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王的宠妃》 ☆、惊变 玄唐712年,第八代玄唐王昏庸无道,民怨四起。 下属诸候国西夏与北汉趁乱而起挥师讨伐昏君,玄唐王兵败退居南方,玄唐王朝自此成为南唐。 西夏民风尚武,伐唐之战中占领了半壁江山自立为大夏,北汉王亦同时自立为王,自此天下三分为大夏,南唐,北汉。 南唐繁华富饶,沃土千里,大夏和北方一直虎视耽耽,意图吞并南唐成为天下霸主,然而两方力量互相制衡之下,南唐竟平安过去了三百年。 直到,第十二代唐王驾崩,南唐陷入内乱,四位亲王纷纷想要手握皇权,然而相互倾轧之下相继倒台,最终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六岁少女扶持年仅十岁的皇弟登上南唐皇位。 新皇凤景十岁登基,年号太平,尊长姐凤婧衣为南唐长公主,又称“太平长公主”。 凤婧衣出入朝堂,代君执政,成为玄唐千年历史以来第一位手握政权的传奇女子,自此……名动天下。 *** 太平三年,南唐外有大将军上官邑手握兵权镇守边关,内有长公主手握政权震慑朝堂,强强联手励精图治,国力日渐强盛,深为南唐百姓所称诵。 金陵为南唐国都,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以庆下个月南唐长公主与大将军上官邑的大婚之喜。 王宫,飞凤阁。 一身绯红嫁衣的女子自内殿缓缓步出,长长的裙摆拖曳其后愈发迤逦婷婷,绝艳惊人。 “我说你们也太夸张,一件喜服能做成这样子?” “怎么会?南唐的长公主成婚自然是举世无双盛事,怎么能够随便将就,皇姐你说了婚事交给我和素素办的,你和大将军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成亲就是了。”南唐小皇帝笑眯眯地说道。 凤婧衣敲了敲他的额头,教训道,“你要我们安心就好好跟着太傅学习,早些亲政才是正事。” 小皇帝抚了抚额头,一脸讨好地笑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皇姐和大将军的婚事,等你们成了婚,朕也就安心地跟太傅学习治国之道了,是不是?” “知道就好。”凤婧衣望了望刚满十三岁的皇帝,卸下朝堂之上的威严之色,温和地笑了笑。 “这身嫁衣,可是我和素素亲自监督尚衣局赶制的,你喜不喜欢?”小皇帝问道。 母妃早逝,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是皇姐护佑他长大,他的皇姐要出嫁了,他一定 要她成为天下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子。 “喜欢,就是……太过奢华了。” “怎么会?”小皇帝说话间,回头望了望立在一旁有些走神的女官,“素素,你说皇姐现在是不是很漂亮。” 上官素怔怔地望着红衣绝艳的女子,并没有回答。 “素素?” 上官素倏地回过神来,“啊?” “朕问你皇姐现在是不是很漂亮,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小皇帝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大哥成了亲,我皇姐就是你大嫂了,这样的喜事你应该高兴才是,难道……你不满意我皇姐嫁给你大哥?” “长公主与大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怎么会不满意,只是最近没休息好,没什么精神而已。”上官素笑了笑说道。 “那还差不多。”小皇帝满意地笑了笑,看到一身嫁衣的皇姐眉目含愁,不由道,“皇姐,你怎么也愁眉苦脸的?” “前线已经数日未有消息回来,我只怕战事有变。”凤婧衣道。 她自然希望他们能如期成婚,可如今正值大夏与南唐交战之际,大夏和北汉对于南唐数百年来一直虎视耽耽。 邑哥哥虽然谋略过人,骁勇善战,但南唐军队的实力又如何比得大夏的兵强马壮,大夏六个月未攻下玉霞关,只怕大夏皇帝会亲自出手了。 “放心吧,大将军知道皇姐你日夜忧心,一定会早日打退敌军回来迎娶你的。”小皇帝笑着安慰道。 大将军是南唐的英雄,也是皇姐的英雄,这么多年不管是在他们姐弟一无所有的落魄时,还是权倾南唐的风光时,大将军始终陪伴在姐姐身边,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凤婧衣笑了笑,说道,“上书房还有折子未批完,我得过去了。”说罢,便准备进内室换下衣装。 突然,宫门处便传来鼓声,那是前线加急奏报入宫的讯号。 “我去看看。”她顾不得换上衣服便快步出了殿门,绯红的裙摆随风飘飞,迤丽如画。 小皇帝和上官素也连忙跟着一道赶了过去,上清殿外广场快马来报之人一身白孝,高声禀报道。 “长公主,前线八百里加急奏报,玉霞关破,大将军……殉难了!” ☆、降书 这样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都懵了。 “皇姐……”凤景惊惶地望向凤婧衣,这才发现站在边上的人面上已然血色全无。 她似是不相信听到的奏报,举步下台阶准备自己拿到塘报再看,可是刚走了两步便脚下一软。 “皇姐!”凤景一把扶住她。 凤婧衣一手撑着边上的白玉护栏,朝着下面禀报之人道,“呈上来。” 传信兵捧着塘报上前,凤景伸手取了过来递给她,小小的脸上弥温起不属于他年纪的沉重和忧愁。 如果大将军上官邑都兵败了,玉霞关一破,大夏军队很快就会逼近金陵,南唐……气数已尽。 凤婧衣颤抖着手打开了塘报,茫然的看着上面的文字,似是怎么也理解不了最后那一个殉难到底是何意思。 上官素上前抓住送信的士兵,泣不成声问道,“大哥他怎么会死殉难,他武功那么好,那么聪明,怎么会兵败,怎么会殉难?” 送信兵垂首痛声说道,“大夏皇帝亲临前线,派了一支精兵翻山跃岭绕到了玉霞关后,前后夹击我军,大将军……大将军便是死在他的箭下!” 凤婧衣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了望九霄之下的风卷云动,生生将眼眶的泪忍了回去,沉声说道,“来人,传众臣到上清殿议事。” “是。”宫人领命道。 凤婧衣望了望欲要离开的上官素,面目肃然说道,“素素,你即刻将宫中的太妃们都安排出宫,其它的宫人也都打发出去……” “长公主,你这是逃命吗?”上官素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质问道。 凤婧衣沉默。 “大哥是为你镇守边关送了命,你不派兵为她报仇却是要筹划着逃命?”上官素目光如炬地望着她,神色愤怒,“南唐是你和大哥一起努力才有了今日,你就这样轻易让它亡国吗?” “不然呢?带兵去把玉霞关夺回来?”凤婧衣目光肃冷地望着年轻的女子,沉声问道,“南唐有谁能去?你去?我去?还是凤景去?”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南唐亡国?” “做你该做的事,这是命令。”凤婧衣说罢,拉着凤景前往上清殿。 上官素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转身,勃然怒道,“大哥看错你了!我也看错你了!你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多年为你出生入死,你不值!!” 凤婧衣没 有辩驳,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脊背踏进了上清殿的大门。 不多时,百官闻讯齐聚上清殿,个个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谁也不曾料到千年历史的南唐就要这样灭亡了。 朝议整整两个时辰,百官方才散去,凤婧衣只让丞相上官敬留了下来。 “长公主,您是否已有决策?”上官敬问道。 凤婧衣起身自珠帘后步出,将一卷圣旨双手递过,说道,“这是降书。” 上官敬伸手接过,问道,“真的决定了吗?其实……也可以向北汉借兵。”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夏想要吞并南唐,北汉又何尝不想。”她摇了摇头,望向皇帝道,“隐月楼今晚就送景弟去北汉避难,金陵的一切拜托上官大人了。” “皇姐,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凤景泪光盈盈地抓着她的手请求道。 凤婧衣伸手摸了摸尚还稚气的脸庞,笑着说道,“景弟,你到北汉才能安全,安心在那里等着我,等一切安定我会见你。” 说罢,招来宫人护送皇帝出宫去跟接应之人会合。 “长公主你呢?”上官敬问道。 “我要去玉霞关,不管他是死是活,我总要将他带回来。”凤婧衣说着,人已经出了上清殿,消失在茫茫夜色。 ☆、交易 五天后,彭城。 凤婧衣一路马不停蹄赶到这里,然而此时的彭城已经是一片混乱,城中烧杀抢掠的状况比比皆是,可带头的竟然镇守官军。 本以为彭城能多支撑些时日,能够让凤景安全离开南唐,也为上官丞相在金陵多做些准备,却不想这里会是这样的一番局面。 于是,她立即抓身旁一个抢了商铺的士兵,厉声问道,“彭城守将程桐在哪里?” “你谁啊?”那人一把甩开她,哼道。 “我问你程桐在哪里?”凤婧衣沉声问道。 “想见我们程将军,好啊。”那人说着,一吹口哨叫道,“来啊,把人绑了。” 话音一落,周围数十个的士兵都围了过来。 她只想快见到守将商议好守城事宜,所以便没有出手由他们绑了自己押往军营,可是去了没见到程桐,却是被人关进了牢里。 “谁给你的权利把人送起来,叫程桐来见我!”凤婧衣怒意沉沉地喝道。 那人却是笑意猥琐地瞅着她脸上的面纱,伸了伸手道,“这还遮着脸呢,想必是个还没开苞的黄花闺女。” “放肆!”凤婧衣后退一步,沉声喝道。 “那我们便放肆给你看看。”那人说着,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看清面纱之下暗藏的绝世容颜,“没想到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你要想见我们程将军,大约也只能在床上见到了。” 说着,随行押送的几人仰头一阵狂妄的大笑。 “是吗?”凤婧衣冷冷一笑,不畏不惧沉声道,“你的手再接近我一下,我保证会让它一节一节地断,程桐一个时辰内再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保证明天他的脑袋还在不在他的头上。” “就凭你?”那人嗤之以鼻,转身出了牢房哼道,“你放心,彭城难得有你这样的美人儿,我一定会送你到床上好好见见程将军。” “你……”凤婧衣气得咬牙。 “这里是将军吩咐重点看守的,都给我盯紧了。”那人向看守的士兵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凤婧衣秀眉紧拧地望着一行人远去,她见过上官邑军中的士兵,一向军纪严明,朝中虽有弹劾程桐驭下不严,却不想已经是猖狂到如此地步。 彭城不能再依靠他们了,她必须另寻办法让彭城再多支撑些时日,为凤景离开南唐争取时间。 “ 不用看了,就是你望穿了眼睛,他们也不会放你出去。” 凤婧衣闻声转身,这才发现这间牢房之中关得除了她,还有另外三个男子,说话的是个蓝袍男子,长相周正,轮廓分明。 他旁边的另一人长相较为斯文,抬眼望了望她,并没有说话。 两人身后坐着一名身披黑羽氅的清俊男子,剑眉英挺,此刻正在闭目养神,虽然囚于陋室却无一丝狼狈之态,反似是身居华室的翩翩贵公子,悠然自在。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凤婧衣走近两步问道。 “我们被劫了财物关在这里,程桐要我家主子写信回家再让人拿银两来赎人,这两天送赎金的人就该来了。”最先说话的那人说道。 凤婧衣闻言拧了拧眉,眉宇间怒意更盛,看来得好好处置了程桐才能彭城稳定下来,只是她孤身前来,不能冒然行事。 “既然你们是生意人,我来跟你们做笔生意如何?” 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清冷透彻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有本钱和我们谈生意吗?” 凤婧衣藏手袖间的短刀一动割开了绳索,步上前去说道,“如果你们帮我从这里出去抓住程桐正法,你们所失财物原数奉还,并赔偿你双倍以补这几日牢狱之灾?” “这个……”蓝衣人望了望身后的主子,似是等着他的决断。 “凭你?”黑衣公子冷然一笑道。 “凭我。”凤婧衣面色冷肃道。 大夏的军队随时都可能攻城,她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里,必须尽快出去稳定彭城内部,等待驰援的兵马前来。 黑衣公子望了她许久,薄唇淡淡一挑,“成交。” ☆、立威 半个时辰后,营中响起号角声,那是主将回营的讯号。 凤婧衣一把火放到了牢房门口,成功惊动了看守的士兵,几人打开门准备查看里面的情况,还没进门便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飞针击中死穴,而后被人飞快的扒去了军服。 “换上。”她将几套军服一扔说道。 黑衣公子扫了一眼,皱了皱眉,似是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 “牺牲你的自尊心,换你一条命,不亏。”凤婧衣道。 他们就这样直接杀出去,只怕还没有找到程桐,就已经被全军上下围攻,只有这样混入其中才能免于被人发觉。 黑衣公子望了她一眼,伸手拿过衣服套在身上,他身旁的两名随从怔愣了片刻之后,也随之换上了军服。 凤婧衣一人当先走在了最前,黑衣公子紧随其后,几人低着头装作巡营的样子,径直朝着主帐的方向而去。 “你有多大把握能赢?”黑衣公子低声问道。 凤婧衣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凝重了几分,这三年来一直居于宫廷,她已经许久不曾动过武了,对上程桐有几分胜算,她也无法预料。 主帐在望,她不由握紧了袖中短刀,谁知背后有人大声报道,“程将军,不好了,牢里那几个特别关押的人杀了守卫跑掉了。” 话音一落,主帐内的一行人掀帐而出,为首的程桐扬手一指“巡营”的凤婧衣几人,“你们,还不去找。” 凤婧衣垂了垂头,并没有动作。 “说你……”程桐身侧的一人大步上前,正准备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属下,却看清了对方面容,大惊道,“你……” 话还未完,冰冷的刀刃已经划过了她的颈项,凤婧衣冲向数步之外的程桐,“掩护我!” 她虽拼尽全力冲过去,再快的速度也快不过对方一声令下。 “弓箭手!”程桐一见情形不对,后退数步,大声喝道。 霎时间,周围的士兵,刀枪箭戟纷纷指向四人。 “我投降。”凤婧衣想也没想,丢下兵刃举起了双手。 黑衣公子一愣,不可置信地望向身侧的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程桐见状,冷然一笑走近前来,“敢在我的地方杀人,好大的胆子。” “过奖。”凤婧衣宛然轻笑,凤眸微眯暗自数着对方的步子,眸光倏地一寒手中短刀机关一动, 短刀转为长刀抵向对方咽喉,“我不仅杀他,还要杀你!” 围攻的士兵们没有想到已经投降的人,会再度出手,且如此之快,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身为彭城守将,不思守城抗敌,却纵容士兵劫掠百姓,你可知罪?”凤婧衣怒斥道。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问罪?”程桐冷笑哼道。 凤婧衣狠狠地脚将人踢得跪倒在地,沉声喝道,“当朝丞相的女儿,上官邑将军的妹妹,南唐长公主的掌事女官上官素,有没有资格?” “嘁!”程桐碍于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不敢妄动,面上却无半分惧意,“凤婧衣那个娘们儿,如今上官邑一死,她还能威风到几时?” “你……” “南唐气数已尽,本将军已经收了不少财物,如果上官姑娘识趣跟了本将,咱们一起到塞外落草为寇,兴许还能让你做个压寨夫人什么的。” 凤婧衣手腕一动,割下头颅挑在刀尖,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将士,“南唐只养守家卫国的士兵,不养欺辱百姓的匪兵,长公主派来驰援的大军很快就到,你们是要在国难当头自相残杀,还是拿起武器守卫南唐,自己看着办? 一阵凝重的沉默之后,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刃,随之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兵器。 凤婧衣缓缓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冷声道,“副将何在?” 一人站了出了来,“我是彭城守城军副将。” “我要你做三件事。一、立即派兵坚守彭城等待援军到来。二、将军中劫掠所来财物一天之内悉数还回。三、将这颗心头悬于城中广场,再有劫掠百姓者,就如此人。”凤婧衣沉声说道。 “是!”副将抬头望了望威仪赫赫的女子,有些震惊,有些惭愧。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人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有力的臂弯。 ☆、我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凤婧衣在练兵的鼓声中惊醒,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大帐的床上。 黑衣公子将桌上的药端近前去,“几天几夜不休息,只怕你们南唐还没亡国,你就先殉国了。” 凤婧衣接过药碗饮尽,在宫里生活了三年,身体也金贵得不像话了,不过这么一番交手,就支撑不住了。 喝完药,她便一掀被子,准备下床起程赶往玉霞关。 哪知,人还没下床,便又被人按了回去,一抬头便撞上透彻的黑眸,冷冽而深邃,让人难捉摸。 “你干什么?” “大夫说你需要休息。”黑衣公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可否认这是个美丽的女子,而她的美并不是精美的皮相,而是一种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美,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光芒,极其吸引人的目光。 凤婧衣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不用你管。” 黑衣公子倒也不再强求,只是笑道,“我听说南唐女子一旦被人摘了面纱,看了容貌,便要嫁给看了她面容的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凤婧衣瞪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 “那个摘你面纱的人已经死了,我是第二个看到你的人,你若是愿意的话,在下可以免为其难。”黑衣公子笑语晏晏地道。 “就算是,也不是你第二个,是你的属下。” “都说南唐女子温婉动人,上官姑娘倒是……别致。”黑衣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笑言道。 世间女子,哪个不是柔情似水,这一个却冷硬如冰。 “我有事要走了,你们也该走了。”凤婧衣提醒道。 彭城战事将起,这两个人毕竟不是军营中人,再留在这里不合情理。 “那正好一路。”黑衣公子道。 “我不跟你顺路!”凤婧衣不悦地皱了皱眉,警告性地瞪了对方一眼。 “你去哪我都顺路。”黑衣公子随着她一起出了大帐。 凤婧衣懒得理会,离开大帐去找了驰援大军的将领叮嘱了一番,方才牵了马离开军营,刚一上官道便有马车停在了路中央,车内之人轻挑车帘,“上官姑娘,好巧。” 黑衣公子瞧见她眉眼之间的嫌恶之色,不由淡淡笑了笑,说道,“我等在这里,并无他意,只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上官姑娘。” 凤婧衣只想打发了人走,于 是一拉缰绳靠近马车道,“什么东西?” “把手伸过来。”黑衣公子道。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去。 黑衣公子并没有给她什么东西,只是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而后道,“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 “不需要。”凤婧衣收回手淡淡道。 黑衣公子松手,隔帘说道,“我想你需要记住,也许……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凤婧衣一扬鞭打马而去,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她尚不知这个她并未记住的名字,会从此缠绕她的一生,不死不休。 马车停在原地,赶车的蓝衣男子侧头问道,“主人,昨天为什么要帮她?” 车内的人冷声一笑,说道,“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太平长公主,离了上官邑这个大将军,还能让南唐太平多久?” ☆、大夏皇帝 彭城十万兵马死守城池,也只仅仅支撑了十三天便兵败如山倒,大夏铁骑一路长驱直逼南唐国都——金陵。 凤婧衣刚刚自玉霞关回到唐宫,大夏的兵马已经逼近金陵城外,上官丞相一一向她禀报了金陵的一切近况,她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目光呆滞地抱着怀中的一个青玉坛,眼底死水一潭。 “公主,大夏已经兵临城下了,你准备怎么办?”上官敬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是南唐的掌权人,大夏占领南唐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要找出她这个长公主,介时是生是死都无从知晓。 “上官丞相,请给我一个时辰。”她嘶哑着声音说道。 这半个月她孤身奔赴玉霞关,寻了十天十夜只是山林深处寻到了残兵带回的一坛骨灰,他们告诉她,她的大将军就在这里面。 她不想相信,不愿相信,可是他们却将他的盔甲送到了她的面前,那副内衬里有着她亲手绣着玉兰花的铠甲,当世不会再有第二件。 上官敬望了望面色疲惫的女子,默然退出了大殿,还给她一片安宁。 凤婧衣静静地望着空旷的大殿,似是看到了那个眉目俊逸的男子,出征之时他就站在那里对她说,凯旋归来之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时。 他从来不会食言,答应过她的事每一件都会做到,可是这一次……他却失信了。 她给了自己半个时辰为所爱之人伤心,怨恨老天的不公,然后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起身打开了沉重的殿门,准备迎接敌人的到来。 “上官丞相,你率百官和宫中上下带着降书,开城门吧!”她站在金碧辉煌的上清殿外,一如往昔的神色冷肃。 “是。”上官丞相深深朝她行了一礼,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有何打算。” “你只要记住,从此刻起,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南唐长公主,再也没有了凤婧衣这个人。”她说完独自走下了汉白玉的长阶,渐渐消失在殿宇楼阁之间。 然而,她没有离开,只是混入到了宫娥中一起出了唐宫前去献城投降。 南唐女子未出阁前都是轻纱掩面,她身为南唐长公主,真正见过她面容的人寥寥无几,宫娥之中留下的大多都是她的亲信。 金陵城外,黑压压的大夏兵马杀气漫天,领兵之人一身银甲在阳光泛着森冷的光,手中长剑举起正欲下令攻城,紧闭的金陵城却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南唐丞相上官敬,率唐宫上下向大夏皇帝上呈降书,望夏皇仁爱,免我金陵百姓受战乱之伤!”上官敬高捧着降书在阵前跪了下去,跟随在他身后的百官和宫人亦纷纷跪了下去。 凤婧衣在宫娥中也随之跪了下去,遥遥望了望敌阵之中一身银甲的人影,那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大夏皇帝——夏候彻。 ☆、殉国公主 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并没有大夏军中那个银甲熠熠的男人有丝毫的喜悦,一拂袖将手中的宝剑交给了边上的将军,冷笑着望着金陵城外跪了一地人。 大将军方潜过去拿了降书呈上,说道,“只有南唐的百官和宫人,不见南唐皇帝,也不见南唐长公主。” 夏候彻眼底掠过一丝骇的寒光,而后缓缓地将其撕成碎片洒在了风中。 方潜御前行走多年,立即高声问道,“上呈降书也该由你的皇帝和长公主来,怎么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丞相?” 上官敬垂首跪着,回道,“长公主和皇上都已不知去向,我等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本将军听说上官丞相一直深得长公主倚重,你怎会不知他们的去向?”方潜声音沉冷地质问道。 “长公主和皇上都已失踪多日,我等确实不知。”上官敬伏首,脸都贴到了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方潜没有再追问,只是顺头望了望一直沉默的年轻帝王,等着他裁决。 夏候彻拉了拉缰绳,高声道,“朕此行南唐,只是为了来取一样挂念多年的东西,如果你们拿不出来,朕只有自己带兵进去找一找了。” 上官敬闻言抬头望了望不远处,一身银甲的年轻帝王,“不知夏皇所要何物?” 如果金陵城都不是他要的,那他发兵南唐所取之物,又是什么? 夏候彻凛冽的眼神扫了过来,杀气森然,一字一顿说道,“朕要的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的……项上人头。” 字字恨意沉沉,断金碎玉。 伏跪于宫娥之间的凤婧衣不由被震得一个寒颤,她想不出自己与这个人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让他如斯痛恨。 “这个……”上官敬无言以对。 夏候彻冷冷一笑,沉声道,“既然你们拿不出来,那便用朕的方法来解决,金陵屠城,她总跑不掉。” “夏皇陛下,还请三思。”上官敬带着一干降臣,不住地磕头求饶。 “朕要的,宁可错杀十万,也不放过一个。”夏候彻冰冷残酷地说道。 凤婧衣跪在人群中,手狠狠抠进地面,石子将指头划得血肉模糊,她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她只当这个人野心勃勃要的不过是南唐河山,却不想他处心积虑要取的……是她的项上人头。 残阳如血,天地死寂无声,死亡的恐惧 笼罩了整座金陵城。 “夏皇陛下是要找本宫吗?”金陵城墙之上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高高的城楼之上女子一身红衣飞扬,绮丽如画。 “长公主!”南唐降臣齐齐惊声呼道。 凤婧衣抬头望了一眼,那是她大婚的嫁衣,只是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是上官姑娘!”宫女沁芳低声道说道,“出宫之时,她说有事一会走后面,可是她一直没有出来。” 她想要设法阻止,却还来不及想,城楼之上的人便已纵身跃下,而后“砰”地一声坠落在城墙之下,鲜血四溅,面目全非。 凤婧衣死死地侧头看着那一片刺目的红,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上官素对那个收养入府的哥哥,并非兄妹之情。 可是,她有与他生死相随的勇气,她却不能。 上官敬带着一帮南唐臣子,哽咽着请求道,“夏皇陛下,长公主已死,还请陛下仁厚,允许我等厚葬旧主。” 夏候彻却只是冷冷望了望,咬牙切齿道,“丢去林子里喂狼。” 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原来是你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上京城,也笼罩在每一个南唐人的心中。 唐宫女眷都被关在了金陵城外一处皇家别苑的废园里,没有灯火,没有食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亡国之伤无声地蔓延。 凤婧衣靠着墙角坐着,眼前不断浮现上官素自城墙之上跳下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沁芳姐姐,有两个姐妹出去如厕,已经半个时辰了都不见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问道。 沁芳闻言望一望凤婧衣,起身道,“你们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找一找。” 几人刚一起身,还未出门,废园外便传出嘈杂的脚步声,一队夏兵打着火把进了园子,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人扔了进来,宫女们仔细一看正是出去未曾回来的那两个女子。 “兄弟们,别怪哥哥没想着你们,那两个哥哥是先尝了甜头,这还有一屋子的美人儿,兄弟们大可以慢慢挑。”为首的一名大汉,醉意熏然地大声笑道。 宫女们纷纷往后退,沁芳将大伙护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带你们出去好好快活快活。”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跟着进了门,邪笑着扫视着屋内形形色色的女子。 “放开我,放开——”一名宫女被人拖了过去,挣扎着尖叫,“沁芳姐姐,沁芳姐姐救我!” “你们这些畜牲,放开她。”沁芳气得发抖,怒声喝道。 “小美人儿,急什么,少不了你。”一名大汉笑着将她扣入怀中,上下摸了几把大笑道,“南唐女子细腰如柳,果真是不假啊!” “放手!放手!”沁芳再怎么在宫中见过世面,又何曾遇上过这等不讲里的粗野下流之人。 “南唐宫女一个个都这般姿色过人,就是不知道那南唐长公又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绝色,只可惜就那么死过了,不然与她风流上一回,兄弟们死都值了。”为首一身先锋官军服的大汉仰头狂笑道。 裂帛声,yin笑声,惊叫声充斥在废园之中,让人闻之惊心。 一直在墙角沉默的凤婧衣突地抬起头,风一般地拳了过来,一刀划上擒着沁芳的人,将她拉了回来。 “哟,还有一个更漂亮的。”那人捂着伤口,邪笑着逼近前来。 “这个归我了。”一人说着,放开称前抓住的女子朝着凤婧衣围了过来。 “我是南唐丞相上官敬的女儿 ,我要见你们将军。”凤婧衣道。 “等你把我们哥几个伺候爽了,就送你去见方将军啊。”几个人说着,便围了上来。 凤婧衣手起刀落,最先靠近前来的一人被划开咽喉,血流如注倒地。 另两人一见一刀狠,拔刀便砍了过来,”贱人,纳命来!” 凤婧衣仗着身手敏捷将两人毙命于刀下,威严厉厉的说道,“谁再敢来试试?” 一柱香后,她被带到了望月楼,隐约透过碧纱屏风可见里面站着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半晌,屏风后的人缓步踱出,“上官姑娘,别来无恙。” “原来是你。” ☆、献媚承欢1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日在彭城所遇的黑衣公子。 那是将南唐,将她的未婚夫婿置于死地的仇敌,她竟在那时阴差阳错了救了他。 凤婧衣颤抖地握紧了双拳,克制着自己想要杀人灭口中地冲动。 “我说过,我们总会再见面的。”黑衣公子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凤婧衣咬牙问道。 黑衣公子走近,站在她的面前,“那天我已经告诉你了,看来……你并没有记住。” 凤婧衣咬了咬唇,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天写在手心上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 “听说,你杀了我三个先锋营的士兵?”黑衣公子面色淡淡,辩不出喜怒。 “他们凌辱他人,不该杀吗?”凤婧衣昂首问道。 黑衣公子在桌边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问道,“如今南唐上下都是俘虏,便是将她们悉数充作军妓,也没什么不对。” “一个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这样践踏别人的人生,你觉得很有趣?”凤婧衣愤怒地有些颤抖。 这一刻她开始明白,复辟南唐的路远比她所想象的艰难漫长。 黑衣公子面上波澜不惊,说道,“这就是胜利者的权利。” 凤婧衣紧紧攥着拳头,压下心头翻涌的恨火和愤怒,低下头请求道,“请你放过她们!” 她知道,她们所有人的生死命运也不过是在这些人的一句话,她杀了三个大夏士兵,事情只怕没有那么轻易了结。 可是,那些忠心跟随她的花样女子,不该让她们来承受那样的痛苦。 “凭什么?”黑衣公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颤抖地抬起手,解开自己的衣带,缓缓褪下衣衫,“放了她们,我就是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有了兴趣,但他让人把她带到这里来,便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自始至终,黑衣公子都只是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宽衣解带,“就算我不放她们,要得到你,一样易如反掌。” “当然。”她眸光清亮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字字决绝地说道,“若要那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大不了一死。” 黑衣公子放下茶杯,起身脱了外袍披在她身上,有些好笑,“性子还是这么傲,以后可是要吃亏的。” “阁下不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吗?”凤婧衣苍 白染血的唇勾起,一笑间,清冷中透出别样的妩媚风情。 “妖精。”他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而后负手而去,“我要沐浴了,你进来伺候。” 凤婧衣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想,她赌赢了。 只是,许多人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日原本是她与上官邑大婚之日,而这座皇家别苑正是修葺了打算做为他们的婚后新居。 如今,她却是要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向另一个男人献媚承欢。 ☆、献媚承欢2 南方多温泉,宫中别苑都引有泉室。 凤婧衣站在泉室外,潺潺的水声隐约从里面传出,有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却还是发觉得自己彻心彻骨的冷。 “若是后悔了,自己走吧。”里面传出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 凤婧衣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举步走了进去,如果她的清白可以救下她们,又有什么不好。 黑衣公子靠在泉池边上,薄唇噙着一丝浅笑,神色慵懒地瞧着步入水中的女子,大约是看多了柔顺温婉的,对着这个冷艳倔强的女子倒多了几分兴趣。 她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水中,却再也不上前了。 黑衣公子修眉微挑,长臂一伸将她拉到怀中,漫不经心地道“你杀了我三个人,你一个人要救十几个人,怎么想都是我吃亏,你还不乐意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掠过一丝讽刺,对着一个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仇人,还要她像个烟花女子一般供他玩弄,让她怎么乐意? 她是这么想着,面上却绽出嫣然如花的笑,妩媚撩人,“我是该多谢你的恩典。” 他抵着她的额头笑问,“怎么谢?” 她缓缓吻上男子薄削的唇,却又在他想反客为主之时如一尾轻巧的鱼躲开,一伸手掀翻池边放花瓣的篮子。 霎时间,落花如雨,女子轻盈起舞,时而魅惑如妖姬,时而迷人如精灵。 花雨落尽,她也随之沉入水底。 他等了半晌不见人从水里出来,正准备潜入水中找人,女子又如滑溜的鱼儿一般从水中缓缓站在了他的面前,映着满池漂浮的花瓣,人比花更娇。 “喜欢吗?”她伸手勾着她的脖颈,笑意妖娆。 “当然。”他笑着将人一把抱起,大步上了岸。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风月场上的高手,纵是她心中厌恶这场欢爱,身子却在他的撩拨下生出快意,体内像燃起了一团火,干涸空虚得让她快要发疯,难耐地贴近男子健壮的身躯胡乱的磨蹭着。 他目光灼热的望着身下的女子,沙哑着声音问道,“当真不后悔吗?” “不会。”她不会后悔,但她会在将来,让他后悔所做的一切。 话音刚落,空虚到极致的身体瞬间被填满,她痛得仰头叫出声,“啊!” 一夜抵死缠绵,他一次又一次品尝着身下的女子,时而狂野热烈 ,时而温柔斯文,直到尽兴之后,方才让已经筋皮力尽的她。 凤婧衣休息片刻,便起身准备离开,还未下床又被男人勾入了怀中。 “今天起留在这里,天亮了会有过来伺候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红肿的唇,如同最温柔知心的情人。 说罢,他起身披衣下床离去。 凤婧衣知道,她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落霞峰上 那人的背影前脚出了门,凤婧衣后脚便起身下床直奔泉室跳入水中,大力地搓洗着身上的味道,一遍又一遍…… 天亮之时,沁芳被带了过来,寻到泉室只看到一身青青紫紫的女子还在发疯一般地搓洗着身上,似是要洗去什么脏东西,却又怎么都洗不干净。 “公主!”她哽咽着声音叫道,扑通一声跪在了池边。 那一屋子的狼藉,加上这样一身伤痕的凤婧衣,昨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昭然若揭。 凤婧衣回过神来,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再为难你们吧!” 沁芳抹了抹脸上的泪,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都很安全。” 可是,她们的安全却是她们最尊贵的公主,拿自己的清白和尊严换来的。 “别哭了,现在保命要紧。”凤婧衣淡笑,一脸云淡风轻。 沁芳咬了咬唇,她清楚地记得,昨日原本公主和大将军的成婚之日,而她却要在那样的日子以身侍敌,该是何等得痛苦与折磨。 她没有再去追问什么,只是默然放下衣物,退出去将一室狼藉的寝阁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被褥,熏上了宫中常用的熏香。 凤婧衣从泉室出来,简单用了些膳食便上床睡了。 半梦半醒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直到昨夜熟悉的气息靠近,被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掬入怀中,立即一下清醒了过来。 “醒了?”男人伸手扶了扶她微乱的发,说道,“听说落霞峰的景致不错,我们骑马过去看看。” “好啊。”她勾唇笑道。 男人有些讶异于她的顺从乖巧,薄唇勾起一丝兴味的笑意,催促道,“起来吧。” 落霞峰,正是云霞满天之时,凤婧衣却全然没有赏景的兴致。 在这里,上官邑第一次牵了她的手。 在这里,她一次大胆地偷亲了他的嘴角。 在这里,他们相约一生一世,相守到白头。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睹景思人下去。 “今晚不回去了。”他说着,来到一座木屋前站着,“你说,若是生活在这里,每天看着这样日升日落的美景生活,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凤婧衣闻言有些怔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对上官邑说过。 只是,在那之后朝堂之间的各种相互倾轧,他们被逼至绝境,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开始奋起反抗,再到之后权倾朝堂,他们再没有机会一起来过这落霞峰。 __ 客官们,看着满意,就把奴家收藏一下呗~~~ ☆、落霞峰上2 木屋是新建的,并没有像住过人的样子。 凤婧衣在屋内打量一圈,屋外的人已经生起了火堆,回头望了望她道,“过来坐吧,暖和点。” 她点了点头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却实在搞不懂他要留在这里干什么。 黑衣公子添完柴禾,望了望坐在几步之外的人,沉声道,“你坐近些,我会吃了你吗?” 凤婧衣顺从地起身挨着他坐了下来,男人结实手臂揽着她,宽大的黑羽氅盖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在这里给她建一座木屋,让她能够每天都在这里看到云霞美景,如今我做到了,她却来不了了。”黑衣男子遥遥望浩渺的星空,眉眼弥漫着难言的惆怅与苍凉。 或许是被他的惆帐所感染,她望着跳跃的火光,说道,“许多年前,我也曾希望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在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相守到白头,渐渐长大了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于是梦想也只是梦想…… “也许,你还没遇到你要的那个人。”他低头望了望她,笑语道。 她笑,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 她不是没遇到,是她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她想与之一生一世相守的人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再之后,便是心思各异的沉默。 凤婧衣困倦不已,靠在那人的怀里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那样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了无数梦中翩然而来的男子…… 恍恍惚惚间有温热的唇沿着她的脖子蜿蜒辗转,火热的唇贴上她的肌肤,不由让她兴奋地一个颤抖。 她想来从梦中醒来看清眼前的人,却害怕醒来看到的人,不再是梦中的人。 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着绵绵情话,略带薄茧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身体,所到之处仿佛是放了一把火,快要将她烧得干涸。 她失控地一把抱住身上的男人,强忍多日的泪水夺眶而出,“不要走,不要走,我会害怕……” 没有人明白上官邑之于她的意义,这么多年以来,那个人就像已经成为她心脏的一部分,是她生命中最难割舍的存在。 黑暗的小木屋内,两个人忘我的交颈缠欢,也只有在这样的黑暗里他们才能把对方想象成心中的样子。 自落霞峰回去之后,他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凤婧衣过得不可谓不舒坦,锦衣玉食与她在宫中之时相差无几,那人 心情好了会带着她外出赏景游园,俨然一对多年情深的爱侣。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直到大夏的兵马班师回朝之日。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晴子2013倾情奉献的情sè权谋的宫闱大戏。 喜欢我,请把我小心收藏! ☆、你的心……迟早是我的! 当班师回朝的军令传遍大夏军营,凤婧衣知道,她快要摆脱那个魔鬼了。 夜里一场酣畅淋漓欢爱结束,男人喘息着躺在她的身旁,侧头望着面上情潮未去的女子,心念一动又吻了上去,极尽怜爱。 凤婧衣四肢酸软,一动也不想动,只能由着他去。 “大军要班师回朝了,我天一亮就要回京了。”男人说着,望了望她。 “嗯。”凤婧衣懒懒地应了应声。 男人有些有满她的反应,剑眉微挑,“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凤婧衣闭了闭眼睛,木然地说道,“你是要我说,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这样的话吗?” “难道不应该?”男人勾着她腰际的手一紧,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神情。 “你帮我一次,我陪你半个月,咱们谁也不欠谁。”凤婧衣嘲弄说道。 对于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敌,就因为清白给了他,便人一生依附于他? 真是笑话! “现在这么说,将来可别后悔来求我。”男人说着,薄唇勾起一抹浅笑,清冷中透着诡谲。 凤婧衣望了望他,没有说话。 男人笑着将她搂紧了几分,笑着说道,“知道为什么会留下你吗?” 凤婧衣不说话,扬眸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透着倔强又自信的眼睛,一下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男人说着,手摸上了她的眉眼,极尽温柔“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就是我要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 “你已经得到了。”凤婧衣道。 “不,我还没有完全得到你。”男人说着,轻吻着她的耳垂。 “你还想要什么?”凤婧衣有些嘲弄地笑道。 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处,说道,“你的心,还不是我的,但总有一天也是我的。” “阁下的自信真让我佩服,只不过,我的心是我的,它不会属于任何人。”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决然说道。 男人闻言低笑,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身上,撩起她刚刚熄灭的yuhuo,“你的人已经是我的,你的心……迟早也是我的。” 又一轮暴风雨接踵而来,凤婧衣再醒来之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若非是这一室弥漫的气息,她真会以 为这半个月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恶梦一场…… 她一如继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到了泉室沐浴,不由怔怔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心,却还是想不起来当初他在手心到底写下了一个什么字。 终究,对于这个十几日朝夕相伴,夜夜缠绵的男人,她还是……一无所知。 不知他官居何职,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 ☆、静华宫 一个月后,大夏军队凯旋还朝,盛京城内张灯结彩,载歌载舞热闹了整整三天三夜。 大夏占领了南唐,也就表示从此成为中原第一强国,以往与大夏平分秋色的北汉也再不是敌手,这样的盛事自然宫里也在大肆庆祝。 南唐的宫人皆被充入大夏宫廷为奴,凤婧衣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都是派到一些不受宠嫔妃那里做粗使杂役。 夜色中,长乐殿的丝竹鼓乐之声飘散在夜风里,飘到了冷清的静华宫。 静华宫不是冷宫,但静嫔苏妙风被下旨禁足一年之后,这里便也就真成了冷宫一样的地方,原先的宫人但凡自己有点家底的,都给内务府送了银钱调去了别的地方,只有苏妙风陪嫁入宫的侍女绿袖留了下来。 凤婧衣和沁芳被派到了静华宫,绿袖一早安排了两人打扫宫殿便也没再管了,忙碌了一天的凤婧衣回厨房用膳,沁芳悄悄端出一碗汤道,“姑娘,先把汤喝了,我专门留下的。” 凤婧衣知她是好意,便接过碗喝了干净,方才说道,“以后别给我留这些,这里不比南唐,被人发现了你是要受罚的。” “我小心些就是了。”沁芳一边望了望外面,方才小声说道,“我今日随绿袖姑娘去内务府领东西,已经收到了隐月楼的消息,小主子已经安顿在了北汉,让你不用再担心了。” “那就好。”凤婧衣长长舒了口气,这大约是一个多月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沁芳低声问道。 如今南唐被大夏占领了,但她相信只要这个人还在,他们总有一天能够再回到他们如诗如画的南唐家园。 “接下来……”凤婧衣倚在窗边,望了望丝竹之声飘来的方向,喃喃说道,“我得好好想想。” 从今天起,这大夏的宫廷就是她的棋盘,她的战场…… 她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对手和棋子,才能谋划她想要的一切。 “不过,第一让静嫔重获恩宠是错不了的。”凤婧衣说着,回头望向沁芳说道。 “可是……静嫔当年就是得罪了皇贵妃才被禁足一年的,听宫里的人都说皇贵妃才貌双绝,誉为大夏第一美人,多年来一直盛宠不衰,且还有协理六宫之权,就连皇后也对她礼让三分,只怕这第一步都难走。”沁芳小声说道。 “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凤婧衣决然道。 虽然素素当日代她死了,但以夏候彻的多疑,肯定不会完全相信死的人就是南唐的长公主,一定还会暗中查找。 她若不早做布署夺回南唐,落到他手里也是死路一条。 沁芳正要说话,凤婧衣听到有脚步声过来,立即一抬手让她噤声。 “你们两个,娘娘请你们过去问话。”来人正是静嫔的贴身宫女绿袖。 ☆、静嫔苏妙风 静华宫,雅风堂。 虽已被禁足一年,但雅风堂的布置却依旧贵气而不失身份,足可见这个静嫔在禁足之前也是颇为得宠的。 凤婧衣和沁儿微低着头跟着绿袖进了殿中,规规矩矩行了礼,“奴婢见过静嫔娘娘。” “抬起头说话。”静嫔道。 凤婧衣抬头望向正座之上一身水蓝绣锦宫装的女子,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倒是端庄素雅如幽兰,看似柔样却有一双清明如泉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静嫔淡淡扫了一眼,一边用膳,一边问道。 “奴婢沁芳。” “奴婢素素。”凤婧衣道。 静嫔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目光有些悠远,似是在看眼前的人,又似是透过眼前的人看着另一个人。 “那双眼睛……还真是像。” 凤婧衣虽然好奇自己的眼睛像谁,但却是不能多问的。 半晌,静嫔神色恢复如常,淡声问道,“这两天的膳食手艺不错,是谁准备的?” “是奴婢。”沁芳低头回道。 凤婧衣三年垂帘听政,常常忙得用膳就寝都没个定时,所以她常常会做出不同口味的菜,若是凤婧衣吃着不错,会多吃几口,厨艺比之御厨也不遑多让。 绿袖在桌边布菜,笑着劝道,“奴婢也瞧着这菜色可口,娘娘多吃些,再过些日子禁足之期就要到了,可得养好了气色。”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静嫔的神色,似乎对于一年的禁足之期解除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反而有些烦恼。 她不知道一年前是什么事让她禁足了一年之久,更让她如此心灰意冷。 但是,后宫的争斗并不会因为她的退让而停止,而她计划的第一步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 “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静嫔淡淡吩咐道。 回到厨房,凤婧衣和沁芳继续他们还未用完的晚膳,只是饭菜已经凉透。 “沁芳,你明天去跟墨焉的人接个头,我有事需要她和公子宸帮忙了。”凤婧衣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清亮的眸子透着雪一样的冷。 她垂帘听政的第二年同上官邑秘密建立了隐月偻,主要为了提防大夏和北汉对南唐的野心,只是她没想到隐月楼的人还未来得及在大夏扎下根,大夏便已经兵指南唐。 “静嫔似乎已经 厌倦了宫廷争斗,还能帮到我们吗?”沁芳问道。 凤婧衣端起已经凉透的茶饮尽,笑着咽下满口凉苦的味道,“不是她厌倦了别人就会放过她,与其等到无路可退再反抗,不如推她一把,让她先发制人。” 从今天起,她要开始在这大夏宫廷下一盘大棋,棋子便是后宫里这些如花一样的嫔妃们。 可是她没有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成为她们之中的一个。 ☆、静嫔苏妙风2 转眼已是中秋,禁足整整一年的静嫔也解除了禁足令。 静华宫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一如继往的安静冷清,嫔妃如云的后宫禁足一年之久,那跟打入了冷宫没有多少区别。 宫中最近都忙着准备中秋夜宴,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静华宫的静嫔娘娘,没有人来通知静华参加中秋宴,她便也没有去打听,安安心心在地在静华宫过她的平静生活。 暮色降临,凤婧衣和沁儿送晚膳到雅风堂,“娘娘,该用膳了。” 静嫔搁下书卷自软榻起身,望了望桌上的菜色,微然一笑,“沁芳的这双手真是巧,我这些日都养胖了。” “娘娘喜欢就好。”沁芳回道。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更漏,绿袖差不多时候回来了,只怕这顿晚膳是吃不成了。 正想着,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娘娘,娘娘,不好了……” 静嫔一听是绿袖的声音,搁下手中碗筷,起身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老爷,老爷出事了。”绿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父亲他怎么了?”苏妙风虽极力镇定,声音亦难掩紧张。 绿袖喘了口气,满头大汗地说道,“奴婢刚刚打听到,征南之战兵部粮饷账目出了问题,御史台弹劾老爷私吞饷银,怕是要出大事了。” 后宫女子的命运从来都是与家族息息相连的,一旦苏家出了事,这静华宫怕也难以有安宁之日了。 “傅锦凰!我都已经退让至此,你还不放过我?”静嫔咬牙道。 “娘娘,这可怎么办?”绿袖紧张地问道。 静嫔面色苍白地扶着桌子坐下,一手撑着额头,“让我想想。” 凤婧衣默然看着自己暗中一手策划的一切悄然上演,苏家和傅家一向是政敌,苏妙风的父亲任兵部侍郎,出征南唐的粮饷由他管理,账目一旦出了问题,他自然脱不了干系。 皇贵妃傅锦凰的大哥任御史大夫,御史台那些个官员多是他的亲信,御史台弹劾兵部侍郎,略略一想就是傅家的手笔,傅锦凰不想静嫔再与她争宠,便在她禁足令一除就对她父亲下手…… 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 绿袖渐渐平静下来,望了望还站在一旁的凤婧衣和沁芳,“你们两下去吧。” 这些人到底是南唐人,总是要提防着点。 凤婧衣临出门之际,看到苏妙风面如寒霜起身道,“绿袖,中秋宴设在何处?” “望月台。” “更衣梳妆,我要去望月台!”苏妙风起,拂袖进了内室“傅锦凰,你让我苏家不好过,你也休想安宁。”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沁芳,相视一笑,便回住处开始她们的晚膳。 “静嫔能斗得过傅锦凰吗?”沁芳担忧地问道。 凤婧衣淡淡一笑,清冷中透着诡谲,“不是还有皇后吗?想来……她也不想看到皇贵妃安宁自在。” ☆、最不想见到的人 中秋夜宴是何状况,凤婧衣并不知道,不过皇帝却传来旨意要静嫔下个月伴驾前去围场参加一年一度的秋猎,以往都是由皇贵妃傅锦凰伴驾,如今换作了静嫔,这一回合谁高谁低自然不必说。 次日,绿袖要着手准备静嫔参加秋猎的事宜,凤婧衣便被吩咐服侍静嫔前去清宁宫向皇后请安。 清宁宫前来请安的嫔妃到了不少,无不是容色出众的,她低眉敛目跟在静嫔身后,并没有去细细打量,只希望能尽快结束,以免碰上什么不该碰上的人。 静嫔重获恩宠,一众嫔妃都围绕着寒喧,恭维的,嘲讽的,羡慕的比比皆是,苏妙风都含笑一一应对。 “下个月的秋猎,静嫔你前去伴驾,可得仔细照顾着皇上。”正座之上的皇后邵清姿嘱咐道。 “往年都是皇贵妃伴驾,如今成了苏妹妹,这样的好事我们这些个眼红都眼红不来。”宁美人笑着附合道。 凤婧衣听到皇贵妃三个字不由皱了皱眉,微微抿了抿唇,好在今日那个人倒没有过来。 然而,正在她庆幸之际,外面便有人宣传到,“皇贵妃到——” 话音落,一身锦衣华裳的女子进了内殿,语带笑声,“皇后姐姐宫中总是这么热闹。” 一干嫔妃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皇贵妃娘娘。” 傅锦凰进殿,朝着皇后欠身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贵妃免礼,来人,奉茶。”皇后微一抬手,笑道。 傅锦凰谢恩,落座之后扫了一眼众嫔妃,淡淡道,“各位妹妹都起吧。” 众嫔妃谢恩起身落座,凤婧衣扶着静嫔起身落座,垂头立在静嫔身后,尽量将头压得低低的,不与斜对面的傅锦凰照面。 “苏妹妹好福气,禁足令一除便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傅锦凰望向苏妙风,面上含笑,语气却是冷淡。 “皇贵妃一向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臣妾哪敢当红人二字。”苏妙风微笑回道。 傅锦凰端起茶抿了一口,扫了一眼静嫔,“苏妹妹身边宫人不像是绿袖?” “绿袖有事,臣妾宫里没几个人,这是前些日发配到静安宫的南唐人。”苏妙风面上笑意微微,语气却甚是薄凉,她禁足期间,原先的宫十之八/九都到了在座宫嫔妃的宫中。 “南唐人?”皇贵妃目光落在了凤婧衣身上,笑语道,“本宫还从未见过南唐人呢。 ” 她这么一说,静嫔微微侧头道,“还不上前见过皇贵妃。” 凤婧衣咬了咬唇,上前跪下低头道,“奴婢素素见过皇贵妃娘娘。”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婧衣沉吟半晌,面露惶恐地抬起头来,望向对面雍容贵气的女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终究……还是躲不过。 傅锦凰有些怔怔地瞧着女子的眉目,眼底寒意陡生,而后望向静嫔,“苏妹妹,这小宫女本宫瞧着极好,送到我宫里当差如何?” 苏妙风望了望凤婧衣,她自是犯不着因为一个宫女跟傅锦凰过不去,淡淡道,“既然皇贵妃瞧上你了,也是你的福份,过去吧。” 凤婧衣紧紧握着拳头,伏首道,“谢皇贵妃娘娘,谢静嫔娘娘!” __ 凤婧衣为什么那么怕见到傅锦凰,下章揭晓。 ☆、宿敌 关关之雎,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雎宫,大夏皇帝亲赐名的宫殿,足见傅锦凰这个皇贵妃在这宫中是如何宠冠六宫。 傅锦凰进殿便摒退了左右,懒懒地坐在软榻一瞬不瞬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眼底的笑意有些冷,有些疯狂…… “知道本宫为什么把你要过来吗?” “奴婢……奴婢不知。” 她知道,傅锦凰之所以从静嫔那里要了她过来,绝不是因为对南唐人感兴趣,更不是因为要争静嫔宫里的人…… 傅锦凰起身走近前来,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这双眼睛实在太像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凤婧衣畏畏缩缩地望着她,卑微一如宫中许多身份低下的宫人。 她不是像那个人,她根本就是那个人,那个很多年死在她手上的人。 那时候,她不叫凤婧衣,叫顾微。 她也不叫傅锦凰,叫顾瑶。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父亲深爱母亲却不得不因为家族原因而与顾瑶的母亲结婚,直到顾太太发现了母亲和她,一怒之下将母亲从楼上推下去,父亲得知之后终于向顾太太提出了离婚。 顾太太一再以自杀威胁父亲,父亲不惜以法律手段办了离婚,一向以自杀威胁父亲的顾太太真的跳楼自杀了,死在了顾瑶的面前。 顾瑶为了报仇把母亲骗到了顾太太自杀的楼顶,她赶去救下了母亲,却与顾瑶争斗之下双双自数十层的高楼坠身亡…… 再之后,她投生在了南唐皇室,直到十岁那年大夏傅家大小姐惊鸿一舞名动天下,那一舞风靡大江南北,天下女子纷纷效仿之。 只有她知道,那是芭蕾,顾瑶最擅长的芭蕾。 再后来,傅锦凰种种“传世之作”传遍天下,更让她肯定她就是顾瑶,那个将她从二十层高楼推下的顾瑶。 本以为,这一生她们不会再有瓜葛,却不想还是躲也不躲不掉……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恨她,即便转换了时空,变换了容貌还能把她一眼认出。 “顾微,是你吧?”傅锦凰眸光如刀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她的灵魂。 凤婧衣佯装恐惧地地望着她,“皇贵妃娘娘,顾微是谁?奴婢……奴婢是素素……” 傅锦凰盯着她 的眼睛许久,眼底杀意敛去,冷冷笑道,“这些年,本宫看到过不少长得像这双眼睛的人,不过……本宫都挖了她们的眼睛,让她们去了阴曹地府。” 凤婧衣后背冷汗涔涔,她现在还无力与她抗衡,生死性命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皇贵妃娘娘饶命,我不想死……”她颤着声音,佯装卑微地乞求道。 傅锦凰一把甩开她,拿着巾帕擦了擦手,“罢了,反正最近这宫里也无趣,本宫就慢慢陪你玩。” ☆、甚是想念 御花园,碧花亭。 晨光曦微,凤婧衣脱了鞋袜下水开始她的工作,傅锦凰要她每天夜里守在这里,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要收集莲叶和莲花上的露水,说是说来净面最好。 “素素。”沁芳小跑着到了湖边,一如往日跟着她一起收集露水。 “你怎么又来了?”她每天早上要帮静嫔准备早膳,还要跑过来帮她,从静安宫到这里又是好长一段路。 “静嫔的早膳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沁芳一边收集着露水,一边说道。 “可是每天这们跑来跑去,太辛苦你了,这些日都瘦了。”凤婧衣无奈笑道。 沁芳只是笑了笑,扭头望了望周围,方才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得想办法从关雎宫脱身才好。” 凤婧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可也不是容易的事。” 每天不仅要应付关雎宫掌事宫女的处处刁难,还要小心行事不被傅锦凰发现蛛丝马迹认出自己,那日再回到静安宫去收拾东西时,静嫔又命她盯着傅锦凰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异必须向静安宫密报。 这们每天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再进行她的计划,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宫里上下能压过皇贵妃的,除了皇后,太后,便是大夏皇帝,必须从他们三个人身上下手才行。”沁芳说道。 “我还需要时机。”凤婧衣叹了叹气道。 傅锦凰如今正怀疑着她,以她多疑的个性,一旦她设法逃离关雎宫,无疑也就让她认定了自己就是顾微,将来她想继续在宫里行走下去,只怕更是艰难。 “墨姑娘传来消息说,公子宸希望你能设法出宫一趟相见,以后的计划需要你们当面商议。”沁芳道。 “我知道了。”凤婧衣说着望了望天色,连忙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这里快完了。” 沁芳抿了抿唇,将玉瓶交给她道,“你收完了回去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喝完姜汤驱寒……” 凤婧衣最是怕冷,南唐的冬天很少下雪的,一年偶尔下一场雪她就一定会冻病了,去年一场风寒上官将军在宫中亲自照料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你每天都说,我哪敢忘,快回去吧。”凤婧衣催促道。 沁芳先上了岸离去,赶紧小跑着回静安宫里准备静嫔的早膳,一路总不放心地回头望一望还在湖里收集露水的人。 凤婧衣收集完一湖的露水将玉瓶放上岸,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挂在腰上的荷包不见了,那是邑哥哥前年赠予她的订情之物,这两年她一直从不离身,这一不见到,心也不由有些乱。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意忍了回去,折回湖中细细寻找,寻寻觅觅小半个时辰才在水底把荷包找了回来。 刚刚从水中浮出来,便撞上不知何时站在碧花亭中的墨衣男子,眉宇间笑意深深地望着破水而出的她,“素素,你这般模样,倒是让我甚是想念你那日水中一舞。” ☆、心甘情愿 男子青丝玉冠,面容俊美,临水而立地望着自己,明明笑意风流,却又不损一身优雅贵气。 “你怎么在这里?”凤婧衣冷声问道。 宫廷内苑,此人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不免让她有些怀疑这人的身份。 “这个你大约要去问皇帝了。”男子语气闲适,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她一身湿衣,身段玲珑的样子,大有些回味南唐别苑温泉戏水的意思。 晨光中,女子立于浅水,清丽的容颜比之满地带露的芙蓉,还要美好动人。 凤婧衣抿了抿唇,皇帝时常与一些臣子讨论国事,偶尔会将其留宿宫中,军师容弈和丞相原泓就是宫中的常客,当日南征之时只有军师随行,想来此人是他。 “你看够了没有?”凤婧衣有些微恼地瞪着她,这人不让路,她也没法上岸。 “数月未见,哪是一眼便能看够了的,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间恩爱之间又何止一夜,总该是有点情份的,你怎反倒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他笑着说道,伸出手去准备拉她上来。 凤婧衣没有伸手领他的情,依旧站在水中,咬牙切齿道,“劳驾,让路。” 她不想再与这个人扯上关系,一点也不想。 “往昔欢好之时柔情似水的模样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再相见,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男子笑得意味深长,一如对待情人的软语温言。 凤婧衣听着他言语之间的戏弄之意气得有些发抖,面上却绽起嫣然如花的笑意,语声轻佻,“小女子柔情似水的对象又不止阁下一个,谁都如你这般念念不忘,很让人烦恼。” 她想,一个男人没几个能忍受自己碰过的女人上了其它男人的床。 “是吗?”男人微一挑眉,唇角笑意更深,突然倾身大力一拉。 凤婧衣猝不及防地撞ru男人怀中,“你想干什么?” 男人只是抬手理了理她颊边的湿发,笑道,“我一向不强迫女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心甘情愿的跟了我。” 凤婧衣嗤然一笑,自行坐在亭中穿了鞋袜,准备回关雎宫去送露水。 男人好整以暇地倚着亭柱,问道,“现在在哪个宫里当差?” “与你无干!”凤婧衣冷冷道。 “只要你服个软,大可不必在这里做这样的事,还可以出宫回到你父亲身边。”他道。 “没有白占的 便宜,比之对着你这副嘴脸,我宁愿做个小宫女。”凤婧衣冷笑言道,当初若非是逼不得已的地步,她又岂会拿己的身体做交易,那样的事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而且,她要做的事,必须留在这宫里才能完成。 “性子这么倔,在宫里可是要吃亏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那也不想占你便宜。”凤婧衣收拾金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 男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懒洋洋地理了理衣袍,轻笑,“那我便看看,你还能在这宫里活多久?” ☆、步步紧逼 半夜,凤婧衣忙完了手里的一堆事,便自己取了玉瓶前去碧花亭。 其实不用这么早就来这里守着的,只是她若不自己早早地过来,也会被掌事宫女一盆冷水从床上泼醒再赶过来,索性自觉点。 凤婧衣裹了裹披风蜷在亭子的角落里,紧紧捏着手里的荷包,自言自语道,“我们会回去的,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回到我们的南唐。” 她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没有了他在身边,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回去的那一天。 一天的劳累下来,便是蜷缩在亭子里,她也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呼吸之间竟有些热热的酒气,一掀眼帘便看到早上的墨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蹲在自己面前。 “又是你?”凤婧衣没好气地挑起眉。 男人起身在石桌旁坐了下来,一手拎着酒壶自斟了一杯,道,“我正想着你可能会过来,你果真就过来了。” 凤婧衣懒得搭理他,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披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这样就敢睡,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男人低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若真是有那样的心思,在南唐就不会放过我。”凤婧衣闭着眼睛道。 这种自大的男人就喜欢玩什么征服游戏,占了她的身子,还想占有她的心,所以才这般跟她玩着猫年老鼠的游戏。 即便他真要对她怎么样,她现在身份,又能把他怎么样。 男人饮了一杯酒,望着闭目养神的女子道,“关雎宫没地方让你睡觉吗?” “有,不过我要守在这里为你们高贵的皇贵妃娘娘收集新鲜露水洗脸。”凤婧衣眼也未睁地说道。 “你就不想离开那个地方?”男人笑问。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我再跟你勾搭成奸吗?”凤婧衣嗤然哼道。 她实在搞不懂,若说漂亮在这大夏国都里比她漂亮的女人也比比皆是,以这个男人/权势和地位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盯着她一个小宫女不放。 “跟了我,起码你不用天天躲在这里才能睡觉,有什么不好?”男人一手支着头,笑意深深地望着她说道。 “我喜欢这样,不劳阁下费心了。”凤婧衣拒绝道。 男人一壶酒喝完了,起身蹲在她面前,声音温柔却又字字冰冷,“素素,这宫里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能容忍你 ,知道吗?” 凤婧衣睁开眼睛直视着他,冷笑道,“我该多谢你的抬爱吗?”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一个月后我再回来,你还是这样,我不介意问候一下你的父亲,或者你的那些好姐妹,在大夏要他们生或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男人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凤婧衣咬了咬牙,真是恨透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一个傅锦凰已经让她头疼了,这个人又步步紧逼,以后的路该如何再走下去? ☆、低声下气 大夏一年一度的秋猎到了,沁芳服侍静嫔伴驾出宫,那个黑衣男人也没有再出现,这让凤婧衣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大夏皇帝离宫秋猎,皇贵妃傅锦凰不必再去讨皇帝欢心便开始变着法的跟她玩了,除了晚上守在莲池边收集露水给她洗脸,还要她每天把关雎宫的地擦得一尘不染,又或者是一天两天不给她食物…… 凤婧衣都忍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反抗她的能力,这些刁难也许是难以忍受,但比起她和弟弟在南唐冷宫的十六年生活,这些没什么了不起。 在她没有能力击杀对手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忍耐和等待,所以她才能在十六岁那年一举击败大权在握的四个皇叔,让凤景坐上了皇位。 她到大夏皇宫来不是为了和傅锦凰一争高下,她真正的敌人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大夏皇帝,那个曾经不惜一切要取她项上人头的人,她常常在想那个人要是知道他处心积虑要杀死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凤婧衣完成了擦地的工作,磨破了皮的膝盖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一样的疼,回到厨房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想来今天又没饭吃了,又要头疼今天要怎么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看你今天忙活了半天了,这些是娘娘赏给你的,吃吧!”掌事宫女秋月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抬手边上的两个宫女将端来的剩菜和馒头直接放到了地上。 “多谢娘娘,多谢秋月姑姑。”凤婧衣低头将东西从地上捡起,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快点吃完,去后院把宫里的恭桶都刷干净,娘娘爱干净,交给别的人不放心,特意交待你去做。”秋月趾高气扬地哼道。 她不是讨厌这个人,但娘娘不喜欢这个人,她们便不能让她过得舒心。 “是,我吃完就去。”凤婧衣低着头应声道。 秋月姑姑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带着走了。 凤婧衣洗了手,拿着馒头到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剥掉已经沾了土的馒头皮,这就是她今天的午膳,虽然有点脏了,但比起小时候在南唐宫里馊掉的饭菜要好多了。 正吃着,有人轻手轻脚地过来了,凤婧衣警觉地抬头一看,发现是宁美人宫里的沁雪,沁芳的干妹妹,“你怎么又来了?” 沁雪拿掉她手里的冷馒头,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递过道,“你吃这个,还是热的。” 凤婧衣知道推 托不得,只得接了过去,“你跑过来,被宁美人发现了怎么办?” “宁美人陪皇后娘娘赏菊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宫的。”沁雪说着,拿出伤药便挽起裤腿帮她上药,“墨姑娘说,上官大人也在打听你的行踪,不如你设法出宫去。” 凤婧衣痛苦地抿了抿唇,只怕上官大人如今不知道金陵城上殉国而死的人就是她的女儿,而以上官素身份活着的她,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 表急,很快就让我们的公主大人翻身了。 ☆、栽赃陷害 一个月的秋猎转眼即过,宫里上下忙着迎圣驾回宫,凤婧衣也开始头疼要怎么应付那个难缠的男人。 傅锦凰的一再刁难,试探也没发现任何她是顾微的证据,渐渐便也玩得没什么兴致了,于是一清早她刚从碧花亭回到关雎宫,便被一众宫人拿下了。 “皇上御赐给娘娘的飞凤金步摇不见了,昨日是你打扫娘娘的寝宫,是不是你偷拿了?”秋月声色俱厉的问道。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正座之上悠然品着茶的傅锦凰,看来……她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奴婢没有。” “昨日只有你进出了娘娘寝宫,碰过娘娘的梳妆台,不是你还有谁?”秋月哼道。 傅锦凰面色无波抿了口茶,淡淡道,“既然这张嘴不说实话,那便掌嘴到她说实话为止。” 凤婧衣咬了咬牙,秋月的巴掌已经扇了过来,登时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要一再为难奴婢。”凤婧衣忿然地望着正座之上的傅锦凰,她是可以容忍她的一再刁难,但人的容忍总是有限度的。 傅锦凰闻声目光冷冷地望了过来,“你没有得罪本宫,只不过……你这双眼睛长得实在太讨厌。” 说话间,凤婧衣已经被秋月连扇了几个耳光。 傅锦凰微一抬手让人停了下来,起身走近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骨,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这双眼睛实在太像她了,要你真是她,那就太好了。” 凤婧衣望着她,眼中有不甘,惊惧,却独独没有一丝让这个人怀疑的情绪。 “不过,你是不是都没有关系,但凡是像她的人,本宫见一个杀一个,顾微你总会再死在我的手上。”说着,傅锦凰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打入慎刑司。”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要送我去慎刑司?”凤婧衣不甘地质问道。 傅锦凰淡淡回头道,“本宫说你偷了,你就偷了,刚刚有人从你房里搜出来了。” 凤婧衣咬了咬牙却无话可说,这样拙劣的栽赃,她还真做的出来。 可是,慎刑司是什么样的地方,进去的人从来都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她若进去了哪还有命再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贱人押去慎刑司。”秋月朝宫人吩咐道。 几人正欲上前,沁雪却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傅锦凰连连磕头 ,“皇贵妃娘娘,素素没有偷命你的步摇,是奴婢偷了,奴婢过来找她的时候,在你寝宫偷了,当时又怕被人发现了就藏在了素素的房里。” 傅锦凰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磕头求饶的小宫女,“既然是同伙,就让慎刑司好好审问一下。” 既然有人上赶着找死,她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生死与尊严 夜幕降临,阴暗潮湿的慎刑司牢房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老鼠也从洞里爬出来活动了,不时在凤婧衣周围跑来跑去。 她讨厌老鼠,但是一身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她,连抬手赶走它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着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已经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三天,这些人在傅锦凰的授意下,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她,每天沁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火烧一样的疼。 可是,沁雪帮她顶罪一起被关了进来,她却再没有看到她了。 她蓦然之间竟想起了那个黑衣男人,那个她一再厌恶憎恨的男人,此刻她却无比希望他能出现,将她把这阴冷的地方带出去。 傅锦凰把她送进这里,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再活着出去,她也渐渐发现在生死面前,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的尊严和骄傲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算算日子,大夏皇帝的秋猎已经结束了,再有三天应该就会回宫了,想来那个黑衣男人也会在那个时候随圣驾回来。 他说过一个月后回来会再来找她,她相信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找到这里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再熬过这艰难的三天,活着等到他回来。 可是,这三天却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轻松,天一亮的时候她又被慎刑司的人架了出去,凤婧衣懒懒地抬眸望了一眼身形壮硕的宫妇,“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 “都三天了骨头还这么硬?”宫妇执着鞭子挑了挑她的下颌,冷声哼道。 凤婧衣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有再说话,以她的身手要制伏这里的人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她不能在大夏皇帝的眼皮底下引起怀疑,只能咬牙忍下。 “骨头硬没关系,慎刑司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硬骨头给磨成软骨头,既然你嫌鞭子太软了,今天咱们就换个花样。”宫妇将鞭子往腰上一别,拈起桌上的寒芒闪耀的针,笑意阴狠,“插针怎么样,这小小的绣花针刺进指甲里,那滋味保准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凤婧衣还未说话,宫妇手中的针已经刺中她的食指,钻心刺骨的疼让她难以忍受地惨叫出声。 “这才一根都受不了,还有九根呢。”宫妇说着,喝道,“给我按住了!” “都给我住手!”突如其来的一声清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慎刑司宫人一见来人,连忙变了脸色,“墨姑娘到慎刑司来做什么?” 墨嫣是清宁宫皇后的掌事宫女,地位自是不一般。 “奉皇后娘娘口谕,带这个人出去。”墨嫣说着,望了望已经折磨得不似人样的凤婧衣。 “这是皇贵妃娘娘交待进来的人,墨姑娘把人带走了,小的们也不好交待。”那宫妇道。 墨嫣面目一沉,厉声喝道,“这宫里的正宫娘娘还是清宁宫的主子,不是关雎宫,你们的尾巴也摇错了地方。” —— 文中隐月楼由我们的群隐月楼出演,楼中人物也由群中的亲出演,公子宸,墨嫣,青湮等都一一出来打了酱油,还有更多了亲也会陆续出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写文能写到哪一年,也许将来我们都会渐渐离散,成长,老去。但我想让隐月楼和可爱的你们留在我的故事里,成为我追梦路上的纪念。 欢迎更多的亲们加入到隐月楼中,门牌号:163912022 ☆、来日方长 一边是正宫皇后,一边是盛宠的皇贵妃,慎刑司哪边都得罪不得,只得由着清宁宫的人将凤婧衣给带走。 “沁雪……沁雪还在这里。”凤婧衣虚弱地道。 墨嫣抿了抿唇,眸光一冷向慎刑司的人质问道,“还有一个呢?” “那一个昨天就熬不住刑,咬牙自尽了,这会儿已经扔出宫去了。”宫女面无表情地回道。 慎刑司从来都是活着进来死着出去的地方,一个宫女的生死在他们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凤婧衣一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地扑上来一把揪住那宫妇的衣襟,“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那宫妇一撞上凤婧衣那样冷厉骇人的目光,不由一个胆颤,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宫女,便是她活着出去又能有什么能耐。 “死了,昨天就死了,咬舌自尽的。” “你……”凤婧衣眼底顿生杀意。 “先出去再说。”墨嫣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凤婧衣不甘地松了手,目光冰冷地望着那宫妇,字字沉冷如冰,“你会为她偿命的。” 若非要替她顶罪进来,那样花一样的年纪,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宫妇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中,“不少人对我们说过这样的话,但他们大多都死了,而我们却还好好活着。” 这个人今日能活着走出慎刑司,但以皇贵妃的禀性是绝不会再让她活着留在皇宫的。 凤婧衣一行人刚从慎刑司出来,还未到清宁宫,关雎宫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傅锦凰已经等在了清宁宫的路上。 “本宫交待过去的人,皇后娘娘要把人带走,是不是该跟本宫支会一声?” 墨嫣低首上前行了礼,“见过皇贵妃娘娘,事关重大,皇后娘娘只说把人先带回清宁宫,待皇上圣驾回宫再做处置。” 傅锦凰扫了一眼遍体鳞伤的凤婧衣,冷声哼道,“若是,本宫非要将人留下呢?” 她确实不能肯定这个人是不是顾微,可是但凡跟她有一丝相像的人她都不能留,宁杀错,不放过。 “她若是死在了宫里,只怕皇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担不起这个罪责。”墨焉低头垂首,说话却是字字铿锵,不卑不亢。 傅锦凰淡淡地扫了一眼凤婧衣,“看来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地跟她做对,只为搭救一个小宫女。 “这是安国公上官敬的女儿,南唐虽已降,但南唐臣子都为上官大人马首是瞻,上官大人的儿子已逝,若是女儿死在了宫里,只怕不会善罢干休。”墨嫣一字一句道出厉害关系。 上官敬虽然是一介降臣,但对于南唐却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傅锦凰知道皇帝的脾气,后宫里怎么闹腾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事,他不会插手,但若牵连到前朝,他必不会袖手旁观。 “既是如此,本宫便不再追究了。”说着,轻步走近凤婧衣,冷笑低语道,“这一次算你走运,咱们……来日方长。” ☆、被逼为妃 清宁宫,映画堂。 凤婧衣被安置在这里养伤已有数日,在墨嫣的精心照料下恢复了不少,只是每每一想到无辜死去的沁雪,便是一腔恨意难平。 墨嫣伺候了皇后午睡便立即赶了回来,看到凤婧衣起身下床,便快步上前扶住,“还没大好,怎么就起来了?” “没事。”凤婧衣由她扶着到桌边坐下,问道,“皇帝圣驾回宫了吗?” “已经回来数日了。”墨嫣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虽然是以上官大人的名义救了你,但皇后和皇帝的意思是等你伤好了再送你回国公府,想来不想让上官大人看到你这副样子。” 凤婧衣唇角勾起苍白的笑,冷漠而嘲弄,“傅锦凰怎么样了?” “皇帝下旨罚了两个月的例银而已,这样的事关雎宫也不是第一次出了,皇帝一向偏宠皇贵妃,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墨嫣说着,望了望门口确定无人,方才继续说道,“虽然国公府也是举足轻重,但却也敌不过傅家的权势,皇帝断不会因为你去惩处关雎宫。” “我知道,而且傅锦凰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凤婧衣抿了口茶,拧眉道。 “你准备怎么办?再留在宫里已经不安全了。”墨嫣担忧道。 凤婧衣搁下茶杯,平静说道,“我必须留在宫里。” 墨嫣望了望她,劝道,“你再留在宫里,傅锦凰还会对你下手,而且你伤一好,势必也要把你送出宫的,这里也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下的地方。” “只要我成了皇帝的妃子,我就能留下。”凤婧衣微然一笑,眼底却满是郑重之色。 “你疯了!”墨嫣失声道,望了望周围,压低声音道,“大夏皇帝生性多疑,一旦发现你的身份,必然会杀了你!” 凤婧衣面色平静地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他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他一心要杀之而后快的人会成为他的枕边人。”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墨嫣截然反对道。 “如果不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才能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才能重新夺回南唐,我等不了。”凤婧衣说着,手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神色坚定而决绝。 “你想清楚了没有,到时候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夏候彻和傅锦凰,还有宫里众多的妃嫔,甚至于皇后也会是你的敌人,女人之间的斗争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墨嫣语 重心长地劝阻道。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就算我出了宫,傅锦凰一样不会放过我,只有我成了皇帝的女人,她才不可能轻易动了我。”凤婧衣决然说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本就要置你于死地,你再入宫为妃与她争宠,她更会变本加厉对付你。”墨嫣担忧不已,宫中三年她深知傅锦凰这个女人的狠辣。 “我知道,但我总不能躲一辈子,我不想死在她手里,就必须让她死在我手里。”凤婧衣说着,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冰冷似雪。 当夜,她再一次到了碧花亭,然而等了整整一夜那个人都没有出现。 ☆、在等我? 一连三天,她要等的那个人都没有出现,可是不想看到的人却又不期而遇。 黄昏日暮,傅锦凰自御花苑赏花回宫,远远看到徘徊在碧花亭的人,笑意不善地走了过去。 “你这一走,再没有人帮本宫在这里清晨采露净脸了,真是好生可惜。” 凤婧衣知道对方有意羞辱,针锋相对道,“浪费了那么多清露,皇贵妃这张脸也没洗干净多少。” “大胆!”秋月面露厉色喝道。 她这么说,岂不是说皇贵妃不要脸。 “拜皇贵妃娘娘所赐,奴婢进了一回慎刑司,捡回了一条命,还捡回了自己的胆子。”凤婧衣微笑言道。 傅锦凰面色微沉,步步逼近道,“你真是越来越像她,连说话的口气,都和那贱人一模一样。” “皇贵妃说的是谁?”凤婧衣明知故问道。 傅锦凰并不理会她的反问,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别以为你从本宫手里逃过一劫,就可以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本宫要杀你还有千百种的方法,你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 “是吗?奴婢小时候遇到算命先生,他说我这条命……硬得很,不信的话,皇贵妃娘娘尽管一试?”凤婧衣挑衅地勾唇笑道。 “好啊,本宫就看看,你还有本事活多久?”傅锦凰冷声哼道。 她虽是这般说,但眼下她却是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以免动摇南唐降臣,惹怒了大夏皇帝。 傅锦凰嘴上讨不了便宜,便带着人离开了。 碧花亭恢复宁静,凤婧衣望了望天色,想来今天又是要空等一场了。 纵然她那日在墨嫣面前那般信誓旦旦,可是每每想到自己要接近害得她国破家亡的仇人,且还要此后朝夕相伴,她心中便是无尽的仇恨与恐惧。 况且,当初金陵城外那个人那样不惜一切也要她死,即便太平长公主死了,他都恨意难平不肯留她全尸,面对这样一个人无疑是拿生命在冒险。 可是,也唯有如此,她才能继续她报仇雪恨,复辟南唐的计划。 女人想要留在这皇宫里,唯一能倚仗的只有皇帝的宠爱,即便她厌恶,甚至憎恨,却不得不去争夺这份该死的恩宠。 碧花亭又是一夜独坐到天明,凤婧衣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那么天真,那个人也许曾经对她的身体有几分贪恋,但天下女人何其之多,只 怕如今那人已经另觅新欢了。 这么一想,她收拾心情准备离开,自己的路终究要靠自己来走。 只是,刚走出几步,背后便传来男人含笑的低问。 “在等我?” ☆、谈判 凤婧衣闻声停下脚步,回头转身道,“是,我在等你。” “这么快就想通了?”男人一身黑衣轩昂,笑语问道。 一月之期已过,她在这里等他出现,想必之前他的提议,她已然有了答案。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也有我的条件。”凤婧衣懒得绕圈子,直接开诚布公地谈判。 男人缓步踱近前来,在亭中坐了下来,“你说。” 这世上敢这么跟他谈条件的女人,她还真是头一个,不过他对她的兴趣也让他准许她的条件。 “我要你帮我做皇帝的妃子。”凤婧衣道。 上官敬是南唐降臣,若是她的女儿入宫,没有朝中极有权势的大臣为倚仗是绝对行不通的,这个人是天子宠臣,若是能因此让她顺利接近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 黑衣公子闻言愣了愣,而后挑了挑眉,“为什么?” “傅锦凰让我险些送命,还有人因我无辜惨死,我又岂能让她过得安逸?”凤婧衣咬牙切齿地道,滴水不漏地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黑衣公子凤眸微眯地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皇帝大约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这是我的事。”凤婧衣面目冷然。 “我若答应了你,以后便是要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你,难道还不关我的事?”墨衣公子望着她,目光幽深似寒潭,怎么也看不清他真实的心思。 凤婧衣抿了抿唇,没有出言反驳任何话。 “再者,大夏皇宫里的嫔妃比你出挑的多了去了,论才学,容貌,你都不及皇贵妃傅锦凰,凭什么就肯定自己能得了宠,能对付得了皇贵妃和她身后的傅氏一族?”黑衣男人斜睨着她,笑着问道。 “才学?”凤婧衣蓦然失笑,如果拿一些她在21世纪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古人诗词来卖弄,这样也叫才学吗? “那也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设法让我入宫就行。”凤婧衣道。 “想要入宫为妃?”黑衣男人突地伸手一拉,凤婧衣顿时跌坐在了对方怀中,姿势亲昵不已,“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已非完璧之身,还想博皇帝的宠爱?” 凤婧衣屈辱地咬了咬唇,冷声道,“如果答应不了,我们也不必再废话。” 黑衣男人并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低眉打量着她的伤势,语声温和,话语却无情,“素素,你 总是学不乖,不管你答应与否,我要的结果都一样。” “是吗?”凤婧衣实在不知道这个这般几近狂妄的自信是从哪里来。 黑衣男人理了理她微乱的发,道,“今日应该会送你出宫了,回去好好养伤,皇帝可不会要这么一身伤的妃子。” 凤婧衣有些讶异地望了望他,明明已经达到她要的目的,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隐姓埋名 自碧花亭回到清宁宫,皇后便召见了她,好一般安抚与赏赐,大致用意是要她不要将被关到慎刑司的事告知上官大人,以免多生事端。 凤婧衣不得不承认,大夏皇帝这些后宫的女人都是很识大局的人,傅锦凰虽恨她入骨,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付她去影响到前朝,皇后一向视傅锦凰于死敌却并未借这样的机会去打压寻方,由此可见夏候彻其人亦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墨嫣奉皇后之命送她出宫去国公府,上了马车问道,“你是真的要那么做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夏候彻有多么想将她置于死地,她接近那个人,一旦被发现便是必死无疑。 “如今还有别的路吗?要么拼死一搏回到南唐,要么就东躲西藏终有一条被他找到杀之灭口,我不想等死。“凤婧衣决然说道。 墨嫣望了望她,知道多劝也无用,便也不再说了。 上官敬与南唐一众臣子降于大夏之后,被封为安国公,又任刑部尚书,看似是个重要的官职,却没有多大的实权,其他南唐旧臣也都任一些闲职,想来是大夏皇帝以往南唐旧部串连一气,动摇社稷。 上官敬满以为是失踪数月的女儿回来了,可是马车一到国公府外,下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纵是心中悲痛震惊,却也没有拆穿,反而滴水不漏地配合着打发了宫里来的人。 回到府内,待到周围人退去,凤婧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上官叔叔!”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上官敬躬身扶她,却也没拦住她那深深一跪。 "邑哥哥因我而战死,素素又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上官家。"凤婧衣哽咽地说道。 上官敬悲痛敛目,长叹道,"素素是我的女儿,她有什么样的心思,我这个做爹的又岂会不知道,既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你。" 凤婧衣朝着他深深三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一定不会。" 上官敬慈爱又叹息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才十九岁,本该是相夫教子的年纪,可是她却三年来支撑南唐,又要在此刻肩负起在强大的大夏之下复辟南唐的重任。 "既然素素已然代你死了,那么从今尔后,你再也不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而是我上官敬的女儿,上官素。”上官素扶起她,郑重说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夏皇帝在金陵城外,提起凤婧衣这个名字之时,杀意凛然的神情。 若不是素素代为殉国瞒天过海,只怕真会将金陵数万人屠尽,只为将藏身其中的南唐长公主灭口。 刚说完,管事便已在门口禀报道,“御林军校尉江陵来了,说是听说大小姐回来了,特地过来探望。” 上官敬望了望凤婧衣,面色沉凝了下来,说道,”江陵已经暗中投靠傅家,他是见过素素的。” ☆、隐月楼 江陵在南唐曾任御林军副统领,不仅见过上官素,便是那是身为南唐长公主的她,他亦是认得的。 “烦请上官大人先打发了他,我有事从后门要出去一趟。”凤婧衣道。 上官敬知她一向心思缜密,必是已经有了打算,连忙让亲信带着她自后门离开。 凤婧衣离开国公府,拐进一家绸缎庄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上自己,方才去了隐月湖。 三年之前,有人在隐月湖心的岛屿之上建起了盛京城最富丽堂皇的楼阁,其奢华堪比王室之风,岛的东面设为赌场,有人在此一夜家财散尽,亦有人在此一夜暴富。西面设为花楼,最美的姑娘,最好的美酒,最传奇的歌舞尽在此处,引得城中达官显贵纷纷前往。 然而,这座隐月楼主的身份,却从来无人知晓。 夜幕降临,湖上清歌袅袅,正是繁华初起之时。 凤婧衣在湖边码头坐了船上岛,在隐月楼最顶层房间点亮了窗边的灯笼,静等着隐月楼主的现身。 不到半柱香,有人推门进来,一身紫色的长衫,上面金丝绣的牡丹格外显眼,眉眼大气清明,若非是早就相识,只怕凤婧衣也会以为进来的是个男人。 凤婧衣倚在窗边,打量着隐月岛上的繁华盛景,笑道,:“看来,这三年你的腰包鼓了不少?” “那也是你的功劳。”公子宸斟了两杯茶,走近窗边递给她。 凤婧衣接过茶抿了一口,公子宸是商人之女,家族遭人陷害入狱,她摄政之后暗中将她放了出来,让她为家人报了仇,条件是要她到大夏盛京经商,让隐月楼的眼线遍布大夏朝堂。 如今,大夏朝中的官员谁的府中没几个从隐月楼赎回去的美妾,那些闺房之间不经意探听的秘密,也就悄然汇聚到了隐月楼。 “青湮呢?” “办事去了。” 凤婧衣望了望他,她所谓的办事,大约也就是去干买凶杀人的事去了。 “御林军校尉江陵,尽快让他意外消失。” 公子宸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有点棘手,给我三天。” 杀人并不难,但要让他死于意外,又不引人怀疑,那就要费些功夫布置了。 “好。”凤婧衣将茶杯搁下,道,“三天之后,让青湮到国公府,以后她跟我。” “喂喂喂,她走了我损失 很大的,你换个人行不行,我跟你也行啊。”公子宸一听说要带走她的王牌杀手立即便有了意见。 隐月楼里出任务的杀手不少,但数青湮办事最为干净利落。 凤婧衣懒得理会那爱钱如命的女人,回到国公府一夜好眠到天亮,一早刚刚起来府中管事便在门外禀报道,“大小姐,宫里来人传旨,老爷让你到前厅接旨。” 她想,大约是要她入宫的圣旨,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最亲密的敌人 国公府前厅,皇极殿总管太监孙平捧着圣旨带着一众宫人等着,上官敬着人看茶,上前道,“孙公公先坐下喝杯茶,小女稍后便到。” 孙平闻言笑着坐下,道,“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宫伺候皇上早朝,咱家只能赶早来了。” “劳烦孙公公了,不知皇上是何旨意?”上官敬问道。 虽然面上镇定,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皇帝到底是要宣什么旨意,还特地让他的亲信太监前来。 孙平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咱家是该恭喜上官大人一声,上官小姐被封为才人,皇上特地嘱咐咱家亲自来宣旨,便是当年皇贵妃入宫,皇上也未这般上心过。” 上官敬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颤,大夏皇帝有多憎恨凤婧衣他何尝不知,她一旦入宫暴露了身份,哪还会有活路? “上官大人怎么了?”孙平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不由问道。 “父亲。”凤婧衣快步进了前厅,而后朝着孙平欠身行礼,“见过孙公公,让您久等了。” 孙平立即目光转向凤婧衣这边,笑道,“无碍,若是可以,咱家这就宣旨了,完了还要赶回宫伺候皇上早朝。” 凤婧衣点了点头,提裙跪下道,“臣女上官素接旨。” 孙平一展黄帛,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长女上官氏,秀毓名门,柔嘉表度,深得朕心,今封为才人,赐居静华宫凌波殿,十日后入宫,钦此。” 凤婧衣面目平静,无一丝悲喜起伏,双手接旨,叩谢皇恩。 上官敬担忧地望着她,却又碍于孙平等人在场,不好多加追问。 凤婧衣刚刚起身,孙平又道,“你们还不过来见过上官才人。” 话音一落,一众宫人纷纷上前见礼,“见过才人。” 凤婧衣淡淡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沁芳竟然也在其中,不由神色一喜。 “这些都是才人入宫以后服侍的人,沁芳是才人旧识,想必在身边服侍更好。”说着,又一指一旁的带刀侍卫道,“这是皇极殿的侍卫,在入宫之前会留在上官府护卫才人安全。” “如此,还请公公代素素谢过皇上。”凤婧衣道。 “哪里,才人还是入宫以后亲自去谢皇上吧,咱家还赶着回宫,等十日之后再来接才人入宫。”孙平说着,招呼了随行而来的宫人准备离去。 “公公慢走。”凤婧衣与上官 敬一同将人送出了门,而后向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立即心领神会将宫里派来的人都带到了后面去安置。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连代你而死的素素都不留全尸,你这样接近他,岂不是自寻死路?”上官敬紧张地说道。 “我知道,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会想到我会在大夏的皇宫里,大夏还在暗中追查凤景的行踪,我不能坐以待毙。”凤婧衣眸光明锐,锋利如刀。 她要想从大夏皇帝手中夺回南唐,报仇雪恨,就必须足够了解他,要想了解他,她就必然要成为他最亲密的敌人,成为藏在他背后最锋利的剑。 直到……他死,或者她亡。 ☆、入宫 十日之后,孙平果真一早便来了国公府接她入宫。 马车离府上了平阳大街,迎面便是阵阵丧乐传来,孙平皱了皱眉一挥手让车夫和侍卫靠边避让,“怎的这么晦气?” 凤婧衣见马车停下,挑起车帘问道,“孙公公,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御林军校尉江大人出殡,咱们避着点,以免沾了晦气。”孙公公回头道。 “出殡?”凤婧衣神色讶然,说道,“我回府那日,江大人还到国公府探望,怎么短短几日就……” 孙平叹息,说道,“说来可怜,年纪轻轻地坠马中风,宫里的御医和盛京城里的大夫都瞧过了,也没撑过十天。” “英年早逝,真是可惜。”凤婧衣望着缓缓与自己马车擦身而过的送葬队伍,幽幽说道。 公子宸说,猝死太过引人注目,这样死最是合情合理,果然是让人合情合理地死了。 只怕,江陵至死也不知自己为何丧得命。 江府的送葬队伍一过,孙平立即催促队伍回宫,一进了宫门便道,“皇上此时还在与各位大人议政,咱家先送才人回凌波殿可好?” “孙公公回去伺候皇上便好,素素入宫按理应当先去清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凤婧衣下了马车,说道。 孙平想想也是,这是后宫妃嫔之间的礼数,于是便道,“那才人就自己过去,咱家先回皇极殿了。” “孙公公慢走。” 沁芳一见孙平带着人走远了,说道,“这会儿妃嫔们都在清宁宫请安,那些人没几个安好心的,何必去?” 凤婧衣扶了扶发间的琉璃钗,眉眼带笑,“走吧。” 她们没安好心,她又何尝安了好心。 清宁宫暖阁,各宫的嫔妃都聚在此处,一来是给皇后请安,一来也是等着瞧新入宫的上官才人会不会过来请安。 凤婧衣进门解下披风,含笑行礼道,“才人上官氏见过皇后娘娘千岁,见过各位姐姐。” “我可当不起妹妹的礼。”宁美人面目带笑,眸光淡冷地起身朝她欠身道,“按位份,也是我这个姐姐向才人妹妹行礼才是。” 她入宫一年也还是个美人,她这一进宫就封了才人,位份在她之上,心中焉能不怨。 “上官才人起吧,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嫔,当上下亲和,齐心伺候好皇上才是正事。”皇后说着扫了一眼宁 美人,道,“墨嫣,看座。” “谢皇后娘娘。”凤婧衣谢恩,起身落座。 刚一坐下,外面便传来声音,“皇贵妃到——” 凤婧衣唇角色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皇贵妃协理六宫,位同副后,早就免了向皇后请安的礼数,今日想来是冲着她来了。 ☆、入宫2 傅锦凰到来的目的,凤婧衣知道,在座的其它人也知道,于是都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静嫔面无波澜地搁下手中的茶盏,与众嫔妃一起起身冲着来人见礼,“见过皇贵妃娘娘。” 傅锦凰自进门,目光便一直落在凤婧衣身上,冷锐如刀,淡淡道,“都起吧。” “谢皇贵妃娘娘。” 凤婧衣与一众嫔妃刚起身,傅锦凰又道,“本宫听说今日是上官才人进宫的女子,特意过来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妇子,竟让咱们的皇上这般上心,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婧衣依言抬头,眉眼带笑,“多谢皇贵妃娘娘垂爱。” 静嫔扫了一眼两人,说道,“我记得,皇贵妃娘娘当年入宫也是被封了才人呢,上官妹妹还是继皇贵妃之后第一个圣上亲封的才人。” 钟灵秀雅的女子,话语字字温柔如风,可是在座的谁听不出言下之意。 皇贵妃当年是才人位入宫,如今的上官素也是才人位,岂不是暗指将来皇贵妃要被新人替代之意? 傅锦凰抿了口茶,冷冷道,“本宫还记得,当年与苏妹妹一同入宫,妹妹为贵人,本宫为才人,再后来本宫为贵妃,妹妹为嫔,算算也是多年姐妹了呢。” 看似是在追似往昔,实际却是在道,你我一同入府,我傅锦凰已贵为皇贵妃,多年过去你苏妙风还是一个嫔位,谁高谁下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一同入宫的姐妹,如今也只剩下你我了,确实是难得。”苏妙风淡笑说道。 当年一同选秀入宫的十几位姐妹,要么死了,要么疯了,要么被打入冷宫了,若不是她苏妙风时时提防,只怕如今也落得了一样下场。 “罢了,本宫也乏了,若无事就各自回宫吧。”皇后一见气氛不对,起身道,“上官才人新入宫,离静嫔你最近,平日多照拂些。” “嫔妾记下了。”静嫔起身与众妃嫔一起向皇后跪安,见皇后走了,望向凤婧衣道,“我宫里新进了几盆金丝菊,今个儿开得正好,妹妹可要一起去瞧瞧?” “好。”凤婧衣含笑道。 傅锦凰走近,发钗上的明珠摇曳生辉,状似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妹妹若是得空,也多到关雎宫多走动走动。” 凤婧衣感觉到尖锐的指甲几近刺破皮肉,微微皱了皱眉,道,“素素一定多到皇贵妃宫中听从教诲。” 傅锦凰冷笑 ,几分挑衅几分讥讽,“本宫就看看你在我眼皮底下能翻出多大地浪来。”说罢,扬长而去。 凤婧衣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向沉默少语的青湮站在边上说道,“杀了她,一个时辰。” 一般人她可以时间更短,但这是皇帝宠妃,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势必是要费些功夫,不过一个时辰也够用了。 凤婧衣回头望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三年公子宸都让她干了些什么。 “走吧,去静嫔姐姐那赏花去。” 傅家是她动摇大夏必须要借助的力量,傅锦凰是要死,但也要在合适的时候,为她的计划带来最大的利益。 她不喜欢毫无价值的死亡,即便是她的仇人。 ☆、夺宠 秋风清寒,夜色沉沉。 凤婧衣窝在榻上执着白子落下,望向对面的青湮道,“该你了。” 灯光下,对面的女子眉目婉约,姿容秀美如画,若非是相识多年,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青湮手中黑子一落,道,“我输了。” 凤婧衣叹息地摇了摇头,“公子宸这三年还真把你当摇钱树了,除了杀人的本事,别的一样没见长。” “不怪她,只有我的剑够快,才能有朝一日为他们手刃仇敌。”青湮道。 她之所以听命于隐月楼,是凤婧衣答应要帮她查出灭门仇人,只是每每追查到一丝线索,总会有一股莫名的势力将其抹杀,以至于数年来她都一无所获。 沁芳进了暖阁,提醒道,“才人,刚刚孙公公差人传话,皇上翻了你的牌子,稍后会过来,你该沐浴更衣了。” “知道了。”凤婧衣搁下手中棋子,望了望对面青湮道,“你输了,老规矩,一会儿给我讲个笑话。” 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青湮有些为难皱了皱眉,“可不可以……换个别的。” 沁芳想起她昨晚面无表情讲笑话的样子,不由掩唇失笑,“才人,你就别再为难她了。” 凤婧衣笑着摇头,而后说道,“青湮,你要学着笑一笑,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青湮看着笑着离去的人,父母惨死,夫君身首异处,就连一岁的女儿都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笑得出来? 浴房内,凤婧衣仰面坐在漂满花瓣的浴池内闭目养神,对于皇帝将要驾临凌波殿,并没有一丝的期待和紧张。 良久,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她道,“沁芳,怎么了。” 沁芳沉默,没有说话。 “上官才人,皇上来的途中遇上皇贵妃娘娘,这会儿去了关雎宫,说是今晚不过来了。”一名太监禀报道。 “前日皇上翻了凌波殿的牌子,皇贵妃病了把皇上拉过去也就罢了,今日又这样,存心为难我们才人吗?”沁芳有些忿然道。 “皇上要去,哪是我们这些奴才管得上的,谁让皇贵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呢。”太监阴阳怪气地说道。 言下之意,怪只怪你家主子没本事把皇上拉过来。 “你……”沁芳气愤不已。 “才人若是无事,小的就 先回去了。” “有劳公公走一趟了。” 算算日子,她入宫已经一个月了,宫中上下原以为她这个才人身份入宫的能有多么得宠,结果不仅一个月未承宠,就连皇上的面儿都未曾见上。 “这个月皇上翻了凌波殿三回牌子,三回都被皇贵妃拉去了关雎宫,她就是存心跟才人过不去。”沁芳道。 “罢了,你去做些点心,我有些饿了。”凤婧衣说罢,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沁芳?” 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肩膀,那是一只宽大又布满老茧的手,是一只……男人的手。 ☆、不请自来的男人 凤婧衣顿生警觉,扭头一看,“你怎么进来的?” 青湮在宫里,他竟然都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当真是可怕。 男人的手轻轻揉nie着她的肩头,说道,“入宫都一个月了,你都不找我,我只有自己来找你了。” “皇宫重地,被人发现了,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凤婧衣低声道。 男人俊眉微挑,“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我只是为我们彼此的安全着想。”凤婧衣道。 一旦被人发现她跟他有关系,他是天子宠臣尚不会危及性命,可是她这个还不受宠的才人就必然会被赐死。 “是吗?”男人起身,走到屏风前宽衣,宛如在自己房中一般悠然自在。 凤婧衣盯着他的背影,眉头深深皱起,却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还不能得罪他。 男人宽衣完毕,步入浴池,背对着她道,“给我捏捏肩膀。” 凤婧衣咬了咬牙,还是伸出手去照做,在宫里不仅要应付皇帝,还要提防傅锦凰一派的人,还要对付这一个,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男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转身问道,“还想不起我是谁?” “重要吗?”凤婧衣扬眉道。 男人唇角微扬,低头吻上娇艳的红唇,手悄然探向女子柔软的腰际,呼吸渐渐灼热。 凤婧衣一把推开,后退了几分道,“别……” 男人一伸手勾住她的腰际猛地一带,她整个人撞上精壮健硕的胸膛,“怎么?还没侍寝就想为皇帝守身如玉了?” 说话间,火热的手熟稔地游走于她周围敏感之处,对于怀中的身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凤婧衣呼吸渐渐不稳,这个人等了数月,今夜她是绝对逃不过的,既然躲不过,不如早些打发走了,于是便渐渐顺从了下来。 正值情浓之际,青湮在门外道,“才人,沐浴完了吗?” 她想,青湮大约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才会过来。 “一会儿就出来。”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无异,空虚的身体突地传来灼热饱胀的感觉,她猛地咬住唇,抑住快慰呻/吟。 听到青湮离开的脚步声,她妖媚的缠上男人精壮的体魄,安静的浴房内只有男女压抑的喘息久久不息。 一场欢爱过后,凤婧衣软软靠男人怀中,面上情潮未去,却已然冷冷 道,“你该走了。” 男人一脸餍足的惬意,低头吻了吻她的肩头,道,“明晚到碧花亭西侧的园子来找我。” “嗯。”凤婧衣点头应道。 男人起身上岸更衣,看到一旁小几上放着的荷包,伸手拿过,“男人的东西?” 凤婧衣紧张地上岸,随手抓起袍子一披,“给我。” 男人深深地望了望她,手一松任荷包掉在地上,一脚踩过离开,“别让我再看到。” 凤婧衣蹲下身捡起紧张地按在心口,咬唇仰头望着屋梁忍住泪水,“会回去的,我们会回去的,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蛰伏 次日夜深,凤婧衣换上沁芳准备好的太监服准备前去赴约。 “要不我帮你杀了他。”青湮面无表情地说道。 凤婧衣绾起头发戴上帽子,回头望了望她,道,“别再动不动就杀人,有的人要杀,有的人不能杀,有的人又要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时机才能杀,这里可不是隐月楼,说杀就能杀。” “他死了,就不会找你麻烦。”青湮道。 昨晚进去就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地上,那一身暧mei的痕迹,发生过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死了,我的麻烦更大。”凤婧衣理了理衣冠,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青湮知她一向睿智过人,这么说自有她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多加追问。 凤婧衣趁着夜色赶到了碧花亭西侧的园子,男人正伏在书案作画,抬头打量了一番她一身的装束,薄唇一勾笑道,“今天的打扮倒是别致。” “叫我过来什么事?”凤婧衣站在书案前问道。 男人搁下画笔,伸手道,“过来。” 凤婧衣绕过长案,刚一走近便被人勾进了怀里,知道挣脱不得便就由了他去,只希望今晚的折磨能早些过去。 男人低头望了望她,低笑道,“看看,像不像你? 凤婧衣望向桌案上犹还溢着墨香的画,画中之人正是自己,眼神表情都栩栩如生。 男人低着头,下巴抵在她的右肩,声音似叹息似愉悦,“你这妖精给我施了咒,一天看不到就想得我心痒痒的。” 她算不得世间绝色,也没有一般女子的乖巧动人,却有着她不为人知的动人之处,彭城斩杀叛将的犀利冷酷,金陵为救他人屈服于他的断然决绝,身为女子却有着男儿的气魄襟怀,总是让他难以忘怀。 “我要能施咒,就送你见阎王了。”凤婧衣冷哼道。 “真是无情的女人。”男人低笑,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进宫都一个月了,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有何感想?” 凤婧衣想了想,说道,“我没皇贵妃漂亮,也没她床上功夫好。” 男人失笑,低头吻着她的耳垂道,“你床上功夫也不差,别有风情。” 话落,她便被拦腰抱起放上了软榻,衣衫层层而落,渐生一室旖旎。 之后,皇帝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她却每每于夜里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如花绽放…… 虽然她未承宠,然而接连都是皇帝出入关雎宫的消息却并未让傅锦凰过得有多舒畅,便是扳不倒她,找她麻烦的也不少,其中自然少不了分布在各宫嫔妃那里的南唐宫人出了主意。 凤婧衣落了清静,一面暗中摸清楚宫中和朝中各派势力,一面蛰伏着准备一举获得皇帝青睐的机会…… ☆、暗箭难防 关雎宫。 秋月带着宫人鱼贯而入,走近帐前问道,“娘娘,起了吗?” 傅锦凰掀帐而出,面上并未有独占圣宠的风光之色,洗漱完坐在镜前任由宫人伺候着梳妆。 秋月抿了抿唇,问道,“皇上昨夜又没有留宿吗?” “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傅锦凰道。 秋月一边替她梳着头,一边纳闷道,“皇上最近是怎么了,自从南征回就甚少留宿在关雎宫了,可也没见他去别的妃嫔宫里啊?” 宫里上下都以为关雎宫独占恩宠,哪知道皇帝每每来了都是下盘棋,说会儿话就走了。 傅锦凰对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秋月,你说……是不是本宫已经不美了,还是皇上已经厌倦了本宫?” “娘娘是大夏第一美人儿,自然是最美的,皇上他……也许是最近政务繁忙而已,毕竟南征之后,要把南唐纳入大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秋月连忙安抚道。 傅锦凰望了望镜中已经妆容精致的面容,漫不经心问道,“凌波殿最近有什么动静?” “上官才人除了每日向皇后请安,或去静嫔那里,其它就在凌波殿不曾外出,不过……” “不过什么?”傅锦凰扶了扶发间的宝石钗,问道。 秋月想了想,说道,“奴婢前个儿一早去御膳房吩咐早膳,看到有人从西园出来,身形倒有些像上官才人。” “西园?”傅锦凰皱了皱眉。 “当时出来的是个太监,可是确实是像上官才人的样子,只是西园是皇上留宿朝臣的地方,宫中嫔妃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以免有损清誉,也许……也许是奴婢看错了。”秋月道。 傅锦凰抿唇思量了一会儿,吩咐道,“最近几日留意着点,给本宫看清楚了,出入西园的是不是她,若是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宫中妃嫔私会臣子,那可是死罪。 秋月一连在碧花亭附近暗中盯了两日,确定看清楚了对方的面貌,方才欢喜地回去禀报了傅锦凰,“娘娘,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就凭她出入西园这一条罪名,就够她在冷宫待一辈子了。” 傅锦凰倒是不急不徐,一边修着指甲,一边问道,“近日皇上留宿在西园的是谁?” “军师容大人,娘娘准备怎么做?”秋月问道。 军师一向与傅家不和,若能一箭双雕对付了军师 和上官才人两个,那是再好不过了。 “本宫什么都不用做,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宁美人就行了。”傅锦凰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深冷的笑意。 宁美人嫉恨上官素已久,一定会乐意去抓她出入西园的把柄,可即便抓住了,以皇上对军师的倚重,想来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可不管是她还是傅家现在都不宜得罪那个人。 所以,借宁美人之手,方才上策。 ☆、暗箭难防2 凤婧衣若是知道自己不过那日被某人多压了两回,从而耽误了回凌波殿的时辰被关雎宫给盯上,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回了宫简单沐浴了一番,便梳妆赶往清宁宫请安。 她从来不敢在那个男人身边放心睡的,于是每天请安的时候便是格外难熬,只希望早些完了回宫睡大觉去。 “上官才人最近是怎么了,精神头总是蔫蔫的,夜里没睡好吗?”宁美人望了望她,含笑问道。 她这么一说,皇后也跟着望了过来,“才人可以凌波殿有何不便之处?” 凤婧衣起身行了一礼,微低着头乖巧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在凌波殿住得很好,只是宫中各位姐妹个个都是才艺过人的,嫔妾无事近日也想学些诗书字画,故而未曾休息好。” 她跟某人也确实赏画看书什么的,只不过多数最后是看到了床上去。 “你想学这些是好事,只是也别耽误了休息才好。”皇后不甚怜惜地安抚道。 这上官才人当真是个能忍,在这后宫之中最大的耻辱莫过于皇帝翻了你的牌子,却宿在了别的宫中。 皇帝也翻了上官才人几次牌子,最后却都去了关雎宫,这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坐不住了,这上官素却还日日过来请安,完全像个没事人一般。 宁美人冷冷地笑了笑,谁知道她背里勾搭朝臣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不过她上官素在宫里的日子,今日也该到头了。 凤婧衣哪里知道宁美人问那番外话的意思,皇后一说跪安,她便直接回了凌波殿睡大觉去了,一觉睡到夜里方才起来,用了晚膳又要去西园赴约去。 男人正窝在软榻看书,瞧见她进来便伸了伸手,“过来。” 凤婧衣依言过去挨着坐下,说道,“我能不能隔一段时间再过来?” “嗯?”男人侧头望了望她。 “宫中人多眼杂,我总出入这里总会被人盯上的,小心一点为好。”凤婧衣道。 虽然宁美人那番话她没有想其它的,但总觉有些不安。 男人闻言失笑,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头咬了咬她耳朵道,“怪我近日不温柔了,你不一样很尽兴?” 凤婧衣咬牙瞪了瞪他,这禽shou不是上辈子当了太监,下辈子一定当太监。 “我答应,你要怎么谢我?”男人挑着英眉,坏笑着问道。 凤婧衣很是配合,长臂勾上对方脖颈,笑意尽生妩媚,“你想我怎么谢?” 正值两人耳鬓厮磨之际,房间的门被人砰地踹开,一行提着灯笼的宫人鱼贯而入,宁美人走在最前得意地喝道,“上官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男人烦燥地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闯进来了一行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宁美人面上的得意瞬间转为惊惧,抖抖嗦嗦地跪了下去,“嫔妾……嫔妾见过皇上……” 她这一声皇上,叫得凤婧衣全身血液都寸寸冰凉了下去…… ☆、一宠一弃 关雎宫,虽是夜深,却无一人安眠。 掌事姑姑秋月快步进了门,禀报道,“娘娘,宁美人倒是进了西园,都快半柱香了,里面也没有人出来送信,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傅锦凰倒是一派气定神闲,起身道,“就凭一个人宁美人,怎么镇得住容大人,本宫也该去瞧瞧了。” 宁美人去揭穿,她协理六宫的皇贵妃出面整肃宫闱,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 秋月连忙取了披风,唤上宫人随之赶往西园。 可是,一行人进了西园看到一屋子的人,个个不由都打了个寒噤。 “皇贵妃也来了?”夏候彻面色沉冷望着进门的傅锦凰,她面上得意转为惊惧的神色尽收眼底。 傅锦凰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连忙镇定行礼道,“臣妾听说宁美人带着人闯西园来了,唯恐是出了什么变故,便也跟着过来了,只不过……皇上为何在这里?” 好在她行事谨慎,让宁美人过来捅这漏子,不然现在要问罪的怕就是她了。 宁美人愤恨地望了望她,事到如今若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她这些年在宫里也白活了。 “朕为何不能在这里?”夏候彻声音沉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傅锦凰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皇帝在这里,上官素也在这,这不就表示皇帝明里去了她的宫中,暗地里却是转头来这里与上官素私会。 她满以为自己上风,上官素却是无形之中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在后宫之中,颜面扫地。 上官素垂着头站在榻边,咬牙忍着心底的无边恨火,若早知道他会是大夏皇帝,彭城之时她就该不惜一切杀了她! 夏候彻侧头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女子,伸手去拉她,对方却避如蛇歇地退了两步,“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素素?”他叫她,人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仿若是要逃离龙潭虎穴一般。 夏候彻望了望还站在门口的孙平,“送到上官才人回凌波殿,朕稍后过去。” 孙平连忙带着人追了过去,这后宫之中敢对皇帝这么甩脸就走的,这上官才人还真是头一个。 “宁氏无德,贬为九品更衣,带下去吧。”夏候彻冷声道。 “皇上,皇上,嫔妾知罪了,饶了嫔妾吧……”宁美人连忙磕头求饶,一把抓住傅锦凰的衣袖,“皇贵妃娘娘救我,娘娘 ……” 九品更衣,在宫中与宫女有什么两样。 傅锦凰面色无波,侧头道,“将宁氏带下去,一生不得再见圣驾。” 她入宫多年,虽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但也知道只要是他定下来的事,任何人求情也改变不了,她又何必惹火烧身。 上官素,本宫真是小瞧你了。 ☆、一宠一弃2 夏候彻,夏候彻…… 凤婧衣心头只翻涌这个名字,她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不想自己早已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彭城之时,自己一心念着去寻人,若是那时候不曾大意,如何会让这个人活着离开,如何会让南唐沦落到亡国的结局。 凌波殿内,沁芳和青湮一如往日等着她回来,一听到响动便见凤婧衣脚步不稳地冲了进来,面色惨白得吓人。 “才人!”沁芳连忙将人扶住。 平日不是这个时辰回来的,今日是怎么了。 “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就一会儿。”凤婧衣沙哑着声音说道。 沁芳只好将人送进门,刚一掩上门便看到孙平带着一行宫人赶了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孙公公。” “上官才人可回来了?”孙平有些喘气地问道。 “刚回来,面色不太好。”沁芳回道,心中却暗想道,孙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回来就好。”孙平长长松了口气,随即说道,“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好生劝劝才人,莫再与皇上置气。” 沁芳听得一头雾水,正要细问,已经有人进了凌波殿正门。 孙平领着人快步迎上前去,“皇上!” 沁芳也赶紧跪下行礼,还未说话,皇帝已经开口问道,“人呢?” 她闻声一抬头,看清皇帝面容也瞬间惊得忘了言语,这个人……怎么会是这个人? “回皇上,人已经回来了,一个人在屋里呢。”孙平连忙回话道。 说着,夏候彻已经大步走至门前,“素素?” 里面的人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 夏候彻也不管什么宫中礼数,径自推了门进去,孙平连忙招呼着沁芳等人等人离开,掩上了房门。 凤婧衣听到脚步声靠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袖中短剑,挣扎再三又将短剑不动声色放回了软垫之后。 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她现在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 夏候彻走近,伸手扳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凤眸微眯,“你恨朕?” “你杀了我兄嫂,我不该恨你吗?”凤婧衣恨意难平。 “上官邑和凤婧衣,那是他们该死!”夏候彻面色瞬间沉冷得吓人。 凤婧衣望着面前的男人,后 背沁出涔涔冷汗,“你何不把我也杀了。” 他这样恨她,她也这样恨他,他们之间总归是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还怪朕瞒了你?”夏候彻目光渐渐软了下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朕早告诉过你,是你自己没把朕记在心上。” “那么将我耍得团团阵,你可高兴了?”凤婧衣冷笑嘲弄道。 夏候彻无奈叹了叹气,伸手将人拥入怀中,轻拍着后背安抚道,“是你自己认不出朕,也是你自己要做妃子的,现在不都是你要的,还生什么气?” 凤婧衣头搁在他的肩头,一双眼睛冷若冰雪地望着窗上浓浓的夜色,一切不是如她所计划地发展,却也发展到了她所计划的结果。 如此,也好。 ☆、晋封贵人 次日一早,凤婧衣的晋封为钰贵人的消息已经晓喻六宫。 晋封为贵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不同的是她的封号。 钰,珍宝也。 这样特殊的封号是否也昭示着这个钰贵人在皇帝心中的特殊,宫中上下都纷纷揣测不已。 凤婧衣一如往日到清宁宫请安,往日那些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嫔妃今日却个个亲昵地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姐姐,一个一个妹妹的,恨不得是跟她一个娘生出来一般亲热。 众人正说得热闹,一向甚少来清宁宫的皇贵妃傅锦凰也过来了,一身梅红的宫装格外光艳照人。 “皇贵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皇后笑问,一抬手墨嫣差人看茶。 傅锦凰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钰贵人好歹也是本宫宫里出来的,本宫这个旧主按理也该来恭贺一声。” 说是恭贺,言下之意却暗指你上官素再受宠,也不过是我关雎宫出去的奴仆。 “这宫中上下的正主从来只有皇上和皇后,不知皇贵妃哪里来的理由,自称为嫔妾旧主?”凤婧衣一笑嫣然,直视着对方问道。 傅锦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这宫里谁没个得宠的时候,谁又没个失宠的时候,你能得意多久?” 凤婧衣没有搭话,静嫔倒笑着望了望她,说道,“嫔妾听说皇上在金陵就认识妹妹了,可是真的?” 看起来是在跟她说话,却是将这话说给傅锦凰听,看到傅锦凰变了面色,苏妙风眼底掠过了一丝笑意。 凤婧衣知她用意,便也坦言道,“是在彭城相识,那时皇上救了嫔妾一命,只是嫔妾并不知他身份。” “如此看来,你入宫也是皇上有意安排。”皇后闻言说道。 傅锦凰的面色更是难看了,皇帝千方百计地把她弄进宫,还瞒着宫中上下恩宠近两月,如今还赐了个那样的封号,这个人无疑会是她将来的大敌。 “那也要多谢皇上和皇后的垂爱。”凤婧衣笑着道。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若是一般女子得以专宠近两月之久,早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这上官素倒还是个知礼的。 众人正在谈笑,孙平执着拂尘进来,“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小主。”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侍候皇上早朝,怎么过来了?”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 奴才奉旨传话,请钰贵人到皇极殿陪皇上用午膳。”