该遮的都没遮住,而蕾/丝的面料,让一切若隐若现,她自己看着,都有些脸红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她觉得没有理 由不自信,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她都是傲人的…… 可是,怎么也不敢就这么走出去,想了想,还是把浴室里那件丝质睡袍给披上了,才开门。 他靠在床头玩手机,听见门响,抬眼一看,看见雨后芙蓉般的她走出来。 寻常睡衣穿在她身上,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柔软的面料便贴在了她身上,凸显着她身体的轮廓。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低着头,脸色若染了胭脂般酡红,水润的眼睛里也如浸了水雾一般。 “老婆,你真美……”他扔了手机,手一捞,便把她捞入怀里,并随即翻身将她压住。 她轻呼一声,睡衣散开,里面的风景露出来。 他眼睛都直了,也恍然明白她今晚一直脸红的原因是什么了…… 不禁笑了,“老婆,你这是预谋好了要引/诱我?” 说好不分手 5 苏苏&王哲 她的目光,同时死死盯着王哲的脸,想看他可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哪怕有一丝躲闪,都可以证明他心中有鬼。 可是,她没有发现阙。 只见王哲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认真地回答她的话,“嗯,的确是相当不错的帮手,公司的局面能打开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功不可没。” 她心里一松,却又莫名其妙的,隐隐的失望……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从何而来,他这么坦荡,应是真的心中无愧吧,她究竟是想干什么?难道还巴望着他心中有事孤? 靠在座椅上,缓缓放松了身体,告诫自己别疑神疑鬼,全世界的爱情都不可靠了,王哲也不会背叛她…… “今天是不是妈跟你说了什么了?怎么一天都心事重重的?”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还是注意到了她。 有吗? 她打起精神来一笑,“没有呢,格外觉得累而已。” “那早点回去休息,都说了,不用来给我送饭,看把你自己折腾的!”他说,略略加了点速。 “老公,我做的饭好吃?还是外面的好吃?”她忍不住问。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做的好吃!”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微微一笑,“那以后常常回家吃饭吧?” 王哲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老婆,可是你也看见了,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应酬,不然就是加班。老婆,等我再拼个几年,公司上市了,我就每天回来吃饭!外面的东西,真是吃腻了!” 她想说,我来给你送,可是,想到宋词那丰盛的一桌,没有说出口,她送的,的确多余…… “老公,我有点后悔没跟你念同样的专业,不然,我现在一定可以给你分忧。”这句话,发自她内心深处,透着她的隐忧。 可是,他并不明白,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傻瓜,你给我分忧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照顾好,我那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真怕冷落了你。” 那一刻,她几乎泪奔。 过于忙碌的生活,两人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几乎为零,她差点以为他们的爱情已经冻结了,听到他这么说,竟比恋爱时说的任何情话都动人,他们之间,真的需要多说说话才行…… 王哲,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希望每天看见你的时间多一点点而已…… 可是,这个要求她不愿意说出来,他在为他的王国而奋战,她不愿意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尤其,前方还有如此强劲的敌人…… “老公!”她忽然道,“停停车。” “怎么了?”他微诧异,可还是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了。 她看着他,眼眶微红,忽的伸出双臂,倾过了身体,将他抱住。 他更是惊讶,也有些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今早开始就觉得她异常,这一天下来,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她摇摇头,“老公,我只是觉得,很久没有抱你了……” 每一天的相见都那么匆忙,忙得连一个拥抱的时间也没有…… 他怔了怔,把她从副驾的座位上直接拉了过来,虽然有些磕碰,但她最终还是坐在了他腿上。 他托起她的脸来,细细端详,“老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我……”她挣脱他的手,脸颊贴上了他的脸,“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有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了……” 不可否认的,她仍然在试探,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样的试探一点也不高明,甚至有点傻,可是,鼻子酸酸的,就是觉得委屈。 他听了之后失笑,“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好了,抱也抱了,再不走,交警要找上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部,示意她回座。 她重新爬了回去,知道他把她的话完全当成犯傻的无稽之谈,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解释…… 车开回了家。 很难得的一次,他和她同时回家,还这么早,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去公司等他。 于是,她再度 萌生了个奇怪的念头,对他说,“老公,我以后每天去公司接你好吗?” 他却又一次笑了,“我说你今儿可真是奇怪!这是越长越小了吗?” “老公……”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泪汪汪的样子,“最近很想你……” 她觉得自己该争取了,至少要在他身上上一个羁绊,多一份柔情。 曾经,她的这一套是很管用的。 她和叶清禾不同。 叶清禾管教萧伊庭,有种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甚至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的,有本事把萧伊庭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五体投地,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叶清禾骨子里那股硬气,也没有那股子冷气,王哲之所以服她管,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自己受了刺激,发自内心地想要转变,而她只是顺水推舟地帮了帮他,有时候,实在太难,让他失去信心,以致想放弃的时候,她便会用这种泪光盈盈的眼神看着他,他立刻就心软了,后来,遇到一些其它的事情,或者两人之间偶尔闹个别扭,她都是这样的眼神,而他,从来没在她这种眼神里坚定过立场…… 而今,再度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只是笑,同时勾勾她的下巴,“你啊!看来,真的该生个孩子了,让孩子好好看看他妈妈,是怎么越长越小的!” “王哲……”她叫他的名字,表示抗议,表示她说的话是真的,她的想念是真的,至少一年了,他们之间彼此就没说过这般亲密的话了…… “乖啊,今天既然累了,就先睡觉吧!”他亲了亲她额头。 “你呢?”她问。 “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他把她推向书房。 她心中只能叹息,虽然比平时早回来,可是,仍然没有时间可以陪她说说话…… 可是,又舍不得占用他太多的时间,否则,他这边敷衍了她,又得加班到很晚。 最终,放了他去书房,自己照例去冲牛奶。 冲好后,给他送到书房去,却听见他在打电话,“宋词啊?” 听见这个名字,她的脚步便停住了,躲在门外细听。 只是可惜,听不见宋词说什么,只有他的声音: “今晚喝多了吧?到家了吗?……那就好……呵呵,我当然担心你……嗯……要谢谢你……谢什么?当然是谢谢你给我挡酒……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对对对,公司没有你不行,哈哈……” 他的笑声,多么爽朗、自信、得意…… 苏芷珊站在门口,握着牛奶杯子的手紧了又紧…… “好了,既然喝醉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放你假!……什么?有个绝妙的主意?你不晕吗?不累吗?……那好,你上线。” 苏芷珊终于明白了,难怪宋词知道他每天晚上加班到深夜,原来,还有一个她一直陪着他加班…… 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他挂了电话,等他的键盘滴滴答答敲个不停才进去。 像平常一样,把牛奶轻轻放在他手边,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顺便瞟了一眼电脑,只见一个最小化的对话框显示着一个头像,明显是栗色卷发的宋词…… 她心里堵得厉害,立即离开了书房。 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等着他回来的心情如此难熬,真正是度秒如年。 实在熬不过去,把手机拿出来,躺在床上上网,看各种帖子,大部分的帖子,说的又全是婚内出轨斗小三的故事,她一边看着,一边心惊胆战,同时也跟着伤心欲绝,或者气愤填膺,就好像自己变身为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 最后,终于等到他回来。 他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还未曾退去,走到床边,看见她眼睛亮亮的,倒是吓了一跳,“还没睡呢?” “等你。”她说。 说好不分手 8 苏苏&王哲 “不许说!”她有些羞怯,脸转向一边。 他嘿嘿一笑,“不说……那就只做好了……” 后来的事,证明她的这个小小心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晚上,王哲很亢奋,也很热情,她甚至有些承受不住了…… 最初,她心中还是有障碍的,她甚至在准备的时候都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终,克服了心中宋词的影子,投入他的怀抱孤。 她爱这个男人,如果不想放弃,那么,就只能选择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一切挑战…… 在他的热情终于得到彻底释放之后,她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抱着她问,“老婆,这个周末有空吗?” “嗯……”她什么时候没空来着? “我们公司打算在这个周末去附近游玩,一起去吧?” “好……”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她太想跟他在一起了…… 快要入睡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今天买回来那些衣服,全是我妈买给我的,我妈真是的,还以为我是当年的小女孩呢,太不适合我了!” 他听了,笑,“我看着倒是挺好,你一进来,我就想起了当年在你家参加你生日会的情形。” “真的?”她怀疑他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我骗你干什么?老婆,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他吻着她说。 她心里瞬间十分舒坦,宋词的阴云好像也散去了,有时候,女人真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 她很感谢这个他早归的夜晚,也感谢他的工作告一段落,如果她说,她希望他就此停步,不要再继续拼命前进了,那样,他便可以天天早归,这样会不会太自私,而她,还真不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 “不过,今晚那件是最好看的……”他说着,手在她身体上轻抚,言语无比暧/昧起来…… “老公……”她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嗯?”他的眼神也是迷离的。 “我今天去妈妈家了,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路上,想起好多从前的事来,我感觉,好像我们才刚刚开始相爱,怎么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了呢?” “你想说什么?岁月是把杀猪刀?”他笑,假意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像从前一样年轻一样美,杀猪刀杀的是我,我可老多了……” “你那是成熟!”她纠正他,而后捧起他的脸,摸着他下巴的胡茬,“而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样的,老公,我爱你……” 她要珍惜可以说爱他的机会,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人可以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爱你”,她已经忘记说这三个字很久了,她要重新记起来……。 “me,too。”他哑声道,深深地吻她。 —————————————————————————————— 王哲公司的旅行,苏芷珊很期待。其中原因很多,最直接的是,这么多年,她好像还没跟王哲出去玩过,虽然这次不是单独旅行,她还是很期待,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有机会接触他身边的人,接触……宋词……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窥视者,在他没察觉的地方,偷偷窥视他和宋词的一切。可是,生活里谁又不是窥视者呢?她敢保证,宋词也在偷偷窥视着她的一切…… 这几日,她并没有闲着。 调查王哲和宋词之间关系的真相,就像吸毒,牢牢地控制了她的心,让她无时不刻被这样一种心瘾控制着。 晚上不再早睡,总是等着王哲回来,在他洗澡的时候,借口拿他的手机玩游戏,翻他电话短信以及各种通讯往来。 白天,趁王哲去上班路上这个空档的时间,登他的qq查聊天记录,查空间访问痕迹。 在此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有一个等级较低没有任何资料的小号,在她和王哲的空间里都访问过,而且,尤以在她空间去的平凡。 她的每一张不设密码的照片,她的每一篇日记,甚至每一条留言,每一个心情,这个号,都曾光顾…… 有谁,能对她如此感兴趣? 没有证据,她只有直觉,直觉这个号就是宋词…… 要查出这个号究竟是谁不难,她在此地土生土长,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不说那些父母的熟人,那些谈不上交心的朋友,就拿最近的萧伊庭来说,他在院里长大,以他的人脉,要想把ip找出来,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她不想…… 毕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一切都还是未知之谜,不想就这样闹得人尽皆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动用这些不便轻易动用的方式,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东西…… 在这样的期待中,终于迎来周末的短途旅行——公司员工自驾去海边。 一大早,苏芷珊换好了衣服,和王哲一同出门。 必然会见到宋词,她也能想象今天的宋词依然会是长裙加身,海滩,蓝天,长裙,原本就是极悦目的搭配,而她不可能跟宋词重复,所以,不如简简单单。 简单,而质地优良的休闲装,适合她的年龄。她挑了纯白色,不是因为这个颜色抢眼,也不是因为她最适合白色,而是因为,王哲穿白色是最出彩的…… 没错,这是她今天唯一能在服饰上和宋词一较高低,并且稳操胜券的地方——她和王哲的,是情侣装。 王哲在生活上一贯大大咧咧,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苏芷珊给他拿什么,他便穿什么,一直到走出去了,还没发现,她和他的衣服背后,有着英文字母。她的印着“for”,而他的,则是“ever”。并且,字母下面还有他们的名字缩写,她的是szs中间一颗心wz,而他的,却是wz心szs。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玩这么幼稚的玩意儿,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感情,就当披上的是战甲吧…… 他只是看着一身清爽白衣的她,目光闪烁了几下,最后,在车上要开车了,还盯着她看了两眼。 “干嘛?”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下寻思,难道她的心思被他发现了? 哪料,他却只是笑,“穿成这样,还像个大学生似的。” “哪有?老了……”她努了努嘴。 “胡说!别说现在没老,就算以后真的老了,在我心里,你也跟十七岁时一样!”他说,然后开车。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不过,还是喜欢听他这样的话,只是不知道,他这是由衷之言,还是敷衍之词?十七岁的王哲,和现在的王哲,还有着同样一颗心吗? 车需要开到公司先集合。 已经来了好些车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公司门口排成一列。 他们的车刚停稳,便有人从外面将副驾驶室这边的门拉开,香风袭来,随之传来清脆喜悦的声音,“王总,总算来了,就等你了……” 宋词…… 话音一落,宋词自己也呆了,目光停留在苏芷珊身上一秒,而后,略显尴尬。 不过,她还善于随机应变,马上笑着说,“夫人,您也来了。” 之后,爽朗地说,“王总,我和陈法都没开车,还想和搭你的顺风车呢。” “上来吧。”王哲道,并且开了后备箱,让他们放行李。 苏芷珊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如果,今天不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上,瞧这样子,宋词是要坐副驾驶室的吗? 宋词和陈法上了车,车厢里一下热闹起来。 一下还不能走,大家在计算着人数和车辆,因为有员工多带了家属,打乱了之前的计划,似乎,少了车。 “早知道,我们就把车开来了。”宋词在车里感叹,“要实在不行,就挤一挤吧。” “别着急,还在统计呢。”王哲说。 宋词把手机拿出来,“要不我打电话叫个朋友开车来。” “先别着急嘛,数清楚再说,多一个两个挤一下就行了。”陈法也说。 宋词拿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王总,一定在你这里!” “什么?”王哲没听懂。 “我的充电器啊!掉好几天了,买了个新的,不怎么配套,还是原装的好用!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放 在你车里了!”宋词说。 王哲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个,我放进抽屉里了,老婆,你找找。” 苏芷珊心里再度冷哼了一声,就当是她肚量小吧,就当是她阴谋论吧,她怎么就觉得宋词早不找充电器晚不找充电器,他们俩不是成天公司里在一起吗?偏她在车上的时候她要找?是要告诉她,这个座位不是她的专座吗? 她笑着看向王哲,“好像……是有个充电器的……可是,我一看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就给扔掉了……怎么办?” 她刻意把“我们家的东西”说得别有一番味道,而后对宋词道歉,“对不起啊,宋小姐,我不知道是你的……” 宋词脸上的表情有短暂的僵硬,不过,最终还是漫开了笑脸,“没事儿,多大事儿啊,还说对不起,不就一个充电器吗?夫人客气了,以后就叫我宋词吧?或者叫妹妹也可以,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谁给你姐姐妹妹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忍着恶心,笑道,“好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宋词对上手了,完全没想过宋词会坐他们的车,虽然她今天有备而来,而且有目的而来,但是想到去海边这几个小时都要跟宋词同车,她心里还是堵得慌,不知道宋词自己堵不堵…… 她看了看时间,暗暗嘀咕,怎么还不来…… 这个念头刚落,只见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外站着的员工有人便开着玩笑起哄,“谁家的壕来了!” 外面那辆车,的确有点***/包,虽然是低调的颜色,低调的款,但是那牌子,有那么点风/***…… 她一看车牌,马上不假思索地说,“老公,不是少了车吗?我去坐那辆车吧?” 王哲看着那车,眼睛里也跳出欣喜来,“这臭小子也来了?谁告诉他的?” “我啊!”她笑。 “正好,我也过去,陈法,我车你来开,再带两个人进来,其他人挤挤应该够了,赶紧上车准备出发吧。”王哲说着,下了车。 苏芷珊也赶紧下车,和王哲并肩走在一起,同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有避开,反而握住了她的,两人一起朝那辆车走去。 在他们的背后,两个英文单词连了起来:for/ever。 身后自然有员工的议论和惊呼,她相信,一身白衫他和她,手牵手背后写着for/ever的他和她,一定会是今日最吸引人的风景…… 来者是萧伊庭,此刻下了车,对着二人笑,“要不要刺激我这单身?能不能别走到哪里都手牵手?秀恩爱可耻啊!” “你小子才可耻,去哪儿玩你都要蹭!好意思吗?”王哲牵着苏芷珊,上了他的车,“世界上没白吃的午餐,想跟我们去玩儿,给我当当司机!” 萧伊庭上得车来,也笑,“行啊!王总,你可是越来越有老板范儿了!哪天哥哥穷困潦倒了,赏哥哥一顿饭吃呗!” “没问题,有哥的米就有你的粥!”王哲也爽快地道。 兄弟俩你来我往,不找边际地胡吹了一通。 苏芷珊听着这二人的话,缓缓呼了一口气,这车里,比之前的车,空气好多了…… 萧伊庭会来,的确是因为她。 她这几天一直在为今天的着装动脑筋,慎重程度,简直比自己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纠结,可是,她看遍了各个牌子,也没找到何意的。 思来想去,想到依念家的衣服,她跟老板不熟,可是,她知道,萧伊庭跟他们熟,所以拜托了萧伊庭带她去买衣服,现货并没有她中意的,是临时定做,人家专程设计并赶制出来的。 萧伊庭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一套衣服,她便把出来玩之事告诉了他,顺便邀请他一起。 在她眼里,萧伊庭这三年有些沉寂,鲜少和他们联系,即便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全是他工作上的,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如何前程远大的律师,如何赢了一场又一场官司,如何建立了自己的律所。 她以为萧伊庭不会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玩,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下来。 三个老朋友在车里的气 氛相当不错,说说笑笑的,即便谁心里压着什么事儿,也暂时放开了,投入到老友相聚的欢乐里。 几个小时的旅程,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因为萧伊庭的到来,王哲和苏芷珊几乎一直跟他在一起。 苏芷珊原本只是客套地邀请,却有了这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萧伊庭相对公司而言是外人,跟谁也不熟,既然来了,王哲总不能撇下他一个人。 三个人一起在沙滩上漫步,萧伊庭拿着手机不断给他二人拍照,让他们面对着大海站着,拍他们的背影,拍那个“for/ever”的字样,拍好了之后,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没有出声。 望着那海天一色,望着他们相依的身影,他唇角露出微微上扬的微笑,眼睛里,却结成一层层的阴云,forever,在一起,才是forever…… 傍晚的时候,他们举行烧烤活动。 三个人也坐在一块儿。 萧伊庭的性格,苏芷珊知道,是有些乖张的。 他八面玲珑,善于交际,但那得是他想交际的时候,若遇上他并不那么感兴趣的人和事,会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今天的他,就是这样,因为都是王哲公司的人,他还算给面子,做了礼节上的问候,其它不是他们三人独立的时间,他就一直是沉默的。 比如,此刻,他就专注于烤烧烤,一声不吭。 直到烤好一只鸡腿,他却把她交给苏芷珊,莫名地,冒出一句,“她……最近有联系你吗?” “……”她?苏芷珊拿着鸡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再一想,是问清禾吧?她看着他,瞥见暮色里他来不及藏起来的忧郁,和白天谈笑风生的他截然相反,顿时,心中了然,轻声答道,“没有……” 他于是,又陷入了沉默,继续烧烤。 她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却觉得自己此刻笨笨的,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语言,“萧伊庭……我想……她也该回来了吧……这都研三了,要毕业了……” 他笑了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不会再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着,她心里忽然一抽,竟有些酸酸地疼。 难道,萧伊庭之所以愿意今天出来玩,只是想从她这里听到些许关于清禾的消息?难道他自己跟清禾都没有联系吗?清禾,再不济不也是他的家人吗? 也许,是她猜错了吧…… 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清禾是从来不会说她的心事的,而萧伊庭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在她看来,这两人分明就是最美好的一对,却偏偏的,还有个郭锦儿在里面搅局,她倒是想问问萧伊庭,到底作何打算,难道他心里真的没有清禾吗?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她咬着鸡腿,翻动着自己面前烧烤着的东西,那边,宋词却已经烤了一大堆了,挨个地给人送,此时,也送到了他们身边,递给王哲好几串,“王总,你最喜欢吃的虾。” 苏芷珊心中咯噔一下,斜视着王哲。 王哲却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宋词把托盘举到她和萧伊庭面前,笑容可掬,“姐姐,还有这位王总的朋友,你们也吃吧。” 萧伊庭摇摇头,淡淡地谢过。 宋词便把一只鸡翅递给苏芷珊,“姐姐,你虾过敏,吃这个鸡翅。” 苏芷珊心中再度咯噔一下,强笑,“你怎么知道我虾过敏?” 宋词歪着头笑,十分可爱的样子,“知道啊,王总说的,他说你虾过敏,我想啊,既然姐姐虾过敏,那王总在家肯定是没虾吃的,所以在公司我就常常做,还好,他们几个都喜欢吃。” 苏芷珊心底呵呵了一声,宋词的意思,要不要说,她这个正牌夫人给不了的,她宋词能给? 好吧,就当她邪恶了,可是,她听着这话心里真的不舒服。 她倒是把鸡翅接过来了,却没吃,继续放在火上烤,她要把它烤焦!烤糊! 宋词送烧烤送到这里,便不走了 ,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 她还提了个袋子,里面有饮料啤酒什么的。 从里面挑出饮料来,递给他们三人,还说,“王总,姐姐,你们要造人,我就不给你们酒了,以饮料代酒,我敬你们哦!” 王哲也接了饮料,苏芷珊却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喝饮料。” “姐姐……”宋词听了便语气娇娇的,“又不是别的饮料,果汁啊,百分之百纯的,给点面子喝一小口嘛,给我个机会敬你。” 苏芷珊听着这声音,便会想到,是不是在王哲面前她也是这么说话的? 一时觉得十分堵心,更不想喝这果汁了。 王哲却把果汁开了,递到她手里,“喝点吧,喝不完我喝。” 她有些气恼,这种时候,为什么他不站在她这边?还劝她接受宋词敬饮料? 她不动声色接了过来,只见宋词的饮料瓶在他俩瓶子上轻轻一碰,表情十分真挚地道,“真的,早就想找个机会敬你们一杯了,可总也见不到姐姐的面,这第一,要敬王总,谢谢王总在我来公司这么久对我的照顾和爱护,让我可以成长得这么快。” 苏芷珊握着饮料瓶的手指略略一紧。 王哲却道,“有什么可谢的,该做的。” “不!”宋词道,“这不是该不该的问题。我也不是只待过这一家公司,真的,没有哪个公司的领导能把自己的员工当家人,只有王总。在王总手下做事,我能时时刻刻感觉到他给我的温暖,就像爱护他自己的妹妹一样爱护着我们这些员工,王总,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 难道只有苏芷珊听出来了,宋词这话里语病多多吗?感觉到他给她的温暖,这里的她是单数,到了后面一句,却又变成爱护着我们这些员工,变成复数了?而且还爱护他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公司中层以上,除了她一个人,全是男的,何来全部像爱妹妹一样爱护? 说好不分手9 苏苏&王哲 苏芷珊握着果汁的手再度一抖。 她没有吭声,等着王哲的反应。 却见王哲笑了笑,眉宇间是有些自豪的,“我们公司与别的公司不同,组建在一起,就因为我们是兄弟,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一起奋斗,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所以,欢迎你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成为我们其中的一份子。孤” 宋词一脸真挚而感恩的模样,“能进入这个大家庭,能和王总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向王总学习,为公司出力。阙” 说完,她自己喝了一大口啤酒,王哲也笑着把果汁给喝了。 苏芷珊轻轻抿着那微凉的液体,咽不下去。 宋词的声音在继续,“王总,这第二,是敬你和姐姐的。早就听闻你和姐姐神仙眷侣,祝你们恩爱白头,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王哲听了这话,显然很是高兴,下意识地,还搂住了苏芷珊的腰,对宋词说,“谢谢。” 这样的一幕,多么和谐,苏芷珊甚至会觉得,之前是自己判断错了,她宁愿自己判断错了…… 不远处的公司员工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聚会一般都喜欢玩这个游戏,而当大家渐渐聚拢,并且有人来邀请宋经理和王总一起时,苏芷珊隐隐觉得心忧。 “走,一起去!”王哲作为头儿,出来玩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拉起苏芷珊,同时邀请萧伊庭一起。 这种游戏,若是选真心话,提问题的人,通常问出来的题都会带点颜色,以娱乐大众。 苏芷珊总觉得,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在几轮之后,落到了宋词身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问她。 宋词的目光不经意往王哲这边扫了几眼,苏芷珊注意到了,假装没看见。 “我选大冒险……”宋词最后说。 苏芷珊略感意外,她以为,宋词会选真心话…… 而大冒险的挑战却是:抽签,向抽到的任意一位男同胞表白,说:我爱你。 苏芷珊心里暗自呵呵,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不用抽了,一定是王哲无疑…… 如果不是王哲,那证明她之前的猜测全是自己多疑,如果是王哲,那么,显而易见了…… “我来!”拿签给宋词抽的人,正是前台那个小姑娘…… 苏芷珊脸色不变,等着看这一幕到底如何演下去。 宋词则一脸尴尬,向大家求情,“你们不要这么玩吧?我换真心话行吗?” “不行!”大家反被她这样调动了情绪,尤其是那些单身男员工,不放过这个可以得到女神表白的机会,哪怕是玩笑。 而前台小姑娘则手心里捧着小纸片来到宋词面前,“宋经理,后悔来不及了,经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别在我们小员工面前说话不算话。” 宋词只好为难地去抽签,还强调,“是玩笑啊,抽到谁,别得瑟,只是个玩笑!” 说着,似乎很紧张地,从一堆纸片里拿出一张来。 “我来看!”小姑娘把剩余的纸片往口袋里一塞,抢了宋词的纸片,而后惊讶地大喊,“不会吧,是王总!” 大家都开始起哄了…… 结果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但苏芷珊再能演戏,脸色也是白了一白,而萧伊庭,则看了苏芷珊一眼,而王哲,也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苏芷珊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悦,她盯着王哲,目光里有他熟悉的生气。 他伸臂将她抱住,笑着对员工说,“各位,我就免了啊,谁把我名字写进去的查出来下月奖金没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是害我回去跪键盘吗?” 游戏只是玩笑,他也只是当玩笑说着这话,其他人也只当是个玩笑,笑笑便作罢,只是,苏芷珊一直关注着宋词,分明看见宋词略略暗淡下去的眼神…… 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宋词所擅长的伎俩,将各种暧昧混杂在玩笑中,时不时地朝王哲来一发,玩笑多了,暧昧久了,立场不坚定的,是不是也就被这暧昧染了色呢? </p 宋词站在那里,长裙随着海风飞舞,一道极美的风景,只是,在苏芷珊眼里,却黯然失色了…… 宋词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笑,“姐姐的家教可真严,好厉害,御夫有方,值得我们广大女同胞学习!” 苏芷珊却笑道,“哪里,我从来不管他的。” 一切都是他自愿,会不会更有杀伤力? 王哲呵呵一笑,“你们不知道,我太太是我的女神,她肯跟我在一起,我愿跪下来吻她的脚趾的,这些,我兄弟都知道。”他松开抱着苏芷珊的手臂,拍拍萧伊庭的肩膀。 虽然他的手臂松开了,可是苏芷珊还是觉得周身暖暖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相信,他没有变,甚至于,他如今怎么说也是一家公司的头儿了,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在她面前把他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去,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应是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如果非说他变了,那也只是变得越来越优秀了而已。 而萧伊庭,则注视着前台那个小姑娘的动作,一晚上没怎么说话,此时冷不丁大声接着王哲的话说,“那可不!你俩怎样的,我们可是亲眼见证,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当着我们立下的誓,我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王哲,你要敢对不起苏苏,我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连爬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这说得过瘾,才不管自己作为公司之外的人这么说有多么唐突,也不管王哲在下属面前有没有面子,更不管王哲以后在员工面前如何自处,如果这点善后的事也搞不定的话,他也可以不当这个总裁了…… 苏芷珊万万没想到萧伊庭会这么仗义地站在她这边,而且,好像他察觉了什么?他的心思这么细密吗?再一想,也对,他是学法律的,心细如发才能在一个个案子里抽丝剥茧,找出突破点来,否则,他这不败纪录是怎么创下的? 心中不免对他十分感激,有一个秘密是这两个男人都不知道的啊,他可是她在青春年少时情窦初开第一人呢…… 不过,现在庆幸,幸好当时没有把一切都捅破,幸好爱了王哲,她才不但有了她最幸福最适合的归宿,还有这么一个好兄弟…… 只是有些担心,他话说得这么认真,这么重,重得连王哲公司那些下属都觉得有些异样了,就连宋词的脸色,也难看了好几分,王哲会不会不高兴? 她偷偷打量王哲的脸色,还好…… 王哲倒是没往心里去,只对那些员工笑着说,“看看,看看,我媳妇儿的后援团真强大到爆,连我兄弟都帮她盯着我,你们啊,就放过我,自个乐呵去吧!” “那好吧,重新抽一个!”有人说。 游戏总要继续下去的…… 萧伊庭便看着那个前台小姑娘,从另一侧口袋里拿出一叠纸片来给宋楚抽,他眯了眯眼,暗暗冷笑。 “别抽了吧!换个大冒险!这么玩没意思啊!”宋词道。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同意她喝酒三杯。 大家都知道宋词性格豪爽,能喝,于是给了她一瓶白酒,一个杯子。 她也的确爽快,瓶盖一启,她便提着酒瓶来到苏芷珊面前,往杯子里注满酒,对苏芷珊说,“姐姐,不好意思,刚才纯属玩笑,被因此而影响你和王总的感情,公司小姑娘不懂事,我替她罚酒。” 萧伊庭在一边冷言看着,听她说完,暗哼一声,笑容满面地道,“等等,宋小姐,说错话是不是该再罚三杯?” “说错?哪里错了?请赐教。”她倒是觉得这个王总的朋友说话总带刺,而且针对她啊…… 萧伊庭再笑,“据我所知,你们公司一众高级管理,亲如兄弟姐妹,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是啊……”宋词不知道这个人要说什么,一直冷冷淡淡的,突然话多起来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和王总是兄弟姐妹,那怎么管我家妹子叫姐姐呢?不是该叫嫂子的吗?”他似笑非笑的,“既然你端了这酒杯,又是带着道歉的意思来的,那酒场中最讲究规矩,你说,这称呼错了,是不是错了规矩,是不是该罚?” 宋词有些恼,可是这表面上的风度却不能失了,微笑,“话说得没错,可是女人间一见如故的,姐妹相称也未尝不可。” 苏芷珊心知要遭,萧伊庭这人她还不知道吗?乐意说话的时候,嘴巴可以抹了蜜似的哄人,若是不乐意了,那张 嘴就是涂了砒霜,这几年又干上了律师这个行当,只怕更加不饶人了,宋词再机灵,这嘴上的便宜在萧伊庭这里是讨不到的。 果然,只见萧大律师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可和那笑容成鲜明反差,“宋小姐,我家妹子性子温顺,也不太喜欢出来交际,我和王哲可都是把她当宝似的捧着,也不轻易让她结交外人,这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宋词脸一红,饶是再聪明淡定,也受不了这样的言语,她美丽聪明,在公司一干男人当中一向都是众星捧月的,这个看起来样貌出众家世优越的男人,把苏芷珊捧得跟宝贝似的,说话疼不疼痒不痒的,还皮笑肉不笑,却句句将她踩到了尘埃里,当真让她完全下来台。 她似乎能感觉到,公司众人个个的目光都在刺着她的背。 强撑着,尴尬一笑,“这位先生说的是,是我唐突了,罚酒,该罚!” 陈法第一个没忍住,瞧那样子是对萧伊庭天大的火,但看在此人是王哲朋友的面子上,忍了下来,一把夺过宋词的酒杯,“罚,我来替你罚就行了,我喝十杯!” 王哲也听出萧伊庭言语不善,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 萧伊庭却站了起来,哈哈一笑,拍拍王哲的肩膀,“对不起啊,哥们,好像给你添了乱子,不好意思,各位,纯属个人原因,王哲,你知道的,我对妹妹这个词过敏,听不得人乱用……抱歉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孓然的身影,渐渐远离海岸,朝着酒店走去…… “萧伊庭!”苏芷珊突然起身,大声叫他。 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没停下脚步。 “我也去,你在这玩吧!”苏芷珊追了上去,耳边一直盘旋着一个声音:我家妹子,我家妹子…… 其实,萧伊庭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她敢打赌,他这纯粹是为了挺她,才这么说,不过,这四个字,真的让人很温暖,可是她也知道,妹子,和妹妹,是不同的,妹妹这个称呼,于他而言,永远只属于一个人吧…… 她越来越笃定,萧伊庭是爱清禾的,或者,清禾爱的人,不是他? 只觉得夜幕中,萧伊庭的身影愈加显得清瘦萧瑟…… 终于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走向酒店。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笑,“跟着我来干什么?老板娘不与民同乐吗?” 她摇摇头,“我跟他们不熟,没啥可玩的……”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挑明,显然,萧伊庭敏锐的观察力是觉察到什么了啊,“萧伊庭……那个……谢谢你……”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再度低头看了一眼她,轻笑出声,笑声里几许苍凉,“谢什么?我只是觉得,在一起很不容易……真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多么幸运,按理说来,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啊,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再度苦笑,“苏苏,我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仅此而已,王哲这个人我了解,不会有问题,他历来神经大条,除了你之外,也没接触过别的女人,念计算机之后,更加成了绝缘体,所以,他不懂的,你也不必点醒他,反而给他提了醒,这种案子,我这几年见得多了,共苦不能同甘的例子,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看见,好好把握。” 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怎么这么冲动,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渴望保护王哲和苏苏的感情,大约,是将他们的感情看成一个投射吧,就像守护着他和某人的投射一样…… “萧伊庭,你那么聪明的人,你自己怎么……”她说了一半,不忍说下去了。他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感情晦暗不明啊。 “我自己?”他笑,月光下灿烂,而又凉薄,“我挺好啊!你难道没见识过我的桃花运吗?美人环绕的感觉不要太好哦!” “……”她扁扁嘴,但愿别是没人环绕才好…… 两人在月光下走着,不曾想王哲也追了上来,还一拳打在萧伊庭背心,当然,是玩笑,“混小子,你来给我搅局也就罢了,还把我老婆拐走,你是要干嘛?” 月色下,他扬眉,“秉烛、茗茶、谈心……” “你活腻歪了?跟我老婆秉烛谈心?”王哲在他头上一拍。 “我俩又不是你哥哥妹妹群里的,在那有什么意思啊……”萧伊庭嫌弃地推开他,重新整理自己的发型。 <“得!你们俩都较真了吧?就一个游戏,一个玩笑而已,就跟踩你尾巴似的,马上跳出来护着珊儿……”王哲放过了他,过来搂着自己的老婆,“老婆,没事儿,就一游戏啊,不是还没玩成吗?” “我知道……”苏芷珊也抱住了他的腰,“我又没说什么,不是许久没见萧伊庭了吗?跟他过来说说话,你公司里那些人,我的确不熟嘛……” 说好不分手10 苏苏&王哲 海滩旅行结束后,苏芷珊觉得,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她充分地相信王哲,相信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感情,而宋词应该只是被王哲所吸引。现在的王哲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无论是外形还是事业都是相当吸引女人注意的,这点,或者在以后的生活中仍然避免不了,关键在于他们自己,尤其王哲,能不能坚守吧…… 不管宋词那个小号是否还在关注自己,她都把萧伊庭给她拍的照片发到了空间里,并且,连同萧伊庭送给她的话一起写了上去:在一起,就是forever。 意在告诉宋词,她和王哲之间的感情是坚定的。希望宋词看到以后,能自己知难而退。如果仍然对王哲心存妄想,那也是宋词自己单方面的事,只要王哲没有这想法就行了。 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如此美好地设想的,然而,其他人不是她,又怎能按她的思路将这幕剧继续下去孤? 照片上传之后,她便好几天没再去管空间,而周末之后的王哲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她给王哲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他每晚回家吃饭,可是王哲却只是很无奈地表示:公司股东们都在加班,他这个当头儿的反而先溜回家了,是不是说不过去? 苏芷珊听了之后也不再说什么,知道他们公司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而这个团体要在短时间内马上就解散改变,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天后,她打开电脑,在自己的空间相册里再次看见了小号的访问痕迹。 而好友动态里,还看见了这个小号的日志更新,日志的标题叫做:我们的爱,与她无关。 她心里一紧,这个所谓的“她”,是指她吗? 她忍不住点了进去看,大致内容写的就是此人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是有妇之夫,可是她不介意,她也从来不想取代男人的妻子,她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有她和他的爱就够了。 其中有一段话,苏芷珊很想跳跃着看,可是,那字字句句却一个不漏地全部进入她的视线,同时,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他总是说,他永远也不会负她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在年少时就背叛家庭和他在一起,不嫌弃他穷,不嫌弃他差劲,反而支持他,鼓励他,因为有他妻子,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可是我想说,只能怪命运没让我早点和他相遇,如果当年那个人是我,我也不会嫌弃他穷,更不会认为他差劲,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爱他,无关金钱地位。 不过,人要学会满足。现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我不能成为当年那个和他一起走过他最低落时候的人,可是,如今,我却是唯一可以和他并肩战斗的女人,是他家里那个人所做不到的。我们之间的火花和碰撞,她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相互欣赏,她更不会懂,我陪着他打江山,照顾他的生活,他对我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家里那位,而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远远多于他家里那位。上班,我们十几个小时在一起,下班以后,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网上在一起,这种依恋和依依不舍,是我最大的满足。 尽管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他的妻子,因为那是他的恩人,因为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训,可是,我不在乎,相反,我却因此而更加爱他了,这样的他,才是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好男人,我爱你,与她无关。 苏芷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段话看完的,看到最后,完全呆住,以致,她的思维瞬间失去了辨识能力,耳边只剩下几个字:恩人……糟糠之妻……重情重义…… 而现在,已经太明显,这个小号就是宋词无疑,而她,记不得什么时候加了这个小号。 那一天,苏芷珊郁郁寡欢,或者是因为宋词这篇日记,或者不是…… 王哲照例回来的很晚,照例,去书房加班。 她在装睡,在王哲进书房大约十几分钟以后,她起床,推门进去。 “老婆,还没睡?”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在键盘上哒哒哒。 她二话没说,直接走过去,坐在了他腿上,电脑屏幕便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正是他和宋词聊天的对话框,他没关,此刻她坐在他腿上了,他也没有急着去关闭。 聊天的内容,她看见了,全是些数据什么的。 她是为窥秘密而来的,坐着不动,他双臂将她环住,继续回复宋词,一边说 ,“老婆,怎么最近发现你黏人了许多?” 她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你和宋词的关系,只是假装睡意朦胧,揉着眼睛问,“这谁啊,大晚上的还不睡和你聊天?” “宋词啊!”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在聊工作呢……” 他倒是坦荡…… 她侧身靠在他肩头,假意撒娇,“老公,都两点了,你不睡觉人家还要睡呢……” “唔,那你去睡……”他盯着屏幕说。 “……”他竟然把“人家”这俩字理解成她了……“老公,我不是说我,我说宋词啊,你让一个女孩子跟你忙到两三点还不睡觉,你这个老板可真狠心!难道不知道睡眠对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吗?” 他一愕,笑,“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想过……” 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对话,说没把宋词当女人,真希望他也是,于是故作好奇,“你不会当人家宋词是男人吧?” “……”他看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当然是女人,不过……工作的时候的确像男人……” 她的心,是否可以安一安了呢? “好吧,听你的,睡觉去。”他飞快打了几个字:宋词,不早了,休息了!晚安。 一发送出去,也没等宋词回复,立即下线关机,将她抱起往卧室走。 “老公,我跟你说件事啊!”她得抓紧时间说,不然等下又没法说了。 “嗯,你说。”他已经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老公,我去你公司上班吧?”她缠着他的脖子。 “怎么最近老有这个想法?”他朝着她唇角凑过来。 “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她推开他的唇,“我想去!我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等你来养,也不想一天到晚见你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我是你老婆,还不如你员工呢。”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老婆,你能做什么?” 这句话,是最伤她的…… 连他,也认为她什么都不能做了吗?她曾经也是佼佼者来着…… 她转过身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和嫌弃自己。 见她生气,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扳着她的肩膀哄她,“好了好了,为这点事生气至于吗?你想去上班去就是了,我不是怕累着你吗?” “我去给你们当煮饭婆总可以吧?”她有些赌气地说。 他有些无语,“老婆,你开玩笑呢?我老婆去我公司煮饭给他们吃?我都没这待遇呢……” “你不是没这待遇,是不稀罕……”她有些酸酸地说,有宋词做饭,哪里还需要她? 王哲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今晚是怎么闹起来的,只能哄她,“老婆,这话从何说起啊?乖啊,大晚上的别闹了,睡觉吧。” 她也知道这是大晚上的,也知道该睡觉了,至少该给他时间休息,可是一想如果不是她把他拽出来,他不是还在和宋词聊天吗?她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除了这大晚上的,我什么时候还能见着你啊?” “好好好,老婆,是我不对,我不该忙着工作忽视了你,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苏芷珊听着,心里更觉难受,怎么到了现在,好像成了她无理取闹呢?她有怨过他工作忙不陪她吗?她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老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认真地和他谈,“我虽然不懂你们公司的业务,可是我学过财会的,我可以去你们公司财务。” 他听了,笑,“老婆大人,这是要抓财政大权吗?放心吧,不管你管不管财务,咱家的钱都是你的。” “王哲!”她觉得此人油盐不进,连老公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名字,“我是这个意思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一点都不懂我了呢?” 王哲见她如此认真,也没法再哄了,只好道,“老婆,财务有人在管,人家没有过失,我平白无故让你取而代之,别人会怎么说啊?虽然公司我是头儿,但是总也不能横行霸道不是?” “我又不要去财务当经理,去当个小出纳什么的,跑腿的就行了,我只是不想被圈在家里而已。” “这个……”他还是在犹豫,“那孩子呢?如果怀孕了不是又得回家?再说了,我老婆去当个小跑腿的,我不心疼啊?” “王哲!”他就是不想她出去工作!“你如果真的心疼我,就尊重我的想法!” 两人争执不下,不过,最后以王哲的妥协收场,答应安排一下,让她去公司上班。 终于,可以和他一起进出家门,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新鲜而美好。 王哲让她在财务当副经理…… 这个职位,让她有点尴尬,财务原本就有正副经理,这突然又多出来一个副的,照顾的意思太明显…… 而且,另一名副经理是跟别人一起共一个办公室,唯独她,却是单独的办公室,又是优待…… 最闹心的,是这办公室还是宋词整理的,在王哲领着她去新岗位的时候,宋词站在门口迎接,一脸笑意,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这个姑娘真的很真诚。 “王总,嫂子,办公室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说,我再改。”宋词请他们进去看。 苏芷珊听着这话,分外觉得不舒服,这感觉就好像宋词是女主人一样…… 王哲看了一圈,点头称赞,“不错,老婆,你看呢?” 她心口绷得紧紧的,挤出笑容,“嗯,很干净,很舒适。” 空气里有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闷得人发晕。 “那我出去工作了,缺什么对我说。”宋词很本分地,离开了。 王哲又带着她,把财务部的人都认识了一遍,才送她回办公室,而后,自己也去工作了。 苏芷珊有些忐忑,大学毕业就一直没出来工作过,无论经历还是人际都是一片空白,她很担心自己做不好,给人笑话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给王哲丢脸。 可是,这第一天上午,她就在办公室发了半天的呆。 因为,这个办公室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跟财务相关的任何文件,电脑里也没有,她想熟悉财务工作无从开始,她想过,主动去找同事要资料来了解,可是,才走到另一名副经理那儿,人家就说,哟,夫人来视察工作了,欢迎欢迎,随时检查。 她顿时无法说出口了,否则,人家会真的认为她一来就查账…… 最后,说了一番客套话,大约是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希望同事多多指教之类的,这也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希望能学到一些东西,可是人家马上受宠若惊地说,不敢不敢,请夫人多指教……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需要自己去克服,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决不能让她的到来成为王哲的负担。 眼看临近中午,该是午饭时间了吧,想到会议室里的那个小厨房,她有些堵心。 下意识地,便上qq,果然,看见那个小号在晒照片了,丰盛的大餐,写的说明是:全是他喜欢吃的菜,照顾好他,是我最幸福的事。上传时间就是半小时前。 她怔怔地,全然没了饿感。 她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起来听,里面传来王哲含笑的声音,“老婆,第一天上班感觉还好吗?” “嗯,挺好的……”她只能这么回答。 “饿了吗?过来吃午饭了,会议室。” “……”她如果说不去,想两个人单独用餐会不会显得太不懂事?可是,她真的不想去吃宋词做的菜,“老公……”她还是决定任性一回,“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公司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我们去试试川菜好吗?” “是吗?明天吧?行不行?明天我们提早知会人家一声,现在饭菜都做好了。”他柔声说。 “……”好像无话可说了,过于坚持会显得很奇怪,也会显得不是她的性格了,再者,她转念一想,避得过初一,避得过十五吗?总不能每天跑外面去吃,“好吧……你等我。” “我不是等你,是来接你,你开门。”那边的人笑道,同时,办公室外传来他的声音。 她心中一宽,赶紧去开门,要她一个人走去会议室,她心里真的会很难受。 开门,他果然站在门口,微笑看着她,“走吧,老婆。”并且牵了她手。 一路,会遇到公司员工,她倒是脸红了,他还没放开。 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出来跟他一起工作,彼此之间相处的时间才多,而她也因此而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冰冷,一切的原因都归结于他太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想温存也没有机会。 手牵手和他一起来到会议室门口,里面传来食物的香味,同时,也看见那个穿长裙的女人,精灵一般在椅子间穿梭忙碌。 说好不分手 6 苏苏&王哲 他虽然略觉奇怪,不过,还是好心情地躺了下来,并且顺势把她抱住,吻,落在她唇边,双唇轻轻地,一下一下吮着她唇角,偶尔舌尖点过。 他尤喜欢这样开始,从前的他,总是说她唇窝里有琼浆,贪婪地含住,便啜吸不放……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可是,心头却被什么东西压得紧紧的,对他这样的举动本能地有些抗拒。 而他偏生来了兴致,手臂一紧,另一只手便探入她睡衣内。 她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手…… 他觉察到了,停下来,“怎么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吞吞吐吐地,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挺累的……孤” “累了怎么又不睡?