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之间》 第一章 卢珊珊最喜欢听她的导师徐东升副教授的课了。每次听课，她必定会坐在第一排偏右的位子上，因为徐东升讲课时习惯站在讲台左侧用自己的右侧面对着学生，坐在右侧就能很好地观察徐东升的演讲仪态。有时候徐东升喜欢双手撑在第一排中间的桌子上讲，每当这个时候卢珊珊就仰起头向左侧过去用近乎迷醉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导师，仿佛听得入了入迷；随着徐东升激情洋溢的讲授她总是能够隐隐闻到导师口中散发出来的烟味，这种烟味犹如一股催化剂，令卢珊珊的心立刻活跃起来，怦怦乱跳着。 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了，也许是从上学期末跟徐东升出差的时候，也许更早。总之，卢珊珊现在对自己的导师是有点迷恋的情感了。 卢珊珊清楚地记得，上学期末跟徐东升去出差时，有一周的时间是去野外勘察地貌，就是那个时候，卢珊珊开始很明确地喜欢上了导师，是带着敬佩的那种喜欢。对于一个一直在学校里学习而没有任何实践经验的学生而言，野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虽然读本科时有过几次野外实习，但那些都属于走马观花式，一大帮学生围在老师身边听老师讲解、作记录，又一窝蜂地跑去观看老师所讲的那种地貌特征，乱哄哄的还没等看清楚，又匆匆忙忙地赶往另一个点，所看到的和老师讲的根本来不及对照和理解，到最后就像狗熊掰包谷，看一个忘一个，等实习结束回到学校，干脆就一个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一路上的新鲜事物和同学们之间嘻嘻哈哈的快乐了。 而作为一个硕士研究生跟导师出野外就完全不同。因为是带着项目研究的任务去的，对于每一个跟项目有关的现象都要仔细研究，再不是那种如作一次野外旅游般的走马观花式了。一开始，卢珊珊心中很是害怕，因为每次导师问起她关于那些地貌形态的问题，她都是似曾相识却又根本闹不懂，很怕导师骂她基础知识不扎实。没想到徐东升非但没有骂她，还很耐心地给她讲解，一点点地分析，直到她完全搞懂了才进行下一步工作。原计划出5天的野外因此而拖到了7天才完成。卢珊珊打心眼里感动，觉得徐副教授真正是个很睿智而且宽厚的人，导师讲解时那睿智的眼神和充满智慧的学者形象在她眼里是那么的令人倾慕，就连口中不时散发出的烟味，她也觉得很好闻。 就是从那时候起，卢珊珊开始迷恋上听导师讲课了。虽然她的学分已经修够了，可是每次有徐东升的课，她还是会去听，即使那门课她已经听过并且拿到了学分。有一次徐东升发现了这点，就问她怎么还来听？她就扯谎说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所以再来听听。以后徐东升也就不再问她了，只是讲课时眼睛对着她讲解的时候就多了起来，这令卢姗姗感到很开心。 第二章 渐渐地，徐东升越来越习惯了讲课时有自己的女学生坐在那里听，越来越习惯了对着第一排偏右的位置讲课。 10月底的一天，上午1－2节是徐东升的课，卢珊珊没去，，徐东升竟不习惯了。一开始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今天讲课好像提不起精神，没有了平时旁征博引、妙语连珠的激情。第一节课结束后徐东升把教案整理了一下翻到下堂课要讲的地方，然后习惯性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觉得水有些凉，忽然想起来了，以前每次课间都是卢珊珊立刻拿着他的杯子去教师休息室帮他换上热开水，所以他总是能在做好下堂课的准备之后喝上微烫的热茶水。原来今天感到没精神是因为卢珊珊没来听课，卢珊珊没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就找不到看的重点，眼睛找不到重点思维自然就无法集中，讲课时也就没了精神。 卢珊珊为什么没来听课呢？是病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徐东升的心里嘀咕着。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这个问题继续困扰着徐东升，因为卢珊珊也不在办公室里。徐东升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里面放了四套办公桌椅，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台电脑，贴墙还有一面很大的书柜。他自己用较大的那一套桌椅，另外三套稍小一点的给学生用，这样学生们就不用到系里那个研究生大办公室里去挤了，徐东升有事找他们的时候也方便。书柜里徐东升放了很多专业书和专业期刊，也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和学生们随时查阅取用。 徐东升目前有四个学生，除了女学生卢珊珊外，还有三个男学生，其中两个是三年级的，下学期就要毕业，现在正忙于做毕业论文；另外一个是刚招的一年级新生，因为第一学期课多很少到办公室来；所以那三套桌椅、电脑一直是卢珊珊和两个师兄每人一套在用。卢珊珊是硕士二年级的学生，学分已经修够了，现在开始跟导师做课题研究，她还是很用功的，平时没有其他事的时候一般都待在办公室里跟导师做做课题上的东西，或者是看看专业书，即使有事不来她也会打个电话告诉导师一声。 今天是怎么回事呢？也不见来听课，也没有打电话来？想想今天也是怪了，都快十一点了，学生们居然一个都没来办公室。平常这个时候三个学生早就坐在办公室里了，做论文的，看书的，讨论问题的，把个办公室搞得煞是热闹。坐在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徐东升心里一边捉摸着一边想，要不要给卢珊珊打个电话问一问呢？转而又想，我这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学生嘛，怎么闹得好像粘在心上似的。 徐东升自嘲地笑了笑，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可是卢姗姗听课时那种专注得有些痴迷的眼神无端地在脑子里闪来闪去，让他无法专心做事。徐东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很陶醉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想到这里，徐东升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卢珊珊并不是那种漂亮得招人眼的女生，但长得也不错，安静而内向，尤其那双眼睛很有特色，明亮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当她专注地盯着人看时，被盯的人心里便立刻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似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一样。试想，又有哪个男人不愿意被年轻女孩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呢？ 想着想着，徐东升就有些坐不住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每次走廊传来脚步声他都忍不住抬头向门缝处望去，心中希望是卢姗姗来了。可是直到接近十二点了，卢珊珊也没来，另外两个学生也没来。徐东升就那样坐在打开的电脑前，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有些怅然地回家吃午饭去了。 第三章 卢珊珊当然没忘记今天有导师的课，怎么会忘呢？导师每周两次、每次两个学时的课，上课的时间和教室，她太熟悉了，不用查课程表也不会记错。 卢珊珊是病了，这个消息徐东升下午刚去办公室就知道了，是卢姗姗的师兄陈志伟告诉他的。他说卢珊珊托他跟老师请假，这两天可能不会来办公室了。徐东升说，好，我知道了。问是怎么回事，陈志伟回答说，卢珊珊感冒了，今天早上去医院，一量体温，38.7c，需要输液，卢珊珊给他和张海涛（卢珊珊另一个师兄）打电话，他俩就同时去医院照顾师妹了，中午打了饭在医院吃完他才来办公室的。徐东升问现在怎么样了？陈志伟说还没完全退烧，还在医院的病房里，医生说下午再输一次液就好了；张海涛现在回宿舍休息了，他说下午他去陪着输液然后把她送回宿舍。徐东升就说，哦。又说，现在天气变冷了，你们都要注意，病了可不好。陈志伟说知道了，谢谢徐老师关心。 徐东升本想立刻去医院看看卢姗姗，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住哪间病房。心想等晚饭后去她宿舍看看吧，学生的宿舍导师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导师有事去学生宿舍也很正常。其实徐东升即使现在去看也很正常，作为一个导师从生活上关心孤身在外求学的学生也是为人师者的一个美德。可是因为上午的那通思想变化，徐东升心里就有了鬼，好像怕被学生看出似的，坐在电脑前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这样一来反而显得冷漠了。 