孙平道。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望向凤婧衣道,“本宫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各位都散了吧,钰贵人早些过去,莫让皇上等急了。” 众妃嫔跪安离开清宁宫,皇后扶着墨嫣的手一边进内殿,一边道,“往后凌波殿多照应些,看来……关雎宫一花独秀日子,也该结束了。” ☆、晋封贵人2 皇极殿,凤婧衣过来时,夏候彻还未下朝,只得百无聊赖地在偏殿等候。 夏候彻一下朝,孙平便上前道,“钰贵人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他点了点头,进了偏殿却只看到她坐那支着头打盹,孙平欲要上前叫醒,他一抬手制止了,“罢了,让她睡会儿去,朕还有折子未看。” 昨晚闹了那样的事,一夜没睡成,也难怪她困成那样。 凤婧衣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之时便看到书案之后一身玄色龙袍的夏候彻正埋头批着折子,听到响动抬头望了她一眼,“醒了?” 凤婧衣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臣妾失仪了。” 夏候彻挑了挑眉,埋头继续看折子道,“你少来这一套,表面上这么恭敬有礼,只怕心里还恨得扇朕几巴掌。” “臣妾不敢。”凤婧衣低头道。 如今愈发地觉得这男子有受虐的潜质,放着满宫里对他千依百顺的妃子不要,偏偏来招惹她这跟他有杀兄之仇的,真当她不敢杀他了吗? “过来研墨。”夏候彻眼也未抬地说道。 凤婧衣上前挽袖,磨墨,始终懒得跟她说话。 “今天去清宁宫,可有什么事?”夏候彻随口问道。 “皇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各种姐妹也都很亲切了,只是皇贵妃似乎更不喜欢我了。”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这宫里除了朕,谁会真的喜欢你。”皇帝笑了笑,说道。 只是,傅锦凰对她,又岂止是不喜欢。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他,若她不是凤婧衣,或许真会为他这番话心动,只不过……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有多恨不得杀了她。 “皇上喜欢嫔妾,也喜欢皇贵妃,还喜欢苏姐姐,还喜欢宫里许多的姐妹,皇上喜欢的人太多了。”凤婧衣微然笑道。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说白了不都是他的宠物,喜欢的时候把你捧在手里,讨厌了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是如此,她却不得不争夺这份宠爱,因为那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倚仗。 “谁家的醋坛子,冒这么重地酸味儿?”夏候彻抬头瞥了她一眼,失笑道。 正说着,孙平进来问道,“皇上,午膳备好了。” 夏候彻搁下手中朱笔,起身牵上她,“走吧,用了晚膳你回去睡去,朕晚上再过去。” “臣 妾这几日不方便。”凤婧衣抬了抬手,亮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那是代表嫔妃来月事不便侍寝的意思。 她知道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还要与他肌肤相亲,她做不到,起码今天还做不到。 夏候彻瞪了她一眼,显然是不高兴了。 凤婧衣规规短短陪着用了午膳,回了宫便一觉睡到天黑,夜里还是翻了凌波殿的牌子。 当然,只是盖头被子纯聊天。 ☆、晋封贵人3 一连数日,夏候彻都翻凌波殿的牌子,且每日还得让她去皇极殿陪同用膳,这样的恩宠让宫中上下都眼红不已。 可是,凤婧衣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有些新鲜的宠物,比宫中这些乖顺听话的宠物要让他有兴趣些,而他想要的不过是把她从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驯服成宫中这些听话的宠物,从而享受这个征服的过程。 不过,仅凭睡了她的身子,再天天陪吃一顿饭,给些赏赐就想驯服她的心,她不得不说皇帝追女人的手段太过低级了些。 一出皇极殿,沁芳便问,“是要回凌波殿吗?” “钰妹妹。”静嫔从走廊拐过来唤道。 凤婧衣微笑上前,“苏姐姐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说请了戏班入宫,让咱们过去看戏,我这不等着妹妹出来呢。”苏妙风道。 “有劳苏姐姐久等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凤婧衣笑了笑,两人一起朝着清宁宫的方向去。 朝堂之上,一直都是邵家,苏家,及几个家族制衡着傅家,所以就目前来说,这些都是她的盟友。 她想借皇后和苏妙风的力量,而她们也想借着如今深受圣宠的她对付傅锦凰,不过是件互惠互利的事。 两人正走着,园子里传出有人被掌嘴的声音,苏妙风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说道,“是孙采女和宁更衣。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看到昔日总是对她话中带刺的女子,此刻正被人按着跪在那里掌嘴,嘴角满是血迹。 “孙妹妹?” 孙采女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回头一望,连忙上前两步行礼,“嫔妾见过静嫔娘娘,见过钰贵人。”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静嫔瞥了一眼边上的宁更衣,笑问道。 “宁更衣的侍女把药洒在了嫔妾身上,这身衣掌是皇上最喜欢看嫔妾穿的……”孙采女有些气忿的说道。 “孙妹妹。”凤婧打断她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脚下,含笑说道,“你踩着我的锦帕了。” 孙采女连忙退了一步,“嫔妾不是故意的。” 沁芳心疼地拾起,一边拍着上面的脚印,一边念叨道,“这是皇上前日才赏下来的,上好的苏绣……” 孙采女一听面色不由惨白了几分,慌忙跪下道,“嫔妾不知道,嫔妾不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钰贵人,可自己毕竟位 份低,面前一个是嫔位,一个是皇上新宠,她哪里得罪得起。 “那就跪两个时辰谢罪吧。”凤婧衣淡淡说着,扫了一眼一脸病容加伤的宁更衣,说道,“你回去吧。” 宁更衣沉默了半晌,望了望她,平静地道了声,“谢钰贵人。” 凤婧衣有些讶异,这个人……在跟她道谢? 苏妙风看着离开的宁更衣,怅然叹息。 “苏姐姐为何叹气?”凤婧衣一边走,一边问道。 “只是觉得宁更衣怪可怜的,诚如傅锦凰所说,这宫里谁没有个受宠的时候,谁又没有失宠的时候,受宠之时都以为自己会是皇上心中独一无二的,失宠之时才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苏妙风笑了笑,有些嘲弄,又有些怅然,“谁都对他有过爱情的期盼,可谁也没有得到过他的真心,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 凤婧衣笑,幸好她不是要他的真心,她是要他的命。 ☆、攻心之术 清宁宫,飞花苑。 墨嫣瞧了瞧苑门处进来的两人,在皇后边上附耳道,“静嫔和钰贵人过来了。” 两人近前一一行了礼,皇后笑了笑,道,“都快入座吧,钰贵人想看什么,自己点。” “皇后娘娘安排就好,嫔妾看看热闹就行了。”说实话,她一句都听不懂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些什么。 “钰妹妹到底是贵人事忙,这么晚才过来。”说话的是胡昭仪。 “昭仪姐姐说的是什么话,皇上现在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钰妹妹绑在身边,人能过来已经是难得了。”郑贵嫔望了望凤婧衣,笑着说道。 凤婧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来说去,无非是暗指她媚惑圣心,独占圣宠,让皇帝都冷落了后宫。 “前个儿听说皇贵妃得了风寒,病了好些日了,御医都去了几拔了,病也没见好,皇上连问也没问一声。”方婉仪说道。 “只怕,皇贵妃不是得了风寒,是得了心病。”郑贵嫔掩唇笑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以前是她独占圣宠,现在皇帝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接连冷落了她几个月了,连病了皇上也没问一句,这可不是得心寒了。 凤婧衣一般很少加入后宫之间的口水仗,所以只是一个人闷头坐在剥桂圆,这是产自南唐的桂圆,很有些怀念的味道。 皇后娘娘端着茶抿了一口,听到方婉仪的话面色很是忧心,叹息道,“这天越来越冷了,皇贵妃这病也确实是让人担心,前些日本宫过去瞧着人都瘦了一圈了。” 凤婧衣想,原来是皇后亲自去慰问了,也难怪傅锦凰病得更厉害了。 不管是顾瑶还是傅锦凰,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今被一个自己一向不放在眼里的皇后前去看笑话,不病也得气出病来。 苏妙风侧头望了望,侧头对绿袖吩咐了两句,绿袖便将她桌上的一盘桂圆端到了凤婧衣桌上,小声道,“娘娘说贵人好像挺喜欢这桂圆的,她不怎么爱吃这个,让奴婢拿来给你。” “替我谢谢你家娘娘。”凤婧衣说着,冲着静嫔笑了笑。 皇后娘娘搁下手中茶盏,继续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想来是没空去探望皇贵妃了,下个月皇上寿辰也到了,本宫和胡昭仪要准备寿宴也没空再过去,不如……钰贵人和郑贵嫔代本宫和皇上过去探望一二。” 凤婧衣差点被口中的桂圆噎住,望着笑意 柔和的皇后,不由暗叹,果然不愧是皇后啊! 这宫里谁不知道,傅锦凰恨她恨得要死,叫她这个时候去探病,你这哪是要人病好,分明是要人病得更猛烈些吧! “是,皇后娘娘。”凤婧衣起身回话道。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墨嫣,明日记得带上本宫那件白玉参随郑贵嫔和钰贵人送过去,给皇贵妃娘娘补身。” 凤婧衣暗自叹服,这伤口上撒盐,捅人心窝子的事儿,皇后娘娘还真是干得比谁都顺手。 ☆、攻心之术2 次日,凤婧衣一如往日被请到了皇极殿陪同用膳。 可是,这样对着自己的仇人吃饭,实在是一件倒胃口的事,所以她总是告诉自己,自己嘴巴里嚼的不是菜,而是对面人的肉,这样才能胃口好一些。 “一会儿回宫做什么?”夏候彻随口问道。 “皇后娘娘让我去关雎宫代为探望皇贵妃娘娘,郑贵嫔也会去。”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果然,夏候彻皱起了眉头,“别掺和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可是我不去,皇后娘娘她们会不高兴的,我只是小小的贵人,还是听话一点好。”凤婧衣耸耸肩说道。 “你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敢的?”夏候彻瞪了她一眼哼道。 凤婧衣笑着望他,说道,“嫔妾满眼都是皇上,哪里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夏候彻搁下碗筷抬了抬手,她乖巧地过去坐进怀里,他却指着她的心口说道,“你的眼里有朕,你的这里没有。” 凤婧衣低着头,手指在她心口画着圈圈,说道,“嫔妾说的皇上也不信,难道是要把嫔妾的心剖出来看吗?” “要是可以,朕真的会。”他咬了咬她的耳朵。 凤婧衣笑着缩脖子,却不曾想到这一句戏言,他日竟真成了现实。 “嫔妾要去关雎宫了,皇上有什么话要嫔妾带给皇贵妃吗?” 夏候彻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少惹事。” “知道了。”凤婧衣送上一吻,起身离开。 少惹事? 似乎她来这宫里就是为了惹事的吧。 郑贵嫔早在静华宫等着了,看到她一回来便亲昵的迎了过来,“钰妹妹可是回来了。” “让郑姐姐久等了。”凤婧衣欠身行了一礼,说道。 墨嫣出来问道,“钰贵人,东西都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吗?”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关雎宫去。 奢美华丽的关雎宫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失宠而黯淡了光辉,郑贵嫔看到自小厨房送药过来的小太监,上前道,“给本宫吧!” 小太监望了望几人,虽是不愿,却又不敢违逆。 郑贵嫔端着药碗进屋,坐到床边,笑着唤道,“傅妹妹,病可好些了?” 傅锦凰一把掀开帐帘,扫了一眼凤婧衣几人,“ 你们来干什么?” 凤婧衣懒得说话,由着郑贵嫔去刺激对方,“听说傅妹妹病得重了,皇后和我们都挺忧心的,特意过来看看你。” “本宫好得很,用不着你们看,咳咳咳……”傅锦凰说着,自己便又咳了起来。 郑贵嫔忧心地叹了叹气,端着药碗道,“快别说话了,先把药喝了。” 傅锦凰一伸手打翻了药碗,唇色苍白地喝道,“就算本宫现在失宠了,本宫也还是皇贵妃,容不得你们来放肆。” “你现在是皇贵妃,以后……就难说了。”郑贵嫔拿着帕子细细擦着手上的药渍,低声嘲弄道。 后宫女子的地位全系于帝王恩宠,皇帝可以一句话让你荣光无限,也可以一句话把你打入冷宫,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凤婧衣默然叹了叹气,郑贵嫔这般羞辱只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且不说傅家的关系,起码……皇帝还没有要废弃傅锦凰的意思。 ☆、只宠不爱 夜深人静。 凌波殿的寝阁帘帐低垂,云雨过后凤婧衣懒懒地眯着眼靠在男人精瘦的胸膛,思量着以傅锦凰的心性经此一事,必然是反击的。 “今日没在关雎宫惹麻烦?”夏候彻修长的指把玩着她的头发,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哪敢找你宠妃的麻烦?”凤婧衣道。 郑贵嫔在那里,哪还用得着她去找麻烦,其实她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想必在傅锦凰心里,也是给她添了堵了。 夏候彻低笑,一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你现在也是宠妃。” 凤婧衣手抵着他的胸膛,扯开话题说道,“皇贵妃病得似乎不轻,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拜托,她才刚喘口气,可不想再被压第三回。 夏候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问,“你很想朕去看她?” “当然不想。”凤婧衣道。 傅锦凰复宠了,不定她就得失宠了。 皇帝如今冷落她,不过是因为西园的事,虽然是宁美人捅出来的事儿,但他又岂会不知背后是关雎宫的手笔。 这个人一向不喜后妃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心机,不过是要给她个教训而已。 夏候彻没再动她,挨着她躺下,说道,“皇贵妃似乎很不喜欢你?” “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吧。” 那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地步好吧。 “你以后别去招惹她便是。”夏候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说道。 “那要是她招惹我呢?”凤婧衣扬眉望着他问道。 夏候彻想了想,说道,“能忍就忍,忍不了就还以颜色,总不能一直委屈求全。” 凤婧衣挑眉,望了望男人俊美冷毅的面容,这么支持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们斗个你死我活的,他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夏候彻长睫微垂,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朕是能护着你,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在宫里如果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不配做朕的女人。” 凤婧衣低头,嘴角有些抽搐,也突然理解了苏妙风那天的一番话。 对于女人,他从来只宠不爱,他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一旦翻起脸来,却也是不留半分情面的。 夏候彻见她不再说话,低头望了望,“不高兴了?” “没有,困了。”凤婧衣垂着眼皮懒懒应道。 傅锦凰应该不久就会设法翻身了,她该怎么去提防应对才好。 “朕下个月生辰,宫里上下都在准备,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夏候彻提醒道。 这宫里上下哪个不是挖空了心思想在寿辰之日讨他欢心,这女人却半点没放在心上,还要他不顾颜面来开口,当真是让人生气。 凤婧衣笑着送上一吻,笑语道“嫔妾人都是皇上的,嫔妾拥有的也都是皇上给的,我还能送你什么?” 她能忍着没捅他几刀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心情去给他庆生辰? ☆、只宠不爱2 不几日,关雎宫传出皇贵妃病愈的消息。 凤婧衣没想到自己和郑贵嫔去探望一回,竟然比御医还要管用,倒是郑贵嫔听到消息有些坐立不安了。 皇帝寿辰之日,凤婧衣早早地沐浴更衣,沁芳一边伺候着一边问道,“贵人要送什么东西?” “你看有什么东西能送的,随便挑一样出来吧。”凤婧衣道。 沁芳抿了抿唇,说道,“奴婢知道你不愿费这个心思,可是各宫里都好生准备了,你太过敷衍也不好,总得送个能讨皇上喜欢的。” 凤婧衣皱了皱眉,除了喜欢滚床单,她实在看不出他还喜欢什么? 难道要她去钻研一下闺中秘术? “前些日,苏姐姐不是送了幅丹青,一会儿包好了带去寿宴吧。” “好。” 凤婧衣理了理衣袖,说道,“这个时节宫里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紫藤花,凤景每年这个时候都喜欢从他花棚里摘紫藤花让我们做藤萝饼,今年他一个人……” “隐月楼有。”青湮说道。 公子宸让隐月楼建了专门的花房,以便楼中装饰所用,一年四季什么花都有。 “从宫外拿了会惹人起疑,不必了。”凤婧衣打量了一下镜中自己的妆容,起身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皇后昨日便说了,今日一早宫中上下要去宝华殿为大夏和皇帝祈福,一直在行宫养病的太后昨日也差人送了东西回来为皇帝贺寿,她们这些妃子又哪敢怠慢了。 宝华殿祈福之后,皇后说如今天凉了,寿宴设在了温泉湖上的汀兰阁,一行人正准备启程上岛,凤婧衣又在一众嫔妃嫉恨的目光中被孙平给请去了皇极殿。 夏候彻还在与朝臣议政,她在偏殿一边等一边小睡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进殿方才醒来,“嫔妾见过皇上。” 夏候彻望了望她,说道,“没睡醒,再睡半个时辰过去。” “嫔妾睡好了。”皇后带着一大群嫔妃等着,个个都是比她位份高的,她可没这个胆子在这里睡觉。 到了汀兰阁,她规规矩矩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与众妃一同请安拜寿。 六宫上下都到了,唯有关雎宫缺席,皇帝倒也没多加追问,状似心情极好地享用着寿宴。 夜幕降临,湖面上有一盏一盏的花灯次第而亮,花灯的光亮在湖面上会聚成“万寿无疆”四个大 字,有小船悠悠而来,失宠数月的傅锦凰一身华衣,艳光四射,盈盈上岸,“嫔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夏候彻笑了笑,起身离席扶起傅锦凰,道,“爱妃总是能给朕惊喜。” 皇后面上的笑意沉了沉,郑贵嫔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了。 凤婧衣低眉抿着小酒,看来……傅锦凰是复宠了。 ☆、只宠不爱3 一时间,原本看似热闹融融的寿宴霎时间变了气氛。 相较于郑贵嫔等人的讶异,只有皇后和凤婧衣的面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皇上,皇贵妃晚来了,一会儿可是要罚酒三杯。”邵皇后含笑说道。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有时候还真是佩服皇后的度量,看着皇帝流连于一个又一个女人之间,她还要替他把这些女人照顾得好好的。 傅锦凰并没有理会皇后的话,只是目光盈盈地望着夏候彻,“皇上,臣妾为了准备寿礼来晚了,皇上要怪罪臣妾吗?” 那一眼风情万千,又似带着几分委屈,当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凤婧衣暗叹,论起对付男人,自己果真是不如她啊! 前世不愧是名媛顾瑶,面对如过江之鲫的追求者都能应付自如,哪还收伏不了一个夏候彻,而自己和母亲多年奔波于生计,哪还有时间去谈情说爱,自然经验不够。 “那也要看爱妃准备的礼物是不是真的值得朕免罚了?”夏候彻笑语道。 凤婧衣嘴角微微抽搐,当着皇后和她们这么多嫔妃的面调戏人,他还真是干得出来。 “既然是礼物,那就请皇上先闭上眼睛,等臣妾叫你睁开再看。”傅锦凰道。 凤婧衣真没有想到,在她面前恶毒的傅锦凰,对着皇帝能这么……柔情似水,她学都学不来。 夏候彻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扫了一眼众人道,“既是如此,那大家都与朕一起闭上眼睛,再一起看看皇贵妃准备得是什么礼物。” 凤婧衣与众人一起闭上眼睛,闻到空气里甜甜的香气,大约也猜出了端上来的是什么东西。 半晌,傅锦凰道,“皇上可以睁开眼睛了。” 凤婧衣与大家一起睁开眼睛,看着端上来的蛋糕,努力做出和大家一样的惊诧表情,傅锦凰侧头扫了她一眼,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然而最震惊的莫过于沁芳了,她不是没见过这个东西,前那年公主不是也给上官将军做过的吗? 她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做那样的东西,这皇贵妃…… 夏候彻显然对于这份礼物很是满意,亲自牵着傅锦凰坐在了自己边上,凤婧衣吃了一小口分到自己桌上的蛋糕,对于曾经做过甜点师傅的她,这样一个失败的作品实在没有胃口吃。 “钰贵人不喜欢?” 夏候彻望了望她这边,问道。 “嫔妾只是有些酒力不胜而已。”凤婧衣道。 “朕这个过寿的都还没醉,你倒喝得比朕多了。”夏候彻笑着数落道。 “嫔妾失仪了。” 拜托,你已经左一个皇后,又一个傅锦凰,还要抽空来调戏我,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的忙得过来吗? ☆、只宠不爱4 席间,皇帝问起傅锦凰之前的病况,好不心疼的样子。 凤婧衣暗自唾弃,人家病重的时候你在我床上翻云覆雨,这时候人家病都好了,你倒装模做样了。 酒过三巡,她借着醒酒的由头离席去了外面的花园,因着是温泉环绕的岛上,这里的紫藤花竟还开着。 一想到远在北汉的凤景,她连忙叫上沁芳一起摘了些紫藤花收起来,准备回去做了藤萝饼托公子宸暗中送到凤景那里。 母妃走了,上官邑也不在了,也只剩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了。 “原来钰妹妹在这里。”苏妙风笑着拂开花枝过来。 “苏姐姐也出来了。”凤婧衣将藤萝花交给沁芳,吩咐她先拿回去。 两人在湖边漫步走到了湖边,苏妙风瞧着漂过来的花灯,笑道,“看来皇贵妃是复宠了。”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 傅锦凰不过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尽拿一些这里的人没有的东西,自然是占尽了上风的。 “钰妹妹倒是看得开。”苏妙风望了望她,笑着说道。 她自诩算是能识人的,这宫中除了皇帝,这还是她第一个难以看透的人。 这宫中的女子,无论是她还是皇后,谁不曾因为皇帝的宠爱而迷失过,只不过有的人陷得太深,而她和皇后及时认清现实,不再奢望那份虚无缥缈的宠爱,只想拥有皇帝所带来的权势能护佑家族。 可是,这个钰贵人也算是盛宠,今日看到皇帝这般待另一个女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恨,没有怨,甚至连一丝嫉妒都没有。 这样的人,不是另有所爱,便是暗藏心机。 “皇上待我是好,却总归不是我喜欢的那一个。”凤婧衣怅然叹道。 看来,苏妙风已经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入宫了。 静嫔望了望她,并没有追问下去,似乎是相信了她是真的另有所爱才会如此,“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席了。” 正说着,孙平带着人寻了过来,“见过静嫔娘娘,钰贵人,皇上差奴才来问一声,贵人酒可醒了,若是还不好,奴才就送您回宫休息去。” 凤婧衣也不想再去凑热闹,于是道,“正好苏姐姐也说要回去,我们作个伴就行了,孙公公就不必送了,有劳您去向皇上和皇后禀一声。” 孙平望了望两人,吩咐了身后的宫人送两人 回宫,方才道,“那贵人路上小心,奴才这就去回话。” 凤婧衣点了点头,看到孙平走了,方才与苏妙风一起朝岛上的小码头走去,回了静华宫也无事,两人便在凌波殿下了两盘棋打发时间。 夜深之时,沁芳进门来禀报道,“贵人,皇上今晚翻了关雎宫的牌子,不过来了。” ———— 最近有好几个问我是不是会很虐,我只能说虐是会有的,但结局不会悲,这个故事是要写一对历经生死爱恨,权谋争夺的帝后传奇。 ☆、只宠不爱5 一夜好眠。 凤婧衣估摸着夏候彻最近忙着安慰他的爱妃,近些日应该不会往她这里来了,早膳之时便吩了沁芳去御膳房领些面粉来,打算把藤萝饼做了,早些让公子宸赶在凤景生辰前送到北汉。 沁芳知道每年她都是要亲手做的,便和青湮规规矩矩在边上打下手。 “青湮,你前日输了一盘棋,那个笑话还没讲呢,现在说来听听?”凤婧衣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 青湮面色一下不好看了,这女人总知道怎么为难她,“我不会。” 凤婧衣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抓起手里的面团便扔了过去,然而她的偷袭在隐月楼第一高手面前显然没有成功,青湮一抬手便接住了。 “还有呢。”凤婧衣另一个又扔了过来,青湮没接闪身躲开,以她对这女人的了解,扔过来的这一个一定接不得。 她是躲开了,正推门进来的人抬手一挡,薄薄的面皮一破,面粉洒了来人一脸,样子好不滑稽。 沁芳眼尖看到站在来人身后的孙平,连忙跪下,“皇上。” 凤婧衣看着门口一脸白面的男人,忍住笑意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抹了抹脸上的面粉,哼道,”你就是这么跟朕请安的?” “嫔妾知罪。”凤婧衣垂着头,不敢起身。 “你们都下去。”夏候彻说着,缓步走到“凶手”前面,“朕治你行刺圣驾都不为过,知不知道?” “一个面团也叫行刺?”凤婧衣抬头挑眉,一看到他那张脸,笑意便憋不住了。 “还笑?”夏候彻沾着面粉的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看着她的样子,甚是满意地笑了笑,“现在还笑朕?” “嫔妾不敢。”凤婧衣低着头,有些委屈地哼道。 夏候彻往椅子上一坐,道,“还不给朕把脸上洗了?” 凤婧衣赶紧去端了水过来,拿湿的巾帕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面粉,“皇上怎么过来了?”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陪你的皇贵妃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吗? “路过,进来看看。”夏候彻道,声音却是不高兴的。 原以为他昨晚宿在关雎宫,她会不高兴,哪知过来她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什么味道。”他闻到香气,吸了吸气。 凤婧衣连忙放下巾帕,到炉边去看自己的藤萝饼 ,欣喜地一个一个夹出来,“昨天在汀兰阁看到还有藤萝花开着,所以摘了些回来做藤萝饼。” “藤萝饼啊。”夏候彻走近,目光有些复杂的怅然。 然后,自己拿纸包了一个坐在边上吃起来,凤婧衣倒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他吃了第一个,又拿了第二个,一连啃了三个,这就让她不满了。 这三个也就罢了,最后还把剩下的都拿走了,饼渣都没给她留一点。 ☆、长春宫里的女人 凤婧衣老大不情愿地带着宫人送驾,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的藤萝饼,都没问问她给不给,就一个不剩地全拿来走了。 他也不怕吃着噎死,她暗自道。 “皇上全拿来走了吗?”沁芳问道。 这个本就不是紫藤花开的季节,她把汀兰阁那里的花全摘下来了,原是做了要送去给小主子的,现在怕是送不了了。 “罢了,再想办法吧。”凤婧衣远远看着圣驾远去,叹道。 夏候彻自凌波殿出来,面色便不怎么好看,孙平上前道,“皇上,东西让奴才拎着吧。” “你先回皇极殿吧,朕去一趟长春宫。”夏候彻说道。 “长春宫……”孙平面上骇然失色。 长春宫,如今宫中已经无人再敢提及这个地方了,更别说靠近这个地方。 那样不祥的地方,他真的还要进去吗? 夏候彻没有带一个随从,独自穿过重重殿宇,进到了无人迹皇宫北角,远远看着那座偌大的长春宫。 它再没有了记忆中的金碧辉煌,宫外的青石路都长满了青苔,可见已是很久未有人踏足了。 长春宫,长春宫,这个让他想念,又让他害怕的地方。 似乎,自从他登上帝位,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倒也不是没来过,只是每次走到这宫门外,他便再没有勇气让自己走进去面对里面的那个人,这里带给他一生最美好记忆,也带给了他一生的恶梦。 许久,他深深吸了口气,举步朝紧闭陈旧宫门,抬手敲了三下。 “什么人?”里面有人打开门,看到是他连忙跪下,“皇上!” 夏候彻站在门口,却半晌没有抬脚进门,只是静静地望着空荡荡的庭院,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朝堂之上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天子,此刻却落寞迷茫得让人心疼。 也只有在这里,他从不示人的软弱才会暴露无疑,出了这个地方,他就只能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他回过神来问道,“她……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上个月跑出去伤了宫人,奴才没办法只能把宫门锁住了。”老嬷嬷垂着头回话道。 夏候彻抿着薄唇点了点头,提着食盒道,“朕……进去看看她。” “皇上这边走。”老嬷嬷躬 着身,引路道。 夏候彻举步进了门,这一步也沉重得仿佛用尽了他一身的力气,默默地跟在嬷嬷后面走着,明明是很短的路,却仿佛让他走了好久,好久…… “娘娘这会儿睡下了,皇上小心别吵醒她了就是。”老嬷嬷轻声叮嘱道。 夏候彻点了点头,轻步进门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旁的桌上堆满了扎着针的蓝色和红色的小布人,每一针都扎穿了,足见扎针的人是如何的痛恨它们。 蓝衣的上面写着,上官邑。 红衣的上面写着……凤婧衣。 ☆、长春宫里的女人2 初冬的阳光照进屋内,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老嬷嬷轻步端了茶过来,低声道,“皇上,请用。” 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茶,这皇宫里除了皇极殿,便是皇后宫中也是没有的。 长春宫看似冷清破败,但这里面的吃穿用度,却是比宫中任何一个妃子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夏候彻确实几年不曾过来,但新上贡的好东西,总是第一个差人悄悄送到了这长春宫里。 “这里有劳嬷嬷好生照看了,朕寻到了神医淳于越便能治好她。”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却对着一个宫女恭敬有加。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嬷嬷望了望床上还睡着的人,低声说道,“娘娘昨晚上梦魇了,这一觉怕是要睡到天黑了。” 她想,他终究还是没办法跟这个人直面相见吧。 她说完退下,留下夏候彻一个人坐在屋里。 “朕已经杀了他们,上官邑和凤婧衣都已经死了,南唐也被我们大夏踩在脚下了,你可安心了。”他说着,抬手想要摸一摸女人沉静的睡颜,手伸出去却僵在半空良久,又收了回来。 这天下任何女人,他都可以去不择手段地拥有,对于这个人,他却无法使那些肮脏的手段。 床上睡着的女人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睡着。 “朕记得以前每到春天,你都喜欢把长春宫里的紫藤花摘下来做成藤萝饼,朕已经许多年不曾尝到那种味道了。”他说着,将边上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一盘藤萝饼放到桌上。 屋中安静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着。 “你再等一等,朕一定会找到神医回来医治你,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他坚定地说道。 床上的女人依旧沉浸在梦乡,并不曾听到他的声音。 夏候彻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落霞峰的景色很美,将来要在那里建一座木屋,院子里要种满你喜欢的紫藤花,朕都建好了,等你好起来,就能带你去了。” 老嬷嬷站在门口,默默地叹了叹气。 “母妃走了,皇兄走了,朕真的……只有你了。”夏候彻怅然叹道。 后宫之中,妃嫔多如笙箫,却终归没有一个他真心想要的,不过是为了稳定前朝,平衡各方势力而已。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仿佛过的极快。 他一直坐在那里,语声轻柔地诉说着,直到暮色降临,老嬷嬷进门点亮灯火,提醒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夏候彻点了点头,起身回头望了望还未醒来的人,走出了长春宫的大门,他又是那个傲视众生的大夏皇帝。 他真正的喜怒哀乐,早在他登上帝位的地一年就已经葬在了这座被世人遗忘的长春宫。 ☆、一骑红尘妃子笑 夜幕中,宫中灯火次第而亮。 孙平带着人等在了长春宫出来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看到暮色中走来的人,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皇上!”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默然一路走着。 “皇上是要回皇极殿,还是去关雎宫?”孙平一边跟上来,一边问道。 昨个儿皇上答应了皇贵妃今天要过去用晚膳,这会儿也差不多时辰了。 夏候彻抿唇走了好一阵说道,“去凌波殿。” “是。”孙平连忙挥手让人提着灯笼过来照路,对于皇帝的决定,他一向只是照办,不去追问。 凌波殿很安静,沁芳正带着人准备关门,看着皇帝一行人过来,忙跪下迎驾,“皇上万福。” “她人呢?”夏候彻一边进门,一边问道。 “贵人睡下了。”沁芳回道。 “睡下了?”夏候彻挑眉,这不是该用晚膳的时辰吗? “贵人说没胃口用晚膳,便先睡了。”沁芳回话道。 不是说皇帝最近会在关雎宫中吗,怎么又跑到她们凌波殿了,一天还来了两趟。 “准备晚膳,朕要同贵人一起用。”夏候彻说着抬手示意旁人退下,自己推门进了寝阁。 凤婧衣一向浅眠,听到声音便醒了,只是懒得起来应付,索性便闭着眼睛装睡。 夏候彻进到内室,一掀帐帷在床边坐了下来,“还装?” 凤婧衣继续装做没听到,对方却把手伸进了被子开始上下其手,她只得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干什么?” 夏候彻伸手拢了拢她有些敞开的衣襟,说道,“起来陪朕用膳。” “我不想吃,你去关雎宫吃吧。”凤婧衣有些不耐烦地道。 夏候彻瞅着她垮着一张脸就来气,唇角一勾便欲宽衣上床,“既然不想吃,那就做点别的吧。” 凤婧衣一下精神了,立即跳下床更衣,规规矩矩坐到了桌边,“我吃,真的有点饿了。” 夏候彻笑得有些得意,从床边起身走过来,“朕一进门你就拉着个脸,朕欠了银子吗?” “嫔妾不敢。”凤婧衣道。 夏候彻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头,说道,“罢了,不就几个藤萝饼,明个儿让孙平差人从南方给你运一筐紫藤花来,你要做多少做多少,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女 人。” “皇上不怕人说你是昏君吗?”凤婧衣反问道。 从南方八百里加急只为运一筐花回来,不是昏君,便是脑子有病。 “总归是朕欠了你的,昏一回也不打紧。” 夏候彻用了晚膳,便宿在了凌波殿,只是破天荒的没有宠幸她,反而只是规规矩矩在她床上睡了一觉。 数日后,倒真的快马加鞭从南方给她运了一筐紫藤花来,一时间震动后宫。 ☆、皇上你真是不解风情 自那日后,夏候彻便甚少出入凌波殿了,他开始忙着宠爱宫里的其它妃嫔。 凤婧衣从清宁宫陪皇后下完棋出来,正思量着回去正好睡个午觉,刚绕过假山便瞧见皇帝的仪仗迤逦而来,同行的还有胡昭仪。 “这不是钰妹妹吗,似乎好些日子不见了。”胡昭仪笑着道。 凤婧衣低眉顺目地行了礼,“嫔妾见过皇上,见过昭仪娘娘。” 拜托,昨天还在皇后宫里见过好吧。 她不就是想说,皇上已经好些日子见她这个曾经盛宠一时的钰贵人了,讽刺她失宠而已。 “起来吧。”夏候彻扶她起来,说道,“朕陪胡昭仪游园,无事便一起走走。” 凤婧衣皱了皱眉,正想着寻个什么理由回去睡午觉,一抬眼便对上皇帝瞪着她的眼睛,只得乖乖回道,“是。” 前个儿碰到她在静嫔那里赏画,昨个儿碰到她在皇后宫中品茶,今个儿又是陪胡昭仪游园,每天这么忙,他都不怕虚得慌吗? 夏候彻和胡昭仪走在前面,凤婧衣默然走在后面,貌似昨天胡昭仪的父亲工部尚书从南方完成开凿运河的工程回京,他今日就来陪人家女儿游园,也势利得太过明显了吧。 不仅是胡昭仪,最近苏家和邵家也接连立功受赏,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她拜托公子宸暗中帮的忙,目的便是壮大邵、苏、胡三家,削弱傅家在朝中的势力。 她要想扳倒傅锦凰,就必须得先从傅家下手,只有除掉了这个一直像毒蛇一样盯着她的女人,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开始对付夏候彻…… 胡昭仪走着走着,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夏候彻顺势一把扶住,“怎么了?” “嫔妾失仪了,脚崴了一下。”胡昭仪楚楚可怜地说道。 凤婧衣站在一旁瞧着,猜想着皇帝是要把胡昭仪抱回去,好一番心疼安慰吧,那么她也可以回去睡午觉了,最近为了胡家的事想对策想得她头疼。 哪知道,夏候彻扶着胡昭仪道,“孙平,送胡昭仪回宫,让太医赶紧去看看。” “皇上,嫔妾没什么大碍。”胡昭仪道。 “伤了脚怎么能大意,让太医好好看看,朕也安心。”夏候彻安抚道。 凤婧衣微微叹了叹气,人家只是想顺势投怀送抱一下,皇上你真是不解风情。 孙平带着人将胡昭仪扶上软桥,一睡抬头送走了。 夏候彻顺势牵住她,薄唇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陪朕走走。” 凤婧衣有些不情愿,回头她陪皇帝游园的事儿传到胡昭仪那里,她还不恨不得吃了她,原本就是嫌她碍眼才投怀送抱一下,希望皇帝送她回宫,支开她这个多余的人,结果反倒让她捡了便宜。 虽然,她并不想捡这个便宜。 ☆、皇上你真是不解风情2 胡昭仪被送回了宫,凤婧衣不得不继续陪着圣驾游园,虽然她更想回去睡午觉。 “最近都在宫里做什么?” 凤婧衣有些憋闷,你牵手就牵手,挠人手心叫怎么回事? “在跟苏姐姐学作画,不过天生不是那块料,有点不想学了。” 夏候彻失笑,道,“这宫里的女子即便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是能歌擅舞的,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嫔妾自然是比不了的。”凤婧衣道。 前世傅锦凰是学艺术的,自然才华过人的,而她不过是医学院学心理学的,这一世傅锦凰出身世家,自然多得是时间学这些,而她一出生母妃便已失宠迁居在佛寺附近的别苑,一日三餐都是问题,她哪有时间去学那些陶冶情操的东西。 其它的不行,只有棋艺和书法是一等一的好。 棋艺出众一来是前世个人喜好,二来是儿时经常与人斗棋赚钱,故而到了如今已是难逢敌手,再就是小时候经常帮着卖字画的临摹赝品,或是帮寺里抄佛经,也就练成了现在左右手同时写字的好本事。 “以后每日下午到皇极殿,朕教你。”夏候彻道。 “嫔妾现在不想学了。”凤婧衣道。 她跟苏妙风学,一来是拉好关系,二来是打发时间,要来陪着他调情,那还是算了。 “嗯?”夏候彻眉眼微拧,侧头瞪着她。 “现在天冷了,嫔妾一向怕冷,一到冬日都不愿出门,怕生病。”凤婧衣道。 她自小便有体寒之症,常常一整个冬天都是手脚冰凉,虽然做了长公主后一直小心调养,却也没好多少,一到冬天还是怕冷得要命。 “那便等明年暖和了再学。”夏候彻倒也不强求,对待女人的态度一如继往的好,“天气冷了,有什么要用的东西,差人给孙平说。” “嗯。”凤婧衣懒懒地回道,只希望快点游完了园子好走人。 “最近碰到你都一副懒样,难不成……朕不在,想着朕睡不着了?”夏候彻望了望她,似笑非笑言道。 “是啊。”凤婧衣扬唇笑道。 她确实在想他,天天想着怎么早点弄死他。 “不用哄朕,笑那么假。”夏候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高兴地哼道。 天天一撞上他,都恨不得绕道走的人,哪会是真天天想着他。 两人游了园,夏候彻将她送回了凌波殿方才去胡昭仪那里探望。 凤婧衣一进屋青湮便面色凝重地望了望她,沁芳连忙将其它的宫女太监支了出去。 “说。”青湮最近夜里都在查探宫中各处,想来是有什么发现了。 “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哦?”凤婧衣秀眉一挑。 “长春宫,明明是一座冷宫,周围却有一等一的侍卫暗中守卫,为免打草惊蛇,我没有进去细看。”青湮道。 “长春宫,长春宫……”凤婧衣手指敲击着桌面重复着这三个,思量着这长春宫到底住了什么人,竟然要下这么大本钱保护。 这要在夏候彻眼皮底下闹事,还真是件挑战人智商的事情。 ☆、探查长春宫 次日,一如往日去了清宁宫请安,皇后留下她与静嫔说了一会儿话,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钰妹妹是回静华宫吗?”苏妙风一边走,一边问道。 凤婧衣抿唇想了想,说道,“回去也是无事,不如苏姐姐陪我走一走,说起来入宫也有好些日子,除了去皇极殿和清宁宫,其它地方我连东南西北都不清楚。” 苏妙风是个还好相处的人,她并不会刻意去争宠,只要不威胁到她家族的利益,也就不会成为她的敌人。 “这会儿日头正好,那便走走吧。”苏妙风笑了笑,陪同她走着。 “那有劳苏姐姐陪我了,回去让沁芳多做几道苏姐姐爱吃的点心作谢礼可好?”凤婧衣笑语道。 苏妙风在盛京多年,也算是入宫早的了,想来长春宫的事也是知晓一二的。 “尽拿吃的打发我,妹妹眼中我就是那么嘴馋吗?”苏妙风有些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 凤婧衣掩唇笑了笑,揶揄道,“苏姐姐不嘴馋,只是每次来凌波殿,饭量就长了不少而已。” 两人一路说笑着,她装做不认路乱走,却也最终走到了皇宫北角。 “钰妹妹,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苏妙风望了望前面了无人迹的宫殿,拉住还兴冲冲往前走的凤婧衣。 凤婧衣佯装不知,笑问,“怎么了?这里还没有走过呢,过去看看啊?” “这宫里什么地方都能去,就是这里……去不得。”苏妙风望了望前面冷清得有些阴森的长春宫,劝阻道。 “为何去不得?”凤婧衣一脸纳闷。 “这是皇上的禁令,前年新进宫的林贵人,当时很受宠,因为过来捡掉在这边的纸鸢,一出来便被皇上下令杖毙了,之后便再没有人敢来靠近这个地方。”苏妙风一边说着,便一边拉着她离开。 “杖毙?”凤婧衣震惊,回头望了望那座神秘的长春宫,只得由着苏妙风拉着自己走开。 苏妙风拉着她走了好远,在亭中坐下来,一脸认真地道,“长春宫是皇上生母淳太妃住的地方,皇上登基那一年,淳太妃疯了险些杀了皇上,皇上登基之后便封了长春宫,不准任何人再靠近,妹妹可别一时好奇再去那里,或是再打听长春宫的事,传到皇上那里,谁也救不了你。” 凤婧衣抚了抚心口,连忙道,“多谢苏姐姐告知,要不妹妹怕是要闯下大祸了。” 可是,长春宫里的秘密,她却是非要知道不可的。 这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她必须清楚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更何况是那样一个让夏候彻在意的,小心保护的人。 __ 打个广告,言情大赛《帝宫欢:第一毒后》入围决赛,现在开始投票,喜欢晴子的,喜欢毒后的请移步去给晴子投几票,投票入口在评区最上方,每人限投十次,每次可投十票。 爱晴子,就每天送她一百个赞吧,投票截止到十月十号。 ☆、君心凉如水 隐月楼的人都是夏候彻登基之后,她才安排入宫的,对于长春宫的事更是知之甚少,连苏妙风那里也问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这便让凤婧衣有些头疼了。 她总不能直接去问夏候彻,他宠女人的时候确实还算温柔,但因为侍宠而骄最后死在他手里的女人,也不是一两个了。 这一点,墨嫣已经一再告诫过她了。 静嫔说夏候彻登基之后便再没有去过长春宫,原先住在长春宫的淳太妃也已过世,那现在住那里,又被重重暗卫保护的人,到底会是谁? 她要在这宫中立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了解身边的每一个对手才能掌控大局。 可是,长春宫这个神秘人却是她不曾预料到的,现在没有露面,但难保将来这个人不会跳出来破坏她的计划,所以她必须摸清底细,才能防患于未然。 然而,让她更不曾预料到的是,她刚刚回到凌波殿,孙平便奉旨请去皇极殿问话。 孙平将她带进门,便一挥手让殿内的侍从都随之退下了,“皇上在里面,贵人自己进去吧。” 殿内寂静,夏候彻低着头批着折子,听到却不声进门也没有抬头去看,“今个儿去了哪里?” 凤婧衣心下一沉,想来是知道了她去了长春宫附近,这会儿给她敲警钟来了。 “嫔妾不知宫中地形,闲来无事便让苏姐姐带嫔妾在宫里走了走。” “去了皇宫北角?”夏候彻的声音有些冷沉。 “好像是有,苏姐姐说累了,便一起回去了。”凤婧衣道。 夏候彻合上手中的折子,抬头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冷漠的威仪,“你初来宫中朕便不再追究,以后若还走错了地方,朕也不会轻饶。” 凤婧衣低头回道,“嫔妾记下了。” “自己到殿下跪两个时辰,长长记性。”夏候彻继续忙着批折子,头也未抬地吩咐道。 “是。”凤婧衣起身,乖乖在皇极殿外跪了两个时辰。 只是靠近那里,他都有如此反应,幸好她并没有让青湮强行潜入去调查,否则还不知会掀起一场什么样的风波。 可是,他越是如此紧张,她便越是要知道那长春宫里到底住了什么人。 她跪完两个时辰回到凌波殿,天已经黑了,沁芳看到她一瘸一拐地回来,连忙小跑着过来扶住,“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 “腿有点疼,一会拿药酒给我揉揉。”凤婧衣笑语,说话间望了望青湮,示意她进门有事相商。 沁芳张罗着宫人去准备晚膳,自己寻了药酒过来替她揉伤,“是因为长春宫的事吗?”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望着一旁跳跃的烛火,幽幽说道,“青湮,这天干物燥的,长春宫年久失修,起一场火想来也是简单的事。” “我会安排。”青湮立即心领神会。 “记得跟墨嫣商量一下,要做得干净些。”凤婧衣低眉瞅着自己有些发青的膝盖,唇角勾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既然她不能进长春宫去看里面的人,就让里面的人自己出来露个面吧! ☆、君心凉如水2 之后,夏候彻一连数日都对她不闻不问,凤婧衣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宠了之时,皇帝又一次翻了凌波殿的牌子。 她还在内室让沁芳上药,皇帝也没让孙平宣一声便悄无声息地进门了,她正起身准备接驾,皇帝抬手扶住了,“不必了。” “谢皇上。”凤婧衣起身,望了望青湮示意她小心行事。 今晚,就是她要长春宫里的人露面的日子了。 夏候彻扶着她坐下,伸手撩起她的裤腿,看到膝盖上的淤青叹了叹气,“怎么还没好?” 凤婧衣抿着唇低着头不说话,伸手拿过药瓶,自己搽了药小心揉着。 夏候彻知她是不高兴那日罚跪的事,好脾气地伸手替她揉着伤处,状似心疼地吹了吹,“有没有好些?” “你自己去跪两个时辰,不就知道好不好了?”凤婧衣没好气地哼道。 当时罚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疼,这时候装什么温柔多情。 “你胆子倒越发肥了,嗯?”夏候彻微眯着眼睛瞅着她。 “嫔妾不敢。”凤婧衣哼道。 她也渐渐摸准了这男人的脾气,只要不是触怒他底线的事,她怎么闹也是不打紧的。 夏候彻笑了笑,手却摸到她脚上挠起她的脚板心,她躲都躲不掉,赶紧哭笑不得地讨饶,“嫔妾错了,嫔妾错了……” 他这才得意地收了手,一把将她从软榻上抱起进了内阁,“错了就该罚。” 于是,这一罚就罚到床上去了。 一场欢爱下来,凤婧衣累得一动不也不想动,夏候彻还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肩头,留下一个个暧mei的痕迹,触到她冰凉的脚皱了皱眉,“怎么还这么凉?” “从小的毛病。”凤婧衣道。 他伸手拉着她脚挨在自己身上,拨了拨她脸上汗湿的头发道,“回头让太医好好瞧瞧,总这样怎么行?” “习惯就好了。”调养无非是天天喝中药,她实在不怎么喜欢那东西。 “听话,朕可不想抱着个冰坨子睡觉。”夏候彻哼道。 “那就谢谢皇上了。” “谢朕什么?” “谢皇上给嫔妾暖脚。”她狡黠地笑了笑,仰头送上一吻。 这时候,长春宫里的火应该是烧起来了吧。 正想着,殿外已经来了人,孙 平敲了敲门,“皇上,奴才有要事。” “说。”夏候彻显然不喜欢温存的时候被打扰,语气不由有些冷。 “长春宫那边走水了……”孙平道。 话还未听完,夏候彻松开她下床更衣,待她穿好内衫一掀帐子,人已经出了寝殿,连外袍都搭在屏风没来得及穿上。 凤婧衣拿上他的外袍追了过去,赶到长春宫时便听到女人疯狂的笑声,“烧死你!凤婧衣,烧死你……” 她站在长春宫的院内,看到站在一片大火中,疯狂地四处点火的女人,目光渐渐沉冷了下去…… 原来,是她。 ☆、君心凉如水3 靳兰轩啊靳兰轩,没想到你竟是藏在了这里。 凤婧衣悄然往隐蔽处退了退,这个人是在南唐见过她的,她现在还是不要跟她撞上面为好。 夏候彻一脸紧张站进火里,直接将人点了穴抱出来,对着孙平道,“快请太医到皇极殿。” 说罢,抱着靳兰轩快步朝着皇极殿去,临走之时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凤婧衣。 凤婧衣小跑着跟了过去,看到太医们进进出出,只是默然在一旁望着床上还未醒的女人,两年前你能从金陵逃出去,如今再让我找到你,只怕没那个幸运再死里逃生了。 老天还真是有眼,把她所有的仇人都送到了眼前来。 她不是个喜欢与人结仇的人,可就在两年前,她就险些死在这个女人手里,若非母妃舍命救了她,只怕她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南唐内乱平定之后,她和上官邑活捉了这个女人,查得她是另有目的来南唐,为了查出幕后主使,便将这人关押在了南唐。 只可惜一年之后,还是被人救走了她。 如今看来,救她的人想来便是这个大夏皇帝了。 “说,人怎么样了?”夏候彻一声沉喝将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太医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院首回道,“回皇上,只是些轻微烧伤,其它并无大碍。” “好生照看着。”夏候彻面色冷寒,一拂袖出了内殿。 凤婧衣拿着外袍,想给也知不是时机,于是跟着出了皇极殿。 夏候彻怒意沉沉地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侍卫,声音沉冷如冰,“这么多人守着,长春宫好好的怎么就能起了火了?” “长春宫年久失修,今夜风大两个灯笼烧起来就起了火,娘娘一看到起了火,就自己也在屋里点了火,于是……”侍卫首领垂首回道。 “连一场火都救不了,朕养你们何用,各自下去领罚二百杖。”夏候彻怒斥道。 侍卫一行人默然退了下去,孙平连忙上前道,“外面风大,皇上先进殿喝口茶消消气,所幸兰妃娘娘伤势并无大碍。” “派人去西园交待容军师给朕好好查查,朕就不信这场火是无缘无故起的。”夏候彻望了望长春宫的方向,怒意未平。 “是,奴才即刻去办。” 夏候彻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进殿看到还站在殿外的凤婧衣,“你跟来做什么?” “皇上恕罪,嫔妾……”凤婧衣连忙跪下,显然对前些日的跪罚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孙平连忙说起了好话,“皇上,钰贵人是见皇上连外袍都没穿,这才赶着送来了。” 夏候彻抿着唇,看着跪在冷风里一身单薄的女子又不忍责备,“罢了,你先回去。” “是。”凤婧衣起身将他的外袍交给孙平,回去的路上望了望长春宫的火光,唇角勾起冷然的笑意。 这一把火好在是放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这宫里还藏了这么一个危险的人。 ☆、君心凉如水4 皇极殿这边忙活了一整夜,凤婧衣回了凌波殿美美地睡了一觉,早起梳洗了一如继往前去清宁宫请安,今天想必是有热闹看了。 今日是十五,傅锦凰也难得地来了清宁宫请安。 皇后宫里新进了几株东海珊瑚,便留了大家一起在宫中一边品茶,一边欣赏。 “听说昨个儿皇上半夜里便匆匆从凌波殿走了,钰妹妹可还好?”胡昭仪状似关心地问道。 “多谢昭仪关怀,嫔妾甚好,宫里失了火,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幸人都无大碍。”凤婧衣莞尔笑语道。 一说起长春宫,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们这些个再怎么得宠,终究也比不过那个人。”胡昭仪叹了叹气道。 凤婧衣端着茶盏浅笑品茶,皇后宫里的东西果然是好得没话说,胡昭仪说来说去不就暗指她和傅锦凰,再怎么得宠,也比不过长春宫里的兰妃。 她听出来了,傅锦凰又岂会不懂,抿了口茶,哼道,“皇上再放在心上,也不过是放在冷宫里的病秧子,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倒听说,皇上一直在寻找神医淳于越的行踪,怕是要治好兰妃的病,她若是好了,只怕咱们这些个都得靠边站了。”郑贵嫔低语道。 虽然皇帝一直不喜欢宫中提及长春宫的人和事,可经过昨夜一事,那女人的存在也关系到她们的恩宠荣辱,谁心里没有个疙瘩。 “兰妃与皇上青梅竹马,又是太后的亲侄女,情份自然是不同的,皇上紧张她些,也是应当的。”皇上搁下茶盏,面上一如继往的谦和纯善,“大家最近也别在皇上眼前晃,省得惹恼了他。” 虽是这般说,她心里又何尝不曾担心。 若非兰妃病成了那般,凭着靳兰轩与皇帝相识多年的情份,又有太后撑腰,只怕她这个皇后都得让位了不可。 “她到底是命大,两年前从南唐逃回来,这一场大火烧那么大还能死里逃生。”傅锦凰冷声哼道。 “罢了,叫你们来赏珊瑚的,一个个都说到哪里去了,这些话出了清宁宫也切莫再提了。”皇后起身扶着墨嫣的手,说道,“都好好瞧瞧,有瞧着喜欢的,就拿上一盆回去。”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谢恩,对于长春宫再也只字不提了。 皇帝不喜欢宫中上下提及长春宫,她们又何必说出去,自找没趣。 凤婧衣也起 身同大家一起赏珊瑚,心中却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靳兰轩现在已经疯了,那么她也就能暂时安全,不被她所认出来。 可是她现在病着,谁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又突然好了,唯有让她永远闭上嘴,才是最保险的。 —— 大家记得去言情大赛为情子的《帝宫欢:第一毒后》点赞哦。 ☆、借刀杀人计 凤婧衣不断称赞皇后宫中的茶好,皇后说是邵家特有的茶山种植出来的,差了墨嫣取了送到凌波殿来。 “什么事这么急叫我过来?”墨嫣直言问道。 她讨皇后的茶向她打了暗语,叫她过来有事相商,不然她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确实有急事,我必须要除掉兰妃,越快越好。”凤婧衣道。 “兰妃?”墨嫣不解。 “她就是当年放火差点烧死我,害死我母妃的凶手,两年前被夏候彻从金陵救回来了,她现在是疯了,可她是见过我的,为免夜长梦多,不能留她。”凤婧衣决然道。 墨嫣闻言也不由点了点头,这样的留在宫中确实是心腹大患,“可是要在这宫里下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夏候彻生性多疑,肯定会开始起疑你还在世。” “自然不能在宫里下手。”凤婧衣道。 “可是如何才能让皇帝把兰妃送出宫?”墨嫣问道。 凤婧衣神秘地笑了笑,起身取了纸笔放到桌上,望向青湮,“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青湮挑眉。 “皇帝正在派人暗中寻找淳于越的行踪,淳于越最听你的话,你要写封信让他露个面,帮个忙,他应该是会答应的。”凤婧衣说着,笑眯眯地望着她,像极了一只算计的狐狸。 墨嫣看着青湮一脸困窘的神色,掩唇笑了笑,“你明知道她躲都来不及,这不是要把青湮给卖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青湮你就牺牲一点点而已。”凤婧衣目光切切地望着她,等着她下笔写信。 淳于越虽算不得什么仁义之人,但对青湮出奇的有求必应,只是她一直放不下灭门之仇…… 青湮咬牙,眼底掠过一丝杀意,提笔落下四个字:有事,帮忙。” 墨嫣皱着眉头拿着信瞧了瞧,望了望凤婧衣,又望了望青湮,“你要不要再写几个字?” “够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凤婧衣连忙道,再让她多写,剑都该架她脖子上来了。 墨嫣将信收起,说道,“我会通知公子宸安排,可是皇帝会不会把人带出宫,这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了。” “淳于越从来不会替人上门诊病,这是江湖上都知道的事,所以皇帝一定会带她出宫求诊,你只要让楼中散播上官家与淳于越是旧识,他就必然会带我同行,到时候里应外合,还怕除不了一 个靳兰轩。”凤婧衣说到那个名字,眼底子刹时寒光尽现。 “如此是好,可若稍有不慎也会暴露隐月楼……”这是她们辛苦几年建立的势力,是南唐复国翻身的底牌,不容有失。 凤婧衣笑了笑,继续说道,“皇帝带兰妃出宫求医的消息一出,只怕这宫中不想她活着回来的人不止我一个,让公子宸好生注意邵家,傅家还有胡家的动向,只要他们派人出手了,我们顺手推舟混入其中……” 说着,她抬手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借刀杀人计2 长风过处,落叶纷飞,一身黑衣的高挑女子背着长剑站在林中,听到由远而近的辚辚马车声,唇角勾起笑转身,马车已经从林中疾驰到了眼前。 西域纯种的汗血宝马,上好的黑楠木造就的车身,就连车帘上的花纹都是金丝绣的,足以彰显了马车主人的奢华贵气。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挑车帘,“什么事?” “借钱。”黑衣高挑女子道。 车帘放下,里面传出声音,“杀了吧。” 话音一落,驾车的侍从已经拔剑而出,黑衣女子足尖一点退出数丈,大骂道,“我去,老子都扮成这样了,还认得出来?” 说着,一抬手撕下面上落如蝉翼的面具,露出原本略带英气的眉目,不是隐月楼主又是谁。 可是对方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公子宸折扇一展架开刺来的剑,“淳于越,老子真送信来的。” “回来。”车内的人出声,侍从应声收剑回到马车边上。 公子宸理了理衣衫,一边朝马车走,一边暗自嘀咕,她扮成青湮的样子,把楼里上下都骗过了,还没骗过这家伙。 “你再不要脸扮她,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脸。”淳于越一挑车帘,质问道,“说,你们把青儿藏哪里了?” 公子宸瞅着马车上清俊秀美的如玉公子,心中暗叹,这样有财有貌又医术一流的男人,青湮还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们哪里藏她,是她自己不愿见你而已。” 淳于越咬牙恨恨地瞪着马车外笑得像只狐猩的女人,“要不是你跟凤婧衣那女人搞破坏,她早是淳于夫人了。” “拜托,你使计逼婚,要不是我们好心,我怕你洞房花烛夜就成了她剑下亡魂,你该谢谢我们的救命之恩才是。”公子宸笑得甚是得意,一手将青湮的信交了过去。 淳于越拆开信扫了一眼,一想也是凤婧衣那女人的主意,“没空,不帮。” 公子宸半倚着马车,挑了挑眉笑道,“我劝你再考虑一下,你的青儿除了我,就最听公主的话,得罪了我们两个,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她。” “凤婧衣那女人不是死了吗?”淳于越道。 “你才死了呢。”公子宸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说,你们又要算计谁?”淳于越没好气地问道。 公子宸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大夏皇帝最近正在找你,所以 请你最近在哪里露个面,引他出宫一趟。” “我有什么好处?” 公子宸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们会在你的青儿面前美言几句,让她早些原谅你。” 淳于越咬牙切齿地望着对方得意的笑脸,这两个女人最好别落在他手上。 公子宸见正事已经谈完了,又拿出一张单子道,“最近我们出任务比较多,需要给你的青儿准备点伤药补药什么的,我想你总不想你的青儿受了伤没好药医治吧!” “后面药箱,自己拿。”淳于越恨恨道,每次见面都要被这女人敲上一笔,着实可恨。 公子宸连忙跑到马车后面,直接把药箱拿走,绕到马车前道,“放心吧,只要你跟我们精诚合作,我们会让你有生之年抱得美人归的。” 淳于越放下车帘,冷冷警告道,“她要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两个就给我等着见阎王。” 说罢,马车转眼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借刀杀人计3 整整十天夏候彻未再召幸任何妃嫔,除了上朝处理政务,便是在皇极殿照顾养伤的兰妃,却在十日之后来到了凌波殿。 凤婧衣自然知道他来的目的,只是平静地陪同用膳,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果然,一番客套话之后,夏候彻问道,“你可听说过神医淳于越?” 凤婧衣惊讶之后,淡笑问道,“有过几面之缘,皇上问他做什么?” 算算时间,公子宸那边也差不多安排好了。 “兰轩的病一直未见起色,太医也没有办法,朕只得设法请神医替她诊治,看能否让她好起来。”说起靳兰轩,夏候彻眉宇尽是愁色。 凤婧衣面上的笑意沉了下去,抿了抿唇道,“皇上要嫔妾做什么?” 前世做为学习心理学的,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时候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太过平静或一口答应都会让人起疑。 夏候彻无奈地叹了叹气,探手握住她的手,道,“素素,我欠她太多,帮帮我。” 这一个我,已表明他的请求之意。 凤婧衣望着他,似有一闪而过的心痛与复杂,“抱歉,嫔妾实在爱莫能助。” “素素。”夏候彻眉头深锁,深深叹息道,“就当我求你了,帮我这一次。” “皇上待兰妃娘娘还真是情深义重,都放下身份求人了。”凤婧衣说着,别开头去,将一个妃子该有的落寒与心酸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候彻深深地沉默了下去,静静地望着女子的侧脸,久久不语。 “皇上因为嫔妾靠近长春宫便罚跪,前一刻还对嫔妾字字温柔一听长春宫有事便什么都不顾了,如今更为了她求嫔妾,待到她病一好了,那长春宫大约便也是嫔妾的去处了。”她望着窗外的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地落下,幽幽说道。 “你是你,她是她,你想得太多了。”夏候彻道。 “嫔妾是想太多了,嫔妾怎比得上兰妃娘娘与皇上青梅竹马长大的情份,嫔妾怎比得上兰妃在皇上心中的万分之一……”这样的话,大约也是宫中不少嫔妃的心里话,却是她来亲口说出来了。 “你不愿帮便罢了,当朕没有说过。”夏候彻拂袖而起,离开了凌波殿。 凤婧衣重新转过身来用膳,端起碗道,“沁芳,再盛碗汤。” 沁芳上前盛了汤给她,担忧道,“贵人把皇上气走了,还能去吗?” “当然要去。” 三日后,夏候彻由大将军方潜护驾,带着靳兰轩准备离宫寻医,行至宫门一身便装的凤婧衣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还来做什么?”夏候彻沉着脸问道。 “既是你心中所愿,我如何拒绝。”说罢,她自己翻身上马,先行出了宫门。 夏候彻望着消失在宫门的一人一骑,怔愣了半晌方才吩咐人起程出宫,却不知等待他的是早已张开的陷阱…… ☆、借刀杀人计4 一路上,夏候彻照料靳兰轩走不开,凤婧衣又有意避着他,一连三天两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夜幕降临,一行人在一所民居借宿,晚膳是随行的方潜带人准备的,虽比不得宫中精致,却也还是不错的。 夏候彻带着靳兰轩上桌,扫了一眼其它几桌一同用膳的侍卫,皱了皱眉,“还有人呢?” 方潜自然知道他问得是钰贵人,连忙回道,“夫人说她到溪边走走,不必用晚膳了。” 夏候彻望了望坐在边上的靳兰轩,薄唇微抿道,“给她留着,回来了送过去。” “是。” 用罢晚膳,他好不容易安顿着靳兰轩休息了,唤来方潜问道,“她人呢?” “还没回来。”方潜如实回道。 夏候彻面色有些沉了,转身准备进房,走到房门口又折回身道,“好生守着兰夫人,我出去看看。” 说罢,人已经出了门。 夜风清寒,溪水潺潺有声,凤婧衣坐在溪边拾着石子一颗一颗扔进水中,这一路夏候彻都是形影不离守在靳兰轩身边,虽说是借刀杀人,可是不管是邵家,还是傅家和胡家派出的人都不可能在夏候彻手上真的杀了兰妃,她该如何给他们制造好一击成功的机会呢? 这已经走了三天,公子宸还没有消息给她,如果宫里没有人要对靳兰轩下手,她不能借刀杀人,那要如何除掉兰妃,又不引起夏候彻的怀疑才好? 她要想在那个生性多疑的男人眼下,把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夏候彻寻到溪边,借着月光看到独自坐在溪边背影单薄的女子,轻步走上前去将带来的披风罩在她身上,“为什么不用晚膳?” “你照顾她就好,不用管我。”凤婧衣淡淡道。 “你说不来,朕也没有逼你来,你既来了,又一再冷言相向,到底要朕如何?”一个九五之尊的尊严容不得一个女子这般一再漠视。 “终究是我多管闲事罢了。”凤婧衣起身欲走,懒得与他纠缠。 “素素!”