我还以为你等我是……”他倒是不造次了,只是唇,依然流连在她唇边、脸颊,并且在她耳边轻轻说出几个字来,带着戏谑。 她微微侧开脸,笑不出来,“可是又睡不着,大约生理期快来了吧,有些不舒服……” “是吗?那明天去医院看看,怎么就来了?不是还有十来天吗?”他明显紧张起来。 “对哦……我忘了……”她有些后悔编造这么蹩脚的借口,自她那次流产而留下炎症之后,王哲就对她这方面特别留意,曾经还刻意在日历上画圈,注意她的生理期,她以为,这两年这么忙,他已经忘了…… 心里又暖又酸的,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睛润润的,马上就有泪要淌下来。 怕他看见,一头栽进他怀里,之前抵触他亲近的心情骤然间又发生了变化,只觉得这个怀抱,她是无论如何也舍弃不了的。 情不自禁将他抱紧,低低地叫他,“老公……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要告诉我,不要骗我,好不好?” “你今天怎么尽说傻话呀?”他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没有……”她埋在他胸口,低声说,“可能是在家里闲得没事,逛多了乱七八糟的网站……” “你啊……”他笑了,“都跟你说了少看那些东西,全都是负能量,看完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你不听!” “那我在家里闲着没事,能干什么呀?”她咬了咬唇,“老公,不如,我去上班吧?不过,我现在跟社会都脱节了,估计也没哪个公司愿意请我,我去你公司好不好?” 他听了笑道,“傻瓜,在家当老板娘坐等收钱不好吗?我赚的钱本来就全是你的,你还要从我这里领薪水?” “不一样……”她捏着他腰上的肌肉说,“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我闲得快要长霉了……” “我懂了!”他恍然的样子,“我不是答应你了吗?生个宝宝给你玩,等有了宝宝,你就不无聊了。” “……”这倒也是,她很想要个孩子了,如果有了宝宝,也不可能去公司里上班了,只好叹了一声,“老公,我只是……很想跟你一起并肩闯天下,我现在有点向往这种感觉……” 与其说,向往和他并肩闯天下的感觉,不如说,是被宋词刺激了,羡慕宋词罢了…… 想起宋词,她心里再度一紧,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是怎样的,可是,一个女人,就算是工作上的搭档,白天十来个小时和自己老公在一起,晚上还和自己老公聊天聊到大半夜,这种感觉,是不是但凡是个女人都不好受呢?哪怕是因为工作…… 他不懂她的心思,更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抚着她的发,“老婆,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打天下,你只要在家里坐等我把我的天下捧给你就够了,别胡思乱想了啊,很晚了,睡吧,如果不想睡,我们就做点事儿?” “不要……”她不想,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宋词,就好像,宋词用她特有的含笑的眼睛看着她和他做这件事一样,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他笑着咬她的鼻子,“不要?那孩子怎么来?” “……”她皱了皱眉,“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排卵期呢……没仔细算……” “好啊你!”他的手滑进她睡衣里,掐了一把,“现在的意思是,我成了你生孩子的工具了?不是排卵期就不要我了是吗?” 她无心跟他开玩笑,她担心的是,还不知道是谁不要谁呢…… 其实,这 样的夜晚很少了,好难得他跟她能有时间多说那么几句话,可是,一切的氛围,都因为宋词的存在,而变得让人那么的不舒服。 “好吧好吧,不想的话就睡了,嗯?来,乖,我抱着你。”他双臂一合,将她圈入自己的怀抱。 苏芷珊趴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贪恋的归属,只要在这个怀抱里,即便天塌下来她也安之若素,然而,今天,这个怀抱反而成了她的桎梏,她心中有事,是无法安然睡着的,而他,终是太累,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且一直这般圈着她,这让清醒的她十分难受,想动,则怕吵醒他,不动,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第二天,在窗台亲眼看着王哲的车驶离小区以后,她快速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生平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握着鼠标的手甚至在发抖。 点开qq,他的账号便在登陆记录里,他的密码,他从来不曾瞒着她。 而她还从不曾干过这么无聊的事,查他的记录?她曾经是如此不屑这样的行为……她也曾经认为,夫妻之间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其实,不是不信任,而是,不够自信…… 在密码框里输入他的密码,qq马上顺利登陆。 她还没去寻找宋词这个人,一个头像就在闪动,依稀,就是昨晚看见的宋词的头像…… 她立即点开了看,应是昨晚他下q以后,宋词的qq名叫“知否”,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一句…… 宋词发的最后一个信息是:晚安,好梦。 而他,估计已经下q而没有再回。 她记得和王哲还没住在一起时,两人也总是聊天聊得依依不舍,只是,每晚说“晚安,好梦”的人是他,非要看着她先下线才肯去睡的人也是他…… 然而,这颗心,始终定不下来,她开始翻阅聊天记录。 很多…… 太多太多…… 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和王哲之间每天说不上几句话,他跟这个女人,在网上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的确,大部分是工作,虽然他们谈到工作方面的东西她不太能懂,可是,她还是能看明白,两个人对问题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几乎每晚都能在某些问题上撞出同样的火花,然后两个人就很高兴。 他的见解,她拍着手掌地赞赏鼓舞,对他表示热情的钦佩,而她自己常常也会提出很多新的想法来,同样,得到他的大加赞赏。 两个人相互夸赞,相互欣赏,这种感觉,可以用知音来形容吗? 而两人的相似,又何止体现在工作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每晚几个小时的聊天,也不可能只谈工作,宋词会谈到其它,谈她的经历,她的过去,都以十分幽默风趣的话语说出来,甚至不惜自黑,说了好些她的窘事,每次都能把王哲逗得大笑…… 她也谈旅行。 她去过很多地方,向往那些原始的,不被旅行社糟蹋的区域,还问王哲喜欢去哪里旅行。 王哲的回答是,他从来没有去旅行过。 没错,他的确没有旅行的经历。从前,是没有条件,他得奋斗,而今,是没有时间,他仍在奋斗…… 可是,这关宋词什么事呢? 需要她同情吗?她竟然发来一个安慰的表情,说有办法让他去旅行。 看了这些聊天记录的苏芷珊,基本能确定,宋词是一个古灵精怪异常聪明的女人,她心里不免一揪,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单独出去旅行过? 再往下看,却见宋词要王哲去看她的相册,还把相册密码告诉了王哲。 于是,苏芷珊也赶紧去看相册。 打开相册,苏芷珊自己都被惊艳了,照片里的宋词太美,总是一袭长裙,各种不同风格的长裙,飘扬在草原,海边,藏区,森林,沙漠…… 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美,特别的美,不是艺术照,胜似艺术照。 而她还没有发现宋词叫王哲过来看的用意,只是看她的美吗? <压抑着心头的强烈不适,她继续往后翻,终于,翻到了数张足以将她击垮的照片…… 是王哲和宋词的合影…… 每一张,宋词都笑靥如花地站在王哲身边,如一朵娇艳盛放的花…… 她大口地呼吸着,握着鼠标的手剧烈颤抖,她点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残忍的画面继续看下去…… 可是,越是难受,心里那只恶魔般的爪子越往外伸,看下去!看下去!一定要继续再看下去! 她闭了闭眼,脑袋里嗡嗡持续响着,点那鼠标,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照片一张张翻过,看到后来,她终于生疑,为何王哲和她去过这么多地方?沙漠?森林?国外?至少,记忆中,王哲还没单独出过国…… 再一细看,终于看明白,原来这些照片全是ps之作,是宋词把王哲p上去跟她合影的吧?这就是她所谓的有办法带他去旅行? 没兴趣再看照片了,翻回聊天记录,果然,后面有他们的对话。 知否:怎样?王总?跟我去旅行的感觉好吗? 王哲的qq就叫王哲,因为会有用到qq联系业务的时候。 王哲:就你聪明。然后发了个无可奈何的笑。 知否:王总,我们大家这么辛苦,不如公司组织一次旅游呗? 王哲:这个主意不错,我考虑下,等这个项目搞定。 而后知否又在那高呼王总万岁王总英明了…… 这是较近的聊天记录,苏芷珊往回翻,跳跃着往后看,内容也差不多,不外乎是工作,聊生活,从表面真的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可是,她这么翻阅着,心里就是不踏实,而且,偶尔跳出几条,还会让她难受极了。 比如: 知否:王总,我给你们每个人抽屉里都放了一盒曲奇饼,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 王哲(笑):大老爷们谁吃零食啊? 知否(瞪眼):不行,必须吃!我买的你们敢不吃?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真是够了,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什么时候能记得肚子饿了?放在你们左手第一个抽屉里,随手就可以打开了,饿了就吃两片,我知道你们右手要握鼠标,就不劳烦你们的右手了。 王哲:只发了个表情,愁眉苦脸的样子。 知否:什么意思?我自个掏腰包给你们买吃的,你还一脸便秘的样子,我饼干里有毒啊? 王哲:不是,谢谢了。 此其中之一。 再如: 知否:王总,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好做准备。 王哲:随便。 知否:市场上可没有随便卖。 王哲(笑):那就油条豆浆吧。 知否:那你得吃一盆油条才够吧? 王哲:大笑的表情:见笑了。 知否:见什么笑啊?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啊,您说呢? 王哲:那是……后面又附了个表情…… 苏芷珊看着,心内呵呵冷笑,谁跟谁是自己人? 看到这里,qq面板突然弹出一个小框:您的账号在别处登陆……云云。 她知道,王哲在公司里上线了。 没有再继续登陆,以免王哲有所察觉。 看完了,就像窥视完一个大秘密一般,这个秘密扑朔迷离,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因为怒气而乱了马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还无法断定,宋词跟王哲是否有私情,但她觉得有一点自己完全可以确定下来,宋词这个女人对王哲有所居心。 而且,宋词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她虽然没出去工作,但家里也是从商的,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公司女员工陪着老板在qq上每天加班到半夜,更没听说过,愿意把厨房搬到公司去,给全公司的股东做饭吃,还管一日三餐…… 这行为太 突兀了,而宋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聪明地选择了照顾所有男股东…… 并且,买饼干也是每人一份。 估计,其他股东的办公室里,也有植物吧…… 总之,如果她对王哲一个人这么做,便会突兀地让每个人都知道她的用心了,而她把她的用心分散,就没人会有这个感觉,至少那帮蠢男人是不会有的,还道她非但工作突出,还贤惠大方,又善于体贴,是真正的女神…… 殊不知,男人粗线条,女人可细多了…… 苏芷珊此刻也基本确定,菁菁昨天跟她说的话,绝对是有意的,她和宋词朝夕相处的,只怕早看出了宋词的野心,只不敢明说而已…… 这是不是女人追男人较高段的手法呢? 至少她是不会的。 和王哲谈恋爱那会,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直来直去,大胆狂热,甚至背弃家庭,从不去想要怎样讨得王哲欢心,怎样把他的心思琢磨透,两个人相互吸引,自然而然便会在一起。 哪像宋词这样,润物细无声的,这是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吗? qq不能再登陆了,她想到了邮箱,于是,换浏览器登陆了王哲的邮箱。 她和他之间,最大的便利是没有秘密,两个人的任何账号对方都有密码,只不过,多年一路走来的坚定两人都对对方无比信任,谁也没去想要查对方的账号。 他的邮箱邮件非常多,各种公事往来的邮件他都没有删,在一大堆邮件里,她睁大眼睛寻找跟宋词有关的,还真被她找到了,邮箱名就是songci。 宋词发来的邮件,时间尚在,她看了一下,基本每个节日,每个周末,她都会有一封邮件给他。 一封一封点开,有电子贺卡,也有她自己撰写的祝福小诗。 没有表露情感,可字里行间里又透着亲密,而且是那种调皮的亲密,让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在苏芷珊眼里,这玩笑只怕真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2月14号的一封邮件上…… 真是够了,情人节也发邮件来? 再一看,还是今年的情人节…… 让她想想,今年的情人节,他没跟她一起过,是在加班的,早上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她当时没有任何怨言,懂事地接了钱,却什么也没买,在家里看了一本书,自己做了一顿饭吃。 为事业而忙碌奔波的男人,比她更辛苦。当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她却已经把邮件点开,目光盯着邮件的内容,眼眶刺痛…… 这是一张宋词自己做的电子贺卡。 贺卡的画面,是无数张照片拼起来的,是他们在吃大餐的情景,地点仍是在会议室,可是,宋词把会议室布置地很漂亮,气球、玫瑰、彩带,非常有情人节的气氛。 桌上还有一个大蛋糕,没开灯,点着蜡烛。 有几章照片是他们所有人的合影,但也有那么一张,在极不显眼的角落,是宋词和王哲的单独合影。 所谓欲盖弥彰,越想藏匿的,就越是真实的,这么多照片里,宋词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一张的内容吧? 配着这贺卡的乐曲:because/i/love/you,难道不是想表达什么吗? 而宋词,却聪明而调皮地把她的心思又藏得深了些,贺卡上的文字是这样写的:谁说这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看看我跟多少个情人一起过!情人节快乐! 她巧妙地,让所有其它股东都成了炮灰…… 苏芷珊把邮箱也关了,坐在电脑前发呆。 心里很乱,很想找个人帮她分析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想有人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 娘家闹翻了,她是不能回家去寻求温暖的,再说,即便是能,她也不忍心把自己的烦心事拿去烦爸妈,免得爸妈担忧。 至于朋友,她没有工作,就根本没有同事,而同学,除了清禾,她这几年都隐居 在家里,快要变成山顶洞人了,跟同学、联系也不多,就算有那么几个,也没熟到可以聊这些的地步。 她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孤独…… 从前的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有王哲在身边,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是满满的,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假若有一天没有了王哲,那她便是一无所有了……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清禾跟她说的话。 原话她记不得了,大意应是一个女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不能把一生都系在男人身上,并不是说王哲不好,不值得交付终生,而是女人要独立。 所以,清禾那时就预见了会有这一天吗?清禾为什么那么聪明呢? 刹那间,她很想清禾,想跟她说说话,想问问她,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于是,登陆了自己的qq,可是,清禾的头像却是灰着的…… 清禾本来就是一个清淡的人,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的就是这样的朋友,自从去了云南,联系得更少了…… 她好想找一个从前的朋友说说话啊,她想起了萧伊庭,可是也不能去找萧伊庭说这个啊,他毕竟是男生…… 一时间,愈加觉得悲伤起来,这几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屋里她是无法呆下去了,她觉得闷,觉得难受,她一定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于是背上包包离开了家。 只是,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转着转着,还是去了婆婆家。 那里,有她和王哲最初的记忆。 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恋旧的,她如此,婆婆也是如此。 王哲如今有钱了,也买了新房子,可是婆婆就是不愿跟他们一起住。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是觉得,他们小夫妻俩的,她一个老人家住进来给他们带来诸多不便。所以,王哲又在同一个单元给婆婆也买了一套房子,就算不住一个屋檐下,住一个单元里也好彼此照应。可婆婆还是不愿意,只说,什么时候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就来给你们带孩子,其它时候,我还住这。 苏芷珊想,婆婆之所以这么恋着这个老地方,是有两个原因吧,一来是因为这是婆婆和公公的家,公公虽然走了,但是家还在;二来,则是因为这里的街坊邻居都是熟识的老朋友,婆婆住着开心。 这样的话,他们小俩口也就只能随老人家意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苏芷珊没事的时候,会常常买了东西去看婆婆,想着陪婆婆说半日话,看半天电视,但是,婆婆好像比她还忙呢,在这片里忙各种活动,她来,婆婆还没那么功夫来招呼她…… 不过,今天她来此地,却没有进婆婆家门,只是沿着这条街,把他们年少时走过的地方,踩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的他们,可是戏称,把这条街都蹋平了的…… 是啊,高中,再到大学,他们来来回回,送来送去,依依不舍,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银杏叶黄了又黄,街坊邻居家大门的对联换了又换,一年又一年,他们,竟然一不小心就走了这么多年了…… 对了,就是这个地方,这棵树下,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王哲父亲出了事,她和萧伊庭清禾常常来安慰他,她可是窥见的,就在这棵树下,萧伊庭把清禾抱了起来转圈哦…… 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这两人绝不是兄妹这么简单,可是,现在他们一个在云南,一个在北京,难道注定分离吗?他们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啊…… 呵,后来啊……也是在这棵树下,王哲,第一次吻了她…… 虽然那时是夜晚,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可也足足把她吓傻…… 嗯,还有,这家小南杂店以前是卖文具的,她来给王哲补习,总是在这家店里买东西,店老板都认识她了,那会儿她还在高中呢,店老板就开玩笑,叫她小王家的媳妇儿…… 话说,那时候听见这个称呼,耳热心跳的,又格外甜蜜,红着脸拿了东西就跑啊…… 这家店,卖冷饮和酸奶,复习累了的时候,她和王哲就出来买杯老酸奶喝,酸酸甜甜的滋味,现在再没有一款酸奶有这么好的味道了…… 回忆,如此甜蜜,她走着,想着,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唇角始终伴着微笑 ,走进了他和她曾经的世界,再也不想出来,时光,如果停留在那时多好啊…… 只是,人,总是要长大,要老去,随着容颜的改变,难道一切都会变了吗? 说好不分手 7 苏苏&王哲 其实,变化的又何止是人,就连这条街道,这两年不也不一样了吗? 她看着新改装的餐厅明晃晃的大玻璃前自己的影子,这些年一成不变的黑色直发,墨守成规的套装,眼前无端跃出宋词风情万种的模样来,突然之间连她自己也对自己产生了厌弃…… 摸了摸垂腰的长发,她是不是也该做一些改变了阙? 如此一想,立即搭车去了一家美发店。 这家店她已经许久没来了,在还没有和家里闹翻的时候,曾经陪妈妈来过,如今,店址没变,店名也没变,只是装修比从前时尚了许多,而之前给妈妈做头发的发型师,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一问之下,才知人家早已经辞职出去单干了孤。 一切,都变了…… “这位女士,我们这优秀的发型师挺多的,不知您要做什么样的发型,不如让我们的发型师给您看看吧。”店内服务员很热心。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被带到一个发型师面前,坐下。 看着镜中的她,发型师问,“女士想要做个什么发型?自己有想法吗?” 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想起的,依然是宋词的头发,长长的栗色大卷,随着她的长裙在沙发、在草原飘扬…… “烫卷怎么样?”她问。 “行啊!女士五官漂亮,脸型也好看,烫卷了很有女人味,染点色的话,就更时尚了……”发型师说着,给她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形状。 她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般。 发型师把她的头发大致拨弄了几下,“大概就是这样的形状,要不您先洗一下,我给您修剪。” 看着发型师摆弄出来的形状,再想象自己烫卷染色后的样子,她忽然觉得,镜子里的她是另一个宋词…… 呼吸立时紧促起来,不,她不要,她不要变成宋词的样子!她不要王哲白天在办公室看到的是宋词,晚上在家里睡着还抱着另一个宋词! 她腾地站了起来,把发型师惊了一跳。 “女士,您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神经质了,连连摇头,“没,对不起,我不做了……” 就在她想逃跑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珊儿?” 她顿时僵住。 是妈妈…… 在这样的时刻遇见妈妈,她眼眶一热,竟然想哭…… 好不容易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转过身来,对着妈妈笑,“妈,您也在这做头发?” “你这孩子!”苏夫人刚做完头发,看见女儿,很是激动,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这都多久没跟妈妈联系了?是不是把妈妈给忘记了?” 苏芷珊笑了笑,“没有,妈妈您不是忙吗?” “你啊……跟你爸爸一样的倔脾气!你这头发,是做过了呢?”苏夫人打量着她的头发问。 她摇摇头,“没有,我突然又不想做了,还是喜欢我自己原来的样子。” 苏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几分不满,“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打扮?好好儿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发型穿着比我这老太婆还土气,难怪你爸爸始终不同意你跟王哲在一起,你看你,跟着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有谁会把这日子倒退着过,越活越差劲的?也只有你这么傻!” “妈——”苏芷珊皱了皱眉。 其实母女连心,虽然她和父亲闹翻了脸,以致父亲把她撵出家门,直道没有她这个女儿,可是母亲却始终心软,舍不得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时不时地会和她有联系,但是,尽管她心里也渴望修复这份轻轻,可仍是不太喜欢跟母亲在一起,原因就是每次跟母亲在一块,母亲必然会细数王哲总总不是,仿似她跟看王哲,便是吃尽了苦头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苏夫人见她这样,也很不高兴,“得了得了,每次一说他不好,你就给脸色给我看,不说也罢,难道我们母女相聚,你既然不做头发了,就陪我逛街去,王哲不心疼你,不给你买衣裳,我给你买,省得走出去遇见个朋友,还说我女儿这么寒碜,几年前的旧款了还在穿!” “妈……”苏芷珊身不由己,被 苏夫人拉了出去,却不忘记辩解,“不是他不给我买,他给我钱买的,我自己不想买而已。” “为什么不想买?”苏夫人瞪着她,“还不是因为那臭小子穷,你得给他省钱?真是想起来就气氛,我苏家的女儿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怎么就沦落到买件衣服还要省的地步?都是你选的好人!什么眼光!” “……”又来了……苏芷珊无力地听着母亲的数落。 苏夫人见了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不爱听,只好又道,“好了,不说了,别影响我们母女逛街的心情。” 话说她已经没心情逛街了,原本心情就不咋样,被母亲这么一唠叨,更觉烦闷了…… 不过,最终还是陪着母亲去逛街了,她自己也的确想添置几套衣服,她有多久没逛街了啊,说起逛街,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可两个人,她也找不到伴,唯一喜欢的,就是跟清禾一起了,只有跟清禾在一块,才能恢复到少女心境,大逛特逛,大吃大买,虽然,清禾对逛街毫无兴趣,可她就爱看清禾被她折磨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起清禾,仿似离那些温暖的日子又近了些,心中的温暖和把握也多了一些。 看见电梯指示牌上男装的楼层的时候,下意识地,忽然觉得,应该对王哲更好才是,眼前闪过那些饼干、植物和丰盛的菜肴,她脚步没停,准备继续上一个楼层。 母亲把她拉住,“去哪呢?就这!又去看男装!你心里除了那个王哲还有自己没有?没见过比你傻的!” 心思被看穿,她被母亲拉走,在女装部看。 她一件一件拨着那些服装,心里也寻思着做些改变,可是,脑子出现的总是宋词的样子,宋词的打扮和穿着,她很是沮丧,看来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 她无法再给自己挑衣服,她怕,怕自己去寻找的意向总是那些长裙,那些民族风。 “珊儿,来试试这个。”苏夫人唤道。 母亲手上拿着的是一套欧式复古风的洋装,公主范儿,或许,十几岁的时候她喜欢的是这种风格吧,只是现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装,现在,她还能驾驭吗? “过来啊!你那衣服还有什么可看的?我一个老太婆都嫌弃老气!”苏夫人没好气地说。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拿了衣服进试衣间。 穿了衣服走出来时,苏夫人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这才像个年轻姑娘!” 她在镜子里,隐约看见曾经的自己…… “就这件吧!”苏夫人对导购说,说完又嫌弃地对她说,“别脱了,就穿着吧,你之前那身,扔了吧!” 好吧,就这件吧……苏芷珊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是否合适了…… 依着这个标准,苏夫人又给她选了好几套,她也没有提出异议,全都打了包。 然后,苏夫人才给自己买东西,从外到内,买了不少。 在一家睡衣品牌前,苏芷珊想起自己的睡衣很旧了,便挑了两套睡衣,至于款式,她想起了网上看的一些帖子,虽然有些脸红,还是厚着脸皮让导购开了单。 等苏夫人从试衣间里出来后,苏芷珊抢着将她的单一起拿去买,这种衣服就不好意思要妈妈买了…… 苏夫人倒是没想到她的意图,随她去了。 当然,最后还是去了男装部,母亲给父亲挑,她则给王哲挑,是她去刷的卡,虽然父亲始终不肯原谅自己,但是,作为女儿,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尽管,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孝心,微乎其微。 逛得筋疲力尽之后,母女俩还一起吃了个饭,体力得到补充以后,苏夫人还没罢休,直道好不容易才能和女儿逛次街,怎么也要一起逛到商店打烊。 于是,又去看包包和化妆品,当然,没有逛到商场打烊,不过,这次大血拼结束的时候也已经九点多了,苏家的司机来接她们。 先送苏芷珊回去,到家时已经十点了。 苏芷珊买的东西太多了,她一人无法提回去,苏夫人便叫司机送她到家。 司机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帮她把所有的购物袋全部提在手里,那画面,只差在嘴上还挂一个了…… 苏芷珊道 了声谢谢,和他一起进电梯上楼。 若是平常,她这家门一打开,里面应是一团漆黑的,然而,今天却不同寻常,门才开一道缝,光亮便透了出来。 他回来了?! 尽管心中藏着事,还是因为他在家里而愉悦起来。 有一个人在家里亮着灯的感觉是很不错的…… 她进门,把司机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接了进来,笑着再次道谢,“谢谢,要不进来喝杯水吧?” “不了,谢谢,再见。”司机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 而她身后,有人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你上哪去了?他是谁?”身后的人问。 她转过身来,笑问,“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问你呢,你上哪去了?”他盯着她的衣服,眼神有些闪烁。 “逛街啊……”她指指自己今天的战果,“花了很多钱……” 对他来说,花钱不是大事…… “跟谁?”他问。 “跟……我妈……”她低声说。 虽然岳父岳母始终对他不满意,但是,他并不反对苏芷珊跟娘家的人来往,而事实上,他希望她跟娘家人的关系早日修复,所以,他并不会因此而说什么。只是一再地问她,“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我家的司机啊!” 他这才没说什么了,目光重新盯着她的衣服,“今天这么有兴致?” 她觉得自己穿得这么年轻化在他面前有些不自然,也有些后悔这么穿着就回来了,她深知,这打扮,没有宋词有味道…… “嗯,逛累了,我去洗澡。”她很想尽快把这套衣服脱下来。 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袍,带子松松地系着,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她进卧室。 只见她换了家居服出来,脸还有些红,并且把客厅里的大包小包一并往卧室里抱。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在干什么? 于是上前帮她。 她却瞪他一眼,“不用你帮!” 她是怕他看见她买的东西…… 他反而莫名其妙的,只好看着她一路抱着,却一路往下掉东西,他去拾,也被她一眼瞪下来而阻止了。 “你今天不工作吗?”她把东西都抱回卧室后,转头问跟进来的他,难道今天晚上宋词没在网上等着他?能放过他了? “嗯,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可以暂时休息几天。”他往床上一躺,打了个呵欠,“好不容易早回来,你又不在家。” 早回来了?“那你吃饭没有?怎么不打我手机?” “打你手机你得接啊!老婆!我在家急得都快报案了,你知道吗?”他靠在床头说,睡衣带子松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那应该是忙着在试衣间试衣服没听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他忙道,“我吃过了。” 又是在宋词的小厨房吃的?她神经质地想,“吃了什么?” “你不在家,我只好自己煮了面条吃了。”他故作可怜状的。 她绷紧的心松了松,终于不是宋词做的了? “去洗澡吧,不是逛累了吗?”他暗示地眨了眨眼。 她脸色有些泛红,提起其中一个袋子,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洗了很久,才穿上新买的睡衣。 网上有一些婚姻保鲜的法子,其中一条便是这件事的新鲜感,从前她对此也是不屑一顾的,可是,今天却突发灵感,在一切都尚未明确之前,她是不想放弃的,不敢怎样,如今这状况都是给她敲了个警钟,她得维护她和王哲之间的感情…… 她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新买的睡衣很短,短到该遮的都没遮住,而蕾/丝的面料,让一切若隐若现,她自己看着,都有些脸红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她觉得没有理 由不自信,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她都是傲人的…… 可是,怎么也不敢就这么走出去,想了想,还是把浴室里那件丝质睡袍给披上了,才开门。 他靠在床头玩手机,听见门响,抬眼一看,看见雨后芙蓉般的她走出来。 寻常睡衣穿在她身上,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柔软的面料便贴在了她身上,凸显着她身体的轮廓。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低着头,脸色若染了胭脂般酡红,水润的眼睛里也如浸了水雾一般。 “老婆,你真美……”他扔了手机,手一捞,便把她捞入怀里,并随即翻身将她压住。 她轻呼一声,睡衣散开,里面的风景露出来。 他眼睛都直了,也恍然明白她今晚一直脸红的原因是什么了…… 不禁笑了,“老婆,你这是预谋好了要引/诱我?” 说好不分手 8 苏苏&王哲 “不许说!”她有些羞怯,脸转向一边。 他嘿嘿一笑,“不说……那就只做好了……” 后来的事,证明她的这个小小心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晚上,王哲很亢奋,也很热情,她甚至有些承受不住了…… 最初,她心中还是有障碍的,她甚至在准备的时候都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终,克服了心中宋词的影子,投入他的怀抱孤。 她爱这个男人,如果不想放弃,那么,就只能选择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一切挑战…… 在他的热情终于得到彻底释放之后,她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抱着她问,“老婆,这个周末有空吗?” “嗯……”她什么时候没空来着? “我们公司打算在这个周末去附近游玩,一起去吧?” “好……”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她太想跟他在一起了…… 快要入睡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今天买回来那些衣服,全是我妈买给我的,我妈真是的,还以为我是当年的小女孩呢,太不适合我了!” 他听了,笑,“我看着倒是挺好,你一进来,我就想起了当年在你家参加你生日会的情形。” “真的?”她怀疑他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我骗你干什么?老婆,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他吻着她说。 她心里瞬间十分舒坦,宋词的阴云好像也散去了,有时候,女人真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 她很感谢这个他早归的夜晚,也感谢他的工作告一段落,如果她说,她希望他就此停步,不要再继续拼命前进了,那样,他便可以天天早归,这样会不会太自私,而她,还真不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 “不过,今晚那件是最好看的……”他说着,手在她身体上轻抚,言语无比暧/昧起来…… “老公……”她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嗯?”他的眼神也是迷离的。 “我今天去妈妈家了,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路上,想起好多从前的事来,我感觉,好像我们才刚刚开始相爱,怎么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了呢?” “你想说什么?岁月是把杀猪刀?”他笑,假意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像从前一样年轻一样美,杀猪刀杀的是我,我可老多了……” “你那是成熟!”她纠正他,而后捧起他的脸,摸着他下巴的胡茬,“而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样的,老公,我爱你……” 她要珍惜可以说爱他的机会,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人可以堂而皇之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爱你”,她已经忘记说这三个字很久了,她要重新记起来……。 “me,too。”他哑声道,深深地吻她。 —————————————————————————————— 王哲公司的旅行,苏芷珊很期待。其中原因很多,最直接的是,这么多年,她好像还没跟王哲出去玩过,虽然这次不是单独旅行,她还是很期待,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有机会接触他身边的人,接触……宋词……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窥视者,在他没察觉的地方,偷偷窥视他和宋词的一切。可是,生活里谁又不是窥视者呢?她敢保证,宋词也在偷偷窥视着她的一切…… 这几日,她并没有闲着。 调查王哲和宋词之间关系的真相,就像吸毒,牢牢地控制了她的心,让她无时不刻被这样一种心瘾控制着。 晚上不再早睡,总是等着王哲回来,在他洗澡的时候,借口拿他的手机玩游戏,翻他电话短信以及各种通讯往来。 白天,趁王哲去上班路上这个空档的时间,登他的qq查聊天记录,查空间访问痕迹。 在此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有一个等级较低没有任何资料的小号,在她和王哲的空间里都访问过,而且,尤以在她空间去的平凡。 她的每一张不设密码的照片,她的每一篇日记,甚至每一条留言,每一个心情,这个号,都曾光顾…… 有谁,能对她如此感兴趣? 没有证据,她只有直觉,直觉这个号就是宋词…… 要查出这个号究竟是谁不难,她在此地土生土长,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不说那些父母的熟人,那些谈不上交心的朋友,就拿最近的萧伊庭来说,他在院里长大,以他的人脉,要想把ip找出来,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她不想…… 毕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一切都还是未知之谜,不想就这样闹得人尽皆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动用这些不便轻易动用的方式,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东西…… 在这样的期待中,终于迎来周末的短途旅行——公司员工自驾去海边。 一大早,苏芷珊换好了衣服,和王哲一同出门。 必然会见到宋词,她也能想象今天的宋词依然会是长裙加身,海滩,蓝天,长裙,原本就是极悦目的搭配,而她不可能跟宋词重复,所以,不如简简单单。 简单,而质地优良的休闲装,适合她的年龄。她挑了纯白色,不是因为这个颜色抢眼,也不是因为她最适合白色,而是因为,王哲穿白色是最出彩的…… 没错,这是她今天唯一能在服饰上和宋词一较高低,并且稳操胜券的地方——她和王哲的,是情侣装。 王哲在生活上一贯大大咧咧,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苏芷珊给他拿什么,他便穿什么,一直到走出去了,还没发现,她和他的衣服背后,有着英文字母。她的印着“for”,而他的,则是“ever”。并且,字母下面还有他们的名字缩写,她的是szs中间一颗心wz,而他的,却是wz心szs。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玩这么幼稚的玩意儿,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感情,就当披上的是战甲吧…… 他只是看着一身清爽白衣的她,目光闪烁了几下,最后,在车上要开车了,还盯着她看了两眼。 “干嘛?”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下寻思,难道她的心思被他发现了? 哪料,他却只是笑,“穿成这样,还像个大学生似的。” “哪有?老了……”她努了努嘴。 “胡说!别说现在没老,就算以后真的老了,在我心里,你也跟十七岁时一样!”他说,然后开车。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不过,还是喜欢听他这样的话,只是不知道,他这是由衷之言,还是敷衍之词?十七岁的王哲,和现在的王哲,还有着同样一颗心吗? 车需要开到公司先集合。 已经来了好些车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公司门口排成一列。 他们的车刚停稳,便有人从外面将副驾驶室这边的门拉开,香风袭来,随之传来清脆喜悦的声音,“王总,总算来了,就等你了……” 宋词…… 话音一落,宋词自己也呆了,目光停留在苏芷珊身上一秒,而后,略显尴尬。 不过,她还善于随机应变,马上笑着说,“夫人,您也来了。” 之后,爽朗地说,“王总,我和陈法都没开车,还想和搭你的顺风车呢。” “上来吧。”王哲道,并且开了后备箱,让他们放行李。 苏芷珊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如果,今天不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上,瞧这样子,宋词是要坐副驾驶室的吗? 宋词和陈法上了车,车厢里一下热闹起来。 一下还不能走,大家在计算着人数和车辆,因为有员工多带了家属,打乱了之前的计划,似乎,少了车。 “早知道,我们就把车开来了。”宋词在车里感叹,“要实在不行,就挤一挤吧。” “别着急,还在统计呢。”王哲说。 宋词把手机拿出来,“要不我打电话叫个朋友开车来。” “先别着急嘛,数清楚再说,多一个两个挤一下就行了。”陈法也说。 宋词拿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王总,一定在你这里!” “什么?”王哲没听懂。 “我的充电器啊!掉好几天了,买了个新的,不怎么配套,还是原装的好用!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放 在你车里了!”宋词说。 王哲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个,我放进抽屉里了,老婆,你找找。” 苏芷珊心里再度冷哼了一声,就当是她肚量小吧,就当是她阴谋论吧,她怎么就觉得宋词早不找充电器晚不找充电器,他们俩不是成天公司里在一起吗?偏她在车上的时候她要找?是要告诉她,这个座位不是她的专座吗? 她笑着看向王哲,“好像……是有个充电器的……可是,我一看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就给扔掉了……怎么办?” 她刻意把“我们家的东西”说得别有一番味道,而后对宋词道歉,“对不起啊,宋小姐,我不知道是你的……” 宋词脸上的表情有短暂的僵硬,不过,最终还是漫开了笑脸,“没事儿,多大事儿啊,还说对不起,不就一个充电器吗?夫人客气了,以后就叫我宋词吧?或者叫妹妹也可以,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谁给你姐姐妹妹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忍着恶心,笑道,“好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宋词对上手了,完全没想过宋词会坐他们的车,虽然她今天有备而来,而且有目的而来,但是想到去海边这几个小时都要跟宋词同车,她心里还是堵得慌,不知道宋词自己堵不堵…… 她看了看时间,暗暗嘀咕,怎么还不来…… 这个念头刚落,只见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外站着的员工有人便开着玩笑起哄,“谁家的壕来了!” 外面那辆车,的确有点***/包,虽然是低调的颜色,低调的款,但是那牌子,有那么点风/***…… 她一看车牌,马上不假思索地说,“老公,不是少了车吗?我去坐那辆车吧?” 王哲看着那车,眼睛里也跳出欣喜来,“这臭小子也来了?谁告诉他的?” “我啊!”她笑。 “正好,我也过去,陈法,我车你来开,再带两个人进来,其他人挤挤应该够了,赶紧上车准备出发吧。”王哲说着,下了车。 苏芷珊也赶紧下车,和王哲并肩走在一起,同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有避开,反而握住了她的,两人一起朝那辆车走去。 在他们的背后,两个英文单词连了起来:for/ever。 身后自然有员工的议论和惊呼,她相信,一身白衫他和她,手牵手背后写着for/ever的他和她,一定会是今日最吸引人的风景…… 来者是萧伊庭,此刻下了车,对着二人笑,“要不要刺激我这单身?能不能别走到哪里都手牵手?秀恩爱可耻啊!” “你小子才可耻,去哪儿玩你都要蹭!好意思吗?”王哲牵着苏芷珊,上了他的车,“世界上没白吃的午餐,想跟我们去玩儿,给我当当司机!” 萧伊庭上得车来,也笑,“行啊!王总,你可是越来越有老板范儿了!哪天哥哥穷困潦倒了,赏哥哥一顿饭吃呗!” “没问题,有哥的米就有你的粥!”王哲也爽快地道。 兄弟俩你来我往,不找边际地胡吹了一通。 苏芷珊听着这二人的话,缓缓呼了一口气,这车里,比之前的车,空气好多了…… 萧伊庭会来,的确是因为她。 她这几天一直在为今天的着装动脑筋,慎重程度,简直比自己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纠结,可是,她看遍了各个牌子,也没找到何意的。 思来想去,想到依念家的衣服,她跟老板不熟,可是,她知道,萧伊庭跟他们熟,所以拜托了萧伊庭带她去买衣服,现货并没有她中意的,是临时定做,人家专程设计并赶制出来的。 萧伊庭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一套衣服,她便把出来玩之事告诉了他,顺便邀请他一起。 在她眼里,萧伊庭这三年有些沉寂,鲜少和他们联系,即便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全是他工作上的,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如何前程远大的律师,如何赢了一场又一场官司,如何建立了自己的律所。 她以为萧伊庭不会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玩,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下来。 三个老朋友在车里的气 氛相当不错,说说笑笑的,即便谁心里压着什么事儿,也暂时放开了,投入到老友相聚的欢乐里。 几个小时的旅程,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因为萧伊庭的到来,王哲和苏芷珊几乎一直跟他在一起。 苏芷珊原本只是客套地邀请,却有了这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萧伊庭相对公司而言是外人,跟谁也不熟,既然来了,王哲总不能撇下他一个人。 三个人一起在沙滩上漫步,萧伊庭拿着手机不断给他二人拍照,让他们面对着大海站着,拍他们的背影,拍那个“for/ever”的字样,拍好了之后,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没有出声。 望着那海天一色,望着他们相依的身影,他唇角露出微微上扬的微笑,眼睛里,却结成一层层的阴云,forever,在一起,才是forever…… 傍晚的时候,他们举行烧烤活动。 三个人也坐在一块儿。 萧伊庭的性格,苏芷珊知道,是有些乖张的。 他八面玲珑,善于交际,但那得是他想交际的时候,若遇上他并不那么感兴趣的人和事,会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今天的他,就是这样,因为都是王哲公司的人,他还算给面子,做了礼节上的问候,其它不是他们三人独立的时间,他就一直是沉默的。 比如,此刻,他就专注于烤烧烤,一声不吭。 直到烤好一只鸡腿,他却把她交给苏芷珊,莫名地,冒出一句,“她……最近有联系你吗?” “……”她?苏芷珊拿着鸡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再一想,是问清禾吧?她看着他,瞥见暮色里他来不及藏起来的忧郁,和白天谈笑风生的他截然相反,顿时,心中了然,轻声答道,“没有……” 他于是,又陷入了沉默,继续烧烤。 她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却觉得自己此刻笨笨的,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语言,“萧伊庭……我想……她也该回来了吧……这都研三了,要毕业了……” 他笑了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不会再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着,她心里忽然一抽,竟有些酸酸地疼。 难道,萧伊庭之所以愿意今天出来玩,只是想从她这里听到些许关于清禾的消息?难道他自己跟清禾都没有联系吗?清禾,再不济不也是他的家人吗? 也许,是她猜错了吧…… 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清禾是从来不会说她的心事的,而萧伊庭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在她看来,这两人分明就是最美好的一对,却偏偏的,还有个郭锦儿在里面搅局,她倒是想问问萧伊庭,到底作何打算,难道他心里真的没有清禾吗?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她咬着鸡腿,翻动着自己面前烧烤着的东西,那边,宋词却已经烤了一大堆了,挨个地给人送,此时,也送到了他们身边,递给王哲好几串,“王总,你最喜欢吃的虾。” 苏芷珊心中咯噔一下,斜视着王哲。 王哲却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宋词把托盘举到她和萧伊庭面前,笑容可掬,“姐姐,还有这位王总的朋友,你们也吃吧。” 萧伊庭摇摇头,淡淡地谢过。 宋词便把一只鸡翅递给苏芷珊,“姐姐,你虾过敏,吃这个鸡翅。” 苏芷珊心中再度咯噔一下,强笑,“你怎么知道我虾过敏?” 宋词歪着头笑,十分可爱的样子,“知道啊,王总说的,他说你虾过敏,我想啊,既然姐姐虾过敏,那王总在家肯定是没虾吃的,所以在公司我就常常做,还好,他们几个都喜欢吃。” 苏芷珊心底呵呵了一声,宋词的意思,要不要说,她这个正牌夫人给不了的,她宋词能给? 好吧,就当她邪恶了,可是,她听着这话心里真的不舒服。 她倒是把鸡翅接过来了,却没吃,继续放在火上烤,她要把它烤焦!烤糊! 宋词送烧烤送到这里,便不走了 ,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 她还提了个袋子,里面有饮料啤酒什么的。 从里面挑出饮料来,递给他们三人,还说,“王总,姐姐,你们要造人,我就不给你们酒了,以饮料代酒,我敬你们哦!” 王哲也接了饮料,苏芷珊却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喝饮料。” “姐姐……”宋词听了便语气娇娇的,“又不是别的饮料,果汁啊,百分之百纯的,给点面子喝一小口嘛,给我个机会敬你。” 苏芷珊听着这声音,便会想到,是不是在王哲面前她也是这么说话的? 一时觉得十分堵心,更不想喝这果汁了。 王哲却把果汁开了,递到她手里,“喝点吧,喝不完我喝。” 她有些气恼,这种时候,为什么他不站在她这边?还劝她接受宋词敬饮料? 她不动声色接了过来,只见宋词的饮料瓶在他俩瓶子上轻轻一碰,表情十分真挚地道,“真的,早就想找个机会敬你们一杯了,可总也见不到姐姐的面,这第一,要敬王总,谢谢王总在我来公司这么久对我的照顾和爱护,让我可以成长得这么快。” 苏芷珊握着饮料瓶的手指略略一紧。 王哲却道,“有什么可谢的,该做的。” “不!”宋词道,“这不是该不该的问题。我也不是只待过这一家公司,真的,没有哪个公司的领导能把自己的员工当家人,只有王总。在王总手下做事,我能时时刻刻感觉到他给我的温暖,就像爱护他自己的妹妹一样爱护着我们这些员工,王总,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 难道只有苏芷珊听出来了,宋词这话里语病多多吗?感觉到他给她的温暖,这里的她是单数,到了后面一句,却又变成爱护着我们这些员工,变成复数了?而且还爱护他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公司中层以上,除了她一个人,全是男的,何来全部像爱妹妹一样爱护? 说好不分手11 苏苏&王哲 这顿饭注定吃得闹心。 从进会议室的瞬间开始,苏芷珊就感受到了宋词笑容的魔力,这魔力,于其他人或者是亲和,于她,却是炙烤。 她想了想,也帮着宋词一起忙碌,可是,宋词却笑着把她按在王哲身边坐下,笑道,“嫂子,哪能让你来做啊!我做惯了的,还是我来吧!孤” 于此,其他人都没说话,王哲也没说什么,笑呵呵地谈起了其它问题阙。 他们的话题,她插不进去,只能坐在王哲身边默默地听。 而宋词忙完回来,却能十分自如地和他们交流,那一瞬,她几乎不怪宋词了,只恨自己…… 宋词照例挨个给他们盛汤,到了苏芷珊面前,苏芷珊赶紧站起来说,“我自己来吧!” 宋词却让她坐下,始终笑意盈盈,“嫂子,您就坐下吧!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呢,可别抢我工作呀!再说了,我愿意为大家,为你们服务!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没有你,哪有王总啊,你说是吧?所以啊,同作为女人,我得先慰劳你!各位,从此鸡腿归嫂子了啊,你们别有意见!” 众人大笑,“哪能有意见啊,本来就是女士优先!” 陈法还加了一句,“宋词,鸡腿也该有你一只,你最辛苦。” “我就算了吧!”宋词把鸡腿给苏芷珊,另一只给了王哲,“我就一草贱的命,无所谓了,咱公司谁最重要,当然是老大最重要,所以,还是给老大两口子吃吧,他们俩吃好了,才有力气领跑啊,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会说不是…… 一切,听起来都是如此的高尚而合理,不知道的人,只会觉得宋词这个人太好太好,而知情人,却只有她自己…… 宋词终于把每个人都照顾周到了,她自己也坐了下来,笑容满面地问苏芷珊,“嫂子,第一天上班还好吗?适不适应?” 她强笑,“还好,挺好的。” “那就好!”宋词满意地笑了,“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说,这帮男人们是相当粗心的,指望他们发现你需要什么,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还有,部门里谁要是不听话,也只管跟我说,不过,想来也没人敢不听王总夫人的话……” 她依旧笑笑,什么也没说,她是不想说,说什么都是假话,她唯一想说的是:滚你x的蛋!可是,这句不能说…… 大家开始吃饭,唯独她,盯着碗里的汤和鸡腿,一口也吃不下去…… 王哲发现了,柔声问她怎么不吃,她摇摇头,只说不太饿,然后勉强自己搅拌着汤,盛了一小口,喝下,纵然是汤汁,也委实难以下咽…… 宋词有些自责地样子,十分歉意地道,“大约是我做的菜不合嫂子口味吧,忘记在做饭之前问问嫂子了,也忘了嫂子是养尊处优的人,和我们不一样,饮食一定很讲究,嫂子,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以后照着你喜欢的做,我们反正无所谓,吃什么都好吃。” 苏芷珊心里燃烧着火,当真佩服宋词的高端,这是把她和在座所有人划清界限,拉开距离,是想让所有人与她对立吗? 可是偏偏的,她还不能点破…… 她只能忍声吞气,辩解,“哪啊,我跟大家一样,吃什么都随意。” 宋词却一笑,“嫂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跟王总在一起前是豪门千金,跟了王总之后,王总也把你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你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 苏芷珊内心里气得想摔碗,求助似的看着王哲,但是王哲却只是笑,根本没察觉宋词说的话里有怎样的隐藏动机,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吧?她本就是千金小姐,他本就舍不得她受苦受委屈!可是,他却不知道,宋词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委屈! 王哲并没有看见她眼里求助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不必那么讲究,我老婆虽然是千金小姐,可是很能吃苦,跟着我,的确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们现在这日子,也谈不上委屈了!大家快吃吧,吃完接着开会!” 大家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而苏芷珊,却只喝了几口汤。 王哲是看在眼里的,她离开会议室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叫住了她,“真的不合胃口?” “没有……”她忙说,“我只是上午吃多了饼干,现在不饿了。” </p 就当宋词也给了她饼干吧…… 他听了笑笑,“贪吃猫,下次少吃点零食,你不是说要备孕吗?光吃零食够营养?还是得多吃饭才行!” “嗯!”她点点头,离开了。 下午,依旧无所事事,她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来光顾…… 她在办公室里想来想去,觉得这样还是不行的,她不能等着别人来找她,她得走出去,跟同事交流。 于是,还是离开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去找其他人。 然而,部门里的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忙工作,看见她,反而要费事站起来问候她,让她感觉,她这分明是给人添麻烦…… 她直接去找经理和副经理,偏巧两个人下午都出门办事去了…… 她转了一圈,别人看见她战战兢兢的,问候完之后,只顾低头继续工作,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怕她? 她暗暗叹了声,还是离开了。 在她离开写字间以后,她躲在一旁回头看,只见里面的人拍拍胸口,相互道了一声,“吓死我了……你说老大夫人怎么空降到我们部门来?这不是给我们加压力吗?她在这儿,我头都不敢抬……” 原来,还真是这样…… 站在门口的她,再一次地觉得,他的这个王国,跟自己有着深深的界限,她似乎,很难过界,融入进来…… 只好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专业书,让自己不至于对财务都生疏了,快到晚饭时间,她主动去了会议室。 不喜欢宋词中午说的话,也不喜欢现在这种与公司格格不入的感觉,不知道去帮着一起做饭,会不会好一些,而且,她从内心里排斥自己和王哲吃宋词做的饭。