晚饭过后，徐东升出来散步的时候，就溜达到了研究生宿舍楼下，先是给卢姗姗打了个电话，直接上去总是有些突兀的，女生宿舍嘛，即使是导师去，去之前还是应该打声招呼的。 卢姗姗见是导师来电，赶紧接了电话说徐老师好，今天我病了所以没去办公室。 徐东升说我知道，陈志伟跟我说了，现在好些了吗？ 卢姗姗说，输了两次液，已经退烧了，再吃点药就好了。说着，她的眼圈就有些红，声音有点哽咽，赶紧停住了，心里很感激导师来电话问候。 徐东升也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不大对，就有些着急，大声地问，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不是的，我还好。卢珊珊说，擦去了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又说，谢谢徐老师关心。 话说到这儿，徐东升又开始犹豫了，该不该上去呢？他现在觉得心里有点疼了，有点心疼卢姗姗。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病了，又能依靠谁呢？心里一定是很凄凉的。于是问道：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一听这话，卢珊珊的眼圈又红了，心想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谁会专门来照顾我呢。就说，我能照顾自己的。宿舍里的同学帮我打了晚饭回来，现在都去上自习了。 徐东升就说，那我过去看看你吧，我正在散步。 卢珊珊有些意外，怔了一下，说，那……谢谢徐老师了。挂了电话，卢姗姗的心再不是忧伤而转为开心和感动。徐东升以前也来过卢珊珊的宿舍，因为她是女生，导师来的次数要比去师兄宿舍少得多，只在她刚入学时和上学期带她出差前来过两次，那时候卢珊珊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卢姗姗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除了感动还有点别的什么，她的心跳加速了，手也有点发抖。卢珊珊赶紧从床上起来，把被子叠好，又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发现镜子里的脸因激动而红红的，赶紧往脸上扑了点粉想盖一下，一层薄薄的粉当然是盖不住满脸的红色，但是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徐东升挂了电话，心想应该买点东西再上去，于是走到宿舍楼旁的一个小卖店，看了半天，觉得也没什么中意的，最后选了一箱盒装牛奶，提着上去了。 打开门看到导师提着箱牛奶，卢珊珊赶紧接过来，请导师到自己的小间里，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她自己则坐在床边。 研究生的宿舍不像大学生宿舍那样在一个大的通间里放了几张床，而是一个套间，进门是一个小厅，旁边有一个卫生间，一个洗脸台，尽头是两个或三个小间，小间里配备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小间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每个研究生单住一间。 徐东升进来后随手关上了小间的门，卢珊珊注意到了，以前导师来的时候门都是敞开的。这个细节让卢珊珊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徐东升看着她，又询问了一遍病情。卢珊珊很感动地说，徐老师你那么忙，还来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徐东升说，是我这个做导师的关心不够呀，烧全退了吗？卢珊珊说差不多了。徐东升就探过身去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下温度。卢姗姗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灯光下煞是好看。徐东升的心忽悠荡了那么一下子，继而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过了，便笑了笑说，好像是不烧了，但这两天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急着去办公室，也没什么事。卢珊珊就说好，眼睛有点不敢看徐东升了，暗地里恨自己不争气，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心里希望不要被导师看穿了自己的心情。 这样一来，房间里的空气就有些尴尬和暧昧了。徐东升本不想马上就走的，但觉得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回事，于是就站起来了。卢珊珊连忙也站起来，说徐老师你要走了吗？语气里透出了明显的失望，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卢姗姗的脸又红了。徐东升的心就又荡了一下，他忽然很想抱一下卢姗姗，但他忍住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就打开屋门往门口走去。拍学生肩膀是徐东升经常做的动作，以前他也没少这样拍过卢珊珊的肩膀，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有些暧昧了。卢珊珊感觉自己的身体晃了晃，头脑晕眩了一下，跟在徐东升后边把他送到了门口，说谢谢徐老师。徐东升站在门口对她说，注意休息，不用送我了。想了想又说，以后要注意了，千万不能再病，12月中旬还要出一趟差。说完就走了。其实12月份的出差徐东升原本没打算带学生去的，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导师走下楼梯，看不见了，卢珊珊才关上宿舍门，回到床上躺下来。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好像还有点怅然若失，总之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脸也烧得厉害。卢珊珊隐隐觉得徐东升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就有些激动，也有些期待，还有些害怕。要真是那样，以后会怎么样呢？这样胡思乱想着，卢珊珊慢慢地睡着了。 卢珊珊病好了以后，还是去听徐东升的课，平时没有其他事的时候还是待在办公室里，做做课题，看看书，或者向徐东升请教一些问题。 但是自从那次徐东升去卢珊珊宿舍之后，他们之间就好像有了共同的东西。每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有了点尴尬的气氛，好像他们之间有了点什么似的。其实仔细想一想，又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就是徐东升用指背触了一下卢珊珊的额头，各人的心里有那么一点变化而已。 时间很快就到了12月，在这一个多月里，卢珊珊和导师徐东升的心里都在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化。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如野草般在未加约束的心里开始生长蔓延了起来。两人都盼着能单独待在办公室里，但是每次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又都没什么话说。 第四章 这一天傍晚，两个师兄都走了，卢珊珊磨磨蹭蹭又落到了最后，她桌上摊开着一本书，其实也没看进去，就是坐在那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徐东升这时候也把电脑里的东西作了保存，打算结束下午的工作了。他扭头看了看坐在桌前低头看书的卢珊珊，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书，把卢珊珊叫过来，对她说，这本书你好好看一下。 卢珊珊走过去，接过了那本书，说：好，我知道了。 徐东升又把拿在卢姗姗手上的书翻到目录，指着其中的两章说，这两章要仔细地读，搞懂了对于做我们这个课题很有帮助，对你将来的工作也很有益处。卢姗姗说好。 好久没有跟导师挨这么近了，卢珊珊又闻到了导师口中散发的烟味，她的心跳加快了，脸也红了起来。 徐东升心里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问卢姗姗，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卢珊珊说挺好的，谢谢徐老师关心。徐东升笑了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比较忙，也没太关心你们，我看你好像瘦了点。 有吗？卢珊珊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也笑了，心想徐老师还是很关心我的。 徐东升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就说现在食堂里快没饭了吧？走，今天我请你吃饭。 