夏候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难得软下语气,“你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不要一再让朕为难?” “到底是我在为难你,还是你在为难我?”凤婧衣声音有些微颤的沙哑,背对而立说道,“你我本不相干,是你先招惹了我,你后宫嫔妃如云,我理解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所不能摆脱的,我以为我 同你后宫的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我是你捧在手心里的,直到长春宫让我知道,我没什么不同,不过只是你贪一时新鲜收进宫中的女人之一罢了。” 大约是熟能生巧,她发现自己的情感对手戏,演得愈发得心应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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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搂着他的肩膀,看到远方夜空中冉冉飞起的天灯,那是公子宸在告诉她,宫中已经派人跟上来准备下手了。 ☆、借刀杀人计6 次日起程,夏候彻看起来心情极好,骑在马上不时地回头望一望后方的凤婧衣,薄唇勾着轻轻弧度。 凤婧衣眼观四方,压根不理会前面男人不时回眸一顾的风情。 明明怀里就抱了个女人,还朝她这里望来望去,他还真是擅长干这样的事。 按她预计,胡昭仪收买的杀手很快便要出现了,而隐月楼的人也会跟着出手,她要在趁乱之中制造机会,让青湮她们将靳兰轩一击而杀。 夏候彻见她不搭理自己,于是开口问道,“还有多久的路程?” 凤婧衣白了一眼,“两天。” 拜托,早上出门的时候才说过好不好? 夏候彻暗自咬了咬牙,这女人当真是给她几分颜色,她就能开起染坊来。 他冷落她了,遭她埋怨,搭理她了,她又一副冷冷淡淡,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两天失魂落魄的德行,都是他眼花了不成? 难不成……是他昨晚拒绝了宿在她房中,今日故意给他摆脸色看了? 想想也是,相识数月以来,她难得头一次主动了,他却没有领情,心里不高兴也是常理。 他想到她昨夜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不经意落在凤婧衣眼里,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不是想把他从靳兰轩身边引开,给杀手制造机会,打死她也不会说那样的话,要是昨晚的一幕被公子宸看了去,铁定回头就会给她找几个经验老道姑娘好生传授她怎么使美人计,再好一番鄙视她身为隐月楼的幕后人,竟然勾人男人的技术拙劣得不堪入目。 正在她思量间,一行人已经进到了一大片竹林前,夏候彻勒马扫了一眼,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吩咐道,“都警醒些。” 方潜与一从侍卫连忙应道,“是。” 夏候彻扭头望了望后言的凤婧衣,面色沉凝道,“你过来,与我一同走。” 凤婧衣乖乖的打马走了两步,与他并骑而行,翠竹林中轻风携着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若非险境在前,确实是让人心旷神怡。 进了竹林中不多时,夏候彻一行人都警惕起来,凤婧衣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这些个不入流的杀手还真是没水平,杀气腾腾地等在林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要伏击吗? 恰在此时,寂静如死的林中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转眼便将他们一行人围了个严实。 夏候彻 安抚了一下怀中不安的靳兰轩,回头望了望凤婧衣,“走。” 话音一落,已然一马当先前行,方潜等人留下来断后,凤婧衣打马跟上前去,唇角掠过一丝诡谲的冷笑。 这些不过请来热场子的,好戏还在前面等着你呢。 —— 今天记得给晴子去点十个赞哦! ☆、借刀杀人计7 竹林深深,浩瀚如一片碧海。 凤婧衣快马加鞭跟上夏候彻,看着越来越近的伏击点,一颗心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一路她只能接收到公子宸的消息,只知道她已经做好安排,却不知这个安排是怎么样,又能否真的一击成功。 正想着,林间有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马匹,马儿受惊一扬前蹄,将人整个掀了下去。 凤婧衣刚刚落地,竹林上方便有数人从天而降,不是冲着夏候彻怀中的靳兰轩而去,却是个个对她发出了攻击。 她脑子瞬间嗡地一声,难道这不是公子宸安排的人? 来人招招杀机尽现,她已无暇去思量太多,虽拼尽全力应对,却又哪里这些常年以杀人为生之人的对手,眼见对方的长已经抹向了自己的脖子,夏候彻一手护着靳兰轩,一手执长剑一挑,格开了险些取她性命的一刀,“到我后面去。” 凤婧衣一震,瞬间对公子宸的安排心领神会,所有人都对她出手,让夏候彻以为他们要杀的人是她,从而让他放松对靳兰轩的保护。 他要想全力对敌,就不得不放开靳兰斩,然后再出其不意转而攻击无人保护的靳兰轩。 可是公子宸这女人是不是太狠了,方才是真的险些杀了她好不好? 三个隐月楼一等一的高手在夏候彻手上也只能战个平手,凤婧衣开始有点着急,仅凭胡家派出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抵挡方潜所带那些身经百战的侍卫,一旦他们再跟上来,他们就再没有机会下手了。 一直隐藏于竹林之中的青湮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候彻的一招一式,瞅准时机如身如鬼魅般地掠近,一剑刺向凤婧衣的死穴逼得夏候彻不得不松开靳兰轩来替她挡这一招。 “看好她。”夏候彻将靳兰轩交到凤婧衣身侧,一人全力应敌。 青湮的加入使得夏候彻渐渐落于下风,凤婧衣带着靳兰轩站在他的对面应敌,两人一左一右却也能将人护得周全。 凤婧衣扫了一眼青湮,提示她没多少时间了。 于是,青湮剑锋一转直直刺向靳兰轩的心口处,夏候彻目光一震,瞬间挥剑劈了过来。 凤婧衣眼疾手快,右手尚在对敌,左手却一把伸出生生徒手抓住刺向靳兰轩的剑,这一幕震惊了夏候彻,也让出手的青湮难以置信。 然而青湮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那看似徒手接剑保护靳兰轩的一招,实际却 是抓住剑身狠狠一拉,使得剑尖更快地刺进了靳兰轩的心口,让她躲开了夏候彻劈向她后颈的一剑,救了她一条性命。 她连忙收剑顺势闪避,夏候彻的剑只将她的黑纱斗笠斩破了一角,然而她那样快速的收剑却将收手不及的凤婧衣手臂划了长长一道伤,她退出几步,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她。 凤婧衣抬头,立即使眼色催促她带人离去。 ☆、借刀杀人计8 青湮刚带人撤退,方潜一行人已经赶了上来,“皇上!” “太医呢?还不过来!”夏候彻看着重伤倒地的靳兰轩,怒声喝道。 随行的太医连忙跳下马赶来,手忙脚乱地跑过来给人治伤,靳兰轩却在这时候眼神忽地清明了起来,怔怔地瞧着蹲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疯狂地掐住对方咽喉,咬牙切齿地道,“凤婧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凤婧衣背后瞬间冒出一阵冷汗,好在靳兰轩很快便重伤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好在这一句……她终是赢了。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是疯了数年的她,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此刻这一句会是真话。 “方潜,活口呢?”夏候彻怒声问道。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眼皮底下杀人。 方潜与一众侍卫扶剑半跪于地,“臣等无能,让他们都被灭口了。” 这些人做事干净利落,一点线索都不留,她不容易留下的活口还未问出什么便被人灭口了。 夏候彻心头怒意更盛,喝道,“顺着他们撤退的方向追,务必抓住活口。” “是。”方潜安排了几人留下护卫,带着一众侍卫上马去追。 凤婧衣满手鲜血淋漓地望着方潜等人离去,公子宸行事一向干净不留痕迹,便是方潜等人再追,只怕也追不出任何线索。 胡家派出的人都死了,即便他们会起疑,可也断断不敢把事情张扬出来自寻死路。 这么一想,她暗自松了口气,见两名太医都忙着救治靳兰轩,便自己从药箱里翻出金创药上药包扎。 夏候彻正拧着眉盯着太医们医治靳兰轩,听到凤婧衣一阵倒抽气不由侧头望了一眼,举步走近前去,“我来。” 凤婧衣顺从地将从伸了过去,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她。” 夏候彻面如寒霜,只是道,“对方有备而来,不关你的事。” 凤婧衣抿了抿略微苍白唇,没有再说话。 “幸好手上未伤到筋脉,太医们现在腾不开手给你看,你暂且忍着。”夏候彻一边替她上药包扎,一边安抚道。 “嗯。”凤婧衣轻声应道。 可是,看着两个太医还在那里忙活,一时间让她有些不安了,这一剑穿心难道她还死不了? 夏候彻替她包扎好,沉声问太医道,“到底怎么样了?说 句话?” “回皇上,这一剑确实刺得深,好在……好在兰妃娘娘心脏与常人不同,生在右边,虽是重伤,只要可以撑过明天,应当还能保住性命,只是微臣等医术有限,需得尽快寻到神医才好。”太医满头大汗地回话道。 夏候彻敛目长长地舒了口气,凤婧衣咬牙握紧了拳头,尚未愈合的伤口瞬间沁出血来,面色惨白了几分。 靳兰轩啊靳兰轩,这样你都没死,怎么就这么命大? ☆、心思各异 不多时,方潜带着人折回来,自然没有追到青湮一行人。 夏候彻下令起程到前面的城中暂时休整,到了城中已是夜幕降临,方潜奉旨前去向当地守将传达密旨过来面圣。 凤婧衣说是到就近的医馆去看看手伤,顺便将太医们要用的药带回来,夏候彻虽不甚放心,还是派出两名侍卫护送她去了。 到了医馆,她让侍卫在门口守着,自己进了门看到易容改扮的大夫面色如常地坐了下来,望了望四周,说道,“靳兰轩没死。” “没死?”公子宸面色倏地一变,沉声道,“青湮怎么可能失手?” “不怪她,是靳兰轩心脏与常人不同,生在了右边,那一剑自然要不了她的命。”凤婧衣咬了咬唇说道。 “我派人再突袭一次,这一次……”公子宸立即道。 “夏候彻已经提高警觉,没有机会再下手了,何况他已经密招了军队一路护送,再下手无异于自投罗网。”凤婧衣打断她的话,平静地说道。 “可是这女人活着,你就危险了。”公子宸担忧地说道。 凤婧衣轻轻笑了笑,淡定地说道,“不是还有淳于越吗,我会从他那里再想办法,你们尽快回京将胡家那边的蛛丝马迹处理干净。” “那姓胡的女人在宫里就没给过你好脸色,不如趁此机会正好让他们做了替罪羊,往后你在宫里也少一个对手,何必还替他们掩盖罪证。”公子宸道。 “查到胡家,便极有可能查到你们头上,不能冒这个险。”凤婧衣知她是为自己着想,但她自有她的思量,“我要对付的无非是傅家和靳家,胡家也是我要借助的力量之一,现在不能动他们。” 公子宸咬了咬牙,望着她手上狰狞的伤,险些搭上她一只手还没杀了她,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命大? “这是青湮让我给你的求医令,有了这个淳于越应该会更听话些。” 凤婧衣不动声色地接过收入袖中,说道,“告诉她,我伤势无碍,不必担心。” 淳于越一年只看十二个病人,且都要持有他发出去的求医令才会诊治,只有青湮这枚求医令在那里用了好些年了。 “我们稍后便走了,后面的事你自己小心。”公子宸说着,招呼人给她拿药。 凤婧衣回到住处,夏候彻面色沉重地在院内来回踱步,看到她说道,“晚膳备下了,你用些便早点休息。” “你不用吗?”凤婧衣温声问道。 夏候彻望着靳兰轩房间的灯火,重重地叹气,“她还未脱险,我得在这里守着才安心。” “我陪你。”凤婧衣说着在院中的椅子坐下,静静地望着靳兰轩的房间。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他在祈祷她早些脱离危险醒过来,她在诅咒她早日下了地狱见阎王。 ☆、心思各异2 整整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直到方潜来通知用早膳。 “你去吧,昨晚也没吃什么。”夏候彻略显疲惫地说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难得的善解人意,“你昨天也未用晚膳,一起吧,这里有太医看着呢。” 夏候彻望了望她,想来他不去,她也不会去,于是顺手牵起她道,“说起来还真有些饿了,走吧。” 早膳桌上,凤婧衣暗自思量着对策,却听夏候彻出声道,“方潜,昨日那些刺客,你可发现有何异常?” 方潜闻言沉思了一阵,摇了摇头回道,“微臣愚钝,这伙刺客计划周详,竟是不留一丝痕迹,足见幕后主使之人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 夏候彻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眉头缓缓拧起说道,“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最开始你们交手的那些人和劫杀我们的那几个人,不管是功力还是伏击出手来说,都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这么一说,方潜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道,“确实如此,最开始出手的那些刺客全都死了,而后面的那些却全都逃脱了。” “依你之见,幕后凶手可能是谁?”夏候彻望向这个他最信任的武将,郑重问道。 方潜出入朝堂多年,又岂会不解皇帝这一句言下之意,却拱手道,“微臣猜测不出。” “既是冲着兰妃而来,横竖不过是宫里那些个女人或是他们家族,可是他们竟还有这样心思缜密的高手,倒是让朕全然不曾想到的。”夏候彻语气有些沉冷得骇人。 “对方,不是要对钰贵人下手吗?”方潜说话间,望了望一直面色沉静的凤婧衣。 “那不过是引开朕注意力的障眼法而已,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要杀兰妃。”夏候彻决然道。 可是,那样招招狠毒,怕也是想借着机会把她们两个人一起除掉。 方潜震惊得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说道,“第一段伏击分散我们的力量,第二段一等一的高手伏击你们三人,又故意对钰贵人出手分散皇上的注意力,最后再一招出其不意对付兰妃娘娘,这个人心思细密得真是可怕啊!” 若不是兰妃心脏与常人异生在了右侧,这一剑可就真的要了她的命了。 他们这位主子一向行事谨慎,又极擅谋算人心,否则也不可能登基短短一年便削除几大藩王的势力,自己一人手握皇权。 可是如今,只怕他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而且,还是一个他看不见,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同他一样善于揣测人心,同他一样谨慎小心,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他。 “这个人势必会成为朕和大夏的心腹大患,一定要尽早把他揪出来。”夏候彻沉声道。 凤婧衣平静夹了菜到他碗中,笑着说道,“这菌炒得不错,你尝尝?” 只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要揪出来的凶手就是坐在他身边巧笑嫣然给他夹菜的她吧! ☆、心思各异3 早膳还未完,一名太医快步到了厅中禀报道,“禀皇上,兰妃娘娘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夏候彻也不等太医将话说完,搁下碗筷已经起身赶了过去。 凤婧衣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知道,她的复国之路上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她收拾了桌上,赶过去便听到太医在说,“兰妃娘娘现在虽然伤势稳定下来,但臣等医术不精,还需尽早寻到神医为娘娘医治才行。” 夏候彻闻言点了点头,吩咐方潜道,“即刻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咱们就启程。” 方潜行事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备好了车马,并且唤来了当地的驻军护送。 凤婧衣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起程之时正要下马,却被夏候彻一弯腰捞上了他的马,“手伤还没好呢,跟我走就是了。” 一连走了一天一夜,夏候彻突地出声道,“这一路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要我说什么,谈谈带着你来为你的青梅竹马求医是何感想吗?”凤婧衣没好气地哼道。 她是在思量,靳兰轩若是回宫之后,她该怎么样尽快将她打压下去,否则一等到靳太后回京,再加上皇帝对她的情份,就更难动得了她了。 夏候彻无奈地叹了叹气,低声道,“看看,又来了,后宫里哪个女人敢像你三天两头地给我脸色看?” “后宫里乖巧听话的姐妹多了去了,那你便好生宠着她们,早些放了我出宫,省得看了不顺眼。”凤婧衣哼道。 夏候彻倒也不气,低笑地她耳边道,“虽然是个不听话的,不过从头到脚都还是挺顺眼的。” 凤婧衣抿了抿唇,又沉默了下去。 他半晌不见她出声,低头瞧了瞧,“怎么又不说话了。” “手疼。” 这一场伏击她们谋划了那么多,千算万算竟也没算过老天,若是那一剑真要了靳兰轩的命,她这伤得倒也值了。 可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她还把自己的手险些搭进去了,着实有些不值。 “那你闭上眼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你。”夏候彻说着,伸手拉住她的手在披风里抱住自己腰际,也不再扬鞭急着赶路了。 凤婧衣乖巧地靠在他怀中,闭目思量着靳兰轩回宫之后会可能带来的种种变故,以及自己要做何准备去应对那一切。 直到日暮黄昏,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她所 说的金花谷,只是谷中树林茂密,大雾笼罩不散,根本找不到路可以进去。 凤婧衣下马看了看,吹了吹口哨,不一会儿功夫便从林中飞出一只雪鹰落在她肩头上,她将求医令拿来出来,雪鹰便叼着飞进了林子里。 半晌,一名青衣少年从林中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几人望向凤婧衣道,“公子请你进去。” ☆、神医淳于越 凤婧衣一走,夏候彻亦带着人跟了上来,青衣少年皱着眉转身,“听不懂人话吗?公子是请她进去。” 夏候彻面色顿时黑沉沉的,他堂堂大夏皇帝在他大夏的国土竟被一个小仆给拦在了门外,简直岂有此理。 凤婧衣回头望了望,温声劝道,“我先进去,你稍等一会儿。” 好在淳于越比较上道,知道她把人带来了就是刺杀已经失手了。 夏候彻点了点头,带着方潜一行人继续在林外等着,看着凤婧衣跟着那青衣少年消失在迷雾之中。 迷雾之后的山谷,雕梁画栋的庄园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世上不是皇帝却过着比皇帝还要奢华的生活,当世之间也唯有这神医淳于越了。 凤婧衣穿过长长的走廊,隐约看到花园之中的一袭紫衣的背影,紫衣上满是金丝绣得牡丹,明明是很俗气的花样,偏偏穿在这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华贵无双,颇具风骨。 “公子,人到了。”青衣少年道。 凤婧衣已经走了过去,才知道淳于越是在园子里调配新药,自己从一堆药瓶子里寻到了金创药,准备把手上的药先换了,太医那里再好的药又哪里比得上这里的药好。 “你要我帮忙的,看在青儿的面子上我已经帮了,别再得寸近尺。”淳于越不悦地警告道。 凤婧衣一边拆着手上的布条,一边说道,“这次是你家青儿办事失手了,还伤了我一只手,你要帮这个忙收拾了这个烂摊子,她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她怕什么,反正青湮在她那里,不怕他不听话。 淳于越接过青衣少年递过的巾帕,擦了擦手道,“她怎么没直接给你剁了呢?” 凤婧衣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口气,想来这世上除了青湮一个,别的人都没见过他什么好脸色,“你知道青湮为什么会听我和公子宸的话吗?因为我们总会互相帮助,不像你这么冷血无情。” “我冷血无情?”淳于越咬了咬牙,哼道,“要不要看在她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坐在这里说话。” “你帮不帮,不帮我回头帮你家青儿寻几个大好男儿认识一番,外面那个大将军方潜就不错,还有朝中那个容军师,还有……”凤婧衣一边低头上着药,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 “够了!”淳于越火大地打断她的话,示意青衣少年出去带人进来,而后道,“说,要我做什么?” “靳兰轩疯了,我要你让她忘了当年在南唐的所有事。”凤婧衣说着,自己怎么也包扎不好,一伸手道,“喂,帮个忙。” 淳于越拿起布,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给我记住了,要是青儿嫁给了我以外的男人,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说话间,手上一使劲,疼得凤婧衣呲牙咧嘴,这一幕落在正过来的夏候彻眼中,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神医淳于越2 夏候彻刚刚穿过走廊便看到花园里相对而座的两人,男人正低着头在给她包扎着伤口,受伤几日也没在他眼前叫疼的女人,此时却在那男人面前疼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叫。 凤婧衣欲哭无泪,早知道他会下这样的狠手,她打死也不会叫他帮忙,这简单比再砍她一刀还疼啊! 青衣少年带着人过来,禀报道,“公子,人带到了。” 淳于越这才包好了她手上的伤口,重重地地打了一个结,看到凤婧衣痛得快哭的样子心情莫名畅快了几分,起身扫了一眼夏候彻一行人道,“空青,带去百草园。” 凤婧衣起身理了理衣袖,走了两步不见淳于越起身,“你不过去问诊?” 淳于越一脸悠闲地坐在那里享受着侍从奉上的香茗,道,“今天没心情,明天再说。” 凤婧衣咬了咬牙,扬起一脸笑走近前去,低声道,“我建议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你的青儿就会是别人的了,知道吗?” 淳于越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低声道,“你最好哪天别落在我手上,否则一定让你知道威胁我是什么代价?” 凤婧衣全然不放在眼里,笑着侧身道,“神医,你先请。” 她想她打死也不会到这里看病,否则以淳于越对她的“夺爱之恨”,就算她不死,他也会把她给治死了去。 淳于越起身,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重重一甩手打在她手伤处,任由她在后面痛得咬牙切齿,自己扬长而去。 凤婧衣红着眼睛回到夏候彻身边,一手抚着伤上加伤的左手暗自把走在最前的人诅咒了千百遍,不就是她和公子宸把青湮从他的婚礼上抢跑了吗? 他至于把她们恨得这么狠,活像她们杀了他全家似的。 夏候彻面色有些阴沉,说道,“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关系到公子的终身大事,他一向都听话,莫说让他去问诊,便是这会儿姑娘让他地上滚两圈,他怕是也会照做的。”一旁带路的紫衣小姑娘笑着说道,谁让他的心头肉在人家手里呢。 “紫苏,这金花谷上下就你最可爱了,你家主子也就那么点出息。”凤婧衣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低声说道。 淳于越确实是油盐不尽,不过只要搬出青湮来,就不怕他不听话。 可是这一番话落在夏候彻的耳中,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长臂一伸占有性揽住她的肩膀,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 ,瞪得凤婧衣莫名其妙。 淳于越跟她是什么关系,还扯上什么终身大事,她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了? ———— 亲们记得每天去给晴子十个赞哟。 本文已确定于十月三日上架,当天会有三万字更新,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若是喜欢,请继续支持。 ☆、神医淳于越3 百草园,凤婧衣几人在外面等着,淳于越带着空青在里面问诊了半个时辰,出来之后擦了擦手,悠闲地坐下道,“还能治,先交诊金吧。” “多少?”夏候彻问道。 空青上前施了一礼,回道,“承惠,一万五千二百二十两金。” 夏候彻面色倏地一沉,“一万金,你怎么不去抢?” 淳于越并不说话,安然自在地品着茶,全然没有将面前的一国之君放在眼中。 空青掏出袖中的小金算盘,一边噼里啪啦拨着,一边说道,“金花谷问诊起价一万金,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病人需用药施针估算五千金,你们一行住宿,用膳一共二百二十金。” 夏候彻面色着实不好看,看一个病人都足足万金,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拿不出这么多,但一下花费如此之大,心中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当然,要想便宜,我们也有便宜的治法。”空青将算盘一收,继续说道,“问诊一万金的规矩是不能破的,我们开了方子,你们即刻出谷去,我们也就不多收一文钱,只不过以后病人瘫了,旧病复发了,或是药量不当死了,金花谷概不负责。” 夏候彻面色更难看了。 “当然,如果你们一行人住柴房或者自己在林子里扎营,食宿自理,我们可以只收一万零五十金,只不过林中的毒蛇毒虫咬了你们,我们也是不负责的。”空青平静地说道。 夏候彻皱着眉头望了望凤婧衣,低声问道,“是不是太过份了?” 凤婧衣耸耸肩,说道,“这里行情一向如此,你知道神医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夏候彻挑眉问道。 “钱如命,在他这里多少钱买多少命,不要跟他讨价还价。”凤婧衣低声说道。 淳于越极喜牡丹,而这里之所以叫金花谷,就是他在后山的花园里有一大片金丝织成绢布所做出来的牡丹园,常年的金光灿灿,故而才为金花谷。 夏候彻虽然不甘心被坑,还是道,“方潜,拿钱给他。” 淳于越见价钱已经谈拢了,起身走到凤婧衣这边,笑眯眯地道,“走吧,该谈谈我们的私事了。” 凤婧衣知道谈完这里的价钱,这家伙该谈他们之间交易的钱了,可是刚一起身便被夏候彻拉住,“什么事不能这里说?” 淳于越回头冲她挑了挑眉,“你确定 我们的私事要在这里说吗?” 凤婧衣冲夏候彻笑了笑,安抚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跟着淳于越一起离开了百草园。 他在夏候彻手里收一回钱,又在她手里收一回钱,治一个人收两倍的钱,确实是做的太过份了。 不过她不操心,淳于越外号钱如命,公子宸就是个死要钱,将来他想从隐月楼娶走青湮,这些钱早晚得给她们吐出来。 要知道,金花谷的财宝,公子宸已经眼红了很多年了。 ☆、神医淳于越4 金花谷,日子过得清静又漫长。 淳于越治病一向不喜人围观,靳兰轩一交到他手上便再不许人探视,只说等治好了之时自然会将人还给他们。 夏候彻虽然担心却也不好多加追问,只能在谷中一天一天地等。 清早一醒来,睡在边上的女人却早不见了踪影,直到早膳的时候也没见露面,只得向方潜追问,“钰夫人呢?” “神医一早请过去用早膳去了。”方潜如实回话道。 夏候搁下碗筷,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若不是念在如今有求于人,就凭那淳于越一再以下犯上的种种,早就挥军踏平了这金花谷去。 此时此刻,凤婧衣正被淳于越客气地请到了自己的寝苑,展示着一屋子的奇珍异宝说道,“青儿生辰快到了,你说她会喜欢哪一样?” 凤婧衣唇角有些抽搐,青湮生辰还有小半年好不好,他这么早激动个什么劲? 她实在想不出青湮是把他怎么了,让名满天下的神医这么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的。 不过,一个女子一生能得到一个男子如此眷顾,心心念念,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青湮纵使经历了沉痛的过去,但遇上这么一个淳于越,只要她哪一天放下心结,也会是个幸福的女子。 而她,早已经失去了眷顾她的那个男子,在那个虎狼环伺的皇宫里,她连思念他都成了一种奢侈。 “叫你过来是帮忙的,不是叫你过来发呆的。”淳于越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道。 凤婧衣回过神来,打量着琳琅满目的珍宝,比之皇宫之中的藏品也不遑多让,也难怪公子宸这么多年都眼红啊。 “你认为这些东西能入了她的眼?”凤婧衣扫了一眼,挑眉问道。 “我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还要什么?”淳于越不解。 凤婧衣无奈地叹了叹气,往往智商过人的人,情商就不那么灵光了,认真说道,“你认为在青湮心中,还有什么比报仇还重要?” 淳于越面色也渐渐沉重了,半晌之后问道,“擎天堡的事还是查不出眉目吗?” “进展不大,不过擎天堡灭门之后,名剑庄却借势而起了,这其中我总觉得有些关联,只是隐月楼的人一直查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你与江湖中的人熟悉些,如果能暗中查出些东西,我想她应该会高兴些。”凤婧衣微然一 笑说道。 淳于越沉默了许久,将手边一枝玉兰花簪子拿了递给她,把凤婧衣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别自作多情,我从不白收人的好处,这是你向我透露消息的好处费而已。”淳于越哼道。 凤婧衣伸手接了过来,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走?” “再有三天就可以滚了。” ☆、晋升良仪 三天后,淳于越带着夏候彻去见了靳兰轩,人还是未醒,但气色却已经好了不少。 “病人心有郁结才会常年如此迷了心智,我以金针入脑封了她部分记忆,带回调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醒来了,只不过会忘些事情。” “金针封脑?”夏候彻皱了皱眉。 “要是不想她忘那些东西,我现在把针拔了就是,你继续带个疯婆子回去。”淳于越道。 “不必了。”夏候彻立即道。 那些记忆将她折磨了这么多年,忘了也未尝不好。 “那就带着你们的人都滚吧。”淳于越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 夏候彻一抬手吩咐太医和方潜等人下去准备车马,复又问道,“她的剑伤可有大碍?” “那一剑死不了人。”淳于越道。 夏候彻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前抱起靳兰轩便离开了百草园。 出了金花谷,靳兰轩和两名太医安置在了马车上,凤婧衣又被他给捞上了马背,瞥见她发间别着的玉兰花簪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拿下来问道,“哪里来的?” “淳于越给的。”凤婧衣随口说道。 夏候彻面色更是阴沉,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荷包,上面也是绣着这样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很是讨厌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便随手扔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凤婧衣扭头问道。 “难看。”说罢狠狠一扬鞭,马儿扬蹄飞奔而去。 凤婧衣郁闷地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有股酸酸的味道呢? “你是在吃醋?” “没有。”他矢口否认。 “你那么多女人我都忍了,我不过收了只簪子你就不乐意了,太小气了吧。”凤婧衣有些好笑地哼道。 在这世间,大多的男人便是如此吧,自己妻妾无数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便不忠不贞。 夏候彻低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顾着赶路。 凤婧衣索性便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夏候彻没怎么跟她说话,她便也没怎么搭理她,两人就这么一路回了盛京。 回宫当日,她回到凌波殿还未来及得换衣,孙平便过来宣旨,她由贵人晋升为了良仪,并送来不少赏赐。 她倒并未有太多的意外惊喜,想来 这是答谢她当日舍手救兰妃罢了,可是他哪里想到她那时出手是要杀了她的。 一连几日,她顾着养伤到未在意,直到沁芳问她和夏候彻是怎么了,皇帝自回宫便没有来凌波殿了,也没有再过问一句。 凤婧衣开始意识到,她似乎有些失宠了,而原因就是她不该收了淳于越的玉兰簪子,考虑到目前的处境,她还是决定去清宁宫请安之后,带些点心去皇极殿认个错。 否则,等到兰妃一醒来,她就该靠边站了。 ☆、互算生死 自回宫之后,清宁宫每日请安,众嫔妃面上一片和睦,却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宫里上下谁都知道皇帝与兰妃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兰妃以往疯着倒也罢了,这一回若是好了,哪还有她们的出头之日。 不光是众嫔妃,便是皇后邵清姿也都有些不安了。 倒是傅锦凰依旧一如继往的清傲无双,全然没有将靳兰轩放在眼中,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能在这宫里翻出多大浪来。 凤婧衣请了安,同静嫔一同回了静华宫,沁芳已经备好了几样精致的点心等着,见她回来便问,“现在就过去吗?” 凤婧衣点了点头,主仆几人到了皇极殿外,孙平见了便立即进殿禀报道,“皇上,钰良仪过来了,可要见?” 夏候彻微一挑眉,“她还知道过来?” “钰良仪说带了几样点心过来,问皇上可要用些。”孙平问道。 夏候彻搁下手头的事,起身道,“让她进来吧,倒真有些饿了。” 孙平暗自好笑,这才用了午膳多久一会儿,你还饿得真够快的,出去将人宣进殿,便悄然带着内侍们一起退到殿外候着。 凤婧衣提着食盒进门,瞅了眼坐在榻边看书的人,上前将点心一碟一碟地端出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道,“皇上,嫔妾知错了。” “知错了?”夏候彻修眉微挑地瞅着她,“你哪里错了?” “嫔妾不该收别人的东西,不该说皇上您小气。” 夏候彻有些好气又好笑,真不懂自己这些天是怎么了,还跟她一个小女人记较起来了,一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端着手瞧了瞧,“手上伤可好了?” “已经开始长肉了,过些日便好了。”凤婧衣道。 “一会儿让孙平给你寻了玉肤膏,省得以后留了疤。”夏候彻抚了抚她尚还包扎着的手,温声说道,“一会儿就在这里待着,忙完了朕送你回去。” “嗯。”凤婧衣低声着抿了抿唇,这一送大约也会送到床上去。 大约在他看来,她过来便也就是请他去滚床的。 两人正你侬我侬,孙平站门口高声问道,“皇上,容军师有要事求见。” “宣。”夏候彻说着,拍了拍她肩膀说道,“边上坐会儿。” 凤婧衣起身到一旁坐着,听到脚步声进殿,抬头便见一风尘仆仆的男子进殿,并没有特别出众 的相貌,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精锐明亮。 容弈看到坐在夏候彻边上的凤婧衣,不由望了望他,并没有立即禀报。 “直说,无妨。” 容弈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已经在北汉找到了藏在北汉的南唐皇帝凤景,接下来该怎么办?” 凤婧衣伸手端茶的手一颤,茶水撒了一身,夏候彻侧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复又望向容弈道,“将他活着带回盛京来,那个人……便也会出现了吧!” “皇上是说……”容弈似是猜测到了他所指之人。 夏候彻冷冷地哼了一声,眸光缓缓燃起仇恨的火焰,一字一句道,“朕从来就不信,金陵城殉国的那个女人会是凤婧衣,她费尽心思把小皇帝送去了北汉,又怎么会甘心那么就死了。” “皇上是要用小皇帝引她出来?”容弈问道。 夏候彻侧头别有深意地望了望一旁一身狼藉的女子,字字沉冷骇人,“她能出来最好,她若不出来,便也让她尝尝失去唯一亲人的滋味。” ———— 明天上架,会有三万字更新, 记得每天要去给晴子十个赞哟,明天会好好喂你们一顿的。 ☆、互算生死2(一万五,求首订!) 第七十八章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让她不知所措。 盛京所有人都以为军师容弈在京城,却不知他根本就没有从南唐回来,暗中一直在追查南唐长公主和南唐皇帝的下落。 所以才会瞒过隐月楼在盛京的重重耳目,寻到了被她藏在北汉的凤景,抓住了她最重要的软肋。 再之后,他与军师容弈再说了些什么,她听得有些恍惚,只是隐约记得他说要亲赴北汉将凤景抓回盛京来峥。 不知过了多久,容弈离开了。 夏候彻皱着眉头看着她,“怎么那么不小心?” “手滑了。”凤婧衣极力冷静地回道客。 明明是滚烫的茶水浇在了身上,她却觉得周围如置冰渊一般的冰冷彻骨。 “孙平,差人去凌波殿给钰良仪送身衣服过来。”夏候彻说着将她抱进了平日休息的内殿,一件一件除去她已经湿掉的衣裙,看到腿上红红的一大片,取了烫伤的药膏过来细心地抹上,“就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 “要我说什么?”凤婧衣语气并不好,此刻也好不起来。 “上官家与南唐皇室关系匪浅,他们的下落,你是否一早就知道的?”夏候彻说话的声音不可谓不温柔,温柔得让人有些害怕。 “嫔妾不知。”凤婧衣道。 “是吗?”夏候彻似笑非笑,伸手拉了被子裹在她身上,说道,“不管你以前与南唐皇室有什么样的瓜葛,现在你已经是大夏的人,是我夏候彻的女人。” 凤婧衣抿着唇,沉默地望着她。 “皇上,衣服送来了。”孙平在外面道。 夏候彻起身出去将衣服给她拿了进来放在床边,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声音温柔而无情,“素素,朕不喜欢背叛的人,不要让朕失望,” 凤婧衣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她想,她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好好睡一觉,朕忙完再送你回去。”夏候彻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起身去了外面的书房继续他繁忙的政事。 屋内渐渐安静得可怕,也冰冷得可怕。 凤婧衣蜷缩在被子里还忍不住瑟瑟发抖,她不敢闭上眼睛去睡觉,一闭上眼睛便会浮现凤景稚气的脸庞,那个总是躲在她背后的小凤景,那个在宫变生死之际站在重伤的她身前要保护她的小凤景,那个笑着说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 的新娘子的凤景…… 如今,他即将落于敌手性命难保,她该如何让他安全脱身才好? 若是她的大将军在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办,她不会如此害怕,不会是一个人孤身奋战。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渐渐的屋内的光亮暗了下来,有宫人进来掌了灯。 凤婧衣抬手抹去眼角泪水的痕迹,起身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上,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略显苍白的唇轻语,“夏候彻,你既要我死,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反正她躲在这里害怕,他也不会放过她和凤景,不如反击与他拼死搏上一回,尚还有一线生机。 夏候彻处理完政事,进门之时只见到她坐在桌边支着头正小睡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肩膀,“怎么坐这里睡着了?” “你忙完了?”凤婧衣揉了揉眼睛,问道。 虽是笑着,眼眶还有泛红的痕迹,让人打心底里生出心疼之意。 夏候彻牵起她出了皇极殿,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给她系上,说道,“走吧,朕已经饿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与他牵着手并肩走着,难得地乖巧柔顺。 她恨他,恨他的冷血无情,恨他的一再步步相逼,但她却不得不需要他的宠爱。 终有一日,她也会将这份恩宠磨砺成他穿心的利刃,给他最沉痛锥心的一击。 只是她未曾料到,那会是一把双刃剑,刺了他,也伤了她自己。 凌波殿,沁芳等人早已经张罗了一桌精致的晚膳,见到皇帝与凤婧衣携手而来,一行人齐齐出门见礼,“皇上,良仪,晚膳已经备好了。” “嗯。”夏候彻应了应声,带着凤婧衣进门到桌边坐下。 沁芳连忙上前为两人布菜,瞅见凤婧衣有些异样的面色,心中便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是极善于掩饰自己的人,可是今日她却神色这般怪异,且还是在夏候彻面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候彻倒是面色如常,晚膳也吃得极有胃口,可是落在凤婧衣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他如此心情甚好的样子,大约是因为将要把她和凤景一网打尽而心生喜悦吧。 沁芳见凤婧衣并未怎么动筷子,心下的不安便更强烈了,这些都是她极喜欢的菜色,通常她都会多吃的,今日是怎么了? 以往不管与夏候彻之间发生 什么,她也从来不会为人耽误自己吃饭睡觉,除非是她们自己人之间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她一时还无对策才会如此。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夏候彻温声笑问。 “没有。”凤婧衣端着碗吃了几口,是什么滋味却全然不知道。 凤景如今落在他的手里,现在身在何处,他们要如何将他带回来,她都一无所知该如何制定营救计划? 夏候彻盛了汤递过去,道,“不想吃菜便喝汤,今天这汤炖得极好。” “谢皇上。”凤婧衣接过碗,低着眉一口一口地喝道。 她想,大约也就是今天,她才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深沉可怕,他的心机远远超出她所预料的。 可是,他明知道她是南唐人,还故意让她听到这一切,又是何用意? 仅仅是想试探她的是否还向着旧主,还是……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可细细一想,他若是已经起疑她的身份,只怕也不会是与她这样坐这里吃饭了,想来只是试探她而已。 所幸她行事谨慎,一直未曾与朝中的南唐旧臣再有任何联络,否则早就一败涂地了。 如今,他只是怀疑上官家带着南唐投降大夏是长公主授意,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一顿晚膳,凤婧衣吃得全然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极力打起精神应付夏候彻今夜的留宿,只是这般明里你侬我侬,痴缠不休,暗地里却是血雨腥风,斗个你死我活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偌大的浴室里只有温泉水潺潺而流的声音,两人都沉默得没有一句话。 因着她腿上烫伤了不能沾水,夏候彻只是让她在浴池边上给捏着肩膀,可她一只手伤着,只有一只手能用,这也确实是个累人的差事了。 半晌,夏候彻伸手按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说话了?” 他自然知道她是为了得知南唐皇帝之事而如此,他可以不计较她之前与南唐皇室的种种瓜葛,只要她以后安安份份地做大夏后宫的妃嫔,他一样可以宠着她。 可是,她若因为南唐皇室而背弃于她,他纵是不忍,也断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误了大局。 凤婧衣依旧沉默,无话可说。 夏候彻转过身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侍寝专心点。” 凤婧衣抬头望着他,因为室内的热气皮肤沁着细细的汗,有些微微的红,别 有一番撩人的媚色。 他不喜欢她此刻目光里的冷淡,落下的吻便也不复温柔,凶狠又激烈的纠缠着她的唇舌,灵活的手剥去她身上单薄的寝衣,湿热的唇沿着光洁如玉的肌肤辗转,最终流连于雪肤挺立诱人的红果。 她不由缩了缩身子,软着声音道,“出去好不好?” 她知道,这样的时候跟他对着来,受虐的也是自己。 夏候彻捏着她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随即便将她抱起上了岸去往外面的寝室。 她刚刚一落到床上,男人健壮的体魄便压了上来,转眼功夫她便被剥得身无寸缕,男人的手沿着她的腿一路辗转而上,探入那隐秘敏感的所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移动,勾起她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愉悦。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憎恶这个男人,却又每每在他身上享受到***蚀骨的快乐和满足,即便那只是身体上的满足而已。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极尽怜爱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脸上,沙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低喃着她的名字,“素素,素素……” 她急急地喘息,伸手抚着他健硕的胸膛,体内的汹涌的情潮不再满足于他温柔的抚弄,媚声求道,“皇上……” 他却在此时收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姣美的身体,任她被欲火折磨却也不急着占有她…… 她难耐地缠上男人强壮的身躯,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渴求,发出媚人的呻/吟。 她被欲火折磨,他又何尝好过,火热的硬/挺抵上湿滑紧窒的细缝,重重地撞入她体内…… 美妙的充实感让她不由发出快慰的叹息,“嗯……” “真是个折磨人的妖精……”他喘息的低笑,复又吻上她嫣红的唇,唇舌交缠不休。 旖旎渐生,一室风情,男人粗重的喘息与女子媚人的轻吟久久不息。 两番激烈的欢爱过后,夏候彻闭目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凤婧衣躺在他的臂弯里却睡意全无,侧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眼底神色变幻。 床下有一处机关,就在她伸手可触的地方,里面藏着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在无数的夜晚这个男人睡在她身边,她都想过拿出那把剑杀他。 这样的想法,在今夜尤其强烈。 于是,她翻了个身朝床边挪去,可是男人长臂勾了过来,薄唇咬着她的耳朵,暧昧低语,“折腾了两回 还有力气跑?” 凤婧衣按住他又开始兴风作浪的手,道,“渴了,想喝水。” “躺着吧,朕去拿。”夏候彻起身披上袍子,到桌上倒了茶水过来,一如个温柔的丈夫。 可是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她的良人,他只会是她的仇人。 凤婧衣喝了水把杯子递给他,他接过放到床边的小几上,复又躺了下来重新将她搂入怀中,触到她冰凉的脚皱了皱眉,“这手冷脚冷的毛病,怎么还不见好,太医院这帮吃闲饭的。”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入冬了,在宫里就别乱跑了,朕让孙平去清宁宫支应一声,往后冬日里就不用过去请安了。”夏候彻温声道。 “皇上想让嫔妾落个侍宠而骄的罪名吗?”凤婧衣道。 邵皇后极重视她的地位,她若这般公然不将她放在眼中,只怕以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宫里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树立一个劲敌。 “这几日安顿好朝中事务,朕便要起程去北汉了,你一起上路。”夏候彻道。 凤婧衣沉吟了半晌,应道,“嗯。”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她带去,都是对她营救凤景是有利的。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她自己是一夜也未能入眠。 天还未亮,帘外传来宫人来往的脚步声,孙平在帷帐外道,“皇上,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嗯。”夏候彻应了声,起身下床。 凤婧衣也跟着起来伺候他更衣束发,瞧着他洗脸的时候问道,“你不能放过凤景和她吗?” 夏候彻动作一滞,凛冽的眼神冷冷地扫了过来,“朕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凤婧衣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凤景他只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怨本就与他无关,你何苦去为难他?” 其实,若非每每被逼到了生死之际无路可走,她不会去做什么南唐长公主,更不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朕的亲兄弟代我前去南唐,结果死在南唐手里,朕的母妃因此疯了,几番险些杀了朕,有生之年若不能将南唐皇室赶尽杀绝,难消朕心头之恨。”他望着她,目光有着疯狂的恨火在蔓延,还有着对她深深的失望“素素,这样的话朕不想再听到,更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 凤婧衣自嘲地笑了笑,决然说 道,“他们杀了你皇兄,你要杀了他们报仇,可是当年是你的好皇兄和兰妃先对他们下手,他们的母妃活活被他们烧死,长公主为母报仇亦是天经地义,又有何错?” “他们没有错,朕杀他们报仇也没有错,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要么他们来杀了朕,要么就是朕杀了他们,断断不会有共存于世的可能,朕没有那么仁慈,没有那一笑泯恩仇的本事。”夏候彻字字都带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凤婧衣嘲弄地笑了笑,终究是注定要你死我活,她怎么还天真的以为能与他争出个是非对错,当真是可笑至极! 夏候彻看着她笑意薄凉的样子,心头顿起一阵怒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警告道,“上官素,你若是乖乖在这宫里待,朕一如继往宠着你,你若一心向着南唐,那你和上官家就等着给凤家陪葬吧!” “嫔妾谨记。”凤婧衣望着他怒意翻涌的黑眸,决然回道。 夏候彻面色沉沉地拂袖而去,掀翻了盛水洗脸的玉盆,留下一地狼藉。 孙平等人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响动,顿时打了个寒颤,看到夏候彻掀帘而出,连忙跟着一道离开。 可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吵起来了? 沁芳等人恭送圣驾离去,方才进了内室,看到一地狼藉连忙上前收拾,“这是怎么了,皇上走的时候好似很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日子还在后面。”凤婧衣望着夏候彻离去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夏候彻,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给我们生路。 沁芳吩咐着宫人将地上收拾干净,方才问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还早,良仪再睡一会儿吧。” 凤婧衣披上外袍,问道,“青湮起了吗?我想下盘棋了。” “起了,我这就去叫她过来。”沁芳虽不解她此刻心里盘算着什么,但以她在南唐服伺她数年的经验来看,她是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了。 沁芳叫了青湮过来,凤婧衣已经在榻上窝着了,整个人裹着皮裘里,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 凤婧衣低垂着眼帘,拈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盘,说道,“你在隐月楼三年,以你的估计,你们能有多大把握杀了他。” “谁?”青湮一时不解。 “夏候彻。”凤婧衣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 青湮沉吟了 半晌,说道,“倾其所有,尚可一搏。” 她本以为一个皇家子弟出来的皇帝,即便身手过人也不会有多了不起,可是上一次的交手让她认识到,那个人的实力远远在她这个常年刀口生活的人之上。 这样一个才智与武力兼具的人,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们要在这个人的手上谋算南唐,无疑是一条艰难的路。 凤婧衣摩挲着手中冰凉的棋子,深深地沉默着,她终究是小看了这个十三岁起便在沙汤摸爬滚打的男人。 对付他一个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他周围还有军师容弈,大将军方潜,丞相原泓,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有什么变故?”青湮问道。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才让她不得不对那个男人生出了提早灭口的想法。 “等我想出对策再说吧。”她重重叹息道。 两人一盘棋下完,天已经大亮了,沁芳进门道,“良仪昨晚也未吃多少东西,我做了小馄饨,可要吃些?” 凤婧衣无奈笑了笑,道,“倒真有些饿了。” 三人在房中一人吃了一碗馄饨,凤婧衣方才梳洗妆扮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也是去给墨嫣接头。 “钰良仪回宫这些日气色都不见好,太医也不好生照看着。”皇后甚是心疼的样子,叹息说道。 “太医们如今都紧着兰妃那里,哪还顾着上咱们这些个,嫔妾这两日染了风寒差人去请太医过来,三催四请人才来了,还是个医术不精的。”胡昭仪说道。 皇帝回宫数日也未召幸任何人,昨晚却又是宿在了凌波殿,这钰良仪还真是有些狐媚手段啊! “兰妃大病又重伤在身,太医紧着那边也是皇上的意思,别在这些小事上去扰了圣心。”皇后安抚道。 不想听到兰妃这两个字,偏偏这些日一个个都在她耳边提这个名字。 皇帝是挂心兰妃不假,可照这钰良仪受宠的样子瞧,只要费些功夫想来也不会让靳兰轩以后在宫里一人独大了去。 靳兰轩受宠了有太后撑腰,她这个皇后哪里还有位置,上官素再怎么受宠,上官家也是南唐降臣,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利益。 “是,皇后娘娘。”众嫔妃连忙应道。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望了望凤婧衣道,“钰良仪若是身子不好,最近就不用日日来 清宁宫了,好好养伤才是正事,一会儿让墨嫣给你拿些山参和血燕回去,好好补一补,天天这小脸煞白的,本宫瞧着都心疼。” “皇后娘娘还真偏心,尽顾着钰妹妹了。”胡昭仪笑语道。 “就知你是个小心眼儿的,自己一会儿随墨嫣过去,有瞧上什么的带一件回去,莫再说本宫偏着钰良仪,不顾你这也生了病的。”皇后笑道。 凤婧衣同胡昭仪一道起身谢恩,“嫔妾谢皇后娘娘垂爱。” 她当然知道皇后一再关心她的用意,经过了早上那件事,夏候彻只怕好些天看都不愿看到她了。 “罢了,坐这里也没趣,清宁宫小花园里的海棠还开着,一起去过去瞧瞧吧。”皇后说着,伸手扶上墨嫣的手,先行起身朝外走。 众妃嫔也陆续跟了出去,这已经开始入冬了,海棠也都谢了,不知皇后这时候请她们来赏花又是什么意思。 园子里是有几株海棠,可也谢得七零八落了,邵皇后有些可惜地叹了叹气,“昨个儿还开着呢,今早这一场风吹成了这般模样,这两盆寒兰倒是开了,只可惜了这海棠,一落了白白让人踏成了泥了。” 一起过来的哪个不是聪慧过人的,谁都听得出皇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她将她们这些人比作这秋海棠,将兰妃比作那寒兰,后宫女子的荣辱皆系于帝王恩宠,兰妃若是得了宠,她们便也就如这落了海棠花一般,被人踩在脚下了。 “兰花开的再好,也不过是盆上不得台面的草罢了,哪里有牡丹芍药那些美。”郑贵嫔道。 宫中谁都知道,兰妃当年是许了大皇子的,两人早有婚约,大皇子在南唐殁了,她才被皇帝封为兰妃,一个女子与人有过婚约,又疯了好几年,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不喜欢的,自是有人喜欢。”皇后微微倾身,嗅了嗅兰花的香气,笑语道,“这花香倒是清冽,各位妹妹都带一盆回宫搁着。” 凤婧衣沉默地瞧着热闹,这皇后当真是玩心计的高手,借着赏花敲打众人要防着兰妃得宠,又一人送一盆兰花,让人天天看着心里添堵,煽动着她们去对付兰妃。 可是她摸不准皇帝现在对兰妃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得借着她们去投石问路,管她们与兰妃闹得如何,也不会与她有多大的干系,她这个皇后之位还是稳稳的。 谁也不想看这兰花,可是却还得一个个齐声谢恩“谢皇后娘娘赐花。” 这花看完了,众嫔妃也就先后从清宁宫散去了,墨嫣带着凤婧衣去挑山参,进了库房的密室,便立即道,“北汉出事了,凤景……” “我知道了,他在夏候彻手里。”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墨嫣震了震,“你如何知道了?” “昨天容军师已经禀报了夏候彻,我就在旁边听着。” 墨嫣沉吟了半晌,歉意地说道,“是我和公子宸疏忽了,害了凤景。” “这不怨你们,便是我也没料到,他一直还在暗中追查,凤景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是我太低估了他这个人的心计。”凤婧衣神色沉冷地说道。 “可是现在凤景被藏在哪里我们的人都未曾追查出来,你可有办法救人?”墨嫣深知这凤景这个弟弟对于凤婧衣的重要性,人是一定要救的。 “凤景还藏在北汉,夏候彻准备亲自过去把人带回来,想要利用凤景引我出来。”凤婧衣说着,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恨意难掩。 “那该如何是好?”墨嫣担忧地问道。 夏候彻既是做了这般打算,他们再想要救人,更是难如登天,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可是,以凤婧衣对这个弟弟的疼爱,又是根本不可能将他弃之不顾的。 “夏候彻会把我也带去北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凤婧衣道。 墨嫣无奈地叹了叹气,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凤婧衣摇头,“我不知道,只能放手赌它一赌了。” “可若暴露了你的身份,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墨嫣劝道。 “母妃因救我死了,上官将军又因我死了,我不能再看着我唯一的弟弟再死在这些大夏人手里,绝对不能。”凤婧衣决然地说道。 “我们现在连他将凤景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一旦夏候彻去了北汉,要在他手上救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就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是做不到的。”她在大夏也是数年,对于那个皇帝的心计和手段一直不敢小觑。 “所以,我们需要帮手。”凤婧衣望向墨嫣,郑重说道。 “帮手?”墨嫣不懂她的意思,她们只有一个隐月楼,何来的帮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凤婧衣冷冷一笑,继续道,“北汉皇室若是知道了大夏皇帝入境,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们会放他活着回来吗?” 墨嫣 ☆、互算生死3(二更,求首订!) 第七十九章 四日后,皇帝于汀兰阁设宴饮,除去尚在病中的兰妃,六宫嫔妃都在邀请之列。 许久不曾见圣驾,个个无不是费尽了心思将自己打扮得光艳照人前去,想着能在宴会上重获圣宠。 各宫里的主子都忙着去讨好圣心,静华宫却是一如继往的安静,凤婧衣还是平日里的妆扮,别人不知道,她又岂会不知道,这次宴饮不过是皇帝离宫之前召六宫嫔妃,说明自己要离京之事。 人都要走了,还讨个什么欢心去峥。 时辰快到了,苏妙风带着绿袖过来邀她同路而行,妆扮还是往日一般素净,并没有特意去花什么心思。 “苏姐姐怎么穿这么素?”凤婧衣笑问。 “今日讨他喜欢的姐妹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你不也与我一样?”苏妙风笑语道客。 凤婧衣抿唇淡笑不语,这个女子当真是心思玲珑的,将这宫里的是是非非看得透透的,想来若非是为了保全家族,哪里还会待在这深宫之中。 “皇上甚少举办宴饮之事,想必是有事要说,妹妹可是知道的?”苏妙风拢了拢身上的轻裘,温声问道。 皇上一连数日都在皇极殿忙碌,忙完了便直接去了凌波殿,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是干什么。 凤婧衣笑了笑,如实说道,“皇上要带兰妃去温泉行宫养伤一段日子。” 至于这背后,真正的目的,她却是不能说的。 “原来如此。”苏妙风倒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边走,一边叹道,“兰妃与皇上的情份果真是不一般的,看来今日那些个姐妹们又要心碎一场了。” 她们这些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日日挖空了心思去讨他的欢心,可是那样一个冷硬心肠的皇帝,又何来的心,何来的情? “是啊。”凤婧衣应声道。 “我这个心死之人倒也罢了,妹妹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如今又是在风口浪尖儿上,可得顾好了自己。”苏妙风有些心疼牵起她,认真说道,“世上男儿多薄情,何况是坐拥六宫的皇帝,他可以给你无上的恩宠,也同样可以收回去,妹妹可以享受他的宠爱,但切莫迷了自己的心,到头来宫里一介新人换旧人,伤得只会是你自个儿。” “多谢姐姐教诲,妹妹记下了。”凤婧衣感激地说道。 这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曾对他动了心的,只不过有的人心死了, 有的还在执迷而已。 苏妙风宛然一笑,一路便再没有说话。 到了汀兰阁,各宫的嫔妃也都陆陆续续到了,皇后的鸾驾刚刚到了,夏候彻便也与皇贵妃傅锦凰一同到了。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了。 夏候彻坐主位,皇后与傅锦凰一左一右,凤婧衣与众人一起见驾,而后与苏妙风相邻而坐,等着这场无聊的宴会开场。 “朕最近忙于朕事,甚少见你们,朕先自罚一杯了。”夏候彻说着,仰头自己先饮了一杯。 “皇上乃一国之君,勤于政事是万民之福,臣妾与众姐妹高兴都来不及,何来的怪罪。”皇后温声说道。 “那也是皇后与皇贵妃治理后宫有方,朕才能专心于前朝事务。”夏候彻说着,左右望了望傅锦凰与皇后两人,好不感激的样子。 “这都是臣妾与皇贵妃的份内之事,皇上言重了。”皇后说话,总是大方得体的。 “年关将近,各地上了贡品,东西都是不错的。”皇帝望了望众嫔妃,笑着说道,“皇后最喜欢侍弄花草,那几盆绿牡丹便是你的,皇贵妃喜欢歌舞,胡人新送来一批舞姬,听说是不错的,皇贵妃可以随时召去欣赏,还有几匹上好的月华锦,颜色最适合胡昭仪不过了,每个人都有的,随后内务府便会送到你们宫里的。” 他这般一说,众嫔妃个个喜滋滋地谢恩,“多谢皇上赏赐。” 凤婧衣却暗自好笑,他那么忙,还能记得每个嫔妃的喜好,还真是不得了啊。 可是这甜枣给完了,便是要说他真正的目的了。 果真,大伙儿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夏候彻便道,“兰妃重病未愈,盛京的天凉了,朕打算带她去温泉行宫休养一段日子,宫里的事便劳烦皇后和皇贵妃费心照应了。” 话音一落,个个脸上的笑意都垮了下去。 这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为了兰妃,枉她们这般百般心思的梳妆打扮,他竟是要带着兰妃离宫去,谁心中能痛快了去。 皇后听了也有些震动,沉吟半晌说道,“这汀兰苑也是极暖和的,让兰妃移居在这里也是一样的,皇上何必奔波去那么远的温泉行宫,再者朝中事务又如何是好?” “朝中大小事务有丞相和容军师处理,若实有急事,也会快马奏报于朕的。”夏候彻对于众嫔妃的失望之色,并未有太多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着。 “皇上何时起程。”相较于皇后的的讶异,傅锦凰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明日便走,钰良仪会与朕同行。”夏候彻道。 霎时间,目光都落在了凤婧衣这里,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她想她已经被这些刀一般的眼神杀死无数遍了。 皇后望了望凤婧衣,说道,“既然钰良仪去了,就代众姐妹好生照料着皇上。” “嫔妾知道了。”凤婧衣起身应道。 她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照顾他下地狱。 因着夏候彻一句话,一场原本热热闹闹的宫宴,变得让许多人难以下咽。 一个兰妃也就罢了,竟又带着钰良仪出宫,将来皇上怕只顾着这两个狐媚子,哪里还想得起她们这些个。 一个个虽是对兰妃和凤婧衣都心有怨恨,却又不敢在夏候彻表现出来,还得个个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对她好不关切。 宴饮结束,皇帝难得地宿在了冷落数月的清宁宫。 天下起了小雪,凤婧衣与苏妙风作了伴一起回静华宫,沁芳知道她一到冬天就怕冷得要死,一回去就赶紧给她们煮好了姜汤祛寒。 “还是沁芳贴心,不像我那绿袖,总是笨头笨脑的。”苏妙风一边喝着姜汤暖身,一边笑语道“要不是妹妹,我当初才不会把沁芳让出来。” “你我同在一个宫,她在我这里和在你那里也没什么两样?”凤婧衣笑语道。 沁芳以往便和素素一样是她的贴身女官,自是知道她什么时候最需要什么。 “既是没什么两样,那不是让沁芳再回雅风堂去?”苏妙风挑眉道。 “我现在可离不了她,这凌波殿什么姐姐都能要,沁芳我是绝计不会给你的。”凤婧衣道。 苏妙风笑,哼道,“瞧你那小气样,还说什么一样的?” 凤婧衣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这六宫上下,也只有跟静嫔说话,能让她放松一些。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明日还要随皇上起程远行,我便不叼扰了。”苏妙风搁下玉碗,起身道。 “我送姐姐出去。”凤婧衣说着便要起身下榻。 “别了。”苏妙风按了按她的手,笑语道,“顺头再把你冻出个好歹来,皇上可得找我问罪了,早些睡吧,就这几步路,我自己回去便是。” “姐姐路上小心。”凤婧衣叮嘱道。 “知道了。”苏妙风披上轻裘,扶着绿袖的手离开了。 沁芳摒退好其它宫人,关好门窗准备伺候凤婧衣就寝。 凤婧衣窝在暖榻上,眼神却格外地清明,“墨嫣那里的东西拿到了吗?” “嗯,已经拿到了。”沁芳低声回道。 “记得贴身带着。”凤婧衣叮咛道。 沁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却又担忧道,“那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你若是……”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照计划行事就是了。”凤婧衣笑着说道。 这一次,夏候彻想要置她死地,她也布着天罗地网等着他送死。 至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便要看谁能棋高一着了。 沁芳知道她的禀性,只要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只得抿唇不再作声。 凤婧衣起身往内室走,说道,“你也赶紧休息去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路呢。” 她并不喜欢冬天出远门,一想到之后要许多天餐风宿露,这一夜便睡得特别好,一早天还未亮,孙平便过来传话说要准备起程了。 虽然没睡醒,她还是咬着牙起来梳洗,沁芳知她怕冷,便让她穿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裹上了狐裘方才罢休。 夏候彻等在宫门处,瞧着穿裹得圆滚滚地过来不由失笑,知道她怕冷,可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一上了马车,除去皮裘,他伸掀了掀她身上的衣服,“你这是穿了多少层?” “北汉太冷了,我可不想路上病着了成拖累。”凤婧衣抱着小暖炉,懒懒地靠着马车哼道。 夏候彻笑了笑,伸手脱了她的鞋袜,拉着她冰凉的脚伸到自己衣服里,而后道,“现在暖和了?” 凤婧衣抿唇点了点头,“嗯。” 脚上传来的丝丝温热,有一股窝心的暖,让她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夏候彻瞅着她闷着头不说话,拿过身边的皮裘盖到她身上,道,“没睡醒便再睡会儿,路还长着呢。” 她沉默地闭上眼睛,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脑子里不断地转着后面的每一步计划,每一个细节,生怕会有一处破绽会让所有的事都前功尽弃。 一连赶了五日,终于到了温泉别宫,盛京还在飘雪,这里却是如春日一般暖和。 夏候彻下令在宫中暂住两日再上路,趁着他去安顿兰妃那边,凤婧 衣便自己寻了地方自己去先泡个温泉,缓解一路的疲劳。 许是这泉水温暖泡得太过舒服了,坐在池子里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男人的唇落在自己后颈,才倏地惊醒过来。 夏候彻不知何时下的水,自身后揽着她,百般怜爱地落下一个一个的吻,“在这里就敢睡,溺着了怎么办?” “皇上……”凤婧衣缩了缩身子,却怎么也躺不过他落下的唇。 男人渐渐粗重的呼吸在她耳侧喷洒着,低着轻咬着她的脖颈,低喃道,“一路你都冷得缩成一团,哪里敢动你,给你暖了一路的脚,都不道个谢吗?” 说着,扳过她的身子,热切地吻了下来。 她知道躲不掉,便只能懒洋洋地回应着他唇舌间的纠缠。 她背着池壁,身上放肆游走的手让她的身体生出熟悉快慰,且越来越凶猛,她双腿缠在他的腰际,腿间摩挲的灼热让她饱受折磨,只能无助地攀着他的背脊呜咽出声。 他喘息地吻着她的脖子,双手托着她的臀,重重顶入***的紧窒,她被刺激的仰头弓声叫出声来,他顿时满意地低笑出声,像只不知餍足的野一般狂野地压榨她所有的甜美。 凤婧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泉室出来的,醒来的时候自己上已经穿好了寝衣躺在软榻,边上一脸神情气爽的男人正悠闲地看着书,察觉到她动了动,侧头望了过来,“醒了?想吃什么?” 凤婧衣一起身,后面便开始阵阵的疼,一定是在温泉那里被石壁磨破了皮,顿时说话便没了好气:“没胃口,不吃。” 夏候彻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温声道,“已经上过药了,下次朕小心些。” “没有下次。”她恨恨地瞪了过去。 夏候彻却倾身勾着她的脖子吻了过来,暧昧低笑道,“你在水里比在床上兴奋多了。” 凤婧衣咬了咬牙,她想,等她杀他的时候,她会更兴奋。 温泉别宫待了两天,夏候彻方才微服悄然离开,一行人北上前往北汉境内,两国边境越来越近,凤婧衣也越来越紧张。 进入北汉境内很顺利,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通常便是自己露宿,以免接触到北汉人而引起怀疑。 入夜,一行人在林中扎帐,北汉的天气格外的冷,夏候彻将她裹在自己宽大的斗蓬里,虽然生了好堆火,她还是冻得小脸儿发白。 “再忍几天,很 快就可以回去了。” 凤婧衣望了望他,明知道她怕冷还故意将她带过来,到底是要试探她什么? 寒风呼啸,夏候彻似是察觉到周围越来越近的危险气息,沉声道,“方潜!” 方潜立即明了他的意思,一抬手吩咐所有人警戒起来,然而敌人来得比他们预料的狡猾,人没有露面,只有乱箭如雨一般射了过来。 随行的都是历经百战的高手,密不透风的刀剑将乱箭挡在了外面,夏候彻牵着她站在中央,沉冷的眼睛望向幽暗的林中,似是要看清楚突袭之人。 然而,就在这时,背的从林间一支冷箭悄然离弦,方潜举刀去挡,那剑撞上刀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了夏候彻所在的方向,他再想阻止都来不及。 凤婧衣倏地松手将身六的男人重重一推,自己还未来得及躺开,那箭便已经刺穿她厚厚的冬衣,扎入皮肉。 夏候彻被她推一堆回过神去,正看到她被利箭躺中的一幕,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直到她摇摇欲坠地倒下,方才慌乱地扶住,“素素……” 凤婧衣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颤声道,“没关系,我穿得厚。” “方潜,给我杀了那放箭的人。”夏候彻怒声喝道。 方潜留下些护卫,带着几个人便朝放冷箭的方向追了过去。 随行带来的太医忙不跌地过去看伤,看到伤口沁出诡异的蓝血,大骇道,“皇上,这伤不致命,可是这箭上……有毒啊!” 夏候彻惊恐地望向伤口处,沉声道,“她活不了,你就和你全家陪葬!” 太医惊得打了一个寒颤,连忙翻着药箱取出金针,“微臣先控制住毒性,再……再配毒解药。” 可是,这毒实在刁钻,他只从医书上看到过,要如何来解? 凤婧衣望着眼前的夏候彻,眼皮越来越重,颤抖着说道,“我要是……要是死了,把我埋在个暖和的地方,我……我怕冷。” “朕在这里,朕不会让你死……”他抚着她冰凉的脸,手不自觉得有些发抖。 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闯过来了,他竟在这时候有些害怕了。 凤婧衣笑了笑,有些苦涩的嘲弄。 这世上,最想她死的人,便是他了吧。 太医战战兢兢施针,她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夏候彻急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解毒 ……” 太医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回话道,“微臣……微臣已经控制住了夫人体内的毒性,再给微臣时间配解药,夫人才能醒。” 夏候彻摸了摸她的脉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心稍稍放了下来。 方潜带着人无功而返,并未追到放箭之人,夏候倒也没有多加追究,只是道,“天亮去周围寻处民居,先将夫人安顿下来。” “是。”方潜立即带着人离开。 夏候彻将尚还昏迷不醒的凤婧衣裹在斗蓬里,冷冷地望着随行的太医,“解毒还需要多久?” “这个……这不是一般的毒,解药还需要不同的药物,微臣……微臣这里并没有。” 夏候彻敛目深深吸了吸气,知道此时再逼他也是无用,沉声道,“朕将钰夫人交给你,会有人陪着你去找解药,若是救不他,你知道会是什么代价。” “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微臣一定倾尽毕生所学治好钰夫人,一定……”太医忙不迭地磕头回话道。 天亮之时,方潜带着人回来,说是已经找好了地方。 夏候彻将凤婧衣抱上马车,紧抿着薄唇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这么多年来他明里暗里受了多少算计,有他的敌人,亦有她的亲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站出来护他一回。 他宠爱她胜过宫中任何一个妃子,可是他知道,那也只是宠爱,一个皇帝对一个妃子的宠爱而已。 他说过,他要得到她的心。 如今,他似乎是已经得到了,为何心底却没有征服的快/感,反而是莫名的害怕呢?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方潜在外面道,“主子,到了。” 夏候彻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进了已经打点好的院子,将放到了床上扫了一眼屋内,道,“屋里再生些炭火,她怕冷。” 方潜连忙吩咐人去办,再三思量之后,说道,“对方来得这么快,只怕南唐皇帝那边也会有异动。” 夏候彻沉默了半晌,说道,“天黑了再走。” 以往倒不觉得,这一刻竟忽然想在她身边多陪一会儿,哪必只是几个时辰也好。 沁芳望了望床上的人,默然立在一旁。 夏候彻就那样在床边一坐便坐了好几个时辰,直至快到黄昏,方潜提醒道,“主子,我们该上路了。” 他回过神来,望向沁芳 道,“你留在这里好生照应着,太医已经去配制解药了,朕办完事再过来接她。” “是。”沁芳连忙应道。 夏候彻摸了摸凤婧衣冰冷的脸,低语道,“等我回来。” 说罢,出去吩咐了两人留下来保护,方才上马带着人离去。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沁芳掩好门窗,方才走近窗边,颤着手从袖子里掏出藏了许久的药瓶,取了里面的药丸喂床上的人服下。 不一会儿功夫,凤婧衣睁开了眼睛,低声问道,“人走了吗?” “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太医已经去寻解药去了,外面只有两个侍卫守着。”沁芳如实回道。 凤婧衣起身换上沁芳带来的黑色夜行衣,说道,“这里你好生应对,我得走了。” 沁芳抿了抿唇,问道,“非要那样做吗?” “怎么了?”凤婧衣有些奇怪地问道。 沁芳沉默了半晌,道,“没什么,只是你有伤在身不些不放心……” 她是想说,方才大夏皇帝是真的很紧张她的生死,也许不必到斗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是皮外伤而已,一会儿会有人易容成我来这里,你要小心应对着,莫让人瞧出了破绽。”凤婧衣换好衣服,低声叮嘱道。 “我知道。”沁芳回道。 凤婧衣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后窗悄然离去,消失寒风呼啸的夜色里。 林中放箭的是公子宸一行人,那既是试探,也是助她金蝉脱壳。 她受伤了,以这个太医的医术自然是不可能一时解了这毒的,夏候彻自然无法再带她同行,但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安顿了他,自己再过去凤景的藏身之地。 那么她便可以脱身去与公子宸等人会合,共同执行后面的计划。 所有的一切,早已在她的脑子里谋算了千万遍,每一步,每一个细节…… —— 二更七千,还有八千更,我睡一觉,起来得去趟中医院做推拿,三更会在晚上十二点前更出的。 记得每天去言情赛给晴子的《帝宫欢:第一毒后》十个真爱的赞哦! ☆、互算生死4(三更,求订!) 凤婧衣很快寻到了公子宸事先给她备好的马匹,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夜色笼罩的山林与隐月楼的人会合。 “怎么这么慢,害得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天了。”沐烟趴在马背上打着呵欠道。 凤婧衣勒马停下,扫了一眼几人,道,“出了点状况。” 她哪里知道夏候彻哪根筋不对劲了,半天不肯走。 “怎么样,我那一箭射得够劲吧!”公子宸把玩着扇子,笑着揶揄道峥。 不提还好,一进起来,凤婧衣便怒上心头了,“我说,你是想杀了我独占隐月楼的产业吧,回回都险些要我的命。”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下这样的狠手。 公子宸一听好不无辜,“是你自己说夏候彻太过奸滑,我不动真格的,怎么能骗过他,再说解药早给你了不是吗?客” “就你有理。”凤婧衣哼道。 “不过,你最近这苦肉计,是不是用得有点多了,这样下去你那小身板扛不扛得住,别南唐还没夺回来,你就先为国损躯了。”公子宸状似担忧地说道。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凤婧衣咬牙切齿道,口口声声死啊死的,就那么盼着她去见阎王? “我说,你们两个废话够了吗?”沐烟没好气地打断两人,催促道,“这人还杀不杀了?” 公子宸甚是无奈地叹了叹气,劝道,“沐烟,要说执行任务,不要口口声声杀人杀人的,有失斯文。” 这女人,真是白瞎了一副美艳的皮囊。 “好了,说正事,夏候彻他们去了哪里?”凤婧衣神色认真问道。 公子宸笑了笑,一拉缰绳先行,“放心吧,一路上盯着他们的人多着呢,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那个死皇帝的人头是我的,你们谁也不准抢。”沐烟大叫着策马跟了上去。 一想到这次可以干掉大夏皇帝,她兴奋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呢。 青湮甚少说话,一语不发地跟着凤婧衣一道策马而行,虽然大家表面上一派轻松,但隐月楼所有杀手都来了北汉,足可见要对付的人是多么棘手。 她已经交过一次手,更加了解那个对手的可怕。 凤婧衣一行易容换装暗中尾随夏候彻一行人,最终到达北汉丰都城,他竟然将凤景藏在北汉天子脚下,却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他明知道北汉皇 族视他如大敌,一心想取他性命,还敢只身前来丰都,真不知该说他是自信,还是狂妄? 夏候彻一行在客栈住了下来,并没有马上去与看守凤景的人接头。 凤婧衣一行在对面的客栈住了下来,并让自己的人混到了对面客栈,全面监视对方的行动,准备在凤景一露面,便伺机出手。 “他就带这么些人,真不怕自己会有来无回吗?”沐烟倚在窗边,瞅着对面的客栈哼道。 青湮端着茶抿了一口,说道,“人不多,杀你够了。” 沐烟恨恨地回头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那就看谁杀谁,我亲爱的大师姐!” 公子宸手中的扇子在手里一开一合,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望了望面色凝重的凤婧衣,说道,“后面的事,由你来安排。” 她相信,隐月楼上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对手。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 夏候彻是有意要引她出来的,那么必然是早设好了圈套,她要把凤景救出来,又不能落于他的圈套,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把握能赢他吗?”公子宸问道。 凤婧衣望着窗外北汉街上来往的行人,平静道,“不知道。”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只要小凤景一出来,咱们就动手救人,顺手再宰了那死皇帝。”沐烟回头望了望几人,说道。 “沐烟,说好了行事一切看她的指挥,你若是在这里冲动坏了大事,赔上的就是咱们隐月楼上下的所有人。”公子宸一敛平日的玩笑之色,极其认真地说道。 沐烟平日里出去行事怎么做,只要任务完成,他自然不会多加过问,但此刻非比寻常,稍有差池不仅救不了凤景,还会让她们自己全军覆没。 “北汉皇室那边如何了?”凤婧衣问道。 “已经得到消失了,只是如今还不见动静,想来也是在静观其变。”公子宸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又道,“恐怕他已经知道有人盯上他们了,所以才会落脚在客栈,他不会在北汉逗留太久,三天之内肯定会设法去见凤景,让人要好生留意。” “这个你放心。”公子宸道。 “不仅是那个人,他身边的任何人的动向都不能放过。”凤婧衣冷静地说道。 她一遍一遍地思量着每一步,思量着敌人可能做的第一步,明明所有的事都已经尽在掌控, 却总感觉自己算漏了什么似的,总有一丝不安在心里缠绕不去。 “好。”公子宸应道,对于她的话,她从来是没有异议的。 大夏民间总有一种说法,大夏皇帝夏候彻其智若妖,凤婧衣能与他成为不相上下的对手,其心思又岂止一般。 三日后,在客栈三天都未有动静的夏候彻开始行动了,在丰都是城里闲逛了半日,停在了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杂耍班子,看完了表演之后,给了不少赏钱,似是请对方前去大夏。 班子里不少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只是脸上都画着妆,根本看不清面容。 看完了杂耍,一路绕过小道,进了一处僻静的庄园,许久才出来神色出常地又出来了,一同带出来的还有几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 “我去,这鬼皇帝不是要带回去当男宠的吧,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沐烟说着,望了望凤婧衣。 她只是静静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这又是杂耍班子,又是这里好几个,到底哪一个才是凤景?”沐烟皱着柳眉,有些头大地问道。 公子宸不由望了望凤婧衣,对于凤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北汉宫内传出消息,只要咱们动手就会封城,咱们只能在城里动手。” “先到城门处安排吧。”凤婧衣说罢,先行走了。 城门处明里有北汉的城上的守军,暗中又在他们备好的人马,凤婧衣与公子宸几人站在茶楼之上,估算着夏候彻一行人差不多该要过来了。 “他的人头是我的,你们不许抢。”沐烟望了一眼青湮,警告道。 青湮并未放在眼中,神色一如往常的冷漠。 凤婧衣站在窗边望着街上的行人,目光落在街边上玩闹的几个孩子,突地起身道,“我下去一趟。” “这人马上就过来了,你还去干什么?”沐烟紧张地问道。 公子宸几人看着她下了楼,结果却是到了街对面买糖葫芦,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说,她该不是急疯了吧!” 夏候彻等人很快就要过来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等着她一声令下,她却在这个时候跑去买糖葫芦,买糖葫芦也就罢了,还跑去跟街面上的孩子一起玩闹。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相较于公子宸和沐烟的震惊,青湮倒是面色 如常,她相信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他们过来了?”沐烟看到自己人打出暗语,立即道。 可是几人望向楼下,凤婧衣还在跟路边的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 杂耍班子,夏候彻一行人,一前一后都走了过来,公子宸几人都急得跳脚了,下面的人还没有下令动手。 这在城里动手,还有北汉兵马相助,若是出了城,她们再想救人,便是难如登天了。 凤婧衣并没有理会公子宸一再打暗语的手势,蹲在街边拍着手,跟着几个孩子唱着童谣,“一二三四五,狐狸追松鼠,松鼠绕松树,松树护松鼠,狐狸气糊涂。” 她一边拍着手,一边扫过杂耍班,以及夏候彻喧着的那几名少年,直看到他们都出了城,方才面色惨白地站起身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幸好公子宸几人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为什么不下令,现在他们都已经出城了。”沐烟气急地说道。 凤婧衣扶着青湮的手,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脑子一团乱麻一般。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青湮问道, “小景他……不在这里。”凤婧衣声音颤抖不成调。 一句话,公子宸几人也都大惊失色。 凤婧衣扶着青湮才勉强稳住身形,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无数的东西,痛苦地喃喃道,“我太大意了,明知他设了圈套等着我上当,我还跟到了丰都来……” “刚才那么多人,你真的都看清楚了吗?”公子宸追问道。 凤婧衣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急急说道,“刚才孩子唱的童谣,是我教过小景的,除了我和他,没有别的人知道,他听到了就该知道我在附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人头也不回地从这边上走过去,不可能是小景。” 公子宸和沐烟这才明了,她为何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跑到街上来跟孩子玩,原来是为了试探凤景是不是在这些人当中。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可是这一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和他身边的人,他不可能见到凤景,安排人送走他。”公子宸道。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定有什么地方让我疏忽了。”凤婧衣抬头掩上眼睛,思绪飞快地转动。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公子,大夏边境最近可有兵马调动?” 公子宸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过来的时候,白壁关兵马似乎是增加了三万兵马。” 凤婧衣闻言便道,“去白壁关,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白壁关?”公子宸几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快步跟了上去。 “公子,你能否尽快让北汉皇室尽快关闭白玉关,越快越好,我和青湮先走,办完了过来跟我们会合。”凤婧衣说着,已经翻身上马了。 公子宸望了望她,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我会尽快赶过来,你们万事小心。” 凤婧衣望了望青湮和沐烟两人,道,“我们走。” 三人纵马如飞,出了丰都城赶往白玉关的方向。 白玉关与白壁关遥遥相望,是北汉与大夏两国的边境。 “我的好公主,你跟我说个明白啊,我们这么没命地往白玉关去干什么?”沐烟一边策马,一边问道。 “小景在那里。”凤婧衣道。 “啊?”沐烟一时间更昏乎了,对于这一个个脑子转得比鬼还快的,实在难以理解“不是说在丰都,怎么又跑到那里了?”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吗?”凤婧衣一边赶路,一边解释道,“那天在林子里你们突袭了他们,然后方潜寻找了民居给我落脚养伤,小景就在那附近。” 当时自己昏迷,醒来之后一心想着凤景在丰都,却没有发现那晚遇袭的地方到她养伤的地方竟是隔了好一段的路程,就那样与凤景擦肩而过了都不曾知道。 依靠常理说,当时情况紧急,应当就会寻在最近的地方落脚的,可是他们偏偏选在了那里。 再之后,夏候彻赶往丰都,将她留在了那里,侍卫护送太医去寻找解药。 他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夏候彻,又哪里会去管那个去寻药的太医,偏偏就是这个太医与侍卫一同将凤景会带离北汉。 这个人,一直都是怀疑她与南唐还有联系的,所以才会故意告诉她自己会亲自来北汉将凤景带回去,实际就是想让这个消息从她这里传到想救凤景的人那里,可是她以为自己骗过了他,便也相信了他是真的要来带走凤景的,却没想到这个人谨慎如斯,已经另做安排了。 只要人一送到了白壁关,数万大军 之中,她们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人救出来。 “可若是那样,他大可以早把人送去大夏,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沐烟道。 “那是因为他以为公主在北汉,凤景不见了,肯定在北汉和大夏边境寻人,再者也是怀疑我们与北汉勾结,所以不敢冒然将人送回去。”青湮已经明了凤婧衣所想的意思。 凤婧衣赞赏地望了望青湮,继续说道,“他亲自来了北汉,我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了,自然不会再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太医和无关紧要的侍卫,也放松了对边境那里的警惕,于是他们就能暗中将人送到白壁关去,丰都不过是给我们布下的一个圈套而已,只怕那杂耍班,那些少年,都是身怀绝技的杀手,我们一着急救人,就会被暗算。” “我去,这鬼皇帝太阴毒了。”沐烟不可置信道,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 “可是,这已经好几天了,咱们还赶得及吗?”青湮担忧地望了望凤婧衣,说道。 凤婧衣知道此刻着急也没有用,说道,“夏候彻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即便把我们的人都引到了丰都,他也不会立即就送凤景走,会用上几天时间观察白玉关那里的动向,但愿我们赶去还来得及阻止。” 若是人一进了白壁关,面对数万的兵马,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人出来了。 一行几人连夜赶到了白玉关,拿着那太医的画像寻问才知,人早在昨天便已经出了白玉关了,一时间凤婧衣望着远处的白壁关,万念俱成灰。 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 一会儿还有三千,记得来看,凤景是生是死。 ☆、互算生死5(四更) 大雪纷飞,凤婧衣站在雪地里已经许久,仿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 她设想了无数种方式,可是根本就没有可能将数万兵马之中的凤景再救出来的方法,即便她可以去拼死一搏,也不能拉上隐月楼上下这么多人跟着她送死。 真的……真的是已经走到绝路了吗? 青湮和沐烟在一旁站着,想要说些什么相劝,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现在怎么办?那鬼皇帝还杀不杀了?”沐烟问道峥。 “沐烟。”青湮低声斥道,那个人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凤婧衣敛了敛目,转过身来,“公子宸她们还有多久能到?” 这个时候,不是她伤心彷徨的时候,既然没路,便杀出一条血路来客。 “今天晚上应该能赶到。”青湮道。 “好。”凤婧衣抿了抿唇,眼底缓缓升起狠绝的寒意,“计划要变一变了。” “你打算怎么办?”青湮平静地问道。 凤婧衣望了望白壁关,幽幽说道,“我们想进那里去救人是不可能的事,但要对付他总还有办法……” 沐烟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这是终于要动手了吗? “不能进白壁关救人,我们可以拿他的命去换凤景回来!”凤婧衣道。 沐烟皱了皱眉,道,“是要活捉,不杀了?” “尽力活捉,若是活捉不成,那便非杀不可。”凤婧衣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寒锐,带着断金碎玉一般的力量。 青湮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要杀了那个人尚且艰难不已,活捉便更是难如登天了。 一行人返回白玉关来,准备等到公子宸来了,再制定计划安排,几人刚进来青湮便低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别回头,往那边走。”凤婧衣冷静地说道。 三人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小巷子里,一路盯着他们的人也跟了进来,还没走两步,寒光冽冽地刀便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么点伎俩就想跟踪人,丢不丢人?”沐烟举着刀冷笑道。 “小的不是要跟踪你们,小的是见几位丢了东西,特地给你们送过来的。”那人战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到底是派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差使啊,只让他来送东西,怎么没告诉他,这是一不小心都玩完小命的活。 “ 拿出来!”沐烟喝道。 那人抖着手从袖子里摸索了半天,将袖中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这不是你们掉的吗?” 凤婧衣扫了一眼,目光倏地一震,一把拿了过去,“这是小景的玉佩。” 这是凤景登基那年,她特地请宫中玉匠雕制的,样式都是她亲自设计的,当世不会再有第二块。 “说,你从哪里拿来的?”沐烟逼问道。 这既是凤景的东西,自然就不会是从她们这里掉的,这个人说话大有问题。 “我家主子说,这若要是你们的东西,就跟我走一趟。”那人低眉望了望架在脖子上的刀,又望了望凶神恶煞一般的沐烟,而后朝着凤婧衣说道。 虽然是三个人,但看来作主的是那一个。 “沐烟,放开他。”凤婧衣道。 这个玉佩既然在这里,就说明凤景也在这个人的主子那里。 青湮却在这时候,拉了拉她,低声道,“小心为上。” 凤婧衣抿了抿唇,知道担心她一时心急失了冷静,若这是夏候彻又设的一个圈套,她们三个岂不是就自投罗网了。 “我家主子还说,前些日从你们的朋友那里借了幅画,你们去了正好给她带回去。”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说道。 “是楚王。”沐烟一听,立即道。 此事公子宸跟她说过,她去见楚王留了一幅画,夏候渊说留下考虑,果然是也来了北汉了。 凤婧衣绷紧的神经一下松了些,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道,“方才多有得罪,请你带路吧。” 楚王一直没有给她们消息,原以为是不会来的,没想到还是悄悄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人竟比她还看得清楚。 他救下了凤景,想来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隐月楼了。 不过怎样都好,只要凤景平安了。 凤婧衣留下沐烟在白玉关等待公子宸过来,自己和青湮跟着带路人七拐八绕离开了闹市区,来到了一座香火冷静的佛寺。 带路的人回头望了望他,说道,“到了,我家主子就在这里。” 三人一道进了寺内,到了最后面的禅院,远远看到亭子里坐着两人,一身素服的男子和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 凤婧衣心中一急,快步一边走,一边唤道,“小景!” 亭子里的少年一听扭头一看,虽然不是凤婧衣的面容,但这声音他不会听错的,起身飞快地跑了过来,“姐!” 听到这一声回应,她瞬间再也按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跑近前来的少年。 青湮远远站着,面上却是平静的,目光却染了几分笑意,为这对几经生死而重逢的姐弟而喜悦。 凤景一见她哭了,也跟着红了眼眶,却又安慰道,“姐,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可是就在昨天,他还以为他可能死也见不到她了。 凤婧衣笑着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哭笑不得道,“又在你面前出洋相了。” 凤景露面笑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哭得难看死了。” 他的姐姐是那样美丽又坚强的女子,她的泪水是珍贵的,是他和上官大哥都舍不得让她落下眼眶的。 夏候渊缓步从亭中走了过来,笑意温雅,“看到你们姐弟能团聚,本王总算没白忙一场,不过能遇上你也是本王之幸,太平长公主!” 这世上这般费尽心思去救南唐小皇帝的,除了太平长公主凤婧衣,还能有谁。 “王爷今日之恩,婧衣一定会记在心上。”凤婧衣感激地说道。 “盟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当的。”夏候渊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看来这个人是确定要入伙了。 凤景好不容易见到她,便跟个孩子似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睛将她从头到脚一遍一遍地看。 “本王让寺里帮忙备下了斋饭,凤景说要等你过来一起吃,现在可以开饭了吗?”夏候渊说着,望了望姐弟两人。 凤景拉着凤婧衣便朝禅房走,一边走,一边抱怨道,“姐,你快点,我饿得肚子都叫两回了。” 夏候渊跟着两人走在后面,看着姐弟两人不由眉间也生出笑意,生在皇家的兄弟姐妹哪个不是斗得你死我活,难得他们姐弟两个感情竟这般好。 南唐国破,辗转半年,姐弟两人这样坐在一桌吃饭,恍惚都已经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菜,凤景吃得格外香,不时夹了菜给她,“姐,你吃这个,这才几个月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苗条,你管得真宽。”凤婧衣训道。 虽是好不容易见着面,却还是一如往常的都嘴 上不饶人,只是对于这半年以来,各自经历的种种都没有去提及。 她没有告诉他这半年潜伏仇敌身边的提心吊胆,步步惊心。 他也没有说起,这近一个月以来落入敌手的恐惧和害怕。 只要这一刻,他们彼此都还安好,便足够了。 “若是长公主不嫌弃,将来可以将凤景留在本王那里,我会给他安排安全的地方。”夏候渊道。 凤婧衣笑意微收,这是帮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牵制。 凤景在他手里的话,将来她便不能不帮着他做事,她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但现在凤景在他那里,远比跟着她更安全。 “那便多谢楚王了。” 用完膳,楚王便说有事离开了,凤景便拉着凤婧衣在寺里闲逛,到了正殿拉着她一起拜佛,以往连祭天大典都嫌烦的人,现在却格外虔诚。 “姐,你诚心点。”看着凤婧衣不甘愿的样子,他不由道。 凤婧衣无奈地望了他一眼,跟着他一起在佛前磕头。 凤景深深磕了九个头,双手合十,仰望着宝相庄严的佛像,虔诚地许愿道,“佛祖,请你佑我皇姐,此生长寿安康,逢凶必化吉,便是弟子此生折寿也甘愿。” 凤婧衣拜完了,却见他还不起来,于是便在殿内转悠着等。 凤景拜完起身,突地胸中血气上涌,一把捂住踉跄地撞到了柱子上,凤婧衣闻声便跑了过来,惊声道,“小景!” 青湮和夏候渊闻声赶了过来,只看到方才还好好的凤景面如死灰的瘫坐在蒲团之上,捂着趴的血不断渗出血来。 “小景,小景,把手拿开给我看……”凤婧衣紧张地扶住他,整个人慌乱不知所措。 夏候渊连忙给他把了脉,道,“他是被下了毒,今日是毒发之期。” 他们在凤景身上下了毒,今天他不能到白壁关大营便会毒发身亡,便是凤婧衣有再大的本事救了他,也不过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好一个其智若妖的大夏皇帝,他真是什么都算计到了。 ☆、互算生死6 凤景的毒发,是凤婧衣完全不曾预料到的,以至于眼看着他受尽毒发的折磨,却没有办法救她。 青湮看了一下,突地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身上的一只锦囊里取出一只剔透的药丸塞进凤景口中,掌心贴到他背上运功护住他的心脉。 半晌,她收了手探了探凤景的脉搏,说道,“这是那家伙给我的药,说是他毕生之心血的两粒宝物,不管受什么样的伤,只要及时服下这东西,都能保住十日的性命。” 凤婧衣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已然毒发昏迷凤景,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谢谢你了。” 淳于越肯拿出来给青湮的东西,自然是世间少有的,起码给了她机会设法给凤景解毒峥。 自己见到凤景就放松了警惕,早就该想到夏候彻那样缜密的心思,从来都不会给敌人留后路,既会算计成功,也会考虑失败,如何会让凤景活着回到她手里。 “这是多种毒草毒物配制而成的剧毒,只怕想要解药也没有那么容易。”夏候渊说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望向青湮道,“去金花谷。客” 她不可能去白壁关大营夺取解药,淳于越肯定有办法能解了毒的。 青湮半蹲在边上,拍了拍凤婧衣的肩头,“我带凤景去金花谷,你留下。” 夏候彻很快就会回去找她,若是发现了那个假冒的,那她这数月以来处心积虑潜伏大夏皇宫就白费了。 凤婧衣望了望凤景,秀眉紧拧着不说话。 “后面的事还需要你来安排,即便不能杀了他,你最后一条后路不能断了。”青湮神色郑重地望着她劝道。 钰良仪是身份是她的一条退路,一旦被拆穿了,她才是真的危险了。 凤婧衣深深思量了一番,沉声道,“凤景交给你了。” 青湮点了点头,抱起凤景快步离开了寺庙,快马加鞭应该七八天能到,还有时间让淳于越配制解药。 凤婧衣站在佛堂外,望着渐暗的天色,目光缓缓沉冷了下来。 夏候渊站在她旁边,淡淡说道,“现在,你终于领教了那个人的手段了,对于他想除掉的人,他从来不会留一丝后路,即便你不中丰都的圈套,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从他手里救了人,也不过一个死人而已。” 这么多年兄弟,对于那个人他从来不敢小看。 “是我太大意了。”凤婧衣道。 若非有青湮与淳于越这一层关系,有了那一粒救命的药丸,凤景便就真的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他就真的让她尝到了失去挚亲之人的滋味。 “不是你大意。”夏候渊一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说道,“是他太懂得利用每个人的弱点,他知道你紧张凤景,即便你能逃过他重重圈套,最后的赢家也会是他。” “确实。”凤婧衣恢复了如常的冷静,字字含恨道,“他这一次确实是算计到了我。” “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有输。”夏候渊微笑说道。 凤婧衣侧头笑问,“楚王有何高见?” “长公主请。”夏候渊微笑引路,带着她前去自己落脚的禅房。 两人刚刚进屋坐下,夏候渊的侍从也已经将公子宸给带过来了。 “沐烟说凤景在这里,人呢?” “他被人下了毒,刚刚毒发,我已经让青湮送他去金花谷了。”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公子宸亦是聪明的人物,一听这话便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重重一拳捶在桌面,“好狠毒的心计。” “我们该计划下面的事了。”她不想花时间去悔恨什么,去埋怨什么,好好计划怎么除掉他才是正事。 夏候渊给公子宸也斟了茶,方才问道,“你们有何计划?” “后天开始,白玉关就会关闭,北汉会开始清查关内的大夏人士,一明一暗总能取了他项上人头。”公子宸道。 凤婧衣没有说话,反而望了望夏候渊,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人与夏候彻多年兄弟,一定比她还要了解他。 夏候渊抿唇拨弄着手中的碧玺佛珠,而后摇了摇头,“你们杀不了他。” “为何?”公子宸眉眼一沉问道,她就不信集隐月楼上下还杀不了一个人。 夏候渊一伸手,边上的侍从便拿了一幅卷轴在桌面展开,上面是白壁关附近的地形图,修长的手有些病态的苍白,指向白壁关道,“你以为白壁关掉来的三万兵马,只是为了一个凤景?” 凤婧衣抬手抵着唇,略一思量便大惊道,“白玉关。” 夏候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本王所料不差,后天开始白壁关的兵马会开始出关巡查,并且已经有人混入北汉接应他离开,你们若是那时候在白玉关内动手,他身边所带也都是非一般的高手,介时北汉白玉关顾着与你 们联手对付他,他只需放一个信号烟,关外的大夏兵马便会挥军而来,只怕那个时候白玉关都会被她夺了去,那么你们与北汉的盟友的关系便也不攻自破了,再想对付你们,便再容易不过了。” 他这般一分析,凤婧衣和公子宸都沉默了下去。 要杀了那个人,真的就那么难吗? 夏候渊平静地望了望两人,笑了笑说道,“这个人从来不会去真心相信身边的人,不管是亲人还是臣子,他真正的想法从来不会说出来,是他说出口的便是故意为之,所以不管你们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得到的消息,都不会是他真正的想法。” 凤婧衣咬了咬唇,自己输给他的,又何止一两处。 “以后要记住,他真正的计划从来不会亲口出来,只在他的脑子里。”夏候渊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继续道,“至于你们能不能知道,便要看你们能从他的话里,猜测出几分了。” 公子宸深深地叹了叹气,这才真正的了解,为何会有人说夏候彻多智若妖这句话了,一个人的心思怎么能够深沉得那么可怕。 “若是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一丝胜算了吗?” 夏候渊深深地笑了笑,说道,“也不尽然。” “王爷请讲?”凤婧衣道。 “那么,长公主是否也应该告诉本王,你在大夏的真实身份吧?”夏候彻拨弄着佛珠,直直望着她,似是要看清她透那张易容的面具背后。 公子宸皱了皱眉,泄露了凤婧衣的真面目,若是这个人将来供出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凤婧衣倒也爽快,一抬手揭下了易容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王爷可认得了?” 夏候渊难掩震憾,他有想过这个女人会在盛京,却没有想到她会是夏候彻如今最宠爱的钰良仪,恐怕……连那个人自己也做梦都想不到。 他寻遍天下要杀之而后快的人,竟已成了他的枕边人,宠冠六宫。 果然不愧是南唐惊才绝艳的太平长公主,这般胆大的可怕。 “如此,本王便建议一二。”夏候说着,目光再度投向地图,一指白玉关后的榕城,“你们在这里动手,若是杀不了他,便将他逼入这里。” 凤婧衣望向他指的地方,道,“百鬼密林?” 那是一处了无人迹密林,里面遍布瘴气,毒物,泥沼,进过里面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故而便被称为百 鬼密林。 “即便我们联手,这一次想要取了他性命,也是不可能的事。”夏候渊现底现出杀意,却又很快掩饰得滴水不漏,“只要在他和那些侍卫分开的时候下手,将他逼入这密林之中,既能不损你们的力量,又能对付了他,至于能不能让他死在里面,便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公子宸沉默了片刻,望向凤婧衣,“你以为如何?” 凤婧衣静静地盯着地图上所指的百鬼密林,冷冷一笑道,“如此甚好。” “钰良仪,本王想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他很快便要回你落脚的地方了。”夏候渊笑着说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望向公子宸道,“就依此计行事,我得回去了。” 此时此刻,最着急的莫过于玉溪了,好在这些日太医都还未回来,侍卫只能在外面守着,所以也发现不了里面的人不是真正的钰良仪。 可是,今日她借口担心凤婧衣的伤势,又见太医不回来便向侍卫打听皇帝何时回来,侍卫说天一亮就该回来了。 既然这边接到消息说夏候彻会回来,也就表示凤婧衣她们失手了,她现在还不见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已经被夏候彻活捉,她一样都不敢去猜想。 一夜难以入眠,眼看着天快要亮了,侍卫们听到有马蹄声愈来愈近便道,“主子回来了!” 沁芳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躺在床上替代凤婧衣的人也紧张地坐起身来,“现在怎么办?” 她们瞒得过别人,又如何骗得过夏候彻的眼睛。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窗突然响了两下,沁芳连忙拉开窗户,“快点,皇上已经回来了。” 凤婧衣翻窗而入,替代她的人连忙跳窗而去。 “来不及了,沁芳出去挡一下。” 沁芳连忙出去了,急得冷汗直冒想不出法子,夏候彻已经带着人进了院门了。 她索性一咬牙冲进边上厨房,端着一盆水便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水全泼到了夏候彻的身上,连忙放下盆道,“皇上,奴婢不是有意的……” 夏候彻皱了皱眉,拂了拂身上的水渍,“我带了大夫回来,夫人怎么样了?” 说着,人已经大步进了门。 沁芳也不知里面如何了,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进去。 夏候彻进了屋,凤婧衣已经躺在床上了,只是还未 来得及换回衣服,只好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沁芳愣了愣,连忙回道,“屋里放着炭火有些热,夫人出了一身汗,奴婢想端水来擦了身子让夫人睡得舒服些。” 夏候彻虽然挂念她的伤势,但也不好这个样子就叫大夫进来诊治,“你快些擦完了给夫人更衣,朕换身衣服再过来。” “是。”沁芳垂着回道。 天知道,她后背都已经冷汗一片了。 凤婧衣吃过解药,现在大夫一诊就能诊出来,而且她刚刚回来脉搏也还未平息下来,一把脉便会有异样,这若是让大夫瞧了岂不什么都败露了。 夏候彻出门离去,沁芳连忙掩上房门,拿出早就备好的毒药,兑了水擦在她的伤口处,手脚麻利地将屏风后凤婧衣的夜行衣和鞋子都收拾妥当,而后到床边推了推凤婧衣见她没有反应,想来是毒应已经发作了。 “好了没有?”夏候彻在门外回道。 沁芳扫了一眼屋内,确定没有破绽之处了,方才回道,“已经好了。” —— 一时没收住,写了四千,今天看来会更七千了。 ☆、互算生死7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夏候彻带着人进门为凤婧衣诊治,把了脉并未发现有异样,只是说道,“这毒虽然刁钻致命,但好在及时抑制了毒性蔓延,解了毒休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沁芳默然站在一旁,看着那大夫取药,扫了一眼药箱,里面多是些止血补气,解毒的药,让她惊异的是箱子解落里的精致刀刃,那是只有军营里的军医才会随时备着的东西,以便有人中箭之时,可以及时取箭救治。 “之前的李太医,怎么不见回来?”沁芳出声问道。 夏候彻望着床上的凤婧,面色无波地说道,“出了些意外,不会再过来了。峥” 大夫配好了解药,交给沁芳道,“化成水给夫人服下即可。” 沁芳倒了水,将药粉放下水中化开,端到床边之时夏候彻道,“我来就好。” 说罢,扶起凤婧衣,接过药一点一点喂她喝下了客。 “她还有多久能醒?” “大约一两个时辰。” 夏候彻将碗递给沁芳,拿帕子擦了擦凤婧衣嘴角的药汁,道,“这里我来看着就好,沁芳去备好早膳,她躺了几天身子必然虚了。” “是。”沁芳收拾了东西,连忙与大夫一起出了门。 夏候彻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脱了鞋袜便在外侧躺了下来,顺手将还未醒来的女人揽入怀中,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自丰都这一路,南唐长公主都没下手,反而是在白壁关外把人救走了,真的是他错怪了素素吗? 也许她只是念着旧主情份,但还不至于与凤婧衣勾结一气对付他吧。 否则,也不会冒死挡这一箭。 这么想着,他低头轻轻吻上怀中女子的额头,满是怜爱之情。 此番费了这么大功夫去了丰都,原是想南唐逆臣引出一网打尽,再暗中让人将藏在榕城的南唐皇帝送进白壁关,即便丰都那边失了手,也能以南唐皇帝再引得南唐长公主露面。 素素中毒,那太医有几斤几两他又如何不知,原就是让他去白壁关请徐军医过来,顺便将南唐皇帝一道带过去。 原想着这一路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了,应当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去寻解药的太医,让两个侍卫带上南唐皇帝去白壁关是必成的事,没想到还是让人识破了。 所幸,他早连这一步的失败都计划到了。 凤婧衣啊凤婧衣,任你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人救回去,又能如何? 不过是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而已,只可惜他未能有幸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发生,否则该是多么痛快! 他是要杀她,但也不急于一时,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点一点失去自己生命之中的珍爱,那才是致命的煎熬。 南唐亡国,夫婿战死,兄弟毒发,他看看她多大的本事跟他斗。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挚亲之人死在自己眼前,他就不信她能忍得住不找他报仇,只要她敢动手,白玉关便是她的葬身之地。 天渐渐亮了,外面虽是寒风呼啸,生了炭火的屋内却是暖和的,暖洋洋的被窝里凤婧衣睫毛微微颤了颤,皱着眉头掀开眼帘,入目便是男人冷峻的侧脸。 一想到昨日凤景毒发时的情景,她眼底不由掠起一丝杀意,她唯一的亲人昨日就险些死在了他的手上,天知道她此刻是多么想拧断他的脖子。 可是,她心中再痛恨,此刻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悄然收敛起自己目光里的杀意,与他继续周/旋下去。 半晌,夏候彻睁了一下眼睛,继续闭目后说道,“看着我做什么?” 看着你想什么时候能取了你项上人头,凤婧衣心中暗道。 然而,嘴上却口声心非地温柔道,“感觉好想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有点像在做梦。” 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薄唇无声的勾起,闭着眼睛低头吻上她的脸,辗转寻到娇嫩的唇,爱怜不已地享受这样难得的温存。 凤婧衣闭着眼睛懒懒地回应着,觉察到男人手开始不规矩,不由皱着眉推了推,“不要,很累。” 夏候彻想着她昏迷了这么些天,身子一定虚弱,便也没有强求,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儿?” “冷,不想起。”这几天风里雪里的跑,冻得她骨头都发冷了。 “那晚些再起。” “嗯。”凤婧衣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位置躺好。 夏候彻睁开眼睛,一手支着头侧躺着,伸手理了理她脸上的碎发,问道,“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挡箭?” 凤婧衣闭着眼睛装睡,懒得搭理他,要不是她自己计划好的,一箭射死他才好呢。 “说话?”他捏了捏她的脸,催促道。 凤婧衣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哼道,“谁要挡了,来得太快没来得及躲开才挨了一箭,你别想太多。” 那全似一个被人看穿了心事,却又嘴硬不愿承认的倔样儿。 “嘁!”夏候彻又好气又好笑,心情却是极好的样子。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当有一天撕开了这些温情的表象,这些情浓意浓的背后全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我们什么时候回盛京?”凤婧衣缩在被子里问道。 “快了,就这几日。”夏候彻道。 她闻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那件事……办完了?” 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南唐皇帝,许是已经知晓了结果,这一回倒没有生气,只是道,“差不多了。” “哦。”凤婧衣低着头,不再说话。 这个人不会知道,自己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淳于越会给了青湮一粒救命的药,恰恰便保住了凤景的性命。 夏候彻低头看了看,面上虽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冲她发火,只是道,“不想起就躺着吧,我去瞧瞧沁芳早膳准备了什么,一会给你拿过来。” “嗯。”凤婧衣翻了个身,应了应声。 夏候彻下床更衣,回头望了一眼,打开门出去了。 她听知消息会这样也是应当,若是真是全然没有一点伤心难过之意,反倒让他不安了。 沁芳看到他出来,便过来问道,“夫人可是醒了,早膳已经好了,要现在送进去吗?” “待会再送吧。”现在送进去,她大约也没有胃口吃。 沁芳不由多瞧夏候彻两眼,难不成两人又吵起来了? 夏候彻在外堂坐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问道,“夫人在南唐与凤婧衣走得很近吗?” 沁芳心下一沉,不知他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微一思量回道,“这也是因为大将军上官邑的缘故,上官大人将其认为义子,夫人才入宫做了长公主的女官,因为长公主与上官将军是有婚约的,也算是夫人的大嫂,不过在上官将军战死之后,夫人和长公主大吵了一架,之后便不知道如何了。” 说完这番话,她已经沁了一身冷汗。 夏候彻薄唇紧抿,目光深沉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她与南唐皇室的关系也算不得有多亲厚。 “好了,准备早 膳送进去吧。” 用膳之时,凤婧衣也没怎么说话,夏候彻也没怎么追问,看着她吃完饭又睡下了,便出门去见了方潜等人。 “已经探得消息,白玉关明日便要关闭了,我们不宜在这里多耽误,早些到白玉关内会合才好。”方潜劝道。 夏候彻拧了拧眉,确实是需要及早过去,可是想到她才刚刚醒来,正值虚弱的时候又有些不忍心这时候就拉着她赶路。 “那里你去安排便好,夫人伤势未愈,朕明日一早再去白玉关内与你们会合。” 方潜闻言不由有些意外,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行动,便是再宠爱后宫里的女人也是把握有度的,今日怎会突然因为钰夫人而变了主意? ☆、百鬼密林 天还没亮,凤婧衣还在睡梦中便被夏候彻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于是一脸地不高兴,抱怨道,“天亮了走不成了,我还没睡醒。” 夏候彻见她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地往身上套衣裳,不由哭笑不得,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妥当便接手了她的穿衣工作,难得好脾气地哄道,“就赶今天一天,回去了再好好睡。” 凤婧衣苦着一张脸,咕哝道,“我再也不要跟你出门了。” “好了好了,忍一两天便好了。”夏候彻笑语道,这家伙还真是怕冷怕得要死,一整天了都窝在床上懒得动弹。 凤婧衣被他一拉出门,一股冷风吹来把她的瞌睡全给冻醒了,缩着脖子瞪着罪魁祸首,大有恨不得咬他两口的样子橼。 夏候彻低笑着在马上伸出手,道,“坐后面,省得风吹着你。” 凤婧衣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脸贴在他的后背,望着还黑暗无边的夜,不知公子宸他们准备得如何了? “沁芳,天亮之后,设法自己去白壁关,我们在那里会合。”夏候彻道掬。 此去白玉关凶险,只怕实在分不人手保护一个宫女,反正对方也不会去追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 “那我也留下,等天亮再跟沁芳走好不好?”凤婧衣出声道。 夏候彻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坐好。” 凤婧衣望了望沁芳,道,“你路上小心,我们白壁关见。” 沁芳不会武功,与他们同行也确实会有诸多不便。 院中的几名侍打着火把,为首一人道,“主子,可以走了。 两拔人一前一后将夏候彻与凤婧衣两人护在了最中间,快马离开了落脚的村落。 凤婧衣知道,此去白玉关必经过榕城,夏候彻大部分护卫都还等在白玉关,他算准了他们会利用北汉的兵马联合对付他,一定会选在白玉关内动手。 可是,他不知道有一个与他兄弟几十年的楚王已经成为敌人的盟友,早已料到了他的计划和心思,偏偏放弃了在白玉关与北汉联手对付他的机会,在榕城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入套。 榕城说是一座城,不过只是一个小镇子而已,此时天还未亮,镇上了无人迹,一行人进了城走了一段路,夏候彻突地一勒马,“停!” 跟着他的护卫都是多年亲随,一听他叫停便知是有状况发生,一个个不由都警惕起来。 凤婧衣皱了皱眉,暗自骂道,这混蛋真是比畜生还灵敏,天生带着危险探测器似的。 “怎么了?” 夏候彻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她,低声道,“火把熄了,都下马。” 这样安静的晚上,暗处的人虽然隐藏极好,但这么多人的吐息声他若还听不到,便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凤婧衣暗叫不好,这还没到伏击地点就被他察觉了。 “把马赶过去。”夏候彻低声吩咐道。 侍卫们一听,狠狠在马上抽了一鞭子,马儿扬蹄便奔了出去。 然而,跑了没多远便是无数羽箭破空的声音,随即马蹄声便彻底消失了。 夏候彻一手牵着她,一手悄然抽出了随身的剑,“往西走。” “那里是死路,不如往北等方大人过来接应咱们。”侍卫长提醒道。 往西便是百鬼密林,那里根本是个必死之地。 “这个时候了,等他来收尸吗?”夏候彻一边往着凤婧衣往西边走,一边低声斥道。 这些人既然选择在这里动手,又岂会留给他往北撤退的活路,唯一不会防备的也只有百鬼密林那一条路。 他们这里一动手,公子宸那边也发现上了当,顿时一吹银笛下令追击,顷刻之间原本黑镇的镇中亮起数百火把,亮得有如白昼。 “这鬼皇帝是我的。”沐烟一说,已经纵身从房顶跃下,几个起落朝着夏候彻一行人的方向追去。 公子宸一扬手,示意城中所有人都包围过去,自己悠哉悠哉地提着灯笼在后面走着。 她养了这么多杀手,杀人的事她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只要动脑子指挥就行了。 沐烟一路忍了好多天,如今一动手,自然是第一个追上去的,长刀如电劈向夏候彻,“老娘忍你很久了。” 哪知,对方举剑一刀,她握刀的手便一震发麻,人也被震出几丈去。 凤婧衣岂会看不出沐烟那一刀是使了十足十的功力了,竟然这样就被逼退了,这个人当真是强悍得变态。 沐烟被震退,转瞬又长刀一挥砍了过来,动作迅捷且华丽,可也正是因此,才被青湮说她的功夫华而不实。 可是,做为一个美艳的杀手,她必须杀人也要杀得漂亮,那才叫乐趣。 公子宸跟过来,远远看着被数百人围攻的夏候彻一行人,将灯笼往树下一挂 ,自己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热闹,脸上的黄金雕花面具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沐烟不肯服输,几番对战下来,身上便吃了两剑,火大的挥起刀直接往凤婧衣那边砍,夏候彻知她有伤在身,连忙举剑去挡。 恰在此时,沐烟另一只手上寒光一闪,狠狠一刀便划向夏候彻的脖子。 夏候彻虽然退得及时,脖子上仍被划了一道血痕,好在伤口不深,不足致命。 沐烟望了望自己短刀上的血迹,有些可惜的皱了皱眉,她是使长短双刀的,短刀只在关键的时候才出手,且百试不爽。 今日实在失手了,实在有些郁闷。 公子宸远远瞧着对方的护卫被她们砍得差不多了,手间把玩的银笛往唇边一横,开始下另一道命令。 众人一听笛声立即开始后撤,随即便开始出动背后背着的驽箭,乱箭如雨放了过去,随行的十几名护卫仅只剩下不到五个,夏候彻不得不带上几人往林子里撤退,以躲避毒箭的攻击。 “喂,我还没打完呢?”沐烟回来便朝公子宸抱怨道。 虽然杀了他们十个人,我们自己也有损伤,既然计划是逼他们入林,没必要再做无谓的交手。 沐烟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敢再有异议,望了望黑漆漆的林子,道,“那公主怎么办,她刚才完全有机会跑的。” “大约她是要亲眼看到夏候彻死在百鬼密林里才甘心吧!”公子宸收起笛子,取下脸上的黄金面具,拿衣袖小心地擦拭着,爱不释手。 “要是她自己也死在里面怎么办?”沐烟担忧道。 “我怎么知道?”公子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凤婧衣也是一样谨慎的人,如果她在刚才那样的时候跑了,万一夏候彻没有死呢,她岂不就完全暴露了。 “刚才只要咱们再坚持下去就能在这里杀了那鬼皇帝的,何必让他往百鬼林跑?”沐烟收起刀,一脸的不甘心。 自己挨了两剑,只让对方破了点皮,心中焉能不恨? “你都在他手里捡不到便宜,要这样杀了她,怕是要陪上整个隐月楼,太亏。”公子宸道。 隐月楼的存在就是为了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样的赔本的买卖,不值得。 楚王和北汉皇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时候他们如果损失惨重,最后的便宜不是全被这两方给占去了? 他们陪上这么多人命和心血杀了大夏皇帝,最后哪还有实力去拿回南唐,不是被夏候渊接手了,便是被北汉瓜分了。 “那现在怎么办?”沐烟道。 公子宸将擦好的面具重新戴上,取下挂在树上的灯笼道,“一半人留下守住出口,一半人随我入林。” 走了几步,不见沐烟跟来不由回头望了望。 沐烟抱臂站在原地,道,“我可不进去,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得找地方疗伤去,晚了可是会留疤的。” “嘁,怕鬼就直说。”公子宸哼了一声,提着灯笼带着人进林子里去了。 如果她只是带人在这里守着,夏候彻他们在林子里躲着,天一亮等白玉关那边发现异样追过来,让他们顺利会合了,他们这一晚上可就白忙活了。 所以,她必须他们逼到林子深处,进到那片迷林之中,找着路出来,才算成功将他们逼进了百鬼密林。 至于凤婧衣,如果夏候彻真的死在了百鬼林里面,她会放出信号烟,沁芳早在她的衣服上熏香了特别的香料,是一种西域食香虫最喜欢的,到时候她放出虫子带人跟着进去就能找到她。 黑暗无光的林子里,夏候彻拉着凤婧衣走了好一段,方才停下了道,“去一个人回去看看,有没有追兵。” “是。”一人领命原路折了回去。 凤婧衣紧张地抓着他,不知是冻得,还是紧张,不自觉有些发抖,“我们要怎么办?” “先等等看,如果他们没追上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天亮,方潜等不到我们肯定会回来接应。”夏候彻不由将她搂在怀里,将大氅裹住她。 “他们……是南唐人吗?”凤婧衣颤着声音问道。 夏候彻沉吟了片刻,道,“是。” 凤婧衣便沉默了下去,不再问了。 “可有从里面认出南唐长公主?”夏候彻道,方才那些人不仅要杀了他,连她也是不放过的。 “太黑太乱了,我看不清楚,不过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信和死士。”凤婧衣道。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 夏候彻没有说话,但那一身放出的杀意,即使看不见,也让人不寒而栗。 正在两人都沉默之际,前去打探的侍卫回来了,“皇上,他们进来搜山了,怎么办?” “往林 子里面走。”夏候彻说着,拉上凤婧衣已经先走起来。 “可是都说进了这林子,就会出不去的,我们……”凤婧衣有些害怕地说道。 “朕从来不信那样的鬼话。”夏候彻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里面再有什么,也总比留在这里被乱箭射死要强。” 若是他一个人,尚且还可以应付一二,可是带着一个有伤在身的她,行事自然不能那般随心所欲。 一行几人飞快地在林子里摸索着前进,直到天色微明走进了迷雾林中,方才摆脱后面的追兵。 “现在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休息一会儿再寻出路。”夏候彻道。 凤婧衣望了望周围,喃喃道,“我们还走的出去吗?我不想死在这里,这里太冷了……” “说什么傻话?”夏候彻看着她小脸冻得通红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伸手拨了拨她贴在脸上的湿发。 早晨的林子里全是露水,这一路跑过来,身上都是湿湿的,这怕冷怕得要死的家伙,自然是受不了的。 凤婧衣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伤口,“还疼吗?” “皮肉伤而已。”夏候彻握住她的手望了望周围,对仅剩下的四个侍卫说道,“你们分头到周围看一看,不要走太远。” “是,”几人领命,向四个方向分头而去。 可是,这一去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一个人再回来,凤婧衣不由有些坐不住了。 “听人说,这百鬼密林里有一片让人迷路的迷雾林,是不是……是不是就是这里?”她望着白雾茫茫的四周,有些恐惧地说道,“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我们再等一会儿,等不到也必须走了。”夏候彻面色沉凝地说道。 凤婧衣不再说话,一语不发地坐在他旁边。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一个人回来,夏候彻起身道,“我们该走了。” 凤婧衣仰着头望了他半晌,还是跟着起来了,“我们走哪边?” “走我们来的那边。”夏候彻说着,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然而,在林子里走了好长一段,还是不见走出迷雾林,凤婧衣面色惊恐地望着一个地方,指着一处被折树枝的树,“这是我们刚才坐的地方,我们又走回来了。” 