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从她决定来公司那一刻起,其实就是错误的一步棋,而后步步错,一错再错…… 其实,后来她总结,这并非是她决策错误,而是,她和王哲的问题摆在这里,无论她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即便没有宋词,以后或者也会有唐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会议室里,王哲他们还在开会,而宋词已经在小厨房忙碌了。 她进来,指了指厨房,示意她去厨房帮忙。 王哲点点头,继续讲他的了。 她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宋词看见她,回头一笑,“嫂子,你来了,稍等,很快就要好了。” 宋词正在搅拌蛋液,看样子是要煮蛋,或者蒸蛋。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问,尽管问得很不舒畅…… 宋词听了,抬头一笑,把蛋碗交给她,“嫂子帮我搅拌一下蛋液吧!” 她依言。 却见宋词拿了糖过来,欲加进蛋液里。 苏芷珊马上道,“蛋和糖不能一起煮的……” “是吗?”宋词惊讶地看着她,笑着大声说,“可是我们都这么吃好多年了!” “的确不能一起煮,还是改放盐吧!”她说。 宋词却执意不肯,“他们喜欢这么吃,再说了,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话音刚落,苏芷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蛋碗便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厨房门没有关,这声音也惊动了开会的人。 “怎么了?”王哲第一个奔了过来。 而此时,宋词已经蹲在地上拾破碗片了,而且很狗血的,轻轻尖叫了一声,手指被瓷片割破…… 这个桥段,真的好熟悉啊…… 苏芷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刻,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空间里有一片分享日志,关于食物相克的,其中有提到鸡蛋和哪些东西相克…… 如果真是她此刻想象的那样,那她只能说,宋词这个人太可怕了,心机深得完全可以玩宫心计…… 所有的男人都奔了过来,而宋词此刻捧着冒血的手指头,怯生生地说,“怪我,我不知道鸡蛋和糖不能一起吃,嫂子只是一时情急才来抢我的碗,不是她故意打翻的……” 苏芷珊瞠目结舌 ,这样的说辞,她真是无言以对…… 多善良的姑娘啊,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还在帮她这个“恶人”开脱…… 她要不要谢谢她? 却见陈法第一个没忍住,马上过来英雄救美啊,并且硬着声音大声说,“鸡蛋和糖怎么了?我们从小吃到大,就爱这么吃!农村孩子没那么多讲究!” 呵…… 宋词又成功了…… 眼看陈法要过来扶宋词,宋词马上道,“别,别过来!地上滑,我先扫扫!” “还扫什么扫?先……” 陈法话还没说完,去拿拖把的宋词自己却一脚踩在了蛋液上,摔倒在地…… “啊……”她轻叫一声,手掌撑在地上,当然,准确无误地撑在了蛋液中的瓷片上,于是,掌心也被划破了…… “让你别扫!”陈法脸色铁青的,把宋词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去上药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尤其,看着王哲和苏芷珊对视的情景,一个个知趣地退出去了…… 王哲没说什么,只是拿了拖把来拖地上的蛋液和瓷片。 苏芷珊赶紧伸手去抢拖把,“我来吧。” “不用,你在一边站着,千万别再滑倒了!”王哲说着,三下五除二,把地上清理干净了。 而后,便去了会议室,对剩下的人说,“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各自回家吃饭!” 其实,宋词的饭已经煮好,菜也全部切好洗好只等下锅了,苏芷珊看着厨房里这一堆,闷得难受。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对王哲说,“老公,如果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会信吗?” 王哲回过头来,揉着她的头发笑,“我们想成哪样了?有什么信不信的?” 她只能感叹,这些it男从来不看宫斗剧啊…… “老公,其实是这样的,我进来的时候,宋词正在打蛋液,我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就让我帮忙继续打,然后,她拿了糖出来,我才说,鸡蛋和糖不能放一起,她坚持要放,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碗就掉地上了……”她把这个过程重新叙述了一遍,自我感觉,跟宋词说的,是有所不同的,而且很不同。 然而,王哲听了之后,却依然是微笑的表情,“我知道,宋词不是说了吗?你不是故意打破的,鸡蛋加白糖,他们几个喜欢这么吃,以前也确实没人说过这两样不能放一起。好了,别放在心上,小事一桩而已。” “不是啊!”苏芷珊就不明白了,她说的和宋词说的怎么在王哲听起来就是一样的呢?“老公,我没有抢宋词的碗,是她自己给我要我帮忙搅拌的……” “老婆,别纠结了,宋词没说是你抢的啊……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走,你不是说周围开了家新的川菜馆吗?我们去吃川菜去!好久没吃了!”王哲过来牵她的手。 她心里窝火,将手一甩。 “老婆,你这是生谁的气呢?好了嘛,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大家和宋词都不知道鸡蛋和糖一起,不知者无过,下次让她注意点就行了,成不?”王哲好脾气地劝着她,来搂她的肩。 她无语了,怎么到了现在,越说反而越显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了?她什么时候是在怪责宋词给鸡蛋加糖了?她真是尝到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滋味了…… “王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怪宋词给鸡蛋加糖!”她要怎么说他才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王哲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动了动唇,终于放弃,用力甩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板着脸道,“我气我自己行了吧?” 说完,甩下他自己走了。 王哲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更是迷茫了,追上去问,“老婆,何必生气呢?又没人说你不对,老婆,等等……” 终于在电梯即将合上的瞬间挤了进去,他一脸讨好的样子看着她,也不敢随便说话。 苏芷珊看着他这番模样,心里一软,毕竟这不是他的错,而且,如果真要追究是谁的错的话,归根到底是她自己错了,是她低估了宋词,是她没有宋词有心计,没有宋词有手段,是她,对付不了这个对手……</p 突然之间哀伤起来,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捍卫不了这份感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对王哲说,老公,我不喜欢宋词,你把她开除了吧……她也更不能告诉王哲,老公,宋词喜欢你,你把她开除了吧…… “老婆?”王哲看着她的表情,一会儿僵硬,一会儿柔软,一会儿又很难过的样子,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 苏芷珊心头更是一软,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嗔道,“早上胡子也没刮,扎手!” 见她终于不生气了,王哲的脸上也随之灿烂起来,“要不,今晚回去得早,你给我刮吧?” 从前,他最是享受这样的时刻,他枕在她大腿上,而她,给他刮胡子…… —————————————————————————— 这个季节,就是睡不够的节奏啊,呜呜呜 说好不分手9 苏苏&王哲 苏芷珊握着果汁的手再度一抖。 她没有吭声,等着王哲的反应。 却见王哲笑了笑,眉宇间是有些自豪的,“我们公司与别的公司不同,组建在一起,就因为我们是兄弟,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一起奋斗,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所以,欢迎你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成为我们其中的一份子。孤” 宋词一脸真挚而感恩的模样,“能进入这个大家庭,能和王总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向王总学习,为公司出力。阙” 说完,她自己喝了一大口啤酒,王哲也笑着把果汁给喝了。 苏芷珊轻轻抿着那微凉的液体,咽不下去。 宋词的声音在继续,“王总,这第二,是敬你和姐姐的。早就听闻你和姐姐神仙眷侣,祝你们恩爱白头,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王哲听了这话,显然很是高兴,下意识地,还搂住了苏芷珊的腰,对宋词说,“谢谢。” 这样的一幕,多么和谐,苏芷珊甚至会觉得,之前是自己判断错了,她宁愿自己判断错了…… 不远处的公司员工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聚会一般都喜欢玩这个游戏,而当大家渐渐聚拢,并且有人来邀请宋经理和王总一起时,苏芷珊隐隐觉得心忧。 “走,一起去!”王哲作为头儿,出来玩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拉起苏芷珊,同时邀请萧伊庭一起。 这种游戏,若是选真心话,提问题的人,通常问出来的题都会带点颜色,以娱乐大众。 苏芷珊总觉得,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在几轮之后,落到了宋词身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问她。 宋词的目光不经意往王哲这边扫了几眼,苏芷珊注意到了,假装没看见。 “我选大冒险……”宋词最后说。 苏芷珊略感意外,她以为,宋词会选真心话…… 而大冒险的挑战却是:抽签,向抽到的任意一位男同胞表白,说:我爱你。 苏芷珊心里暗自呵呵,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不用抽了,一定是王哲无疑…… 如果不是王哲,那证明她之前的猜测全是自己多疑,如果是王哲,那么,显而易见了…… “我来!”拿签给宋词抽的人,正是前台那个小姑娘…… 苏芷珊脸色不变,等着看这一幕到底如何演下去。 宋词则一脸尴尬,向大家求情,“你们不要这么玩吧?我换真心话行吗?” “不行!”大家反被她这样调动了情绪,尤其是那些单身男员工,不放过这个可以得到女神表白的机会,哪怕是玩笑。 而前台小姑娘则手心里捧着小纸片来到宋词面前,“宋经理,后悔来不及了,经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别在我们小员工面前说话不算话。” 宋词只好为难地去抽签,还强调,“是玩笑啊,抽到谁,别得瑟,只是个玩笑!” 说着,似乎很紧张地,从一堆纸片里拿出一张来。 “我来看!”小姑娘把剩余的纸片往口袋里一塞,抢了宋词的纸片,而后惊讶地大喊,“不会吧,是王总!” 大家都开始起哄了…… 结果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但苏芷珊再能演戏,脸色也是白了一白,而萧伊庭,则看了苏芷珊一眼,而王哲,也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苏芷珊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悦,她盯着王哲,目光里有他熟悉的生气。 他伸臂将她抱住,笑着对员工说,“各位,我就免了啊,谁把我名字写进去的查出来下月奖金没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是害我回去跪键盘吗?” 游戏只是玩笑,他也只是当玩笑说着这话,其他人也只当是个玩笑,笑笑便作罢,只是,苏芷珊一直关注着宋词,分明看见宋词略略暗淡下去的眼神…… 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宋词所擅长的伎俩,将各种暧昧混杂在玩笑中,时不时地朝王哲来一发,玩笑多了,暧昧久了,立场不坚定的,是不是也就被这暧昧染了色呢? </p 宋词站在那里,长裙随着海风飞舞,一道极美的风景,只是,在苏芷珊眼里,却黯然失色了…… 宋词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笑,“姐姐的家教可真严,好厉害,御夫有方,值得我们广大女同胞学习!” 苏芷珊却笑道,“哪里,我从来不管他的。” 一切都是他自愿,会不会更有杀伤力? 王哲呵呵一笑,“你们不知道,我太太是我的女神,她肯跟我在一起,我愿跪下来吻她的脚趾的,这些,我兄弟都知道。”他松开抱着苏芷珊的手臂,拍拍萧伊庭的肩膀。 虽然他的手臂松开了,可是苏芷珊还是觉得周身暖暖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相信,他没有变,甚至于,他如今怎么说也是一家公司的头儿了,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在她面前把他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去,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应是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如果非说他变了,那也只是变得越来越优秀了而已。 而萧伊庭,则注视着前台那个小姑娘的动作,一晚上没怎么说话,此时冷不丁大声接着王哲的话说,“那可不!你俩怎样的,我们可是亲眼见证,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当着我们立下的誓,我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王哲,你要敢对不起苏苏,我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连爬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这说得过瘾,才不管自己作为公司之外的人这么说有多么唐突,也不管王哲在下属面前有没有面子,更不管王哲以后在员工面前如何自处,如果这点善后的事也搞不定的话,他也可以不当这个总裁了…… 苏芷珊万万没想到萧伊庭会这么仗义地站在她这边,而且,好像他察觉了什么?他的心思这么细密吗?再一想,也对,他是学法律的,心细如发才能在一个个案子里抽丝剥茧,找出突破点来,否则,他这不败纪录是怎么创下的? 心中不免对他十分感激,有一个秘密是这两个男人都不知道的啊,他可是她在青春年少时情窦初开第一人呢…… 不过,现在庆幸,幸好当时没有把一切都捅破,幸好爱了王哲,她才不但有了她最幸福最适合的归宿,还有这么一个好兄弟…… 只是有些担心,他话说得这么认真,这么重,重得连王哲公司那些下属都觉得有些异样了,就连宋词的脸色,也难看了好几分,王哲会不会不高兴? 她偷偷打量王哲的脸色,还好…… 王哲倒是没往心里去,只对那些员工笑着说,“看看,看看,我媳妇儿的后援团真强大到爆,连我兄弟都帮她盯着我,你们啊,就放过我,自个乐呵去吧!” “那好吧,重新抽一个!”有人说。 游戏总要继续下去的…… 萧伊庭便看着那个前台小姑娘,从另一侧口袋里拿出一叠纸片来给宋楚抽,他眯了眯眼,暗暗冷笑。 “别抽了吧!换个大冒险!这么玩没意思啊!”宋词道。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同意她喝酒三杯。 大家都知道宋词性格豪爽,能喝,于是给了她一瓶白酒,一个杯子。 她也的确爽快,瓶盖一启,她便提着酒瓶来到苏芷珊面前,往杯子里注满酒,对苏芷珊说,“姐姐,不好意思,刚才纯属玩笑,被因此而影响你和王总的感情,公司小姑娘不懂事,我替她罚酒。” 萧伊庭在一边冷言看着,听她说完,暗哼一声,笑容满面地道,“等等,宋小姐,说错话是不是该再罚三杯?” “说错?哪里错了?请赐教。”她倒是觉得这个王总的朋友说话总带刺,而且针对她啊…… 萧伊庭再笑,“据我所知,你们公司一众高级管理,亲如兄弟姐妹,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是啊……”宋词不知道这个人要说什么,一直冷冷淡淡的,突然话多起来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和王总是兄弟姐妹,那怎么管我家妹子叫姐姐呢?不是该叫嫂子的吗?”他似笑非笑的,“既然你端了这酒杯,又是带着道歉的意思来的,那酒场中最讲究规矩,你说,这称呼错了,是不是错了规矩,是不是该罚?” 宋词有些恼,可是这表面上的风度却不能失了,微笑,“话说得没错,可是女人间一见如故的,姐妹相称也未尝不可。” 苏芷珊心知要遭,萧伊庭这人她还不知道吗?乐意说话的时候,嘴巴可以抹了蜜似的哄人,若是不乐意了,那张 嘴就是涂了砒霜,这几年又干上了律师这个行当,只怕更加不饶人了,宋词再机灵,这嘴上的便宜在萧伊庭这里是讨不到的。 果然,只见萧大律师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可和那笑容成鲜明反差,“宋小姐,我家妹子性子温顺,也不太喜欢出来交际,我和王哲可都是把她当宝似的捧着,也不轻易让她结交外人,这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宋词脸一红,饶是再聪明淡定,也受不了这样的言语,她美丽聪明,在公司一干男人当中一向都是众星捧月的,这个看起来样貌出众家世优越的男人,把苏芷珊捧得跟宝贝似的,说话疼不疼痒不痒的,还皮笑肉不笑,却句句将她踩到了尘埃里,当真让她完全下来台。 她似乎能感觉到,公司众人个个的目光都在刺着她的背。 强撑着,尴尬一笑,“这位先生说的是,是我唐突了,罚酒,该罚!” 陈法第一个没忍住,瞧那样子是对萧伊庭天大的火,但看在此人是王哲朋友的面子上,忍了下来,一把夺过宋词的酒杯,“罚,我来替你罚就行了,我喝十杯!” 王哲也听出萧伊庭言语不善,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 萧伊庭却站了起来,哈哈一笑,拍拍王哲的肩膀,“对不起啊,哥们,好像给你添了乱子,不好意思,各位,纯属个人原因,王哲,你知道的,我对妹妹这个词过敏,听不得人乱用……抱歉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孓然的身影,渐渐远离海岸,朝着酒店走去…… “萧伊庭!”苏芷珊突然起身,大声叫他。 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没停下脚步。 “我也去,你在这玩吧!”苏芷珊追了上去,耳边一直盘旋着一个声音:我家妹子,我家妹子…… 其实,萧伊庭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她敢打赌,他这纯粹是为了挺她,才这么说,不过,这四个字,真的让人很温暖,可是她也知道,妹子,和妹妹,是不同的,妹妹这个称呼,于他而言,永远只属于一个人吧…… 她越来越笃定,萧伊庭是爱清禾的,或者,清禾爱的人,不是他? 只觉得夜幕中,萧伊庭的身影愈加显得清瘦萧瑟…… 终于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走向酒店。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笑,“跟着我来干什么?老板娘不与民同乐吗?” 她摇摇头,“我跟他们不熟,没啥可玩的……”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挑明,显然,萧伊庭敏锐的观察力是觉察到什么了啊,“萧伊庭……那个……谢谢你……”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再度低头看了一眼她,轻笑出声,笑声里几许苍凉,“谢什么?我只是觉得,在一起很不容易……真的,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多么幸运,按理说来,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啊,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再度苦笑,“苏苏,我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仅此而已,王哲这个人我了解,不会有问题,他历来神经大条,除了你之外,也没接触过别的女人,念计算机之后,更加成了绝缘体,所以,他不懂的,你也不必点醒他,反而给他提了醒,这种案子,我这几年见得多了,共苦不能同甘的例子,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看见,好好把握。” 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怎么这么冲动,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渴望保护王哲和苏苏的感情,大约,是将他们的感情看成一个投射吧,就像守护着他和某人的投射一样…… “萧伊庭,你那么聪明的人,你自己怎么……”她说了一半,不忍说下去了。他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感情晦暗不明啊。 “我自己?”他笑,月光下灿烂,而又凉薄,“我挺好啊!你难道没见识过我的桃花运吗?美人环绕的感觉不要太好哦!” “……”她扁扁嘴,但愿别是没人环绕才好…… 两人在月光下走着,不曾想王哲也追了上来,还一拳打在萧伊庭背心,当然,是玩笑,“混小子,你来给我搅局也就罢了,还把我老婆拐走,你是要干嘛?” 月色下,他扬眉,“秉烛、茗茶、谈心……” “你活腻歪了?跟我老婆秉烛谈心?”王哲在他头上一拍。 “我俩又不是你哥哥妹妹群里的,在那有什么意思啊……”萧伊庭嫌弃地推开他,重新整理自己的发型。 <“得!你们俩都较真了吧?就一个游戏,一个玩笑而已,就跟踩你尾巴似的,马上跳出来护着珊儿……”王哲放过了他,过来搂着自己的老婆,“老婆,没事儿,就一游戏啊,不是还没玩成吗?” “我知道……”苏芷珊也抱住了他的腰,“我又没说什么,不是许久没见萧伊庭了吗?跟他过来说说话,你公司里那些人,我的确不熟嘛……” 说好不分手12 苏苏&王哲 苏芷珊觉得自己魔怔了。 分明知道去看宋词小号必定会让自己不高兴,可是,坐在电脑前,心里就像有只爪子在挠一样,时时提醒自己去点开空间,握鼠标的右手,也好似不受自己控制…… 终于,在自我纠结中,她还是点了进去孤。 果然,纵然宋词伤了手,还是很敬业地更了空间阙。 那只受伤的手拍进去了,还配了文字,写了:给心爱的人做饭,受了伤也是甜在心里的,只是,好像和他妻子有矛盾了,为了鸡蛋加不加糖的事,是我的错吧,我从来不知道鸡蛋不能和糖一起,我有种直觉,他妻子不喜欢我,而且很讨厌我,按理说,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是我自己太过于完美主义吧,难道要情敌也喜欢我吗?这当然不可能…… 不过,最重要的,只要他关心我就够了,接到他那个问候的电话,什么伤,什么痛,都不再痛了,留在心里的,只有温暖…… 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份温暖就够了…… 苏芷珊看到这里,终于还是狼狈地关了网页…… 结果,和她自己预料的一样,不如不看,她希望,下一次,自己可以忍住…… 可是,这心魔,到底因何而起啊? 宋词的手既然受了伤,苏芷珊便想,应该自己去做饭,所以,第二天,她便提前去会议室的小厨房了,可是,在里面的人,依然是宋词,其他人都不在会议室。 宋词见了她,抬头笑盈盈的,“嫂子,这么早过来吃饭了?可是要等一会儿,他们都还没来呢,稍等一会儿吧!” “我知道还早,我来做饭的。”苏芷珊僵硬着脸说。 “不用了,嫂子,我已经叫了外卖了……”宋词赶紧说。 “……其实,我可以做的,不必叫外卖……”她想,小厨房的作用就是补充营养,毕竟外卖的东西不好吃,也不卫生,不管宋词的初衷是什么,这是事实。 宋词忙道,“那怎么合适呢?王总舍不得你做的……” “没什么不可以,我在家不也做吗?以后不用叫外卖了,我来做吧……”她想,今天既然叫了就算了吧。 “可是……”宋词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可是,我已经叫了……” 苏芷珊略觉奇怪,她又没说今天不让叫,“我是说以后,以后别叫了。” “好的……”宋词略带委屈的表情,“我也知道外卖浪费钱,而且不卫生,可是,能不能等我手好以后……” 苏芷珊怔住,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马上回头,果然,只见陈法站在门口…… 呵…… 她暗暗冷笑,跟这个宋词在一起,真是要时时提防,不小心就着了道啊…… “我的意思是……” 她话还没说完,宋词马上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陈法,今天吃外卖吧,怎么样?” 陈法脸色有些黑,不过女神跟他说话,他自然马上答话了,“好啊!你叫的外卖,也一定错不了!” 宋词便笑了,跟他细细说点了什么菜。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把苏芷珊晾在了一边…… 苏芷珊能看出来,陈法是偏向宋词的,不太愿意跟自己说话,即便自己凑上去解释,估计陈法也不是愿意听的,就算听了也未必信,因为于他而言,宋词的话才是真谛…… 所以,干脆不降低自己去做什么解释了,反正听见的人只是陈法,不是王哲,只要王哲没误会就好了。 可是,她再一次想错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对她的以后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惜她的眼里只有王哲…… 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来王哲的公司是对还是错了,原以为,在王哲身边,一可以增加和王哲相处的时间,二可以监视宋词,可是,每天这样闹心的相处,她烦心异常,宋词这个人,真的成了她眼中一根刺,只要看见宋词就会觉得堵心,只要宋词一笑,她就觉得这样的笑容很假,很做作…… 而宋词,偏偏地还每每在日记里晒她今天和她心爱的人又一起做了什么,言辞间的幸福感,让她恶心无比,宋词和王哲之间的工作关系,她介入不进去…… 尤其,宋词居然还把她和王哲聊天的记录也发了上来,当然,重点不是发的工作内容,而是彼此的嘘寒问暖,其中不乏王哲对她手的关心…… 她继续去翻宋词以前的日记,却发现,这个人写写删删的,已经删了好些…… 苏芷珊觉得自己无法再忍下去了,终于,在一个晚上,冲进了王哲的书房。 王哲正盯着电脑屏幕呢,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老婆?” “你睡不睡觉?”她问。 王哲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半个小时就睡,你睡不好吗?” “我要你现在就睡!”她直截了当地说。 “老婆,乖,你先去睡吧,我还有点事儿没做完,明天开会要用的。”他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敲击。 她走过去,爆发了,怒视他,“你根本就不是在工作!你有时间陪人聊天,没时间陪我睡觉吗?” “……”王哲抬头看着她,有些无奈,“老婆,别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在工作,哪有和人聊天?” “别不承认!你和宋词每晚聊到两三点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工作,聊工作会聊到嘘寒问暖了?会聊到她过去那些二逼的事?”她下定决心了,既然不能忍,就把一切和盘托出好了! 王哲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无奈,“你还翻我记录看了?你傻不傻啊,老婆,宋词只是同事啊!” “同事?别逗了!别告诉我你没有感觉啊!我都能感觉到的事,你会不知道?同事会给你每天做饭吃?同事会每天陪你聊天到两三点?同事会在你抽屉里放饼干?” 王哲表情迷茫,“本来就是啊,她做饭又不是做给我一个人吃的,她给每个人抽屉里都放了饼干啊?我们晚上聊,通常都是聊的工作,偶尔她说说笑话,可是,同事之间说说笑话不也正常吗?老婆,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我现在就翻证据给你看!”说完,她却怔住,顿时觉得宋词果然高明,不知道她空间里还有没有剩下日记。 果断上前,挤进王哲和电脑之间,去找那个小号的空间,点进去,里面果然一片空白…… “老婆,这是谁呢?”王哲莫名其妙地问。 “宋词!宋词的小号!她在这里面写了很多喜欢你的日记!全被她删了!”她恼怒地把鼠标一摔。 “宋词喜欢我?”王哲摸摸她的脑袋,搂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老婆,你是不是想多了?” 证据没了,苏芷珊愈加恼怒起来,转过身来质问他,“你到底信不信我?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王哲想了想,点头,“我信你,老婆。” “那你让她离开公司吧!”她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无理,可是,宋词的存在,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老婆……这样不合适啊……她工作表现出色,又没犯什么错,无缘无故开除人家,这不合理啊,你觉得呢?就算我把她开了,别的董事也会有意见的。”王哲犹豫着,反问她。 苏芷珊原本就站不住脚的要求,被他驳回来以后,往心里放了放,不再提,可是却固执地提道,“总之,我不喜欢你跟她走得太近,从此以后,不准晚上跟她聊天!”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我就是不准!”她有些霸道地截住了他的话。 “……”王哲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那现在去睡觉!”她拿起鼠标要关他的电脑。 “别……别别,老婆,再给我半小时!半小时之后我一定来睡觉,我把这点做完!”王哲赶紧压住了她的手。 她瞪着他,最终妥协。起身去了卧室等他。 她希望,事情就此平息下来…… 然而,她错了,王哲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起因于,宋词的小号传了一张截图在空间,就是她和王哲的聊天记录,还是王哲主动找的她,问她一个数据…… 然后,还有一大堆安慰宋词的话,让她不要难过,别担心什么的…… 而宋词,则在图片下附了 一句话:不难过,也不担心,我知道,他依赖我,离不开我…… 这是怎么回事? 王哲依赖她?离不开她? 她坐不住,这回长了个心眼,把这篇日记给截图下来了,然后在qq好友里找到王哲,把截图发给了他,可是,他却不在线,于是,她直接去质问王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哲正在办公室里办公,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直接越过秘书,门也不敲进去的,兴师问罪的态度,面色也很冷,“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很少有争吵,她一直很懂事,很体贴他的辛苦,从来不吵不闹,这是罕见的一次…… 王哲惊讶地看着她,“老婆,你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什么?”她直接了当地逼问。 “……”王哲看着她,没说话,他答应她的事很多,一时不知她指的哪件。 “还给我装傻!你上qq!”她气极。 王哲大约便想到是因为什么了,“老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岂有此理,他和宋词之间还有她不明白的事?她不觉多了嘲讽,“是吗?有什么不明白?说清楚不就明白了吗?” “没错……我的确有跟宋词聊过,可是全是因为工作,有些数据我有时候会记不得,可是宋词记得,所以我问她……”王哲努力地解释着。 所以,这就是他依赖她的表现? 苏芷珊心里酸酸的,指着他的电脑,“什么都不想说了,你上qq!” 王哲无奈,以为她要看他的聊天记录,一边登陆一边说,“我的密码你不都知道吗?要看什么你自己上线不就得了。” 她忍了,没回答,等着王哲看了截图之后的反应。 “你给我发什么?”王哲看见熟悉的头像在闪动,点开来看。 “你还有什么话说?”苏芷珊嘴一撅,眼圈也哄了。 王哲一脸疲惫的样子,扶额,“老婆,能别闹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宋词那个xx!”她这里说了一个比较难听的词。 王哲脸色变了变,“老婆,不要用这种字眼,不符合你的身份。” 苏芷珊更加气恼,现在证据在眼前,他没话可说了是吗?所以在这里抠她的字眼?他这语气,分明就是帮着宋词!“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的老公啊?你站在谁一边?” 王哲把截图关了,qq也下了,柔声道,“我当然是你的老公,可是,这事跟站谁一边有什么关系?” 到此刻,她的思维完全是混乱的,这段时间积压的委屈都爆发了,眼泪直淌,“行,我知道你离不开她,连一个小小数据都离不开她,你们公司,你们所有人都离不开她,你们才是一边的,就我一个人是外人!” 她更气自己,这么没用,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无法融入到他公司的环境里去,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就跟这个公司格格不入呢?就连前台小妹见了她,也没表示出多大的尊敬,反而跟宋词很热乎,这公司,到底谁是老板娘? “老婆……”王哲无力地唤了她一声,起身将她抱进怀里,“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行?全是我的错,笑一个,嗯?” 苏芷珊把脸扭开,没搭理他。 他搂着她轻轻地摇,“好了嘛,别哭了,你说,万一这时候有宝宝了,你一哭,不是直接影响到宝宝的情绪了?” “谁跟你有宝宝!”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有些心软了。 他便笑,“还没有吗?我觉得我最近比较勤奋啊?”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有些柔软,瞪了他一眼,“别给我转移话题!宝宝绝不要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爸爸!” “好好好,老婆,我错了,以后自己把数据整理好,再也不问别人了,行吗?”王哲再一次投降。 “只有数据吗?你自己看看你安慰的话,再看看她说的,什么依赖啊,离不开啊,你说,这是正常同事之间的话吗?我让你离她远点你怎么就不听呢?为什么不能解雇她呢?”想起这些,苏芷珊心里就闹得慌。 </ “老婆……”王哲十分无奈的样子。 提起宋词,他总是这副表情…… 苏芷珊心里一酸,“别叫我老婆!” “那我叫什么?孩子他娘?孩子不是还没生吗?”他嬉笑着。 “别以为打马虎眼就能过去!你给我正面回答!不能离她远点吗?不能解雇她吗?” “……”王哲放开了她,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吗?” “……你……”苏芷珊气急了,事实明摆在眼前,他还在这说这种话?“王哲,我说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了王哲现在的态度! —————————————————————————————————————— 打个小广告咩?吉祥新文开更了哦~!!《江山祭·王爷,别来无恙》原名《凤栖龙榻》又名《凤栖未央宫》~~喜欢古文的亲,可以移步过去看看哦,喜欢的话盼收藏~! 说好不分手13 苏苏&王哲 “你瞎说什么呢?”王哲盯着她,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只是在控制着不发火而已。 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没生过她的气…阙… 顿时,她感到十分委屈,可是,他这突然的生气,也把她的理智牵了回来,不能,不能再因为宋词而惹得他发火,惹得她和他之间矛盾重重…… 她平静了下来,希望能等一等,等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再出击…… 而在此之前,决不能口不择言,无端制造出纷争来,把王哲和她之间的和谐生生破坏了…孤… 她于是闭了嘴。 王哲略显疲惫,最终,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拥抱住了她,下巴在她头发上蹭,“老婆,我发过誓,不会背叛你的,你相信我,放心好了。” 她闭上眼来,搂住了他的腰,这一桩,就这么过去了。 她愿意相信王哲,毕竟,她还没发现王哲和宋词真正在一起的实质性证据,她愿意,用她和他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不易赌他的忠诚,愿意用自己放弃父母的代价来赌自己的眼光,赌,王哲,是她可以相信的人。 之后,她强忍着对宋词的厌恶在公司里继续工作,慢慢地去熟悉的财务业务,也慢慢地,跟部门的人,以及公司其他股东处理好关系。 因为她是王哲夫人的关系,同事始终跟她有距离感,而那些股东,其实也都是王哲大学同学,是见证他们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可不知为什么,和她之间,似乎也隔了一层什么,远不如从前亲厚随意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而是,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和王哲的关系稳定,这些问题迟早都会解决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赶走宋词不是吗? 她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宋词的小号空间,她怕自己看了那些欲露不露的信息会抓狂,会控制不住,这个心魔,一开始很难克制,没到心魔开始时,她便逼着自己起来运动一下,然后再去看专业书,这样,渐渐地,终于刹住了车。 开始注重自己和王哲之间关系的修复,开始注重自己的打扮和仪表,更开始注重和王哲之间小小的,有情调的互动,比如,两人虽然是同一时间到公司,临下车前,一定会在王哲脸上亲一下,最初,王哲觉得错愕,会傻看她好久,可是,次数多了,也不觉为奇,反会回亲她一个;会给王哲准备一些小点心,给他放在办公室,让他别吃饼干了,甜食吃多了不好,王哲倒是每天都把她食盒里的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她在用她所有的努力,呵护着她和王哲的这份感情,包括夜晚的不遗余力…… 因为一同回家的缘故,她和王哲的时间也变得同步起来,不会再出现她等到夜凉灯熄也等不到人的结果,而因为她的在意,王哲晚上回家加班的次数也少了,这件事,比从前要频繁一些…… 她期望,这份勤奋,能让她和王哲早日收获一个孩子,孩子,能让一个家庭更加稳定,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机会,则在不就以后到来了。 宋词犯了错。 而且错误还不小…… 公司一个重大举措,却因为宋词前去接洽的缘故,在最后关头得罪了对方,让这件事黄了,也就是说,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因为宋词,而白费了……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败,因为是王哲拿着文件去最后签字,但王哲却是灰头灰脸回来的,只对大家说,黄了,一切重新开始。 至于大家问为什么,王哲却一个字也没说…… 其他股东不明所以,纷纷去询问,对方才甩过来一句话:你们的宋经理,太不懂事。 宋词才在会议上主动承认: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他给得罪了。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因为,且不说这期间公司前期花掉的钱,单单付出的心血就足以让所有人心灰意冷,而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不小心给得罪了…… 王哲后来说了唯一的一句话:“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散会吧,今天放假,好好回家睡个觉,休息一下。” 王哲说完,便起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苏芷珊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在王哲办公室等着他。 他一进门,她便给他送上茶,扶着他坐下,并且安慰他。 <p冲她笑笑,“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谁没经历过失败啊?相信你老公。” 她莞尔一笑,她当然相信他…… 不过,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的宋词终于出了错,可真是太不易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于是,试探着说,“老公,你想过没,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可是,这么多员工呢,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这么久以来,员工们也都加班加点地工作,那份热忱,不是几个加班工资就可以回报的,现在失败了,他们心里该多失望。” “嗯……”王哲应承着,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我觉得,凡事都得讲究是非黑白,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宋词既然错了,不能因为她是经理高管,更不能因为她是你们的好朋友,就没有处罚了,既然犯了这么大的错,那就开除她吧!”她说。 王哲听了,目光转过来,看着她。 她被这目光看得微微心虚,然后索性大方承认了,“你是我老公,我在你面前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了。我不喜欢宋词,就是不喜欢她,就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她从公司走人,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吗?以前你说她好好的没犯错,没理由开除,现在有了吧?” 她话音刚落,王哲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宋词和陈法站在门外,宋词脸色惨白…… 而陈法,则一脸怒容…… 陈法刚要说话,被宋词制止了,“别闹,陈法,我自己来解决……” 说完,一副极凄楚的样子,看着王哲和苏芷珊,“嫂子,你真的这么不待见我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批评我,我改,可是,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苏芷珊脸色一黑。 却见宋词继续楚楚可怜地道,“好,这次的错,是我犯的,我自己来补救,我会补救回来的!” 她刚一说完,陈法就发火了,“你补救?你怎么补救?!” 宋词却目光戚戚地看着他,“陈法,你给我闭嘴,从现在起,你只要多说一句话,我们的交情就完了。” 陈法满脸怒意,却无可奈何地闭了嘴,头扭向一边。 只见宋词拿了手机出来,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强压着哭腔,笑着对那边的人说,“您好,我是宋词,对不起,您上次提的要求我答应,只要您答应签字,我什么都答应,今晚八点,在xx酒店,我开好房间等您……” “住口!”陈法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机,“你今天敢去,我杀了那老混蛋!” 宋词终于哭了出来,小小的下巴,皱皱的脸,一对耳环乱窜,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没有办法……你让我怎么办?我没想到他真的不签了……大家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全都白费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就答应他……” 陈法将她抱住,给她擦眼泪,“够了!我们公司如果靠一个女人走这种渠道来发展壮大,我们这帮男人,也可以不活了!你不用再内疚!也不用想着辞职!你对公司的付出,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得到!我陈法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起,谁再提要你走人,我陈法,带着所有人,全部一起走人!” “……”苏芷珊愣住。 陈法一贯维护宋词,瞎子都看得到,可是,这俩人怎么这么凑巧就在这个时候来到王哲办公室?王哲办公室的门,她是关了的,这两人门也不敲就开门了? 真是,好巧啊…… 她看着王哲,看见的,只有他脸上的疲惫…… 他挥挥手,“都别闹了,没有人任何人责怪你,宋词,你别糟蹋自己,我说了,大家都回去休息,我们从头再来!” —————————————————————————————— 亲们,今天吉祥要赶时间回娘家去,所以只更3000了,回去以后会比较忙,所以今天就只更这3000,明天才能回来,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晚~~亲们周末愉快~~么么哒 说好不分手10 苏苏&王哲 海滩旅行结束后,苏芷珊觉得,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她充分地相信王哲,相信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感情,而宋词应该只是被王哲所吸引。现在的王哲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无论是外形还是事业都是相当吸引女人注意的,这点,或者在以后的生活中仍然避免不了,关键在于他们自己,尤其王哲,能不能坚守吧…… 不管宋词那个小号是否还在关注自己,她都把萧伊庭给她拍的照片发到了空间里,并且,连同萧伊庭送给她的话一起写了上去:在一起,就是forever。 意在告诉宋词,她和王哲之间的感情是坚定的。希望宋词看到以后,能自己知难而退。如果仍然对王哲心存妄想,那也是宋词自己单方面的事,只要王哲没有这想法就行了。 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如此美好地设想的,然而,其他人不是她,又怎能按她的思路将这幕剧继续下去孤? 照片上传之后,她便好几天没再去管空间,而周末之后的王哲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她给王哲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他每晚回家吃饭,可是王哲却只是很无奈地表示:公司股东们都在加班,他这个当头儿的反而先溜回家了,是不是说不过去? 苏芷珊听了之后也不再说什么,知道他们公司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而这个团体要在短时间内马上就解散改变,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天后,她打开电脑,在自己的空间相册里再次看见了小号的访问痕迹。 而好友动态里,还看见了这个小号的日志更新,日志的标题叫做:我们的爱,与她无关。 她心里一紧,这个所谓的“她”,是指她吗? 她忍不住点了进去看,大致内容写的就是此人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是有妇之夫,可是她不介意,她也从来不想取代男人的妻子,她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有她和他的爱就够了。 其中有一段话,苏芷珊很想跳跃着看,可是,那字字句句却一个不漏地全部进入她的视线,同时,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他总是说,他永远也不会负她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在年少时就背叛家庭和他在一起,不嫌弃他穷,不嫌弃他差劲,反而支持他,鼓励他,因为有他妻子,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可是我想说,只能怪命运没让我早点和他相遇,如果当年那个人是我,我也不会嫌弃他穷,更不会认为他差劲,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爱他,无关金钱地位。 不过,人要学会满足。现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我不能成为当年那个和他一起走过他最低落时候的人,可是,如今,我却是唯一可以和他并肩战斗的女人,是他家里那个人所做不到的。我们之间的火花和碰撞,她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相互欣赏,她更不会懂,我陪着他打江山,照顾他的生活,他对我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家里那位,而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远远多于他家里那位。上班,我们十几个小时在一起,下班以后,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网上在一起,这种依恋和依依不舍,是我最大的满足。 尽管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他的妻子,因为那是他的恩人,因为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训,可是,我不在乎,相反,我却因此而更加爱他了,这样的他,才是重情重义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好男人,我爱你,与她无关。 苏芷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段话看完的,看到最后,完全呆住,以致,她的思维瞬间失去了辨识能力,耳边只剩下几个字:恩人……糟糠之妻……重情重义…… 而现在,已经太明显,这个小号就是宋词无疑,而她,记不得什么时候加了这个小号。 那一天,苏芷珊郁郁寡欢,或者是因为宋词这篇日记,或者不是…… 王哲照例回来的很晚,照例,去书房加班。 她在装睡,在王哲进书房大约十几分钟以后,她起床,推门进去。 “老婆,还没睡?”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在键盘上哒哒哒。 她二话没说,直接走过去,坐在了他腿上,电脑屏幕便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正是他和宋词聊天的对话框,他没关,此刻她坐在他腿上了,他也没有急着去关闭。 聊天的内容,她看见了,全是些数据什么的。 她是为窥秘密而来的,坐着不动,他双臂将她环住,继续回复宋词,一边说 ,“老婆,怎么最近发现你黏人了许多?” 她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你和宋词的关系,只是假装睡意朦胧,揉着眼睛问,“这谁啊,大晚上的还不睡和你聊天?” “宋词啊!”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在聊工作呢……” 他倒是坦荡…… 她侧身靠在他肩头,假意撒娇,“老公,都两点了,你不睡觉人家还要睡呢……” “唔,那你去睡……”他盯着屏幕说。 “……”他竟然把“人家”这俩字理解成她了……“老公,我不是说我,我说宋词啊,你让一个女孩子跟你忙到两三点还不睡觉,你这个老板可真狠心!难道不知道睡眠对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吗?” 他一愕,笑,“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想过……” 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对话,说没把宋词当女人,真希望他也是,于是故作好奇,“你不会当人家宋词是男人吧?” “……”他看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当然是女人,不过……工作的时候的确像男人……” 她的心,是否可以安一安了呢? “好吧,听你的,睡觉去。”他飞快打了几个字:宋词,不早了,休息了!晚安。 一发送出去,也没等宋词回复,立即下线关机,将她抱起往卧室走。 “老公,我跟你说件事啊!”她得抓紧时间说,不然等下又没法说了。 “嗯,你说。”他已经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老公,我去你公司上班吧?”她缠着他的脖子。 “怎么最近老有这个想法?”他朝着她唇角凑过来。 “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她推开他的唇,“我想去!我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等你来养,也不想一天到晚见你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我是你老婆,还不如你员工呢。”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老婆,你能做什么?” 这句话,是最伤她的…… 连他,也认为她什么都不能做了吗?她曾经也是佼佼者来着…… 她转过身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和嫌弃自己。 见她生气,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扳着她的肩膀哄她,“好了好了,为这点事生气至于吗?你想去上班去就是了,我不是怕累着你吗?” “我去给你们当煮饭婆总可以吧?”她有些赌气地说。 他有些无语,“老婆,你开玩笑呢?我老婆去我公司煮饭给他们吃?我都没这待遇呢……” “你不是没这待遇,是不稀罕……”她有些酸酸地说,有宋词做饭,哪里还需要她? 王哲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今晚是怎么闹起来的,只能哄她,“老婆,这话从何说起啊?乖啊,大晚上的别闹了,睡觉吧。” 她也知道这是大晚上的,也知道该睡觉了,至少该给他时间休息,可是一想如果不是她把他拽出来,他不是还在和宋词聊天吗?她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除了这大晚上的,我什么时候还能见着你啊?” “好好好,老婆,是我不对,我不该忙着工作忽视了你,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苏芷珊听着,心里更觉难受,怎么到了现在,好像成了她无理取闹呢?她有怨过他工作忙不陪她吗?她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老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认真地和他谈,“我虽然不懂你们公司的业务,可是我学过财会的,我可以去你们公司财务。” 他听了,笑,“老婆大人,这是要抓财政大权吗?放心吧,不管你管不管财务,咱家的钱都是你的。” “王哲!”她觉得此人油盐不进,连老公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名字,“我是这个意思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一点都不懂我了呢?” 王哲见她如此认真,也没法再哄了,只好道,“老婆,财务有人在管,人家没有过失,我平白无故让你取而代之,别人会怎么说啊?虽然公司我是头儿,但是总也不能横行霸道不是?” “我又不要去财务当经理,去当个小出纳什么的,跑腿的就行了,我只是不想被圈在家里而已。” “这个……”他还是在犹豫,“那孩子呢?如果怀孕了不是又得回家?再说了,我老婆去当个小跑腿的,我不心疼啊?” “王哲!”他就是不想她出去工作!“你如果真的心疼我,就尊重我的想法!” 两人争执不下,不过,最后以王哲的妥协收场,答应安排一下,让她去公司上班。 终于,可以和他一起进出家门,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新鲜而美好。 王哲让她在财务当副经理…… 这个职位,让她有点尴尬,财务原本就有正副经理,这突然又多出来一个副的,照顾的意思太明显…… 而且,另一名副经理是跟别人一起共一个办公室,唯独她,却是单独的办公室,又是优待…… 最闹心的,是这办公室还是宋词整理的,在王哲领着她去新岗位的时候,宋词站在门口迎接,一脸笑意,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这个姑娘真的很真诚。 “王总,嫂子,办公室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说,我再改。”宋词请他们进去看。 苏芷珊听着这话,分外觉得不舒服,这感觉就好像宋词是女主人一样…… 王哲看了一圈,点头称赞,“不错,老婆,你看呢?” 她心口绷得紧紧的,挤出笑容,“嗯,很干净,很舒适。” 空气里有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闷得人发晕。 “那我出去工作了,缺什么对我说。”宋词很本分地,离开了。 王哲又带着她,把财务部的人都认识了一遍,才送她回办公室,而后,自己也去工作了。 苏芷珊有些忐忑,大学毕业就一直没出来工作过,无论经历还是人际都是一片空白,她很担心自己做不好,给人笑话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给王哲丢脸。 可是,这第一天上午,她就在办公室发了半天的呆。 因为,这个办公室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跟财务相关的任何文件,电脑里也没有,她想熟悉财务工作无从开始,她想过,主动去找同事要资料来了解,可是,才走到另一名副经理那儿,人家就说,哟,夫人来视察工作了,欢迎欢迎,随时检查。 她顿时无法说出口了,否则,人家会真的认为她一来就查账…… 最后,说了一番客套话,大约是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希望同事多多指教之类的,这也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希望能学到一些东西,可是人家马上受宠若惊地说,不敢不敢,请夫人多指教……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需要自己去克服,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决不能让她的到来成为王哲的负担。 眼看临近中午,该是午饭时间了吧,想到会议室里的那个小厨房,她有些堵心。 下意识地,便上qq,果然,看见那个小号在晒照片了,丰盛的大餐,写的说明是:全是他喜欢吃的菜,照顾好他,是我最幸福的事。上传时间就是半小时前。 她怔怔地,全然没了饿感。 她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起来听,里面传来王哲含笑的声音,“老婆,第一天上班感觉还好吗?” “嗯,挺好的……”她只能这么回答。 “饿了吗?过来吃午饭了,会议室。” “……”她如果说不去,想两个人单独用餐会不会显得太不懂事?可是,她真的不想去吃宋词做的菜,“老公……”她还是决定任性一回,“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公司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我们去试试川菜好吗?” “是吗?明天吧?行不行?明天我们提早知会人家一声,现在饭菜都做好了。”他柔声说。 “……”好像无话可说了,过于坚持会显得很奇怪,也会显得不是她的性格了,再者,她转念一想,避得过初一,避得过十五吗?总不能每天跑外面去吃,“好吧……你等我。” “我不是等你,是来接你,你开门。”那边的人笑道,同时,办公室外传来他的声音。 她心中一宽,赶紧去开门,要她一个人走去会议室,她心里真的会很难受。 开门,他果然站在门口,微笑看着她,“走吧,老婆。”并且牵了她手。 一路,会遇到公司员工,她倒是脸红了,他还没放开。 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出来跟他一起工作,彼此之间相处的时间才多,而她也因此而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冰冷,一切的原因都归结于他太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想温存也没有机会。 