卢姗姗说，不用了，徐老师，我在外面的小店里吃碗面就行了。 那怎么行，还是要注意营养的。你要是身体不好，过几天出差会影响工作的。徐东升开玩笑地说着，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饭不回家吃了。 然后两个人到学校外面的一个餐馆里吃晚饭。卢珊珊开心极了，她还从来没有单独跟导师吃过饭。以前导师也时不时地请他们吃饭，都是和师兄弟们一起，饭桌上卢珊珊的话一向不多。今天却不同，卢珊珊因为开心，话也多了起来，跟导师说说笑笑地吃完了一顿饭。 走出餐馆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延续着刚才的兴致，他们散着步、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研究生宿舍楼附近。想到就要分开，卢姗姗的心里有点恋恋不舍，她从来没有想到跟导师可以这么舒畅地聊天。他们之间的话题已经很广泛了，卢珊珊聊起了她父母所在的那个偏远的小乡镇，聊起了她这么多年在外读书的辛苦与孤立无助。此时的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欢快。 徐东升停下了脚步问她，你是回宿舍还是去直接办公室？ 嗯，我想回宿舍一趟。卢姗姗说，想了想，又大胆地邀请道，要不徐老师你也上去坐坐，喝点水吧？ 也好，说了这么多，还真有点口渴了。徐东升笑着说。 这种时候宿舍里通常是没人的，卢珊珊很清楚。她象中了邪似的想和导师单独待在一起，暗暗希望今天也不例外。打开门，屋内果然黑漆漆的，两个舍友早就去上自习了。进了屋，卢珊珊马上给导师沏上一杯茶水，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两人还是像上次那样坐着，徐东升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卢姗姗坐在床沿。小间的门这次没有关上。 喝着水，聊了一会儿，欢快舒畅的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暧昧黏稠了。徐东升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顺手就把屋门关上了。这一细节让卢姗姗的脸又红了起来。 这样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小房间里本来就是极为暧昧的一件事，更何况两个人的心里都还各怀着鬼胎。徐东升这次直接走到卢珊珊的跟前，坐在了她旁边的床沿上，语气温柔地对她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 好。卢珊珊看着徐东升，眼神有些迷醉，她又闻到了导师口里的烟味，那味道就像一股催化剂，立时令她全身酥酥麻麻地热了起来。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徐老师你对我真好。 是吗？徐东升忽然抓过卢珊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嗯。卢珊珊低着头不说话，脸红红的，心跳震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徐东升趁势把她搂在了怀里，下巴在她的额头上摩擦着，嘴里喃喃地问：你想我吗？嗯？想不想？想不想？ 我……想……。卢珊珊羞涩地说着，完全倒在了徐东升的怀里。徐东升吻着她，她也回吻着徐东升，两个人就倒在了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徐东升已经把她的衣服全都除去了。 他看到了她的身体。多么年轻多么性感的胴体，皮肤如玉一般光洁，每一个起伏都显得不经意却又那么动人心魄。他轻抚着她的大腿、小腹，手感如丝绢般光滑，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徐东升心里感慨着，一遍遍地抚摸着她。他的抚摸使她的心渐渐变得舒展、奔放，欲望一波一波地从心底涌起。很快，两个人便投入了那种忘我的境地。 床上的卢珊珊很投入很疯狂，一点儿也不似平时的安静内向。 床上的徐东升也很满足，就像一股拦储已久的洪水破堤而泻，酣畅淋漓， 事毕，两人紧紧相拥在小床上，卢珊珊轻抚着他汗渍渍的胸脯，低声说，你以后要对我好，在这个城市，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徐东升心里感动，他太知道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感受了，不由得更紧地将卢珊珊搂在怀里，好似要给她全部的呵护。 过了一会儿，徐东升说他该走了。卢珊珊还沉浸在意乱情迷之中，抱着徐东升不肯放手。徐东升爱怜地拍拍她的脸说，小傻瓜，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被人撞见了可不好。卢姗姗只好极不情愿地放了手，看着徐东升穿好衣服，她也要起来，徐东升把她按在床上说，别起来了，好好休息，我自己走就行了。说完抱着她吻了又吻，然后转身走了，给她关上屋门的时候又冲她笑了笑。接着，卢珊珊就听到外面的宿舍门也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卢珊珊躺在被子里，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刚才的一幕不停地在她脑子里重放，让她一次次感到了快乐，并且因为这快乐而对徐东升心生感激，觉得对他有了一种难解难分的感觉。 小屋里满满地充斥着徐东升的气息，卢珊珊躺在床上，很兴奋很幸福地回想着跟导师接触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卢珊珊就想起了师母。师母虽然人长得不漂亮，也年届四十了，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是那种出身在书香门第的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恬淡的气质。师母对她和师兄弟们也还算不错，不太热情，也不太冷淡，礼节上很周全。和其他同学的师母的热情相比，卢姗姗的这位师母就显得冷淡得多。一开始卢珊珊觉得在师母面前很拘束，但是时间稍久对师母的淡然也就习惯了，她也知道了师母从不过问导师工作上的事，也不像其他同学的师母那样像一个后台总管一样喜欢过问导师的项目资金等问题。了解了这些之后，卢珊珊再看师母，心里就有一种敬慕的感觉了，觉得师母这样的性格也很好，暗暗地把师母作了自己性格修行的榜样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跟导师作出了那种事，一种愧疚之情顿生，冲淡了卢姗姗心里的快乐。然而她又是那么喜欢导师，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想起导师刚才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心里霎时又充满了甜蜜。 第五章 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谁都没有发现卢珊珊和徐东升之间的秘密。表面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日子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不一样了。两人之间忽然变得心有灵犀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他们的心里也会立刻涌起激烈的变化。 闲着的时候，卢珊珊常常回想那一晚，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可是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突然，就那么欣然地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她不知道徐东升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会那么毫无征兆地挑开了两人之间那层暧昧的面纱，把一切变得那么赤裸裸的。但是她知道，从内心深处她是渴望的，渴望拥有。可是，这样就算是拥有了吗？卢珊珊又想起导师的那句话“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因为几天之后，徐东升就带着卢姗姗出差去了。 在宾馆，徐东升依然是写了两个房间。放下东西之后，徐东升就到了卢姗姗的房间。他一进门就紧紧地抱住了卢姗姗，狂吻着，一边把卢姗姗带到了床上，两个人很快就跌入了疯狂之中。 宝贝，这几天，都快想死我了。一场翻云覆雨之后徐东升搂着卢姗姗，边抚摸着她光滑的躯体边说诉说着自己的相思。 卢珊珊羞涩地笑着，娇声说，我才不信呢，你见了我，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啊？ 你这小傻瓜，我能怎么样？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你？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卢珊珊从他怀里仰起头，挑衅似的盯着他的眼睛。