夏候彻望了望周围,的确是又回到了他们之前歇脚的地方,剑眉不由深深地皱起,这百鬼密林 真的就那么邪乎吗? “走这边。”他一手拉上凤婧衣继续前行,一手不断挥剑在树上做下记号,以防再迷了路。 然而,又转了一圈,结果又看到了自己在树上做下的记号,显然又走回来了。 “见鬼。”夏候彻沉声骂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劝道,“再走一次试试,直走不要拐弯,应该就不会再转回来。” “走吧。”夏候彻牵上她,继续前行。 虽然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是眼前始终都是迷雾重重,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朝前走着。 他们在林子里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时候同时,公子宸已经带着人下山回了榕城。 “人都赶进去了?”沐烟问道。 公子宸无语,她当时放牛还是放羊,赶进去? “送进迷雾林了,只怕现在是出不来了。”公子宸说着,伸了个大大地懒腰,拿着自己的金扇子一打开道,“好了,事情办完了,大家都回盛京去吧。” 沐烟咬牙切齿地望着百鬼密林的深处,恨恨道,“早知道是这样,就该从金花谷借些毒虫毒蛇放进去,放他死得更快点。” 这两剑刺在她身上那么狠,这仇结大了。 “你带人先回盛京吧,我还得在这里待些日子。”公子宸道。 她还要在这里等凤婧衣,要么夏候彻死在里面她活着出来,要么是她们两一起出来,又或者……一起死在里面。 他必须等到这三个消息中的一个,只但愿,等来的会是第一个消息。 “知道了,你小心些那个楚王,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沐烟上了马,朝着她叮嘱道。 夏候彻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一个爹生的,自然这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哟,这你都看得出来,也不是那么胸大无脑嘛。”公子宸揶揄地笑道。 “老娘既有脑,也有胸。”说着,不由挺了挺傲人的资本,鄙视地望着马下的人,“不像你,一马平川,也难怪你只能穿男装。” 拜托,女人用脑过度会老的快的,隐月楼里的狐狸已经成堆了,阴谋算计的事自然她们去操心,她才不要费脑子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些年,她不能浪费在这些破事儿上。 公子宸白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实在不想再认识她。 不过,她的提醒倒是对的,虽然夏候渊也跟他们搭伙了,但这样老谋深算的狐狸是断然不可完全信任的,否则只会被他吞得渣都不剩。 既是合作,便是各取所需。 隐月楼不想占他的便宜,他也休想占到隐月楼的便宜。 但愿他们这一次,不是杀了一只虎,又引来了一只狼。 迷雾林中,夏候彻与凤婧衣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迷雾林,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 只是,入目之中,还是些了无人迹手树林。 “终于走出来了。”凤婧衣长长地松了口气。 夏候彻望了望她,道,“继续赶路吧,要走出这百鬼密林,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那么容易走出去,又何必把你弄进来了。 夏候彻拉着她快步在林中穿行着,不料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便像踩空了似地往下陷,可是却立即把边上的凤婧衣用力扔了出去。 凤婧衣落地连忙爬了起来,正要过来便听夏候彻喝道,“别过来,是沼泽。” 她这才看清楚,他人已经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沼里,且还在不断地往下沉。 沼泽比其它地方,一旦掉在了里面,你越挣扎,就会陷得越快。 凤婧衣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点一点下沉,望了望了无人迹的四周,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现在没有护卫,没有帮手,只要她不去救他,他就只能沉到那泥沼里,活活溺死。 只是,她没有看到,泥沼里一点一点下沉的男人,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响,眼底渐渐生出的阴冷…… ☆、百鬼密林2 凤婧衣一口气跑了好远,方才停了下来,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战死的上官邑,代她殉国的上官素,险些毒发的凤景,还有无数追随她死于南唐的将士,密密林林的影子开始涌现她的脑海。 这口怨气,压在她心头才短短半年时光,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他要死了,夏候彻……他终于要死了!”她一字一句地对自己手道,手狠狠抠进粗糙的树皮,似是要发泄心头的无边恨意。 可是,在她摸出身上的信号烟之时,却蓦然想起了那日在寺中夏候渊说过的话,顿时心底生出一股无边的寒意。 这个人被那么多人算计都没死,会这么简单就死在这百鬼密林的泥沼之中吗刖? 抑或者,这又是这个生性多疑的男人对她的又一次试探? 这么一想,她恨恨一咬牙,环顾四周开始飞快地收集树藤,一边往回跑,一边快速编织成绳索…… 她再回去之时,夏候彻还在沉在泥沼里,整个人只剩脖子以上还在外面,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跑回来蔺。 这一切,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凤婧衣快速地将树藤编的绳索捆在附近的一棵树上,趴在沼泽潭边望着他说道,“你把手慢慢拿出来,接住我扔过来的树藤,一定要接住!”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慢慢地将手从泥沼中举了起来,这样小小的动作使得很快沉到了脖子。 “接住!”凤婧衣说着,将绳索朝他手上扔过去,看到他成功地抓住了欣喜地池边抓住另一端,“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夏候彻抓着树藤往岸边走,树藤是软的,人一动便沉得更快,急得凤婧衣满头大汗,“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她说着,在潭边拉着树藤用力地将泥潭里的人往上拉,林中的树藤多刺,手都被勒得血肉模糊了才将夏候彻从里面拉上了岸。 夏候彻没有说话,一身污泥地仰躺在地上,只有一张尚还白净的脸上露出笑意,最后畅快开怀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凤婧衣喘着气瘫坐在边上,看着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大笑的男人,“你笑什么?” 夏候彻伸出自己满是污泥的手,“过来些。” 凤婧衣皱着眉望了望他一身脏兮兮的稀泥,一脸嫌恶的退了退,“离我远点,你……” 话还没说完,夏候彻已经坐起身,伸手 抓住她狠狠一拽,她便重重地撞入满是污泥的怀抱。 他不由分说便吻了下来,不是以往那般带着情/欲气息的亲吻,却比以往更加温柔怜爱,久久都不啃松开。 最后,是凤婧衣受不了他,狠狠一把人推开,瞧着自己身上沾上的污泥,跳起来气乎乎地走了,“脑子有病!” 夏候彻笑着起身跟了上去,心情仿佛是极好的样子。 凤婧衣回头一望,警告道,“你离我远点!” 夏候彻却不怕死地一伸臂将人搂住,气得她狠狠一肘子撞到他腹部,登时痛得他眉目纠结,唇角却扬起了深深的弧度。 凤婧衣甩不掉,便索性不说话懒得理他,一路闷头走着。 她想,从夏候彻的反应来看,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这个男人又是在试探她。 即便他不回去,他定然也早想好了如何自救,又或者那几个在迷雾林里失踪的侍卫,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失踪,而是一路在暗中跟着他们。 或者说,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所幸,她没有被仇恨的怒火冲昏了理智,及时冷静下来了。 否则,这一时冲动的后果该是多么的可怕。 如今看来,这百鬼密林恐怕是根本困不住他的,离开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此次北汉之行没能杀了他,但她想自己大约已经渐渐取得了这个多疑男人的信任,这对她以后的路,也是至关重要的。 “还真生气了?”夏候彻见她不说话,低笑问道。 凤婧衣望了望他,看到他身后的野柿子树,连忙跑过去摘了些,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已经走了数个时辰没有进食,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 “这东西能吃吗?”夏候彻拧眉道。 凤婧衣一边摘下了收着,一边道,“那边有虫子正在吃,不会有毒?”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夏候彻一边帮忙碌,一边问道。 一个南唐世家养在深闺的千金,怎么样会对这些山里之物这般有见识? 凤婧衣微震,略一思量道,“以前跟着师傅在山里学功夫,那里也有这样的果树,我吃过。” 事实上,这些山里之物曾是她在童年之时,家里最重要的食物,谁让她的母亲不再受她那个风流父皇的宠爱被安置在了破落的别宫,不到两年时光,连日常三餐都成问题了。 夏候彻抿唇笑了笑,伸手帮忙,“要摘多少?” 凤婧衣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摘下来的柿子一一放下,说道,“冬日里山林间的结着果实的树不多,遇上了我们能拿来多少拿来多少,要从这里出去不是一两天的事。” 最后,两人摘了一大包由夏候彻一人拎着,准备做为接下来几天的干粮。 凤婧衣一边走,一边拿来了一个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便开始吃起来,甜糯的味道正好,只是有点冰凉。 她只顾着自己,边上的夏候彻便不高兴了,“我的呢?” “你不是拿着那么多?”凤婧衣望了他一眼,说道。 夏候彻望了望自己的脏手,一手抓着她的手,低头便咬了一大口去,“味道还不错。” 凤婧衣抿唇瞪了他一眼,哼道,“夏候彻,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学会干些没皮没脸的事儿了?” 夏候彻走在她前面,挑着眉回头望她,“你说什么?” 她头一回这么叫他的名字,结果还是骂人的,在宫里倒是乖巧听话,一出了宫便一天比一天嚣张了。 凤婧衣瞅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闷着啃着她的柿子,不再跟他说话。 半晌,夏候彻望了望四周道,“天快黑了,我们得找地方落脚。” “跟你出宫就没一回遇上好事。”凤婧衣咕哝着抱怨道。 夏候彻低笑,一边走一边道,“嗯,大概有点八字不合。” “岂止不合,你简直就是我的灾星,上回是遇上刺杀,我险些废了一只手,这回又是追杀的,又是跑到这百鬼密林里。”她说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是出不去死在这里,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你要是做鬼了也缠着我。”夏候彻笑语道。 凤婧衣皱了皱眉,他今天笑得实在有点多,也实在有点不正常。 “好了,快点找落脚的地方。” 两人在天快黑的时候,寻到了一处山洞,且不远还有溪涧,夏候彻将落搁下望了望自己的身上,道,“我去那边洗洗。” “我也去。”凤婧衣道, 夏候彻俊眉一挑,坏笑着说道,“虽然我也想鸳鸯浴,不过这里水太冷,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是想出去捡些柴火回来,把你衣服洗了烤干,你想什么呢?”凤婧衣恼怒道。 “你捡些柴草回来就行了,山里太凉,我自己洗了带回来就行。”她那怕冷怕得要死的,沾着那刺骨的溪水怎么受得了。 “你别洗太久,冻病了我可没本事带你走。”凤婧衣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先离开去寻找柴火,以便晚上可以用来生火驱寒。 她在附近很快捡了柴火回来,在溪边寻了几块可以打火的白石,费了好些功夫才点起火来,把方才摘下的柿子放到火堆边上煨着,以便热了吃起来没有那么凉。 半晌,还不见出去洗澡的人回来不由有些不安,正起身离开山洞准备去找,却看到他一手拿来着湿衣服,就那么光着膀子回来了。 她接过湿衣服拿来棍子支在火堆边,而后将煨热的柿子拿给他道,“这个是热的,吃着会暖和点。” 他看着手上的东西怔愣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去,一点一点地剥开皮,咬下一口之后,暖暖甜甜的感觉仿佛都要沁到了心里一般,让他久久都没有言语。 凤婧衣将包着柿子的披风拿来披到了他的身上,说道,“衣服还有一会儿才能干。” “嗯。”夏候彻应了应声。 凤婧衣在火堆旁坐下,望着跳跃的火苗不由有些好笑,他们这么两个无时不刻想要对方死的人,竟然一起生生死死地走过好几回了。 “素素?” “嗯。”她应了应声。 夏候彻又道,“还是有点冷。” 她翻了翻烤着的衣服道,“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你坐过来些。” 凤婧衣咬牙切齿地瞪向笑着的男人,他什么意思? 难不成想拿她取暖? 这么一想,便懒得搭他了。 可是,等一会儿不见她动,夏候彻便自己挪过来了,“你不过去,还是过来吧。” 凤婧衣起身便要躲,恍似是见了瘟神一般,“夏候彻,这个时候你要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夏候彻闻声大笑,轻轻松松地将她勾入怀中,捏了捏她鼻子道,“我没想乱来,还是……你想乱来了?” 凤婧衣顿时一张脸躁得通红,尴尬不已。 他却还不放过她,理了理她的头发,低头咬了咬她耳朵道,“当然,你要想的话,我很乐意配合,野外山洞里想必是另有一番情趣。” “无耻!”凤婧衣骂道。 夏候彻笑 了笑,搂着她说道,“我只是很高兴,你能救了我。” 她顺从的靠在他的怀里,望着面前的火光,道,“你不把我扔出去,也许掉在里面的人就是我了,我……” 说到这里,她止住声音。 有些意思,欲言又止最好,说出来反而让人不易相信。 可是他不知道,偏偏就是他这个局让她警觉了,如果当时他放开她自己脱身的话,再要救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故意让自己掉在了里面,等着她去救。 他叹息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素素,幸好你回来了,否则……” 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没有说出否则后面的话,聪明如她却也猜得出来,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覆上他的手,柔声说道,“后面不管再有什么,不要再这样丢下我,即便你是想保护我,可是我怕我没有那个本事能救你……” 他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放心吧,我们会走出去的。” 他这么说着,怀中的女人却笑了笑,喃喃说道,“我希望我们能早一点离开这里,可是有时候我又希望我们能晚一天离开这里……” “为什么?”他问。 “这里只有你我,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可是回了盛京,你就会是很多人的……”她无奈地叹了叹气,低语道,“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这样对着一个自己的仇人,情意绵绵地表白,实在是一件虐心的事。 不过,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可以贪心。”夏候彻薄唇洋溢着温柔的笑意,低头便要吻她。 凤婧衣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鼓励她去爱上他吗? 只可惜,这鼓励着实是用错了对象。 她对他,没有爱,只有恨。 唇齿几番缠绵,她及时打住,“我看看衣服干了没有?” 她可不想撩起了火,跟他在这荒郊野外打野战,那样的刺激她可消受不起。 夏候彻沉默地望着她,一向冷竣的面容今夜格外的温柔,那不是刻意作出来的样子,而是发自心底而散发的温柔之意。 凤婧衣将烤干的衣服拿了过来递给他,催促道,“快穿上吧,小心一会儿着了凉。” 他接过去,一件一件地穿好,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便道,“不早了,睡吧。” “ 嗯。”她乖巧地在他边上坐下,靠在他的怀中闭目入睡。 他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手轻轻抚着她背后垂落的青丝,抬头望向山洞外黑暗无边的山林…… 凤婧衣想要将他困死在这百鬼密林,以为这样就能置他于死地吗? 那她便太天真了。 夏候彻是到后半夜才睡着的,醒来之时已经天亮了,可是原本睡在他怀里的女人却不知所踪了。 他沉着脸一掀披风快步出了山洞,找了没多远便看到正蹲在溪涧边洗脸的人,溪里的水很冷,洗完了便冻得她一个颤抖,使劲搓了搓手将边上的大树叶洗干净,盛了水刚起身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你醒了?”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遇到猛兽怎么好?”夏候彻沉着脸训道。 凤婧衣捧着水走近,说道,“看你睡得香就没叫,这里离山洞就这么一点远,我拿点水就回去了,能遇到什么?” 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是怕她有危险,还是怕她趁机跑了。 “先回去吧。”夏候彻面色缓和了几分,顺手接过她手里盛水的树叶“这里的水寒气重,你忍着少喝些。” “那我渴死了怎么办?”她咕哝道。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斥道,“满口死来死去的,晦不晦气?” 凤婧衣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这林子这么大,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天?” 大冬天的,她实在不喜欢在这山里多待,可要走出去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如今想来,自己原是逼他进林子送死的,结果还把自己也送进来受罪,这是何其自虐。 “这就受不了了?”夏候彻笑问。 凤婧衣回到山洞里坐下,啃着火堆里煨过的柿子,苦着脸说道,“我现在特别想念沁芳做的饭,想念宫里的温泉……” 夏候彻瞧着她小脸冻得通红的样子,有些心疼道,“最近苦了你了,回京好好补偿你。” “补偿我什么?”她扬眉望着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他笑着问道。 凤婧衣想了想,回道,“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我最想要你的项上人头,说出来你会给吗? “快吃吧,吃完还要赶路。”夏候彻这两天态度难得的好说话。 凤婧衣低 头继续啃着柿子,她想大约后面几天她也是要啃柿子,只怕从这里出去了之后,吃得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柿子了。 百鬼密林里每走一段都会面对不同的困境,先是迷雾林,后是沼泽地,再到瘴气林,再到鳄鱼潭……所幸一路两个人精诚合作,虽出了些意外,但都还保住了小命。 凤婧衣进入百鬼密林的第五天,公子宸已经没有等到她发出了信号,但接到了青湮从金花谷传来的消息,凤景已经解了毒,暂时寄居在金花谷。 与公子宸一起等在榕城的人,还有楚王夏候渊。 “已经五天了。”他远远望着百鬼密林的方向,眉目幽深。 相较于她的沉稳平静,公子宸倒越来越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凤婧衣在里面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而自己却又不能冒然进去寻她。 “五天都没有消息,想来这一回,他还是死不了。”夏候渊敛目拨着手间的佛珠,叹息道。 凤婧衣一直没有传消息,那就表示夏候彻还活着,而那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夏候彻活着,想来她也不会让自己死在里面。 公子宸手中折扇不断拍打着另一只手心,喃喃道,“也许,她也出了事,才会无法传消息出来……” 夏候渊笑了笑,望着她道,“她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公子宸一时无言,凤婧衣是她遇过最狡猾的女人,那样的祸害,应当没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五天不知生死,她总会忍不住胡乱猜想。 “依本王看,你时间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回盛京好好收拾一下残局。”夏候渊一边朝外走,一边好心提醒道,“夏候彻若是回京,必然会开始追查你们的下落,任何一丝痕迹被他抓住,都足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百鬼密林明后天就会写完了,然后就素回京了,靳兰轩也要回去了,太后也快回来了,越来越热闹了…… ☆、百鬼密林3 百鬼密林里的第五天,凤婧衣这个怕冷怕得要死的终究还是病倒了,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近些年不是在南唐宫里,便也是在大夏后宫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般餐风宿露,何况是在她最怕的冬天里,再怎么咬牙坚持也扛不住这山里的寒气。 夏候彻一直拉着她赶路,有些讶异她一向冰凉的手今天竟然出奇的暖和,“今天不冷了?” “嗯,走得太暖和了。”除了有点头晕脑胀,身体无力之外,唯一的好处就不感觉冷了,甚至全身暖和的不得了。 “是吗?”他倒并未发现异样,想来她不觉得冷便好,一边走一边说道,“必须赶在天黑之间过了过鳄鱼潭,晚上这一片猛兽太多。刖” 他们已经在这树林里困了好些天,再这样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与他原定回京的日子已经耽误了太久了。 凤婧衣懒得说话,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任由他拉着在林子里穿行。 “小心点脚下。”夏候彻一边走,一边提醒她注意脚下纵横交错的树干蔺。 凤婧衣整个脑子都是晕的,连话都听不清了,哪还顾得上小心脚下,结果便狠狠摔了一跤。 “不是说了让你小心吗?”夏候彻皱着眉将她扶起来教训道。 原本人就不爽快,这摔了一跤,还要被他教训,一时间脾气便上来了,“你走吧,我不走了。” “又怎么了?”夏候彻皱眉。 凤婧衣甩开他的手,扶着树站起身自己走,走了没几步眼前便是阵阵发黑,踉跄地退了一步,咬了咬唇又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继续走。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还不知道凤景是否平安,怎么能这样倒在这里? 可是偏偏这不争气的身子就是不懂她的心,走不了一段路便要扶着树停一下,嘴唇都咬得出了血,这样的痛觉也无法让她清醒太长时间。 夏候彻似也发现了不对劲,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怎么这么烫?” 一早就觉得她手暖和的怪异,难不成这都烧了一路了? 凤婧衣敛目吸了吸气,明明虚弱得恨不能就这样一头倒下睡过去,却又咬着牙让自己清醒过来,虚弱地抱怨道,“都说了,最讨厌冬天。” 她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到冬天便受不得寒,一病倒便是缠绵病榻数月难以痊愈,那滋味着实地折磨人。 所幸南唐地处南方,便是到了冬天也没有特别的冷,她病也病得不甚厉害。 可是这一回大冬天地跑到了北汉这鬼地方,她哪里受得了。 夏候彻拉了拉身上的皮裘,随即便将人背起来,说道,“自己趴着睡会儿。” 凤婧衣歪着头搁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夏候彻,你真是个扫把星,我哪天就会被你害死。” 若是没有这个人,她大可以在南唐金陵好好做着她的长公主,如今已然与心爱之人成婚,只等到过两年凤景亲政,便可以隐居世外。 可是这美好的一切便被这个男人毁了,逼得她不得不躲在他的后宫里苟且偷生。 “说什么胡话!”夏候彻侧头斥道,一边走一边道,“我不让你死,谁也害不了你。” 凤婧衣微眯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轻轻地笑了笑,满是嘲弄的意味。 如果他知道她是谁,还会这样说出这番话吗? 那时候,只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解恨吧。 莫名其妙投生在了南唐皇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真正的南唐公主,只是想和亲人爱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是残酷的权谋争斗逼得她不得不成为一个争权夺利的女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若非这个男人一再要取她性命,她何尝想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似又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妈妈,她有些想念她们温暖的小家,想念每个晚上回到家热腾腾的汤,想念那个世界简单的生活…… 想着想着,眼角便落下泪来。 夏候彻感觉肩膀有些湿,侧头便看到枕在他肩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她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不管是在金陵他那般胁迫她,还是在宫里那般隐瞒身份欺骗她,她从来没有去哭闹过。 这个时候怎么会哭成了这个样子? “素素?”他抖了抖肩膀,唤她道。 素素? 谁是素素? 凤婧衣脑子混混沌沌的,半晌也没有任何反应。 “素素?”夏候彻声音高了几分,唯恐她是烧得糊涂了。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咕哝着声音道,“妈,我想回家……” 夏候彻皱了皱眉,并没有听清她叫什么,只听到 那句了我想回家,一时间柔肠百转,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转念一想也是,上官家就这一个独女,府中自是如珠如宝的宠着,从南唐到大夏之后确实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只是她性子倔一直不说出来,这会病得糊涂了心中觉得委屈了,便想着要回家去。 凤婧衣这一睡便就睡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再醒来之时自己早已不是在夏候彻背上,反而是倒在床上躺着,被褥都是粗布的,床边生着炭火,房间内外除了简单的生活必须品,再无其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听到外面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披起衣服下床往外走,外面的一切让她难以相信。 他们并没有走出百鬼密林,可是这座被称为了无人迹的山里,竟有着一个数千人的大寨子。 渐渐更让她觉得不对劲,这并不是隐居在山里的人,因为周围来往的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孩子,甚至没有一个老人,全是身怀武艺的青年壮汉,看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习气,分明就是出自军中。 这样的数千人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怎么出来了?”夏候彻与一灰袍的青年走来,看着她披着衣服站在门口,不由皱了皱眉。 凤婧衣收起眼底的探究之色,一脸病容地望向他,奇怪的问题,“这里……” 夏候彻对身边的灰袍青年说道,“方湛,你让人把药送过来,再合些吃的。” “是。”方湛拱手应了应声,便离开了。 方湛? 凤婧衣微微抿了抿唇,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两年前从隐月楼送回金陵的密报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大将军方潜的弟弟,沙场骁勇善战,但因冒犯天威而被处死。 可是,这个人却出现在了这里,且还对夏候彻唯命是从,一股不祥的感觉让她不由一阵浑身发冷。 “还没好呢,外面风这么大,再给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夏候彻说着,扶着她进了屋。 凤婧衣回到床上窝着,接过他倒好的热茶喝了一大杯,人也暖和起来了,于是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候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还好没那么烫了。” 凤婧衣见他不答话,便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夏候彻皱了皱眉。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凤婧衣垮着脸道。 夏候彻在床边的凳子坐下,伸手拉了搁被子把她裹严实了,“真想知道?” “不想说算了。”凤婧衣缩了缩脖子道。 他不说,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夏候彻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这是大夏在百鬼密林里的秘密军营,除了朕,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凤婧衣听了只想骂一句,这混蛋真不是狐狸投胎的吗? 可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又告诉她这番话,除了他以外只有她知道,将来若是这秘密军营的事泄露出去,她便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为什么要设在这里?”凤婧衣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说道。 “百鬼密林贯/穿北汉与大夏的边境,北汉一直对大夏虎视眈眈,朕不能不做提防,这些人在这百鬼密林已有两年,待到朕要对付北汉之时,他们便是最必不可少的利刃,悄无声息的地北汉大军致命一击。”夏候彻说着,目光难掩雄霸天下的野心。 凤婧衣愣愣地听着,你这真的只是提防北汉吗? 可是遇上你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家千防万防也没防到你在这里藏了数千精兵啊! 如今看似白玉关还在北汉手中,想来这个人想要拿,有这样的一支奇兵在手,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他现在还想的是要先杀了她这个南唐长公主,然后再去慢慢啃掉北汉。 这样看来,北汉皇室真应该好好谢一谢她,若不是她这个挡箭牌,这个人野心家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北汉下手了。 “我睡了几天了?” 夏候彻伸手摸了摸明显瘦削了些的脸,心疼地说道,“三天三夜了,真的吓坏我了。” 凤婧衣抿唇望站他,想来如果不是她病得要死了,他也不会冒险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将这样的秘密泄露给她。 也许,这又是对她的又一次考验。 如果她向着南唐,势必会将这秘密军营的事告知北汉这个盟友。 可是,夏候彻是虎,北汉未必就不是狼,冒着生命危险把这样的秘密泄露给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所以,她还是让她烂在肚子里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盛京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过两天好些了再说。”夏候彻道。 “已经好多了,可以走。”凤婧衣道。 说起来,她已经在百鬼密林第九天了,公子宸一定急坏了,也不知道凤景现在毒解了没有,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许讨价还价。”夏候彻沉着脸训道。 今天才刚刚退了些烧,现在再走,要是路上再病重了,岂不又急死他去。 “哦。”她只得乖乖应道。 正说着,方湛敲了敲门,端着饭菜和药进门放到桌上,“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主子和夫人将就着用些。” “这样就好。”夏候彻点了点头,并没有不满之意。 “那属下先下去了。”方湛知道,这样的场面并不适合自己在场。 “嗯。”夏候彻说着,端起药碗吹了吹。 方湛退下,还细心地掩上了房门。 三天没怎么进食,加上之间几天都啃柿子啃得要吐了,现在一看到能吃的饭菜,虽不如沁芳做的那般精致可口,也让她不禁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起身去吃,夏候彻伸手将药碗递了过来,命令道,“先喝药!” “我吃饱再喝。”凤婧衣苦着脸道。 “喝完再吃。” 凤婧衣接过药碗,浓重的苦药味扑面而来,却不得不苦着脸把一整碗喝了下去。 “喝口水。”夏候彻递过水杯道。 凤婧衣接过杯子便将水喝了干净,口中还是残留着苦药的味道。 他又给她添了水,说道,“这里都是现采的草药,熬出来是比宫里的难喝些。” “岂止是难喝。”凤婧衣又喝了一大杯水,埋怨道。 夏候彻拿回杯子,端了粥吹了吹喂到唇边,凤婧衣却道,“我自己有手。” “张嘴,哪那么多废话。”他难得好心照顾她一回,她还不愿领情了。 凤婧衣张嘴吃了一口,总觉得不自在,讨好地笑道,“你好歹是皇上,干这样的事不合适,我自己吃吧。” 说着,她自己伸出手要去端碗,却被他一巴掌拍了下去。 “叫你吃你就吃,张嘴。” 凤婧衣来不及还嘴,又是一勺粥喂到了嘴边,对于皇帝这样的温柔呵护,她实在有点消受不起啊。 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在这样幸福又痛苦的吃完一顿饭,就连最后擦嘴的事,都由皇帝大人代劳了。 “ 现在还有哪难受吗?”夏候彻打量着她问道。 “好多了。”凤婧衣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样子有些滑稽。 夏候彻点了点头,随即便脱鞋挤上床来,顺手拉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你干什么?”凤婧衣挣扎便要坐起身。 夏候彻疲惫地闭着眼睛,将她按在怀里,道,“你当你病了三天是谁在照顾,别闹了,好好睡会儿。” 凤婧衣听了也不好再说话,只是这床本来就小,他一挤上来便更窄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得不舒服。 “安份点,再动来动去,你是要勾/引我睡觉前再做点别的?”夏候彻在她臀上拍了拍,警告道。 她顿时化为木雕一个,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下来。 夏候彻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去瞧,嘴角却无声地扬了扬,渐渐进入了梦乡。 凤婧衣一连睡了好几天,这时候哪还睡得着,只得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百无聊赖地想着回京以后该干些什么。 靳兰轩估计到时候也要回去了,而且年关将近,不定靳太后也会回宫。 说起来,靳兰轩还算她的表姐,靳太后还是她的亲姨母,当年靳家二女,嫡长女在大夏入宫为后,二小姐和亲南唐为妃,也算是盛京的一大盛事。 可是,她不明白,靳太后为何一再要置他们于死地,先是让靳兰轩来杀他们,再又是一再要求夏候彻将南唐皇室赶尽杀绝。 她总该弄清楚到底是何原因,不能让母妃那样冤死于大火,尸骨无存。 一晃眼都到了黄昏,她不由侧头去望了望睡在边上的男人,这都快天黑了也不见醒来,真是够能睡的。 说起来,虽然她跟这个男人无数次肌肤相亲,却甚少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 到底是天子之家出来的,天生了一副好皮相,浓密飞扬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薄削优美的唇型,每一处都是造物精心镌刻而成。 这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加之身为帝王的尊贵威仪,也难怪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为了他争宠不休。 由此可见,这世上的祸水不仅仅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 夏候彻翻了身侧睡着,掀了掀眼帘,道,“又偷看我?” “光明正大地看。”凤婧衣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吗?”夏候彻低低笑了笑,而后闭着眼睛便在她脸上落下 一个一个的唇,最后噙住唇便肆意品尝起来。 他这样的行为,她已经见惯了,索性随了他去。 可是吻着吻着,手竟伸到了她的衣服里去,凤婧衣顿时往里面缩了缩,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那只兴风作浪的手还不罢休。 “我头疼,不要行不行?”虽然入了宫免不了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只想能躲一回是一回。 夏候彻一边吻着,一边就在被子里剥了她的衣服,声音略显喑哑,“太医都说,着了风寒要好好出一身汗,乖,我帮你出一身汗……” 不知怎么了,这些天总想她想得紧,只是看她还病着,不好去动她,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想到她承欢的娇媚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床本来就好,她怎么躲也逃不了他的控制,他滚烫健壮的身躯贴了上来,烫得她不由一颤抖,呜咽着求饶道,“我不想出……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已经探进了身下幽密,深深浅浅的进出着,勾出连连春水亦不罢休。 禁不住他的连番玩/弄,她颤抖着身体淹没在如潮水般的快感中,他却在这个时候才猛地顶了进去,她猛地咬在他的肩膀,方才忍出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 明明知道她还在高/潮中,他却全然不顾的放肆占有着,任她百般乞求也不放过。 凤婧衣脸色潮红,媚眼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原本冷峻手面庞满是放纵的欲/望,却又性/感的迷人。 “出汗了吗?”他垂眸坏笑着问。 “出了,出了……”她喘息着回答,只希望他快点结束这羞人的折磨。 他说要让她出汗,还真的是说到做到,一晚上压着她出了一夜的汗。 ☆、莫名其妙的男人 天光大亮,屋外寒风瑟瑟,屋内却暖意融融。 凤婧衣全身瘫软地缩在被子里,暗自把身旁的男人诅咒了无数遍,以往虽也有欢爱的时候,但他还知节制,昨晚上跟个困兽出笼似的不知餍足。 她满是困意,边上的男人倒是精神的很。 夏候彻低头打量着缩在怀里的女人,纤瘦娇小得让人心疼,此刻闭着眼睛俏脸绯红的样子着实可人,他意犹未尽地吻了下去…… 凤婧衣皱了皱眉,往他怀里钻了钻,咕哝道,“头疼……橼” 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她可不想再被他压上一回。 他闻言又不忍为难,叹息着吻了吻她的唇,将被子将她裹得严实了,伸手揉着她的太阳穴,低声问道,“有没有好些?”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嚓。 “我一会儿要出去,你自己待在屋里别乱跑。”夏候彻说道。 “嗯。”她眯着眼睛应了应声,这大冷天的请她出去,她也懒得出门。 夏候彻起身下床更衣收拾好了,又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套上了里衣,叮嘱道,“方湛一会儿会把药送来,记得喝了再睡。” “知道了。”她不想再有借口让他帮忙出汗。 “好了,睡吧。”夏候彻将她重新塞进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方才离开。 他前脚一出门,凤婧衣便恨恨地捶了捶床,一脸不爽快地翻了个身,在宫里侍寝必会有人送来避孕的汤药,出了宫自然顾不上这些,之前温泉行宫侍寝一次,再加之这一回,可别让她好死不死地有了。 不过太医说她体质阴寒不易有孕,想来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正思量着,有人敲响了门,“夫人,属下要送药进来了。” “进来。”凤婧衣应声道。 方湛推门端着药和早膳进来,搁到床边的小桌子上说道,“这汤是昨天新打的野鸡炖的,我们都是粗人,做不来多好,夫人将就些。” “多谢了。”凤婧衣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微笑答谢。 方湛站了一会儿,说道,“主子吩咐,要看着夫人喝了药才能走。” 凤婧衣皱了皱眉,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干净,“现在可以了吗?” “夫人请用膳,属下告退。”方湛说着,收了药碗离去。 凤婧衣吃了碗粥,捧着一碗 汤窝在床上慢悠悠地喝着,思量着夏候彻到底要等到何时才启程回京。 这个时候,想必他还忙着跟这里的人商量着要对付北汉的阴谋诡计,又或者是算计着回京要怎么把她揪出来大卸八块。 一想到回京之后要跟靳兰轩同处一宫,抬头不见低头见,心头便开始不爽起来,真怕自己哪天会一个忍不住弄死了她。 大夏后宫只是她的藏身之地,她并不喜欢跟那些女人争宠玩心计,因为跟她们争来争去,也没什么好处,对于没有太大利益的算计,她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那样的地方她不找别人麻烦,别人也要找她麻烦,实在是个让人太过闹心的地方。 一碗汤喝完,她便窝在床上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直到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方才醒过来。 夏候彻掩上门进来,走近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后道,“今天好多了,看来昨晚上那一身汗出得好。” 昨晚的火辣画面浮现眼前,凤婧衣恼怒地一把拍掉他的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夏候彻顿时失笑,而后问道,“睡了一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冷。”凤婧衣往被子里缩了缩拒绝道。 “外面火,没那么冷。”夏候彻拍了拍她肩膀劝说道。 凤婧衣心不甘情愿地起来,裹得厚厚地跟着他出了门才看到,寨子里的人在空地上生了高高的火堆,很是热闹的样子。 “主子,夫人。”方湛见到他两过来,带着一干人等上前见礼。 “今夜不分君臣,不必拘礼。”夏候彻牵着她到主位入座,扫了一眼在座所有人,望向方湛笑道,“你说今晚请朕喝酒,酒呢?” 方湛一招手便有人搬了一大坛酒过来,一一给在座的人倒上,并不是多名贵的酒,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凤婧衣知道,能被派在这里的人,都是夏候彻曾在军中时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的亲信,否则这样的机密之事,怎会随便交予。 并且,还故意制造了方湛被处死的事,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 席间偶尔会听到在座的人调侃夏候彻以往在军中的糗事,夏候彻倒并不见生气,反倒是笑得十分畅快。 这与盛京皇宫里那个冷肃威仪的大夏皇帝是完全不一样的,宫中宴饮他饮酒从来不会超过三杯,现在这样一碗一碗的灌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要以为她这是关心,她只是觉得晚上跟一个醉鬼睡在一起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他们一帮人喝着酒,凤婧衣只在一旁闷头吃菜,夏候彻虽一直与众人饮酒说话,却也会不时地夹了菜给她。 她吃饱了便一语不发地在一旁傻坐着,虽然周围燃了火,但冷风袭来还是有点冷,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皮裘。 夏候彻侧头望了望她,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先回去吧。” 方湛起身道:“属下顺道过去拿酒,送一趟夫人。” 这寨子周围都设了不少陷阱机关,以防范林子里的野兽,她要是一不小心走错地方丢了性命,那可没办法向皇上交待。 “有劳方将军了。”夏候彻笑语道。 方湛在前方带路,凤婧衣跟在后面走着,随口问道,“你是方潜将军的兄弟?” “他是我大哥。”方湛回道。 “方潜将军说你死了,他也不知道你还活着的吧。”凤婧衣微笑言道。 方湛笑了笑,望了望远处将士说道,“对外面的人而已,我们都是死人了。” “只因为他一道旨意,你们便要藏在这里,再不能与亲人朋友相见,不恨他吗?”凤婧衣问道。 方湛有些讶异地望了望她,随即说道,“他不算一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好皇帝,值得我们誓死追随。” 凤婧衣想,大约是她在另一个时空生活过,实在难以理解这是一种何其变态的思想。 “夫人,到了。”方湛回头道。 “多谢。”凤婧衣微笑颔首,而后进了屋。 方湛看到她进了门,方才离开去酒窖。 凤婧衣进门倒脱了鞋袜上床窝着,实在想不通大夏怎么有那么多脑子有病的人追随夏候彻这个暴君,却又蓦然想起了上官邑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野心的掌权者,注定难以长久。 难道这也是南唐亡国的原因之一,因为她只想南唐的百姓安居乐业足矣,从未想过要去征战他国,扩张领土。 可是,那样的事也实在不适合她一个女人去做。 半晌不见夏候彻回来,她索性便自己先睡了,结果睡到迷迷糊糊鼻息间便满是酒气,夏候彻不知何时已经回来钻到了被子里。 “你……”她翻了个身正要问他何时回来的,便被满是酒气的唇堵了上来 ,手又开始剥她的衣服。 凤婧衣饶是再好脾气也不禁恼火了,直接动起了拳脚,可又哪里他的对手,夏候彻擒住她的双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落在她如玉的肌肤上,吮一个个红印,不时还咬一口。 “夏候彻,你属狗的!” 他醉眼迷离地瞅着她,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胯下肿胀的地方,喘息粗重,“素素,快帮帮我……” 凤婧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知道对一个醉鬼禽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得红着脸照他要求的去做,他却在这时低头含住她胸前的娇蕊于唇舌间百般玩弄,手放肆地抚摸着大腿最后探入幽密之处…… 她有些吓着,缩着身子往后躲,却换来更残酷的逗弄,健硕的躯压在她的身上,不断诱哄出她更多的热情,火热的大手扣着她的掐着她的腰际,让她根本可避。 于是,她又被醉鬼凌虐了半个晚上,真到他酣畅淋漓地结束倒在边上沉沉睡去,她方才得以解脱。 如果还有她还有力气,真的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他去。 清早,夏候彻揉了揉有些疼的头,看到里面背对着的女人,不由贴了上去,谁知凤婧衣全是结结实实地一肘子撞在他的胸膛,痛得他倒抽一口气。 “你这女人真是……” “我怎么了?”凤婧衣火大地坐起身,指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骂道,“你干的好事,我能忍着没砍你两刀已经很不错了。” 夏候彻抚了抚额,似是回忆起了自己昨晚醉酒之后的行为,抓着被子裹好她安抚道,“好了,是我不知轻重了。” 当时兴致来了便只顾着自己了,哪知道她这么经不起折腾。 “从今天起,一个月不侍寝。”她恨恨地瞪着他要求道。 他瞅着她的样子,失笑不已,“一个月不侍寝,在宫里就失宠了。” “我要养伤。”凤婧衣理直气壮道。 “好好好,让你养。”夏候彻只得尽力安抚被自己惹恼了的女人。 凤婧衣不想再看到他,便一直背对着,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你好好睡一觉,我让方湛安排明天下山的事。”夏候彻说着拍了拍她肩头,而后下床更衣出门去了。 凤婧衣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当天晚上夏候彻也没有再兽性大发折腾她,直到清早的时候方才叫醒她准备起程走了。 下山有了方湛的带路 ,走了两天便出了百鬼密林,从山里出来便已经是在白壁关内了。 方湛带着两人回了山里,夏候彻带着她直接去了白壁关大营,凤婧衣也在第一时间让沁芳向白壁关内的隐月楼暗探传递了消息,告诉公子宸自己已经平安从百鬼密林出来。 夏候彻将她安顿在白壁关的一处宅院,并派了军营替她诊治,便自己去了军营。 一觉醒来,看到沁芳准备的一大桌补身药膳,凤婧衣便不由皱了眉头,“沁芳,你怎么也来折磨我,我天天喝药也就罢了,你连吃饭都不放过我了。” “别的事能听你的,吃饭的事只能听我的。”沁芳说着,盛了汤端给她道,“这是上好的人参鸡汤,快些喝了。” 这才十天来,人瘦了不说,脸上都快没了血色。 “真不知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凤婧衣苦着脸端着汤郁闷地喝着。 “回去了,得好好去寺里驱驱邪,都说山里的鬼怪多。”沁芳想了想说道。 凤婧衣摇头失笑,平静说道,“其实里面也没那么可怕,只是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什么鬼怪都没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寺里上柱香总是好的。”沁芳道。 这么些天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她和公子宸都快要急疯了,好在是如今平安回来了。 “你看你年年都帮我拜了,我母妃也拜了那么些年,最后佛祖也没保佑她,也没保佑我,可见是不管用的。”凤婧衣笑着说道。 沁芳无奈地叹了叹气,知道跟她说了也是白说,想着回京之后是得想办法去菩提寺上个香才好。 夏候彻直到夜里才回来,整个人面色不怎么好,似是动了肝火的样子。 凤婧衣端了茶递给他,问道,“绷着一张脸,谁欠你钱了?” 夏候彻望了望她,接过茶抿了一口,面色缓和了几分,“方潜这么些天,连那伙南唐余孽的一点眉目都没查到,让朕如何能安心回京?” “对方既有备而来,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查到的。”凤婧衣微笑言道。 这么容易就被你找到了,那就不是隐月楼了。 “朕从来没想到,凤婧衣那女人竟是如此狡猾可恨!”夏候彻说着,重重地将茶盏搁到桌上,茶水溅了一片。 凤婧衣神色平静抿了口茶,公子宸也总说她狡猾奸诈,她再怎么狡猾也比不上坐在她边上的这一个 啊! 没几把刷子,怎么跟他斗? 她搁下茶盏,柔声问道,“用晚膳了吗?我让沁芳给你留下了。” 夏候彻敛目深深吸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罢了,没什么胃口,不用了。” “再大的事,也不能不吃饭。”凤婧衣说着,朝外屋道,“沁芳,把晚膳送过来。” 沁芳很快将备好的晚膳送了过来,都是些清淡可口的,凤婧衣盛了汤端给她道,“先用膳吧!” 夏候彻望了望她,无奈地叹了叹气,还是接过了汤碗,“凤婧衣与北汉皇族狼狈为奸,若不及除掉,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 凤婧衣沉默地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暗自骂道,我狼狈为奸,你夏候一族又干净到哪里去?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恨得这般咬牙切齿的女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与他朝夕相对,夜夜共眠。 “可是离京已有好些日子了,若再不回去,朝中只怕会有变故。”凤婧衣道。 虽然她相信公子宸会把事情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但也担心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会被这个人发现了,让他继续留在这里追查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待明日朕见完了白壁关附近的将领便起程回京。”夏候彻道。 虽然他想留在这里追查南唐余孽的下落,可是身为一国之君,长久逗留在外不利于朝政,只得先回京之后再作打算。 次日,夏候彻吩咐方潜准备了回京的车马,一早去了军营接见边关的数位重要将领,回来便立即踏上了回京的路。 “我们还要去温泉行宫接兰妃娘娘吗?”半路上,凤婧衣突地问道。 夏候彻抿唇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们先回京吧,那里气候宜人,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嗯。”凤婧衣点头应道。 可是,她知道夏候彻本意并非如此,他刚回京城自有着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兰妃若是在这个时候回宫,宫中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地想对付她,现在回来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底,他还是在保护着她。 在白壁关时听方潜回报说,靳兰轩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淳于越是不是真的让她忘了当年在南唐的事,忘了见过她真面目的事…… 他若是失手了,可就真的要害死她了。 不过量他也不敢失手,神医的招牌砸了,他也别想在江湖 上混了。 马车进了盛京城,没有直接前往皇宫,反而是绕到了安国公府停下,方潜在外面禀报道,“主子,国公府到了。” 凤婧衣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不由问道,“怎么来这了?” 夏候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先在回家里住上两日,回头我再来接你。” 凤婧衣有些莫名其妙,挑眉道,“你是想宠幸哪个妃子了,不想我看到,故意把我送回来?” 夏候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不是你那天哭着说要回家吗?” 按宫规,妃嫔入宫之后,只有到了妃位以上,有皇帝和皇后的旨意方能回府省亲,他不想那么麻烦,便趁着这时候先把她送回来住两天,结果她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凤婧衣皱着眉头望着他,“我什么时候哭着说要回家了?” “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不回去算了,直接回宫吧!”夏候彻瞪了她一眼,恨恨道。 “我回,我回。”凤婧衣连忙阻止道,难得能出宫,她正好趁这时间去见见公子宸她们,商量一下以后的计划。 “方潜会留下两名护卫在府里,后天孙平会来接你回宫。”夏候彻叮嘱道。 “知道了。” 凤婧衣站在国公府外,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了,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进封嫔位 皇极殿,西暖阁。 夏候彻一回来便投入了堆积如山的政务中,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向孙平寻问这些日宫里的近况,所幸的那些个女人争宠虽也有,但都懂规矩并不会找他的麻烦。 “去请皇后和皇贵妃过来。” “是。”孙平连忙出了门,打发了人去清宁宫和关雎宫请人。 皇帝甚少会召妃嫔到皇极殿,传话的人一过去,皇后和傅锦凰便就立即动身过来了轺。 “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经到了。”孙平禀报道。 “请进来。”夏候彻头也未抬地说道。 邵皇后和傅锦凰一前一后进了暖阁,一同见礼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爱” “起来,坐。”夏候彻自书案抬头望了一眼道。 孙平立即带着人奉了茶上来,而后默然在一旁站着等着吩咐。 “近些日宫里可都还好?”夏候彻批着折子,向两人问道。 “有劳皇上挂念,宫中上下都好。”皇后含笑回道。 心中却不由有些纳闷儿,不是说去了温泉行宫,怎么同行的兰妃和钰良仪一个都没见回宫来? 夏候彻满意地点了点头,望了望两人叮嘱道,“天越发冷了,皇后和皇贵妃都要注意着身子,别着了风寒。” “谢皇上挂念。”皇后笑语道。 傅锦凰端着茶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一番关心的话说完了,也该说他真正找她们的正事了吧! 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若是突然关心你了,后面便必然是有目的的。 “静嫔最近可还好?”夏候彻问道。 皇后和傅锦凰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他虽也有宠爱静嫔的时候,但自静嫔禁足令解除之后,他便甚少提及此人,今日是怎么了? “皇上一回便想起苏妹妹,当真是有心了。”傅锦凰淡笑道。 夏候彻合上手中的折子,略一思量道,“静嫔入宫也有几年了,这两年的份位一直没动过,趁得快过年了,便晋为芳仪吧。” 静嫔一向与清宁宫来往密切,她能晋位,皇后自然是高兴的。 傅锦凰不由望了望龙案后眉目幽深的男人,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让苏妙风晋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皇上已经定下了,臣妾与皇后并无异议。”傅锦凰道。 晋了位也不过是个芳仪而已,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他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要给静嫔晋位,把她和皇后都给叫了过来,可见要说的正事还在后面呢。 “嗯。”夏候彻赞许地点了点头,傅锦凰虽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但一向懂得审时度时,知道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傅锦凰低眉有一下没一下拨着手中的茶,等着夏候彻接下来的话。 “既是如此,钰良仪便跟着晋为嫔位吧!”夏候彻平静地说道。 皇后微微讶异,却并无不满,只是侧头望了望傅锦凰后,朝皇帝说道,“钰良仪入宫才几个月,这都晋位三次了,便是皇贵妃当年也没有这般,怕是会惹人非议。” 这话似是在为皇帝考虑,实际却是在嘲讽傅锦凰,你以前风头再盛,怕是不久也要被人取而代之了。 傅锦凰面色倒并没什么变化,抿了口茶淡淡道,“臣妾那算什么,兰妃妹妹一入宫便直接封了妃,只要皇上喜欢,给钰良位晋一晋位份也没什么不好。” 原来,让苏妙风晋为芳仪不过是前话,只是不想单独让上官素进封引起非议,方才先将静嫔晋升为芳仪。 “既然皇贵妃没有异议,那便照皇上的意思办吧。”皇后笑意端庄和善,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以后的心腹大患是兰妃,这时候让静嫔和钰良仪晋位,对她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此番出宫,钰嫔两番舍命救了朕,原是想晋为婕妤,她毕竟入宫时日不长,便先这样安排着吧。”夏候彻说道。 皇后一听,面色紧张问道,“难不成温泉行宫出了刺客了,皇上可有大碍?” “有事去了一趟北汉,朕一切安好,只是累及钰良仪又伤又病地险些都没命回来了,她后天才回宫,皇后你多照应些,让太医院好生替她调养着。”夏候彻抬头扫了一眼两人,坦然言道。 之前北汉之行是机密,如今已经回来了,说出来便也没什么。 皇后捂着心口松了口气,回道,“臣妾和皇贵妃会将钰嫔照顾妥当,皇上放心便是。” 钰嫔到底是个精明的,两番救了皇上,以后便是失宠了,皇帝也会看在她舍身相救的份上,想来恩宠自然是不会少的。 只是这个兰妃…… 靳家在宫里已经有了一个靳容华,如今再来一个靳兰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夏候彻赞许地笑道。 傅锦凰抿唇冷笑,说完了上官素的事,该说靳兰轩的事了。 果然,夏候彻搁下手头的事,起身走了过来,傅锦凰立即起身让了地方让他坐下,坐在了孙平搬来的登子上,“皇上可还有事要说?” “确实还有事。”夏候彻接过孙平奉上的茶,拨了拨茶叶道,“长春宫已经没法住了,兰妃过几日也要回宫了,皇后和皇贵妃觉得安排在哪个宫里妥当。” 皇后思量了半晌,说道,“兰妃大病初愈,臣妾要顾着钰嫔那边只怕也分不过神来照应她,不如安顿在关雎宫,由皇贵妃娘离照应着,想来是不错。” “皇上,你说过关雎宫是赐给臣妾一个人的。”傅锦凰嗔怒道。 好你个邵清姿,想把靳兰轩放到我这里,看着我们斗个你死我活,让你坐收渔利,心肠也未免费太毒了。 夏候彻抿了口茶,望向傅锦凰道,“朕说话算话,这个自然是不会变的,朕只是与你们商议一下要如何安顿兰妃。” 这是商量,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他如何看不出皇后和皇贵妃,乃至六宫上下都是容不下兰妃,他这般亲自过问,便是让她们知道,动了兰妃,便是与他做对, 虽不知这警告能管多久,起码兰妃回宫之后,没有人敢去动了她。 “既然兰妃大病初愈,想来身体还弱,不如安顿在汀兰阁那边,靠近温泉也暖些,最宜养病了。”傅锦凰笑着说道。 “臣妾也有此意,不知皇上以为如何?”邵清姿难得与傅锦凰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夏候彻面色微微沉了下去,汀兰阁好是好,但与六宫相距甚远,让兰妃住到那里,这两人果真是不想让她回宫来的。 皇后很快便看出了他的面色不高兴,于是道,“那便安顿在漪兰殿吧,那里离皇极殿也近,皇上自己也方便探望照应。” 可是,这不也白白给了靳兰轩近水楼台的机会。 不过,宫中这么多人不想她好过,她就不信她能安生多久? “如此甚好。”夏候彻面色缓和了几分,起身说道,“这几日差人把那里收拾出来吧,孙平再挑几个得力的宫人安排在漪兰殿。” 说罢,便又回去继续埋头处理政事。 他心情爽快了,皇后和傅锦凰面色却都不怎么好看了,就连伺 候的宫人都交给他自己的亲信去办,可见是提防着她们在兰妃身边安插人,图谋不轨。 “皇后和皇贵妃还有事吗?”夏候彻抬头望了望两人问道。 “臣妾告退。”两人齐齐起身跪安。 出了皇极殿,寒风扑面而来,邵皇后扶着墨嫣的手一边走,一边对一路走着的傅锦凰道,“这年关近了,宫里今年是要热闹了。” “年年都那个样,今年又能闹出什么新花样来?”傅锦凰冷哼道。 皇后说过年要热闹了,不过是说兰妃和太后要回宫了,宫里是要热闹起来了。 可是,一个疯了三年的女人,她倒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漪兰殿,还真是个好地方。”邵皇后望了望不远处的宫殿叹道。 “地方是不错,就看有人能在里面能不能住得下去了。”傅锦凰冷然一笑,哼道。 行至宫殿外,皇后笑了笑道,“既然走到这里来了,皇贵妃也一起进去看看,我们还得给她安排呢。” 傅锦凰跟着一道进了漪兰殿,打量着里面的雕梁画栋,哼道,“这么好的地方,真是白白糟蹋了。” “兰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咱们是得照着皇上的意思,齐心把人照顾好了才是,你说是不是,皇贵妃?”皇后笑语说道。 “是该好好照顾照顾她。”傅锦凰冷笑道。 靳兰轩回来了,太后下个月也该回宫了,到时候随她礼佛的靳容华也要回来了,这样的三个人都在宫里,对她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一直有意想要扶持靳容华,只可惜她不怎么得皇上宠爱,如今靳兰轩好了,又深得甚心,太后自然会多加护佑。 靳家在宫中独大了,不管是她那个皇后,还是她这个皇贵妃,日子都不会好过。 她们不好过,自然也不能让靳兰轩过得舒坦。 “你我一同治理六宫,以后还得有劳皇贵妃继续与本宫相互扶持才好。”皇后温文笑语道。 她们两个虽然斗了这么多年,但每每面对靳太后和靳家却从来是一致同心的。 因为,不管她们之间谁倒了,另一个也在这宫里难以长久下去,迟早会被靳家的人所取代,那是她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那是自然。”傅锦凰与她相视一笑,而后一前一后出了漪兰殿各自回宫去了。 后宫之中风雨欲来,上官府的凤婧衣一时半会儿不必再想勾心斗角的事,一天过得很得悠然自在。 她一回京,青湮也从金花谷回来了,并将凤景也带了过来交给公子宸安置。 夏候彻派了侍卫在旁,她自是不好去隐月楼相见,于是便听了沁芳的话前去菩提寺上香祈福,暗中让公子宸将凤景也带了过去。 入寺上了香,她便求了签,随即便被公子扮的和尚请去禅房解签,沁芳便和几名侍卫在外院等着。 一进禅院,凤景便立即从里面跑了出来,“姐!” 凤婧衣牵着他到里屋坐下,担忧问道,“毒都解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好的地方?” “都好着呢。”凤景笑了笑,但一想那天的事便惊惧在心,“那天还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再也见不到皇姐你了……” “说什么傻话。”凤婧衣拍了拍他的头,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这个仇我早会给你讨回来。” “皇姐,我不想你去为我报什么仇,我只想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平平静静地生活就够了。”他真的不想看到她去背负那么多东西,活得那么辛苦,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道,“不是我想罢休,对方就会放过我们,靳家为什么要害死母妃,我总要弄个清楚,不能让她就那样白白冤死。” 