手牵手和他一起来到会议室门口,里面传来食物的香味,同时,也看见那个穿长裙的女人,精灵一般在椅子间穿梭忙碌。 说好不分手11 苏苏&王哲 这顿饭注定吃得闹心。 从进会议室的瞬间开始,苏芷珊就感受到了宋词笑容的魔力,这魔力,于其他人或者是亲和,于她,却是炙烤。 她想了想,也帮着宋词一起忙碌,可是,宋词却笑着把她按在王哲身边坐下,笑道,“嫂子,哪能让你来做啊!我做惯了的,还是我来吧!孤” 于此,其他人都没说话,王哲也没说什么,笑呵呵地谈起了其它问题阙。 他们的话题,她插不进去,只能坐在王哲身边默默地听。 而宋词忙完回来,却能十分自如地和他们交流,那一瞬,她几乎不怪宋词了,只恨自己…… 宋词照例挨个给他们盛汤,到了苏芷珊面前,苏芷珊赶紧站起来说,“我自己来吧!” 宋词却让她坐下,始终笑意盈盈,“嫂子,您就坐下吧!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呢,可别抢我工作呀!再说了,我愿意为大家,为你们服务!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没有你,哪有王总啊,你说是吧?所以啊,同作为女人,我得先慰劳你!各位,从此鸡腿归嫂子了啊,你们别有意见!” 众人大笑,“哪能有意见啊,本来就是女士优先!” 陈法还加了一句,“宋词,鸡腿也该有你一只,你最辛苦。” “我就算了吧!”宋词把鸡腿给苏芷珊,另一只给了王哲,“我就一草贱的命,无所谓了,咱公司谁最重要,当然是老大最重要,所以,还是给老大两口子吃吧,他们俩吃好了,才有力气领跑啊,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会说不是…… 一切,听起来都是如此的高尚而合理,不知道的人,只会觉得宋词这个人太好太好,而知情人,却只有她自己…… 宋词终于把每个人都照顾周到了,她自己也坐了下来,笑容满面地问苏芷珊,“嫂子,第一天上班还好吗?适不适应?” 她强笑,“还好,挺好的。” “那就好!”宋词满意地笑了,“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说,这帮男人们是相当粗心的,指望他们发现你需要什么,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还有,部门里谁要是不听话,也只管跟我说,不过,想来也没人敢不听王总夫人的话……” 她依旧笑笑,什么也没说,她是不想说,说什么都是假话,她唯一想说的是:滚你x的蛋!可是,这句不能说…… 大家开始吃饭,唯独她,盯着碗里的汤和鸡腿,一口也吃不下去…… 王哲发现了,柔声问她怎么不吃,她摇摇头,只说不太饿,然后勉强自己搅拌着汤,盛了一小口,喝下,纵然是汤汁,也委实难以下咽…… 宋词有些自责地样子,十分歉意地道,“大约是我做的菜不合嫂子口味吧,忘记在做饭之前问问嫂子了,也忘了嫂子是养尊处优的人,和我们不一样,饮食一定很讲究,嫂子,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以后照着你喜欢的做,我们反正无所谓,吃什么都好吃。” 苏芷珊心里燃烧着火,当真佩服宋词的高端,这是把她和在座所有人划清界限,拉开距离,是想让所有人与她对立吗? 可是偏偏的,她还不能点破…… 她只能忍声吞气,辩解,“哪啊,我跟大家一样,吃什么都随意。” 宋词却一笑,“嫂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跟王总在一起前是豪门千金,跟了王总之后,王总也把你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你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 苏芷珊内心里气得想摔碗,求助似的看着王哲,但是王哲却只是笑,根本没察觉宋词说的话里有怎样的隐藏动机,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吧?她本就是千金小姐,他本就舍不得她受苦受委屈!可是,他却不知道,宋词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委屈! 王哲并没有看见她眼里求助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不必那么讲究,我老婆虽然是千金小姐,可是很能吃苦,跟着我,的确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们现在这日子,也谈不上委屈了!大家快吃吧,吃完接着开会!” 大家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而苏芷珊,却只喝了几口汤。 王哲是看在眼里的,她离开会议室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叫住了她,“真的不合胃口?” “没有……”她忙说,“我只是上午吃多了饼干,现在不饿了。” </p 就当宋词也给了她饼干吧…… 他听了笑笑,“贪吃猫,下次少吃点零食,你不是说要备孕吗?光吃零食够营养?还是得多吃饭才行!” “嗯!”她点点头,离开了。 下午,依旧无所事事,她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来光顾…… 她在办公室里想来想去,觉得这样还是不行的,她不能等着别人来找她,她得走出去,跟同事交流。 于是,还是离开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去找其他人。 然而,部门里的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忙工作,看见她,反而要费事站起来问候她,让她感觉,她这分明是给人添麻烦…… 她直接去找经理和副经理,偏巧两个人下午都出门办事去了…… 她转了一圈,别人看见她战战兢兢的,问候完之后,只顾低头继续工作,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怕她? 她暗暗叹了声,还是离开了。 在她离开写字间以后,她躲在一旁回头看,只见里面的人拍拍胸口,相互道了一声,“吓死我了……你说老大夫人怎么空降到我们部门来?这不是给我们加压力吗?她在这儿,我头都不敢抬……” 原来,还真是这样…… 站在门口的她,再一次地觉得,他的这个王国,跟自己有着深深的界限,她似乎,很难过界,融入进来…… 只好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专业书,让自己不至于对财务都生疏了,快到晚饭时间,她主动去了会议室。 不喜欢宋词中午说的话,也不喜欢现在这种与公司格格不入的感觉,不知道去帮着一起做饭,会不会好一些,而且,她从内心里排斥自己和王哲吃宋词做的饭。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从她决定来公司那一刻起,其实就是错误的一步棋,而后步步错,一错再错…… 其实,后来她总结,这并非是她决策错误,而是,她和王哲的问题摆在这里,无论她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即便没有宋词,以后或者也会有唐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会议室里,王哲他们还在开会,而宋词已经在小厨房忙碌了。 她进来,指了指厨房,示意她去厨房帮忙。 王哲点点头,继续讲他的了。 她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宋词看见她,回头一笑,“嫂子,你来了,稍等,很快就要好了。” 宋词正在搅拌蛋液,看样子是要煮蛋,或者蒸蛋。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问,尽管问得很不舒畅…… 宋词听了,抬头一笑,把蛋碗交给她,“嫂子帮我搅拌一下蛋液吧!” 她依言。 却见宋词拿了糖过来,欲加进蛋液里。 苏芷珊马上道,“蛋和糖不能一起煮的……” “是吗?”宋词惊讶地看着她,笑着大声说,“可是我们都这么吃好多年了!” “的确不能一起煮,还是改放盐吧!”她说。 宋词却执意不肯,“他们喜欢这么吃,再说了,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话音刚落,苏芷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蛋碗便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厨房门没有关,这声音也惊动了开会的人。 “怎么了?”王哲第一个奔了过来。 而此时,宋词已经蹲在地上拾破碗片了,而且很狗血的,轻轻尖叫了一声,手指被瓷片割破…… 这个桥段,真的好熟悉啊…… 苏芷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刻,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空间里有一片分享日志,关于食物相克的,其中有提到鸡蛋和哪些东西相克…… 如果真是她此刻想象的那样,那她只能说,宋词这个人太可怕了,心机深得完全可以玩宫心计…… 所有的男人都奔了过来,而宋词此刻捧着冒血的手指头,怯生生地说,“怪我,我不知道鸡蛋和糖不能一起吃,嫂子只是一时情急才来抢我的碗,不是她故意打翻的……” 苏芷珊瞠目结舌 ,这样的说辞,她真是无言以对…… 多善良的姑娘啊,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还在帮她这个“恶人”开脱…… 她要不要谢谢她? 却见陈法第一个没忍住,马上过来英雄救美啊,并且硬着声音大声说,“鸡蛋和糖怎么了?我们从小吃到大,就爱这么吃!农村孩子没那么多讲究!” 呵…… 宋词又成功了…… 眼看陈法要过来扶宋词,宋词马上道,“别,别过来!地上滑,我先扫扫!” “还扫什么扫?先……” 陈法话还没说完,去拿拖把的宋词自己却一脚踩在了蛋液上,摔倒在地…… “啊……”她轻叫一声,手掌撑在地上,当然,准确无误地撑在了蛋液中的瓷片上,于是,掌心也被划破了…… “让你别扫!”陈法脸色铁青的,把宋词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去上药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尤其,看着王哲和苏芷珊对视的情景,一个个知趣地退出去了…… 王哲没说什么,只是拿了拖把来拖地上的蛋液和瓷片。 苏芷珊赶紧伸手去抢拖把,“我来吧。” “不用,你在一边站着,千万别再滑倒了!”王哲说着,三下五除二,把地上清理干净了。 而后,便去了会议室,对剩下的人说,“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各自回家吃饭!” 其实,宋词的饭已经煮好,菜也全部切好洗好只等下锅了,苏芷珊看着厨房里这一堆,闷得难受。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对王哲说,“老公,如果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会信吗?” 王哲回过头来,揉着她的头发笑,“我们想成哪样了?有什么信不信的?” 她只能感叹,这些it男从来不看宫斗剧啊…… “老公,其实是这样的,我进来的时候,宋词正在打蛋液,我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就让我帮忙继续打,然后,她拿了糖出来,我才说,鸡蛋和糖不能放一起,她坚持要放,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碗就掉地上了……”她把这个过程重新叙述了一遍,自我感觉,跟宋词说的,是有所不同的,而且很不同。 然而,王哲听了之后,却依然是微笑的表情,“我知道,宋词不是说了吗?你不是故意打破的,鸡蛋加白糖,他们几个喜欢这么吃,以前也确实没人说过这两样不能放一起。好了,别放在心上,小事一桩而已。” “不是啊!”苏芷珊就不明白了,她说的和宋词说的怎么在王哲听起来就是一样的呢?“老公,我没有抢宋词的碗,是她自己给我要我帮忙搅拌的……” “老婆,别纠结了,宋词没说是你抢的啊……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走,你不是说周围开了家新的川菜馆吗?我们去吃川菜去!好久没吃了!”王哲过来牵她的手。 她心里窝火,将手一甩。 “老婆,你这是生谁的气呢?好了嘛,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大家和宋词都不知道鸡蛋和糖一起,不知者无过,下次让她注意点就行了,成不?”王哲好脾气地劝着她,来搂她的肩。 她无语了,怎么到了现在,越说反而越显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了?她什么时候是在怪责宋词给鸡蛋加糖了?她真是尝到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滋味了…… “王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怪宋词给鸡蛋加糖!”她要怎么说他才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王哲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动了动唇,终于放弃,用力甩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板着脸道,“我气我自己行了吧?” 说完,甩下他自己走了。 王哲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更是迷茫了,追上去问,“老婆,何必生气呢?又没人说你不对,老婆,等等……” 终于在电梯即将合上的瞬间挤了进去,他一脸讨好的样子看着她,也不敢随便说话。 苏芷珊看着他这番模样,心里一软,毕竟这不是他的错,而且,如果真要追究是谁的错的话,归根到底是她自己错了,是她低估了宋词,是她没有宋词有心计,没有宋词有手段,是她,对付不了这个对手……</p 突然之间哀伤起来,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捍卫不了这份感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对王哲说,老公,我不喜欢宋词,你把她开除了吧……她也更不能告诉王哲,老公,宋词喜欢你,你把她开除了吧…… “老婆?”王哲看着她的表情,一会儿僵硬,一会儿柔软,一会儿又很难过的样子,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 苏芷珊心头更是一软,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嗔道,“早上胡子也没刮,扎手!” 见她终于不生气了,王哲的脸上也随之灿烂起来,“要不,今晚回去得早,你给我刮吧?” 从前,他最是享受这样的时刻,他枕在她大腿上,而她,给他刮胡子…… —————————————————————————— 这个季节,就是睡不够的节奏啊,呜呜呜 说好不分手12 苏苏&王哲 苏芷珊觉得自己魔怔了。 分明知道去看宋词小号必定会让自己不高兴,可是,坐在电脑前,心里就像有只爪子在挠一样,时时提醒自己去点开空间,握鼠标的右手,也好似不受自己控制…… 终于,在自我纠结中,她还是点了进去孤。 果然,纵然宋词伤了手,还是很敬业地更了空间阙。 那只受伤的手拍进去了,还配了文字,写了:给心爱的人做饭,受了伤也是甜在心里的,只是,好像和他妻子有矛盾了,为了鸡蛋加不加糖的事,是我的错吧,我从来不知道鸡蛋不能和糖一起,我有种直觉,他妻子不喜欢我,而且很讨厌我,按理说,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是我自己太过于完美主义吧,难道要情敌也喜欢我吗?这当然不可能…… 不过,最重要的,只要他关心我就够了,接到他那个问候的电话,什么伤,什么痛,都不再痛了,留在心里的,只有温暖…… 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份温暖就够了…… 苏芷珊看到这里,终于还是狼狈地关了网页…… 结果,和她自己预料的一样,不如不看,她希望,下一次,自己可以忍住…… 可是,这心魔,到底因何而起啊? 宋词的手既然受了伤,苏芷珊便想,应该自己去做饭,所以,第二天,她便提前去会议室的小厨房了,可是,在里面的人,依然是宋词,其他人都不在会议室。 宋词见了她,抬头笑盈盈的,“嫂子,这么早过来吃饭了?可是要等一会儿,他们都还没来呢,稍等一会儿吧!” “我知道还早,我来做饭的。”苏芷珊僵硬着脸说。 “不用了,嫂子,我已经叫了外卖了……”宋词赶紧说。 “……其实,我可以做的,不必叫外卖……”她想,小厨房的作用就是补充营养,毕竟外卖的东西不好吃,也不卫生,不管宋词的初衷是什么,这是事实。 宋词忙道,“那怎么合适呢?王总舍不得你做的……” “没什么不可以,我在家不也做吗?以后不用叫外卖了,我来做吧……”她想,今天既然叫了就算了吧。 “可是……”宋词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可是,我已经叫了……” 苏芷珊略觉奇怪,她又没说今天不让叫,“我是说以后,以后别叫了。” “好的……”宋词略带委屈的表情,“我也知道外卖浪费钱,而且不卫生,可是,能不能等我手好以后……” 苏芷珊怔住,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马上回头,果然,只见陈法站在门口…… 呵…… 她暗暗冷笑,跟这个宋词在一起,真是要时时提防,不小心就着了道啊…… “我的意思是……” 她话还没说完,宋词马上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陈法,今天吃外卖吧,怎么样?” 陈法脸色有些黑,不过女神跟他说话,他自然马上答话了,“好啊!你叫的外卖,也一定错不了!” 宋词便笑了,跟他细细说点了什么菜。 两人说得热火朝天,把苏芷珊晾在了一边…… 苏芷珊能看出来,陈法是偏向宋词的,不太愿意跟自己说话,即便自己凑上去解释,估计陈法也不是愿意听的,就算听了也未必信,因为于他而言,宋词的话才是真谛…… 所以,干脆不降低自己去做什么解释了,反正听见的人只是陈法,不是王哲,只要王哲没误会就好了。 可是,她再一次想错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对她的以后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惜她的眼里只有王哲…… 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来王哲的公司是对还是错了,原以为,在王哲身边,一可以增加和王哲相处的时间,二可以监视宋词,可是,每天这样闹心的相处,她烦心异常,宋词这个人,真的成了她眼中一根刺,只要看见宋词就会觉得堵心,只要宋词一笑,她就觉得这样的笑容很假,很做作…… 而宋词,偏偏地还每每在日记里晒她今天和她心爱的人又一起做了什么,言辞间的幸福感,让她恶心无比,宋词和王哲之间的工作关系,她介入不进去…… 尤其,宋词居然还把她和王哲聊天的记录也发了上来,当然,重点不是发的工作内容,而是彼此的嘘寒问暖,其中不乏王哲对她手的关心…… 她继续去翻宋词以前的日记,却发现,这个人写写删删的,已经删了好些…… 苏芷珊觉得自己无法再忍下去了,终于,在一个晚上,冲进了王哲的书房。 王哲正盯着电脑屏幕呢,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老婆?” “你睡不睡觉?”她问。 王哲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半个小时就睡,你睡不好吗?” “我要你现在就睡!”她直截了当地说。 “老婆,乖,你先去睡吧,我还有点事儿没做完,明天开会要用的。”他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敲击。 她走过去,爆发了,怒视他,“你根本就不是在工作!你有时间陪人聊天,没时间陪我睡觉吗?” “……”王哲抬头看着她,有些无奈,“老婆,别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在工作,哪有和人聊天?” “别不承认!你和宋词每晚聊到两三点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工作,聊工作会聊到嘘寒问暖了?会聊到她过去那些二逼的事?”她下定决心了,既然不能忍,就把一切和盘托出好了! 王哲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无奈,“你还翻我记录看了?你傻不傻啊,老婆,宋词只是同事啊!” “同事?别逗了!别告诉我你没有感觉啊!我都能感觉到的事,你会不知道?同事会给你每天做饭吃?同事会每天陪你聊天到两三点?同事会在你抽屉里放饼干?” 王哲表情迷茫,“本来就是啊,她做饭又不是做给我一个人吃的,她给每个人抽屉里都放了饼干啊?我们晚上聊,通常都是聊的工作,偶尔她说说笑话,可是,同事之间说说笑话不也正常吗?老婆,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我现在就翻证据给你看!”说完,她却怔住,顿时觉得宋词果然高明,不知道她空间里还有没有剩下日记。 果断上前,挤进王哲和电脑之间,去找那个小号的空间,点进去,里面果然一片空白…… “老婆,这是谁呢?”王哲莫名其妙地问。 “宋词!宋词的小号!她在这里面写了很多喜欢你的日记!全被她删了!”她恼怒地把鼠标一摔。 “宋词喜欢我?”王哲摸摸她的脑袋,搂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老婆,你是不是想多了?” 证据没了,苏芷珊愈加恼怒起来,转过身来质问他,“你到底信不信我?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王哲想了想,点头,“我信你,老婆。” “那你让她离开公司吧!”她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无理,可是,宋词的存在,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老婆……这样不合适啊……她工作表现出色,又没犯什么错,无缘无故开除人家,这不合理啊,你觉得呢?就算我把她开了,别的董事也会有意见的。”王哲犹豫着,反问她。 苏芷珊原本就站不住脚的要求,被他驳回来以后,往心里放了放,不再提,可是却固执地提道,“总之,我不喜欢你跟她走得太近,从此以后,不准晚上跟她聊天!”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我就是不准!”她有些霸道地截住了他的话。 “……”王哲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那现在去睡觉!”她拿起鼠标要关他的电脑。 “别……别别,老婆,再给我半小时!半小时之后我一定来睡觉,我把这点做完!”王哲赶紧压住了她的手。 她瞪着他,最终妥协。起身去了卧室等他。 她希望,事情就此平息下来…… 然而,她错了,王哲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起因于,宋词的小号传了一张截图在空间,就是她和王哲的聊天记录,还是王哲主动找的她,问她一个数据…… 然后,还有一大堆安慰宋词的话,让她不要难过,别担心什么的…… 而宋词,则在图片下附了 一句话:不难过,也不担心,我知道,他依赖我,离不开我…… 这是怎么回事? 王哲依赖她?离不开她? 她坐不住,这回长了个心眼,把这篇日记给截图下来了,然后在qq好友里找到王哲,把截图发给了他,可是,他却不在线,于是,她直接去质问王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哲正在办公室里办公,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直接越过秘书,门也不敲进去的,兴师问罪的态度,面色也很冷,“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很少有争吵,她一直很懂事,很体贴他的辛苦,从来不吵不闹,这是罕见的一次…… 王哲惊讶地看着她,“老婆,你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什么?”她直接了当地逼问。 “……”王哲看着她,没说话,他答应她的事很多,一时不知她指的哪件。 “还给我装傻!你上qq!”她气极。 王哲大约便想到是因为什么了,“老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岂有此理,他和宋词之间还有她不明白的事?她不觉多了嘲讽,“是吗?有什么不明白?说清楚不就明白了吗?” “没错……我的确有跟宋词聊过,可是全是因为工作,有些数据我有时候会记不得,可是宋词记得,所以我问她……”王哲努力地解释着。 所以,这就是他依赖她的表现? 苏芷珊心里酸酸的,指着他的电脑,“什么都不想说了,你上qq!” 王哲无奈,以为她要看他的聊天记录,一边登陆一边说,“我的密码你不都知道吗?要看什么你自己上线不就得了。” 她忍了,没回答,等着王哲看了截图之后的反应。 “你给我发什么?”王哲看见熟悉的头像在闪动,点开来看。 “你还有什么话说?”苏芷珊嘴一撅,眼圈也哄了。 王哲一脸疲惫的样子,扶额,“老婆,能别闹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宋词那个xx!”她这里说了一个比较难听的词。 王哲脸色变了变,“老婆,不要用这种字眼,不符合你的身份。” 苏芷珊更加气恼,现在证据在眼前,他没话可说了是吗?所以在这里抠她的字眼?他这语气,分明就是帮着宋词!“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的老公啊?你站在谁一边?” 王哲把截图关了,qq也下了,柔声道,“我当然是你的老公,可是,这事跟站谁一边有什么关系?” 到此刻,她的思维完全是混乱的,这段时间积压的委屈都爆发了,眼泪直淌,“行,我知道你离不开她,连一个小小数据都离不开她,你们公司,你们所有人都离不开她,你们才是一边的,就我一个人是外人!” 她更气自己,这么没用,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无法融入到他公司的环境里去,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就跟这个公司格格不入呢?就连前台小妹见了她,也没表示出多大的尊敬,反而跟宋词很热乎,这公司,到底谁是老板娘? “老婆……”王哲无力地唤了她一声,起身将她抱进怀里,“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行?全是我的错,笑一个,嗯?” 苏芷珊把脸扭开,没搭理他。 他搂着她轻轻地摇,“好了嘛,别哭了,你说,万一这时候有宝宝了,你一哭,不是直接影响到宝宝的情绪了?” “谁跟你有宝宝!”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有些心软了。 他便笑,“还没有吗?我觉得我最近比较勤奋啊?”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有些柔软,瞪了他一眼,“别给我转移话题!宝宝绝不要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爸爸!” “好好好,老婆,我错了,以后自己把数据整理好,再也不问别人了,行吗?”王哲再一次投降。 “只有数据吗?你自己看看你安慰的话,再看看她说的,什么依赖啊,离不开啊,你说,这是正常同事之间的话吗?我让你离她远点你怎么就不听呢?为什么不能解雇她呢?”想起这些,苏芷珊心里就闹得慌。 </ “老婆……”王哲十分无奈的样子。 提起宋词,他总是这副表情…… 苏芷珊心里一酸,“别叫我老婆!” “那我叫什么?孩子他娘?孩子不是还没生吗?”他嬉笑着。 “别以为打马虎眼就能过去!你给我正面回答!不能离她远点吗?不能解雇她吗?” “……”王哲放开了她,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吗?” “……你……”苏芷珊气急了,事实明摆在眼前,他还在这说这种话?“王哲,我说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了王哲现在的态度! —————————————————————————————————————— 打个小广告咩?吉祥新文开更了哦~!!《江山祭·王爷,别来无恙》原名《凤栖龙榻》又名《凤栖未央宫》~~喜欢古文的亲,可以移步过去看看哦,喜欢的话盼收藏~! 说好不分手13 苏苏&王哲 “你瞎说什么呢?”王哲盯着她,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只是在控制着不发火而已。 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没生过她的气…阙… 顿时,她感到十分委屈,可是,他这突然的生气,也把她的理智牵了回来,不能,不能再因为宋词而惹得他发火,惹得她和他之间矛盾重重…… 她平静了下来,希望能等一等,等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再出击…… 而在此之前,决不能口不择言,无端制造出纷争来,把王哲和她之间的和谐生生破坏了…孤… 她于是闭了嘴。 王哲略显疲惫,最终,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拥抱住了她,下巴在她头发上蹭,“老婆,我发过誓,不会背叛你的,你相信我,放心好了。” 她闭上眼来,搂住了他的腰,这一桩,就这么过去了。 她愿意相信王哲,毕竟,她还没发现王哲和宋词真正在一起的实质性证据,她愿意,用她和他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不易赌他的忠诚,愿意用自己放弃父母的代价来赌自己的眼光,赌,王哲,是她可以相信的人。 之后,她强忍着对宋词的厌恶在公司里继续工作,慢慢地去熟悉的财务业务,也慢慢地,跟部门的人,以及公司其他股东处理好关系。 因为她是王哲夫人的关系,同事始终跟她有距离感,而那些股东,其实也都是王哲大学同学,是见证他们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可不知为什么,和她之间,似乎也隔了一层什么,远不如从前亲厚随意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而是,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和王哲的关系稳定,这些问题迟早都会解决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赶走宋词不是吗? 她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宋词的小号空间,她怕自己看了那些欲露不露的信息会抓狂,会控制不住,这个心魔,一开始很难克制,没到心魔开始时,她便逼着自己起来运动一下,然后再去看专业书,这样,渐渐地,终于刹住了车。 开始注重自己和王哲之间关系的修复,开始注重自己的打扮和仪表,更开始注重和王哲之间小小的,有情调的互动,比如,两人虽然是同一时间到公司,临下车前,一定会在王哲脸上亲一下,最初,王哲觉得错愕,会傻看她好久,可是,次数多了,也不觉为奇,反会回亲她一个;会给王哲准备一些小点心,给他放在办公室,让他别吃饼干了,甜食吃多了不好,王哲倒是每天都把她食盒里的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她在用她所有的努力,呵护着她和王哲的这份感情,包括夜晚的不遗余力…… 因为一同回家的缘故,她和王哲的时间也变得同步起来,不会再出现她等到夜凉灯熄也等不到人的结果,而因为她的在意,王哲晚上回家加班的次数也少了,这件事,比从前要频繁一些…… 她期望,这份勤奋,能让她和王哲早日收获一个孩子,孩子,能让一个家庭更加稳定,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机会,则在不就以后到来了。 宋词犯了错。 而且错误还不小…… 公司一个重大举措,却因为宋词前去接洽的缘故,在最后关头得罪了对方,让这件事黄了,也就是说,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因为宋词,而白费了……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败,因为是王哲拿着文件去最后签字,但王哲却是灰头灰脸回来的,只对大家说,黄了,一切重新开始。 至于大家问为什么,王哲却一个字也没说…… 其他股东不明所以,纷纷去询问,对方才甩过来一句话:你们的宋经理,太不懂事。 宋词才在会议上主动承认: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他给得罪了。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因为,且不说这期间公司前期花掉的钱,单单付出的心血就足以让所有人心灰意冷,而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不小心给得罪了…… 王哲后来说了唯一的一句话:“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散会吧,今天放假,好好回家睡个觉,休息一下。” 王哲说完,便起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苏芷珊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在王哲办公室等着他。 他一进门,她便给他送上茶,扶着他坐下,并且安慰他。 <p冲她笑笑,“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谁没经历过失败啊?相信你老公。” 她莞尔一笑,她当然相信他…… 不过,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的宋词终于出了错,可真是太不易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于是,试探着说,“老公,你想过没,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可是,这么多员工呢,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这么久以来,员工们也都加班加点地工作,那份热忱,不是几个加班工资就可以回报的,现在失败了,他们心里该多失望。” “嗯……”王哲应承着,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我觉得,凡事都得讲究是非黑白,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宋词既然错了,不能因为她是经理高管,更不能因为她是你们的好朋友,就没有处罚了,既然犯了这么大的错,那就开除她吧!”她说。 王哲听了,目光转过来,看着她。 她被这目光看得微微心虚,然后索性大方承认了,“你是我老公,我在你面前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了。我不喜欢宋词,就是不喜欢她,就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她从公司走人,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吗?以前你说她好好的没犯错,没理由开除,现在有了吧?” 她话音刚落,王哲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宋词和陈法站在门外,宋词脸色惨白…… 而陈法,则一脸怒容…… 陈法刚要说话,被宋词制止了,“别闹,陈法,我自己来解决……” 说完,一副极凄楚的样子,看着王哲和苏芷珊,“嫂子,你真的这么不待见我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批评我,我改,可是,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苏芷珊脸色一黑。 却见宋词继续楚楚可怜地道,“好,这次的错,是我犯的,我自己来补救,我会补救回来的!” 她刚一说完,陈法就发火了,“你补救?你怎么补救?!” 宋词却目光戚戚地看着他,“陈法,你给我闭嘴,从现在起,你只要多说一句话,我们的交情就完了。” 陈法满脸怒意,却无可奈何地闭了嘴,头扭向一边。 只见宋词拿了手机出来,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强压着哭腔,笑着对那边的人说,“您好,我是宋词,对不起,您上次提的要求我答应,只要您答应签字,我什么都答应,今晚八点,在xx酒店,我开好房间等您……” “住口!”陈法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机,“你今天敢去,我杀了那老混蛋!” 宋词终于哭了出来,小小的下巴,皱皱的脸,一对耳环乱窜,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没有办法……你让我怎么办?我没想到他真的不签了……大家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全都白费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就答应他……” 陈法将她抱住,给她擦眼泪,“够了!我们公司如果靠一个女人走这种渠道来发展壮大,我们这帮男人,也可以不活了!你不用再内疚!也不用想着辞职!你对公司的付出,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得到!我陈法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起,谁再提要你走人,我陈法,带着所有人,全部一起走人!” “……”苏芷珊愣住。 陈法一贯维护宋词,瞎子都看得到,可是,这俩人怎么这么凑巧就在这个时候来到王哲办公室?王哲办公室的门,她是关了的,这两人门也不敲就开门了? 真是,好巧啊…… 她看着王哲,看见的,只有他脸上的疲惫…… 他挥挥手,“都别闹了,没有人任何人责怪你,宋词,你别糟蹋自己,我说了,大家都回去休息,我们从头再来!” —————————————————————————————— 亲们,今天吉祥要赶时间回娘家去,所以只更3000了,回去以后会比较忙,所以今天就只更这3000,明天才能回来,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晚~~亲们周末愉快~~么么哒 说好不分手14 苏苏&王哲 宋词还在那委委屈屈地哭,哭得很伤心。 最后,在陈法义愤填膺的安慰下,宋词终于跟陈法一起走了。 而苏芷珊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感觉一切都像一个个套起来的环,就等着她往里钻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宋词这个人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忍不住叫道,“老公……” 而王哲却冲她挥了挥手,眉头深锁,“老婆,听话,别闹啊,让我先静一静。” 她急了,“我没有想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太可疑,宋词很有可能……” “老婆!”王哲耐心地止住了她,“我们暂时……暂时不要提这个名字,好吗?就给我一天的时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说完,他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想提这个名字,比任何人都不想,什么时候,这个名字可以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呢?望着他的倦容,她心中沉重极了,她第一次,在王哲的脸上,看见了“厌烦”两个字…… “那……你休息吧……”她喃喃的几句,轻轻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只是,越走越感到自己脚步的无力…… 回财务部途中,路遇公司另一个董事,她勉强笑笑,对方,却没有回她笑容,只点点头,眼睛里明显有着疏离,而后匆匆远去,好似,是在逃避瘟疫一样…… 她心头被什么东西一击……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曾几何时,她是一班之长,是所有人目光的关注点,是班上人缘最好最受欢迎的女生,为什么现在到了公司,所有人都跟她不亲近,所有人,都跟着有着莫名的隔阂,就连王哲,当她刚才面对他疲惫的面容时,也感到了一种难以靠近的无力感。 也许,她可以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在乎王哲,而她最在乎的人,她却不再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了,不是嫉妒,而是事实,他的世界,她不懂,这是事实…… 她浑浑噩噩的,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阵,而后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发现轻微见红。 心中顿时失望到了极点,迟了十来天的姨妈,还是来了…… 她本以为,这次是有希望了的…… 立即加快步伐,回办公室拿钱去买卫生用品。 结果一走快,便感觉到腹部轻微的疼痛,她于是停下来,按住腹部,缓了缓。 她很少痛经,所以,停了一会儿之后,便感觉好些了,继续往办公室走。 自从开始注重打扮以后,她的衣服大多就以浅色系为主,今天,她穿的也是一条浅色的裤子,她有些担心,这样走出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出大洋相了。 想了想,还是只能求助王哲…… 可是,打他的手机,他却怎么也不接…… 想到他刚才疲惫的样子,厌烦的表情,她心头蒙上浓浓的阴云…… 最后,她只好自己下楼。 然而,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真的痛经了,不是很厉害,可是,腰腹却酸胀酸胀的,坠痛感很明显,很不舒服。 她飞快到最近的洗手间,收拾好自己,幸运的是,量很少很少,裤子并没有脏。 她慢慢回公司办公室,想着王哲没接的那个电话,心中很是记挂他,他现在一定很不开心,否则,不会连她的电话也不接,她很理解,毕竟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再度绕到王哲办公室,却发现,原来,他不在办公室里。 不是说好了今天早点下班,大家回去的休息的吗? 她四处找,遇到了秘书菁菁。 “怎么,今天公司不是放假了吗?大家都没走?”她拦住菁菁问。 “王总没走,谁也没走,他们现在都在会议室里呢。”菁菁说。 “我去看看。”苏芷珊猜想,菁菁应该也知道事情所有的始末了,因为,她在菁菁眼睛里,看到 了一种柔和的光,属于同情的柔和的光…… 宋词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不着痕迹的,用她惯有的手段,把她自己所受的委屈,把她这个总裁夫人的恶毒昭告天下,当然,肯定不是她亲口说,她有的是办法让陈法替她说…… 菁菁大约是公司里唯一真诚对她的人了…… 唯一…… 她觉得这个词自己没用错,因为,现在的她,在王哲那里也感受不到这两个字了…… 她只是感到不甘心,她和王哲那么多年默契,那么多年深爱,怎么就被区区一个宋词给搅和了呢? 不觉,来到会议室门口。 可能是因为并非在开会的缘故吧,门并没有关,刚走近,就有酒味传过来。 他们在一起喝酒。 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彼此都很动情,再加上酒精刺激的缘故,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丰富,很激动,甚至,好几位男人眼里都有液体的光泽在闪动,她不知道王哲是不是也有,她不敢,不敢看王哲的眼睛…… 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宋词身上。 哭过的宋词,梨花压海棠,反而更美了。 脸上依然流淌着泪,可是,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委屈怯弱的模样,眸中已被灼灼光芒所取代,那种光芒,和男人脸上激动表达出来的是一样的感情……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她出现时停滞了。 所有人都闭了嘴,表情也收了起来,宋词更是低下了头,之前那种负疚和委屈的样子再度表现出来。 陈法一见宋词这样,脸色立即又不好看了。 苏芷珊只觉得,这会议室里的气压太低太低,好似还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波,把她往外推,她怎么,也走不进去…… 王哲的声音在此刻想起,“老婆,你先去办公室里等,我等下就来找你,要不,你先回家也可以,反正今天放假。”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扭头就走,离开这个地方,也不回家,去个王哲找不到的藏身之处,可是,她最终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好,我去办公室等你。” 这一等,她等了很久…… 期间,菁菁来给她送了一次午餐,见她神情异样,还曾关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确有些不舒服,时不时地会痛一下,但是不剧烈,就那么轻微地,牵动着她身体的神经…… 午餐,她没有吃,完全没有味道,一直躺在椅子上,很是乏力。 王哲进来的时候,她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很疲惫的样子,可是,王哲,却明显已经满血复活了…… 他的脸,因为喝了点酒而泛红,他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他的神情,更是兴奋的。 “老婆,走,回家了!”他大声说,过来牵她的手。 她任他牵了,人却没有动,问他,“这么高兴?事情都解决了?” “哪那么快呢!可是,我们已经调整好了!决定斗志昂扬地满血状态重新开始,从前那么难我们都过来了,现在还怕什么?比创业的时候条件可好多了!”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轻轻笑了笑,“你们调整得还真快……” 他扬了扬头,“那当然,我们这是什么团队?兄弟团队!我早说过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苏芷珊为这样的他高兴,真的,相比他之前疲惫而颓废的样子,她当然乐意看到此刻的他,她生命里全部的意义就是给这个人快乐和幸福,只要他快乐幸福就好,只是,他现在看起来倒是很快乐,但这份快乐,却不是她给的…… 她记得她之前陪在他身边的情景。 他背靠座椅,疲惫得不想说话,即便之前没有因为宋词而闹不愉快,他也只是强忍着心中的一切,对她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不是那么怂的人…… 那样的神态和话语,有隐忍,有安慰,独独没有现在本性的张扬…… 也许,宋词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们有着他们的世界,他们相互依赖,有着共同的梦想和追求,他们才最懂彼此的内心,才能给彼此最深入心的安慰和激励,而她,这个曾 经陪着他从中学走过来的伴,只是停留在中学罢了…… 或者,这真的怪不了别人,是他们的距离越走越远了吧…… 他那么努力地往前奔跑着,而她,始终停留在中学时的那个她的阶段,忘记了和他齐头并进,到现在,她想追,却隔得太遥远,力不从心了…… “怎么了?”他拽不动她,回身问她。 她笑了笑,“没事,回家吧。” 她无力地站起来,却骤然间一阵脱力和眩晕,而后,倒在了王哲怀里…… 最后那一瞬间,她听见了王哲惊恐地叫她名字的声音,那一刻,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的疼痛,这疼痛里,甚至有着一种快意。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在王哲身边了,他会这样呼唤她吗?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王哲握着她的手,眼睛里说不出来的意味。 她有些摸不清状况,“我……怎么了?” “傻瓜。”王哲看着她,眼里那说不出来的意味,应是欣喜和骄傲。 他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你要当妈妈了。” “……”她脑中顿时火花般闪过今天发生的异常,那血,那疼,原来是如此,一时紧张无比,用力反握住王哲的手,“孩子?我们有孩子了?可是……我今天……” 她真是懊悔不已,她真是太没经验了,竟然还以为是姨妈和痛经! “没事……没事……”他立即安抚着她,“不过,医生说有先兆流产,你要静养了。” 静养?那也就是说,不能再去公司了? “所以……不能再上班了?”她问。 恰好,此时医生进来了,马上把话接了过去,“还想上班?最后卧床静养,你体质本来就容易流产,如果想要这个孩子,就一定要注意静养。” 而后,医生便支开了王哲,问她一些问题,大约是这是第几胎,以前有过孕经历吗之类的隐私问题。 她想起了曾经流失的那个孩子,也担心自己容易流产是不是跟当时那次不当的人/流有关,于是老老实实点头,“之前有过一个,没要,流掉了,而且当时流得不太成功……” 她把自己第一个孩子流掉的过程以及之后落下的毛病都说给医生听了,有些怯怯地问,“是不是因为那次的缘故,才造成我现在容易流产的体质?” 医生点头,“有可能,易流产体质有先天原因也有后天原因,但是女孩嘛,年轻的时候要爱护自己……” 中年女医生,看多了这样的事情,言辞间难免多了斥责…… 苏芷珊自己心虚,只觉得脸面发烫,也不敢反驳。 医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以及详细问了她今天出现先兆流产的经过,而后才放王哲进来。 王哲即将当准爸爸,既兴奋又忐忑,进来又问,“医生,我媳妇儿还好吧?” 医生瞪了他一眼,将他们两人都训斥了一通,“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当爸爸妈妈的,见红快一天了才送来,算你这孩子命大,给你保住了!以后可要千万当心!” 末了,又发现苏芷珊的高跟鞋,指着道,“这种鞋子,以后不要再穿了!” 苏芷珊被训得无话可说,轻轻抚着肚皮,心中一遍遍对孩子说着“对不起”…… 王哲也只会鸡啄米似的点头,什么也不敢多言。 医生走了,王哲重新回到苏芷珊身边坐下,柔声责道,“老婆,怎么快一天了,你也不告诉我?” “……”她没说话,她倒是想说,得有机会啊…… 她还没回答,王哲就开始自责了,“怪我,一直都数着你生理期天数的,就这个月忙晕了忘记数,你都超过十来天了!” 她心里酸酸的,突然替他觉得累…… 他真是太累了…… 每天全负荷工作,还要牵挂她,项目失败,受打击的明明是他,却还要强打精神来安慰她,就连生理期这样的小事,他也要记挂着…… 是不是,现在的她,非但不能成为他的羽翼,还会成为他的拖累了呢?</ 忍不住伸出手来,摸着他粗糙扎手的胡茬,温柔地笑,“是我不好,我大意了……” “不许胡说!老婆永远没错!照顾老婆是我的责任!你干嘛跟我抢?你把自己照顾好了,我干什么去?”他拍拍她的脸,两人目光涌动间,充满对这个新生命的期盼和渴望。 孩子,会是他们生命里的天使…… 苏芷珊由衷地感激这个孩子的到来。 “对了,刚才医生给你检查了什么?对你说了什么?”王哲问道。 “没什么?”她笑了笑,“就给我摸了摸肚子,问了些女人的话题,这你也要打听?” 她不会告诉他真话,他一直都因为那次流产而内疚,如果他知道,现在她这易流产体质和上次有关,他一定更加自责了,她舍不得他这样…… 说好不分手15 苏苏&王哲 苏芷珊出院后便没有再去公司,听话地在家里卧床静养。 虽然王哲在苏芷珊的怀孕计划之前并没有打算要孩子,可如今这孩子一来,他却比苏芷珊表现得更兴奋,显然,对于这个孩子,他是十分欢喜的。只是,公司一切从头开始,他变得比从前更加忙碌,也无暇照顾她,于是,只能把王妈妈请到家里来,照顾苏芷珊,而因为家里有了妈妈,王哲才总算放心下来,毫无后顾之忧地继续创业。 生活,又回到了之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她的日子里,再次只剩下了一个等字孤。 不仅等王哲,还等着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宝宝长大的过程何其缓慢,而王哲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而无论多晚,她都是醒着的…… 因此,迎来温柔的斥责:为什么当妈妈了,反而没从前听话了呢?该好好休息才是,不要睁着眼等他回来。 她也想啊…… 对于这个宝宝,她看得比谁都重要,她也想从宝宝的角度出发早点睡着,可是,睡眠这东西,偏偏是人所控制不了的,如今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床上躺着,白天困倦的时候,一睡到底,到了晚上,哪里还有睡眠?尤其,他不回来,她心中愈加牵绊,思虑也颇多,思来想去,更加无法睡着了。 幸好,他如今虽然忙,但每天回来之后却不再去书房加班了,洗个澡,马上陪着她睡觉,会和宝宝说会儿话,听听宝宝的回音,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他却固执地坚持,他听到了,是咕咕咕的声音,那是宝宝在和他对话呢…… 她无语,真想告诉他,那是她肠道蠕动的声音好吗? 可是她没说,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就连她自己,也愿意相信,那是宝宝在跟他说话了…… 看着他伏在自己肚子上,软声低语地叫着宝贝女儿或者宝贝儿子,她便喜欢用手去摸他黑幽幽扎手的短发,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王哲,宝宝,她,会是一个永远也不分开的整体,必定会的…… 只不过,她晚上的少眠,让他们俩的睡眠都成了问题。 即便是躺在王哲怀里,她也睡不着觉,这样一来,势必也影响了王哲,只要她稍微一动,他便很紧张地睁开眼来问,怎么了…… 可是,成天二十四小时地躺着,要她醒着却不动,确实也很辛苦。 几天下来,看着王哲每天早上起床时都是通红的眼睛,她心疼极了,没办法,便赶王哲去书房睡。 起初王哲怎么也不肯,最后,她说,是他影响她睡眠了,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走时还对她的肚子说,宝贝啊,你还没出生呢,爸爸的地位就急剧下降,等你出来了,家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她听了,只是笑。 尽管这样,王哲每天回来还是会先回房间来看看她,陪陪宝宝,然后才去书房睡。有那么两个晚上,王哲回来又是醉醺醺的,一股酒味,苏芷珊把他的脸推开,不让他亲,斥责他怎么又喝酒。 他解释了半天,说新的开始,应酬免不了,现在已经有了宝宝了,暂时放他一马,禁酒令暂时收回吧?等这段时间过去,就不喝了。 可是,一个目标达到,会有下一个目标,应酬会永远不断……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只是表面答应,她知道,没准他第二天又会去…… 果然如此…… 对于此,她真的很无奈。 她开始写孕期日志,发在空间里,她想把宝宝的点点滴滴全都记录下来,等以后宝宝长大了,再来看他(她)自己的成长过程,一定特别有意思,而从现在起,宝宝就已经是个小生命了,不是吗? 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连平板也不敢用太久,每天几分钟而已,写上几句话。 很多同学和朋友都从她的更新里知道了她怀孕的事,纷纷在她日志下评论留言,和她一起分享关于新生命的喜悦,因此,她每天也会回复一下,这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了。 这种互动,倒让她找到了一些新鲜的快乐,自从毕业以后,一心扎在家里,跟同学之间联系甚少,上网也是偶尔打发下时间,并没有和同学们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而这样的互动和分享,让她仿佛回到和同学们相处融洽的时代,突然之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其中,回复的勤快的,还有爸爸朋友的儿子,曾经还比较熟悉,但在她念大学的时候,他就出国了,这么多年,她和家里闹翻,也就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基本是隔三差五地回复的,回复很简单,比如:宝宝一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小东西之类的。 作为准妈妈,看到祝福宝宝的语言,她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回复以由衷感谢的话语。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是吗?新生命的力量太强大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号开始在她日志下回复。 这个号,自然就是宋词的小号。 回复的话语看起来似乎都是些平常的语言,但其中,总有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语气,比如:有宝宝陪着你,真好。安心在家带宝宝吧,甚至,睡书房啊,可真惨等等。 宋词,是她心头一根刺,而这根刺,她依然在离王哲很近的地方。 对于这些回复,虽然膈应她,但是她没有去搭理,她不想因为宋词影响她怀着宝宝的心情,然而,某一天,她照常打开空间,却看见宋词更新了一片日志,同样是大量的图片…… 宋词给图片的备注是:一起工作到凌晨的感觉,真好,向着同一个目标冲刺的感觉,真好,这样,就够了。 图片上,全是王哲…… 伏在办公桌上低头工作的王哲,喝酒喝得微醺得王哲,还有好几张,是喝醉后的王哲手臂搭在宋词肩上,完全靠着她支撑…… 这几张,宋词写的却是:工作到半夜,累了,出来喝两杯…… 她心里一沉,所谓的应酬,是这个吗? 她默默地截了图,什么也没说…… 她在心里给自己解释,也许,是大家一起出去喝的酒,是宋词这个有心机的只拍她和王哲的照片,可是,另一个声音,马上就说,既然还有人在,为什么王哲一个大男人不让别的男人扶,而是让一个力气不大的女人扶呢?他那么大个个子…… 她心里两个声音斗来斗去,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判断…… 她也想过,干脆把宋词这个膈应人的家伙给拉黑了,可是,都点在她名字上了,却没下得了手,总存了一种莫名的心理,还是想对她和王哲之间的种种窥/视的…… 她决定在王哲今晚回来时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傍晚的时候,王哲却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要出去出差,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走,赶明早h市的会议。 “你不要收拾行李吗?”她心中莫名一慌,这种不安定,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兆…… “不了,来不及了,在那边买好了。”王哲匆匆道,“老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宝宝啊,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妈说,我交代过妈了,了,得好好养着你,等我回来,要看到你胖一圈。” “要去几天啊?”其实,她想问的是,跟谁去…… “还不知道呢,四五天吧,最多不超过一星期,我尽量早回来。走了,老婆,代宝宝亲下我。” “……”想问的,没问出来,她心神不定地在电话里亲了亲他。 结果,他不满意,“真的只代宝宝亲一下啊?你自己呢?” 出去之前还能这样和她调/情,应该没什么吧?她宽了宽自己的心,又亲了亲。 倒是说服自己宽心了,可是,王哲一走,她这颗心还是悬着的,想来想去,给秘书菁菁打了个电话,“菁菁,王总临时要去出差,来不及准备东西了,你看看她需要什么,给他带上。” 没想到,菁菁却在那端说,“宋经理也去的,我看她都准备好了。” 说好不分手14 苏苏&王哲 宋词还在那委委屈屈地哭,哭得很伤心。 最后,在陈法义愤填膺的安慰下,宋词终于跟陈法一起走了。 而苏芷珊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感觉一切都像一个个套起来的环,就等着她往里钻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宋词这个人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忍不住叫道,“老公……” 而王哲却冲她挥了挥手,眉头深锁,“老婆,听话,别闹啊,让我先静一静。” 她急了,“我没有想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太可疑,宋词很有可能……” “老婆!”王哲耐心地止住了她,“我们暂时……暂时不要提这个名字,好吗?就给我一天的时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说完,他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想提这个名字,比任何人都不想,什么时候,这个名字可以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呢?