自从有了肌肤之亲以后，跟徐东升在一起时，卢珊珊一改平时的安静内向，变得有些活泼娇俏了，说话也有声有色起来，这让徐东升觉得她更加可爱。 徐东升轻轻地捏了一下卢姗姗兀自绽放着桃花的脸，笑着说，那怎么行，我可是有家室的人。看卢珊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徐东升又安慰她说，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有着独特的位置，我决不会亏待你的。 卢珊珊笑了笑，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但她要的是什么呢？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既然还不清楚，她就不能说什么，也不打算说什么了。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验证一些事情，需要时间来考虑清楚一些东西。 徐东升当然不知道卢姗姗此刻在想什么，但是他想让卢姗姗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告诉卢姗姗，在她病了的那次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喜欢上她了；他说上次去她宿舍时他就暗暗下了决心，要一尝芳泽；他说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跟她做爱感觉真是太棒了；他说除了婚姻他什么都会答应她，因为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背叛他的婚姻……。 徐东升絮絮地说着，卢珊珊静静地听着，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导师最早留在她脑海中的崇高形象，一会儿浮现出他们在床上的疯狂激情，一会儿又浮现出师母那恬淡从容大家闺秀的影子……。此刻的她，能说什么呢？ 卢珊珊忽然觉得饿了，他们是中午一点多下飞机来到宾馆的，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了，飞机上的那点午餐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卢珊珊就跟徐东升说饿了，这时候徐东升才发觉自己也很饿了，于是他们就早早地到餐厅去吃晚饭了。 这次出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跟合作单位汇报一下中期工作小结，相互交流一下对下一步研究工作的思路和方法，然后大家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一共只用了4天时间。 事情办完之后，徐东升并没有立刻往回赶，他带着卢珊珊在那座城市又待了三天。他们逛公园，吃浪漫的烛光晚餐，在寒冷的街头相拥着逛街，俨然一对亲密的情侣。当然因为年龄的差异，他们看上去有点不对头，可是在这异地的街头，他们又怕谁来怀疑呢？ 这个陌生的城市，对他们而言却是如此的亲切，在这里他们可以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样，毫无顾忌地释放着心中的热情，享受着彼此的缠绵。他们知道，回到学校之后，眼前拥有的这一切就会像一个梦一样，在醒来的清晨，荡然无存。所以，他们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希望那个清晨晚点到来。 本来他们还想多待几天再回学校的。但是元旦将至，徐东升需要在元旦前赶回去，除了有些事要处理外，元旦期间跟学生们聚聚餐、陪妻子女儿逛逛玩玩也是每年必有的节目。所以他们在12月28日那天回到了学校里。 元旦之后的校园已是学期末了，这个时候的校园总是很忙碌的。学生们忙着考试，忙着收拾回家的东西；老师们忙着监考，忙着做工作总结，忙着布置下学期的工作；在这一片忙乱之中，卢珊珊和徐东升虽近在咫尺，却极少有单独接触的机会，偶有一两次，也只能说说情话，一解相思之苦了。 现在每次看到卢珊珊的时候，不，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名字，徐东升就会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个赤身裸体激情四射的卢珊珊！那个任他驰骋策马扬鞭的卢珊珊！跟卢珊珊做爱真是件很享受的事呀，那真的是充满了激情。她那摄人心魄的喘息声和娇声呢喃，她那恰到好处的配合，每次他们都会同时到达云雨的顶峰，顶峰的风光果然无限好。这种感觉他在妻子那里从来也没有得到过，每次跟妻子在一起时他总是找不准感觉，不能尽情释放内心的激情。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徐东升觉得跟卢珊珊在一起他完全找到了男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一个被人发自内心地尊崇的男人，这种感觉是他在家里永远也找不到的。 徐东升是从穷山村里考出来的，那时候他家里很穷，根本供不起他读书，但是他有个坚定的信念，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读书，也要走出那个穷山村，在外面混出个样子来。于是他背着简单的行李，揣着父母给他借来的仅够车费的一点钱离开了家。 第一年的大学生活过得很艰辛，徐东升只有靠很少的一点贫困补助金和课余时间打工来维持生活（那时候连零工也不是很容易找）。即使是这样，他也从不放松学习，加上他天资聪明，成绩在系里一直是拔尖的。第二年，尖子生徐东升引起了系里一位李老师的注意，当他了解到徐东升的艰难情况后，主动提出给他以资助，为了徐东升不至于有被怜悯的感觉，李老师请他每晚抽出一小时来家里辅导自己上高二的女儿李霞。就这样在李老师的帮助下，徐东升顺利地读完了他的本科。因为成绩好，徐东升被推荐免试升读研究生。 这个时候李霞已经因为两次高考落榜而工作了。徐东升带着感激之情的尽心辅导并没有使李霞的学习成绩有多大提高，却使李霞悄悄地喜欢上了天资聪明、长相俊秀的这位辅导老师。李老师也察觉到了这些，他当然希望徐东升可以成为自己的女婿，于是跟徐东升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对于那个时候的徐东升而言，有人资助和帮忙是他能够继续读研究生然后顺利留校的关键，这样的结果是他梦寐以求的。况且李霞虽然长得并不好看，对徐东升却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像他这样一个独自在外的贫困学生，还能奢求什么呢？权衡利弊之后，他对李老师说愿意跟李霞处朋友，等研究生毕业留校之后就跟李霞结婚。于是在李老师的资助和帮助下，徐东升读完了研究生并顺利留校做了一名大学教师，然后便和李霞结了婚。 妻子李霞是个很贤惠的人，勤劳地操持家务，尽心尽力地教养女儿，对徐东升也很温柔体贴，家里的事一点也不让他操心。徐东升可以在讲课之余专心于研究，年纪轻轻就成为副教授并且有资格带硕士研究生，和李霞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现在的徐东升虽然已经是一名有资格带硕士研究生的副教授了，但是在家里，他仍然觉得自己无法真正地挺起腰杆。尽管李霞从来没有因为当年父亲的资助而傲言厉色，可是徐东升总是觉得底气不足，他忘不掉以往的那些，所以他总是不能真正地感受到家的温暖与幸福。结婚十几年，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但也一直没有夫妻间水乳交融的那种感觉，他们之间的房事也并不那么和谐有激情。 那种激情似乎一直压抑在徐东升的心底，不曾爆发过。 卢珊珊的出现，让徐东升一下子体会到了云雨之欢的真谛，他那久久压抑在心底的激情终于狂泻而出。 第六章 寒假眨眼之间就到了，被缠绵、激情、渴望包围着的卢珊珊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可是父母来了电话，说她弟弟的小孩马上就要出生了。弟弟去年春节才结婚的，当时她因为课程比较忙又要为实习作准备就没回去，她还没见过弟妹本人呢，没想到小侄儿就要出生了，可真是快啊。卢珊珊一边感慨着一边就有了要回去的想法，一想到可以见到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她就开心得不得了。又想明年因为要做毕业论文春节期间未必有时间回去，所以还是今年回去一趟吧，虽然在她心里对学校有丝丝缕缕的牵挂。她觉得自己其实也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下跟导师之间这种突然的又有点理不顺的关系。决定之后，卢珊珊就开始做回家的准备，她去超市买了一些土特产作为给家里带的年货，又去商场给未见面的弟妹买了一身时尚的衣服，给还未出世的小侄儿买了两套婴儿服和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也给爸爸妈妈和弟弟各买了礼物。回家过年的感觉就在这一趟趟的采卖过程中渐渐地浓烈了起来。 当卢姗姗买好了火车票，备好了行李，去跟徐东升道别的时候，徐东升大感意外，他以为卢姗姗会留在学校里过春节，他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跟卢珊珊约会的情况，想着可以利用寒假较多的空闲跟卢珊珊重温缠绵。