不是她不依不挠,是夏候彻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她要想活,就只有跟他斗。 “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大夏不会找到我们的。”凤景着急地说道。 她这样与虎谋皮,日日得心吊胆得活着,该有多痛苦。 “小景,事情怎会如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当年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就要杀我们灭口,如今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何错之有,要那样一辈子躲躲藏藏,被人追杀着过日子?”凤婧衣说着,狠狠握紧了拳头砸在桌上,眼底升腾起无边地恨意。 凤景眼眶微红的望着她,“皇姐……” 凤婧衣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语道,“好了,难得见一面,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盛京不少人南唐旧臣,还有之前寻到你的大夏人都是见过你的,你不能在这里久留,知道吗?” “我知道,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让你放心而已。”凤景懂事地说道。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庆幸这小鬼这么多年虽然 有时候调皮捣蛋,但大事面前却总还是明理的,“明天就赶紧随公子宸回金花谷去。” “皇姐,我不想去金花谷了。”凤景道。 “为什么?”凤婧衣皱了皱眉,问道,“淳于越欺负你了。” “不是,淳于大哥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我想去青湮姐姐她们的青城山。”凤景望着她,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青湮和沐烟都师出青城山,都是隐月楼里顶尖的高手,他也想变成像那样强的人,才不会成为皇姐的负累,才会在她危难之时也能挺身去保护她,才会有能力帮助她一起夺回他们的南唐家园。 凤婧衣抿唇叹了叹气,她怎么会想不到他是在打什么主意,但对上他坚执的目光,只得应了下来,“去那里也好,大夏也不会有人找到那里去,想来也是安全的。” “那你是答应了吗?”凤景欣喜地追问道。 “我敢不答应吗?”凤婧衣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 凤婧衣欣喜地想了想,可是一想到这一去又是相见无期,笑容又垮了下去,“皇姐,我知道你一向聪明,但在仇人的眼皮底下,你一定一定要格外小心,知道吗?” 大夏皇帝那么恨她,一旦发现了她的身份,便一定会杀了她。 “放心吧,我一定一定格外小心,你去了那边要好生照顾自己才是,现在不比以前在宫里了。”凤婧叮嘱道。 “我知道,皇姐我都十三岁了,你别老把我把个孩子似的。”凤景道 “嘁,你长多大在我眼里还是那个跟我屁股后边的鼻涕虫。”凤婧衣揶揄笑道。 姐弟两在禅房待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黄昏,凤婧衣才从禅房里出来。 “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起程回去了。”侍卫上前提醒道。 这菩提寺回去还有一段人烟稀少的路,若是天黑路上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们全都人头不保了。 “你们准备着吧,我到大殿拜完佛就走。”凤婧衣说罢便带着沁芳直接去了寺中正殿。 此时寺里的香客已经少了,两人进了殿中便在蒲团跪下诚心祈愿,凤婧衣仰头望着高大庄严的佛像暗道:佛祖,我不求你能佑我,只求你能保佑凤景这一生能平平安安,莫再卷入我与大夏皇族的恩怨之中。” 正在这时,菩提方丈与一锦衣华服的白发妇人从偏殿过来,一边走一边道,“老夫人心中有佛祖, 既然身体不便也不用频繁来寺中……” 正说间,那老妇人不经意一眼看到了跪于佛前的凤婧衣,面上顿时失了血色,拄着拐杖踉跄不稳地走了过来。 苍老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肩头,嘶哑着声音唤道:“红叶儿……” 凤婧衣闻声回头,莫名地望着泪眼朦胧的老妇人,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说罢,起身便要与沁芳一道离开。 “红叶儿!”那老妇人却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 沁芳见状便上前来拉开,“老夫人,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家夫人还要赶路,请你放手。” “大胆,当今大后的生母,定国候府靳老夫人,你们也敢放肆!”扶着老妇人的仆妇沉着脸斥责道。 凤婧衣面色倏地一寒,原来是靳家的人。 沁芳拉不开那老妇人,一扭头便朝殿外的侍卫道,“还不进来护驾,钰嫔娘娘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怎么跟皇上交待!” 她们出府前便接到消息,凤婧衣已经晋为嫔位,可算是宫中数年以来进封最快的一个妃嫔了。 领头的侍卫长岂会不识得那老妇人,拱手道,“靳老夫人,我等奉旨保护钰嫔娘娘安全,还请老夫人不要为难。” 靳老夫人颤抖地松开了手,泪眼涟涟地一直盯着凤婧衣,似是在看着她,又似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凤婧衣面色冷漠地拂了拂被她抓过的地方,淡淡道,“走吧。” 她不知道她叫的红叶儿是谁,也没兴趣知道,对于靳家的人她实在无法有太多的善意。 —— 言情大赛明天已经到最后两天投票了,跪求大家去点赞啊,《帝宫欢:第一毒后》。 ☆、子嗣 次日午后,凤婧衣正在国公府与上官敬两人对弈,叮嘱他在朝中行事的注意事象,沁芳便快步进门到,“娘娘,孙总管来了。” 凤婧衣望了望上官敬,说道,“我该要回宫去了,你好好在朝中做着你的降臣,其它的事我和隐月楼会办,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切莫插手其中。” 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个安国公,他一旦有异动,便会将她和隐月楼都会暴露出来,那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我记下了,只是靳太后将要回京了,你在宫中必定要更加小心才是。”上官敬叮嘱道。 靳太后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女,无皇子,否则也不会扶持夏候彻登上帝位,这个人对于南唐皇室是绝对难以容忍的,一旦被她发现身份,无疑是大难临头轺。 凤婧衣抿唇点了点头,她蓦然想起了昨日在菩提寺的遭遇,“说起来,昨日我在寺中遇到定国候府靳老夫人了,人有些奇奇怪怪的。” “这靳老夫人也是个极有手段的,虽已年近六旬,却一直都将候府的内宅大权握在手里,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当上太后的女儿,该是安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上官敬道。 一个深宅大院的妇人到时候这把年纪,不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竟还要不肯放权,实在是有些奇怪肮。 “听说她只有一个女儿,定国候府的小候爷虽过继到她的名下,但到底是侧夫人生的,放了权她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凤婧衣淡冷一笑,这些宅门里的争斗也不比宫中少,有女人的地方从来就少不了勾心斗角。 两人刚说完,沁芳已经将孙平领了进来。 “奴才给钰嫔娘娘请安,见过安国公大人。”孙平进门便见了礼。 “孙公公快起。”凤婧衣淡笑,坐直了身子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可不是奴才要这么早过来,刚伺候皇上用完午膳,皇上便打发我出宫来接人了。”孙平笑语说道。 “有劳孙公公了。”凤婧衣说着,扶着沁芳下榻,由她披上斗篷准备回宫去。 “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折煞奴才了。”孙平道。 上官敬将一行人送出府,看到马车渐渐远去消失不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进了内宫,孙平将她送回到了凌波殿,道,“钰嫔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奴才便回去给皇上回话了。” “无 事,你去吧。” “听说静嫔娘娘晋为芳仪了,主子晋为钰嫔,可真是静华宫的喜事。”沁芳笑语说着,便欲为她解下斗蓬。 凤婧衣微一抬手,说道,“既然回宫了,按例也该先去皇后宫里请安谢恩。” 想必,兰妃也快要回宫了,她总要去皇后那里瞧瞧,她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清宁宫,还未进暖阁便听到里面的说话,不想胡昭仪等人都在这里。 凤婧衣进门一一见礼,皇后吩咐墨嫣赐了座,便笑道,“皇上都说了钰嫔伤病在身,就不必一回宫就过来了,派人过来支应一声便是了。” “嫔妾并无大碍,回宫礼应过来向皇后娘娘请安谢恩。”凤婧衣莞尔笑道。 “谢本宫做什么,那都是皇上的意思,钰嫔要谢的话也是该谢皇上才是。”皇后笑语温语,暗示她在兰妃回宫之前好好抓住皇上的心。 “听说漪兰殿那边动静不小,皇贵妃都亲自过去督促宫人布置呢。”方婉仪笑语道。 皇后抱着暖炉窝在榻上,淡淡道,“皇上亲自交待了,本宫和皇贵妃哪里敢马虎,今日皇贵妃过去瞧着了,明日本宫也要亲自过去走一趟。” 一时间,众嫔妃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了,皇上对兰妃的事件件都亲自过问,这等她回宫了那还了得了。 凤婧衣接过宫人奉上的茶,浅抿了一口暗道,原来是把兰妃安顿在了漪兰殿。 漪兰殿是最靠近皇极殿的,皇帝得空过去幽个会什么的,兰妃有心去皇极殿送个汤送个点心什么,都是极方便的。 可是照皇后和傅锦凰这势头,怕是要联合一气对付兰妃了,这时候倒是格外的团结嘛。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有些乏了,明天还有得忙,今天就不多留你们了。”皇后道。 于是,众嫔妃便也纷纷起身跪安离去。 凤婧衣正要跪安告退,皇后微微坐直了身子说道,“皇上一再嘱咐了本宫要让太医好生为你调养,这大冷天的你就不必再天天过来请安了,本宫最近也忙着,你好生养着身子便是,有什么难处便派人来清宁宫支应一声。”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凤婧衣行了一礼谢道。 “好了,瞧着你脸色也不甚好,早些回宫歇着去,张太医和王太医会轮流在凌波殿轮值,这会儿只怕已经在你宫里等着了。”皇后道。 凤婧衣垂着跪 安,“嫔妾告退。” 皇后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墨嫣送她出去。 墨嫣送她出了清宁宫,见四下并无生人,便道,“太后和靳容华下个月都要回宫了,再加上这个兰妃,皇后和皇贵妃暂时是会联手,如今宫中恩宠最盛的便是你,她们怕是会借着你对付兰妃,你可得小心了。” 冷风一过,凤婧衣缩了缩脖子,轻笑道,“她们想要借刀杀人,也得看我这刀肯不肯听话才是。” 墨嫣失笑,想在她这里占便宜倒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想来这样狡猾的女人也不会怎么吃亏的。 “你进去吧,我回去了。”凤婧衣说着,带着沁芳离开了。 回了凌波殿,过来请脉的太医已经等着了,两人一一请了脉开了补身的药和药膳,沁芳麻利的便去煎药准备晚上的药膳,真让她头疼不已。 晚膳时辰刚到,便听到外面孙平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沁芳扶着凤婧衣出迎驾,人还未踏出门,夏候彻自己已经进了门,推着她进了屋,“外面风这么大,往出跑什么?” “你让人在外面叫那么大声,我不出去迎驾,岂不太没规矩了?”凤婧衣窝回榻上,哼道。 夏候彻听了便睦了孙平一眼,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伸手拉过她暖暖的小手,道,“一回宫便去了清宁宫请安谢恩,怎么都不见到皇极殿跟朕谢恩?” “不是说我救了你两回,你也没跟我这个救命恩人谢过啊?”凤婧衣斜了他一眼,哼道。 夏候彻失笑,伸手捏了捏她鼻头,“朕那天帮你好好出了一身汗已经好生谢过了,你若觉得还不够诚意,朕可以免为其难再谢一次!”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好歹回了宫里,身为一国之君还这样耍流氓,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皇上,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沁芳在门外道。 夏候彻收敛了几分,出声道,“传膳吧!” 说罢,便拉她下膳去净手用膳。 凤婧衣却开始头疼,一会儿用完膳,这家伙赖着不早要怎么打发? “昨侍卫说昨个儿还去了菩提寺上香?”夏候彻一边用膳,一边随口问道。 “沁芳非说深山老林里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要我去寺里拜一拜,不过解签的和尚倒真是挺懂佛理的。”凤婧衣平静回道。 “哦?”夏候彻微一挑眉,笑问 道,“那求了什么签?” “不怎么好,说我最近有灾祸。”凤婧衣埋头喝粥道。 靳兰轩要回来了,她岂不是有灾祸了。 “尽是唬弄人的东西,灾祸都过了,哪还有什么灾祸?”夏候彻面色微沉哼道。 “只不是一支签而已。”凤婧衣淡笑道。 用罢了晚膳,夏候彻果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开始头疼起来,最近实在没什么心情侍寝。 坐了不多一会儿,夏候彻疲惫地抚了抚额往内室走,道,“不早了,歇了吧。” 凤婧衣老大不情愿地下了暖榻,进了内室一坐上床便抚着肚子皱着眉,装出一脸病容的样子。 夏候彻刚宽完衣,回身见着便问道,“怎么了?” “肚子疼。” 夏候彻敛眉微皱,温声安抚道,“朕叫太医进来。” “不用了……”她一把拉住他,道,“只是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太医这会儿估计也睡下了。” “朕养他们不是要他们在这时候睡觉的。”说罢,扭头朝着帷帐完大声道,“沁芳,叫太医进来。” 沁芳一听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连忙出去将在这般轮值的张太医带了进来,看着凤婧衣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的样子,一时弄不明白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夏候彻站在旁边着急问道。 沁芳一听连紧跪了下去,说道,“晚膳食材都是刚从御膳房取的新鲜的,都是奴婢亲自挑的,不会有不干净的。” 凤婧衣的饮食,她一向小心谨慎,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的。 太医皱着眉诊了半天,望了望凤婧衣,跪下战战兢兢道,“微臣诊断,钰嫔娘娘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并未有什么其它病症……” “没有她……”夏候彻说着,不经意一眼望见凤婧衣朝着太医使眼色,深深吸了深吸气道,“你们都出去。” 沁芳和太医连忙退了出去,凤婧衣大约是自己装病败露了,朝被子里缩了缩,不敢去看面色阴沉的男人。 这太医也太古板了,诊脉的时候都一再使眼色让他不要说,他还这么老实地说出真话来,真是气人。 夏候彻一把拉开被子,哼道,“不是肚子疼吗?” “现在不疼了 。”凤婧衣道。 夏候彻脱了鞋气冲冲地上床,面色黑沉沉的,“胆子越来越肥了,信不信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凤婧衣缩床里边,闭着眼睛开始装睡不搭理,他却从背后贴了过来,手伸进里衣摸在她的肚子上,不轻不重地掐一把,“还装?” 她睁开眼睛理直气壮的道,“说好的,一个月不侍寝。” 之前被他凌虐了一回,身上的痕迹才刚刚消下去,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她可不想这么快再被毒害一回。 “朕答应了吗?” “当然答应了。” “朕答应让你养伤,可没答应这个。”夏候彻低笑,说着在她脖子上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凤婧衣恨恨地登着强词夺理的男人,“你……” 夏候彻低头以吻封缄,手已经迫不及待在她身上游走,直到撩拨得她面色绯红,低笑道,“好了,我小心些就是了……” 之前喝醉了没了轻重,让她落了一身伤,被她埋怨了好些天了。 凤婧衣虽不想侍寝,但也知道在兰妃将要回宫的关口上,她不能让自己失去宠爱,只得婉转承受…… 许是这两天睡得多了,夏候彻起来的时候,她也跟着醒了。 夏候彻穿戴妥当,回头瞅了她一眼,道,“起来陪朕用早膳。” “兰妃娘娘是不是快回来了?”凤婧衣一边下床更衣,一边问道。 “还有十天吧。”夏候彻道。 “嗯。” 夏候彻洗漱完,道,“不是说好,不许在这件事上跟朕为难吗?” “嫔妾不敢。”凤婧衣说吧,自己掀了帷帐先出去了。 夏候彻好气又好笑,这宫里上下哪个女人敢跟她这么样动不动就给他撂脸子的? 凤婧衣刚坐下,敬事房太监已经端着药进来了,道,“钰嫔娘娘,药来了。” “有劳公公了。”凤婧衣让沁芳端了过来。 “奴才应当的。”他默在立在一旁,等着钰嫔用完药。 这是妃嫔避孕的药,这几年来无论皇帝宿在哪个宫里,第二天他们都会把药送过去。 皇帝登位也有几年了,宫中得宠的妃嫔一个接一个,他却一直未有要留子嗣的意思。 记得皇帝登位的头一年,新得宠的欣美人暗中倒掉了药,两个月后怀了 孕,原以为会母凭子贵扶摇直上,结果皇帝却是赐了一碗红花,强行打掉了这个孩子,欣美人被打入冷宫后不久,自己便了断了。 自那之后,宫中妃嫔便再也没有妃嫔敢打这样的主意了。 此事,凤婧衣入宫便也听说了,莫说是夏候彻不想留孩子,便是他想留,她也不能留。 沁芳将药吹了吹,递过去道,“可以喝了。” 刚说完,留在凌波殿的张太医却赶进门道,“娘娘且慢…… 夏候彻从内室出来,便瞧见屋里站了不少人,皱眉道,“怎么了?” “微臣给皇上请安。”张太医跪下深深行了一礼,直起身望了望凤婧衣手中的药,说道,“微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候彻在凤婧衣边上坐下,不耐烦地道,“恕你无罪,说!” “谢皇上。”张太医谢了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碗药,钰嫔娘娘还是不要再喝的好。” 夏候彻面色微沉,那是什么药,他又岂会不知道。 “为何?” 张太医一听皇帝声音不对,不由打了个寒颤,回话道,”微臣奉旨为钰嫔娘娘调养身子,娘娘体质偏阴寒,故而调理药物都是大热之物,而这药属寒凉之物,实在不宜再用,而且……” “而且什么?”夏候彻沉声追问。 “而且钰嫔娘娘的身体状况,继续用这样的药,不仅调理不好身体,只怕长此以往,以后……以后再也无法生育。”张太医低头盯着地板,背上冷汗一阵一阵地冒。 这样下去若是钰嫔的身体状况不好转,也是他的罪责。 他现在将实情说出,一来有利于为钰嫔调养身体,二来皇帝如今这般宠爱钰嫔,难保将来不会希望她诞下子嗣,若是那时候钰嫔再不能生育,诊治不好便又是太医院上下的罪责。 不如现在将实情说出,若是皇帝真心宠爱钰嫔,他保不准还会得了封赏。 夏候彻薄唇紧抿地望向凤婧衣手中的药碗,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屋内也随之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良久,他一抬手将药拿走,道,“拿下去。” 敬事房太监微愣,连忙上前将药端回去,“是。” “以后也不必往这里送了。”夏候彻又道。 “是。”敬事房太监应声道。 看来,凌波殿这位主子荣宠的日子还在 后头呢。 “此事不许再对外声扬,都记下了。”夏候彻沉声道。 “是。”殿内众人齐声应道。 “都下去吧。”夏候彻道。 沁芳担忧地望了望凤婧衣,随着众人一道退了下去。 凤婧衣暗自将那张太医恨了一番,这人存心是来给她添堵的吗,沉吟了半晌出声道,“皇上,嫔妾无碍,不必如此的。” 夏候彻伸手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皱着眉道,“都凉成这样,还叫无碍?” “可是,六宫上下都如此,臣妾这允了特例不好。”凤婧衣眉目纠结,虽然太医说她不易有孕,可万一倒霉撞上了那可怎么办? 夏候彻揽了揽她肩膀,笑了笑说道,“安心养着身体,万一真是有了,那便生下来吧,宫里也该有个孩子了。” 他早晚也是需要子嗣的,若是她生下的孩子,想来也不错。 凤婧衣暗自冷笑,她怎么可能去生下仇人的孩子? “好了,时辰不早了,朕该去早朝了,晚上再过来看你。”夏候彻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离去了。 他前脚出了凌波殿,沁芳后脚便赶紧进去了,瞧着凤婧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便也将事情猜测出了七八分。 “现在该怎么办?” 依她的性子,绝对不会去让自己有机生下那个人的骨肉。 凤婧衣烦燥地捏了捏眉心,低声道,“你找墨嫣想想办法,从宫外带些药进来。” “可是那样下去,你这一辈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做母亲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讲,将是多么可怕的事。 “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还要孩子做什么?”凤婧衣决然道。 ☆、兰妃回宫 寒冬的盛京一日比一日冷,皇后忙着布置漪兰殿的事,便准了六宫嫔妃不必去请安,凤婧衣便就真的一连好些天连暖阁的大门都没出过。 自回宫之后,不知夏候彻是想安慰她一番,以免她因为兰妃回宫不爽快,还是别的意思,一连数日便都宿在了凌波殿。 各宫里紧张着夏候彻的旧情人兰妃回宫的事儿,遇上她一连数日承宠都没心思来嫉妒了。 夜静更深,凌波殿暖阁内殿云雨初歇,凤婧衣懒懒地窝在被子里,侧头道,“可不可以把宫里这两个太医撤回去。” “他们都是皇后从太医院挑出医术最好的两个,留在这里对你没坏处/。”夏候彻轻轻拍了拍的背,安抚道轺。 “现在每日也就用那些药,不必他们天天过来请脉,隔上十天半个月诊断一次就行了,天天在眼前晃,烦得很。”凤婧衣不高兴地咕哝道。 要不是那张太医多事,她哪来如今这一大堆麻烦,让这两人留在凌波殿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嘁!”夏候彻低笑出声,侧头望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确定你不是因为那天装病被张太医拆穿怀恨在心?案” “我就怀恨在心,怎么了?”凤婧衣扬眉道。 “好了,让他们先回太医院,但每个月必须由太医请一次脉。”夏候彻无奈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凤婧衣笑着答应下来。 唯一让她头疼的便是,这两个太医虽比不得淳于越寻便医术出神入化,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若是她服用一般的避孕药物,难免还是会被他们发现。 看来,还是要公子宸去寻些不一般的药,才能掩人耳目。 “冬日里天是冷,你也别天天窝在宫里都不出门,这样下去以后怕就真的门都出不得了,午后暖和的时候就出去走走。”夏候彻叮咛道。 “宫里的我都不熟,苏姐姐每天午后都会来我这里,我没什么要出门去的地方。”凤婧衣闭了闭眼睛,说道 这大冬天,她才不想出去吹冷风。 “那就每天午后到皇极殿来走一趟。”夏候彻想了想,说道。 “不去。”凤婧衣翻了个身,懒得理会他的要求。 夏候彻一见她不听话,便又整个人贴了上来,咬着她耳朵道,“抗旨可是要受罚的。” 凤婧衣往被子里缩了缩,没好气地求饶道,“ 我去,我去,我去成了吧。” 夏候彻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再多加为难,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女人近些日脾气愈发地见长了。 于是,在凌波殿窝了好些天的凤婧衣不得不每天午后去皇极殿走一趟,其实去了也是没事干,他忙着批折子,她便一个人窝在暖榻上看书或是临摹字帖打发时间。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五天。 夏候彻抬头望了还在临字的她,搁下朱笔起道,“时辰不早了,朕让孙平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是。”凤婧衣搁下笔回道。 之前好几天,她都是一个时辰之后才回去的,今天……有些不一样。 夏候彻牵着她出了内殿,接过沁芳递来的斗蓬给她系好,叮嘱道,“朕今天还有事,便不过去了。”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欠身道,“嫔妾告退。” 出了皇极殿,经过修缮一新的漪兰殿,皇后和傅锦凰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布置得如此富丽堂皇,都快要盖过了关雎宫和清宁宫的风头。 “主子,天这么冷,早些回去吧。”沁芳催促道。 “嗯,一会儿请苏姐姐过来下盘棋,尝尝你新做的点心。”凤婧衣笑了笑,举步自漪兰殿外离去。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便见到胡昭仪和郑贵嫔两人迎面而来,连忙见了礼,“嫔妾给昭仪娘娘,贵嫔娘娘请安。” 胡昭仪面色有些阴郁,郑贵嫔倒是一如往的笑颜待人,“钰妹妹,这是要回凌波殿吗?” “是。”凤婧衣淡笑回道。 “我和胡昭仪闲来走走,妹妹若是无事,大家一起做个伴儿可好?”郑贵嫔笑着问道,说着亲昵地上前牵起了她。 两人正说着,胡昭仪望着皇极殿的方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那狐媚子果然回来了。” 凤婧衣转身,直看到一辆马车在方潜及御前侍卫的护送下停在了皇极殿外的广场,夏候彻已经从殿内出来,亲自从马车上扶下一名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远远瞧去身量纤纤,不胜娇柔。 原来是这个人回来,难怪这么早便让她回去了。 虽然知道靳兰轩最近要回来,但夏候彻并未在她面前提及,故而她并不知是今日回宫。 几人远远地瞧着夏候彻送靳兰轩回了漪兰殿,胡昭仪难掩面上的憎恶之意,郑贵嫔望了望边上 的凤婧衣,看到了却是一双了无波澜的眼睛。 兰妃回宫,皇帝如此看重,她就不担心自己会失宠吗? “昭仪娘娘,贵嫔娘娘,嫔妾还赶着回宫用药,先告退了。”凤婧衣低眉敛目行了礼,带着沁芳回凌波殿去。 如今宫里人人都想对付靳兰轩,但又都顾着夏候彻,谁也不敢轻易去冒险,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们出手,她还需要好好想想。 “还要请静芳仪过来吗?”回了凌波殿,沁芳问道。 “不必了,有些乏了,我先躺会儿。”说着,人已经上了软榻坐下。 沁芳沏了茶给她,便带着侍候的宫人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出什么事了?”青湮望了望关上的房门,问道。 沁芳搓了搓手,说道,“刚才看到兰妃娘娘回宫了。” 青湮没有说话,面色却倏地沉冷了几分,若非上一次她失手了,又岂会让那个女人活着回来? 当天夜里,夏候彻果然没有再来凌波殿,他会在什么地方,不用想也知道。 因着兰妃回宫,宫里没几个是睡得安稳的,凤婧衣却是一夜好眠到天亮,早早便起来梳妆前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 今日到清宁宫请安的嫔妃,都到的异常得早,却没几个面色好的,显然都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六宫上下,就连傅锦凰也难得地到了,独缺了漪兰殿的那一位。 胡昭仪瞧了一眼皇后,说道,“靳家也是盛京的名门,按理说出来的人也都是懂规矩的,她以往在长春宫养病也就罢了,如今病好了回宫,还不到清宁宫请安,也太没规矩了。” 兰妃自入宫之后,一直都未到清宁请安,以前是有病在身倒也不说了,如今既然回来了,还不来清宁宫,也太不将皇后这个六宫之主放在眼中了吧。 皇后面上的笑意微沉,训斥道,“太后也是靳家出来的,便是兰妃位份也在你之上,这样以下犯上的话,你也敢说?” “嫔妾只是……” “皇后娘娘,胡昭仪也只是一时为皇后娘娘抱不平,便不要再怪罪她了。”郑贵嫔笑语言道。 皇后望了望胡昭仪,道,“兰妃一路舟车劳顿,大病初愈,不来也不打紧,你再这样乱说话,惹了是非,本宫也保不了你。” 胡昭仪愤然咬了咬唇,却又不好再多说话。 靳兰轩算个什 么东西,疯了三年却一直位份在她之上,这叫她怎么甘心? “钰妹妹这几日不是都在皇极殿,今日可还要过去?”方婉仪问道。 凤婧衣搁下茶盏,笑意微微落寞地说道,“昨晚孙公公过来传话,说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嫔妾便不用过去侍候了。” 他要忙着和他的旧情人幽会,她自然得靠边站了。 一时间,众嫔妃面色都不好看了。 钰嫔在宫里也算是分外得宠了,皇上两度出宫都将她带在身边,如今兰妃一回宫,连她都被冷落了,她们这些个以后会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皇后打量了一眼众人,抬手支着额头道,“这几日受了些风寒,身子也不甚爽快,没什么事,你们也都回宫去吧。” “嫔妾告退。”众人起身跪安。 次日,清宁宫说是皇后染了风寒,便免了众嫔妃请安,只不过墨嫣却来了静华宫请凤婧衣和静芳仪一起过去。 清宁宫暖阁,皇后刚刚用完药,见到两人进来便道,“近前来坐。” “谢皇后娘娘。”凤婧衣两人谢了恩,在床边的绣凳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可请太医来看了?”苏妙风问道。 皇后掩唇轻咳了两声,道,“已经瞧过了。” 凤婧衣顺手接过墨嫣奉上来的茶水,道,“皇后娘娘,先喝口水。” 皇后接过茶盏了一口,望向她道,“钰嫔,你总得想办法去见见皇上,这样下去总不是什么好事。” “嫔妾记下了。”她低眉应道。 可是,现在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好不容易才能跟他再续前缘,她怎么好去打扰啊? “皇上待你与其它嫔妃不同,你对他又有过两次救命之恩,你还有机会。”皇后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叮咛道。 凤婧衣只是抿唇笑了笑,要是夏候彻知道两次救命之恩的真实目的是要置他于死地,只怕现在都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不可。 一连数十日,夏候彻除了去漪兰殿,再没有到后宫走动,亦没有再宣她去皇极殿。 在皇后的一再催促下,凤婧衣让沁芳准备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去了皇极殿,准备去露个面。 殿内暖意融融,夏候彻埋头忙碌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孙平接到太监的禀报,便上前道,“皇上,钰嫔娘娘来了。” 夏候彻微一挑眉 ,“她怎么过来了?” 孙平暗道,他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到后宫走动了吗? “皇上要见吗?” 夏候彻搁下手中的折子,道,“让她进来吧。” 凤婧衣见到孙平传她进去倒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忙着叙旧情会把她打发回去呢。 “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扶起她,牵着到暖榻坐下,“今天怎么过来了?” 以往叫她过来都懒得来的,今天倒自己跑过来了。 “沁芳新做了几样点心,嫔妾吃着挺不错的,拿来给皇上尝尝。”凤婧衣说着,让沁芳将糕点都端了上来。 夏候彻夹了一块尝尝,笑着道,“倒真不错,你这宫里的厨子,真比朕的御房里的还能干。” “皇上喜欢就好。”凤婧衣宛然轻笑道。 “最近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看书,临字,偶尔去皇后宫里走走,她这几日病了。” 夏候彻闻声微微皱了皱眉,似有些意外,“太医可有去看过了?” “去了,没多大起色。”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他现在前尽顾着跟旧情人花前月下,哪还顾得上后宫里她们的死活,竟连自己的皇后病了数日都不知道。 喜新厌旧,真是古往今来所有男人的通病。 “孙平,让张太医和王太医去清宁宫瞧瞧。”夏候彻道。 “奴才这就去。”孙平回道。 张太医和王太医是太医院医术顶好的,只是最近都在漪兰殿轮值。 夏候彻吃完糕点,拿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天这么冷,你就别在外面乱跑了。” “前些日不是你说我天天待在屋里不好吗?”凤婧衣扬眉问道。 夏候彻一时被她给顶住了,无奈失笑,“真是牙尖嘴利!”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声音,“四哥。” 一身素锦银狐斗蓬的女子进了门,放下风帽露出清丽无双的小脸,看到坐在夏候彻边上的凤婧衣,不由笑容一滞,“这是……” “钰嫔见过兰妃娘娘。”凤婧衣起身行了一礼,道。 “钰嫔?”她重复了一声,又问道,“凌波殿那个钰嫔?” 这个人没见过,名字她倒是熟悉得很。 虽然 她忘了些事情,但这些日也从宫中人口中听说了自己的事情,就是这个女人的哥哥上官邑和凤婧衣将她的未婚夫处以极刑,将她囚禁在金陵一年,害得她不人不鬼地过了三年。 即便忘了那些事,胸中仍旧是恨意难消。 “是。”凤婧衣在她阴毒的目光中,平静回道。 夏候彻抿唇沉吟了片刻,道,“素素,你先回去吧,朕改日再过去看你。” 凤婧衣回头怔怔地望了他许久,随即跪安,“嫔妾告退。” 她刚一出门,便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四哥,你怎么能将她留在宫里?” “当年的事,与她无关。” “可是,是她的大哥大嫂害死你大哥,害得你母亲疯掉,害得我三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怎么能把她留在宫里?”靳兰轩愤怒的声音有些颤抖。 “兰轩……” “我不会让她好过,绝对不会。” 靳兰轩怨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字一句地落在门口的凤婧衣耳中。 “钰嫔娘娘,这就要回去了吗?”孙平安排好太医去清宁宫,回来便看到了她自己回来,不由问道。 凤婧衣笑了笑,戴上风帽道,“沁芳,走吧。” 孙平那一声钰嫔娘娘,自然也让里面的夏候彻听到了声音,他不由抬头朝门口望了望,只看到一片飞扬而去的衣角。 孙平进殿看到里面的人,大约明了是发生了什么,抬眼望了望沉默的夏候彻,只见他薄唇紧抿,紧皱着眉头还望着门口的地方。 “主子,你打算怎么办?”沁芳担忧地问道。 一想到方才靳兰轩看她的眼神,便不由心里一阵发冷。 “走一步看一步吧。”凤婧衣叹道。 要她不好过? 那就看看谁让谁不好过? 只是,如今夏候彻明显是偏向靳兰轩的,那她可就很容易吃亏了。 次日一早,她与苏妙风去清宁宫探望皇后,顺便汇报自己昨日争宠的成绩,皇后虽有些失望,却还鼓励她再去勾搭夏候彻。 可是,一想到靳兰轩那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实在不点不想去招惹。 然而,对方有心找她麻烦,又岂是她能躲得掉的。 自清宁宫回去,刚一进门青湮便道,“孙公公过来了,有事找你。” 凤 婧衣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该不是夏候彻这么快就听信了靳兰轩的怂恿,要来将她问罪吧? 这么想着,进门解下斗蓬便问道,“孙公公有什么事?” 孙平吱吱唔唔说道,“钰嫔娘娘昨日不是送了点心去皇极殿,皇上说是味道挺不错……” 他说着,不由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她的面色。 凤婧衣坐上暖榻,接过沁芳端来的热茶捧着,笑语道,“孙公公有话直说。” “兰妃娘娘吃了很是喜欢,说是最近大病初愈,味口一直不怎么好,想让沁芳姑娘过去伺候些日子……”孙平道。 凤婧衣面色缓缓沉冷了下来,淡淡道,“沁芳不在,我不习惯。” 孙平面色甚是为难,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沁芳姑娘先过去一段日子,待兰妃娘娘身子调养好了,再让她回来,而且已经让奴才选了几个得力的掌事姑姑,钰嫔娘娘瞧上哪个便留下哪个……” 凤婧衣紧紧地抿着唇,目光冷冷地望着孙平,久久没有言语。 沁芳望了望她,自己开口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奴婢便过去伺候些日子,还请孙公公挑个细心的留在凌波殿,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让她过去问我便是……” “沁芳!” 沁芳却全然不顾她的话,径自朝孙平道,“孙公公稍候片刻,奴婢收拾一下就跟你过去。” 皇帝现在明显是偏向兰妃,凤婧衣现在逆着来,肯定是会吃亏的。 她都能放下尊严委身仇敌,她不过是去伺候过人,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凤婧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沁芳被带走了。 她知道,她和靳兰轩在这后宫之中的第一次交锋开始了…… ☆、掌掴兰妃(万更快订我!) 一转眼,沁芳已经离开凌波殿一个月了。 凤婧衣每日除了去向皇后请安,便再没出过凌波殿,更没再去踏足皇极殿一步,只有每日青湮到漪兰殿打听到沁芳尚好的消息让她能稍许安心。 宫中眼看着这样被皇帝宠爱的她,就那样被兰妃要走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一时间虽然都心中都有嫉妒,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轻举妄动。 寒风冽冽,天还没有亮,凤婧衣已经醒了,招呼人进来掌了灯,便一个人静静坐着,等着天亮去清宁宫向皇后请安。 她一向在冬天都是贪睡的,但最近却是怎么样也睡不安稳的轺。 靳兰轩不过一句话,皇帝就要把她的贴身宫女要过去给她,她若再使些手段,只怕把她打入冷宫,要了性命都是不无可能的。 可是,她却只能忍,只能等。 不是她斗不过靳兰轩,而是她比不过靳兰轩在夏候彻心中的分量,她若在这个时候找对方的麻烦,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暗。 静坐了一个时辰,天开始亮了。 “沁芳……”她习惯性地叫起沁芳的名字,一叫出口才想起,她已经去了漪兰殿一个月了。 青湮听到声音进来,凤婧衣不喜欢生人伺候,她只得暂接替了沁芳以前的工作,一语不发地上前服侍她更衣梳洗。 “你还要等多久?” 她每天都有去漪兰殿看,沁芳口口声声告诉她在那里一切都好,可是从她的脸色她岂会看不出,她在那里定然已经受了不少委屈,只是不想让凤婧衣知道。 “不知道。”凤婧衣道。 她以为便是靳兰轩回来了,夏候彻也不至于就真的对她不闻不问了,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于他而言,她只是六宫之中的一个嫔妃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他高兴的时候可以宠着,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时弃之不顾。 可是,她要在这宫中存活下去,就必须需要他的宠爱。 梳洗过后,简单用了些早膳,天已经大亮了,一出了门才能看到天还飘着大雪。 青湮撑起油低伞,挡在她头顶上,道,“走吧。” 凤婧衣拉紧了身上的皮裘举步朝外走去,虽然过道上已经扫了雪,她的脚还是感觉踩在雪里一般寒气钻心。 刚走了不远,静芳仪也从雅风堂出来,远远 唤道,“钰妹妹。” “苏姐姐,也这样早。”凤婧衣淡笑道。 苏妙风两手捂在貂皮套袖里,几步上来与她同行,“钰妹妹这几日脸色不好?” “这几日宫里,也没几个脸色能好看的。”凤婧衣苦笑道。 苏妙风叹了叹气,一边走一边道,“皇上的生母以前很得先皇宠爱,入宫后不久便为皇上生下了第一个皇子,只是当时她位份太低,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只得将这个孩子交给了当时的靳皇后抚养,靳皇后多年也只生育了一个公主便有心培养大皇子为储君,大皇子自小便聪颖过人,渐渐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之后还常去长春宫看望,时常在先皇面前提起长春宫的生母,先皇又渐渐宠爱了这个遗忘多年的妃嫔,于是便又有了四皇子,也是如今的皇上,只是他出生那日天生异像,便被人说成是不祥,一直将他禁足在长春宫里。” 凤婧衣一边慢步走着,一边听苏嫔说起那段沉寂多年的宫闱往事,关于皇帝,关于静嫔,亦关于南唐与大夏一切恩怨的起始。 “靳兰轩自儿时便经常入宫陪伴靳皇后,自然与大皇子也熟识的早,虽然宫中诸多皇子公主都不喜欢与四皇子在一块儿,但大皇子与靳兰轩却时常去长春宫探望他,总是给他讲长春宫以外的事,许是皇上自小便只识得靳兰轩这样一个女孩子,故而少年时期也同大皇子一样爱慕着这个靳家的女儿,直到先皇宣布让大皇子与靳兰轩订亲,皇上也在那一年向先皇请求出宫前去边关,于是这一去便是多年,隐名埋姓在军中从一个马前卒到了后面战功赫赫少年将军……”苏妙风平静地诉说着,似是想起了当年盛京那段风云变幻的岁月。 谁也没有想到在大皇子薨后,皇帝驾崩之后,是这个被世人遗忘的不祥皇子稳固朝堂,君临天下。 “直到数年前,潜伏于南唐的探子说南唐皇帝病重,先皇便起了心要将南唐吞并入大夏的念头,原是希望皇上前去南唐,但大皇子却执意要前往,于是先皇便只能答应了,再之后靳兰轩也悄悄去了南唐,眼看着大事将成,不想南唐长公主却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夺权,他们两人便也先后落入南唐皇室之手,大皇子被南唐皇族处以极刑,以警示天下谋夺南唐之人,靳兰轩被囚禁于金陵受尽刑罚,先皇闻得消息便气得吐血了,各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盯上了皇极殿那张龙椅,皇上设法从金陵救回了靳兰轩带回了大皇子残缺不全的尸身,他与靳兰轩带着大皇子骨灰去长春宫看望太妃,太妃当时已经精神不济,只怪当初 去南唐的不是皇上而是大皇子,气急之下拔了侍卫的剑便要杀皇上偿命,靳兰轩那时救了皇上却错手杀了太妃,重伤醒来之后便疯了,不过这只是宫中传闻,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苏妙风说着,望了望边上一直面色沉凝的凤婧衣,道,“所以,于皇上而言,靳兰轩是与我们不同的。” “果真是不同的。”凤婧衣笑了笑,言道。 苏妙风恍然觉得那一笑有些冷得吓人,抿了抿唇低声叮嘱道,“我将这番话说与你听,无非是让你莫与漪兰殿去争了,横竖我们谁也争不过她的。” “只怕我不与她争,她也不会放过我。”凤婧衣咬牙道。 苏妙风叹了叹气,说道,“怪只怪你是南唐上官家的人,上官邑和南唐长公主害死了大皇子,又害了她这些年,先皇和太妃亦都因当年的事而先后故去,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恨意难消便只能对付你了。” 凤婧衣冷嘲地笑了笑,当年是他们毒害了她的父皇,烧死了她的母妃,是他们逼得她和凤景走投无路,他们有什么资格恨她,报复她? 真是可笑! “若非贪心不足,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妹妹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若让外人听了去,只怕又是麻烦了。”苏妙风一听她的话变了脸色,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凤婧衣歉意地笑了笑,“素素失态,让苏姐姐见笑了。” “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即便兰妃如今性情大变几乎可以说是可怕,她与皇上总还有那么多年的情份上,莫是我们这些做妃嫔的,便是结发的皇后,也比不得她的分量。”苏妙风道。 她只怕她会沉不住气,去和靳兰轩争高下,到时候只会害了她自己。 “他既如此看重她,又何必来招惹我们呢?”凤婧衣冷嘲地笑道。 苏妙风打量着被大雪笼罩的殿宇楼阁,苦涩一笑道,“天下女子都想进了宫里得享荣华富贵,可是真进了这宫中,又能有些什么呢,一个坐拥六宫无心无情的男人,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得宠了尚还有荣华富贵,失宠了……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姐姐怎么总想这么些令人难过的。”凤婧衣笑语道。 “我这行尸走肉的人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兰妃势必处处针对你,置你于死地,你以后可怎么办?”苏妙风心疼地瞅着她叹道。 她虽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但却也觉得她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总不能等死,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凤婧衣道。 在这宫中,她与苏妙风算是比较亲近的了,但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却也不能在她面前真实说出。 她已经见识了太多人心的丑恶,从来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也许大家都不希望靳太后回宫,只担心会更加助长了兰妃的势力,可是她却是要等着靳太后回宫。 靳家在朝中已经占了太多势力,靳太后若是有意扶持靳兰轩为后,那么邵家和傅家等家族势必不会答应。 夏候彻身为一国之君,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时便是他再想护着靳兰轩,也不得不顾及到前朝,那时候才是她能去重获恩宠,与靳兰轩对抗的时机。 “靳兰轩与以前,真的变了太多。”苏妙风叹道。 凤婧衣只是淡笑不语。 她变没变她不知道,但在她眼中,她永远都是一副恶毒的嘴脸。 两人一路说着话,便到了清宁宫外,与郑贵妃方婉仪等人照了面,一起进了暖阁去。 “钰嫔这些日气色都不好,晚上可是没睡好?”方婉仪问道。 凤婧衣还没有说话,胡昭仪却先出了声,“自那人回了宫,咱们哪一个是能睡好了的。” 那人,自是指漪兰殿那一位。 说起来,兰妃也回宫一个月了,竟是一次也没到清宁宫来见过皇后。 邵皇后虽然总是说无妨,但堂堂的正宫皇后,却被一个妃嫔这般不放在眼中,心中又岂能是畅快的? 只不过碍于夏候彻偏宠兰妃,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钰嫔,你的宫女沁芳去了漪兰殿有些日子,可还好?”皇后关切地问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皇后这是要怂恿她去找靳兰轩的麻烦吗? 虽然她是想对付靳兰轩,但还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人当刀使了。 “谢皇后娘娘挂怀,还好。”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众人在清宁宫喝了茶,坐了一会儿,便都先后跪安,各自散去。 凤婧衣与苏妙风刚出了清宁宫不远,便见一名小宫女急匆匆地迎面跑来,她认得她也是南唐宫人充入夏宫为奴的,在唐宫之时是沁芳手下当差的。 “钰嫔娘娘,你快去漪兰殿瞧瞧,奴婢方才去那边送东西,听说 沁芳姐没伺候好兰妃娘娘,这会儿正受罚了,前些日被杖责得皮开肉绽恐怕都没好,今日怕是……” 她还没有说完,凤婧衣已经疾步如风地朝着漪兰殿去了。 “钰妹妹……”苏妙风想要拦她,人却已经走了好远了,只得带着奴婢快步也跟了上去。 青湮快步跟着她,提醒道,“这时候你不能去!” “沁雪已经因我死在了慎刑司,我怎么还能让沁芳也在宫里送了命,靳兰轩要对付的人是我,大不了冲着我来。”凤婧衣一想起沁芳被杖责,又想到当年险些被靳兰轩活活烧死的画面,心头阵阵怒意翻腾而起。 “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就是为了现在去逞一时意气吗?”青湮一把抓住她,沉声道。 “我不能再让沁芳留在那里。”凤婧衣挣开青湮,快步跑向不远处的漪兰殿。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沁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沁芳!”她冲进门只看到沁芳被人按在木桌上,手上鲜血如注,一截断掉的手指在桌上颤动着。 凤婧衣脸色惨白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顾不许多便冲上前推开了押着沁芳的人,捂着她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站在一旁的张太医道,“张太医,还不过来看看!” 张太医正欲上前,却听到屋内传出声音,不得不退了回去。 “钰嫔,这里漪兰殿,你当是你的静华宫吗?”靳兰轩抱着暖炉,懒洋洋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含笑望着张皇失措她。 “沁芳是我凌波殿的人,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嫔妾自会管教,不需要兰妃娘娘来教训!”凤婧衣冷冷地望向立于殿阶之上面容娇柔的女子。 “本宫看得起她的手艺,方才调了她过来伺候,可是她却做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本宫吃,害得本宫昨天一夜都不舒服,这样的奴才不好生管教,还得了了?”靳兰轩冷冷扫了一眼面无血色冷汗淋漓的沁芳,目光落在凤婧衣的身上,笑容难掩快意。 凤婧衣气得发抖,这分明就是对方有心刁难,哪会真的让她吃了不好的东西。 宫人搬了椅子出来,靳兰轩坐了下来,冷冷扫了一眼道,“本宫说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两名侍卫闻言为难地望了望凤婧衣,却又不好冒然上前伤了钰嫔。 “既然你们的动不了手,那就各自断一臂替她受罚吧?”靳兰轩阴冷的声音,让 人不由心底发颤。 两名侍卫一听,为难地步上前去,道,“钰嫔娘娘,请你让一让吧!” 凤婧衣将沁芳护着,冷声喝道,“靳兰轩,你无非是要对付我,欺负一个奴婢算什么本事?” 靳兰轩听了轻轻一笑,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慢悠悠地走近前来,“本宫不过是拿她打发下时间罢了,不过看着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本宫心情甚好。” “你……”凤婧衣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钰嫔入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宫里都没好生教导你礼仪吗?”靳兰轩打量着她,悠悠说道,“来了漪兰殿不向本宫见礼,反倒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都是谁教你的。” 凤婧衣咬了咬牙,一手护着沁芳,一边行了礼,“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靳兰轩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好生瞧一瞧,在宫里该怎么管教奴婢,管教完了你再领回去,想必也就是个听话的……” “啪!” 话还未说完,凤婧衣已经一耳光甩了过去,满手的血沾了她一脸。 靳兰轩缓缓偏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宫人,一扬手便要还以颜色,而凤婧衣早有防备,一手抓住她挥下来的手,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冷笑道,“怎么?还嫌不够吗?” “上官素!”夏候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漪兰殿门口,怒意沉沉地喝道。 苏妙风倒抽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钰嫔在这里吃了亏,先去了皇极殿请皇上过来,想必他会顾忌着几分情份,不会让兰妃太过为难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里已经闹成了这般地步? 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拿开她抓着靳兰轩的手,声如寒冰,“入宫这么些日子,你就是学会了这般以下犯上,侍宠而骄吗?” “嫔妾……见过皇上。”她面无表情地向他行礼。 “四哥……”靳兰轩捂着脸,泪眼盈盈地望向夏候彻,委屈得令人心疼。 夏候彻冷冷地望着跪地在上的女子,冷声道,“既是你先动了手,你如何打的她,便如何打自己,欠了人的,总该还。” “皇上,钰妹妹只是……”苏妙风想要上前求情。 “还不动手?”夏候彻沉声喝道。 凤婧衣面无表情地抬手,自己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随即又另一手 抽在了另一边脸上,顿时间满嘴的血腥气。 “娘娘——”沁芳哭着跪在她边上,泣不成声。 青湮已经不动声色在后面替她伤口止了伤,将手指接上包扎好,只是以后长不长得好,她不知道。 凤婧衣抬头直面望向那面容冷峻的男人,问道,“嫔妾欠兰妃娘娘的已经还了,兰妃娘娘断了沁芳一指,是不是也该还了?” 夏候彻目光森冷得可怕,“为了一个奴才,你就闹成这般?” “她不仅我的奴才。”她冷声回道。 因为这些霍出去性命跟随她,陪伴她的人,她才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得这般孤苦无依,在她心中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奴才,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高贵,都重要。 “一个奴才竟然闹出这多的事儿,留在这宫里也是祸害,处置了倒也干净。”夏候彻漠然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重重地磕了一头,“嫔妾知错,请皇上开恩。” 雪后的石板上冰冷非常,额头触到地上刺骨的冷便钻心而来。 “自己到漪兰殿外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夏候彻说罢,拂袖随了靳兰轩进了殿去。 “是。”凤婧衣起身,大步出了漪兰殿外跪在了地上。 “主子——”沁芳泪流满面地被青湮扶了出来。 “青湮,先带沁芳回去,你那里应该还有药,好好照顾着她。”凤婧衣淡笑道。 “主子,我不走,我……”沁芳哭着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凤婧衣笑了笑,道,“快回去,你要我这两巴掌白挨了吗?” “罢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着她就行了。”苏妙风拿着伞撑在凤婧衣头上,转头又道,“绿袖,你赶紧回去把我那件厚的斗蓬送过来,多拿几个暖炉来,记得让宫里备好了驱寒的汤。” “是。”绿袖听了,连忙随着青湮回了静华宫去准备东西。 苏妙风拉了拉凤婧衣身上的斗蓬,把她掩得严实些,自己站在她前面挡了些风,“你呀,何苦这样?” 她故意打了兰妃,无非是想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靳兰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随意就处置了她这个妃嫔,可是她要对付沁芳一个奴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她那么做,无非是转移靳兰轩的注意力,从而让沁芳脱险而已。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却并无悔意,“ 这样能换她一双手,也是值得的。” 不过是挨两耳光,跪一个时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妙风无奈的叹了叹气,她就没见过一个主子为了奴才能闹成这样的。 正说着,绿袖带着宫人已经将东西送来了。 “把斗蓬给钰嫔披上,把暖炉放到斗蓬里,会让她暖和些。”苏妙风连忙吩咐道。 “哟,钰嫔娘娘你这是受罚呢,还是来这享受来了,又是暖炉,又是斗蓬的,还有人撑着伞挡雪。”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从里面来,阴阳怪气地哼道。 “皇上只说让钰嫔在这里跪着,又没说我们不能拿这些东西来,你看不过去,大可以去向皇上说去?”苏妙风沉着脸斥道。 “哼……”那人讨不着好,便冷哼一声走了。 “主子,她要真是进去告状怎么办?”绿袖担忧地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不要命就尽管去嚼舌根子。”苏妙风说着,将伞交给了绿袖,自己拿着帕子,擦着凤婧衣脸上的血迹。 “谢谢苏姐姐。”凤婧衣感激道。 有了苏妙风几人的陪着,一个时辰倒也没有那么难熬,虽然脚上还是冷,但有了好些个暖炉,身还是很暖和的。 孙平从漪兰殿里出来,道,“钰嫔娘娘,时辰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凤婧衣起身,腿有些发软,苏妙风一把扶住了,“绿袖,那边搀着点。” 孙平看到一行人走远了,望了望锦绣富丽的漪兰殿叹了叹气,这兰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他进去后不久,夏候彻便起驾回皇极殿了,在漪兰殿外望了望钰嫔方才跪过的地方,“一会儿让太医院过去给人看看。” “是。”孙平应了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钰嫔那身子,这怕是又得病了,方才起来腿都走不了了,若不是静芳仪在这里照应着,只怕人都倒在这里了……”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孙平赶紧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漪兰殿内,靳兰轩愤怒地砸了宫人端上的茶,咬牙切齿地道,“上官素!” “娘娘消消气,莫再气坏了身子。”掌事宫女碧月劝道。 她原是定国候府里以前侍候她的,兰妃回宫才被调进宫来侍候。 “本宫白白挨了那贱人两耳光,怎么能不气?” 碧月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道,“这宫里,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贵妃傅锦凰和这个新进宫的钰嫔,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有些舍不得处置她,娘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一看到她,本宫就想到南唐凤婧衣那个讨厌的女人,只可惜她死了,否则本宫在当年在南唐所受的罪,一定要她一一都尝遍了。”她一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便日日如刺在心。 如果不是凤婧衣那个贱人,大皇子早就登基为帝,她如今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最后大皇子被她和上官邑害死,她跟个鬼一样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年。 “既然人已经死了,娘娘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当下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事,若不是你病了三年,哪里轮得到邵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只要你当了皇后主理六宫,那个钰嫔要她生要她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碧月劝道。 靳太后一直希望皇后出在能是靳家的人,只可惜当年进宫的靳兰慧并不得皇帝喜爱,兰妃又一直在病中,皇后便之位便只落在了邵家人的身上。 如今,兰妃既然已经好了,她也该让位了。 —— 凌波殿,沁芳和青湮一听到外面响,便赶紧都跑了出来。 “主子……”沁芳一见到她,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凤婧衣被她们扶进了屋,绿袖赶紧送了驱寒汤过来,她也苏妙风一起窝在榻上喝了才暖和些。 半晌,见沁芳还在哭,她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不好好地回来了,还哭什么?” “主子怎么那么莽撞,她不过要奴才一双手罢了,你……”沁芳想着便不由有点来气,若那时候惹怒了夏候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还指着你那双手以后给我做好吃的,缝漂亮衣裳,没了多可惜。”凤婧衣笑语道。 苏妙风掩唇失笑,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回来还有心情在这里有说有笑,而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笑。 “可是……”沁芳说不过她,一时无言以对。 “罢了,折腾了半天了,我得回去了。”苏妙风说着,起身道。 “今日连累苏姐姐了。”凤婧衣抱歉又感激地道。 苏妙风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这里又是伤又是病的,这两日让绿袖先留在这里。” “不必了,让她回去伺候你…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 赏梅宴在皇后与皇贵妃傅锦凰的一同操办下,热热闹闹地张罗了起来,花匠将梅林修剪一新,宫人也都将园中重新布置了一番,宴饮的菜单都由两人亲自拟定过目,足见对这次赏梅宴的重视之意。 日子便定在了明天,皇后唯恐准备得不够妥当,特地在头一天邀了皇贵妃傅锦凰一同到梅园再视察一番,看看宫人是否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 傅锦凰一身紫色的斗蓬,永远都是那般光艳逼人,华贵无双,扫了一眼园中忙碌地宫人,冷声哼道,“皇后与臣妾费了这番心思为兰妃设宴洗尘,但愿……她能承受得起。” 她与皇后在宫中争斗多年,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温厚谦和的外表下暗藏的心机是极其可怕的,她做事一向都是有目的性的。 虽然她没有对她说明,她却可以猜想得到,这顿赏梅宴决不可能真的是要为靳兰轩接风洗尘,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险恶用心,她一时之间也还猜想不到轺。 “兰妃以后也同为六宫姐妹,你我共同主理六宫之事,她一病三年对这宫中许多也不熟悉,你我还得多加照拂,为免皇上忧心后宫之事。”皇后打量着满园傲雪盛放的红梅,笑意温醇地说道。 傅锦凰冷冷一笑,说道,“臣妾自然会好好照拂她。” 照拂二字,说得咬牙切齿,寒意凛然哀。 只是现在夏候彻太过贪宠靳兰斩,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纵然他们曾经青梅竹马,多年相识,但那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男人就是天生喜新厌旧的东西,夏候彻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只是笑了笑,随即打量了一番天色,道,“今夜只怕又是一场风雪,不过想来明日午后应该也会有太阳出来,那时候赏梅正好。” 傅锦凰伸手折下一枝梅花,笑得莫测高深“比起这冰天雪地里看这没趣儿的花,臣妾更喜欢看戏,想必皇后的安排,不会让臣妾失望。” 至于那出戏,想来便是明天的主角兰妃了。 皇后面色微怔,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但愿皇贵妃能瞧得上眼。” “那臣妾便拭目以待了。”傅锦凰拈花,轻笑颔首。 明天的赏梅宴,想必是热闹了。 墨嫣一语不发地跟随在皇后身侧,她在清宁宫服侍也有几年了,可是这一次连她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明明知道就连如今 得宠的钰嫔冒犯了钰嫔都被惩罚了,她又有什么样的筹码肯定自己对付了靳兰轩,不被皇帝所怪罪? 还是,她也已经失去了理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靳太后回宫之前,不惜一切除掉那个威胁到她后位的女人。 可是,以她这些年的观察,皇后邵清姿绝不对是那种莽撞行事的人。 邵皇后一向是比较信任她的,很多事也交给她去做,可是这一次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向她提过,让她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她太过行事小心,还是皇后根本就没有要现在对兰妃下手的意思,只是她与傅锦凰都多想了。 “墨嫣,这园中梅花开得不错,让花匠剪几枝差人送到凌波殿去,钰嫔今日不能出来看,让她也看一看。”皇后侧头笑语道。 “是。”墨嫣连忙吩咐了人去找园中的花匠,去办皇后吩咐的事儿。 傅锦凰将折下的梅枝随手丢下,将手揣进貂皮套袖里取暖,慢悠悠地说道,“好了,这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臣妾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先回去了。” “有劳皇贵妃陪本宫走这一趟了。”皇后温文笑语道。 傅锦凰浅浅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说罢,带在皇贵妃仪仗义的簇拥下人便离开了。 皇后拢了拢了身上的斗蓬,静静望着傅锦凰离开的方向,道,“墨嫣,本宫再瞧瞧这周围,你去漪兰殿走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请兰妃到清宁宫。” 墨嫣抿了抿唇,道,“若是兰妃不肯来呢?” 毕竟,兰妃回宫之后,就一直不曾到清宁宫向她这个正宫皇后见过礼,又岂是她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请得动的。 皇后侧头瞅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怎么?你现在连个人都请不动了。” “奴婢现在就去。”墨嫣欠了欠身,转身快步离开了梅园。 漪兰殿,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她传了皇后的话,兰妃并没有要去清宁宫的意思。 “本宫今日身子不爽快,麻烦您回去替我回了皇后,本宫改日好些了再过去。”