望着他的倦容,她心中沉重极了,她第一次,在王哲的脸上,看见了“厌烦”两个字…… “那……你休息吧……”她喃喃的几句,轻轻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只是,越走越感到自己脚步的无力…… 回财务部途中,路遇公司另一个董事,她勉强笑笑,对方,却没有回她笑容,只点点头,眼睛里明显有着疏离,而后匆匆远去,好似,是在逃避瘟疫一样…… 她心头被什么东西一击……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曾几何时,她是一班之长,是所有人目光的关注点,是班上人缘最好最受欢迎的女生,为什么现在到了公司,所有人都跟她不亲近,所有人,都跟着有着莫名的隔阂,就连王哲,当她刚才面对他疲惫的面容时,也感到了一种难以靠近的无力感。 也许,她可以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在乎王哲,而她最在乎的人,她却不再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了,不是嫉妒,而是事实,他的世界,她不懂,这是事实…… 她浑浑噩噩的,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阵,而后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发现轻微见红。 心中顿时失望到了极点,迟了十来天的姨妈,还是来了…… 她本以为,这次是有希望了的…… 立即加快步伐,回办公室拿钱去买卫生用品。 结果一走快,便感觉到腹部轻微的疼痛,她于是停下来,按住腹部,缓了缓。 她很少痛经,所以,停了一会儿之后,便感觉好些了,继续往办公室走。 自从开始注重打扮以后,她的衣服大多就以浅色系为主,今天,她穿的也是一条浅色的裤子,她有些担心,这样走出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出大洋相了。 想了想,还是只能求助王哲…… 可是,打他的手机,他却怎么也不接…… 想到他刚才疲惫的样子,厌烦的表情,她心头蒙上浓浓的阴云…… 最后,她只好自己下楼。 然而,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真的痛经了,不是很厉害,可是,腰腹却酸胀酸胀的,坠痛感很明显,很不舒服。 她飞快到最近的洗手间,收拾好自己,幸运的是,量很少很少,裤子并没有脏。 她慢慢回公司办公室,想着王哲没接的那个电话,心中很是记挂他,他现在一定很不开心,否则,不会连她的电话也不接,她很理解,毕竟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再度绕到王哲办公室,却发现,原来,他不在办公室里。 不是说好了今天早点下班,大家回去的休息的吗? 她四处找,遇到了秘书菁菁。 “怎么,今天公司不是放假了吗?大家都没走?”她拦住菁菁问。 “王总没走,谁也没走,他们现在都在会议室里呢。”菁菁说。 “我去看看。”苏芷珊猜想,菁菁应该也知道事情所有的始末了,因为,她在菁菁眼睛里,看到 了一种柔和的光,属于同情的柔和的光…… 宋词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不着痕迹的,用她惯有的手段,把她自己所受的委屈,把她这个总裁夫人的恶毒昭告天下,当然,肯定不是她亲口说,她有的是办法让陈法替她说…… 菁菁大约是公司里唯一真诚对她的人了…… 唯一…… 她觉得这个词自己没用错,因为,现在的她,在王哲那里也感受不到这两个字了…… 她只是感到不甘心,她和王哲那么多年默契,那么多年深爱,怎么就被区区一个宋词给搅和了呢? 不觉,来到会议室门口。 可能是因为并非在开会的缘故吧,门并没有关,刚走近,就有酒味传过来。 他们在一起喝酒。 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彼此都很动情,再加上酒精刺激的缘故,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丰富,很激动,甚至,好几位男人眼里都有液体的光泽在闪动,她不知道王哲是不是也有,她不敢,不敢看王哲的眼睛…… 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宋词身上。 哭过的宋词,梨花压海棠,反而更美了。 脸上依然流淌着泪,可是,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委屈怯弱的模样,眸中已被灼灼光芒所取代,那种光芒,和男人脸上激动表达出来的是一样的感情……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她出现时停滞了。 所有人都闭了嘴,表情也收了起来,宋词更是低下了头,之前那种负疚和委屈的样子再度表现出来。 陈法一见宋词这样,脸色立即又不好看了。 苏芷珊只觉得,这会议室里的气压太低太低,好似还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波,把她往外推,她怎么,也走不进去…… 王哲的声音在此刻想起,“老婆,你先去办公室里等,我等下就来找你,要不,你先回家也可以,反正今天放假。”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扭头就走,离开这个地方,也不回家,去个王哲找不到的藏身之处,可是,她最终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好,我去办公室等你。” 这一等,她等了很久…… 期间,菁菁来给她送了一次午餐,见她神情异样,还曾关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确有些不舒服,时不时地会痛一下,但是不剧烈,就那么轻微地,牵动着她身体的神经…… 午餐,她没有吃,完全没有味道,一直躺在椅子上,很是乏力。 王哲进来的时候,她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很疲惫的样子,可是,王哲,却明显已经满血复活了…… 他的脸,因为喝了点酒而泛红,他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他的神情,更是兴奋的。 “老婆,走,回家了!”他大声说,过来牵她的手。 她任他牵了,人却没有动,问他,“这么高兴?事情都解决了?” “哪那么快呢!可是,我们已经调整好了!决定斗志昂扬地满血状态重新开始,从前那么难我们都过来了,现在还怕什么?比创业的时候条件可好多了!”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轻轻笑了笑,“你们调整得还真快……” 他扬了扬头,“那当然,我们这是什么团队?兄弟团队!我早说过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苏芷珊为这样的他高兴,真的,相比他之前疲惫而颓废的样子,她当然乐意看到此刻的他,她生命里全部的意义就是给这个人快乐和幸福,只要他快乐幸福就好,只是,他现在看起来倒是很快乐,但这份快乐,却不是她给的…… 她记得她之前陪在他身边的情景。 他背靠座椅,疲惫得不想说话,即便之前没有因为宋词而闹不愉快,他也只是强忍着心中的一切,对她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不是那么怂的人…… 那样的神态和话语,有隐忍,有安慰,独独没有现在本性的张扬…… 也许,宋词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们有着他们的世界,他们相互依赖,有着共同的梦想和追求,他们才最懂彼此的内心,才能给彼此最深入心的安慰和激励,而她,这个曾 经陪着他从中学走过来的伴,只是停留在中学罢了…… 或者,这真的怪不了别人,是他们的距离越走越远了吧…… 他那么努力地往前奔跑着,而她,始终停留在中学时的那个她的阶段,忘记了和他齐头并进,到现在,她想追,却隔得太遥远,力不从心了…… “怎么了?”他拽不动她,回身问她。 她笑了笑,“没事,回家吧。” 她无力地站起来,却骤然间一阵脱力和眩晕,而后,倒在了王哲怀里…… 最后那一瞬间,她听见了王哲惊恐地叫她名字的声音,那一刻,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的疼痛,这疼痛里,甚至有着一种快意。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在王哲身边了,他会这样呼唤她吗?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王哲握着她的手,眼睛里说不出来的意味。 她有些摸不清状况,“我……怎么了?” “傻瓜。”王哲看着她,眼里那说不出来的意味,应是欣喜和骄傲。 他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你要当妈妈了。” “……”她脑中顿时火花般闪过今天发生的异常,那血,那疼,原来是如此,一时紧张无比,用力反握住王哲的手,“孩子?我们有孩子了?可是……我今天……” 她真是懊悔不已,她真是太没经验了,竟然还以为是姨妈和痛经! “没事……没事……”他立即安抚着她,“不过,医生说有先兆流产,你要静养了。” 静养?那也就是说,不能再去公司了? “所以……不能再上班了?”她问。 恰好,此时医生进来了,马上把话接了过去,“还想上班?最后卧床静养,你体质本来就容易流产,如果想要这个孩子,就一定要注意静养。” 而后,医生便支开了王哲,问她一些问题,大约是这是第几胎,以前有过孕经历吗之类的隐私问题。 她想起了曾经流失的那个孩子,也担心自己容易流产是不是跟当时那次不当的人/流有关,于是老老实实点头,“之前有过一个,没要,流掉了,而且当时流得不太成功……” 她把自己第一个孩子流掉的过程以及之后落下的毛病都说给医生听了,有些怯怯地问,“是不是因为那次的缘故,才造成我现在容易流产的体质?” 医生点头,“有可能,易流产体质有先天原因也有后天原因,但是女孩嘛,年轻的时候要爱护自己……” 中年女医生,看多了这样的事情,言辞间难免多了斥责…… 苏芷珊自己心虚,只觉得脸面发烫,也不敢反驳。 医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以及详细问了她今天出现先兆流产的经过,而后才放王哲进来。 王哲即将当准爸爸,既兴奋又忐忑,进来又问,“医生,我媳妇儿还好吧?” 医生瞪了他一眼,将他们两人都训斥了一通,“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当爸爸妈妈的,见红快一天了才送来,算你这孩子命大,给你保住了!以后可要千万当心!” 末了,又发现苏芷珊的高跟鞋,指着道,“这种鞋子,以后不要再穿了!” 苏芷珊被训得无话可说,轻轻抚着肚皮,心中一遍遍对孩子说着“对不起”…… 王哲也只会鸡啄米似的点头,什么也不敢多言。 医生走了,王哲重新回到苏芷珊身边坐下,柔声责道,“老婆,怎么快一天了,你也不告诉我?” “……”她没说话,她倒是想说,得有机会啊…… 她还没回答,王哲就开始自责了,“怪我,一直都数着你生理期天数的,就这个月忙晕了忘记数,你都超过十来天了!” 她心里酸酸的,突然替他觉得累…… 他真是太累了…… 每天全负荷工作,还要牵挂她,项目失败,受打击的明明是他,却还要强打精神来安慰她,就连生理期这样的小事,他也要记挂着…… 是不是,现在的她,非但不能成为他的羽翼,还会成为他的拖累了呢?</ 忍不住伸出手来,摸着他粗糙扎手的胡茬,温柔地笑,“是我不好,我大意了……” “不许胡说!老婆永远没错!照顾老婆是我的责任!你干嘛跟我抢?你把自己照顾好了,我干什么去?”他拍拍她的脸,两人目光涌动间,充满对这个新生命的期盼和渴望。 孩子,会是他们生命里的天使…… 苏芷珊由衷地感激这个孩子的到来。 “对了,刚才医生给你检查了什么?对你说了什么?”王哲问道。 “没什么?”她笑了笑,“就给我摸了摸肚子,问了些女人的话题,这你也要打听?” 她不会告诉他真话,他一直都因为那次流产而内疚,如果他知道,现在她这易流产体质和上次有关,他一定更加自责了,她舍不得他这样…… 说好不分手16 苏苏&王哲 心中,再度一沉。 “珊儿,来,喝汤了。”王哲母亲端着汤碗进来。 她赶紧放下手机,强笑,“妈,我自己去就行。”自从她卧床养胎以来,无论什么都是王哲母亲端到她手上来,这种被一个老人伺候的感觉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王哲妈妈却笑嗔,“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多么关键的时候!我可不敢有一点大意!女人啊,生孩子这一关最辛苦,妈是过来人还不知道?你啊,就安安心心把胎养好,其它都不要管,我照顾着你,这心里面乐呵着呢!孤” “妈,那您也去吃吧。”苏芷珊自己端着汤碗,心下还是很感动的,她有个好婆婆。 到底是牵挂着王哲,计算着到h市大约要飞多久,然后给王哲打电话。 和王哲说着话,便果然听见那一头宋词的声音,喊着王总快点之类的话。 王哲匆匆和她说了几句,就急着挂断了,“老婆。我等会儿再给你打过来。有事了。” 苏芷珊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良久,才把手机放下来,。 那天晚上,她一直等着王哲的电话,然而,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她的手机始终没有再响起…… 不仅仅那一晚,他离开后的三天里,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苏芷珊无数次想打电话过去询问,可是,她都忍住了,她想看看,到底要多久,他才记得打电话给她。 最后的结果,是她较劲较输了,直到第三天晚上,她都没有等来他的电话…… 她再也等不下去,还是主动打给了他。 “老婆?”他在那头轻唤,“有事?” “……”还问她是否有事……“你在哪?”她不动声色。 “在公司。” “你回来了?”她略讶异。 “嗯,在开会呢。”他声音压得比较低,“有事吗?” “……”她踌躇了一下,“没有。” “那我这忙着呢,等下再说啊……”他匆匆地,把电话又给挂掉了。 她静静地躺下,没有多说一句话,她知道他很忙,一直都知道,所以,从来不打扰他,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只是,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她连时间都不愿意再去看了,终于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轻手轻脚。 卧室门轻响之后,浓浓的酒味将她笼罩,随后,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她睁开眼来,正好撞进他黑亮的眼眸里。 “吵醒你了?”他说,伸手摸进她衣服里,在她腹部轻抚,“让我看看宝宝,这几天他乖不乖?唔,你没有长胖啊,算不算不听我的话?” “……”三天就要长胖,那她到生得变成多大的胖子? 凝视着他的模样,许许多多的话,在这一刻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回来了?累不累?”千言万语,化作六个字。 “嗯,还好。”他躺倒在她身边,带着酒味,和一路风尘的气息。 “吃饭了没?”这是明知故问吧,他身上的酒味早以表明他从饭局回来的。 “吃了,不过,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他躺着,眼睛合上。 “那……我再去给你热点。”她试着要起来。 他马上睁开眼,把她按住,“别动,你别吓我了老婆,赶紧躺着,医生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也不至于就不能下床了……”他和婆婆都过于谨慎了,婆婆也是这样,恨不得个人卫生新陈代谢之类的事情都让她在床上解决了…… “我不想吃了,想睡觉……”他侧过身来,面对着她,强烈的酒味喷在她脸上。 她心神一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矛盾的人,打心眼里不喜欢他喝酒,对健康不利,可是,一旦他喝了那么一点儿,对着她说话的时候有那么点儿酒味,总是会让她意乱情迷,甚至头晕目眩……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合上的眼睛,坚毅的五官,觉得这几天,他轮廓线条又分明了些,竟是瘦了……</ 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见不着时想着,念着,怨着,甚至想象过千百次,见着了,定要如何如何审他问他责他,然而,真正一见,却如风拂花开,此刻就好…… 大约是因为,酒这东西,终究是蛊惑人的吧…… 心中暗暗一声叹息过后,凑近了他,迎着这酒味,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而后,停住,黏住,浅浅地吸。 他只是不动,似乎是极累了。 熟悉的唇温让她心头也渐渐温暖起来,刚想退开,却被他突然按住后脑勺,他大力的吮/吻袭了过来。 她被惊住了,用力推着他。 他便抓住了她的手,避开她的肚子,压着她吻。 良久,他才喘着气放开她,“这种时候还闹,让你闹!”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她只是,有些把持不住而已,她真的爱极了这个人男人……还好,他记得不能胡来,及时打住了…… “我去睡书房了。”他给她整理好被子,脱了外套,松了领带,穿着拖鞋去了书房。 其实,他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他穿的衣服,从外套到裤子再到衬衫,全都是新的,而且搭配得很出色。 他不是一个懂搭配的人,所有的衣服全都是她打理的,一套一套配好,成套地挂在衣柜里,他平时出门只要拿出来穿就行,而这一套衣服的配色,显然不是他能配出来的…… 她轻轻下床,取过衣服回到床边细看。 也不是她常给他买的品牌。记得有一次,那是很久以前了,他也是在外地需要临时换衣服,可是却不知道该买什么,只好拿着衣服去商场问,这样的,来一模一样的一套…… 而今天这么个有品位的牌子…… 她的目光落在肩膀处——两根长卷发,染色的。 她忽然觉得很好笑,将衣服一扔。这种狗血的情节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头发?唇印?下一次又会是什么?这招数,估计是层出不穷,源源不绝了…… 一只香气扑鼻的包子,总是会遭来苍蝇的,也许,这只包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又也许,包子馅儿已经开始发馊了…… 衣服的事,她没有再提,只是对婆婆说,这套衣服是王哲自己新买的,买小了,让她拿去给别人穿。 一只成天围着包子转的苍蝇,已经够让她厌恶了,她不想让这只苍蝇再飞进自家衣橱里。 无论是宋词对她日志的回复,还是宋词自己的日志,或者是这衣服,这头发,不管她是否感觉正确,其作用都是一样的,宋词这番演,定然是要给人看的,那么,不管她演的是真戏还是假戏,宋词期待的观众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苏芷珊,而演给她看的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离间她和王哲的感情。 而离间这种事情,如果本身没有问题,是起不了作用的,而如果本身有问题,不用离间也迟早会暴露出来。 所以,自她出院回家以后,她也想明白了,不吵,不闹,静静地观看这场宋词导演的戏,一来,医生说过,目前的她最好不要有过于波动的情绪,二来,她要看看,究竟能演到哪一步,也要看清楚,她的王哲,究竟是不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而似乎,这部戏越来越接近高/潮了…… 世间的事大多如此,总遵循着一个规律,萌芽,发展,高/潮,结局…… 既然矛盾在,宋词在,这个过程大约是避免不了的,那就这么发展下去吧,至于会有怎样一个结局,她想,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宋词。 高/潮来源于那日她早餐后,吃过东西,便习惯性打开平板,写她的妈咪日志,今早吃了一碗粥,感觉很舒适,也没有想吐的感觉,心情愉悦地想把这些小事告诉宝宝,却在打开空间得第一眼,看见宋词的更新…… 一张床/照…… 或者,她可以说是“剧照”吧,这戏不是宋词导演的吗?女主是宋词自己,而男主当然是王哲了…… 很清晰的脸,两人睡在同一个被子里,均露出了肩膀…… 说好不分手15 苏苏&王哲 苏芷珊出院后便没有再去公司,听话地在家里卧床静养。 虽然王哲在苏芷珊的怀孕计划之前并没有打算要孩子,可如今这孩子一来,他却比苏芷珊表现得更兴奋,显然,对于这个孩子,他是十分欢喜的。只是,公司一切从头开始,他变得比从前更加忙碌,也无暇照顾她,于是,只能把王妈妈请到家里来,照顾苏芷珊,而因为家里有了妈妈,王哲才总算放心下来,毫无后顾之忧地继续创业。 生活,又回到了之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她的日子里,再次只剩下了一个等字孤。 不仅等王哲,还等着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宝宝长大的过程何其缓慢,而王哲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而无论多晚,她都是醒着的…… 因此,迎来温柔的斥责:为什么当妈妈了,反而没从前听话了呢?该好好休息才是,不要睁着眼等他回来。 她也想啊…… 对于这个宝宝,她看得比谁都重要,她也想从宝宝的角度出发早点睡着,可是,睡眠这东西,偏偏是人所控制不了的,如今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床上躺着,白天困倦的时候,一睡到底,到了晚上,哪里还有睡眠?尤其,他不回来,她心中愈加牵绊,思虑也颇多,思来想去,更加无法睡着了。 幸好,他如今虽然忙,但每天回来之后却不再去书房加班了,洗个澡,马上陪着她睡觉,会和宝宝说会儿话,听听宝宝的回音,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他却固执地坚持,他听到了,是咕咕咕的声音,那是宝宝在和他对话呢…… 她无语,真想告诉他,那是她肠道蠕动的声音好吗? 可是她没说,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就连她自己,也愿意相信,那是宝宝在跟他说话了…… 看着他伏在自己肚子上,软声低语地叫着宝贝女儿或者宝贝儿子,她便喜欢用手去摸他黑幽幽扎手的短发,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王哲,宝宝,她,会是一个永远也不分开的整体,必定会的…… 只不过,她晚上的少眠,让他们俩的睡眠都成了问题。 即便是躺在王哲怀里,她也睡不着觉,这样一来,势必也影响了王哲,只要她稍微一动,他便很紧张地睁开眼来问,怎么了…… 可是,成天二十四小时地躺着,要她醒着却不动,确实也很辛苦。 几天下来,看着王哲每天早上起床时都是通红的眼睛,她心疼极了,没办法,便赶王哲去书房睡。 起初王哲怎么也不肯,最后,她说,是他影响她睡眠了,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走时还对她的肚子说,宝贝啊,你还没出生呢,爸爸的地位就急剧下降,等你出来了,家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她听了,只是笑。 尽管这样,王哲每天回来还是会先回房间来看看她,陪陪宝宝,然后才去书房睡。有那么两个晚上,王哲回来又是醉醺醺的,一股酒味,苏芷珊把他的脸推开,不让他亲,斥责他怎么又喝酒。 他解释了半天,说新的开始,应酬免不了,现在已经有了宝宝了,暂时放他一马,禁酒令暂时收回吧?等这段时间过去,就不喝了。 可是,一个目标达到,会有下一个目标,应酬会永远不断……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只是表面答应,她知道,没准他第二天又会去…… 果然如此…… 对于此,她真的很无奈。 她开始写孕期日志,发在空间里,她想把宝宝的点点滴滴全都记录下来,等以后宝宝长大了,再来看他(她)自己的成长过程,一定特别有意思,而从现在起,宝宝就已经是个小生命了,不是吗? 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连平板也不敢用太久,每天几分钟而已,写上几句话。 很多同学和朋友都从她的更新里知道了她怀孕的事,纷纷在她日志下评论留言,和她一起分享关于新生命的喜悦,因此,她每天也会回复一下,这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了。 这种互动,倒让她找到了一些新鲜的快乐,自从毕业以后,一心扎在家里,跟同学之间联系甚少,上网也是偶尔打发下时间,并没有和同学们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而这样的互动和分享,让她仿佛回到和同学们相处融洽的时代,突然之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其中,回复的勤快的,还有爸爸朋友的儿子,曾经还比较熟悉,但在她念大学的时候,他就出国了,这么多年,她和家里闹翻,也就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基本是隔三差五地回复的,回复很简单,比如:宝宝一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小东西之类的。 作为准妈妈,看到祝福宝宝的语言,她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回复以由衷感谢的话语。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是吗?新生命的力量太强大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号开始在她日志下回复。 这个号,自然就是宋词的小号。 回复的话语看起来似乎都是些平常的语言,但其中,总有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语气,比如:有宝宝陪着你,真好。安心在家带宝宝吧,甚至,睡书房啊,可真惨等等。 宋词,是她心头一根刺,而这根刺,她依然在离王哲很近的地方。 对于这些回复,虽然膈应她,但是她没有去搭理,她不想因为宋词影响她怀着宝宝的心情,然而,某一天,她照常打开空间,却看见宋词更新了一片日志,同样是大量的图片…… 宋词给图片的备注是:一起工作到凌晨的感觉,真好,向着同一个目标冲刺的感觉,真好,这样,就够了。 图片上,全是王哲…… 伏在办公桌上低头工作的王哲,喝酒喝得微醺得王哲,还有好几张,是喝醉后的王哲手臂搭在宋词肩上,完全靠着她支撑…… 这几张,宋词写的却是:工作到半夜,累了,出来喝两杯…… 她心里一沉,所谓的应酬,是这个吗? 她默默地截了图,什么也没说…… 她在心里给自己解释,也许,是大家一起出去喝的酒,是宋词这个有心机的只拍她和王哲的照片,可是,另一个声音,马上就说,既然还有人在,为什么王哲一个大男人不让别的男人扶,而是让一个力气不大的女人扶呢?他那么大个个子…… 她心里两个声音斗来斗去,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判断…… 她也想过,干脆把宋词这个膈应人的家伙给拉黑了,可是,都点在她名字上了,却没下得了手,总存了一种莫名的心理,还是想对她和王哲之间的种种窥/视的…… 她决定在王哲今晚回来时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傍晚的时候,王哲却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要出去出差,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走,赶明早h市的会议。 “你不要收拾行李吗?”她心中莫名一慌,这种不安定,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兆…… “不了,来不及了,在那边买好了。”王哲匆匆道,“老婆,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宝宝啊,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妈说,我交代过妈了,了,得好好养着你,等我回来,要看到你胖一圈。” “要去几天啊?”其实,她想问的是,跟谁去…… “还不知道呢,四五天吧,最多不超过一星期,我尽量早回来。走了,老婆,代宝宝亲下我。” “……”想问的,没问出来,她心神不定地在电话里亲了亲他。 结果,他不满意,“真的只代宝宝亲一下啊?你自己呢?” 出去之前还能这样和她调/情,应该没什么吧?她宽了宽自己的心,又亲了亲。 倒是说服自己宽心了,可是,王哲一走,她这颗心还是悬着的,想来想去,给秘书菁菁打了个电话,“菁菁,王总临时要去出差,来不及准备东西了,你看看她需要什么,给他带上。” 没想到,菁菁却在那端说,“宋经理也去的,我看她都准备好了。” 说好不分手17 苏苏&王哲 宋词在照片下面写着:终于还是发生了…… 那一瞬,苏芷珊大脑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而此时,王哲的母亲进来收碗,不声不响走到了床边,她也没有发现,是王妈妈的一声大喊把她惊醒的,“这是什么?!孤” 她惊慌之下,赶紧把网页关上,可是,王妈妈已经看见了,此刻脸色正气得铁青阙。 “妈,你先别生气……”她拉住王妈妈的手。 她和王哲之间的事,尤其这些不愉快,她从来不愿意老人家知道,两夫妻的事原该自己解决,一旦老人参与进来,事情只会更复杂。 然而,此时的王妈妈哪里会听她的劝,将手一甩,只说了一句话:“这个混蛋,我找他算账去!” 说完,便怒气冲冲往门外跑。 苏芷珊在她身后大喊,“妈,你别着急啊,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说……” 她话还没说完,王妈妈人影都不见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心中烦乱不堪,可是,宋词这么明目张胆,说实话,王妈妈这么一去,定然闹得人尽皆知,也算给她出了一口她自己无法出的恶气,但是这种事闹开,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她以后怎么面对公司所有人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王哲打个电话,先通风报信吧,让他有个准备,把王妈妈拦住,有什么话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拿起手机,眼泪便噗噗地,先下来了,觉得自己这个妻子真是当到了极致,有这么当妻子的吗? 电话还是拨了出去,结果,却是没人接…… 这不是第一次他不接她电话了,上次没接,他回来时她问过,说是在会议室,手机留在办公室没拿,这一次又是这样吗? 她接二连三地打过去,隔几分钟一次,可是,始终没有人接…… 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她估计再打也没用了,妈妈已经到公司了吧……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无力极了,脑中一团乱麻,完全无法思考。 这是最坏结局,是她平时在推测这个故事走向时最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因为,不管宋词怎么闹腾,她始终相信王哲,她以为,宋词给她的,只是膈应而已。 想到那张照片,她就觉得心里撕裂般痛楚起来,再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就连床头柜上的平板,也连带着脏了起来,她抓起,用力一掷,扔出了卧室外…… 公司。 王妈妈搭了个出租,铁青着脸来到前台,照例,被前台挡住,问她找谁。 王妈妈正在火头上,只差拍着前台桌子吼了,“我找王哲!” 前台见她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还是很小心地问她是谁,可有预约。 她大怒,“我是他妈!我见他还要预约?叫他给我滚出来!” 前台被她一吼,也没了主张,唯唯诺诺地道,“王总……在……在……” “在什么在!?”王妈妈心焦地直冲了进去。 一个一个办公室地找,一直找到他办公室,也没看见人,想了想,往会议室走去,果然听见里面有声音。 于是,也不敲门,只使劲用脚踹。 里面开会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秘书菁菁正做着笔录呢,慌忙来查看情况,结果,开门的瞬间,王妈妈用力一脚踹过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直接被门板给砸到脸了。 王妈妈沉着脸,目光盯着菁菁瞧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这个女人。 而此时,王哲也看见她了,对于母亲突然来公司,实在出乎意料,而且,还是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家里出事了?心里一紧,忙起身,“妈,怎么了?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王妈妈盯着他,两眼冒火,同时,却也看见了会议桌上坐着的女人——宋词。 王妈妈一把推开王哲,直接朝宋词走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愣在那里,而宋词也没想到王妈妈朝这边走过来是要干什么,眼看走到自己面前了,她站起来,赔笑,“王阿姨好…… ”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扇在宋词脸上,接着,宋词的长发被王妈妈揪住,第二个巴掌又扇了下去,嘴里更是气愤异常地骂着,“我打死你这个勾/引男人的jian货!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我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训你!” “妈,您这是干什么?”王哲赶紧上来劝阻。 而其他股东也总算反应过来了,纷纷上来给宋词解围,“阿姨,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您别生气……” 可宋词的头发抓在王妈妈手里,无论几个男人怎么解围,一时半会也没能把王妈妈的手指抠开,再加上,王妈妈是老人,他们也不敢太用力,只怕伤到她。以致于,他们越是劝阻,王妈妈反而越用力,挥巴掌的手被王哲抓住,她便揪着宋词头发用脚踢,直到双腿也被人抱住,她才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了事。 放开手时,她手里抓着一大把头发。 宋词整个过程一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泪,此时王妈妈松了手,她一脸的妆容全花掉,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躲在几个男股东后,捂着脸,流泪不止。 王哲见终于劝下来了,拉着母亲往外走,“妈,您这是干什么呀?走,去我办公室……” 王哲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自己脸上被妈妈狠扇了一个巴掌,扇得愣在原地。 王妈妈一把拽着他领带,拽着他来到他之前坐的首席座位上,自己坐下,令王哲站在她身边,目光锐利且充满嫌弃地看着宋词,一拍桌子,大声说,“今儿人都齐全,全在这里呢,我既然到公司里来了,也就不怕丢这个脸,有人不要脸,我这个老家伙还要脸干什么?我在这儿把话撂下了,我王家只有王哲这么一个儿子,只认苏芷珊这一个儿媳妇,其他任何人,不管你是想要进我王家的门,还是纯粹不要脸当二/奶,我老太婆都告诉你,除非今儿有本事把我打死在这里了,否则,想也别想!我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到什么程度了,我也就给你们一句话,王哲你给我听着,谁让我儿媳妇苏芷珊一时不痛快,我老太婆要她一世不痛快!王哲,你要逼死我,你就给我大胆妄为地去做!” 王哲的领带还没王妈妈揪着,在公司里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对其他人使了使眼色,要他们先走,自己求着母亲,“妈,有话咱能回家再说吗?” 王妈妈看着宋词在一帮男人的掩护下,要走人的样子,用力扯了一下王哲的领带,另一只手指着宋词,“你给我站住!我今儿来就是把话说清楚的,让你知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以为长了个***/狐狸样就可以随便勾搭男人,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要勾搭王哲,除非我死!王哲!你可别忘记了,珊儿是怎么对你!没有珊儿,能有你今天坐在这儿人模狗样地开会?!没有珊儿,你就是一只流浪狗你知道吗?为了你,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看上你这个小混混,有家不能回,有爸妈不能认,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成为跟我一样的家庭主妇,她付出了多少你全忘记了?你那个时候不争气,她天天陪着你,给你补课,要你上进,你都忘记了?没有她你能考上大学?能开这个破公司?能和这群人坐在这里开会?你全忘记了?珊儿还怀着你的孩子在家保胎呢!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妈,我没忘,我怎么会忘?但是这里是公司,您能不能别胡说八道!走,我们回家去!”王哲抓着领带,同时搭住妈妈的肩膀,要把她拉起来。 王妈妈气也出了,话也放了,人也教训了,目的答道,冷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再继续看见那些个脏东西!回家就回家!回家我再收拾你!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老子走得早,这些年你又听话,我就不能收拾你了,告诉你,哪怕你到六十岁,你也还是我儿子!家里还得我说了算!” 说好不分手16 苏苏&王哲 心中,再度一沉。 “珊儿,来,喝汤了。”王哲母亲端着汤碗进来。 她赶紧放下手机,强笑,“妈,我自己去就行。”自从她卧床养胎以来,无论什么都是王哲母亲端到她手上来,这种被一个老人伺候的感觉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王哲妈妈却笑嗔,“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多么关键的时候!我可不敢有一点大意!女人啊,生孩子这一关最辛苦,妈是过来人还不知道?你啊,就安安心心把胎养好,其它都不要管,我照顾着你,这心里面乐呵着呢!孤” “妈,那您也去吃吧。”苏芷珊自己端着汤碗,心下还是很感动的,她有个好婆婆。 到底是牵挂着王哲,计算着到h市大约要飞多久,然后给王哲打电话。 和王哲说着话,便果然听见那一头宋词的声音,喊着王总快点之类的话。 王哲匆匆和她说了几句,就急着挂断了,“老婆。我等会儿再给你打过来。有事了。” 苏芷珊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良久,才把手机放下来,。 那天晚上,她一直等着王哲的电话,然而,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她的手机始终没有再响起…… 不仅仅那一晚,他离开后的三天里,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苏芷珊无数次想打电话过去询问,可是,她都忍住了,她想看看,到底要多久,他才记得打电话给她。 最后的结果,是她较劲较输了,直到第三天晚上,她都没有等来他的电话…… 她再也等不下去,还是主动打给了他。 “老婆?”他在那头轻唤,“有事?” “……”还问她是否有事……“你在哪?”她不动声色。 “在公司。” “你回来了?”她略讶异。 “嗯,在开会呢。”他声音压得比较低,“有事吗?” “……”她踌躇了一下,“没有。” “那我这忙着呢,等下再说啊……”他匆匆地,把电话又给挂掉了。 她静静地躺下,没有多说一句话,她知道他很忙,一直都知道,所以,从来不打扰他,也是她的习惯之一。 只是,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她连时间都不愿意再去看了,终于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轻手轻脚。 卧室门轻响之后,浓浓的酒味将她笼罩,随后,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她睁开眼来,正好撞进他黑亮的眼眸里。 “吵醒你了?”他说,伸手摸进她衣服里,在她腹部轻抚,“让我看看宝宝,这几天他乖不乖?唔,你没有长胖啊,算不算不听我的话?” “……”三天就要长胖,那她到生得变成多大的胖子? 凝视着他的模样,许许多多的话,在这一刻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回来了?累不累?”千言万语,化作六个字。 “嗯,还好。”他躺倒在她身边,带着酒味,和一路风尘的气息。 “吃饭了没?”这是明知故问吧,他身上的酒味早以表明他从饭局回来的。 “吃了,不过,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他躺着,眼睛合上。 “那……我再去给你热点。”她试着要起来。 他马上睁开眼,把她按住,“别动,你别吓我了老婆,赶紧躺着,医生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也不至于就不能下床了……”他和婆婆都过于谨慎了,婆婆也是这样,恨不得个人卫生新陈代谢之类的事情都让她在床上解决了…… “我不想吃了,想睡觉……”他侧过身来,面对着她,强烈的酒味喷在她脸上。 她心神一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矛盾的人,打心眼里不喜欢他喝酒,对健康不利,可是,一旦他喝了那么一点儿,对着她说话的时候有那么点儿酒味,总是会让她意乱情迷,甚至头晕目眩……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合上的眼睛,坚毅的五官,觉得这几天,他轮廓线条又分明了些,竟是瘦了……</ 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见不着时想着,念着,怨着,甚至想象过千百次,见着了,定要如何如何审他问他责他,然而,真正一见,却如风拂花开,此刻就好…… 大约是因为,酒这东西,终究是蛊惑人的吧…… 心中暗暗一声叹息过后,凑近了他,迎着这酒味,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而后,停住,黏住,浅浅地吸。 他只是不动,似乎是极累了。 熟悉的唇温让她心头也渐渐温暖起来,刚想退开,却被他突然按住后脑勺,他大力的吮/吻袭了过来。 她被惊住了,用力推着他。 他便抓住了她的手,避开她的肚子,压着她吻。 良久,他才喘着气放开她,“这种时候还闹,让你闹!”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她只是,有些把持不住而已,她真的爱极了这个人男人……还好,他记得不能胡来,及时打住了…… “我去睡书房了。”他给她整理好被子,脱了外套,松了领带,穿着拖鞋去了书房。 其实,他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他穿的衣服,从外套到裤子再到衬衫,全都是新的,而且搭配得很出色。 他不是一个懂搭配的人,所有的衣服全都是她打理的,一套一套配好,成套地挂在衣柜里,他平时出门只要拿出来穿就行,而这一套衣服的配色,显然不是他能配出来的…… 她轻轻下床,取过衣服回到床边细看。 也不是她常给他买的品牌。记得有一次,那是很久以前了,他也是在外地需要临时换衣服,可是却不知道该买什么,只好拿着衣服去商场问,这样的,来一模一样的一套…… 而今天这么个有品位的牌子…… 她的目光落在肩膀处——两根长卷发,染色的。 她忽然觉得很好笑,将衣服一扔。这种狗血的情节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头发?唇印?下一次又会是什么?这招数,估计是层出不穷,源源不绝了…… 一只香气扑鼻的包子,总是会遭来苍蝇的,也许,这只包子还是完好无损的,又也许,包子馅儿已经开始发馊了…… 衣服的事,她没有再提,只是对婆婆说,这套衣服是王哲自己新买的,买小了,让她拿去给别人穿。 一只成天围着包子转的苍蝇,已经够让她厌恶了,她不想让这只苍蝇再飞进自家衣橱里。 无论是宋词对她日志的回复,还是宋词自己的日志,或者是这衣服,这头发,不管她是否感觉正确,其作用都是一样的,宋词这番演,定然是要给人看的,那么,不管她演的是真戏还是假戏,宋词期待的观众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苏芷珊,而演给她看的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离间她和王哲的感情。 而离间这种事情,如果本身没有问题,是起不了作用的,而如果本身有问题,不用离间也迟早会暴露出来。 所以,自她出院回家以后,她也想明白了,不吵,不闹,静静地观看这场宋词导演的戏,一来,医生说过,目前的她最好不要有过于波动的情绪,二来,她要看看,究竟能演到哪一步,也要看清楚,她的王哲,究竟是不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而似乎,这部戏越来越接近高/潮了…… 世间的事大多如此,总遵循着一个规律,萌芽,发展,高/潮,结局…… 既然矛盾在,宋词在,这个过程大约是避免不了的,那就这么发展下去吧,至于会有怎样一个结局,她想,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宋词。 高/潮来源于那日她早餐后,吃过东西,便习惯性打开平板,写她的妈咪日志,今早吃了一碗粥,感觉很舒适,也没有想吐的感觉,心情愉悦地想把这些小事告诉宝宝,却在打开空间得第一眼,看见宋词的更新…… 一张床/照…… 或者,她可以说是“剧照”吧,这戏不是宋词导演的吗?女主是宋词自己,而男主当然是王哲了…… 很清晰的脸,两人睡在同一个被子里,均露出了肩膀…… 说好不分手17 苏苏&王哲 宋词在照片下面写着:终于还是发生了…… 那一瞬,苏芷珊大脑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而此时,王哲的母亲进来收碗,不声不响走到了床边,她也没有发现,是王妈妈的一声大喊把她惊醒的,“这是什么?!孤” 她惊慌之下,赶紧把网页关上,可是,王妈妈已经看见了,此刻脸色正气得铁青阙。 “妈,你先别生气……”她拉住王妈妈的手。 她和王哲之间的事,尤其这些不愉快,她从来不愿意老人家知道,两夫妻的事原该自己解决,一旦老人参与进来,事情只会更复杂。 然而,此时的王妈妈哪里会听她的劝,将手一甩,只说了一句话:“这个混蛋,我找他算账去!” 说完,便怒气冲冲往门外跑。 苏芷珊在她身后大喊,“妈,你别着急啊,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说……” 她话还没说完,王妈妈人影都不见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心中烦乱不堪,可是,宋词这么明目张胆,说实话,王妈妈这么一去,定然闹得人尽皆知,也算给她出了一口她自己无法出的恶气,但是这种事闹开,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她以后怎么面对公司所有人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王哲打个电话,先通风报信吧,让他有个准备,把王妈妈拦住,有什么话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拿起手机,眼泪便噗噗地,先下来了,觉得自己这个妻子真是当到了极致,有这么当妻子的吗? 电话还是拨了出去,结果,却是没人接…… 这不是第一次他不接她电话了,上次没接,他回来时她问过,说是在会议室,手机留在办公室没拿,这一次又是这样吗? 她接二连三地打过去,隔几分钟一次,可是,始终没有人接…… 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她估计再打也没用了,妈妈已经到公司了吧……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无力极了,脑中一团乱麻,完全无法思考。 这是最坏结局,是她平时在推测这个故事走向时最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因为,不管宋词怎么闹腾,她始终相信王哲,她以为,宋词给她的,只是膈应而已。 想到那张照片,她就觉得心里撕裂般痛楚起来,再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就连床头柜上的平板,也连带着脏了起来,她抓起,用力一掷,扔出了卧室外…… 公司。 王妈妈搭了个出租,铁青着脸来到前台,照例,被前台挡住,问她找谁。 王妈妈正在火头上,只差拍着前台桌子吼了,“我找王哲!” 前台见她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还是很小心地问她是谁,可有预约。 她大怒,“我是他妈!我见他还要预约?叫他给我滚出来!” 前台被她一吼,也没了主张,唯唯诺诺地道,“王总……在……在……” “在什么在!?”王妈妈心焦地直冲了进去。 一个一个办公室地找,一直找到他办公室,也没看见人,想了想,往会议室走去,果然听见里面有声音。 于是,也不敲门,只使劲用脚踹。 里面开会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秘书菁菁正做着笔录呢,慌忙来查看情况,结果,开门的瞬间,王妈妈用力一脚踹过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直接被门板给砸到脸了。 王妈妈沉着脸,目光盯着菁菁瞧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这个女人。 而此时,王哲也看见她了,对于母亲突然来公司,实在出乎意料,而且,还是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家里出事了?心里一紧,忙起身,“妈,怎么了?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王妈妈盯着他,两眼冒火,同时,却也看见了会议桌上坐着的女人——宋词。 王妈妈一把推开王哲,直接朝宋词走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愣在那里,而宋词也没想到王妈妈朝这边走过来是要干什么,眼看走到自己面前了,她站起来,赔笑,“王阿姨好…… ”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扇在宋词脸上,接着,宋词的长发被王妈妈揪住,第二个巴掌又扇了下去,嘴里更是气愤异常地骂着,“我打死你这个勾/引男人的jian货!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我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训你!” “妈,您这是干什么?”王哲赶紧上来劝阻。 而其他股东也总算反应过来了,纷纷上来给宋词解围,“阿姨,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您别生气……” 可宋词的头发抓在王妈妈手里,无论几个男人怎么解围,一时半会也没能把王妈妈的手指抠开,再加上,王妈妈是老人,他们也不敢太用力,只怕伤到她。以致于,他们越是劝阻,王妈妈反而越用力,挥巴掌的手被王哲抓住,她便揪着宋词头发用脚踢,直到双腿也被人抱住,她才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了事。 放开手时,她手里抓着一大把头发。 宋词整个过程一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泪,此时王妈妈松了手,她一脸的妆容全花掉,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躲在几个男股东后,捂着脸,流泪不止。 王哲见终于劝下来了,拉着母亲往外走,“妈,您这是干什么呀?走,去我办公室……” 王哲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自己脸上被妈妈狠扇了一个巴掌,扇得愣在原地。 王妈妈一把拽着他领带,拽着他来到他之前坐的首席座位上,自己坐下,令王哲站在她身边,目光锐利且充满嫌弃地看着宋词,一拍桌子,大声说,“今儿人都齐全,全在这里呢,我既然到公司里来了,也就不怕丢这个脸,有人不要脸,我这个老家伙还要脸干什么?我在这儿把话撂下了,我王家只有王哲这么一个儿子,只认苏芷珊这一个儿媳妇,其他任何人,不管你是想要进我王家的门,还是纯粹不要脸当二/奶,我老太婆都告诉你,除非今儿有本事把我打死在这里了,否则,想也别想!我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到什么程度了,我也就给你们一句话,王哲你给我听着,谁让我儿媳妇苏芷珊一时不痛快,我老太婆要她一世不痛快!王哲,你要逼死我,你就给我大胆妄为地去做!” 王哲的领带还没王妈妈揪着,在公司里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对其他人使了使眼色,要他们先走,自己求着母亲,“妈,有话咱能回家再说吗?” 王妈妈看着宋词在一帮男人的掩护下,要走人的样子,用力扯了一下王哲的领带,另一只手指着宋词,“你给我站住!我今儿来就是把话说清楚的,让你知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以为长了个***/狐狸样就可以随便勾搭男人,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要勾搭王哲,除非我死!王哲!你可别忘记了,珊儿是怎么对你!没有珊儿,能有你今天坐在这儿人模狗样地开会?!没有珊儿,你就是一只流浪狗你知道吗?为了你,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看上你这个小混混,有家不能回,有爸妈不能认,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成为跟我一样的家庭主妇,她付出了多少你全忘记了?你那个时候不争气,她天天陪着你,给你补课,要你上进,你都忘记了?没有她你能考上大学?能开这个破公司?能和这群人坐在这里开会?你全忘记了?珊儿还怀着你的孩子在家保胎呢!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妈,我没忘,我怎么会忘?但是这里是公司,您能不能别胡说八道!走,我们回家去!”王哲抓着领带,同时搭住妈妈的肩膀,要把她拉起来。 王妈妈气也出了,话也放了,人也教训了,目的答道,冷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再继续看见那些个脏东西!回家就回家!回家我再收拾你!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老子走得早,这些年你又听话,我就不能收拾你了,告诉你,哪怕你到六十岁,你也还是我儿子!家里还得我说了算!” 说好不分手18 苏苏&王哲 “王哲,我告诉你,你马上把那个狐狸精开除!立刻!否则我不饶你!”回去的路上,王妈妈板着脸警告王哲。 王哲脸色也是阴沉着的,“妈,公司的事,您能不瞎指挥吗?” “我瞎指挥?我还瞎指挥了?那狐狸精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是吗?放着个怀孕的老婆在家里不管,成天跟狐狸精混?这个家你是不想要了?”王妈妈一听,火气再度冲天阙。 “妈!珊儿她怀孕,在家有时候爱胡思乱想,您怎么能听她一顿乱说,事情没搞清楚就来公司瞎胡闹呢?现在闹成这样,您让我怎么收场?”王哲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眉头紧锁,也没开车。 “胡思乱想?瞎胡闹?王哲啊王哲,你一个大男人,敢做还不敢当?你跟那狐狸精在床上的照片我都看见了,你还说珊儿胡思乱想?是不是一定要把你们抓了现场,你才没话说?我说你怎么也变成一个陈世美了呢?不,你是连陈世美都不如啊!人家陈世美还敢做敢认呢!你倒好,还在这说珊儿胡思乱想?”王妈妈想着生气,一个巴掌又要挥过来孤。 这次王哲躲开了,王妈妈的巴掌拍到他肩上。 王哲眉头皱得更紧了,忽叫来了司机,对母亲道,“妈,您先回去,我等等回家。” “你给我站住!这种时候你不跟我回去安抚珊儿,还要去安慰那个狐狸精吗?”王妈妈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掰开王妈妈的手,脸色严峻,“妈,珊儿那里没问题,我先去公司看看!你就回去吧!别来闹了,千万别,我求您了!” 王妈妈一时没抓住他,让他给跑掉了,不由气恼,冲着他的背影骂,“你个混小子!你要敢让珊儿伤心,我打断你的腿!” 司机赶来,要送她回家,她想着,反正人也教训了,她再上去,也不过是再闹一场而已,最后怎么处理还得王哲自己做决定,再者,苏芷珊还一个人在家里呢,她放心不下,还是赶紧回去,等王哲回家,再好好审审他,反正有她在,王哲想要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她也相信,王哲还不至于混蛋到抛弃妻子的地步,大约跟这个女人也是玩玩而已,现今社会上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女人不要脸的也多了去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儿子也这么混…… 思来想去,让司机开车回家。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间看苏芷珊,只怕这丫头想不开,她这个当婆婆的,要好好给她撑撑腰。 还好,一切正常,苏芷珊站在床边,正准备躺回床上去。 “珊儿,你怎么下来了?”王妈妈赶紧上前几步,把她扶上/床躺好。 苏芷珊笑了笑,“我去洗手间呢。” 王妈妈看着她强笑的模样,更加心疼了,柔声安慰她,“珊儿,你放心,王哲不会怎么样,你跟他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外面那些女人可以比的?想想这么些年,他最差劲最窝囊的日子你都在他身边,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他,他敢负你吗?” 苏芷珊再度动了动唇角,算是微笑。 这些年…… 她现在最怕提的就是这些年,这些年她为他的付出,她为他的改变所作出的一切努力,她在他最狼狈的日子里所给他的陪伴,那全是她心甘情愿,因为爱他,所以无论做过什么于她而言并非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和他之间的爱,她不希望,也不喜欢因为这个,而需要他用等价的爱来偿还,更不愿,随着时光的流逝,到了现在,她和他之间只剩这些年,这些年,竟然会成为他的束缚和负担,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静静地躺着,王妈妈安慰了一会儿,把她在公司收拾宋词的事说给苏芷珊听了,要她宽心,而后,便去做午餐了。 她了解王妈妈的性格,老一辈人,是非明确,恩怨分明,甚至有些嫉恶如仇,可是,竟然都闹得这么大了,王哲也没回来?还是,不敢回来?而且,连电话短信,也一个都没有…… 她闭上眼,轻轻叹息。 一直到下午,才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她一听便知道是王哲,他开/房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脚步声朝着卧室的方向,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索性闭上眼睛,听着他扭开卧室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朝床边靠近…… 终于,停住。 尽管闭着眼, 也能感觉到他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上方。 这呼吸,如同有着沉沉的压力,压迫着她的眼皮,她愈加难以睁开眼了…… 床,微微一动,是他坐了下来,大约是有话要跟她说,见她睡着,也不便吵醒。 在彼此的一呼一吸间伪装着,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知道。她的手指,在被内轻轻抠住了床单…… 良久,他温热的呼吸靠近,她被内手指用力,身体也随之绷紧,而后,他的唇果然轻轻和她的相触…… 脑中火花般闪过那张床照,她迅速扭开头,无法再和这样的唇亲密接触…… 他倒是略惊,旋即捧着她的头,温柔一笑,“原来你醒着。” 她不敢用力,只能再次垂了眼眸,不想和他的眼睛对视,可他偏偏地,低下头来,鼻尖蹭着她,最终,还是吻到了…… 当他得唇温覆盖着她的时候,强烈的屈辱感涌了上来,一直向上,涌至鼻尖,涌进眼眶,眼泪哗然一下,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他便吻着她的泪水,轻声劝道,“老婆,你误会了,没有这回事,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既然谈到这件事了,她作为妻子,总有权力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吗? 她在泪光模糊中看着眼前这张脸,忍不住抽泣,“那你告诉我,那张照片怎么解释?” “那张……”他顿了顿,只道,“老婆,忘记那张照片,就只相信我,行吗?我们十几岁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凭这,你也该相信我的,难道不是吗?” 苏芷珊看着他,只是流泪,“我也想相信你,我也愿意相信你,可是,那张照片明明白白在那里,你自己看见了没有?有没有?” 