现在，他只能问她什么时间走，卢珊珊说明天上午十点过的火车，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徐东升说，晚饭我请你吧？卢珊珊说已经跟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吃。徐东升只好作罢，说祝你一路平安。 等卢珊珊回到小乡镇时，已经是腊月廿六了。镇上人的规矩是过了小年（腊月廿三）就算开始过年了，所以当卢珊珊提着一个大包背着一个小包走在镇子里回家的路上时，已经处处都可闻到年味了。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了新春对联，街道两边到处散落着鞭炮燃放过后红红白白的碎屑。不时地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在街边点燃一只只鞭炮，随着“嘭”的一声脆响，他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就穿过冰冷的空气，传出去很远，让人听了好像觉得一下子有点温暖的感觉了。 卢珊珊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镇子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冰冷的街上除了些不嫌冷的孩子们嬉笑玩乐着，几乎没有几个人；街口那个小杂货店里面，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那里袖着手坐着，等着人们来买点酱油、食盐、卫生纸等临时缺用的生活用品；就连街道旁边已经落净了叶子的树，好像也并没有长高，还是以那样的姿势向天空伸着它们褐黄色的秃枝。 一进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派热腾腾喧闹的景象，与街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原来，弟妹已经顺利生产了。卢珊珊赶紧脱下外套洗了个手就跑过去看她那才出生几天的小侄儿。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婴，白白胖胖的，躺在妈妈身边睡得正香呢。跟弟妹轻声地寒暄问候了几句，卢珊珊就打开那个大包，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分给了家里的每个人，又把那些土特产统统搬进了厨房，这才在客厅坐下来，拿一杯开水边喝着边跟妈妈聊着天。 家里的春节忙碌而热闹，亲朋好友从年前几天就开始相互走动问候，一直到正月初五，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日子在鞭炮声与欢笑声中过得飞快。 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卢珊珊给徐东升打了个电话拜年，说徐老师祝你春节愉快。电话那头也是很嘈杂，徐东升只有大声地说，祝你也春节愉快！又说，代我问你爸妈好！然后就结束了通话。这是回家后，卢珊珊给徐东升打的第一个电话，短短的一个拜年电话。放下电话后，卢珊珊自己也觉得奇怪，回家三、四天了，竟然没想过要给导师打电话。在回家的路上自己满脑子里想的还是导师，怎么一回到家，对他的牵念就少了许多呢？也许是被家里的繁忙琐碎冲淡了。正想着，手机提示有短信息了，打开，就看到了“我想你！早点回来！！”几个字。是徐东升，卢姗姗的脸刷地红了，但她没有回复。回来的这几天卢珊珊也不是没想过，她觉得自己应该冷静，觉得自己也许只不过是徐东升干涸的感情沙漠中的一滴水，自己和导师之间的这种感情顶多也只能算是精神上的一种虚妄罢了，是见不得阳光的，所以，她想退出了。然而徐东升的短信息却日日追来，且日日紧逼，卢珊珊那坚定的决心又日渐地软弱下来。 跟妈妈一起忙碌的时候，妈妈也曾经不止一次过问卢珊珊的感情问题，她说你看你弟弟都有孩子了，你还没结婚；说你毕业后会留在那边吧？要早点找个人，离家那么远，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人才行；说你看小宝（侄儿的乳名）多可爱，你什么时候也给妈生个胖胖的大外孙子，那咱家就美满了；说你高中时的同学很多都结婚有孩子了，等等等等。卢珊珊就听着，边干活，边笑。她能说什么呢？和导师的事她当然不能告诉妈妈，让传统厚道的妈妈知道了还不骂死她啊？那么，她又能给妈妈什么承诺呢？ 初四的那天，卢珊珊参加了高中同学的聚会，确切地说，是住在镇子上和镇子附近的同学们因为她的回来而举办了一次聚会。同学不多，加上卢珊珊也只有9个，但是多数同学都带了另一半，有几个还带了孩子，大大小小算起来也有二十几个，所以聚会就显得庞大而热闹了。这些同学多数是只读了大专或中专就参加了工作，大家都很佩服卢珊珊。 聚会虽然是为卢珊珊专门举办的，但由于卢珊珊天性安静，加上同学们之间的话题她插不上嘴，反而在寒暄过后成了最为孤单的人。她只好逗那几个小孩，和他们的妈妈聊一聊孩子们的趣事。形单影只的卢姗姗不禁想起妈妈说的话，是啊，别说是高中同学，就是大学同学中也有很多结婚了的，听说快的都已经有小孩了，看来，在这方面自己真的是太落后了。看着同学们热热闹闹的幸福，卢珊珊不禁有点羡慕了，想起自己和导师的事，心头便多了许多惆怅，她想不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新的进展和变化。 徐东升的短信息来得越来越频繁，到最后是一日十几条，内容倒是很短，无非是“很想你”“早点回来”之类的话。卢姗姗的心左右摇摆着，回家这一趟给卢珊珊的冲击还是很大的，她是一个恋家的人，眼见着别人的幸福小家庭她没法不羡慕，她也想有自己的幸福小家，而这是徐东升无法给予她的。 可是她又放不下徐东升，在徐东升无数条短信息如空中飞舞的雪片般纷纷扬扬地向她飘来时，本打算在家过完十五的她终于坚持不了沉默，给他回了条短信息“我初九回”。 第七章 车窗外间或闪过的景色，把未融化的残雪，在车窗的玻璃上拖拽出白色的眩影，凄凉而单调…… 卢姗姗的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渴望。无法言语的躁动，啃噬着她的睡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老师温暖的气息。他的拥抱是那么有力，让人幸福得窒息。 好久，她才在列车有节奏的声响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单纯而甜蜜。 “嘟、嘟……”清脆的声音，在深夜的车厢里，十分刺耳。卢姗姗从梦乡里惊醒，绯红的脸颊上露出了愠怒的神色。很明显，声音打搅了她热烈而极富激情的梦。她摇了摇头，才讶然的发现，声音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 对不起。她歉意的对着那些被惊醒的乘客说。 她打开了手机，是短信息。她的心猛跳了一下，是他、是他……信息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卢姗姗的心里，在一瞬间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他终于给了她一个想要的答案，给了她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 她用颤抖的手，回复了他“我，来了。” “我在车站等你。” “好” 她如释负重的放下了手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车窗外，远处的天边已经露出了太阳的半边脸，漫天的红霞，就好似卢姗姗现在喜悦的心情。 列车，终于在卢姗姗无数的诅咒之下，缓缓的进了站。她特意等到最后一个下了车，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 一下车，仿佛有灵感相似，一眼便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见了他…… 城市的一隅，黑暗的客厅里，徐东升瘫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抽着烟。坚毅的脸上，还似乎有着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刚刚发出了，自己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说出的那句简单的话“我爱你”。 这是个沉重的承诺。在卢姗姗回去以后，徐东升把自己放在了爱情和家庭的煎锅里，反复而慎重的做着选择。他自己也觉得，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原以为那只是一种瞬间的激情，未料想却激发了他隐藏了近二十年的苦涩和渴求。他未曾料到卢姗姗的离开会让他如此寝食难安，他也曾想把那种激情冷淡下来。可是在大年初一接到卢珊珊拜年电话的那一瞬，所有被压抑的激情全都复燃了。从来不爱发短信息的他给卢姗姗发了短信，把电话里无法说出的思念发给了她。然后他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等着她同样缠绵的思念，可是，他没等到。于是他再发，再发……他想以前发的所有短信息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么多，可是她一直没有回复。徐东升的心越来越焦灼，最后当他终于等到卢姗姗的简短回复时，他简直是高兴地要跳起来了。他在屋子里呆不住了，他需要某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兴奋，于是他来到学校的花园里，颤抖的手指夹着香烟，一圈一圈地走着。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真正的快乐过。陪伴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只是在做着保姆和性机器的工作，每天不停的忙碌。好像他就是地球，而她只是围着他转的月亮。没有心灵的沟通，只是一味地顺从。 现在的徐东升，连他自己都诧异，他的内心里，有着年轻时也少有的冲动，身体似乎也年轻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征服欲望，到如今深陷在和卢姗姗的纠缠里。从一开始的猎艳，到现在不可控制的思念，让徐东升有了初恋一般的感觉，也有了一种迫切感。一种掉进了泥沼，四面空虚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抓住她，抓住她……” 在接到卢珊珊短信息的第二天，徐东升就把自己的妻女打发去了海南旅游。女儿依依早几年就嚷嚷着想去海南过个暖冬，想去天涯海角看看，徐东升总因课题太忙而没答应她。这次徐东升主动提出让她们去，女儿自然是很开心，妻子也一如既往地顺从，这让他有了一种愧疚的感觉。但这种愧疚也仅只维持了一会儿，就被对卢姗姗的强烈思念赶在了脑后。 送走了妻女，已是深夜。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强烈的思念欲望，给她发了短信息。很短，只有三个字“我爱你”。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虚脱了，多么沉重的许诺，那代表自己就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甚至没有结局。 徐东升沉浸在繁杂的思绪里，周围静静的。 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行人。孤寂的风，在独自低吟，卷夹着落叶，击打着一切，似乎也在发泄着什么。 卢姗姗这次很快就回了短信息。顿时，在徐东升的心里，掀起了狂澜。“她来了，她说她来了……”徐东升狂喜的喃喃自语。 他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开始了迎接的准备。他把很久以前买给妻子，而妻子没舍得穿过的睡衣拿了出来。又把床上的寝具都换成了新的。他不厌其烦的收拾着，做着自己从前认为不该男人来做的事。 徐东升又咨询了车站，知道了列车到站的时间，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直奔车站而去。 短暂而漫长的等待，终于在车站的广播声中结束。他特意选了个没人的偏僻角落，静静的等着她的出现。表情竟然出奇的平静，似乎早前还在躁动不安的一颗年轻的心，在梦醒后，恢复了宁静。 下来了，他眼中瞬间爆发的光芒和卢姗姗同样热烈的目光狠狠的纠缠在一起。太阳的光芒，也似乎在那一刻暗淡了下来。他们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凝视着…… 许久，徐东升才在周围乘客的嘈杂声中，清醒过来。他大步走了上去，拿起了行李，温柔的对卢姗姗说：累了吧？ 我来了。卢姗姗的回答很奇怪。可徐东升明白，就好像卢姗姗也明白自己一样。在师生的这两年里，他们早就熟悉了对方，一切的一切。 徐东升牵起了卢姗姗纤弱的手，出了车站，扬手叫了一部出租车。上了车，顾不得还有外人在的他，一把将卢珊珊紧紧的抱在怀里，饥渴的唇紧贴了上去。多少天来的渴望和思念，就那么汹涌而出……良久，才分了开来，徐东升说，你师母带着依依到海南旅游去了。 哦？卢姗姗感到很诧异，脸也红了起来，她知道导师话里的意思。 我让她们去的，依依早就嚷嚷着想去了。徐东升力图解释什么，可还是感觉自己的脸上热辣辣的，好在车里很暗，还不至于被卢姗姗发现。要不，还真的很难堪。 我很想你。 我也是。 徐东升的话，勾起了卢姗姗的满腹酸楚，泪水夺眶而出。听到了卢姗姗的抽泣，徐东升手忙脚乱起来。他轻轻的拍着卢姗姗的背说：我知道，我明白。这么多天，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再也没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拥抱着，直到到了目的地。 “砰”的一声，大门关闭了和外面世界的接触。他们就拥抱在了一起，野兽般的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第一次长时间离别后的重逢。灵与肉的交融，产生出了无与伦比的激情高潮。 外面的风明显的大了，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撕吼声，尖利而动人心魄。 徐东升静静的看着怀里卢姗姗，年轻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绯红，带着一丝丝满足的笑容。 我喜欢听你的心跳。卢姗姗微闭着双眼说，我也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徐东升的心里透出了一种自己从来没感受过的，深深的幸福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一个。他搂着她，带着汗渍的手，轻轻抚摸着卢姗姗光洁的背部，低声的说：我们进去好吗？外面凉。 恩。卢姗姗慵懒地回答，我要你抱我。 好，我抱你。徐东升的声音里透露出浅浅的温柔。他轻轻的抱起卢姗姗轻盈的身体，走进了卧室。卧室的灯光，明亮而旖旎，带着浅浅的粉红色。让卢姗姗的横呈在床上赤裸的身体，更加的美妙。 你真美。徐东升喃喃的说。 啊，讨厌。你偷看人家。卢姗姗撒娇的说，一边迅速的扯过了被子，盖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 你也快进来呀，会着凉的。 哦。徐东升一出溜的钻进了被窝。他拥抱着卢姗姗：我现在才知道，被一个我爱的人关心，是多么的幸福。他吻了一下卢姗姗的额头，继续说，我才知道，在那么长的岁月里，我失去了什么…… 夜，在他们喃喃的低语声中消逝。两个人终于在梦魔的催促声中，依旧拥抱着，甜蜜的进入了梦乡。 清晨，卢姗姗醒了。习惯了生物钟，让她有了多年保持早起的习惯。即便如昨晚般疯狂，也没有改变。她轻轻的挪开徐东升搂着自己的手，起了床，又帮他盖好了被子，以免他着凉。 她静静的坐在床沿，看着那个在学生面前，严肃而苛刻的导师。昨夜的疯狂，让她感觉到，导师这次是真的变了，因自己而改变。她俯下身，在徐东升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我爱你，老师。 她轻轻的起了身，走上了阳台。呀，好美！看了那么多的日出，却觉得只有今天的日出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动人心魄。 其实，徐东升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吵醒了怀中人。卢姗姗说的那句话，清晰的刻在了心底。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在阳台上晨练的卢姗姗，内心里充满了柔情。在阳光的照耀下，卢姗姗的身体被笼罩上了一层光晕。他觉得，卢姗姗就像一个从天堂来拯救他的，圣洁的天使。 你是我的天使，我永远的天使。徐东升低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第八章 春天来了。春天总是会复苏一些东西，不仅仅是土地、河流、树木，春天也会复苏人的希望。它唤起了人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希望，知道有一种什么东西在生命中蠢蠢欲动，将会与生命分不开了。 看着校园里栽成树篱的迎春花盛开成一道金色的墙，看着湖边垂柳的枝条上挂满了鹅黄嫩绿的新叶，徐东升蓦然发现，原来春天是这样的美，万物蓬勃生长。其实每一个春天都是一样的美，都是一样的有着蓬勃生机。但是今年的春天却又是不一样的，因为同时蓬勃生长着的，还有他和卢珊珊的感情，不，应该说是爱情。徐东升喜欢爱情这个词，多么美好的词啊，四十多年了，他才第一次拥有了那个被称作爱情的东西。 是的，春天来了，他们的春天来了。他们恣意地享受着彼此给予的激情与浪漫，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倾诉着、享受着相互之间的缠绵悱恻。 现在的徐东升感觉自己真是春风得意啊。爱情，他有了；这学期他也要接受考核，准备提升为教授了，论文和工作量他是够了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意外。他觉得，生活终于向他毫无保留地绽开了笑脸，深情地拥抱着他，他也幸福地拥抱着生活。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坐在办公室里，有时候徐东升就想，这里好像就是他和卢珊珊两个人的爱巢。