他摇摇头,“没有……” “那你去看!你去看啊!”她指着被她摔掉,又被王妈妈捡起来的平板,“哦,是的,她又删了是不是?所以你没看见?所以你又认为我在胡说是吗?王哲,到底是谁不相信谁?” 他抓住她的手,握住,放在唇上轻吻,“不是,我信你,老婆,我一直都信你……” “那你给我解释啊!”她愤恨地抽出手来,既然相信她了,那么那张照片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只要他说的,她都信!她一定会信! “老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老婆,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对不对?这一次,我求你,忘了那张照片,只选择相信我,行嘛?” 她笑了笑,充满酸涩,不给解释,只是让她忘了那张照片,也就是要她忘了这回事吗? 她反问他,“王哲,假如,我和另一个男人这样光着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拍照照片发给你,然后请你相信我跟他是清白的,你能相信吗?” “……”王哲的第一反应是愣住的,不过,马上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相信你是爱我的。” 她眼中一涩,眼泪直流,她爱他,爱到所有人都知道,爱到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可是,王哲,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王哲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不爱你?你会怀疑我不爱你?老婆,你怎么会想到我不爱你?” 一个爱她的人会跟别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这任谁也不相信啊…… 她哭着对他说,“王哲,我只要一个解释,一个解释都不行吗?你说什么我都信,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她都信,这难道还不是信任吗?可是,为什么他吝啬到连一个解释也不愿意给呢?是心虚?还是想保护那个女人? “那不就行了吗?既然信任我,就应该相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以发誓,我对得起你和宝宝,我是干干净净的!”他举着右手,以发誓的姿势对她说。 她凝视着他,真的愿意相信,他的誓言是真的,也曾想到宋词是p图高手,说不定这张照片仍然是p的,这是她今天这大半天里想的最多的假设,她多么希望这图真是p的,多么希望王哲回来告诉她,这是p的,可是,王哲一个字也没提,只是让她相信他…… “好……”她吸了吸鼻子,点头,“你告诉我,照片是她p的吗?” 王哲再度一愣,捧着她的脸轻轻揉搓,“怎么又绕到照 片上来了呢?我都说了,让我们把照片的事忘记……” “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就没干净两字可言了,如果是,你有什么不可承认?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有鬼?”她把他的手扒拉开。 “老婆,别闹……别闹好不好?”他也急了,“我心里没有鬼,我对得起你,对得起孩子,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可以对你起任何誓言,老婆,你不要再逼我,照片,那也就是一张照片而已,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能超越一张照片吗?忘了它,忽略它行不行?” 这话,无论谁听着,也许都会觉得荒谬吧…… 自己老公和另一个女人床照,分明是如铁一样的证据,老公不给解释,还反说她逼他?还反问她,信任能不能超越一张照片? 可是,她不是别人,是苏芷珊,是和他一起走过这么多年的苏芷珊…… 所以,她非但不觉得荒谬,反而,宁愿选择相信,流着眼泪相信,压抑的哭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抓着他的衣袖,流泪,“老公,我愿意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相信你是干净的,可是,可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不想再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只要每次一说就会不愉快,而看他这样子,态度必然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果然如她所料,她话还没说出来呢,他就一副“你别为难我”的样子,“老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宋词没犯错,是公司有功之臣,我怎么能随便开除她?” 她流着泪笑了,这样,也还是叫没犯错…… “老婆,乖一点啊,乖乖把宝宝生下来,不要瞎想,不要瞎闹,开开心心地当妈妈不好吗?”他为她擦着眼泪,哄她。 “好……”她抽噎着看着他笑,“好啊……” 他松了一口气,俯下头亲吻她,“这就对了……乖老婆……” 她倒是没避,也没让,只是,眼泪流得愈加凶猛,声音也在颤抖,“可惜……宝宝……不相信你……” 吻着她脸的他,身体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脸惊恐,“老婆,你说什么?” “宝宝……宝宝……”她面色惨白,身体弓了起来,咬着唇瓣。 “老婆,你别吓我!”他掀开被子,大喊,“妈,妈,快打电话!打急救电话!” 这个孩子,最终还是离开了…… 在去医院的途中,苏芷珊便能感觉到他或者是她自身体里慢慢地流走…… 那种感觉和大学那次不同,那时候年轻懵懂,只觉得惶惑和害怕,只会在王哲怀里寻求安慰,而这一次,她感到的只有痛,通体透心凉地痛…… 可分明是痛的,她却反而在微笑…… 自手术室出来清醒地意识到孩子已经不在自己腹中了那一刻开始,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微笑…… 这样的她,把王哲吓坏了,各种软语安慰,誓言相加,她都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同样的地方微笑着…… 王哲也不禁红了眼眶,把她抱入怀里,呜咽着哀求她,“老婆,你说句话好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不要这样,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的头被他捂在怀中,除了他胸前那一片衣服,再看不到其它。 她不禁皱了皱眉,哑声道,“你别吵好吗?我在为宝宝祈祷……” 他愣了愣,不过,终于听见她说话了,他心里稍稍安了安,低头看她的脸,看见她一脸的不耐烦,似乎,很厌弃他这样抱着她…… 心中一滞,想起多年前那个因为第一次没了孩子在他怀里窝着不愿起来的苏芷珊,这样的她,有种让他捉摸不透的冷漠,这种感觉,让人害怕…… 他讨好地把她放回床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老婆,不要难过,孩子还……” “别说话!” 结果,他还没说完,再度被她不耐烦地打断。 他只好住嘴了,却听她幽幽的声音响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篇文章,有的东西,既然把握不住,就是没有缘分,不如,好好送它一程……我和宝宝,终归还是没有缘分的……虽然……我很想很想留住他 ,可他……不属于我……大约……我不会是一个好妈妈……祝福他,下一次能投到一个好妈妈的肚子里……不要再像这次一样……受这么多委屈和波折了……” 王妈妈在一边听着,再忍不住,转身默默地流了泪…… 说好不分手19 苏苏&王哲 期盼中的孙子就这么没了,儿媳妇如此伤心,好好的一个家,被不争气的儿子弄成这样,依着她的脾气,真要好好教训一顿王哲,可是,眼下这情况,能添乱吗?只希望这俩孩子和和气气地和好,团团美美地过日子,她也看得出来,儿子对儿媳妇还是疼在心上的,大约也是一时做错了事…… 王哲听着她的话,尤其看着她散乱的眼神,泛红的双眼也淌下泪来,俯下身,贴着她的脸颊,眼泪流至她脸上,哽了声音,“老婆,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的……” 会吗阙? 她闭上眼,泪水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再不想多说一句话…孤… 王哲的手机这时候响起,在这样的气氛里尤显突兀,起初他没接,后来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她皱起了眉,“不接就掐了,吵……” 她觉得自己很累,想安静,最好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王哲这才伸手把手机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岳母打来的…… 他惊了一瞬,岳母可是从来没打过他电话的,居然知道他号码? “老婆,是……是咱妈……”他赶紧接了,心里一阵忐忑,“喂,妈……” “别叫我妈,让珊儿听电话!”那边的苏夫人一点儿也没给他客气,她是急着找苏芷珊,打苏芷珊电话一直没人接,才打到他这里来的。 “哦,好的……”他把电话给了她,再次低声说,“是妈妈……” 王哲,还从来没有机会喊一声妈呢…… 苏芷珊心里一酸,接了电话,一声“妈”唤出口,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齐刷刷涌上心头,眼泪哗哗直流。 “珊儿……”苏夫人在那端兴致勃勃的,一时还没听出来她的委屈,只顾自己说道,“珊儿,你怀孕了是不是?” “……”妈妈也知道了?“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苏夫人乐坏了,“哎哟,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妈妈?如果不是你那些同学看了你的日志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这傻孩子!是不是怕爸爸还在生气?你可真傻,也真够犟的!你爸再生气,知道有外孙了,也按捺不住了,催着我给你打电话呢!什么时候有时间,妈妈来看你……” 苏夫人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苏芷珊只觉得温暖自内心深处缓缓升腾而起,她以为,爸爸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她以为,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原来,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人,是爸爸妈妈…… 听到最后,再控制不住,对着电话大哭,“妈,妈妈,孩子……没有了……” 这一刻,她才是孩子…… 是当年那个倍受爸爸妈妈宠爱的娇娇女,从不曾受委屈,偶尔有些小小的烦恼,只要和妈妈一说,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烟消云散,只要在爸爸面前撒个娇,她所有的愿望都能满足,当然,除了王哲…… “什么?怎么回事?”苏妈妈大惊,“你现在在哪呢?我马上过来。” “在医院……”她在电话里呜咽,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念妈妈…… “我马上来,不哭啊,宝贝儿,妈妈马上就来了!”苏夫人在那端一边讲电话一边准备出门。 一声“宝贝儿”将苏芷珊的防线彻底击垮,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人,跟王哲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她就做好了自己负责的准备,这些年无论妈妈说什么,她始终站在王哲这边,甚至还对爸爸放过狠话,就算以后跟着王哲去要饭,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她倒是有着一颗陪王哲一起要饭的心,但现实比她想象的残酷多了…… 而这声宝贝儿,像久涉寒冬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筑起来的坚冰融化成水,让她的坚持在这温暖的水中化于无形,此刻,她只知道一件事,原来,她仍然是妈妈的宝贝儿,原来,妈妈还要她的,无论她做过什么,无论她怎么伤过妈妈的心,妈妈始终还将她视为宝贝儿…… 她放了电话,一直哭,无论王哲在一边说什么,都无法停止,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哭了,为王哲吗?为宝宝吗?还是为她曾经摒弃的亲情? 看着她哭成泪人,王哲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 这,还是那个只要自己一个拥抱,便会笑得如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的珊 儿吗? 言语不再有作用,他只能无力地坐在床边,陪着她难过,给她擦眼泪。 后来,王妈妈也来劝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哭伤了,毕竟才刚刚小产…… 然而,所有的安慰,于她听来,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直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妈妈来了! 她循声望过去,却不曾想,第一个冲进来的人,竟然是爸爸…… 起初,她是有些怯懦的,毕竟当年和爸爸冲突那么大,爸爸更是发了誓,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的,那现在,他们还算父女吗? 然而,她所有的担心和怯懦都在爸爸开口的第一句话里消散了…… 爸爸大踏步地跨过来,问她,“珊儿,怎么样了?”眼里担忧之色盖过了所有…… 那一瞬目光的相接,她如同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归家的路,泪雨磅礴,欲起身扑进爸爸怀里,却被爸爸按住肩膀,“你躺着,好好躺着别动……” 说完,猛然转身,朝着王哲就是一拳头打过去,正打中王哲下颌,声色俱厉,“我从小一个指头都舍不得动的女儿,跟你了是给你欺负的吗?” 王哲被打得晕头转向,自然不敢还手,倒退几步后,依然谦卑,叫了声,“爸……” “你没有资格叫我爸!没有人承认你跟我苏家有关系!”苏父说完又上前抡了一拳。 眼看苏父的怒气一时无法控制,两位母亲都急了,王妈妈虽然也恨儿子不争气,可看着儿子如此挨打心也疼,赶紧去扶儿子,苏夫人则拉住苏父劝阻,“你能不冲动吗?这是医院,你还是先好好问问女儿的情况……” 苏父哪里听劝,甩开苏夫人,抡着胳膊一心只想教训王哲。 苏芷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拽住了苏父的衣角,哭着说,“爸,别打了……好不好……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女儿的哭声揉碎了苏父的心,看着女儿拖着拖着虚弱的身体拽着自己,哪里还忍心把女儿再甩开?当即把女儿按回床上,对苏夫人道,“你去问问医生,可以回家吗?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回家!” “好……好的……”苏夫人立即去了。 苏父坐在床边,犹自气得喘息。 王哲一听苏芷珊要回家也急了,上前一步,“老婆,我知道我错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苏父愤怒的眼神便瞪了过来,“你乱喊什么?我什么时候同意我女儿嫁给你了?从来就没有!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跟我女儿没半点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见她!” “爸,我……” “你再叫一声试试!”苏父恼怒地一脚踹过去,暴怒的声音如炸雷般,震得房间里回音嗡嗡响。 “珊儿……”王哲被苏父打过的地方明显地肿了起来,嘴唇上破了皮,知道苏父这里说不通,目光哀求地看向苏芷珊,“我们……说好的……无论遇到什么都困难都一起面对,绝不逃避,绝不分开,你忘了吗?” 苏芷珊看向一侧,没有说话。 她曾许过的誓言,她从来不曾忘记,忘记的人,是他…… “珊儿,对不起……是我不好……给我机会证明……好不好?”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亦心碎了一地…… 然而,回答他的人,却是苏父,依然怒气冲天,“不好!你骗我女儿一次还不够吗?还想让她再听你的胡言乱语?告诉你,做梦!” 正说着,苏夫人回来了,告诉他们,可以回家…… 苏父一听,立即将苏芷珊抱起,吩咐苏夫人,“叫个人来结账,我们先走!” 说好不分手18 苏苏&王哲 “王哲,我告诉你,你马上把那个狐狸精开除!立刻!否则我不饶你!”回去的路上,王妈妈板着脸警告王哲。 王哲脸色也是阴沉着的,“妈,公司的事,您能不瞎指挥吗?” “我瞎指挥?我还瞎指挥了?那狐狸精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是吗?放着个怀孕的老婆在家里不管,成天跟狐狸精混?这个家你是不想要了?”王妈妈一听,火气再度冲天阙。 “妈!珊儿她怀孕,在家有时候爱胡思乱想,您怎么能听她一顿乱说,事情没搞清楚就来公司瞎胡闹呢?现在闹成这样,您让我怎么收场?”王哲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眉头紧锁,也没开车。 “胡思乱想?瞎胡闹?王哲啊王哲,你一个大男人,敢做还不敢当?你跟那狐狸精在床上的照片我都看见了,你还说珊儿胡思乱想?是不是一定要把你们抓了现场,你才没话说?我说你怎么也变成一个陈世美了呢?不,你是连陈世美都不如啊!人家陈世美还敢做敢认呢!你倒好,还在这说珊儿胡思乱想?”王妈妈想着生气,一个巴掌又要挥过来孤。 这次王哲躲开了,王妈妈的巴掌拍到他肩上。 王哲眉头皱得更紧了,忽叫来了司机,对母亲道,“妈,您先回去,我等等回家。” “你给我站住!这种时候你不跟我回去安抚珊儿,还要去安慰那个狐狸精吗?”王妈妈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掰开王妈妈的手,脸色严峻,“妈,珊儿那里没问题,我先去公司看看!你就回去吧!别来闹了,千万别,我求您了!” 王妈妈一时没抓住他,让他给跑掉了,不由气恼,冲着他的背影骂,“你个混小子!你要敢让珊儿伤心,我打断你的腿!” 司机赶来,要送她回家,她想着,反正人也教训了,她再上去,也不过是再闹一场而已,最后怎么处理还得王哲自己做决定,再者,苏芷珊还一个人在家里呢,她放心不下,还是赶紧回去,等王哲回家,再好好审审他,反正有她在,王哲想要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她也相信,王哲还不至于混蛋到抛弃妻子的地步,大约跟这个女人也是玩玩而已,现今社会上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女人不要脸的也多了去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儿子也这么混…… 思来想去,让司机开车回家。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间看苏芷珊,只怕这丫头想不开,她这个当婆婆的,要好好给她撑撑腰。 还好,一切正常,苏芷珊站在床边,正准备躺回床上去。 “珊儿,你怎么下来了?”王妈妈赶紧上前几步,把她扶上/床躺好。 苏芷珊笑了笑,“我去洗手间呢。” 王妈妈看着她强笑的模样,更加心疼了,柔声安慰她,“珊儿,你放心,王哲不会怎么样,你跟他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外面那些女人可以比的?想想这么些年,他最差劲最窝囊的日子你都在他身边,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他,他敢负你吗?” 苏芷珊再度动了动唇角,算是微笑。 这些年…… 她现在最怕提的就是这些年,这些年她为他的付出,她为他的改变所作出的一切努力,她在他最狼狈的日子里所给他的陪伴,那全是她心甘情愿,因为爱他,所以无论做过什么于她而言并非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和他之间的爱,她不希望,也不喜欢因为这个,而需要他用等价的爱来偿还,更不愿,随着时光的流逝,到了现在,她和他之间只剩这些年,这些年,竟然会成为他的束缚和负担,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静静地躺着,王妈妈安慰了一会儿,把她在公司收拾宋词的事说给苏芷珊听了,要她宽心,而后,便去做午餐了。 她了解王妈妈的性格,老一辈人,是非明确,恩怨分明,甚至有些嫉恶如仇,可是,竟然都闹得这么大了,王哲也没回来?还是,不敢回来?而且,连电话短信,也一个都没有…… 她闭上眼,轻轻叹息。 一直到下午,才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她一听便知道是王哲,他开/房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脚步声朝着卧室的方向,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索性闭上眼睛,听着他扭开卧室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朝床边靠近…… 终于,停住。 尽管闭着眼, 也能感觉到他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上方。 这呼吸,如同有着沉沉的压力,压迫着她的眼皮,她愈加难以睁开眼了…… 床,微微一动,是他坐了下来,大约是有话要跟她说,见她睡着,也不便吵醒。 在彼此的一呼一吸间伪装着,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知道。她的手指,在被内轻轻抠住了床单…… 良久,他温热的呼吸靠近,她被内手指用力,身体也随之绷紧,而后,他的唇果然轻轻和她的相触…… 脑中火花般闪过那张床照,她迅速扭开头,无法再和这样的唇亲密接触…… 他倒是略惊,旋即捧着她的头,温柔一笑,“原来你醒着。” 她不敢用力,只能再次垂了眼眸,不想和他的眼睛对视,可他偏偏地,低下头来,鼻尖蹭着她,最终,还是吻到了…… 当他得唇温覆盖着她的时候,强烈的屈辱感涌了上来,一直向上,涌至鼻尖,涌进眼眶,眼泪哗然一下,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他便吻着她的泪水,轻声劝道,“老婆,你误会了,没有这回事,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既然谈到这件事了,她作为妻子,总有权力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吗? 她在泪光模糊中看着眼前这张脸,忍不住抽泣,“那你告诉我,那张照片怎么解释?” “那张……”他顿了顿,只道,“老婆,忘记那张照片,就只相信我,行吗?我们十几岁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凭这,你也该相信我的,难道不是吗?” 苏芷珊看着他,只是流泪,“我也想相信你,我也愿意相信你,可是,那张照片明明白白在那里,你自己看见了没有?有没有?” 他摇摇头,“没有……” “那你去看!你去看啊!”她指着被她摔掉,又被王妈妈捡起来的平板,“哦,是的,她又删了是不是?所以你没看见?所以你又认为我在胡说是吗?王哲,到底是谁不相信谁?” 他抓住她的手,握住,放在唇上轻吻,“不是,我信你,老婆,我一直都信你……” “那你给我解释啊!”她愤恨地抽出手来,既然相信她了,那么那张照片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只要他说的,她都信!她一定会信! “老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老婆,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对不对?这一次,我求你,忘了那张照片,只选择相信我,行嘛?” 她笑了笑,充满酸涩,不给解释,只是让她忘了那张照片,也就是要她忘了这回事吗? 她反问他,“王哲,假如,我和另一个男人这样光着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拍照照片发给你,然后请你相信我跟他是清白的,你能相信吗?” “……”王哲的第一反应是愣住的,不过,马上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相信你是爱我的。” 她眼中一涩,眼泪直流,她爱他,爱到所有人都知道,爱到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可是,王哲,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王哲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不爱你?你会怀疑我不爱你?老婆,你怎么会想到我不爱你?” 一个爱她的人会跟别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这任谁也不相信啊…… 她哭着对他说,“王哲,我只要一个解释,一个解释都不行吗?你说什么我都信,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她都信,这难道还不是信任吗?可是,为什么他吝啬到连一个解释也不愿意给呢?是心虚?还是想保护那个女人? “那不就行了吗?既然信任我,就应该相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以发誓,我对得起你和宝宝,我是干干净净的!”他举着右手,以发誓的姿势对她说。 她凝视着他,真的愿意相信,他的誓言是真的,也曾想到宋词是p图高手,说不定这张照片仍然是p的,这是她今天这大半天里想的最多的假设,她多么希望这图真是p的,多么希望王哲回来告诉她,这是p的,可是,王哲一个字也没提,只是让她相信他…… “好……”她吸了吸鼻子,点头,“你告诉我,照片是她p的吗?” 王哲再度一愣,捧着她的脸轻轻揉搓,“怎么又绕到照 片上来了呢?我都说了,让我们把照片的事忘记……” “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就没干净两字可言了,如果是,你有什么不可承认?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有鬼?”她把他的手扒拉开。 “老婆,别闹……别闹好不好?”他也急了,“我心里没有鬼,我对得起你,对得起孩子,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可以对你起任何誓言,老婆,你不要再逼我,照片,那也就是一张照片而已,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能超越一张照片吗?忘了它,忽略它行不行?” 这话,无论谁听着,也许都会觉得荒谬吧…… 自己老公和另一个女人床照,分明是如铁一样的证据,老公不给解释,还反说她逼他?还反问她,信任能不能超越一张照片? 可是,她不是别人,是苏芷珊,是和他一起走过这么多年的苏芷珊…… 所以,她非但不觉得荒谬,反而,宁愿选择相信,流着眼泪相信,压抑的哭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抓着他的衣袖,流泪,“老公,我愿意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相信你是干净的,可是,可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不想再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只要每次一说就会不愉快,而看他这样子,态度必然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果然如她所料,她话还没说出来呢,他就一副“你别为难我”的样子,“老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宋词没犯错,是公司有功之臣,我怎么能随便开除她?” 她流着泪笑了,这样,也还是叫没犯错…… “老婆,乖一点啊,乖乖把宝宝生下来,不要瞎想,不要瞎闹,开开心心地当妈妈不好吗?”他为她擦着眼泪,哄她。 “好……”她抽噎着看着他笑,“好啊……” 他松了一口气,俯下头亲吻她,“这就对了……乖老婆……” 她倒是没避,也没让,只是,眼泪流得愈加凶猛,声音也在颤抖,“可惜……宝宝……不相信你……” 吻着她脸的他,身体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脸惊恐,“老婆,你说什么?” “宝宝……宝宝……”她面色惨白,身体弓了起来,咬着唇瓣。 “老婆,你别吓我!”他掀开被子,大喊,“妈,妈,快打电话!打急救电话!” 这个孩子,最终还是离开了…… 在去医院的途中,苏芷珊便能感觉到他或者是她自身体里慢慢地流走…… 那种感觉和大学那次不同,那时候年轻懵懂,只觉得惶惑和害怕,只会在王哲怀里寻求安慰,而这一次,她感到的只有痛,通体透心凉地痛…… 可分明是痛的,她却反而在微笑…… 自手术室出来清醒地意识到孩子已经不在自己腹中了那一刻开始,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微笑…… 这样的她,把王哲吓坏了,各种软语安慰,誓言相加,她都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同样的地方微笑着…… 王哲也不禁红了眼眶,把她抱入怀里,呜咽着哀求她,“老婆,你说句话好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不要这样,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的头被他捂在怀中,除了他胸前那一片衣服,再看不到其它。 她不禁皱了皱眉,哑声道,“你别吵好吗?我在为宝宝祈祷……” 他愣了愣,不过,终于听见她说话了,他心里稍稍安了安,低头看她的脸,看见她一脸的不耐烦,似乎,很厌弃他这样抱着她…… 心中一滞,想起多年前那个因为第一次没了孩子在他怀里窝着不愿起来的苏芷珊,这样的她,有种让他捉摸不透的冷漠,这种感觉,让人害怕…… 他讨好地把她放回床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老婆,不要难过,孩子还……” “别说话!” 结果,他还没说完,再度被她不耐烦地打断。 他只好住嘴了,却听她幽幽的声音响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篇文章,有的东西,既然把握不住,就是没有缘分,不如,好好送它一程……我和宝宝,终归还是没有缘分的……虽然……我很想很想留住他 ,可他……不属于我……大约……我不会是一个好妈妈……祝福他,下一次能投到一个好妈妈的肚子里……不要再像这次一样……受这么多委屈和波折了……” 王妈妈在一边听着,再忍不住,转身默默地流了泪…… 说好不分手19 苏苏&王哲 期盼中的孙子就这么没了,儿媳妇如此伤心,好好的一个家,被不争气的儿子弄成这样,依着她的脾气,真要好好教训一顿王哲,可是,眼下这情况,能添乱吗?只希望这俩孩子和和气气地和好,团团美美地过日子,她也看得出来,儿子对儿媳妇还是疼在心上的,大约也是一时做错了事…… 王哲听着她的话,尤其看着她散乱的眼神,泛红的双眼也淌下泪来,俯下身,贴着她的脸颊,眼泪流至她脸上,哽了声音,“老婆,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的……” 会吗阙? 她闭上眼,泪水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再不想多说一句话…孤… 王哲的手机这时候响起,在这样的气氛里尤显突兀,起初他没接,后来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她皱起了眉,“不接就掐了,吵……” 她觉得自己很累,想安静,最好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王哲这才伸手把手机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岳母打来的…… 他惊了一瞬,岳母可是从来没打过他电话的,居然知道他号码? “老婆,是……是咱妈……”他赶紧接了,心里一阵忐忑,“喂,妈……” “别叫我妈,让珊儿听电话!”那边的苏夫人一点儿也没给他客气,她是急着找苏芷珊,打苏芷珊电话一直没人接,才打到他这里来的。 “哦,好的……”他把电话给了她,再次低声说,“是妈妈……” 王哲,还从来没有机会喊一声妈呢…… 苏芷珊心里一酸,接了电话,一声“妈”唤出口,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齐刷刷涌上心头,眼泪哗哗直流。 “珊儿……”苏夫人在那端兴致勃勃的,一时还没听出来她的委屈,只顾自己说道,“珊儿,你怀孕了是不是?” “……”妈妈也知道了?“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苏夫人乐坏了,“哎哟,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妈妈?如果不是你那些同学看了你的日志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这傻孩子!是不是怕爸爸还在生气?你可真傻,也真够犟的!你爸再生气,知道有外孙了,也按捺不住了,催着我给你打电话呢!什么时候有时间,妈妈来看你……” 苏夫人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苏芷珊只觉得温暖自内心深处缓缓升腾而起,她以为,爸爸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她以为,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原来,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人,是爸爸妈妈…… 听到最后,再控制不住,对着电话大哭,“妈,妈妈,孩子……没有了……” 这一刻,她才是孩子…… 是当年那个倍受爸爸妈妈宠爱的娇娇女,从不曾受委屈,偶尔有些小小的烦恼,只要和妈妈一说,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烟消云散,只要在爸爸面前撒个娇,她所有的愿望都能满足,当然,除了王哲…… “什么?怎么回事?”苏妈妈大惊,“你现在在哪呢?我马上过来。” “在医院……”她在电话里呜咽,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念妈妈…… “我马上来,不哭啊,宝贝儿,妈妈马上就来了!”苏夫人在那端一边讲电话一边准备出门。 一声“宝贝儿”将苏芷珊的防线彻底击垮,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人,跟王哲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她就做好了自己负责的准备,这些年无论妈妈说什么,她始终站在王哲这边,甚至还对爸爸放过狠话,就算以后跟着王哲去要饭,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她倒是有着一颗陪王哲一起要饭的心,但现实比她想象的残酷多了…… 而这声宝贝儿,像久涉寒冬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筑起来的坚冰融化成水,让她的坚持在这温暖的水中化于无形,此刻,她只知道一件事,原来,她仍然是妈妈的宝贝儿,原来,妈妈还要她的,无论她做过什么,无论她怎么伤过妈妈的心,妈妈始终还将她视为宝贝儿…… 她放了电话,一直哭,无论王哲在一边说什么,都无法停止,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哭了,为王哲吗?为宝宝吗?还是为她曾经摒弃的亲情? 看着她哭成泪人,王哲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 这,还是那个只要自己一个拥抱,便会笑得如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的珊 儿吗? 言语不再有作用,他只能无力地坐在床边,陪着她难过,给她擦眼泪。 后来,王妈妈也来劝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哭伤了,毕竟才刚刚小产…… 然而,所有的安慰,于她听来,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直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妈妈来了! 她循声望过去,却不曾想,第一个冲进来的人,竟然是爸爸…… 起初,她是有些怯懦的,毕竟当年和爸爸冲突那么大,爸爸更是发了誓,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的,那现在,他们还算父女吗? 然而,她所有的担心和怯懦都在爸爸开口的第一句话里消散了…… 爸爸大踏步地跨过来,问她,“珊儿,怎么样了?”眼里担忧之色盖过了所有…… 那一瞬目光的相接,她如同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归家的路,泪雨磅礴,欲起身扑进爸爸怀里,却被爸爸按住肩膀,“你躺着,好好躺着别动……” 说完,猛然转身,朝着王哲就是一拳头打过去,正打中王哲下颌,声色俱厉,“我从小一个指头都舍不得动的女儿,跟你了是给你欺负的吗?” 王哲被打得晕头转向,自然不敢还手,倒退几步后,依然谦卑,叫了声,“爸……” “你没有资格叫我爸!没有人承认你跟我苏家有关系!”苏父说完又上前抡了一拳。 眼看苏父的怒气一时无法控制,两位母亲都急了,王妈妈虽然也恨儿子不争气,可看着儿子如此挨打心也疼,赶紧去扶儿子,苏夫人则拉住苏父劝阻,“你能不冲动吗?这是医院,你还是先好好问问女儿的情况……” 苏父哪里听劝,甩开苏夫人,抡着胳膊一心只想教训王哲。 苏芷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拽住了苏父的衣角,哭着说,“爸,别打了……好不好……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女儿的哭声揉碎了苏父的心,看着女儿拖着拖着虚弱的身体拽着自己,哪里还忍心把女儿再甩开?当即把女儿按回床上,对苏夫人道,“你去问问医生,可以回家吗?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回家!” “好……好的……”苏夫人立即去了。 苏父坐在床边,犹自气得喘息。 王哲一听苏芷珊要回家也急了,上前一步,“老婆,我知道我错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苏父愤怒的眼神便瞪了过来,“你乱喊什么?我什么时候同意我女儿嫁给你了?从来就没有!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跟我女儿没半点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见她!” “爸,我……” “你再叫一声试试!”苏父恼怒地一脚踹过去,暴怒的声音如炸雷般,震得房间里回音嗡嗡响。 “珊儿……”王哲被苏父打过的地方明显地肿了起来,嘴唇上破了皮,知道苏父这里说不通,目光哀求地看向苏芷珊,“我们……说好的……无论遇到什么都困难都一起面对,绝不逃避,绝不分开,你忘了吗?” 苏芷珊看向一侧,没有说话。 她曾许过的誓言,她从来不曾忘记,忘记的人,是他…… “珊儿,对不起……是我不好……给我机会证明……好不好?”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亦心碎了一地…… 然而,回答他的人,却是苏父,依然怒气冲天,“不好!你骗我女儿一次还不够吗?还想让她再听你的胡言乱语?告诉你,做梦!” 正说着,苏夫人回来了,告诉他们,可以回家…… 苏父一听,立即将苏芷珊抱起,吩咐苏夫人,“叫个人来结账,我们先走!” 说好不分手20 苏苏&王哲 “爸!”眼看苏父真的要抱苏芷珊走,王哲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前面,“爸,珊儿是我老婆,这种时候该我照顾她的,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可是……我想照顾她……让我尽我的责任……” 责任…… 苏芷珊听着这两个字,脸扭向了一边…… “珊儿……老婆,不要走好不好?”王哲拉住了苏芷珊的衣袖,眼里充满哀求。 苏芷珊不敢看他红肿的脸,破皮的唇,扭着脸,只是泪流,眼前,全是十七岁那年,王哲为了救她而血洒当街的画面,那是她一生的咒…… 苏父唯恐她心软,厉声呵斥王哲,“走开!别挡着!” 王哲坚持着不让,只用不舍的眼神看着苏芷珊,而苏芷珊,却始终不曾回过头来孤。 这样的僵持中,最后是苏夫人开口劝他,“王哲,你还是让开吧,珊儿现在正伤心,身体又需要调养,这样僵持下去,珊儿受不了,我们到底是珊儿的父母,让我们把她带走,总不至于害了她,在我们身边,她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你说呢?” 王哲沉默着,依然看着苏芷珊,等着她回头,等着她像多年前一样,投入他的怀抱,对他说:我选你,我跟你走…… 然而,这一次,他再没有等到…… 苏芷珊趴在苏父肩头,双臂攀附着父亲的脖子,双肩耸动,明显哭得十分伤心…… “王哲……”苏夫人推了推他,“你就先让珊儿回家吧……” “珊儿……”他目光朦胧地看着她,声音哽咽,“我……对不起……你先回家休养几天……到时候我来接你……” 没有人回应他…… 终于,他退开,苏父抱着苏芷珊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 七年了…… 苏芷珊已经七年没有回到这个家,一进门,便闻到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是妈妈喜欢的洗涤液的味道,家里保姆阿姨擦洗地板家具的时候,妈妈总让她们混在清水里,擦完后,家里就会自然而然有淡淡的香味,不浓,很温馨…… 这气息就像有温度一样,瞬间将这温度传递到她的眼眶,温暖,酸涩,眼泪顷刻间流淌下来。 苏父一直把她抱进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居然还跟她念高中时一样,家具都摆在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她高中时最喜欢抱着睡的泰迪熊,还乖乖地躺在床上,干干净净得,一点儿灰尘也没有,妈妈是常常给它洗澡吗?书柜里,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奖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见证着她曾经的优秀和出色,还有墙上她的照片,扛着网球拍的她,朝气十足,笑容阳光而自信…… 原来,她曾有过那么青涩而张扬的模样,只是,于她而言,已经那么遥远了…… “珊儿,好好休息,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这种时候更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这健康啊,垮下去容易,调养起来可就难了。”苏夫人把她安顿好,一边劝着她。 苏父则怒气未消,“别哭了!这口气,我会给你出的!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有王哲,我不会轻饶了他们!” 苏芷珊听着父亲这语气,好像是知道宋词?他会对宋词和王哲怎样?“爸,您的意思是……”她忐忑地问。 “我的意思?”苏父冷哼了一声,“欺负我女儿的人,没有好下场!” 看来,的确是知道了…… “爸,您别……还是算了吧……”王哲……王哲,想到他今天脸上被父亲打伤之处,眼泪再度涌出。 苏父见了,忍不住斥责,“瞧你那点出息,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护着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芷珊低头,咬了咬唇,不说话。 “得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给他点教训,尤其那个女人!”苏父哼道。 宋词的事,父亲怎么知道的? 她忍不住问,“爸,您……怎么知道那个女人?” 苏父再度哼了哼,没回答。 苏夫人给了她解释,“傻孩子,你以为你爸真的舍得和你断绝关系?你在外这几年,你爸每时每刻都关注着你呢,也是看着王哲这几年发展不错,对你也还好,没让你吃苦,所以,还颇为安慰,谁 知道蹦出来这么个女人,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了,今天才知道,不然你爸早出手了!珊儿,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从小就是你爸的心肝宝贝,你都忘了?” 苏芷珊看着父亲,眼泪直流,牵着爸爸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大哭,“爸,对不起,珊儿不孝,对不起……” 苏父紧绷的脸松软了下来,坐在床边,柔声安抚她,“傻孩子,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别哭了啊,再哭爸爸可就真生气了。” “是啊!”苏夫人也坐了下来,给她擦着眼泪,“只要你身体好,活得开心,爸爸妈妈就放心了,当初你爸爸怎么也不同意你跟王哲在一起,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是为你好,两父女都是个倔脾气,脾气一上来,两个人都拧,你呢,也从来不知道服个软,哎,不过,你这脾气也是爸惯出来的,能倔到这份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宁可在外面凄风苦雨的,也不知道回来跟爸爸妈妈说,如果不是你爸爸自己知道了,你不知道还要多委屈自己!” 苏父反倒斥起了苏夫人,“那些个事还有什么可说的?”末了却对苏芷珊说,“不过你妈有句话说得对,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回家来跟爸爸妈妈说,千万别自己逞强扛着,别说爸爸现在还没老,就算以后真的老了,哪怕老得走不动了,谁要敢欺负你,我照样舞着拐杖出去给你出气!以后可千万别傻了!” 苏芷珊紧紧拽住爸爸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内疚极了,从小,爸爸就是她最爱最崇拜的人,是山,是超人,只要有爸爸在,天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她曾经真把这些都忘了…… 苏夫人见她哭得愈加厉害,也埋怨苏父,“让我别说,你在这说这些不一样惹得女儿哭?”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出去吧,让珊儿好好休息,你亲手去给珊儿做点吃的,有营养的,好好补补,看她都苍白得跟什么似的!”苏父站起来,最后摸摸苏芷珊的头发,“好了珊儿,我和你妈就不吵你了,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我和你妈就在外面,要什么叫我们。” “嗯……”苏芷珊流着泪点头。 呵…… 小时候总是这样啊,天大的事,爸爸都让她该睡觉的时候去睡觉,一觉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那是因为,爸爸全给她处理好了,可是,现在,再也不是小时候,有些事,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睡一觉醒来便会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苏芷珊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下床。 在这一个星期里,她享尽了家庭的温暖,爸爸妈妈恨不得在这七天里,把她七年以来所缺失的全部的爱一次性补偿给她,几乎是守着她寸步不移,怕她小月子坐不好,怕她饿着渴着不能及时送食送水到床前,怕她胡思乱想怕她哭…… 她,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似乎又找回了一些从前那个千娇百宠的苏芷珊的感觉。 而这一个星期,她也跟外界切断了联系,大约,爸爸妈妈也是不准她跟外界联系的吧。 她的手机因为匆忙入院而留在她和王哲的家里没有带出来,家里的电话,她是接不到的…… 可是,生平第一次,她不那么渴望王哲的电话。 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她可以好好地回想,好好地反思过去,反思她这七年来的人生。 她回忆起十七岁时她和王哲最开始的时光,那时候的她,和许许多多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也曾问过王哲,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 那时候,王哲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一进学校就被你吸引了,你就像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光芒万丈,想不注意你都难。可是,你那么出色,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喜欢平凡甚至垃圾的我。 彼时,她只是美美地满足了一番,从来没去想他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甚至,在她后来的七年里也都没想过…… 他爱她,因为她是夜空里最亮的星。 而什么时候,她放弃了自己的光芒,在黑夜里越来越黯淡了?曾经出色的自己,过着和王妈妈一样家庭妇女的生活,而她,才二十五岁,风华正茂,宋词甚至比她还大一岁,可人家,才叫光芒万丈…… 仍然记得清禾说的,她过早地把自己交付给王哲,不是一件好事。她从来没觉得这不是一件事,相反,年轻时候的她很享受她和王哲之间亲密无间的生活,那会儿,她更坚信,真正的 爱情是身体和灵魂共同的享受。 现在,她才明白,十八岁把自己交给王哲,他们已经七年了,二十五岁的她,过早地和王哲进入传说中得七年之痒,他们年轻的生命,承载着他们的爱情,过早地进入了婚姻的中年期…… 或许,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中年期的婚姻会有中年期的魅力,从最初的热情冲动,不是应该过渡到相濡以沫琴瑟和谐的默契吗? 他们,没有…… 这也是清禾所说的,她在和王哲的爱情里,失去了自己。 清禾这番话,她从前就想过,只是没有这七天想得那么透彻。如果曾经得她,是星星,那么,他是追赶星星的人,到现在,他已经在夜空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并且散发着属于他的光芒,而她,光芒褪尽,已经如流星一般坠落地面,化作陨石。 一颗丑陋的石头,和天上的星星,隔着天和地的距离,而星星的周围,是无数和他一样闪光的星星…… 于是,七天之后,在爸爸进来看她的时候,她对爸爸说,“爸,我想去公司。” 苏父倒是不曾惊讶,也很高兴,不过劝她缓一缓,“不急,把身体养好再说,不必急在一时。” “不,爸爸,我想去,我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耽误任何一天。”她是一个一旦做了决定,就必然会付诸行动的人,就像七年前,她决心跟王哲的时候,义无反顾,头也不回一样。 “好,那爸爸明天先去安排一下,过两天你就去上班。”苏父欣然答应。 他们,谁也没提王哲。 她不提,苏父自然不会主动提,宝贝女儿,终于回家了! 第二天,苏父一大早就去公司了,一个星期守着女儿,就没去过公司里。 苏芷珊也一个星期没有闻到新鲜空气,推开窗,初夏的季节,风透着暖意,携着花园里重重叠叠的花香扑面而来,心里纵然有着千斤重的心事,也因这美好的季节,而略略松缓。 她换了衣服,打算去花园走走。 跟妈妈说了一声,她披散着头发出了门,在花园里走了一大圈,还帮着花匠浇了会花,弄得半身都是水。 微凉的水洒在脸上身上,带来初夏的清凉,想起幼时调皮,总爱在花园里玩水,玩得全身湿透回去被妈妈骂的情形,不禁心头软软的,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她这刚出小月子的,再不溜回去换衣服,估计又得挨骂了…… 沿着鹅卵石得路小跑回去,却在经过铁门时,发现立在铁门外熟悉的身影…… 是王哲…… 王哲也看到她了,大声叫她,“珊儿!珊儿是我!珊儿……” 心头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她缓缓地,朝他走过去。 “珊儿!”他的手,从铁栅栏之间伸过来,想要够到她。 她站得远远的,注视着这个曾经赞她如星星一般善良的男人。 “珊儿,你好不好?”他一见她,眼眶就红了。 她点头,喉间也是哽咽的,“好……” “对不起,珊儿……”他的手,没有抓到她,失望地垂落下来,“你开门,跟我回家,好吗?” “王哲!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身后,传来苏夫人的怒斥。 随即,苏芷珊被妈妈拉到了身后挡着。 “妈!妈,我来接珊儿回家,不是说好了吗?等她养好了身体,我再来接她回家。”王哲急切地说。 苏夫人看着他,冷漠地说,“王哲,你回去吧,珊儿,不会再跟你回家了,这里,才是她的家。” “珊儿!”王哲大声地叫她的名字,她,却被苏夫人挡着,只看见半个影子,他只好哀求苏夫人,“妈,求你,让我进来跟珊儿说说话……” “王哲,别叫我妈,七年前,我们家不同意你跟珊儿在一起,七年后的今天,我们家还是整个态度,不会把珊儿交给你,你回去吧,不然待会儿她爸爸回来,又要起冲突了。”苏夫人说完,拉着苏芷珊的手往里走。 “珊儿!”王哲绝望地在铁门外大喊。 </ 七年前,也是这样的情形,他在门外,苏家三口人在门内,而苏芷珊用力甩开苏父的手,投降门外他的怀抱,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我选他!我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不后悔!” 他紧紧地抓住苏家的铁门,看着她随着苏夫人渐走渐远,这一次,她仍然头也不回,只是,她后悔了吗? 说好不分手21 苏苏&王哲 苏父很快给苏芷珊安排好了职位,并且将自己三分之一的股份转给了她,带着她进了股东会。 没有人有异议,因为,她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 因为在王哲公司里有前车之鉴,所以,她很担心,她的突然到来会让人其他人不舒服,会融不进这个公司,但是,她多虑了,这是她的家族企业,作为唯一继承人,她的到来是理所当然的,从第一次董事会开始,大家就接受了她,懂事会上的叔叔伯伯们又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她小时候就很喜欢她,没有人不抱过她的,再加上她谦逊有礼的态度,长辈们对她十分喜欢,还有个伯伯开玩笑,说他可是二十年前就看中了她做他家儿媳妇的,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早知道啊,就抢先定下娃娃亲阙。 这个伯伯,姓戴,戴伯伯的儿子就是常常在她日志后评论的人孤。 她笑了笑,她和王哲的事,外人都还不知道,那她,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早知道”的假设,如果一切都可以早知道,那生活也就不叫做生活了…… 重新买了手机,换了号码,和爸爸一起上下班,生活,忽然变了一种模样。 也许,她终究是懦弱的吧,所以,才不敢和爸爸分开,只有和爸爸在一起,才有不拿起手机联系某人的勇气。爸爸说她没出息,没错,她的确没出息,王哲,永远是她心里最疼的留恋,最深的痛,以后会怎样,她还没有想好,她爱他,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只是,她现在很彷徨,她需要时间来想一想,而不再是凭着一股冲动和热血来决定她以后的人生,又或者,王哲可以帮助她做决定吧,她可以,也需要等他的态度,毕竟,这段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只不过,她不会再那么孤勇地一个人独闯。 是的,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是她一意孤行的固执。 七年前,她凭着这孤勇,告诉王哲,我要和你在一起,而七年后的今天,谁来告诉她,当年的孤勇是对还是错?放弃过的,原来弥足珍贵,努力过的,却是真正伤她的,不,或许,伤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坐在办公室里属于她的椅子上,还是会想起那些往事,想起近期的变故,王哲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她灵魂最深处,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的,然而,坐着这张椅子,却在痛楚之余能感到些许的踏实,至少不会那么茫然无措地害怕,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她和王哲今后怎样,这张椅子,这个位置她要继续坐下去,而且要做得很出色。 沉思中,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秘书告诉她,一个叫宋词的打来电话找她,问她是否接听。 宋词?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接。 “嫂子,我是宋词。”那边的人说。 “我知道。”再一次听见这个声音,她努力地假装平静,真得需要很努力…… “嫂子,您身体好些了吗?” 就算她苏芷珊心眼小吧,为什么听着她的话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还有,她真的要佩服宋词的本事,居然能把她办公室的电话打听到了。 “好,很好。”她强忍着心中的反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聊天和问候就免了吧,她和宋词之间的关系没熟到这个地步。 “哦,也没什么,只是想对你说谢谢。”宋词说道。 谢谢?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一时怔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宋词啊宋词,总是有让人措手不及的本事…… “嫂子,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 “嫂子,王哲为了你,其实真的很辛苦。大概是因为你对他有恩吧,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报答你感激你,成为了他肩上最大的包袱,他努力地奋斗,日以继夜地工作,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他总是说,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所以,他不会抛弃你,你想要孩子就生孩子,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你,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比我更了解的,是不是?去h市出差,我还想着,h市那么好的风景,正好可以让他放松一下,哪知道他,白天基本都在开会,而晚上,他还加班加点,我问他这么拼干什么,他却说,你想要他早点回去,所以他得早点把工作完成。然后,原本一个星期的行程,前三天开会,后三天自己的工作,他恁是压在三天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真是连上个洗手间的时间 都舍不得浪费掉,最后一天凌晨两点做完工作,才得以睡了唯一的一晚……” 听到这里,苏芷珊想起了那张照片,是那一晚吗?就发生了那些事情? “嫂子,你们的孩子没有了,他很难过,真的,我亲眼看着他难过,不仅为孩子,也为了你,他说,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没有给你幸福,他还是负了你。对一个重感情的人来说,负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他亲口说过的,他说,这世界上的最难还的债就是情债。但是,话虽这么说,我却看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你走了这些日子里,他再也不用那么逼着自己了,其实对他来说,也算是解脱了。所以,嫂子,谢谢你放了他一马,让他从情感的枷锁里解脱出来,他也想努力地把你接回来,因为毕竟你们共过患难,但是,在我们看来,没有了你的日子,他轻松了不少,嫂子,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你说呢?他终于可以正常地和一群和他有共同梦想的人一起奋斗了,不会再因你而受到拖累。” 