不管有没有其他学生在，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总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他们现在已经很协调了，只一个眼神的交换，就知道对方的心意。徐东升甚至开始幻想，他想：将来，卢珊珊可以留校，办公室最好跟自己的相对着，门都开着，坐在办公桌前，一抬头就可望见对方，然后会心地一笑……两人朝夕相对，远离俗尘，谈谈工作，谈谈感情，当然间或地来一次酣畅淋漓的云雨之欢也是必不可少的。他们永远保持着情感上的亲密，却又不用因生活琐事而烦心，多么美好啊。他甚至也想过，可以离婚跟卢珊珊结婚，但是这个念头每每只是一闪，他便似受惊了般赶紧将它拂去，这样的剧变，哪怕只是想想他也是觉得可怕的。 徐东升总是想，为爱的过程和乐趣而爱，远比被动地接受对方的爱更让人感到幸福。 卢珊珊也是开心的，开心的是徐东升是真的爱着她的。她感觉得到，那个有着睿智学者形象的导师现在是深爱着她的，这让她有一种非常自豪的满足感。但同时卢珊珊又是忧郁的，忧郁的是不能永远跟导师在一起。很早的时候，去年12月他们一起出差时，徐东升就明确地告诉了她，除了婚姻他什么都会答应她，因为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背叛他的婚姻。关于这个话题，一直是他们两人刻意回避的。 卢珊珊想，她和导师的感情，是否也如冬去春来、小草由黄返青这种自然规律一样发展下去呢？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一方面渴望这份感情持久下去，另一方面又伤怀于它虽日渐深厚，却始终看不到未来。就如走在黑暗的长廊中，感觉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可还是看不到一点光亮的预兆，走着，走着……脚步是坚定的，可是心里却开始犹豫了。 有时徐东升也担心，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会怎样？但转念又自我安慰，她与自己，应该算是红颜知己，顶多是婚外恋情。当下社会，这种纯属个人隐私的情感，还应该受到谴责吗？ 随着两人的愈渐亲密，徐东升越来越对卢珊珊的身体有一种依赖性的迷恋。这种迷恋使得徐东升越来越频繁地渴望倾情缠绵地同卢珊珊做爱。每次同卢姗姗做爱即将达到高潮的临界点时，伴随着一种既快乐又忧伤的说不清的感受，徐东升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卢珊珊，你就是我心灵的栖息地；卢珊珊，你就是我的家园！ 和卢珊珊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徐东升没有想到，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那么销魂。他常常把卢珊珊比喻成昙花，说她就是他的月下美人，仿如昙花那么洁白、秀雅、丰艳动人，吐露着阵阵幽香，让他迷醉其中不能自拔。他忘了，当昙花开到极致时，总会突然一跳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垂下来。 是啊，看昙花盛开已经是去年夏天的事了，今年的昙花还没到开的时候。可是他的这朵昙花却很快就到了那突然的一跳动。 卢珊珊怀孕了！ 得知结果后，卢珊珊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小侄儿那白白胖胖的样子，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惊喜与期待。我怀孕了，我要有小孩儿了，从医院赶车回学校的路上，卢珊珊不停地在心里这样欢叫着。她想象着徐东升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和自己一样开心吧？一定是！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 然而，徐东升并没有卢珊珊预想的那样开心。当卢姗姗神秘地从校门外打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时，他还以为是他们的又一个甜蜜约会。他很开心地立刻结束了手头的事情，同卢珊珊在校外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接下来，他们找了一个可以尽情欢愉缠绵地度过一段二人时光的地方。徐东升抱住卢珊珊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卢珊珊轻轻地推开了他，绯红着面颊，羞涩而兴奋地说出了这个令她激动了一整个下午的消息。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徐东升始料不及的，对他来说不啻是个晴空霹雳，他呆住了。当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打掉，他是过来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是卢珊珊不同意，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卢珊珊第一次同徐东升吵了起来。 伤心而失望地回到宿舍后，卢珊珊想起了妈妈说的话，想起了她的高中同学们。卢珊珊想家了。她忽然想起了家乡的小麦，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抽穗了吧？她轻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想你就是一颗麦粒儿，孕育在我的体内。只不过，你是一颗不被期许长大的麦粒儿。 回想她跟徐东升的一切，就像是一颗小麦，在初冬种植，在深冬被厚厚的大雪深深掩埋，整个春天蓬勃生长，在春末开始孕育抽穗了。眼见着丰收在望了，这棵情感的小麦却不被允许生长了，带着刚刚抽穗尚未饱满的麦粒儿，就要枯萎了。 卢珊珊很少去办公室了，她跟徐东升又约会过几次，但已经不是倾诉缠绵的约会了。现在他们约会的内容总是围绕着卢珊珊体内的胎儿，那颗小小的麦粒儿。卢珊珊坚持不肯打掉，她要跟徐东升结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说既然你的婚姻那么不愉快，你为什么不能放弃它？就算是报恩，这十几年也够了，你不想有自己喜欢的生活吗？徐东升总是解释着劝着她，最终他们总是不欢而散。 徐东升也是痛苦的。他也曾无数次想过，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水乳交融琴瑟和谐的妻子呢？我可以离婚跟卢珊珊结婚，然后离开这里……这种想法想想是很美的，可是要付诸实践，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现在的徐东升，是真的开始头疼了。他想，为什么我总是要遇到感情的抉择？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同时拥有事业和感情？他想起了当初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贫困的家门，那时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他想起了当年跟岳父的那番谈话，当时他说他一定会对李霞好，会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说他一定会工作得很出色。他做到了。结婚十几年，他从未跟李霞红过脸，能说他对李霞不好吗？刚刚四十出头的他已经在专业上小有成就，而且，他马上就要被提教授了。偶尔回老家时，从父母喜悦的眼睛里和邻里羡慕的神情中他感受着衣锦还乡的荣耀。这些，是他不想放弃的。当年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当年放弃了找寻真爱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现在他又被推到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贤妻爱女，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辉煌的事业与沉重的承诺，一边是未卜的前途与倾心的爱人；该如何选择？该舍弃什么？该抓住什么？现实已不容许他再作躲闪，徐东升的心日夜煎熬着。 第九章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跟徐东升私人关系很好的刘洪喜教授。 刘洪喜对徐东升说，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北京xx研究院，混得不错，是个副院长，等我跟他联系一下，看今年的人招满了没，能不能把卢珊珊安排到他那儿去工作。徐东升说，北京啊？那么远。况且，那个单位很难进的，行吗？ 刘洪喜说远点好啊，免得以后有什么麻烦。 刘洪喜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两天后他就对徐东升说，联系过了，我那个同学说有两个名额还没最后敲定，就给卢珊珊一个吧。 那么，怎么跟卢珊珊说呢？徐东升心里没谱。 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我去跟她说吧。刘洪喜大包大揽地说。徐东升很是感激，虽然他内心里实在舍不得卢珊珊，但是现在卢珊珊的存在已经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如果没有刘洪喜的帮助，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哪里谈呢？老师找学生谈话一般都是在办公室里，但谈这件事，办公室显然不合适。刘洪喜说，还是在校外找个茶楼谈吧，也可以避开熟人。徐东升说这些费用都由我来出。刘洪喜就大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老徐呀，以咱们两人的交情你还说这样的话，太不象话了吧？两人就都笑起来。 事情要办就快办。当天下午，徐东升把卢珊珊带到茶楼，几分钟后刘洪喜也来了，三个人坐了一会儿，刘洪喜说老徐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跟小卢在这坐着聊会儿。于是徐东升就走了。 茶楼的确是个谈私事的好地方，各色人等都喜欢到这种地方约会，闲聊的，谈情的，谈事的，打牌的，……。每桌茶座之间由一盆盆高大的绿色植物隔着，但隔而不开，坐在哪里都像是在公开场所，相互之间却又看不分明，既没有单独相处的那种尴尬，也没有被人一览无余的不自在。在茶楼里，各人说各人的，谁也不管谁，谁也听不到谁，其实恰恰是谈私事的最好去处。刚一坐下时，会让人觉得有些嘈杂，可是越是嘈杂的地方越显安静，谈这种事，要的就是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刘洪喜随便环视了一下四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长者宽厚的笑容，对卢珊珊说，小卢啊，下学期你们就要开始联系工作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比如说有没有想去哪个单位？ 卢珊珊说，我还没想过这个。 该想想了，你看今年要毕业的这一批里，到现在还有三个没落实好单位呢，现在硕士毕业生也多了，没有以前那么好找工作了，想找一个如意的工作单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卢珊珊便笑了笑，说，是。 刘洪喜也笑了笑，又饮一口茶，继续说，平时我们系里的老师在一起聊，都觉得你是最有潜力的一名学生，学习成绩好，又踏实肯干。哦，对了，硕士生要求发表一篇中文核心期刊论文，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准备好。卢珊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她还没开始写呢。 要开始准备了，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些期刊收到稿子后，最快的也要等3个月以后才发表，慢的等一年多的也常见。 哦，我知道了。 刘洪喜又饮了口茶，心想，该切入正题了。于是盯着卢珊珊的脸慢慢地说，你也知道，我跟徐老师关系很好。所以，有些事，我也是知道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卢珊珊略显惊慌的双眼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移向自己手中的茶杯。他便露出了更为宽厚的笑容，声音也放得很低柔，他首先简洁明了地讲了徐东升从大学到现在一些主要事情。其实很多事卢珊珊也是知道的。但是从忧伤的情人口里说出来，和从一个外人口里说出来，即使是同一件事，听起来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讲完徐东升的事情之后，刘洪喜就转到了卢珊珊怀孕这件事情上。他给卢珊珊分析了留下孩子对徐东升和卢珊珊将来的影响，并提出可以给她联系到北京xx研究院工作。最后他总结性地说，我知道你们是相爱的，徐老师也是很难抉择。但是你想想，如果他真的离了婚跟你结婚，那么，学校里你们是肯定不能待下去了，这就需要另寻工作，也就意味着徐老师前半辈子的努力白费了。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为他的未来想一想吧。又说小卢你还年轻，可能还不了解婚姻的幸福与否，并不完全在于两个人是否相爱。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为徐老师着想，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如果徐老师重新找的工作不如现在，你想他会开心吗？你们的生活会幸福吗？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段感情，到那个单位去上班吧。你这么年轻漂亮又有才学，相信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的，过了这一关，你一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卢珊珊静静地听着，她的心里竟出奇的平静，好像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她想，一个多么老套的故事呀：一个男人因为婚姻不顺心而与另一个女人发生了感情；当这个女人怀了孕之后，那个男人却不肯为自己的风流情事而承担责任，于是以某种有形的代价哄骗或迫使那个女人打掉了这段孽缘结下的果，独自吞咽。男女主人公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曾经的感动、爱恋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有那些激情缠绵、那些风花雪月，和这样一个结果联系在一起是多么的讽刺啊！ 想着想着，卢珊珊反倒笑了，她对刘洪喜说，行，我考虑考虑。 可是，卢珊珊还是不甘心的。她找了徐东升。 现在的徐东升只是对卢珊珊说对不起。对不起，多么苍白的三个字啊！一切的一切，就用这个“对不起”划一个句号吗？感情呢？他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卢珊珊不甘心，她追问着徐东升，她的眼神里再没了那种妩媚，她是幽怨的，她是失望的。 徐东升痛苦地说他做不到，他不能。他说，你还是去那个单位上班吧，那个单位效益很好，轻易进不去的，这对你是个好机会。又说，硕士生要求发表的那篇论文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写好发表的，毕业论文我也会替你写好，明年你回来直接作毕业答辩就行了。这就是你能为我做的一切吗？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卢珊珊心里想，但她只是哀怨地看着徐东升。她没有当初想象的那样泪流满面，也没有再跟他争辩什么，她的心好痛，她彻底的失望了。 爱情，爱情是什么？什么又是爱情？科学的回答是这样的：所谓爱情，是一种神经中枢反应，与脑部基底核有关，由多巴胺（dopamine）第三种化学物质决定，这些化学物质使人陷入一种迷狂，而且有自己的周期，长则30个月，短则几十天，必然消亡。那么，还说什么两情相悦此心不渝非君不嫁天长地久？ 在名利地位面前，所谓的爱情显得那么苍白弱不禁风；而在所谓的爱情面前，自己又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孤独无依。 第二天卢珊珊就去了医院。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躺在手术台上，在巨大的痛苦中，卢珊珊努力地要想清楚，对于发生的一切，她是无能为力的，她不是没躲避过，也不是没争取过，她付出了很多，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期盼着的。她究竟期盼着什么呢？当然，现在的这一切，都不是她期盼的。她不想痛，可是痛，却来得更凶猛。 她想，我不想再看到他了，我要彻底的把他忘记，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忘记这一切，我要活的比以前更好…… 从手术室出来，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卢珊珊彻底清醒了。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不顾一切去追求的所谓爱情，其实就是一个梦，一个飞蛾扑火的梦。如今梦醒了，在伤痕累累的痛苦中醒了，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弱小，还不如一颗小麦那么坚强，她无法保护自己的麦粒儿长大成熟。 很快，卢珊珊就离开学校去北京xx研究院上班去了。这个单位因为效益好，在招聘时一向是很牛的，基本上只要博士，即使要少数的硕士，也必须是男的，因为单位工作涉及到经常出差，他们嫌女的因为要顾家不方便，所以是拒收女硕士的，即使是女博士也未必进得去。对于刘洪喜的帮助，卢珊珊并不感激，她知道刘洪喜真正要帮的，是徐东升，而不是她卢珊珊。 我，谁的也不欠。卢珊珊苦涩地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