宋词的话,字字句句扎在苏芷珊心里,不过,她并没有示弱,冷笑,“宋词,谢谢你来告诉我他那么重视我,至于你说的成全,你可能想多了,我和他之间这段时间不见面,不是你说的什么放过,只不过我自己家公司需要我这个接/班人,我为了更快捷地上手工作,才住在自己家,多和我爸爸沟通,宋词,你是怎样的人,安的怎样的心,既然你都挑到这儿来了,我们也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装糊涂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只要我招招手,王哲就会乖乖在我脚边,一步也不敢离,就这么着吧,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我电话了,你喜欢王哲也好,你和他怎样都好,既然王哲肯要你,你还有必要来我这bb吗?如果他不要你,你再怎么跟我说也没用,宋词,总之,想要我成全你,你就做梦吧!” 说完,她啪地把电话给挂断了。宋词是看着她柔软可欺,把她想得太善良了吗? 思来想去,觉得事情总该有个决断了,自那次在花园见过王哲,他就再没出现过…… 她拿着手机,脑中反复地出现那个熟悉得号码,最终,她没有拨出去,而是拿起包包和车钥匙,直接去了王哲的公司。 仍然是中规中矩的打扮,距最后一次走进王哲公司的时间也不长,虽然这一路行驶而来,心头压着重重的阴云,可是,真的走在王哲公司里了,沉重的心情下,却有着和从前所不同的底气,和每一次诚惶诚恐小心翼翼踏着他公司的地板完全不同…… 她直接去了王哲的办公室,没见到王哲,只有菁菁在,菁菁告诉她,他们在开会。 他们开会而菁菁不去做记录? 这说明,这个会议是跟平常不一样的…… 她脑筋一转,对菁菁附耳说了几句。 菁菁为难地看着她,“这个……王总没让我进去……” 她又低声说了几句,菁菁才点头,勉强答应了,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别怕,真有什么事的话我给你顶着。”她牵着菁菁,往会议室走去。 菁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王哲的声音,“谁?” “王总,是我。”菁菁忐忑地说。 “进来。”王哲又道。 菁菁把门打开,探身进去问,“王总,刚才久羽公司的总裁打电话来,约您今晚见面,您有时间吗?” 王哲挥手道,“先推了他。” “是。”菁菁退了出来,吐了吐舌头,对苏芷珊说,“如果王总答应见面我可就惨了。您在这听吧,我先走了。” 说好不分手22 苏苏&王哲 菁菁急速走了,只是轻轻掩上门,没有关紧。 苏芷珊站在外面,门缝里透出一线里面的景象,正好可以看到靠窗那一侧会议桌的几个人,可以看见宋词,而里面,传来王哲的声音,“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就这样吧。”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很轻,似乎是极无力的状态,可是,还是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阙… 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她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她仍然很想念这个人,很想,很想…孤… 而后,便听见里面传来陈法激愤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我真搞不懂!公司是我们几兄弟辛辛苦苦创立的,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不管阻力多大,都要一条心走到底,现在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要中途退出?” 王哲要退出公司? 她心里一紧,听得更专注了。 其他股东也纷纷表示反对,个个问他为什么。 他却只是说,我有我的理由,就当是我对不起大家吧…… 这句话之后,便听见哐当一阵椅子响,随即响起了哭声,这哭声来自宋词。 她稍稍把门缝开大一点,看见宋词跪在地上大哭。 “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陈法拽着她的胳膊,其他人也不明所以,纷纷劝她。 宋词跪在地上,只是哭着摇头,“不……对不起……是我……全是我的错,要离开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王总不要走,公司是你的心血,是你努力多年的梦想王国,现在好不容易情势扭转了,你的梦想也快要实现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还是我走好了,我只是个打工的,我辞职,马上就离开,这样,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 “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不是这个要走就是那个要走,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继续奋斗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艰难,现在终于看到曙光了,之前签不下来的字人家也签了,我们自个又在这闹什么分裂啊?”一名男股东不解地问,带着几分火气。 “是啊!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法把宋词拽了起来,塞回椅子里,气恼地在桌子上一捶,“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反正我这儿是通不过的!谁也不准走!我们说好一起走到底,谁半途开溜就是无情无义!” 王哲摇摇头,“我离开,是因为我个人原因,跟公司,跟你们谁都没关系,尤其宋词,跟你更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辞职,或者说,就算你真的辞职了,我也不会因此而留下,所以,不要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真的和你无关,是我自己,我自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什么叫不想继续下去了?”陈法气恼地质问他,“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说不干就不干,把我们一群人撂下,个人原因,私人原因,也总得有个原因啊?就算散伙,总得散个明明白白吧?” 王哲按了按眉心,“不会散伙,我只抽回我最初投入的那一部分,这些年赚了多少我一分也不拿,你们继续前进,我自己,从头开始。” 陈法愣住,转而一脚踢在凳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我看你真是疯了!是看不起我们了是吗?要跟我们决裂是吗?” 王哲为难地看着他,“我都说了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tm得说原因啊!”陈法冲着他吼了一句。 宋词依然在哭,“原因在我……是我的错……王总……是因为我,让嫂子有了误会……嫂子都已经回娘家了……王总……王总左右为难……” 是吗?苏芷珊在外面听着,心凉了半截…… 陈法一听,顿时如同点了火药一般,“又是因为她?王哲,你们夫妻俩的事不是当兄弟的我要多嘴,而是你能让你私人的事不影响到公司吗?没错,我们都知道,苏芷珊对你有再造之恩,可是,她只是对你有恩而已,你背负着她的恩情一辈子不能负她,不代表要我们整个公司来背,宋词更没这个义务来背!你不能负她,却可以负我们是吗?她陪着你从高中到大学,我们可是陪着你一起创业,念书的时候风花雪月,出来创业才是真正的艰难险阻,这几年我们怎么摸爬滚打过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有的话,我本来不想说,这毕竟是你们夫妻俩自己的私事,可是,我现在忍不住了,现在的苏芷珊,我已经看到不到从前美好的影子了,你,我,我们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往前跑,可她呢,除了拖你后腿还能做什么?真是可笑至极,因为宋词这么出色就要宋词走人,就要你放弃前途离开公司 ?都说成功的男人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你家里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同凡响了!” “陈法!”王哲叫他的名字,语气不悦,“我不喜欢你这么说她,我跟她的事,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为了一个女人,为了曾经的一份恩情,放弃自己的梦想,王哲,你不后悔我陈字倒过来写!呵,我不懂……我不懂我会看!还因为宋词而误会你,我还真把话撂在这里了,她这是嫉妒宋词吧?从她来公司上班那阵子我就看出来了,嫉妒宋词比她有能力,嫉妒宋词做饭比她好,嫉妒宋词比她漂亮!更嫉妒宋词能够成为你的左右手!而她,却除了拖累你什么也不会……”陈法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不像话。 王哲几乎是喝止他的,“陈法!你再说一句,就没法再做兄弟了!” “从你做决定要离开公司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没法做兄弟了!”陈法硬邦邦地顶撞回去,“还不让我说话了是吗?我偏要说!宋词为公司做出这么大牺牲,受尽委屈不说,她姑奶奶倒好,自己嫉妒也就罢了,还把你妈招到公司来欺负宋词是怎么回事?宋词为我们公司尽心尽力,她作为老板娘,不感激,还恩将仇报?王哲你自己想想,你肚子饿的时候,是谁给你做饭,谁给你买零食,你渴的时候,是谁给你倒水,你冷的时候,是谁给你添置衣服,你累的时候,是谁陪你喝酒聊天,全是宋词!宋词!苏芷珊她做了什么?除了撒娇和吃醋她还能做什么?你就继续背负苏芷珊这个大包袱吧,用你的一辈子去还她的债,关我p事!” 陈法说完,里面便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苏芷珊刚要退开,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陈法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看见她,冷哼了一声,大踏步而去。 “珊儿!”望着看见她,大喜,扔下会议室里其他人,飞奔过来。 而她,却转身,飞快地跑开了,脑中全是门开时会议室里宋词哭泣委屈的脸,耳边响着的,也是陈法的话:你肚子饿的时候,是谁给你做饭,谁给你买零食……你累的时候,是谁陪你喝酒聊天,全是宋词!宋词!……你就继续背负苏芷珊这个大包袱吧,用你的一辈子去还她的债…… 最后,“用你一辈子去还她的债”这句话,无限在耳边循环…… 她跑不过王哲,最终被他抓住了胳膊,并且用力一拉,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哽咽,“老婆……老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好不好?身体养好了没有?” 她任他抱着,眼眶火/辣辣地痛,有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 “老婆,我们回家吧……我已经决定从公司退出来了,以后会有很多时间陪你……对不起,老婆,原谅我……”他不顾这是在公司,亲吻着她的头发和额头。 唇温在她皮肤上蔓延,她含着眼泪摇头,“不要……你不必从公司退出来的……还是……我退出吧……” “什……什么……意思?”王哲惊恐地看着她。 “王哲……”她眼眶绯红,唯恐流下泪来背他看见,转向一边,哽道,“我们……分手吧……” 王哲完全没反应过来,瞪着她,反笑,恍惚地笑,“老婆,你在说什么?你开玩笑吧?” 她摇摇头,眼泪终于纷纷而落,“我不是开玩笑……我说……我们分手……” 他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连续几次想要说话,都像被一只用力的手卡住了喉咙一样,发不出声来,只是抓紧了她的胳膊,抓得紧紧的…… 说好不分手23 苏苏&王哲 良久,他才怔怔地说一句,“老婆,我们说好不分手的,永远不分开,你忘记了?” “……”她转过脸,泪流满面,呵……曾经说好的……如果曾经说好的,成为他的束缚和付磊,那她宁可从来没有说过…阙… “王哲,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公司?”她问。 “为了……我们啊……你不是不喜欢吗?”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不喜欢?”她再度流着泪笑,“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他看见她笑,也不知她这笑是何意思,不过,总比冷漠着不理他好,于是也笑笑,“当然,老婆,你不喜欢的一切,我都不会去做的,所以,相信我。孤” “可是王哲,你知道不知道,我不喜欢的,就是你为我放弃了公司?”她看着他说。 王哲一脸迷茫的表情,“老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不希望你为我做出牺牲,你明白吗?”她在宋词面前夸下的海口,她如今做到了,只要她勾勾手指,王哲果然会抛下一切,乖乖回到她身边,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啊…… 王哲不明白!他瞪着自己的妻子,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索性拉着她的手,耍无赖,“不管我为你做什么,我现在肚子饿了,我要吃饭,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说。” 苏芷珊没有拒绝,也好,就找个地方说个明白吧,算是最后的了断。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落座。 苏芷珊点的第一道菜就是虾。 “老婆?你不能吃!”王哲颇为奇怪。 “所以,你就为了我也不吃?”她固执地看着他,“我偏要点!”她承认自己在赌气,为宋词给他做虾,也为他,因为自己而所作出的所有退让,如果是从前,她会为他的退让而感动幸福,可现在,她已经无法享受这幸福感,反而,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感情的障碍。 王哲拿她没辙,这种时候更不敢逆了她,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苏芷珊虽然已然表明了态度,但这份她真爱的感情要生生剥离,心中岂是难过二字所能诠释?强忍了那份痛,默然不语。 而他,根本就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只当是两人闹了别扭,和和气气吃顿饭,他好好哄一哄她,便可以相携着回家了。 是以,菜上来,他只不断把她喜欢的菜夹入她碗里,见她始终不曾动筷子,他便端起碗,哄着她喂给她吃。 她躲开了,自己端着碗,默默吃起来。 他这才笑了,“乖,吃饱了回家。” 她一听,再次把碗放下,“王哲,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王哲试图逃避的问题,终究没能逃避掉,他放下筷子,沮丧无比,“为什么?就因为那张照片吗?你不是相信我吗?我不也决定离开公司,和宋词离得远远的了吗?到底还要怎样?” 她听了不由冷笑,“王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委屈?那张照片里,你是无辜的,为了我,为了和宋词保持距离,你甚至放弃了自己喜爱的事业,你觉得自己特伟大,也为我委屈了自己,是吗?” 王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写着一个字:是。 “呵……我不需要……我要的不是这个,不是你为了我离开你的事业,为了我受尽委屈。”这样的感情,会让彼此一辈子不舒服,难道不是吗?就如陈法所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就算他不后悔,她也不希望,以后的日子,他们稍稍有点矛盾吵起架来,他会说,我为你怎样怎样,你却还要这么对我…… “那你到底要什么?非要解释吗?非要那张照片的真相吗?”他将面前的碗一推,发出不和谐的声响。 他是有怨气的…… 她能感觉…… 所以,他这么带着怨气为她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这种牺牲还不是她想要的…… 她摇摇头,苦笑,“不需要了……” “那你到底要什么?”他如无头苍蝇一般,撞得头晕目眩,几分恼火。 “什么都不需要了……”她觉得很突兀,他居然会发火,不过,转而也理解了,他为她放弃了那么多,而她还不领情,他怎么会不发火呢? 那一刻她忽 然明白了,在一段感情里,无论哪一方为另一方牺牲,感情这座天平就已经无法平衡了。尽管在最初,无论谁都会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需要回报,可人生不会是无风无雨的,一旦有了风雨颠簸,便会计较起得失了。比如,她曾经尘埃落定,甘于做他背后的女人,她也一直强调,她的付出不需要回报,可是,原来她错了,没有人的爱不求回报的,之所以不求,是因为她相信,他也同样爱她,可一旦感觉到,或许他没那么爱她的时候,她也开始计较了……所以,她怎么会让他走上她曾经走过的老路? “就只要分手吗?”他愈加恼火,脸色都变了,“珊儿,你会不会太武断太专横了?感情是我们两人的事,就算是法庭宣判,就算我是被告,也有一个给被告辩护的机会啊,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给我们的感情判了死刑?” “我曾经给过……”她原本想说,曾经给过你解释的机会,可是,说了一半停住了,她想要分手,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张照片的解释了。 “好!你就是在纠结那张照片是不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说!” “不!”她及时地打断了他,“不必了,我想我能猜到,那张照片是p的,对嘛?” “……”他愣住,“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 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多少还是了解他的,他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笃定地表明自己的清白,哪怕到了此刻,他也如此坦然地要她相信他,她便可以确定,他跟宋词,真的没发生过什么,而宋词本来就是p图高手,这个猜想其实在事发的最初她就想到过的,只不过,他们之间的问题,宋词本就不是决定性因素。 “你知道还要跟我分?”他愈加不解了,心中凌乱,各种猜测,“是因为我明知是p的还帮着她隐瞒吗?” 话说,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帮着宋词隐瞒,虽然这已经不再重要,可是她还是想问为什么,只是,“你愿意说嘛?” 他凝视着她,“不愿意,可是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可以说。” 她苦笑,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她逼着他一样,所以,这也算为她做出的牺牲,是吗? 她真想说不必了,可是,他已经开始说了…… “我不愿意说,是因为我答应了宋词不告诉其他人,我不想失信于人。宋词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不是我。还记得上次我们公司争取一个签字黄了的事吗?那人不安好心,想占宋词便宜。那次去h市,不仅我们公司的人去了,那个人也去了,宋词……最后还是瞒着我们……”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所以,照片里的男人是他。你告诉我照片的事以后,我去问宋词,她才告诉我真相。哭着告诉我的……她承认,她一直……嗯……喜欢我,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所以,看着我和陈法他们因为这个签字而如此苦恼,她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个人,可是,作为女孩子,她心中始终是委屈的,她说,在……那件事的过程里……她……一直……一直……” 王哲说得很艰难,看着苏芷珊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苏芷珊冷笑,“不会一直把那人当做你吧……” 他沉默不语,有些尴尬。 “还真被我说重了!”她心口剧痛。 “是……然后她就把照片里的他p成了我……”他低下头来。 “呵!我真是服了她!不情不愿地跟人上/床,她还有心情自拍?”她无法不嘲讽,她承认,她天生对宋词这个人反感。 王哲脸色有些难看,眼神里带着哀求,“珊儿,可不可以不说得这么难听?” 苏芷珊听了心里更加不舒服,“我说了又怎么样?她不要脸地一边和别人上/床,一边说爱你,还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却又把跟别人的床照发网上?她床照都敢发,还不让我说嘛?” “珊儿!她并没有把照片到处乱发,就只发在小号里而已,那个小号,她也没加其它任何好友,仅仅只是用来……”他再次打住,没能说下去。 苏芷珊顿时酸楚难耐,心中还如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呵,用来干什么?用来窥视我和你的生活?” “不是……”他有些烦恼,“我们不说这个了行嘛?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用来偷偷抒发对你的爱吗?”她却偏要继续猜测。 他不吭 声了。 她难受至极,反笑了,“又被我猜对了?” “珊儿!不管她用来干什么的,都和我没有关系不是吗?现在我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对你说了,而且,因为这个,我也即将离开公司,以后再没有什么宋词,我们继续过我们从前的小日子,好不好?”他不喜欢苏芷珊这样的笑容,这种笑容里,分明写着伤…… “呵呵……”她面无表情地笑,“你不是最记情吗?宋词为你们做了这么多,现在字也签下来了,你不该以身相许以求报答吗?” “珊儿!”这话当真惹得王哲生气了,严肃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轻笑,“不必生气,也不必太在意,如果你在宋词面前真的问心无愧,完全没有必要离开,更没有必要……” “可是我不离开你怎么办?”他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老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你明白吗?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呢?怎么做你才能高兴?” 她听着这话,揪心的疼啊,凝视着他,只是摇头,“王哲,我想说的就是,你更没有必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才能高兴,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思来想去,两个人之间的事,第三者终究是外因,最根本,还是在我们自己吧,你大约是没有错的,那么,错就只在我了,我想,我们这一路走来,我一开始就错了……” “不,你没错,是我错了,老婆,全是我的错。”他心烦意乱,只想把她哄好。 而她,反倒显得比他冷静很多,虽然很痛,可却清醒,“王哲,你真没必要这样,有些事,一辈子靠哄是不可能的,好,你说你错,那么,现在请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你自己,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回答我真话,不要敷衍。” 王哲一怔。 这短暂的一怔,却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苏芷珊反笑了,“所以,王哲,其实你从来就没觉得你错了,而事实上,你也真的没有错。我说了,错在我,一开始我就选错了生活方式,经过这两个星期的反思,还有最近这周新生活的体验,我才知道,我想要过怎样一种生活,王哲,过去的我,连我自己都厌弃,又怎么会期待别人喜欢呢?我,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去了……” 王哲怔怔的,始终找不到她这段话的重点,心中也是痛楚难耐,许久,才反应过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说……过去七年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 她点头,没点一下,心就抽痛一下,可还是决绝地承认了,“是的,王哲,我不想再变回从前的我。” 他忽然变得无力,连挽留她的力气也没有了,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他拼了命一般努力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 “我……想做苏芷珊,而不是王哲太太。”她想了想,才给出这个答案,首先,她得是个独立的人,而不是谁的附属。 只是,这句话的理解,会因各人而异,而于王哲,这句话却成了致命的打击,以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在此时,苏芷珊的手机却响了,她一看,对他道,“是我爸。” 他呆呆的,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爸。”她接了电话。 “在哪里?珊儿?”苏父在那边问。 “我在跟王哲吃饭。”她并没有隐瞒父亲。 “你怎么还跟他搅在一块!你赶紧回来,在哪个餐厅?我让司机来接你,我跟你说,我有重大发现,保准让王哲这白痴后悔死!”苏父在那端说。 “什么啊?”她看了一眼王哲,他还在那发呆呢。 “就是他们公司那个宋词啊,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跟多少男人有染,我这就有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证据!” “爸,我已经知道了。我们都知道。”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知道?那王哲还跟那女人在一起?他也不嫌脏吗?” “爸,王哲没有……” “你又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替他辩白?算了,我亲自来接你!”苏父唯恐她再度被王哲迷失了心窍。 “爸,不用了,我马上回来,我开了车的,您等我好了,待会儿 见。” 她挂了电话,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为之付出了全部青春和热情的男人,而今就要说再见了…… “王哲,我走了。” 最终,她站了起来,再见两个字,始终不曾说出口,其它的,诸如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她一句也没说,她不在亲自照顾他,说这些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倒是王妈妈,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王哲该怎么跟妈妈交代,但是,该面对的,总要有人去面对吧…… 说好不分手24 苏苏&王哲 王哲一直呆呆的,沉浸在他毁灭的世界里一时无法醒过来,直到听见她说“走了”,直到她的身影从他身边飘过,他才猛然醒悟,起身冲着她的背影追了出去,大喊她的名字,“珊儿!珊儿……” 苏芷珊没有停步。 他疯了般穿梭于人群,追了上去,抓住了苏芷珊的手,“珊儿,等等……” 苏芷珊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用力地抓着她,直至将她捏疼犹自未觉,“珊儿……”他双眉紧锁,神情急迫,“我不懂你的意思,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干什么?你告诉我?” 苏芷珊心中何尝不是疼痛如绞,一段感情,深入骨髓,要剥离开来,其痛何如? “王哲,你明白的,不是吗?”她看着他,那几个字,不需要再说一遍…孤… 可以说,到了此刻,王哲才终于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她这个人,从来不提离开和分手,她那么爱他,他深深了解,无论他们曾遇到多大的困难,无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她都不会提分离…… 他依然拉着她的手,双目已湿,喉间哽咽,“珊儿,如果我说,不让你走呢?如果我不想分手呢?我已经用行动在证明了,我不想失去你,我可以失去公司,失去一切,也不想失去你啊……” 失去公司,失去一切…… 这个代价,太重,太重,他每说一次,她心里的负担就重几分…… “王哲……”她看着他,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王哲在她眼里,看懂了一切,心内酸楚,听得她的声音再度响起,“王哲,你抓得太紧了,我疼……” 有些东西,何尝不是因为抓得越紧,而越疼呢? 她,曾经也是。 在她的世界里,将她的一生,她的期许,她的幸福,全部牢牢挂在他身上,以致忘了自己是谁…… 王哲终于松了手,而她,在他的注视里,也终于远去…… 独自一人在街头站了许久,都找不到该去的路…… 刹那间陷入迷惘,何处才是他的归处? 在过去那些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里,他心中始终是有方向的。 无论多么忙,无论多么晚,无论去了哪里,只要停歇下来,他就知道,他该回家,因为,家里有一个等他的人,有他永远的牵挂,然而,现如今,他该去哪里?哪里才有意义? 在街上晃荡了半天,这是他自十八岁以来第一次这么清闲,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八岁开始,就有人告诉他以后要怎么过该怎么过,有人给他订好每天的学习任务,每周的学习目标,他朝着她既定的方向努力; 后来,要考大学,也是她给他参考专业,填报学校,告诉他今后的事业该从哪个方向努力; 再后来,他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信心,还是她,给他鼓励,给他支持,用她全部的生命在支持,她的笑容一直是他努力的方向,他终其努力所奋斗的目标,就是给她幸福的生活,看见她幸福的笑容。 然而,突然之间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要为什么奋斗?他的奋斗又还有什么意义? 在反反复复问了自己一个下午之后,他最终走进了酒吧。 半醉之际,开始回顾和怀念,怀念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高中的时候,最单纯最简单的相处,却充满向上的动力和奋斗的激/情的日子,那时候的太阳,当真每一天都是新的啊…… 极度郁闷之时,他打萧伊庭电话。 萧伊庭这家伙,最近也是越来越深沉,全然没有了当初的逗逼气质。 “喂,是我,过来。”他醉醺醺地说。 “来干嘛?”那端的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给我收尸……” “什么事啊?要死要活的是男人吗?” 他只报出了地址,“不来就绝交了啊!” 萧伊庭自然会来的,一来,便看见他喝得二五八万似的,上前一拍他肩膀,恐吓,“我说你胆子不小啊?喝成这样不怕苏苏让你跪 键盘吗?” 王哲看了他一眼,苦笑,“我倒是想跪,得有人看啊……” “怎么了?”萧伊庭终于嗅到一些不妙的气息。 王哲递给他一瓶酒,在他瓶子上一撞,“来,哥们!祝贺我脱离苦海啊!我终于摆脱珊儿的魔爪了!” 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他和萧伊庭被两个女生逼得除了埋头读书简直无路可走,那时候两人在一起便叫苦连天,纷纷表示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两个女魔头的九阴白骨爪,得以重获自由,而今,他终于做到了,用了七年的时间,只是,为什么一点也没有解放的快/感? “什么意思啊?”萧伊庭把酒瓶放下,把他的也夺了,“你和苏苏分了?” 王哲没吭声,只重重地点头,酒醉之后,愈加情感外露,被他这么一问,眼睛里瞬间含满泪水,“七年了,你说她怎么舍得?就算你家那只一一吧,养了这几年,哪天丢了你也会难过是不是?何况是两个人呢,她怎么就舍得?” 萧伊庭脸色瞬间变了,“王哲,你xx老实说,是不是惹她生气了?你跟你们公司那女经理玩出事儿来了?” 王哲瞪了他一眼,“少……胡说……我跟谁玩呢?我xx谁都没玩过!” “那苏苏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要你了?” 王哲泛红的眼睛仰视着头顶天花板迷/乱的灯光,心里的苦涩比酒液更甚,“我还在这犯糊涂呢……是因为她吧……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而且……已经解释清楚了啊……” 王哲本就喝醉了酒,此刻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和苏芷珊的矛盾,全是因为宋词而起的…… “我上次跟你们公司人去玩!就看出不对劲了!你们那女经理喜欢你,玩那个破玩意儿真心话大冒险就在那玩花招!拿签给拿女人抽那姑娘绝对是跟那女人串通好的,她口袋里两套签呢,其中一套估计全写的你名字,人家就是想要借这半真半假的游戏吃你豆腐膈应苏苏,什么玩意儿,在我面前玩花招,别忘了,我是玩花招的祖宗!那会儿我不想跟你说明白,是怕你小子犯浑,一旦真知道有女人喜欢你,你别尾巴翘上天,还真和人玩暧/昧!我只是善意提醒了苏苏,好好处理,没想到你这个混蛋,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把苏苏给气走了。”萧伊庭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 “是……是我没处理好……没把这当回事……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王哲凝视着那些灯光,目光也散乱起来,“宋词是个十分能干的员工,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关心照顾,陈法还跟她走得特别近,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喜欢我,后来珊儿跟我说起这事,我也只当她胡思乱想,没放在心上,直到她有一天把宋词小号里的截图给我看,我才觉得异样,可是,人家只在她自己空间里半隐半露地抒发感情,又没跟我说,我总不能神经病似的跑去对她说,你不要喜欢我吧?珊儿那时候一再要我开除宋词,可宋词于公司,真是有功无过,而且,我开除了她,其他股东也不同意,所以,我只是分外注意自己的言行,想着,只要我自己站得正,就不会有什么事,并且,我刻意在任何公共场合,都表现出对珊儿的亲密,也在言语间有意无意地总是强调,我这辈子不会负珊儿,宋词不是会上小号看珊儿和我吗?我干脆把签名也改了,改成,此生唯爱老婆一人,永不更改。我想,我做这些,应该就能让宋词明白我的意思,然后识趣地放下在我身上得心思,这样不是最好吗?” 萧伊庭冷笑了几声,“可是你错了不是吗?有的女人是不会懂得识趣二字怎么写的,如果她懂,就不会在明知道你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还对你别有用心了!” 王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直到最后,宋词竟然p出一张我和她的床照来,然后才将所有矛盾激化,珊儿还因此动了气,失去了孩子……” 说好不分手26 苏苏&王哲 王哲再看被人凌虐的宋词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若有所思之余,浮起自嘲的苦笑。 公司来解救宋词的人越来越多,大厦的保安也纷纷赶来,终于成相持的局面,王哲等人挣脱控制,还是把某夫人拦住了,很快,警察赶来,将所有人都带去了派出所。 一场原配和小三之间的混战,在派出所仍然继续阙。 宋词只是哭哭啼啼,原配声高力壮地在那控诉,“你们警察管不管?法律管不管?别揪着我砸碎多少东西不放,砸碎了我赔,我赔得起啊,双倍四倍我都赔好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关键你们不能放过那只破鞋!破坏别人婚姻你们管不管?孤” 一句“你们管不管”始终充斥在派出所,气壮山河的分贝隔着审讯室都能听到…… 后来,某人本人是不会来的,只派了律师来,不知律师和正牌夫人说了些什么,她终于闭了嘴。 口供得以正常进行,王哲他们也仅仅只能把办公室所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其它的,他们的确一无所知。 之后,正牌夫人的态度倒是突然转好,当着表示愿意赔偿公司打碎的东西,而公司这边也不愿事情闹大,所以,很快调解妥当,离开了派出所。 只是,到了派出所外面,某夫人却瞪着宋词,狠狠放了一句话,“贱/人,走着瞧!” 陈法是始终站在宋词身侧的,也狠狠瞪了回去,“你想干什么?别忘了这是法治社会!” 某夫人哼了一声,“法?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慢慢玩死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护着这破鞋护到底!” 某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王哲什么也没说,也准备打车离开。 宋词却流着泪叫住了他,“王总……” 王哲回头,看着她被打得极狼狈的样子,淡淡地说,“有话回公司再说吧。” 众人前前后后回到了公司。 而王哲前脚才进办公室,宋词后脚就跟进来了。 他表情淡然地,看着这个女人。 她依然很狼狈的样子,而且就连平日里骄傲飞扬的气质也改变了,很是楚楚可怜。 “王总……”她哽咽着唤他。 “宋词,不必再叫我王总了,我已经不是了。”王哲淡淡地说。 “那……阿哲……”她试探着。 他苦笑了一声,“没人这么叫我,我不习惯,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说完,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王哲没吭声。 她直接哭出了声来,“我……如果我早知道我有一天会爱上你,一定不会跟他在一起……” 王哲眉头轻皱起来,“宋词,不要轻易说‘爱’字,而且……你应该了解的,除了我老婆,我不喜欢从任何其他女人口中听到这个字。” “她……真的好幸运……”宋词哭着道,“我无论在相貌、学历还是能力方面都不比她差,甚至,我比她努力得多,可是,她轻轻易易地就能得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份稳定的生活,而我……却始终在漂泊。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旅行吗?不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东奔西走,我心里最渴望的的,是安定,是最平实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每当我想起你回家以后就可以跟她在一起过最简单的一茶一饭的二人世界,我心里就酸得停不下来……同样是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有?” 王哲听了,只是木然看着她,“你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人很笨,对感情的事一无所知,不能做情感导师,而且,我的感情经历也很简单,就只我老婆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经验供人参考,所以,你问题我没法回答,至于我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倒是跟你说的相貌学历能力那些无关,世界上这么多女人,我眼里只有她,心里挂着的人也只有她,就这么简单而已。” 他和她的感情,的确简单,简单到在这段经历里,他甚至没有学会如果去爱一个女人,如何被一个女人所爱,以致于,最终,他竟然还失去了这份感情。这是他最痛心疾首之事。 宋词听了他对苏芷珊这么直接的表白,泪水模糊的脸僵硬而难看,“可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你了是吗?你……会不会觉得我脏……” 她算计来 算计去,唯独没有算计到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王哲的妈妈会找到公司里来,另一件,则是这个人的老婆也会找到公司里来,她真不明白,彼此都是有所图,那人要把他们的照片存在手机里干什么! 只要这两人不坏事,苏芷珊和王哲这边无论出什么招,她都能应对自如…… 他看着她,良久,缓缓道,“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自己的事,至于你……说真话,宋词,只要我踏出公司的门,你是干净的还是脏的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因为……你是怎样的人,我没有资格评判,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来评判你呢?” “可是……我们曾经那么投缘……那么的合拍……那么……”宋词泪如雨下,找着一切可以形容他们之间关系的词。 “你想说什么?”王哲直视着她问,“你这样的词,无非会让我联想到两种关系,同事抑或朋友,同事?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了,而朋友,宋词,你这样的朋友我是不会交的。” 宋词听了,脸色一白,泪水纷纷坠落,说话也带着哭腔,“所以,你还是嫌我脏对不对?可是,我是真的爱你,也许我现在没有资格了,但是,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我……”她哭得说不下去,哭了好一阵,才接着说,“我一个人独自在北京打拼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男人,可以给我一套房子,在北京有一套房子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吗?有了房子,才能叫做有家……所以,我才跟了他……可是,如果我早知道会爱上你,我一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王哲,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之所以照顾他们所有的人,也只是因为,我只想照顾你而已,可又怕你不喜欢,怕你知道我爱你,所以才把对你的好扩大了,对每一个人好,我那么爱你,爱到怕打搅你,你和你老婆那么相爱,我都舍不得破坏,只能偷偷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工作就很满足了,然后在一个狭小的,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里自己一个人抒发对你的感情,看着你和你老婆幸福,就像我自己获得了幸福一样……真的……我当初想的就是这么多,如果不是嫂子把一切都挑破,我们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离开那个有妇之夫,然后这样偷偷喜欢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工作一辈子,对我来说,就是满足了……” 王哲静静地,耐心地听她说完,听完后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我真的会相信你的话,还会被你的话感动,可惜……”他停了停,“本来有些话我是不想说的,就这么离开,再无瓜葛,可是你非要说得这么明白……好吧,那就摊开来说吧……我只想知道,一个悄悄喜欢我一辈子不打扰我幸福的人,会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吗?” “王总……”宋词眼睛眨了眨,“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他轻笑,“你那么聪明……难道公司第一次签字不成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然后再来一次恩惠,把字签下来了?如果照片不曝光,你就是公司最大的功臣,就算照片曝光了,你也还是最大的功臣,而且还是受了委屈的功臣?” “王总,不是这样的……开始他真的不肯签……王总……”宋词急了。 王哲摆摆手,“事情到底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宋词,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到现在,我也没有,真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自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我和我老婆的感情出了意外,是我没有经营好,我让她没有幸福感,她才弃我而去;而你,以及公司受制于人的状态,也是我没有领导好,我的洞察力出了问题,我用人方面出了问题,怪不得任何人。而且,宋词,在创业和生活这条路上每个人都狠艰难,只不过每个人的处事原则做事方法不同,你用你的方法,我管不着,我所遵循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宋词,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出了这个办公室,我们就如陌生了吧,再见。” 说好不分手27 苏苏&王哲 说完,他不再做停留,拾起自己收拾好的背包,往办公室外走去。 “王哲!”宋词心里一急,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王哲停下脚步,返身问她,“还有什么事吗?阙” “如果,我说如果……”宋词含泪望着他,“我是干干净净的,不曾跟任何男人有染,你……会在你太太离开后的现在,多看我一眼吗?” 王哲微皱了皱眉,很坚定地回答,“不会。孤” 她的眼泪,再度汹涌而出…… 王哲见她终于没什么话再说了,掉头便离开。 这个地方,他曾为之付出所有的能量和心血,再苦再难,都舍不得放弃,此刻如此潇洒地走出,倒也没觉得有多难舍,或者,一个人生命里总有最重,而他之最重,终究不是这里…… 回家,洗澡,穿戴一新。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由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注重自己的外表…… 也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期待更完美的自己…… 去苏芷珊公司的路上,他买了一大束花。 他一直在想,苏芷珊不喜欢过去的生活,那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除了他永无休止的工作,便没有其它,是不是,她觉得他不够浪漫?女孩子,应该都是喜欢浪漫的吧? 他是一个满脑子都写满计算机程序的人,从不知浪漫为何物,只大约知道,男生追女生,好些都是送花的。 在她公司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看到她出来。 鹅黄色职业装,头发绾起,还是从前的她,却又好似不是她了…… 他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有哪里不同了,便见她的司机开了车过来,她要上车了。 来不及细想,他立即下车,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大喊,“珊儿!” 今天是她一个人,苏父并没跟她在一起,这是他事先确认过的,行业内有个重要会议召开,苏父必然回去参加,否则,他还没法顺利接近。 苏芷珊听见他的声音,倒是没有急着上车,见他拿着一大束花,有些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珊儿……”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一时在她面前不知该怎么说话,呆了一会儿,把手里的花递给她,“给你……” 苏芷珊盯着那一大束玫瑰,叹息,“王哲,你这是何必呢……” “我……”他不善言辞,这大热天里,捧着这束花,手心里都出汗了,脸上也是大颗的汗珠往下滚,“珊儿,我以前也没给你送过花,所以……你拿着吧……” 该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表达清楚,他完全一团乱,之前在车里想好的话呢?怎么一句也记不得了?“珊儿,对不起,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他总算想起一些要点了,不管语言怎么样不让自己满意,可总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来。 苏芷珊想了想,还是把花收下了,“谢谢你,王哲,如果你觉得这花是你从前欠我的,那到现在,也该还清了,以后都不要送来了,送了我也收不到。” “为……为什么?”为什么收不到?是因为岳父把他送的花全都截下来了吗? “因为,我要去新加坡了……”她轻轻地说。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将他震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王哲,再见。”她打开车门,把花先放了进去,自己也待上车。 “等等!”他冲动之下抓住了她的胳膊,“为什么去新加坡?去多久?一个星期吗?” 她回头,轻轻一笑,“我爸在那边有业务,他年纪大了,跑来跑去很辛苦,我去那边帮我爸爸,也许……会常驻那边了……” “那……那……”彼时艳阳高照,他却觉得,他眼前的天空突然塌下来了一般,原本就紧张得语无伦次的他,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手。 她笑了笑,再度道,“再见,王哲……保重……” “不……”他喜欢看她笑没错,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容,在这笑容里,他看见了诀别,那种忧伤的意味,割得他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她便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那种平静,就好像一篇波澜起伏的文章,写到了最后,所有的悲欢离合都画上了句点,再没有了下文…… 他几乎泪涌,猛然将她抱进怀里,孩子般呢喃,“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任他抱着,目光悠然,望着街上穿梭的车流,轻道,“王哲,你会好好的,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了,你也不要落后,像从前那样,充满斗志与力量,加油吧,也为我加油,让我找到真正的苏苏,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他不知道她所说的真正的苏苏是什么样的,他只愿回到从前,她还是他的苏苏,可是,这话却说不出来,因为,那是她所不喜欢的,他不能那么自私……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怎么?不愿意祝福我吗?”她笑问。 他有些孩子气地赌气,“不愿!” 她便叹息,轻轻推开他,“别闹了,回家去吧……” 她终于还是上了车,车门迅速关上,对司机道,“走吧。” 车发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泪,悄然而下…… 而王哲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只觉得这天空,这阳光,这人群,眼前所有的景,都如厚厚的幔帐向他压过来,将他彻底压垮,压得他无法呼吸,仿似,他的人生,也至此而终止了…… 今夜,注定醉酒…… 直到天明,他才晃晃悠悠回到家里,一进门,便遭来母亲的质问,“你去哪了?喝得这么醉醺醺的样子?珊儿呢?都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想办法把珊儿接回来,成天就泡在酒缸里,这样珊儿就能回家了?” 他没搭理,直接往卧室跌跌撞撞而去。 珊儿?珊儿在房间里等他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哪一回不是这样?他每晚回来,珊儿都在床上睡得像只小猪一样,让他不得不常常压抑蠢蠢欲动的欲/望,舍不得吵醒她…… 回到卧室,他一头倒在床上,双手往苏芷珊常睡的位置抱过去,抱住一团软软绵绵的东西,满足地叫了声,“老婆……”而后,意识便模糊起来,唇角微笑盎然,仿似,怀中抱着的,便是苏芷珊一般。 王妈妈跟了进来,见他抱着枕头睡着了,当即火起,一把抢过,大声训斥,“王哲,我跟你说话呢!你抱着个枕头是怎么回事?你再这么喝下去,我是珊儿,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你想想清楚,珊儿会不会看得起一个没出息的酒鬼!” 他怀中骤然一空,模糊的意识有那么一丝清明,母亲的话依稀入耳,珊儿不回来了吗?那他抱着的不是珊儿是谁?不会是宋词吧?他自己吓了一跳,可模糊的意识里转念一想,也觉不可能,母亲在这呢,怎么也不会是宋词…… 心中一宽,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在回荡:珊儿,珊儿…… 一个声音在提醒他,珊儿要去新加坡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脑袋越来越沉重,重得无法再思考,模糊的,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不,不要提醒我这件事,这样,珊儿就不会走了,永远也不会走了…… 最终,抵挡不住酒精的作用,他成功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里,如他所愿的,这样,就永远也不用面对珊儿要走这件事了…… 数日后的清晨,苏芷珊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苏父已经等了她很久,见她还没下楼,于是上楼去找她,却见她捧了一本影集在看。 “在看什么?”苏父问。 “啊?”苏芷珊赶紧把影集合上,站起来,“没什么……” 苏父一看就知道,那影集是她高中时照片的合集,于是唬着脸,“都要走了,还对那小子念念不忘。” “没有……”苏芷珊否认,“只是,清禾回来了,我不是到见清禾吗?想着,好不容易她回北京了,我又要走了,有点舍不得她。” 苏父便没再说什么,帮她提起行李,“那走吧,赶上塞车的话,你就赶不上飞机了。” “嗯。”她乖巧地答应着,将手中一张照片放进包 里,照片上,是她和萧伊庭、王哲以及叶清禾高中毕业时的合影。 无关爱恨,无关怨尤,人生当中总有一段时光是值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回忆与珍藏的,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曾经的爱和温暖,真实而鲜活地存在过…… 而那段时光,是人生中的一个标杆,无可替代。 还是庆幸在出发前清禾回家了,时隔三年,她和清禾之间没有生疏。她知道,清禾虽然没有多说,但为她和王哲之间的感情惋惜,可是,她需要的不是惋惜的话语,因为,那些话,在她自己心里已经翻滚了无数次,她需要的,只是一个陪伴而已,这许久以来,她是一个人在破茧成蝶的过程中挣扎,她的身边,是没有人懂的,而清禾懂,即便彼此不说,她也是懂的,所以,感激清禾在她飞新加坡之前陪伴她过了一天回到高中的生活,很短,却很温暖…… “对了,那个什么唐诗宋词……”苏父忽然提起了这个名字,打断了苏芷珊的思绪。 “她怎么了?”苏芷珊记起父亲说过,要收拾这个女人的,不会真的把人家给收拾了吧? “她现在应该是没脸在北京城待下去了吧?”苏父冷笑。 “爸,您做了什么?”她忙问。 “需要我做什么吗?”苏父再度一笑,“一个四处破坏人婚姻的女人,有的是人收拾她!据说她被人家原配夫人叫了几十个人堵在王哲公司里,狠狠教训了一顿,闹得整个公司人尽皆知她是怎样一个女人,还闹到派出所去了,现在,估计整个行业都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公司里她是没法继续待了,去其它公司,估计也没人要她,一个为了私利把公司利益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谁会要啊?另外,人家原配还说了,那男人买给她的房子,要归还,除非宋词离开北京城,否则,她找一个男人,人家就把她的丑事揭发出来,让她这辈子没人要……” 宋词怎样,说实话,苏芷珊已经不关心了。 当然,作为女人,小心眼不是没有,若宋词跟王哲在一起,可能她心里会极度不舒服,但显然,王哲是不会跟宋词有瓜葛的,所以,跟谁她也管不着了,不过,宋词这样的境地,真的跟爸爸没关系? 她疑问的眼神看着苏父。 苏父抵不过了,只好说,“行了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做什么,只不过向人家原配夫人透露了点信息……” 苏芷珊没说话了。 爸爸这已经算是仁慈了…… 苏父和苏父人一起送苏芷珊去了机场。 临别在即,苏芷珊还是有诸多不舍的,本来好几年没在父母跟前尽孝道,这次回家,打算好好孝顺父母,眼下却又要飞往异国了。 苏父安慰她,“傻孩子,去工作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你不怕辛苦的话,完全可以一个星期飞回来一次,陪爸爸妈妈吃个饭逛个街,也就几小时的事。” “还不是你!”苏夫人却怪责他,“好好的女孩子,要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苏父却道,“这不是女儿自己要去的吗?再说了,去了也好,我这家业全靠女儿继承呢,不去锻炼锻炼,以后我老了做不动了可怎么办?” “爸,看您说的,就您这英姿勃发的样子,帅得跟三十岁小伙似的,哪能就老了啊?”苏芷珊见爸妈又要争起来,忙道,“妈,您别担心了,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们而已,没事儿的,我会好好的,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大不了我每个星期都回来陪你逛街。” 苏夫人这才没说什么了,嗔她一眼,“你不怕辛苦,我还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呢!” “好了,该进去了。”苏父把一袋吃的交给她,“这是你妈非要给你带在飞机上吃的,说飞机上的东西没法吃。你拿着吧,还有,到了那边,佶宪会来接你的,工作中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他,他会带着你。” “嗯,好的,谢谢爸爸。”她接过袋子,欲挥手和爸爸妈妈告别,却在抬眼间,看见那个在大厅里飞奔而来的人…… 那人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她,脸上表情一震,直奔过来,“珊儿!” 是王哲…… 苏父也听见了王哲的声音,回头一看,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爸,妈!”王哲并没有改口,一来还是叫了爸妈,并且也看明白苏父脸上的愠怒的表情,忙道,“ 我就来送送珊儿,爸,让我跟珊儿说几句话。” 也许是苏芷珊要走了的缘故,苏父并没有阻止,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也不打算走开给两人留空间。 王哲顾不得这么多了,手中也提了个袋子,交给苏芷珊,“珊儿,这是我妈做的,怕你在飞机上吃得不习惯,你拿着。” 父母在场,苏芷珊不愿多说其它,更不愿和王哲起冲突或者有什么悲悲切切的情愫,只平静地接了,点头,“帮我跟她老人家说谢谢,也请她老人家保重身体。” 王哲看着她,眼圈微红,“珊儿……我……等你回来……” 苏芷珊没说话,只是发现王哲的胡茬已经老长了,青青的,满腮密布,头发蓬蓬松松的,不曾像从前那样净胜抖擞,还有衬衫,第一个扣子还扣错了…… —————————————————————————————————— 2014就这么过去了,吉祥在这里感谢各位亲亲不离不弃的陪伴,并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另:古文今天开始两更,作为新年回馈,会在今天的第二更出一道题,答得最准确最快的三位亲,将获得吉祥赠送的3000红袖币,追古文的亲可以等待第二更的到来哦~谢谢大家,么么哒~! 说好不分手28 苏苏&王哲 她将目光转开,强笑,有些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王哲,不要这样了。”苏父忍不住了,“珊儿不会再给你机会等,这一去新加坡,就很难再回国来,我们家最终的打算是移民过去,你啊,还是找个合适的女孩,好好过日子吧。” 这算是苏父跟王哲说话最和颜悦色的一次了,只不过,这话里的温度,却比从前任何一次呵斥他都让他感到寒冷阙。 这大厅里的空调,温度真是开得太低了吧…… “再见。我进去了。”苏芷珊捧着两袋吃的,进了安检孤。 王哲想叫她,张了张口,却先湿了眼眶。 终于还是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苏父和苏夫人都已经走了,他还看着那个方向,犹自不觉。 直到感觉到手机震动,才神经质地一看,果然是苏芷珊给他发来的信息,连续多条,上写:王哲,不要再说谁等谁的话,也不要再承诺什么,我用七年的时间来证明了一件事——我自己七年前许下的承诺我都做不到,承诺二字在我眼里,也轻了许多。 一切顺其自然吧,我现在很好,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陪陪爸爸妈妈,好好地顺从他们的意,这七年,我亏欠他们太多了。你也要好好的,为你的梦想继续努力,或者,会有一位能陪你展翅高飞的女孩儿出现在你生命里,那么我,我会祝福你,你也祝福我吧…… 至此,他才终于相信,他的珊儿是真的离他远去了…… 呵…… 为他的梦想继续努力? 陪他展翅高飞的人儿? 没有她,他向着什么方向努力?为谁努力?谁又能是他生命里陪他一起飞翔的女孩儿?除了她,还能是谁? 他的兜里,其实还放着一件东西没来得及给她。 那是他们七年来唯一一次去旅行,去的还是不远的地儿,她特别喜欢那里一家小店自己动手diy的手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很是漂亮,而且可以在上面刻自己喜欢的字,那会儿并非不陪她串,因为要赶着回来谈一笔业务,说好下次有时间再陪她来这玩,只是,没想到这个下次就耽搁了这么久,而且,再去,已是他独自一人…… 那家店早已换了老板,当年的小姑娘不知所踪,他辗转找了好些人,才终于找到那个姑娘所住的地方,又等了她很久,才终于把人等到。 小姑娘店已经不开了,好在,还剩有些材料,他便用那些材料刻了字,再穿了手串。 苏芷珊当年说,要在串珠上刻:王哲是苏苏的小宠物。 他这次便刻了这几个字,他想告诉她,他一直是她的小宠物,以后仍然会是,永远都是,只是,这个机会,他再也没有了…… 他的眼前一片茫然。 这是他最近经常出现的状况,总是迷迷惘惘的,处于混沌状态,就连他在等开店的小姑娘时,清禾打个电话来质问他,他也是这般,竟然无法回答清禾为什么会把苏苏给弄丢了…… 清禾狠狠骂了他一顿,他全都受了,没什么可以辩驳的,他原本就一直在自责,没有给苏芷珊幸福感,只是,他真的很想给。 曾经的他以为,拼命工作,让珊儿在家里享清福,给她衣食无忧公主般的生活,就是给他幸福,可事实证明,他错了,珊儿说,那是她不愿回的过去…… 而今,他仍然想给,却无法再给,更不知如何才能给了…… 她说祝福。 若他遇到能陪他展翅高飞的女孩儿就给他祝福,那言下之意是否是,若她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是不是他也该祝福? 他真的做不到,想起来心里都是苦苦的…… 可是,真的有人比他好吗?有比他更能给珊儿幸福的人吗?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矛盾的心情,不希望有这样的人出现,可是,又希望她会幸福…… ———————————————————————————————————————— 两年后。 机场。 王哲形色匆匆。 正从外 地赶回京,接他的车候在临时停车场。 太阳有些毒辣,他眯了眯眼,放眼寻找他公司的车,一个身影就这么跳进了他的眼帘。 他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两年来,他经常这样,但凡长发及某长度的女子背影,他都看成是她,而每一次,他都看错…… 而这一次…… 他的心忽然调至喉咙口,他没有看错!真的没有!是她!的的确确是她!那个拢发的小动作,完全和她一模一样! 顿时,整个世界里便只剩一个她了!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完全忽略了接他的助手眼睁睁看着他跑过自家的车而往前奔……也忽略了助手在他身后叫他的声音……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而当他终于奔到她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自动忽略的,还有一个人——她身边的男人…… “嗨……”他尴尬地停住脚步,站在两人面前。奔跑的时候,他一直感觉到腕上的手串在跳,可这会儿,它终于安分了…… 没错儿,这两年他一直把手串戴在腕上……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追上去,第二个,则是,这一回无论怎样也要把手串交给她了…… 但是,显然,安分的手串自己也在说:不能。 苏芷珊没想到会遇到他,略略吃惊后,恬静地冲他一笑,“嗨,好久不见。” 他心里一阵酸楚,难道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重逢之后的第一句台词一定是好久不见吗? 彼时阳光如此耀眼,他眼前亮花花的一片,他不知道到底是阳光使然抑或是她的脸是一个发光体。 她的皮肤,她的眼睛,她脸上细致的毛孔,他如今都能清晰的看见,却已找不到从前他的珊儿的模样…… 眼前的苏芷珊,再不是那个温柔内敛,处处透着贤妻气质的珊儿,改变最大的,是那双眼睛,曾经的珊儿,每每和他目光相对时,眼里溢满的全是柔情崇拜和依赖,可此刻,他看到的,只有明艳自信和飞扬亮光…… 她真的变了…… 变得更美,更出色,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然,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我们先走了,需要载你一程吗?” 他终于恍然,敏/感地听到了两个字:我们。 我们?她和这位男子吗? 他笑了笑,心里那根弦绷得几乎断掉,“这位是……可以介绍一下吗?” 苏芷珊大大方方一笑,“这位是翟佶宪先生,公司在新加坡的总经理。” 他的笑容僵了僵了,伸出右手,“翟先生您好,幸会幸会。” 翟佶宪也颇具风度地回应,笑道,“您好,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王哲,是珊儿……同学,高中同学。”他心里再度酸楚之感直冒,原来,她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他,也就是说,这两年她根本没提过他……而他的身份,只能用同学二字来描述了…… “王先生幸会,珊儿这几年大多在国外,也没什么国内的朋友,难得遇上中学同学,王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们不如趁这次回国聚聚,也让珊儿不至于成天忙着工作。”说到这里,翟佶宪还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苏芷珊。 呵呵…… 王哲心里已经飘过一万个呵呵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在这位翟先生的话语里,他成了陌生人了!趁机会聚聚的朋友!他们二位倒是自己人……还有,这人居然也叫她珊儿?只有家里人才叫她珊儿的!他是她什么人?难道,这就是她两年前走的时候所说的,需要他来祝福的人吗? 可他心里纵然一万个不高兴,还是只能假装高兴的样子赔笑,“好啊!我也很久没见珊儿了,有时间一起聚聚!” —————————————————————————————— 古文元旦那天的答题活动,有三位亲获奖,分别是:令狐闺女,vs小辰,还有yuweican亲,三位亲收到红袖币的话,能否在评论区露面说一声,告诉吉祥呢?谢谢支持~! 说好不分手29 苏苏&王哲 而后,便看着他们俩上了车。 翟佶宪给她开车门,然后自己才坐上去,两人上车以后还打开车窗来和他挥手道别,车窗没有关上的瞬间,他看见两人相视一笑,神态亲密而默契…… 公司助理终于可以插上话了,“王总,上车吧。”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喃喃问道,“翟佶宪是什么人?孤” 助理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啊。” 废话,肯定不认识!他自己也不认识!他没打算从助理嘴里听到答案,他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翟佶宪究竟是她什么人呢? 新男朋友? 带着这个疑问,他恍恍惚惚上车,什么时候到公司的也不知道。 这样的状态是不适合工作的,连续几天,他脑子里充斥的全都是苏芷珊的笑容,就连开会发言,他也会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停下来了,眼前出现她放大的脸…… 他于是明白,不,其实他一直都明白的,这两年他一个人出来单闯,从头开始创业,疯狂地把自己投入在工作中,看似心无杂念,实则,有些人,有些事,他从不曾忘记…… 终于,翟佶宪的资料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新加坡某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苏芷珊爸爸公司驻新加坡总经理,这两年一直是他陪在苏芷珊身边…… 两年…… 他脑中无限遐想,两年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包括改变一个人,改变一颗心,何况,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如此的失望…… 苏芷珊两年前给他发的短信,他一直还留着,几乎每晚都会拿出来看一遍,也曾在这两年里发过信息过去,不过,从来就没有回音…… 他笑自己傻,她去了新加坡,自然不会再用国内的号码…… 那她现在回国,还会继续使用这个号码吗? 他拇指下意识地,在号码上一滑。 电话就这么拨出去了! 他心头一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想掐掉…… 这个想法还真主宰了他的大脑,在他果真准备掐掉的时候,接通了,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喂…… 他立即赔上笑脸,仿似她能看见一样,一颗心扑通乱跳,“喂……珊儿……是我……” “我知道。”她的声音依然如从前一般柔和动听,只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他很快找到答案了,少了感情…… 她从前和他说的每一个字,无论是撒娇的,生气的,哪怕是平淡如水的,都包含着感情,好似透过这样的声音,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她看着他时热切的眼神…… “那个……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这一刻,他很感激翟先生在机场给了他这个提醒,否则,以他现在在苏芷珊面前笨嘴笨舌的状态,他连个借口都想不出来,不过,他不打算请翟先生,他承认他小气…… “这个……” 她似乎在犹豫。 “就今晚怎么样?”他真怕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那好吧。”她答应了下来。 王哲在这边只差一蹦三尺高了!“那说好了啊,今晚,我来接你。” “不用,你说个地方,我自己过来就行。”她在那端说道。 “好,依你!”他唯恐说多了她会变卦,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约好地方和时间以后,他一边跳一边蹦地,就离开办公室了。 虽然,才刚刚过了中午,他已经迫不及待。 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理个头发,再去买套新衣服,要不要订束花? 心中无数个年头在转,他现在终于体会到读大学时舍友们追女孩时的心情了,对于他们一大早就开始为晚上的约会惶惶不安,他曾给予无情的嘲笑,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 时间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穿戴一新的他,手里捧了一大束花,老早来到约会的餐厅,在预定的包间里等她。 </p 必须的!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他这两年的思念都说给她听,他好想她,真的很想很想…… 在他惴惴不安的期盼里,终于迎来了开门声,他脸上堆满酝酿好的笑容,捧着花便迎了上去。 然而,笑容在瞬间僵住…… 来的人,不止苏芷珊一个,还有翟佶宪…… 最尴尬的是那一束花…… 他真想把它给扔掉!或者,能像变魔术一样立刻把它变没…… 然而,这二者都不能,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花送上,口是心非地说,“老同学很久没见,也不知道送什么,公司搞活动的花,借花献佛吧……” 公司活动!公司活动会用这种玫瑰花吗?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好假! 苏芷珊大大方方收了,还微笑着对他说,“谢谢。” 他皮笑肉不笑地应对,请二人入席。 “我自作主张点了菜,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两年西餐是否还吃得惯京菜。”他给二人斟上茶。 苏芷珊笑得温温婉婉的,还用这种温婉的眼神看了一眼翟佶宪,“还好了,基本在外面还是吃中餐多,佶宪厨艺很好。” “……”又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也就是说,翟佶宪总是给她做饭吃?这不是男朋友还是什么? 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装下去,“翟先生真是不简单啊,不但事业做得红红火火,还擅长厨艺?太全面发展了!” 翟佶宪笑了笑,“哪里,是珊儿谬赞了,我也就能做几个家常菜而已,承蒙珊儿不嫌弃。” “……”哼,家常菜,居家过日子不是吃家常菜是什么? 想当初,可是珊儿给他做家常菜的,只是他没什么时间吃,现在,珊儿不用下厨了,有人做给她吃了吗?他心里酸酸的,感觉自己被不下去了,这个翟先生,当真比他更会照顾珊儿,珊儿跟着他的时候,可是什么福也没享到…… 他想不出来,这顿饭吃下去,还有什么话题可说…… “珊儿,这两年在新加坡还好吗?你好像长胖了,日子过得不错。”他开玩笑地说。 翟佶宪听了大笑,“王先生,可千万别说她胖了,不然,待会儿我日子可不好过了,她啊,这两年最发愁的就是我怎么把她养得这么胖了!天天跟我闹呢!” “……”酸……真酸……王哲傻呵呵地跟着笑,心里早酸成一缸醋坛了。佶宪这话说得,只捣人心窝子啊……“哪能啊,胖点好……胖点好……”他言不由衷地说着,自己是真的没把珊儿养好…… “你呢?还好吗?”苏芷珊笑问,“阿姨身体可好?” “好……都好……”他点着头,心里风萧萧的感觉。他想说,他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可以吗?他很想她,想她想得每晚睡不着,想她想得魔怔了,可以这么说吗?妈妈也不太好,总是惦念着她这个儿媳妇儿,这个比女儿还亲的儿媳妇儿…… “那就好。听说你开了个新的公司,进展怎么样?”她又问。 他心里一喜,难道她在默默关注他的动向吗?“你怎么知道?”他兴奋地问。 “哦,我有时候回国来跟萧伊庭聚聚,听他说的。”她说完,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雀跃的心情顿时低落下去,原来他真的想多了……原来,她回国来会跟萧伊庭聚会却不找他……还有那个萧伊庭,到底是不是兄弟?和她约的时候不能把他捎上吗? 只见苏芷珊随身的几个礼盒拿到了桌上,提到他面前,“这个,是给阿姨的,麻烦你交给她,也算是我一番心意吧。” 他一看,都是些老参之类的名贵补品。 他也没推拒,不管怎么样,她还能惦记着妈妈,也是一个好兆头…… “谢谢。”虽然心里闷闷的,可还是笑逐颜开地道谢。 正好,服务员来上菜了,他让服务员开瓶酒来,和翟佶宪对饮。 翟佶宪却忙道,“谢谢,不了,我不喝酒,再说,等会儿还要开车。” 他笑了笑,作罢,“那就不勉强了。”翟佶宪不喝酒吗?他自己,可是常常泡在酒精缸里…… 说好不分手30 苏苏&王哲 这顿饭吃得王哲真是闹心极了,全程都在赔笑,笑到最后,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最后,还得依然笑着目送两人乘车离开…… 华灯初上,一片落寞中,他才想起自己光傻笑了,压根没吃几口饭,可是,哪里来的胃口呢阙? 转瞬,还是进了酒吧喝酒…… 喝得酩酊大醉而归,进门自然要再度面临妈妈的数落,他都已经习惯了…… 然而,今晚王妈妈却没有数落他,只是兴冲冲地告诉他,珊儿回来了…… 他苦笑,珊儿回来了,他知道……可是,回来和不会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孤? 他恍若没有听见一般,径直往内走。 王妈妈挡住他,着急地揪他的脸,“你听见没有?珊儿回来了!我今天看见她了!她也陪她爸爸妈妈去做体检!我说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扭开头,醉醺醺地继续走。 “听见了你这反应?”王妈妈火了,“你这成天醉生梦死的,不就是为了珊儿吗?现在珊儿回来了,你还是这副猫样,还不知道好好收拾一番去把珊儿找回来?” 王哲没回答,绕开妈妈进了房间,房门一关,将妈妈的唠叨声也关在了门外。 安静的世界里,晕乎乎的,脑子里全是苏芷珊的笑容,十七岁时的她,第一天来学校,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身穿白色裙子的公主仙女般落入凡尘,落进他心里,也落进了他梦里。 后来,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总之做着这样的梦,她长着天使一样的翅膀,浑身光环,在他眼前飞啊飞,他跑上去,握住她的手,对她说:我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他曾经以为,那永远只会是一个梦了…… 而多年后的今天,那果然仍然只是一个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热热的,又蕴满了液体,他顺手拿过床头的平板,进入空间。 他跟她在一起七年,从来没给她写过情书,他们之间那么近那么亲,亲近到他以为他们是一体的,以为她永远都会相信他,以为,无论前路多少风狂雨骤都不会将他们分开。 所有的以为,都只是以为罢了…… 他有时候认为,这是命运在轮回。他不曾追逐过的路,他不曾吃过的苦,命运安排他们重来一次,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欢喜且充满期待。珊儿那么勇敢地先迈出一步,为他们画了一个半圆,那么,只要能将剩下的半个圆画满,无论他吃多少苦,他都愿意,可是,还有这个机会画吗? 空间里,从不写日志的他这两年里写了许多篇,全是写给珊儿的话,或者说,是写给他自己的话。 有抒发他思念之情的,也有回顾他们七年之路的,也有的,甚至只是他对自己生活现状的描述。他的一点一滴,他想的,他做的。 他是理科生,而且还是理科生中最不喜欢动笔写字的那种,自从高考之后,写下的跟生活相关的文字寥寥无几,若非工作上逃不过的企划案,他是绝不会拿文字这东西来为难自己的,大约,失恋真的让人变成诗人吧,没有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就只有寂寞的文字为伴了…… 可是,他写的每一个字,珊儿都不曾看过,她以前不是有玩空间的习惯吗?这两年里,她的足迹从来没有来过他这里…… 她是真的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再不留恋了吗? 要怎样,才能将一个人,将过去如此彻底的放下呢? 即便有这样的方法,他也不想学会,七年,是他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是他前进的全部动力,他怎么可以忘记? 即使在这没有她的两年里,他依然努力,都是在告诉自己,万一她回来,万一她回头,他一定要让她看到更好的自己…… 她回来了,她还看得到吗? 之间模糊的文字里,他苦笑。 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至少,在确认她是否幸福以前,他不会。 她曾经说过,他给她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是她不想再回的过去,如果,这个翟先生给她的,是她想要的幸福,那么,他会祝福她……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苏家。 她这么回来,肯定不是回公司上班的,是回来度假,他希望能在一个没有翟先生的地方 见到她。 依然是那样的夏日,依然是那扇窗,连花园开的花,都还和那年一样,不一样的是她了吧…… 他在她家门口,打她的电话,请她下来,他在会所的咖啡厅等她。 电话打完,铁门开了,苏父先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第一个反应是想叫爸爸的,可转念一想,这不对,早该改了……于是,便喊,“苏叔叔。” 苏父下车来,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 他顿时觉得千斤压顶,“我……等珊儿……” “我知道你在等珊儿,总不会在等我。”苏父不客气地说。 “……”他有些后悔,应该给老人带点礼品来的,没想到会遇上苏父,只怪计划里没有想过要拜访苏父,因为,过去的每一年,他都是想拜访的,但苏父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 “王哲,你还来干什么呢?”苏父问他。 “我……”这话问得,他一头冷汗,“苏叔叔,听说珊儿回来了,我想看看她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总是同学一场。” 苏父点头,“我希望你们也只是一般同学见面,别再存其它心思了王哲,当初珊儿不顾一切要跟你,你却把她弄得伤心而归,甚至逃往外国,你说,我还有理由把女儿交给你第二次吗?她现在很好,至少每天都很开心,翟佶宪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无论把公司交给他,还是把人交给他,我都很放心,如果你真的为她好的话,就不要再打扰她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原来,翟佶宪真是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了,连苏父都答应了…… 他苦笑,点点头,“我知道,苏叔叔。” “那就最好,你们分开也两年了,听说这两年里你也很努力,相信喜欢你的姑娘也不少,别再惦记着珊儿了,我们已经在那边置办了房产,这一次,我和她妈妈都会和她一起过去,你再惦记,也没意义了。”苏父说完,转身上车走了。 王哲傻傻地站在门口,直到苏芷珊出来了也没发现。 “不是说在咖啡厅等吗?在太阳底下晒着干什么?”柔柔的,脆脆的声音,把他唤醒。 他恍然,“哦,我……等你一起过去……” 他看着眼前的她,依然是披散的长发,只是比从前长了不少,垂到腰际了,又黑又直,丝质的长裙轻软而飘逸,门内花园繁花似锦,而她翩然而立的样子,就像一只美丽的蝶…… 只是,这只蝴蝶,再也不会停留在他这朵狗尾巴花上了…… 他眼眶有些辣辣的,喉咙也涩得难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强笑,“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咖啡厅,扑面而来的凉意,一热一冷的差距,让他浑身一抖。 “你怎么了?”她看出他脸色异常。 “没,没什么……”他赶紧找了个位置,请她坐下。 “刚刚碰到叔叔了,说二老马上要跟你一起去新加坡?”点了东西后,他找个开场白。 她点点头,“是啊,我妈身体有些问题,到那边去治疗,那边气候好,也比较适合疗养。” “哦……”他很傻地哦了一声,“不是什么大毛病吧?有什么需要帮忙得?” “不用!”她笑,“不是什么大毛病,老年人常见病,对了,你也要照顾好伯母的身体才是,别太粗心了。” 他眼眶再度一热,他的确是粗心的,从前家里的一切,包括妈妈的身体都是她在照顾,所以,妈妈才会当她是亲女儿一般亲,反而总说他才是捡来的。写欢乐的旧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啊…… 他也笑,点头,“会的,我会的。”她不再叫妈妈了呢,叫伯母,好陌生的称呼…… 说好不分手31 苏苏&王哲 王哲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只会看着苏芷珊傻笑。 今天的阳光那么好,她的头发,她的皮肤,她笑起来时细白的牙,仿佛都能在空气中发光似的,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最后,咖啡喝完,她要走了,他才想起,她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阙… 强压着心里的酸楚对她笑,从手腕上把那个手串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孤。 他不擅长配色,审美也不怎么样,蓝白粉三种颜色的搭配,算不上惊艳,做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不那么好看,可是,每一颗串珠上的字,是他自己刻的:王哲永远是苏苏的小宠物…… “这个……”他笑了笑,“我戴着其实也很丢脸,还是给你吧,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 一个“扔”字,亲口从他嘴里道出来,内心里仿似希望之水的池塘,豁然开了一道口,清水哗然流失,他想留住最后一滴,却也是不能…… 没有水的生命,便从此干涸如沙漠了吧…… 苏芷珊一直盯着手串看,他有些窘迫,自我解嘲,“很丑……你也知道的……我不会挑东西……也不会配颜色……” 她微微一笑,“挺好。”说完,把手串收了起来,放进包里。 他盯着她的动作,没有提醒她,珠子上面还刻了字,不知道她拿回去以后是随手一扔还是会仔细端详呢?那几个字,她会看见吗?其实,看或者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他苦笑,陪着她回家。 洒满阳光的盛夏,再不会回到高中时那样明澈热烈了…… ——————————————————————————————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没有了期盼,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慢了下来,世间万事也没有了能让人情绪波动的色彩。 他依然很努力地工作,只是取得了进展,再无欢喜,偶尔失败,也不觉得丧气,事业于他,就像活着这件事一样,仅仅是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 不再有别的爱好,喝酒是唯一可以让他打发时间的消遣,有时清醒,有时深醉。 旁人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好,年轻有为,事业稳步前进,为人倒也谦和,只是,好像容易相处,可是很难靠近。 无论是公司里,还是业务往来,都有仰慕他的女孩,只不过,也只是暗地里欣赏而已,他好像从不曾正眼看过哪个女孩。 也有人间接打听到他的过去,知道他曾有过一段初恋,最后因为小三插足而致使这段感情破裂,可是,看着他如今这副样子,怎么也不像一个花心的人,否则,在他面前飘过的如云美女,他能一眼也不看?那他的初恋和小三得美成什么样? 众说纷纭,他都一无所知,他的情感,只有在微醺或者大醉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 她过得好吗?她一定很幸福吧?多么希望能从空间里看到她的现状,哪怕只字片言,可是,她却是将它遗弃了一般,再没有一丝丝出现的痕迹,就连她qq曾经善良的各种图标也全部黯淡了下去…… 他对自己说过要祝福她的,他也的确真心地祝福了,但是,过不去这个坎得,是他自己,尤其在喝酒后的朦胧状态里,对她的想念,就像春蚕结茧,丝丝将他自己困住…… 年底公司年会,他至了开幕词,而后,就躲进了自己办公室,随手掩了门,一个人在里面喝酒。 一边喝,一边打开电脑,改了签名,四个字:新年快乐。 没有称呼,却只想对一个人说。 尽管,她再也听不到…… 点开空间,将他这两年半以来写下的文字一篇一篇从头读一遍,恍惚间,仿似又看见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天使般款款而来,他半眯着眼,迷茫地微笑,潜意识里,冒出一句话来:我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呵,这句话,他从来都没说出口过啊…… 终于,一篇一篇地,将那些日志删掉…… 他从没想过,他王哲还有这一天。焚稿烧诗,不是林黛玉才做的事吗?可见,伤心到了极处,粗狂如他,也会细腻…… 删空了,心,也完全空了…… 一杯一杯的酒往里灌,才能填满这空洞…… 就让那朦胧的醉意狂卷而来吧,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办公室里,突然亮了灯。 习惯了黑暗的他觉得刺眼,眯眼抬头一看。 是他的幻觉吗?灯光融融里,走来的穿白裙子的女孩,头发扎成活泼的马尾,皮肤白皙干净,笑容甜美可爱,就像坠入凡间的仙女…… 刹那间,他热泪盈眶…… 他知道,这是梦……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了…… 珊儿,他的珊儿,这辈子也只能在梦里还能最初的模样了…… 她走近了,笑着对他说什么…… 他看见她口型在动,耳朵里嗡嗡的,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梦里总是这样,他想和她说说话,想要抱抱她,却总是听不见她的声音,每次一拥抱,抱到的都是枕头…… 他缓缓地,将这团仙女般的白影抱住,就像抱着他的枕头,哽咽,“我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说完,眼泪悄然流下…… 梦境到这里,就是终点了…… 他很累,就像孤舟靠了岸;他头很晕,晕得无力再支撑下去。 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的长夜…… 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的,如平常在家里那样,双臂一拢,将枕头拢拢紧,却搂了个空。 于是醒来,觉得头痛不已。睁开眼,这不是办公室吗?他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夜…… 虽然醉酒,还是记得的,昨晚是公司年会吧,自己在这一个人喝酒,好像还把日志全都删了…… 他坐起来,大惊,他的办公桌上,怎么趴了个女孩?穿白裙子? 他心一跳,跳起来跑过去看,心,顿时沉落谷底…… 原来不是…… 是公司的员工黄绮。 黄绮被他的大动静给吵醒了,睁开眼来,看见他,脸色绯红,“王总……” “你怎么在这里?”他凝视着眼前的人,明眸皓齿,青春飞扬,一身白裙,若非这张脸不一样,远看,还真像当年的珊儿…… “哦,昨晚……你突然不见了……有个节目要您参加的……她们让我来找您……您没关门……我进来……发现您喝醉了……所以……”黄绮脸色更红了,“我就给您擦了把脸,怕你要吐,在这趴会儿等等,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他点点头,“谢谢。” “不用……王总……我出去了……”黄绮站起来,飞快地出了门。 而他,则坐了下来,打开电脑,他的日志果然是空的,而他的新年快乐,倒是有一堆人回应,只是,没有一个是她…… 年会后不久就是春节了,他和妈妈两个人相守的节日,跟往常一样,一桌丰盛的饭菜,先敬了爸爸,然后母子俩坐在一起团年聊天,而后陪妈妈一起看春晚。 不断地有祝福短信发来,他逐一点开看,工作上的客户和朋友,同学老友,他都一一回复,只是,这一次又一次的震动,却没有一条,能震到他心上。 一直到零点,他也没收到他想要的那条。 电视里倒数结束,他开着写信息的界面,想要编辑一条最适合的短信,发给那个在他心里记了千百遍的号码,却一直在犹豫措辞。 犹豫中,又一条短信跳了进来,一个没有署名,也极为陌生的号码,他赶紧点开一看,是一段小诗一般的祝福。 是她吗?会是她吗?巨大的问号不断撞击着他心门。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回拨了过去,那边的人也很快就接了。 “喂,是你吗?”他急切地问。 —————————————————————————————————— 好快,三年后的春节,这个时候,也正是妹妹在美国被小叔叔找到,除夕夜,在乔思的茶馆里,二哥跟妹妹通电话的时候呢……亲们还记得吗? 说好不分手32 苏苏&王哲 那边却顿了一顿,才有个细细的声音说,“是我,王总,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这声音,是谁?好像有点耳熟…阙… 他一片茫然,可是,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人家是谁,万一是客户呢? 他悻悻地回答,“谢谢,新年好。”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他躺回沙发里,写下的仍然是那四个字:新年快乐。 然后,输入苏芷珊的号码,点了发送孤。 他知道她收不到,新加坡的她是不会再用北京的号码的,不是吗? 信息发完,好像完成了一个巨大的项目,好似,他今晚这整晚--守着电视机却完全不知道电视演了什么,回了无数个信息,却完全脑子空空记不得回了谁,都只为了编辑这四个字…… 编完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王哲啊……”王妈妈在叫他。 “嗯?”他恍恍惚惚地答应。 “别怪妈啰嗦,这都快三年了,珊儿也早已经嫁人了吧,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我现在还能动,还可以给你洗洗衣做做饭,可是我总有老的时候啊,我老了,走了,你可怎么办?”王妈妈叹息着说。 王哲听得心酸,“妈,您别瞎说,这大过年的呢!您长命百岁啊!” 王妈妈叹道,“我也想长命百岁啊,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真想就这么一直照顾你,可是,这不现实啊。王哲,珊儿是个好姑娘,妈妈知道,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但,她不会再回来了……” “妈,我心里有谱,您别担心啊。”他拍拍妈妈的肩膀,“不早了,您早点睡吧。” “哎,你这孩子……”王妈妈知道,每次只要说到这个问题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妈,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明天啊,我陪您去上香,好不容易过年休假了,我再陪着您去老胡同里转转,看看老邻居,这多好啊,您说多个人进家门,不知跟不知底的,关系处不好多闹心啊,您说是不是?”他陪着笑说。 王妈妈无可奈何,“你啊,尽浑说!妈是那刻薄婆婆吗?怎么会处不好?行了行了,我就这么跟你提提,也没逼着你马上结婚,只是啊,你自己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合适的姑娘就处处,啊?” “知道了,妈!”王哲爽快地答应着。 王妈妈瞪他一眼,“这么爽快?我就知道是敷衍我!” 王哲笑笑,没说话了。 春节就是这样,避免不了的被不断追问个人问题,妈妈要催,回到老胡同街坊邻居要问,亲戚也要打听,他已经习惯了,笑着和他们插科打诨,忍忍,一个星期很快也就过去了。 新的一年,不变的依然是生活。 开春后一大堆的事情要做,他连续在办公室睡了一个星期,之后,马上要去另一个城市出差,于是订了晚上的机票,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晚上还是不能回家,要马上出差。 电话刚打完,却接到对方通知,说是临时改了活动时间,由明晚提前到今晚,他只好退了之前订的机票,重新订了最快的航班,并且立即出发。 这次出差需要五天,期间给妈妈打电话问候的时候,妈妈都说她挺好,他自然也就放了心,安安心心工作,然而,当他返回时,家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他以为妈妈出去遛弯或者买菜去了,打电话一问,妈妈却在那边吞吞吐吐。 “妈,您到底怎么了?别吓我!”他扔了公事包就往外跑。 “王哲,没大事儿,我在医院呢。”王妈妈说。 “医院?哪个医院?您到底怎么了?” 王妈妈这才告诉他,其实,在他出差去那天,她就住院了,因为怕影响他工作,所以才瞒着,一直没告诉他。 王哲听了,顿觉心酸,妈妈一生辛苦,他还说要给她一个安乐舒适的晚年,结果,自己还总是疏忽…… 开车急速驶往妈妈所在医院,一进门,却发现病房里并非妈妈一人,守在旁边的女孩子是…… 黄绮?! “你怎么在这里?”他脱口问道。 黄绮见了他,很是羞 涩的模样,“王总,既然您回来了,我就走了。再见。” 他看着黄绮的背影,十分疑惑,也没管那么多,担心的只是妈妈的身体,“妈,您怎么不告诉我?我这是多罪孽深重!”没办法好好照顾妈妈,他真的很内疚…… “傻孩子,这有什么罪孽?你这么说,还让我觉得拖累你了呢!我也没啥大毛病,医生都说了,好好养着就行,过两天啊,就可以出院了。”王妈妈拉着他坐下,虽是生病,表情却极为喜悦,“王哲啊,你那天给我打电话,不是要出差吗?我就给你收拾了点东西,给你送来,可是啊,还在电梯里,我就突然不好了,晕了过去,幸好电梯里的姑娘救了我。” 这意思,救妈妈的姑娘就是黄绮了? 只听王妈妈继续说道,“王哲,这姑娘不错,真的,把我送到医院,因为联系不上我,一直陪着我,到我醒来,然后,我才知道她就是你公司员工。你不在这几天里,都是这姑娘下了班来照顾我的,这不,她刚给我送饭来,你就来了,听说你要来,她急着要走,我好不容易拉着她,等到你来呢……” “妈……您别多想……”他觉得妈妈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妈没多想,妈就是觉得,你该有个伴儿照顾你了,否则,也不需要妈妈去给你送行李啊……”王妈妈语气悠长地说。 “妈……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别说那么多了……”如果仅仅只是照顾,他真的不需要…… —————————————————————————————————— 又逢夏天。 苏芷珊坐在电脑前,已经将同学聚会的计划拟好。 这一次回来,遇到好几个高中同学,纷纷指责她这个班长不合格,十年了,一次聚会也没组织过。 同学聚会吗? 在同学的撺掇下,她只好认错讨饶,答应这次一定把聚会组织起来。 很久没有登录qq了,之前她建立的班级群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她登录上去,在群里露了个脸,很快,就有同学回应她,纷纷说着:班长来了,大家快来拜见。 她微笑摇头,和在线的同学聊了一大通。 不曾想,这么多年没见,聊起来居然还和从前一样热烈,不知不觉,就聊到很晚了,她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把同学聚会的消息发了出去,大家都积极响应。 她称要美容觉,得下线了。 而隐身后的她,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点开了某个分组——小宠物。 而这个分组里,只有一个人——王哲。 还是把鼠标放到了这个头像上,他的签名写着:新年快乐。 新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祝谁快乐呢?他快乐吗? 他的空间有着更新提示。 他这个人从前是不玩空间的,若非她强行给他开了,他可是连空间都没有。如今却更新起空间来了? 她好奇地点入,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她笑了笑,关闭了qq。 有人敲门。 她赶紧打开,站在外面的却是爸爸。 “爸,这么晚?”她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好在qq已经关了。 “我看你房间还亮着灯,才来敲门的,明天我们约了戴叔叔吃饭,你好好打扮一下,跟我们一起去吧。”苏父说。 “爸……我……”爸爸这话很奇怪,跟戴叔叔吃饭,她要好好打扮干什么?明显的,是因为戴叔叔的儿子戴家诚吧? 这几年在新加坡和北京之间往返,常常也会遇到戴家诚,他的心意她倒是了解一些的。 “我什么我?”苏父打断了她,“你啊,就是任性,这都三年过去了,你也二十九了,你难道要一辈子不嫁当老姑娘?佶宪那么好的孩子,你说只是兄长,好,那就算了,家诚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就算你心里没那个意思,作为朋友多处处也没关系,就这么定了,明天跟我一起去。” 说好不分手33 苏苏&王哲 “爸……”她轻蹙了眉,还想说些什么。 苏父却不让她再说,“好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王哲那小子,回来这些日子,我也找人打听过了,这小子早有女朋友,都已经见过家长了。这两年啊,指不定换过几个了呢!你啊,别傻了!” 苏父说完便走了,留下她在那发呆。 第二天,还是如父亲的愿去和戴叔叔吃饭,戴家诚果然也在孤。 怎么说呢,戴家诚是女孩理想中的男人,身高外形自不必说,而且行事沉熟稳重,大约受西方教育的缘故,对女士也极为尊重,很多小小的细节,都可以看出很会照顾人,如爸爸所说,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福气。 吃完饭,两家大人故意留了时间给他们看电影,苏父更是连票都买好了,还说什么朋友送的,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看了。 苏芷珊无可奈何地笑,爸爸也真是够急的,这倒是好像迫不及待地把女儿往外推了,这谎话说得忒离谱,朋友送他一个老人家电影票,会送情侣的? 戴家诚看着她,也是会心一笑。 两人便一起去了电影院。 看电影这事儿,苏芷珊有好几年没做了,最后的看电影记忆还停留在大学阶段,那也是她和王哲唯一有时间看电影的时候吧…… 她觉得自己真土啊,居然不知道电影院是长这个样子的…… 后场的时候,好奇地在一张张海报前浏览,看着那些似曾熟悉的明星的名字,戴家诚则就在她身旁一直陪着她。 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想看哪一场?” 这声音,毫无征兆的,直击她内心最敏感之处,震得她浑身随之一颤。 急速回头,只见他们身后站着的,果然是王哲,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得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王哲也看见了她,表情一僵,站着不动了,眼里不知道是怎样的意味…… 女孩倒是敏感的,打量了一下两人,立即用手挽住了王哲的胳膊。 苏芷珊笑了,轻问,“女朋友?” 王哲点点头,也笑了,笑得僵硬而不自然,“是……是……” “好巧!”她说。典型的没话找话。 “是……真巧……”他再次点头。每当遇到某些特定时刻,他就只会傻笑和点头了。 女孩再看看他们两个,也笑着问,“王哲,这是……” “哦,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他心中最柔软的痛…… 苏芷珊则大方多了,笑着替他回答,“你好,我叫苏芷珊,我和王哲是高中同学,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遇上。” “那……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女孩又看了看戴家诚。 苏芷珊也匆忙看了眼戴家诚,他目光柔和,唇角含笑…… 她于是道,“是啊,我男朋友。” 女孩笑了,挽着王哲说,“我们过去先买票吧?” “呃……好好!”王哲答应着,眼神有些凌乱。 “我们也该进场了,走吧!”苏芷珊笑着说。 终于和戴家诚避到了看不到他们角落,她舒了口气,“对不起,家诚,拿你当了挡箭牌。” 戴家诚笑了笑,给她递上一瓶水,还拧开了瓶盖,“喝点水,我不介意……给你当终生挡箭牌。” 她接水的动作一僵,这水突然不那么想喝了,“家诚,这对你不公平。” 戴家诚却笑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不公平一说,自己的心平了,世事也就平了。” 这话,倒是戴家诚能说出来的,他有着比同龄人更沉稳的内心,更敏锐的情感,以及更平和的处世,所以,即便明知他对自己有心,仍然可以和他相处愉快,这是其他追求她的男孩所不能带给她的感觉,也是戴家诚的特别之处。 这些年接触的男子里,佶宪算是和她关系近的,可是,他们早已经言明,是兄妹,是好友,是搭档,而佶宪也已经结婚了,她跟佶宪的妻子也成为了好朋友。其他男子,在向她表明心意之后,她完全无法和人正常相处了,总感觉对方的目光里重重压力,唯有 家诚,在知道他心中有她的时候,她还能正视他的眼,他的眼里,只有温暖与平和。 视线不经意所及处,女孩挽着王哲的胳膊走向远处的放映厅,王哲走着,却回了一下头…… 那一刻,她想起了爸爸的话,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家诚也很好…… “走吧,该进去了。”家诚说。 “噢……”她怔怔地应了一声,挽着包随着他进去了,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包内侧的位置,那里面,有着一串手链,珠子上刻着字,串起来便是:王哲是苏苏的小宠物…… 这只小宠物,是她自己曾经不要了的…… —————————————————————————————— 聚会那天,她先去接了清禾,一起前往农家乐。 渐渐的,来了二十多个同学,而其中,并没有王哲。 王哲,知道今天聚会吗?她不清楚,邮件是群发的,王哲也没有给她回复。 她是班长,在每个同学之间穿梭问候,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也足以衬得上今天的阳光。 和几个同学一起把烧烤架弄好,炭火也升了起来,她欢快地邀请大家一起开工,自己则陪坐在了清禾身边,听江之永两口子和清禾说话。 说着说着,江之永和张萌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还赌气走了,她不禁感慨,当年的同学,如今的夫妻,真不希望,十年之后,多的是一对怨侶…… 正在此时,却听得有人说,“王哲来了!” 她手里正在翻动的鸡翅掉落…… 抬头,便看见他停好了车,匆匆而来,不断跟同学打着招呼,并且,朝着她们这一桌走来。 忽然之间,呼吸变得苦难起来,身体也僵硬着,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如果马上就走,是不是显得太刻意? 而王哲已经到了,在她们对面坐下,一声,“嗨。” 昔日毛毛躁躁的寸短如今已留长,往后全部梳成大背头,将他整个的脸部线条呈现出来,多了的,只有成熟和刚硬。 三年时间,他比从前更加成熟了,也莫名的,多了一种压迫力,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能假装镇定,对着他笑,“好久不见。” “呵,是啊,好久不见,还好吗?”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起了红晕,是炭火烤的吗? “挺好。”她简单地说着,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了。 而清禾居然想跑,“我去给你们拿饮料来喝。” 她立刻抢先一步,“我去拿吧!” 说完,她赶紧起身跑掉,说是拿饮料,也不过是借口而已,她断然不会再过去的…… 远远地坐着,假装和同学说笑,也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和清禾说话,看着他不断地被电话***/扰…… 后来,便见他往她这边望了一眼,她赶紧低下头,内心狂跳。 她竟然,心跳还会如此狂乱,她以为自己已经老了…… 再后来,王哲走了,他坐过的地方,空空的,前方的烧烤架,不知什么东西糊了,丝丝冒着轻烟,清禾则在清理那些焦黑的东西。 她走了回去,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陪着她烧烤,不经意地问她,“他说什么?” 清禾是明白她的,把短信翻出来给她看,上面写着:有时间多聚聚。 “他有女朋友了。”清禾如此透彻地把话说到了明处。 她笑了笑,“知道,都换好几个了吧,很正常,我也有男朋友了!下次带你见见!” 其实,不应该再有什么想法了才是,她是真的尝试着开始和家诚相处了……再这样,真的对家诚不公平,家诚那么好的人啊…… 而她也看得出来,他的女朋友也是十分爱他的…… 说好不分手34 苏苏&王哲 一年又一年。 转眼又是公司年会,又将春节。 年会上,有高管开他和黄绮的玩笑,“王总,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们的司花啊?孤” 迎娶?结婚阙?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的换算竟然用了他好几秒的时间,结婚吗? 他脸上短暂茫然。 人家还等着回答呢,黄绮这时候笑着代替他答了,“别啊!我还年轻呢!可不想那么快跳进婚姻的牢笼!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后来,话题便被岔开了,王哲呆呆的,脑中始终跳跃着结婚这个词…… 回到家里,扑面而来的是极浓的过年气氛,王妈妈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热闹,电视里总是唱着喜庆的歌,家里的年货也置得满满的,此刻,她老人家还在忙活着亲手做豌豆黄…… 他看了不禁劝道,“妈,您做这么多豌豆黄干什么呀?我不爱吃,您又不能吃……” 倒不是怕浪费,而是怕妈妈太辛苦,真想吃一点儿,去买就是了,费得着自己做吗? 王妈妈笑呵呵地瞪他,“黄绮爱吃啊!今年过年,可总盼得我们家又多一个人了。” 他没吭声。 王妈妈接着说,“儿子,黄绮都跟我说了,今年不回老家过年,就在京过年呢,我肯定得多准备些年货,不能亏待了人家不是?” “嗯……”他默默地坐下来,若有所思。 不能亏待了人家?是不是? “儿子,这姑娘真挺不错的,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趁我还能动,给你们带几年孩子!”王妈妈乐呵呵地边说边做她的豌豆黄了。 王哲则陷入深深的沉思。 春节很快到了,公司除夕这天从中午开始放假。王哲锁上办公室门,便去找黄绮。 可是,却发现黄绮拖着个行李箱。 “你这是……”他直觉上是有些不妙的,可是,转念一想,没说出来,猜测大概她是带着行李去他家吧?这个想法,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很没有底气。 黄绮冲他一笑,“我准备回家,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送我去车站?今儿只怕难得打得到车。” 回家?!他大惊,“回老家?”不是说好了在北京过年的吗?他这是来接她回去吃年夜饭的呢! “是,回老家。”她微笑着,然后眼眶红了,“王哲,我们分手吧。” “……”他这辈子被伤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这一次听着,心里仍然是痛的,只不过,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个声音:王哲,我们分手吧…… 他心上如针般扎着,无言以对。 黄绮眼泪纷纷坠落,低头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 他心中是有着内疚的,他还是伤害了一个好姑娘。 “黄绮。”他叫住了她,“对不起……我……不够好……” 这是他唯一能跟她说的话。 黄绮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摇头,“不,其实你做得很好,真的。作为一个男朋友,你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你对我好,可以给我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想吃什么,你不管多远都会开车去给我买,我生病,你会陪着我在医院打点滴,寸步不离,我想去旅行,你也二话不说,放下工作马上陪我去……在任何人眼里,都没有比你更好的男朋友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心里送礼物的对象不是我,你去买吃的时候,也不是为我买,你陪着我大点滴时心里想的人不是我,你陪我去旅行,我们同去的是不是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在你心里,对不对?” 王哲沉默了…… 她轻轻一笑,“不要小看女人,在感情这个问题上,女人是世界上最敏锐的动物,王哲。你知道你自己哭过吗?” “……”哭过?什么时候?或许,就算有,那也不可能是在她面前…… “呵……你还记得去年年会吗?你一个人跑回办公室来喝酒,后来有个活动需要你参加,我上来找你,你没锁门,喝醉了,我走到你面前,你突然抱着我,对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黄绮说到这里已是哽咽,“我当时懵住了,低头看你,发现你满脸是泪…… 我承认,我仰慕你,公司很多女同事都是你的粉,我也和她们一样,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知道,你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但当时的你的确深深打动了我的心,如果说,之前的我对你只有仰慕的话,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疼了一下,我想,我是对你动心了……后来,你出差,我刚好在电梯里遇到伯母,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犯了个错误,我以为我能替代你心中的那个人,我也一直努力去当一个好女友,同时,我也看得出来,你在尽力当一个好男友,但是,当你买回来的吃的,我吃不完的时候你不愿吃我剩下的,当你陪着我点滴却几个小时一直玩手机也没话跟我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你开两个房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我是替代不了的,我是你女朋友,人分明在你身边,却被你拒之千里之外的女朋友,王哲,你说,有哪一对恋人热恋的时候不kiss的呢?王哲,我知道这次如果留在北京过年,伯母会提我们结婚的事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也许会为了伯母的命令而跟我结婚,也许不会,可无论你会还是不会,都不是我想要的感情。” 黄绮的话,句句真相。 他怔怔的,仍然只会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可是他没办法,没办法想对待苏芷珊那样对待黄绮,他也知道,黄绮有时候故意靠近他,想跟他有亲密接触,可只要她的气息一近,他就会想起苏芷珊微笑的脸,而后抵触的本能马上出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黄绮不公平,所以,只能对黄绮好,尽他所能地对她好,只除了亲密接触…… “不用说对不起,王哲。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喜欢你,所以争取你,我努力过,失败了,也无怨无悔,虽然会有一段时间会难过,但一切都会过去,没准儿过完年回来,我就已经休整好了,我不会折腾我自己。所以,我看着你这样,仍然很同情。你既然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为什么不去争取?如果失败,那么就彻底忘了她,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醉生梦死……” 王哲听了苦笑,他也想争取,可他还有机会争取吗?人家已经有自己的幸福了…… 话说缘分这东西,真是十分奇妙。 曾经深深相爱朝夕相守的一个人,一旦分了手,便很难再遇到一次。 珊儿家并没有移民,她仍然在新加坡和北京两地跑,北京城只有这么大,他却是一次也没和她偶遇过…… 所以,一段缘分没有好好珍惜,便就此永远错过了,这大抵算是一种惩罚吧…… “王哲,我走了,还是不用你送了吧,我怕我会哭,哭起来就舍不得你了,再见。”黄绮拖着箱子走了几步,忽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良久,王哲才想起什么,喃喃地说:“新年快乐……” 这个年,终于还是没能如王妈妈所愿,让家里多一个人。 分手了,他的心并没有因为这段感情而起什么波澜,除了对黄绮感到内疚以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这一点,让他对黄绮更加负疚了…… 王妈妈虽然感到惋惜,可是也只能无奈地叹气,“算了吧,分了就分了,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分了也好,别耽误了人家姑娘,可是你啊,真的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 “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无精打采地回答。 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几个月以后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好不容易和萧伊庭在一起的叶清禾,竟然失踪了……而且,这失踪二字,是萧伊庭自己一直在坚持,其他所有人理智地判断,是她,已经身亡,并且尸骨无存…… ———————————————————————————————————— 昨天新文古文《江山祭:王爷别来无恙》的答题活动,youyou0721和孜孜不倦1333亲获奖哦,吉祥马上给你们冲3000b去,待会儿查收后在评论区露下脸告诉吉祥一声哦~! 说好不分手35 苏苏&王哲 深爱一个人是何种滋味他感同身受,他和萧伊庭经历相似,这种滋味更是体味深刻,他无法想象,若是苏芷珊发生这种事情他会如何,所以,此刻的萧伊庭定然痛不欲生,而就连他自己,也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清禾是他最初的创业合伙人,是他从后进生变得上进的鞭策者之一,更是一个从不出声却在关键时候给你倾力帮助的好朋友,他永远无法忘记高中时期,他父亲发生意外,她和萧伊庭捧着他们所有的零用钱交给他时的情形,也忘不了当时他们俩为他爸爸的事四处找人奔波的情形,更忘不了,和她合伙开店时,她的策划,她的鼓舞,她的执着。那时候,如果没有她,或许那店就开不下去了…… 他尚且如此痛心,何况萧伊庭呢? 怀着沉痛的心情,多年兄弟,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去陪萧伊庭,不必太频繁,太频繁则刻意,反起到相反的作用了。 他也知道,如今的萧伊庭是哪儿也不会再去的,更约不出来,所以,总是他带了东西直接去找人。 这天傍晚,他从公司出来,打包了一只烤鸭,一些卤菜便直奔萧家而来。 萧家倒是什么都有,原无需他买这些,但这是一种生活,属于大学时光的,那时候清禾还在,珊儿还在,他们俩晚上没事在店里买点儿卤菜,开几瓶啤酒,那种生活,是一去不复返的…孤… 进了萧家,遇姜渔晚。 姜渔晚十分欢迎他来,一见他忙道,“王哲,你来了,正好苏芷珊也来了,在楼上呢!” 珊儿! 他心头大震,手里的东西差点掉落。 “谢谢阿姨。”他说完大踏步地跑上了楼。 萧伊庭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不由自主地,便放慢了脚步。 在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呼吸如同静止了一般,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乱跳的声音。 里面说话的声音很轻,忽的,却传来一声哭泣,如此熟悉…… 是她在哭…… 她跟清禾俩人感情如此之好,怎能接受清禾离去的伤痛?只是,她不是来安慰萧伊庭的吗?自己反倒哭起来…… 他走进门,一声轻唤,“珊儿……” 苏芷珊抬起泪眼模糊的眼,时间,短暂停止…… 他走过去,第一反应便是想给她擦泪,可只手指动了动,便苦笑着停住了,转而给了她一张纸巾,柔声道,“傻,别哭……” 她依然还是当年的苏芷珊。 除去精致的妆容,卸下苏家继承人的光环,为好友潸然落泪的苏芷珊,俨然没有改变…… 却听萧伊庭接着道,“苏苏哭,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了……” 王哲心里再度震动,盯着苏芷珊,却见她起了窘迫之态,反瞪萧伊庭,“你别胡说!” 萧伊庭在胡说吗?王哲看了眼他,却见他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他的意思,是,也不是…… 这么多年兄弟不是白当的,王哲了解这其中的意思,苏芷珊哭一定是为清禾,可萧伊庭这是在告诉他,他没来之前这两人叙别后之情肯定说到苏芷珊已经分手之事…… 突如起来的好消息,对他来说,算是好消息吧,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经萧伊庭这般强颜欢笑地说出来,却令人无法雀跃,就像暴雨前的低气压,分明看见阳光隐藏在滚滚乌云后,透过乌云间的缝隙射出夺目的金光来,却压抑得可怕,好似所有得惊喜都被掐在了喉咙里,挤在胸口,挤得满满的,几乎将胸膛撑破,最后,掐着喉咙的这只无形的手松开,情绪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却热/辣辣的,冲进里眼底,迸出来的是,热热的泪…… 他假意找椅子,等眼角这些热意干掉,才回身,把买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搁,“我买了些卤菜,萧伊庭有啤酒吗?喝两杯。”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常,就好像还在当年的店里一样,年华不曾逝去,清禾不曾离去,店门口清禾亲手种的几盆盆栽,在初夏里开了花,黄的,白的,粉的,他叫不出名字来……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萧伊庭下楼去取酒,取了四只杯子来,也和当年一样…… 王哲笑,“她们是不喝啤酒的,嫌味儿不好,最后还不是我们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