靳兰轩懒洋洋地坐在暖榻上,极其舒坦的样子。 邵清姿即便她今日贵为皇后,但邵家又岂是与靳家相提并论的,她便是不去见她,她又能奈她何? “兰妃娘娘,奴婢请你还是去一趟的得好。”墨嫣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于情,皇后娘娘已经辛苦几日为你娘娘操办赏梅宴,于理 ,她到底是正宫皇后,你……只是妃嫔。” 这话一说,靳兰轩面色明显地不好看了,冷然一笑道,“一来,本宫又没有求着她操办赏梅宴,自不必去领她的情。二来,本宫旧病未愈,若是吹了风旧疾复发,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墨嫣淡淡地扬了扬唇,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她原以为皇贵妃傅锦凰在宫中已经算是张扬的了,今日可算是见着更厉害的角色了。 “皇后娘娘体恤兰妃娘娘大病初愈,故而娘娘回宫一直未去清宁宫请安,皇后娘娘也不曾怪罪,可这大夏后宫里的正主终究还是清宁宫,明天的赏梅宴也是皇上同意了的,兰妃娘娘若执意不愿前往,便是闹到皇上那里,怕也不甚好听。” 在这宫里,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夏候彻对她的情份,等到有朝一日她在皇帝心中再没有分量,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会落以什么下场。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发生的事儿。 “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女官这般放肆,也要本宫帮你好好管一管你的嘴巴吗?”靳兰轩冷笑道。 她没想到,自己一病方醒,周围的一切都早已物事人非。 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人占去了 碧月一听便欲上前向墨嫣动手,可是墨嫣却一把制住了她的手,狠狠一甩道,“兰妃娘娘,墨嫣是个奴才,但也是清宁宫的奴才,这宫中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资格管教奴才,不劳兰妃娘娘费这个心。” 她还真是惩治人,惩治上瘾了吗? 靳兰轩自暖榻起身,微一抬手道,“碧月,服侍本宫更衣,本宫这就去清宁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碧月连忙招呼宫人取来了斗蓬和暖炉,伺候她穿戴妥当,浩浩荡荡的妃位仪仗跟随下出了漪兰殿。 可是,好死不死地,还未到清宁宫却先遇上了皇贵妃傅锦凰。 靳兰轩对宫中妃嫔并不怎么知晓,见了傅锦凰也只当是个普通妃嫔,并没停下前去请安。 傅锦凰冷冷一笑,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了下来,“兰妃?” 靳兰轩也停了下来,正欲问碧月此人身份,墨嫣已经冲着对方请安道,“墨嫣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吧。”傅锦凰瞥了一眼旁边的靳兰轩,淡淡道,“你不是在梅园伺候皇后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娘已经回宫了,吩咐奴婢请兰妃娘娘去 一趟清宁宫,有事相商。”墨嫣回话道。 “是吗?”傅锦凰说着,望向靳兰轩笑语问道,“本宫前几日听闻兰妃脸伤着了,怎的好几日还有些肿着呢?” 靳兰轩一听便沉下脸来,这分明就是讽刺她被钰嫔掌掴之事。 傅锦凰却犹不罢休,走近几步道,“啧啧,本宫一向听说兰妃天姿玉色,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着了果真是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本宫瞧着都心疼,何况是皇上呢?” 靳兰轩咬了咬牙,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讽刺,她是曾经被盛京城内誉为天姿玉色,可是如今她那一身狰狞丑陋的疤痕,让她再听到这四个字便是无比的讽刺。 “你什么意思?” 墨嫣默然立在一旁等着,并不打算插话。 靳兰轩是有几分姿色,但在这样光艳照人的傅锦凰面前,早已黯然失色的。 论及容色倾城,这宫中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却从未有人真能越过了皇贵妃的华艳无双。 傅锦凰秀眉微微一挑,面色却有些沉冷了下来,“兰妃前几日还在教导钰嫔不懂宫中礼仪规矩,怎的你见了本宫,自己也忘了规矩?” 靳家是在盛京城权大势大,但傅家也不输她,她不过教导一下她礼仪规矩,夏候彻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靳兰轩望着对方,半晌也没有动,没有说话。 傅锦凰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不急不忙地说道,“还是,兰妃也要本宫如你教导钰嫔一样,教导你一番,你才想得起来?” 在这宫中多年,她不说完全了解那个男人,但多少也是知道,他不喜欢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的小把戏闹到他那里。 如果兰妃有点脑子便不会去向他说,若是说了,便也更好。 她就看看,一个人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肚量,天天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靳兰轩咬了咬唇,纵是心有不甘,却还是行了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傅锦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满意地笑了笑。 你拿自己的位份去压上官素,本宫一样可以拿皇贵妃的身份压你,便是太后也要对傅家让三分,她就不信她能在她面前骄傲到哪里去! “罢了,既然你们赶着去清宁宫,便赶紧去吧,本宫改日再与兰妃说话。”傅锦凰说罢,扶着秋月的手离开,代表皇贵妃的仪仗自靳兰轩 面前迤逦而过。 靳兰轩缓缓站起身,望着靳兰轩离开的方向,目光冰冷得可怕。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跟她得意多久。 “兰妃娘娘,我们可以走了吗?”墨嫣出声道。 “走吧。”靳兰轩道。 清宁宫,皇后刚刚回来,正在清宁宫换衣裳,宫人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兰妃娘娘过来了。” “本宫知道了。”说着,她却是坐到了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道,“好像方才风把头发吹乱了,给本宫重梳一下。” 于是,这一梳便是一个时辰,靳兰斩便也就被晾在了关殿整整一个时辰。 靳兰轩儿时便经常出入宫廷,这是皇后在向她立威,她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她邵清姿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既然皇后娘娘没空,本宫便先回去了。” 她说完正欲起身要走,门外便传来太监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含笑缓步进了门,在主位坐下,道,“本宫刚刚才从梅园回来,让妹妹久等了。” 自始至终,靳兰轩也没有起身向她请安见礼。 “不知皇后娘娘找本宫来有何事?” 本宫? 皇后笑意微顿,好一个靳兰轩啊,便是傅锦凰也未敢在她面前自称本宫。 “是关于明日的赏梅宴之事。” “是吗?”靳兰轩垂着头,打量着自己腕上的暖玉镯子,懒懒地应了应声。 皇后抿了抿唇,望了望墨嫣道,“你们都退下吧!” 清宁宫的人都退下了,靳兰轩身后的碧月,却一步都没有动。 皇后望向她,提醒道,“你也退下。” “碧月奉皇上旨意贴身照料兰妃娘娘,不得随意离开。”碧月道。 皇后倒也不气,只是笑着望了望兰妃,“妹妹,本宫有要事要商,让你的宫女退下一会儿可好?” 靳兰轩侧头道,“碧月,你先出去吧。” “是。” 碧月一走,偌大的清宁宫暖阁,便就真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皇后娘娘到底有何事?”靳兰轩再度问道。 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望向她道,“明日的赏梅宴,本宫一是想为妹妹接风洗尘,二来是想妹妹与钰嫔能够冰释前嫌,不要再让皇 上因为后宫之事为难。” 靳兰轩嘲弄地笑了笑,说道,“皇后娘娘想得真周到,只是本宫怕是恕难从命。” 她不能亲手杀了凤婧衣和上官邑这两个贱人,但上官素让她碰上了,她就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皇后叹了叹气,却依旧劝道,“钰嫔虽不比妹妹与皇上多年情份,但也一直是得皇上喜爱的,更何况……她如今已怀有身孕,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你便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莫再为难她们母子了。” “孩子?”靳兰轩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后。 她是说,上官素怀了四哥的孩子。 皇后神色之间皆是因为这个孩子而生出的喜悦之情,笑着说道,“皇上登基几年,却一直不愿留有子嗣,没有他的首肯,钰嫔也不可能有了身孕,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后宫里最大的喜讯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靳兰轩的面色却一点一点惨白了起来,一寸一寸沉冷下去。 “所以,本宫想借着明日的赏梅宴,替妹妹接风洗尘,也向六宫宣布这个难得的喜事,以示庆贺。”皇后道。 靳兰轩冷冷地笑了笑,望向正座之上笑容可掬的皇后,“皇后娘娘还真是有心,只不过你是为本宫接风洗尘,还是要要为钰嫔庆贺有孕之喜?” “自然是两者都有。”皇后笑着说道。 靳兰轩起身,冷哼道,“本宫一定好好谢谢皇后娘娘的一片好意。” 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皇后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清秀婉约的面上缓缓绽起笑意,明明是笑着却又透着冰雪一般的凉意。 皇上有意让钰嫔怀上孩子,这个孩子便也自然是他想要的。 大夏历来便有立嫡立长的规矩,皇上让钰嫔来生下这第一个孩子,便是有了这番打算的。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你跟他的情份也该消磨上几分了。 一夜风雪,梅园里的梅花却开得更艳了,午后的太阳出来了几分。 凤婧衣本就懒得出门,只是六宫上下都要出席,她也不好推辞。 午膳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便让青湮等人伺候她更衣梳洗,瞅着宴饮时辰快到了方才叫上了苏妙风一起动身前往梅园。 两人刚进了梅园,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便寻了上来,“钰嫔娘娘,兰妃娘娘请你有事相商。”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她到底又要玩什么花样? 苏妙风等人刚走上一步,便被碧月拦了下一,“兰妃娘娘只请了钰嫔娘娘一人过去。 凤婧衣回头望了望几人,”苏姐姐,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她跟着碧月刚走远一些,沁芳便着急地道,“芳仪娘娘,只怕兰妃又是不怀好意,你快想想办法。” 苏妙风略一思量,道,“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她若真是想对钰妹妹不利,我们也好及时阻止。” 说罢,带着沁芳等人悄然跟了上去。 她们前脚刚走,郑贵嫔和方婉仪也进了园子,看着几人行迹奇怪,便道,“静芳仪干什么去?” “跟上去看看。”方婉仪道。 凤婧衣跟着碧月到了园子里的湖边,靳兰轩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已经多久了。 “不知兰妃娘娘找嫔妾何事?” 靳兰轩微一抬手,示意碧月到一旁等着,自己步步逼近前来说道,“本宫让你来,自然是想要再跟你玩一玩了。” 凤婧衣闻言失笑,“那兰妃娘娘要玩什么?” 靳兰轩含笑望着她,伸手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笑容温柔却阴冷,“如果你把本宫推下去了,你说四哥会怎么样?” 凤婧衣微一皱眉,还不及反应,兰妃便自己朝后面的湖里倒去,她快速一把抓住了她,“你又想陷害我?” “是又如何?”她说着,便自己往后退去,说道,“碧月,去告诉皇上,钰嫔怀恨在心,将本宫推下水了。” 凤婧衣知道她一落水,自己必然会再被她污陷成凶手,夏候彻肯定又会偏向兰妃,索性心下一横跟着她一起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冰湖里去…… —— 不要急哦,明后天再给你们爆发万更。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2 冰冷的湖水扑天盖地的包围而来,一时间仿佛无数冰针扎在了身上一般,疼得让她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靳兰轩没料到她竟然会跟着跳下来,索性一发狠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上官素,凤婧衣和你大哥都死了,你也该死!” 凤婧衣冻得呼吸颤抖,却笑得冰冷诡谲,“听说你病好之后还时常梦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金陵大牢的三十六道刑罚还让你这么印象深刻……” 靳兰轩脑子顿时随之阵阵炸裂的疼,似乎一些模糊残忍的画面闪现,每一幕都让她惊恐万状。 “上官素,你该死,你们南唐的人都该死!”她说着,手狠狠挣着她的脖子往水底按刖。 凤婧衣早料到她会如此,深深吸了气闭上眼睛,便开始伸手抓住她的手往开扳,目光冰冷让人心惊。 你要陷害我,等人来了看到这副画面,到底是谁要害谁? “娘娘,娘娘……”去向夏候彻通风报信的碧月跑了回来,大声叫着湖里的人蔺。 靳兰轩自然知道不能让夏候彻看到这副画面,赶紧想要收手,奈何对方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得。 于是,慌乱之间便在水中狠狠提膝撞上她的腹部。 凤婧衣不知为何那样力量并不重的一击,竟会让自己痛得难以承受,只得松开她的手护住自己腹部,退开她的攻击范围。 靳兰轩却在这时向上游了些,一脚踩在凤婧衣身上,借着这股力道破水而出,大呼救命。 凤婧衣任由自己沉在水底,看到夏候彻一脸慌乱地赶了过来将靳兰轩给救上了岸,或许是这湖里太冷了,又或许是肚子莫名的太痛了,让她在水中也渐渐无力起来。 夏候彻将靳兰轩救上岸,皇后和苏妙风一行人也陆续闻声寻到了这里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不由大惊失色。 “四哥,我头好痛,好痛……”靳兰轩捂着头,颤抖而痛苦的叫道。 上官素的话总让许多可怕的东西在她脑子里浮现,她想要看清楚那些东西,头却撕裂般的疼痛。 “兰轩,兰轩,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夏候彻叫她,心想或许是因为淳于越给她金针封脑,她又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东西,才会如此。 可是,这样的症状回来之后便从未发生过,怎会突然如此。 靳兰轩痛苦地捂着头,只叫着一个名字,“上官素,上 官素……” 夏候彻眉头紧拧,目光森冷地望向一旁的碧月,“说,到底怎么回事?” 碧月被那样的目光一望,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娘娘请了钰嫔娘娘过来说话,说是前些日自己太过冲动了,想要和钰嫔娘娘冰释前嫌,可是两人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奴婢听到钰嫔娘娘说当日所受之辱,一定会让娘娘付出代价,便将娘娘推了下去,奴婢不会凫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找人过来帮忙救人……” “你……你胡说什么?”沁芳气得发抖,也顾不上皇上皇后都在场,一把抓住碧月逼问道,“你说是钰嫔娘娘将兰妃娘娘推下水的,那她又去哪里了?” 碧月缩了缩脖子,“她做了这样的事,还会留在这里等着吗?” “四哥……”靳兰轩头痛欲裂,最终一口鲜血吐出,便人事不醒了。 夏候彻面色冷厉得吓人,将靳兰轩抱起怒声喝道,“太医,叫太医到漪兰殿……” “奴才这就去。”孙平连忙带着人跑着去太医院请人过去。 “皇上……”皇后望了望人事不醒的靳兰轩,唤道。 夏候彻冷冷望向皇后,怒意沉沉地道,“叫上官素到漪兰殿来见朕!” 说罢,抱着靳兰轩快步离开了梅园。 “恭送皇上。”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宫人跪了一地。 夏候彻走远了,一行人方才纷纷起身,个个都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钰嫔前些日才因为兰妃受了罚,今日又是祸事临门,兰妃病发成这般,只怕钰嫔这一次没那么好收场了。 “赶紧的,钰嫔应该还没走远,赶紧都带人在园子里找找。”皇后一脸焦急地说道。 “是。”墨嫣赶紧带了宫人四下开始寻找。 郑贵嫔和方婉仪也知眼下的状况严重,连忙道,“臣妾也带人在宫里去找找,找到钰嫔便通知皇后娘娘。” 这些人再急,又哪里急得过沁芳和青湮两人。 沁芳还跪在那里,四下地寻找地张望着,目光不经意望到了湖面,隐约看到水里的一个影子,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布上的花样是今早凤婧衣出门所穿的斗蓬上绣的金线花纹。 她忙不跌地朝湖边爬了几步,苏妙风一见有异也朝湖边走了几步,看到渐渐湖出来的人影,惊地一把捂住嘴。 沁芳已经先跑下了水,哭着大声叫道,“青湮,青湮快救人,娘娘在水里… …” 苏妙风也赶紧叫身后的几个太监跟着下水去救人,转头对边上的对袖道,“快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绿袖连忙小跑着去追刚刚离去找人的皇后一行人,追到梅园里才将人追上,皇后与傅锦凰等人正吩咐着满园的宫人在园子找钰嫔的行踪。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钰嫔找到了!”绿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人呢?”皇后担忧地问道。 “钰嫔娘娘沉到湖里了,我家娘娘正带着人在救人上来呢,让奴婢请皇后娘娘过去。”绿袖道。 皇后一听连忙朝着湖边折返,一边走一边道,“来人,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到凌波殿候着。” 虽是一脸焦急,同行的傅锦凰却看到了她眼底一掠而过的冷笑。 她知道,那是她的计划实现了。 皇后与傅锦凰带着人赶到湖边,苏妙风等人刚刚将凤婧衣服从湖里救上来,整个人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妙风将身上的斗蓬解下,盖到她身上,赶紧催促道,“快,快将人带回凌波殿……” “人怎么样了/?”皇后跟上苏妙风问道。 “她那身子一向畏寒,这大雪天掉里满是冰渣子的湖里,岂能好到哪里去?”苏妙风急急在青湮等人后面跟着。 “本宫差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估计已经在去凌波殿路上了。”皇后道。 皇后和苏妙风在前面快步出风,傅锦凰却在湖边慢悠悠地走着,望了望还浮着碎冰的湖面,深深笑了笑,“皇后果然是皇后,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你!” “娘娘在说什么?”秋月不解问道。 “没什么。”傅锦凰抚了抚紫貂围脖,笑意幽深道,“走吧,凌波殿瞧瞧去,可别错过了后面的好戏。” 夏候彻,现在你的旧爱新欢都落了水,你是要相信谁的话? 青湮背着凤婧衣跑在最前,沁芳一路扶着跟着一起跑,一进凌波便大声道,“来人,快给娘娘把干净的衣服找来,快准备驱寒的药汤……” 说罢,赶紧跟着进了屋和青湮一起给凤婧衣换衣服。 “先进泉室,里面有温示会暖和些。”青湮接过宫人拿过来的衣服,又转头催促道,“快去看看,太医过来了没有。” 青湮将人背进了泉室里暖榻放着,不见人醒来,以为她是呛了水,手贴在她 背上运力让她将水吐出来些。 沁芳一边帮着凤婧衣脱下来,一边催促道,“人怎么还不醒来,你快把脉瞧瞧,衣服我来换。” “好。”青湮连忙搭上凤婧衣的脉搏,片刻之后便变了脸色,“沁芳,她……” “怎么了?”沁芳说着,脱下了凤婧衣身上冰冷潮湿的裙衫,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血迹愣了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说……” “她有孕了。”青湮道。 “怎么会这样……”沁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太医一直说她不易有孕,虽然回宫之后夏候彻一直留宿凌波殿,凤婧衣倒也不甚在意,只是托了墨嫣从宫外寻药,如今这药公子宸还没有送进来,却不想……她腹中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了。 “现在怎么办?”青湮道。 沁芳抬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快速地将为凤婧衣换上衣服,起身道,“主子交给你了,我有有事要办!” “沁芳……”青湮回头去叫,人却已经出了泉室了。 这个关头,有什么事比公主的安危还要重要? 不过沁芳一向心思细,这般说应当是有她的道理,顾不得再去猜想,赶紧将凤婧衣带到外面的寝室里。 苏妙风和皇后进来,望了望床上还未醒来的凤婧衣,担忧问道,“人怎么样了?” 青湮一边给凤婧衣盖上被子,接过宫人递来的暖炉放到床上,一边说道,“奴婢粗通医理,钰嫔娘娘是有孕了,只是如今……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皇后面色大骇,立即急声催促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见过来?” 苏妙风望了望床上面无血色的钰嫔,缓缓将目光转向了皇后,事到如今她若还猜不出这背后的种种,便在宫里白活了这些年了。 她和钰嫔都猜到了皇后是要对兰妃下手了,却不曾想到她是要利用钰嫔的孩子来离间皇上与兰妃之间的情份…… 好一个一箭双雕啊! 皇帝有意让钰嫔怀上这个孩子,便是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如今兰妃却害死了这个孩子,皇帝再念及旧情,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纵容兰妃了。 这是夏候彻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子嗣,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钰嫔也会母凭子贵扶摇直上,那么便会成为她后位的威胁。 如今,她既离间了皇上和兰妃,又借兰妃的手除掉了这 个孩子,不可谓不狠毒。 苏妙风想到了,墨嫣自然也想到了,忆起那日凤婧衣自漪兰殿受罚,太医过来诊脉那一刹那的异样神色…… 只怕那个时候,皇后便已经知道钰嫔有孕了,这才提出了举办赏梅宴之事,又在昨日请兰妃到了清宁宫,故意刺激她去向钰嫔下手……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计划的一样实现了,却没有任何证剧会指向她这个真正的幕后真凶。 “墨嫣,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不过来?”皇后催促道。 墨嫣咬了咬牙,连忙出门去,正碰上前去请太医过来的人,便立即带了进来。 “皇后娘娘,太医院里的太医全奉旨去了漪兰殿,现下一个人都请不到啊!”两名宫人进门跪下回话道。 “还不去漪兰殿找人过来!”皇后沉声道。 那两人连连磕头,回道,“奴才们也去了漪兰殿,可是没有皇上的首肯,太医也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的啊!” “废物!”皇后一拍桌案,怒声喝道。 苏妙风虽不满皇后对钰嫔下手,但也知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钰嫔现在这样子,再耽误下去,恐怕人命关天了。” 皇后拧了拧眉,从袖中掏出皇后的凤印,说道,“带着这个去漪兰殿,他们没人敢拦你,一定尽快让太医过来。” “是。”墨嫣取过凤印,快步出了寝阁,直奔漪兰殿而去。 苏妙风焦急地坐在床边,床上已经放了好几个暖阁,钰嫔身上还是冰一样的冷,于是连忙道,“沁芳,驱寒汤可好了?” 青湮端着汤进来,递给苏妙风道,“有劳静芳仪了。” “沁芳呢。”苏妙风诧异道,这个时候沁芳不是应该在这里伺候着吗? “她在给娘娘准备东西,我去看看。”青湮说罢,出去寻到了沁芳的房中。 一进门,只看到她快速地剪裁布匹,准备缝制什么东西。 “主子怎么样了?”沁芳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 “太医还没过来,只是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青湮叹道。 她是做过母亲的人,深深知道失去自己骨肉的痛苦。 沁芳恨恨地咬了咬唇,快速地穿针引线地开始缝东西,“下手的是兰妃,可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她分明早就主子有了身孕,却瞒了我们凌波殿上下 。” 青湮沉默叹了叹气,皱眉着望着她,“你这是……” “缝婴儿的衣服。”沁芳一边忙碌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兰妃不是要耍苦肉计吗,我们怎么能输了她去,这孩子是夏候彻有意留的,他总不会无动于衷。” 青湮抿了抿唇,大约是理解了她准备这些东西的用意,道,“那你忙着吧,我去那边看着。” “你设法让公子宸去金花谷再拿些补身的药材回来,公主一向畏寒,这么一折腾,身子怕是更不好了,宫中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顶用的。”沁芳低头忙碌着,却又不忘细心吩咐了这些事。 “我知道了。”青湮说罢,离开了房间,替她掩上了房门。 苏妙风坐在床边给凤婧衣喂汤,却半晌也喂不进去多少,急得眼眶一酸,“太医怎么还不来?” 郑贵嫔,胡昭仪和方婉仪也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朝皇后和皇贵妃请了安,便问首,“人怎么样了?” 皇后一脸忧心地道,“太医都去了漪兰殿,已经去请了,现在也不知是如何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几人具是震惊之色。 “好了,都坐下等吧,别站在那里碍中人伺候钰嫔。”皇后道。 宫人搬好了软凳,几人沉默地坐下等着消息,亦是等着看好戏。 漪兰殿,墨嫣刚到殿外,便被掌事宫女拦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让开,我有事要面见皇上。”墨嫣面色沉冷地道。 “皇上让你们把钰嫔找来,你们将人找到哪里去了?”碧月见她只是一人前来,便冷哼道,“我家娘娘病重,这会儿皇上正在里面照看,没时间见任何人。” 说话,招呼着侍卫上前要把人赶出去。 墨嫣一把掏出皇后的凤印,大声说道,“这是大夏皇后娘娘凤印,你们谁敢拦?” 碧月有些心虚,历来若非是重大的事,皇后绝不会让人拿着凤印来传话的,这让她有些不安起来。 孙平听到外面吵闹,便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墨嫣手举凤印,便快步过来道,“墨姑娘,你这是……” “孙公公,凌波殿出事了,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面见皇上,那边十万火急,请你帮帮忙了。”墨嫣请求道。 “你跟我进来吧,只是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 孙平说着,带着她朝里面走。 皇后将凤印都拿出来了,可见事情真的是很严重了。 漪兰殿暖阁内,太医们都忙着为兰妃诊治,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帮人折腾了半天,也不见拿出什么方子来,“一群废物,治不了,你们也都给我滚出盛京城去。” 太医们顿时吓得跪了一地,“皇上恕罪,臣等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兰妃娘娘。” 孙平将墨嫣带了进去,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有急事。” 夏候彻冷冷望向墨嫣,“钰嫔呢,还没带过来?” 墨嫣咬了咬唇跪下,回道,“钰嫔娘娘找到了,就在兰妃娘娘落水的湖底里捞上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夏候彻面色一沉。 “奴婢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钰嫔现在人事不醒,太医院的人都来了漪兰殿,若再没人过去,怕是钰嫔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墨嫣急切地说道。 夏候彻倏地站起身,追问道,“什么孩子?” “钰嫔娘娘有孕了,只是现在落了水,人也昏迷不醒,先前来请太医的人也没请到人去,只怕……” 夏候彻话还未听完,人已大步朝外走去,孙平连忙招呼着几个医术好的太医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去。” 碧月正要进来,瞧着夏候彻带着好几名太医准备离开,不由道,“皇上,娘娘她……” “好好照顾着你家主子,醒了来通知朕。”夏候彻说罢,人已经消失在了漪兰殿门口。 碧月站在原地不由一阵心惊,钰嫔没有人带过来,反而是皇上走了,这是怎么了? —— 凌波殿,屋内没有人说话,都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沁芳回到屋内,接替了苏妙风守在床边,整理被子的时候,悄然将藏在袖中的一件婴儿衣服放到了凤婧衣的枕头边。 苏妙风思量着暖炉是不是凉了,赶紧让人拿了新的过来,摸到被子里的时候拿暖炉的时候,却沾了一手血出来,连忙道,“沁芳……” 皇后等人望过来,皆是倒抽了一口气,赶紧催促道,“来人,去看看太医过来没有!”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皇后等人连忙起身接驾,跪了一地,“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面色沉沉地一抬手 示意众人起来,目光落在到跪在床边苏妙风那一手的血,眉目倏地一紧,“太医!” 王太医连忙诊完脉,磕头回道,“皇上,来不及了,钰嫔娘娘的孩子……已经小产了。” 夏候彻薄唇紧抿,一步一步走近床边缓缓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只看到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 皇后捂了捂唇,哽咽着声音道,“皇上节哀,钰嫔的孩子已经没了,还得赶紧救大人才是,这已经老半天了,身上一点热气儿都没有……” 半晌,夏候彻松开手,痛苦地别开头,却又看到了凤婧衣枕边的一件婴儿小衣。 “拿过来。” 沁芳将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前日娘娘缝的,说是这孩子若是出生当是秋天了,正好不冷也不热,这样的衣服正好……” 夏候彻一点一点攥紧了那件孩子小小的衣服,沉声道,“钰嫔有孕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朕?” 皇后望着他手中之物不由一惊,又很快想到那根本不可能是钰嫔知道了孩子的事,自己亲手所缝,想来是方才沁芳拿进来故意放到那里的。 她还未说话,沁芳却开了口说道,“皇上刚刚才罚了娘娘,娘娘又哪里肯这个时候告诉皇上。” 皇后扫了一眼沁芳,便也顺着往下说了,“原本今日臣妾今日办这赏梅宴,一是为给兰妃接风洗尘,二是希望她们二人能放下恩怨,再也是想在宴上宣布钰嫔有孕之喜,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此处,她哽咽地停下了声音。 她没有提及兰妃,但事已至此,谁都会将钰嫔小产的事往兰妃身上想,只是最后如何,也得看皇帝会如何决断了。 “不是说钰嫔推了兰妃落水,她自己怎么倒沉到湖里去了?”胡昭仪望了望夏候彻的面色,出声问道。 “此事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如今两个人都伤成这样,我们又哪里知道。”郑贵嫔道。 “好了,别说了,先让太医诊治钰嫔要紧。”皇后扫了一眼两人道。 王太医跪在床边继续诊脉,拧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却又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样了?”皇后追问。 王太医沉吟了半晌,回道,“钰嫔娘娘小产,似乎……并不是落水受了寒,反而……” “反而什么?”夏候彻眸光一利,问道。 “反而似是腹 部受了撞击所伤,才会如此。”王太医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当时在场的只有兰妃和钰嫔两人,她若是受了撞击才流产,那么那个攻击的凶手……不言而喻。 傅锦凰等人没有说话,却都无声地打量了一番夏候彻的面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只能看他要怎么办了。 屋子里站满了人,夏候彻不说话,便也没有人敢随便说,一时间只有压抑的沉寂无声蔓延着……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进了门,禀报道,“皇上,兰妃娘娘已经醒了。” 夏候彻站在床边望着面无血色的钰嫔许久,说道,“孙平,让兰妃过来一趟。” 话一出,傅锦凰等人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 漪兰殿,西暖阁。 靳兰轩有些虚弱地靠着软枕,一边喝着药,一边问道,“四哥呢?” 碧月抿了抿唇,回道,“皇上去了……凌波殿。” “凌波殿?”靳兰轩秀眉顿时一沉。 碧月连忙说道,“之前清宁宫的掌事宫女过来,说是钰嫔伤重,皇上便带着太医过去了。” “她竟然没死?”靳兰轩咬了咬唇,手重重地捶在被子上。 这话,恰好落在进门的孙平耳中,进了门躬身行了一礼,道,“兰妃娘娘可好些了?” “好些了,四哥什么时候回来?”靳兰轩问道。 孙平面色有些冷淡,直言道,“奴才奉皇上的旨意,请兰妃娘娘现在去一趟凌波殿。” “本宫现在现在身子不好,不便走动。”靳兰轩道。 孙平淡淡地笑了笑,道,“奴才准备了宫轿在外面候着,娘娘更了衣快些出来,别让皇上等急了。” 说罢,也不管她应不应,便先出门等着了。 这一回,皇上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半晌,靳兰轩方才更衣出来坐入轿中,“走吧!” 凌波殿内,夏候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语不发地看着苏妙风和静芳等人照料着床上的人,手上却一直攥着那件婴儿的衣服,谁也摸不准他此刻心头到底在思量着什么。 沁芳在床尾收拾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夏候彻的面前端过去,他的脸色也愈地沉冷了下去。 “静芳仪,苏烦你扶娘娘起来些,奴婢要换干的褥子。”沁芳道。 ☆、心如明镜 凌波殿依旧沉寂一片,胡昭仪等人眼底不动声色地掠过一丝冷冷的笑。 靳兰轩,你也有今天? 还以为你回宫能风光多久,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是,谋害皇嗣这样大的事竟只是让她禁足,太过便宜她了。 谁都不服气兰妃只是受了这样轻的惩罚,却又无人敢去质疑这个一向说一不二的大夏皇帝所做出的决定轹。 说到底,还是念在青梅竹马多年的情份上,可是这样的情份还经得起几次消磨,就谁也不知道了…… 相较于胡昭仪和郑贵妃那一瞬的得意,傅锦凰和皇后倒显得十分平静,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在这宫里久经搏杀,她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彻底除掉靳兰轩,只不过挫挫她的锐气,让她与皇帝之间心生嫌隙而已酲。 相信,那样的禁足也根本不可能太久。 苏妙风悄然扫了一眼,自然也明了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为了打压兰妃的气焰,竟要牺牲一个孩子,也未免太过不择手段了。 沁芳在床尾处给凤婧衣换暖炉,摸到她脚上还是冰凉冰凉的,不由着急起来,“娘娘身上怎么还是这样凉,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夏候彻拧眉望向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伸手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触手还是一片冰凉,心不由揪紧了起来。 之前在百鬼密林,她也病得这般人事不知。 她说,他是个扫帚星,自己哪天就要被他害死。 如今想来,似乎自遇上他开始,她还真的变得多灾多难了…… 可是他并不想让她变这个样子的,为什么最后却让她成了这般境地? 半晌,他收回手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眸光沉沉地望着跪了一地的太医,“钰嫔好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着从凌波殿出去。” “是,是,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医治钰嫔娘娘……”几人连连磕了头,围到床边开始诊脉施针。 再之后,屋中便又是压抑的沉寂。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孙平上前提醒道,“皇上,还有一刻钟要在皇极殿听吏部各位大人小汇报各地一年政绩,还要过去吗?” 夏候彻抿了抿唇,望了望还在被太医们诊治的女人,道,“钰嫔到底如何了?” 王太医抬袖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回道,“这个……钰嫔娘 娘现在尚在危险时期,若是能醒过来,便就没什么大碍了。” 夏候彻沉默地望着床上的人许久,道,“孙平,摆驾皇极殿。” “是。”孙平应了应声,御前行走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无论后宫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成为这个人不顾前朝的理由。 女人和朝政,他一向把握有度。 “静芳仪,你同在静华宫,钰嫔这里你就多照应些。”夏候彻一边起身,由着孙平上前披上黑羽大氅,一边吩咐道。 “嫔妾遵旨。”苏妙风应道。 这样的事,便是他不说,她也会在这里帮忙。 夏候彻满意地点了点头,穿戴整齐后转身望了望坐在一旁的皇后等人,“你们在这里留着也帮不上什么,都各自回宫去吧!” “是。”胡昭仪等人连忙应道,坐在这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圣驾在此,只好暗自忍着。 夏候彻说罢,又望向皇后,目光寒凉,“皇后,赏梅宴是你主张办的,如今闹成这般,你还有话说?” “臣妾未能主理好后宫,臣妾知罪。”皇后连忙跪了下去,自行请罪道。 “最近你也操劳不少,听说身体也不甚好,宫里的事都暂时交给皇贵妃主理吧,你好生休养一段。”夏候彻道。 “臣妾遵旨。”皇后并没有多做辩解,也不可能在这个人面前去争辩什么。 她知道,这件事到了如此地步,虽然没有一点证据指向她,但也不可能完全瞒过这个人的眼睛,只是他没有证据将她治罪而已。 所以,才借着这样的理由,暂时剥夺她主理六宫的权力。 不过,这样的代价,换到那样的结果,她也满意了。 夏候彻望了望她,大步出了凌波殿暖阁,孙平随之道,“皇上起驾——” 皇后等人跟着到了外室,跪了一地道,“恭送皇上。” 圣驾远去,皇后扶着墨嫣的手起身,转身望向傅锦凰,“最近宫中上下,就有劳皇贵妃费心了。” “为皇上和皇后分忧,是臣妾应当的。”傅锦凰淡笑回道。 皇后抬手招呼墨嫣过来披上斗蓬,望了望胡昭仪等人,笑语道,“罢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别堵在这里碍着太医宫人们伺候钰嫔。” 说罢,带着清宁宫的宫人先行离开了。 出了凌波殿,外面正下 着小雪,御道之上积有薄雪,路有些滑。 墨嫣扶着皇后,说道,“娘娘小心,雪地路滑。” 皇后侧头望了望凌波殿,叹息着举步离开,“是该小心些了。” 她与后宫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皇帝一直心如明镜,却也从来不会插手其中,而这一次……他竟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让她暂时放下主理六宫的权力,已经充分让她认识到另一个可怕的敌人。 兰妃固然是非除不可的大敌,而凌波殿的这一位,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兰妃,抑或者……会成为比兰妃更要难缠的人物。 这些年,宫里的妃嫔再得宠的,他也没有要留下子嗣,如今竟然让钰嫔有了这个孩子。 她是利用了钰嫔来打击兰妃,可是皇帝为了这个孩子,为了钰嫔也当真不顾多年的情份,将兰妃禁足,这便上她不得不开始小心这个南唐的降臣之女了…… 皇帝要她生下大夏的第一个皇嗣,且为这个孩子这般痛心紧张,加这一番冤枉了钰嫔,让她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可想而知以后他会更加宠爱这个女人。 她能够这样除掉第一个孩子,可也难保皇帝不会再让她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这不是因为她嫉妒钰嫔,而是……她不容许任何威胁到她皇后之位的危险存在。 在这寂寂深宫,她知道她无法握住那个男人的心,那么……她便只有紧握住她手中的权力。 自凌波殿回清宁宫还有好一段的路,墨嫣眼见着雪越下越大便让人撑起了油纸伞,问道,“娘娘,雪愈发大了,要不让宫人用宫轿送您回去。” “不必了,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看看雪景也是好的,去皇极殿附近走走。”皇后笑语道。 “是。”墨嫣不明白,她这个时候要去皇极殿做什么。 白雪笼罩的大夏宫廷,当真是一片琼楼玉宇的盛景,庄严而肃穆。 一行人没有回清宁宫,转而到了皇极殿外的广场,皇后只是站在雪中望着雪中磅礴大气的皇极大殿,面上浮起浅淡的笑意。 犹记得,夏候彻登基那一年,她被立为大夏皇后。 那一日,是在快过的冬天,也是这样飘着雪的日子,她自家中十里红妆入宫,就是这里朝拜天子,接过大夏皇后的凤印和宝册……母仪天下。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入宫之前她也如同世间每一个将要出家的少女,四处打听着关 于他的一切传闻。 父亲说,他是大夏数百年来难得的帝王之材,沙场之上立下赫赫战功,心思谋略皆是无人能及,能成为他的皇后会是她一生的荣耀。 她不可否认,那时候她是动了心的,对着那样一个俊美英武双睿智无双的男人,她是敬仰的,她是爱慕的…… 可是渐渐的,宫里女人越来越多。 他流连于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的妃嫔宫中,他到清宁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那时候,她也开始嫉妒那些女人,那些女人也开始仗着恩宠,对她这个正宫皇后渐渐不放在眼中,于是她便开始学会了与她们周/旋,与她们斗心机。 于是,渐渐地她也磨去了对他的那份爱慕之情,渐渐地开始学会去揣摩他的心思,渐渐地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或者,他也不爱任何女人。 宫中的妃嫔再得宠,真到做出他难以姑息的事,他可以眼都不会眨一下地打入冷宫。 再之后,宫中的不断有人得宠又失宠,有新的人进来,也有旧的人死去。只有她,还是这六宫的女主人,大夏的皇后。 “娘娘,还要去见皇上吗?”墨嫣问道。 她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一直望着皇极殿,却又没有往过走,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本宫不是来见他的,只是想来这里看看而已。”皇后拢了拢身上的斗蓬,望着广场尽头的宫门,道,“只记得从那里进来,都忘了在这宫里住了多少年了,似乎人都开始老了。” “娘娘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哪里老了?”墨嫣笑语道。 皇后笑了笑,望了一眼门庭冷落的漪兰殿,转身道,“走吧,回清宁宫。” 她是还年轻着,可是……心却已经老了。 墨嫣沉默地撑着伞侍候在侧,陪同她回清宁宫去,对于凤婧衣被害小产之事却没有开口向她询问,这样的事在宫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她追问下去只会让人起疑。 不过,这个孩子没有了,也许对公主并不是坏事。 “这几日凌波殿应该事儿比较多,本宫身边也有人伺候着,你多过去走动走动,替本宫帮忙照应着些。”皇后一边走,一边叮咛道。 “是,奴婢记下了。”墨嫣回道。 这件事她也认识到,皇后并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不然这一回不会连她也不知 道钰嫔有孕之事。 “还有,关雎宫那也边也要注意着动静。”皇后道。 如今主理六宫的事都交给了傅锦凰,她可不想被她动了手脚,将来责任却要落在她的手上。 “是。”墨嫣应声,而后又道,“这一回,最大的赢家便是皇贵妃了,坐收渔利,便是如此吧。” “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皇后冷冷一笑,哼道,“皇太后下个月就要回宫了,总不能眼看着兰妃在这宫里风头大盛,总要有人出手灭一灭她的威风。” “可是如此一来,皇上岂不是对娘娘也会心生厌恶?”墨嫣问道。 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让皇后将主理六宫的大权全权交给皇贵妃了。 “那倒不至于,这些不过是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把戏,只要不是大逆不道动摇朝纲,他也不会说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很清楚这个男人。 后宫里的女人再得宠,也不会影响到前朝的江山大业。 墨嫣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能理解她所说的话。 皇后侧头望了望她,淡淡一笑,说道,“小丫头没嫁人,还不懂男人的心思,男人与我们女人不同,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心里都是情情爱爱,而男人一辈子会有很多女人,他们的心里还有比女人,比情爱更多的东西,尤其……像皇上这样有野心的男人。” 夏候彻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重过了江山社稷去。 “皇后娘娘说的是。”墨嫣笑语道。 这宫里,论及对夏候彻的了解,还真没有人能比过这个结发多年的皇后。 凌波殿内,苏妙风等人与一众太医守在暖阁之中,该用的方法也都一一用过了,只是钰嫔一直也未见醒来,让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沁芳跪在床边不是地试着凤婧衣的体温,眼眶一直红红的,却又一直咬牙忍着没哭出来。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转眼变成了这般模样,这么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她不是说要为大将军报仇的吗? 她不是说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到南唐的吗? 怎么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苏妙风一眼望见床上的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伸手摸了摸温度道,“有起色了,身上暖起来了。” 太医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抬袖拭了拭一脸的冷汗。 然而,很快却又让他们更加忧心了,钰嫔身上是暖起来了,却越来越烫得吓人。 “快,把被子里的暖炉拿出来!”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催促道。 苏妙风拿着帕子擦着她额头的汗,连忙道,“沁芳,快拿盆凉水来。” 两个人不断拿帕子给她擦着汗,可是不一会儿功夫身上都汗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太医赶紧开了退热的药去煎,屋里个个人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转眼,天都黑了,皇极殿面圣的臣子陆续跪安离去,孙平带着宫人进来掌了灯,夏候彻抬头望了望天色,眉目微沉,“凌波殿还没有消息过来吗?” “没人过来。”孙平摇了摇头,又道,“奴才差人去瞧了瞧,说是这会儿钰嫔娘娘倒是不再体寒,只是又一直高烧不退,太医们都用尽了法子了。” 夏候彻抿了抿唇,烦燥地合上折子,起身道,“去凌波殿。” 孙平赶紧差人取了黑羽氅过来给他,吩咐宫人提了灯笼前方照路,一边走一边提醒道,“皇上小心雪滑。” 下午雪越下越大,这会儿都脚了厚厚地一层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漪兰殿,以往一向热闹的地方,今天显得格外寂静,静得仿佛都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靳兰斩站在殿门口,一直望着皇极殿的方向,斗蓬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不知是站了多久了。 “娘娘,进去吧,这里又是吹风又是下雪的,再站下去会着风寒的。”碧月提着灯笼站在边上提醒道。 “这里正好,能让人吹清醒了。”靳兰轩冷笑道。 碧月叹了叹气,远远看到皇极殿外有灯影晃动,立即道,“娘娘,是皇上过来了。” 靳兰轩闻声望了过去,夏候彻在宫人的簇拥下在雪地里快步走着,可是她知道……他并不是要来这里。 自皇极殿去往后宫,必然要经过漪兰殿,孙平看到站在宫门处的人,出声道,“皇上,兰妃娘娘……” 夏候彻停下脚步,望向数步之外灯影下站着的人,目光平静而淡漠。 靳兰轩也望着他,却并没有开口叫他。 今天的教训也足以让她知道,自己要在这宫中立足,根本不可能只是依靠他,而是要靠她自己的手段。 这个夏候彻,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 个夏候彻了。 他变了,变得再也不是她记性中那个沉默寡言,却对她的话百依百顺的少年了。 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她了,或许……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正有过她。 半晌,夏候彻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过了漪兰殿,消失在沉沉地夜色之中。 “皇上怎么这样?”碧月有些不平道。 靳兰轩却并没有太大的失落之色,只是平静地问道,“姑母还有多久回宫?” “太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看那皇后和钰嫔还能得意到哪里去?”碧月道。 靳兰轩冷冷地笑了笑,抬手拂了拂身上的碎雪,道,“上官素,你不死在本宫手上,还能逃过姑母的手心吗?” 靳太后不会容许南唐人留在宫里,尤其……是和南唐皇室有瓜葛的人。 寒风呼啸,冰凉的雪扑而来,夏候彻一语不发地走着,雪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怕冷怕得要死的女人。 可是,她却在这样的大雪天落到冰湖里,该有多难过。 一行人刚到凌波殿,看到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夏候彻看到端着水出来的沁芳便问,“人怎么样了?” 沁芳一想到里面的人那般模样,一时也忘了尊卑之分,说话的口气不甚好,“身上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又热得像火,能好到哪里去?” 孙平正要出口训斥,夏候彻人已经进了屋内去。 苏妙风连忙起身见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微一抬手,示意她免礼,冷眼一眼王太医等人,“在这里一下午了,人没好倒越发严重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太医们连忙跪下道。 钰嫔本就体质畏寒,受了这么重的寒气,又加上刚刚小产,他们虽已尽力救治,可是人一直不见醒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苏妙风坐在床边,擦了擦凤婧衣额头的汗,心疼地说道,“当时若再晚一点,只怕捞上来的就不是这样,而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了。” 当时若不是他听信兰妃的话,他们都忽略了一样落了水的钰嫔,之后太医又晚来耽误了救治,兴许人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候彻自然听得出苏妙风这是在指责他,但这会儿也没有心情去追究什么,只是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晚朕在这里看着。” 苏妙风抿了抿唇,欠身行了礼,“臣妾告退。” 她也想留在这里,但夏候彻在这里看一晚上,明早必然还是要去早朝,她到时候再过来接手也好。 夏候彻坐到床边接手了苏妙风的工作,探手贴上额头,滚烫得温度让她皱了皱眉,这烧得比上次还厉害,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罢了,你们去外面候着,朕有事再叫你们进来。” 太医们一听如获大赦,连紧退出暖阁去候着。 夏候彻将人从床上扶起来靠自己怀中,掌心贴在她的背脊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给她,只希望让她的情况好转一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察觉到她身上热度降下来些,方才收了掌。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无奈地叹道,“素素,你真是朕命里的克星啊!” 这么些年,除了当年在长春宫的恶梦,他都忘了什么叫害怕了。 可是,她却两番让他领略到了害怕的滋味,他怕她会死,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宫里的女人不少,死过的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人会让他紧张成这般。 凤婧衣昏昏沉沉仿佛自己又回了另一个世界,她在那里简单而快乐地生活,哪里知道这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或许是现实的勾心斗角太多,她只有那这样的梦中,才能拥有片刻的宁静,所以她不愿醒来。 夏候彻一直待在里面,沁芳想再进去,却被孙平拦在了外面,“里面就交给皇上吧,你们也都休息一下。” “交给他,还嫌害得人不够吗?”沁芳愤然道。 “沁芳姑娘!”孙平面色一沉,斥责道,“你家主子病重,你着急,皇上也着急,可你也不能就忘了你做奴才的本份,再那般没轻没重地说话,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沁芳咬了咬唇,只得道,“奴婢口无遮拦,知罪了。” “好了,别都哭丧着脸了,钰嫔娘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孙平安慰道。 说罢,望了望寝室紧闭的门又叹了叹气。 他不知道皇帝这样紧张一个女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帝的恩宠是一把双刃剑,她能带给女人荣宠,也能带给女人灾难。 如今这后宫里是一下清静了,只怕明个儿早朝,前朝恐怕还有得闹了,要知道那帮老臣催着皇帝 绵延子嗣,已经催了好些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却又被兰妃给害得小产了,定国候府怕是要被好一番弹劾说道了。 这么一来,靳太后再想扶持兰妃为后,只怕前朝臣子也不会答应,让这个一样心肠狠毒的女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不得不说,有人的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夏候彻在凌波殿待了一夜,直到次日早朝的时辰方才离去,钰嫔倒也真的烧退了不少。 果然如孙平所料,早朝期间一个个言辞灼灼直责兰妃谋害皇嗣,更有甚者要皇帝将其逐出宫去灵霄寺修行…… 毕竟,兰妃以前是许给了已故的大皇子的,按皇族规制,大皇子薨了,皇子妃本就该为其颂经祈福,一生修行。 可是她却被皇帝封为了妃嫔,这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谋害皇嗣,这样的人留在宫中,只会后患无穷。 然而,自始至终,皇帝也只是听着,并未做任何反应。 南唐长公主尚在人间,她又如何会放过兰妃,将她送出宫去就等于将她送到了凤婧衣的刀口上,他不能那么做。 他没有答应,下朝之后上奏送兰妃出宫修行的折子便堆满了皇极殿的书案。 夏候彻翻也没翻一个,只是道,“孙平,都拿下去烧了。” 孙平没有多问,立即带了人将所有上奏关于兰妃之事的折子,全都拿了下去焚烧殆尽。 下完朝,皇帝要不断召见各部的大臣询问这一年的政绩以及来年的计划,忙得连午膳的时间都顾及得上。 孙平重新沏了茶端过去,刚一放下,夏候彻便低声问道,“凌波殿有人过来没有?” 孙平摇了摇头,那边一直没人过来回报消息,想来是钰嫔还没有醒来。 夏候彻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继续听着朝臣的汇报,只是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凌波殿,东暖阁。 苏妙风一早便赶了过来,知道钰嫔烧已经退了不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凤婧衣又梦到了自己与坠楼的那一幕,她不想掉下去,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下坠的身体,直到整个人落地,她吓得喘息不已地睁开眼睛…… 一时间,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怔愣。 “醒了!醒了!”苏妙风惊喜地叫道。 沁芳和青湮赶紧赶了进来,看到床上已经睁开眼睛 ☆、心如明镜2 夜风凛冽,大雪纷飞,宫里出来走动的人便更少了。 夏候彻穿过重重殿宇,脚步却再没有方才的急切,他不说话,便只有一行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入耳。 途经碧花亭,他突地顿住了脚步,侧头望向夜色中已经一池枯败的残荷,不由想起她刚入宫的那段时日。 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会儿想起来似乎都过了许久了。 孙平不知他是在看什么,只是看到他身上的雪越落越厚,上前提醒道,“皇上,雪大风寒,站久了恐会有伤圣体。刖” 夏候彻回过神来,抿了抿薄唇,道,“朕去趟西园,你们先回去。” “西园?”孙平怔怔地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好远了。 同行的宫人一个个冻得直哆嗦,见圣驾已走远,方才出声询问,“孙公公,我们怎么办?蔺” 孙平望了望夏候彻走开的方向,转头道,“走吧,都回皇极殿候着。” 皇上这是怎么了,说是去凌波殿看钰嫔,走到门口却又不进去了,这会儿又想起来去西园了,原大人和容大人今晚住在西园,难不成是去找他们了? 西园,书房内灯火通明,左丞相原泓正埋头忙碌在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折里,最近上呈皇极殿的折子太多,皇帝基本都全暗中让人先送到西园来,一般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让他代为处理,重要的折子再从西园送往皇极殿。 相比于忙着昏天暗地的丞相,军师容弈倒显得十分清闲,一边品着酒,一边翻看着铺了一桌的各地军事布防图。 “喂,有酒你一个人喝,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原泓一抬头不满地道。 “自己去拿。” 原泓随手拿起折子便扔了过去砸人,“我有时间去拿吗?把你的给我。” “我喝过的。”容弈淡淡道,并没有搭理对方的要求。 “我不嫌弃。”原泓一边继续看着折子,一边说道。 “我嫌弃。” 原泓气愤之下,放下折子起身道,“自己拿就自己拿,有什么了不起。” 那混帐有洁癖,他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同样也不许别人碰他用过的东西。 原泓披上外袍,准备前去酒窖拿酒,哪知一打开门便撞上冒雪而来的夏候彻,不由愣了一愣,“皇上你怎么来了?” 夏候彻进门解下斗蓬,便在炭火边站着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瞥见正拿着酒的容弈挑了挑眉,道,“再拿些过来。” “我正准备去。”原泓说罢,自己便出了门去酒窖。 夏候彻瞧了瞧容弈摆了一桌的军事布防图,大夏为防异国奸细,兵力布防每年都会有不同变化,所以每年年底便要重新布署,此事一向都是军师去办,最后再交由他过目敲定。 不一会儿功夫,原泓已经搬了两坛酒回来,往桌上一放便自己先倒了一盏过瘾,而后给夏候彻也倒了一盏,问道,“你不去你的后宫里享受你的温柔乡,跑这来做什么?” “朕的地方,朕为何不能来了?”夏候彻睖了他一眼,端起酒便仰头饮尽。 “你当然能来。”原泓又倒了酒,坐下说道,“昨个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按道理你现在不是应该去安慰你的兰妃娘娘和钰嫔娘娘吗?” 大半夜的,放着一堆的女人不去找,跑来找他们两个大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断袖之癖了。 夏候彻皱了皱眉望他,“你话太多了。”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偏偏是一个话多得要死,一个话少得可怜。 “嘴巴长着除了吃喝,不就是说话的?”原泓撇了撇嘴,端着酒抿了一口道。 容弈过来搬了椅子坐下,扫了一眼眉目不展的皇帝,想来还是为了那个夭折的孩子。 不过,他会打算让钰嫔生下第一个孩子,这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夏候彻心头一阵烦燥,端起酒又是一饮而尽,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不知怎么的,朕有些不敢去见她了?” “是啊,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现在一梦方醒,你已经六宫美人无数,是有些没脸见她……”原泓唠唠叨叨地说道。 容弈皱了皱眉,打断道,“他说的是钰嫔。” “钰嫔?”原泓愣了愣,望向夏候彻,他不是一直想娶兰妃的吗? 夏候彻没有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自己方才都走到了凌波殿外,竟一时没有了勇气进去面对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钰嫔也真够可怜的,你把人弄进宫了,现在又让她任人欺负,真是害人不浅。”原泓毫不客气地数落的,全然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 “他的女人,哪个不可怜?”容弈淡淡道。 六宫上下的女人都为 他勾心斗角,可他的心却从来不在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嗯,为这句话得干一杯。”原泓端着酒跟容弈碰了碰杯,随即又道,“可见,女人多了是非多,妻妾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以后还是只娶一个夫人为好。” 容弈没有说话,却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大致意思便是,这样啰里八嗦的男人,这世上哪个女人会受得了他。 “你……”原泓当然领会意思,立即便怒上心头。 容弈却懒得理会,望向夏候彻,说道,“莫不是……你动了心了?” 原泓一听立即道,“他喜欢的不是那一个吗?” 那一个,指靳兰轩。 登基之后不久,因着靳兰轩与大皇子有婚约之时,纳其为妃的时候闹了好一场风波,他还是执意将人留在宫中。 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放在长春宫,他连去也没去过一次。 时间久了,朝臣们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如今兰妃病愈了,却谋害了皇帝的第一个子嗣,那帮子老臣便闹开了。 容弈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对原泓道,“你管太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感情这东西是很奇妙的,有时候你认为自己喜欢的,却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上的,恰恰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了。”原泓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得意抿了一口酒。 夏候彻听了望了望他,淡笑哼道,“说的跟个情圣似的,你有过几个女人?” “我是没女人,可是感情这东西,不在于经验,而在于悟性,你们这样的榆木疙瘩是不会明白的。”原泓说罢,颇为自豪情地笑了笑,端起酒一盏饮尽。 夏候彻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眉宇却愁色更深。 容弈望了他半晌,道,“不管是做为臣子还是朋友,我想我该提醒你一句,对一个皇帝来说,儿女私情只会是负累和灾难,你可以宠爱他们,但切不可对她们何一个动了心。” 当一个皇帝的心被束缚了,就会慢慢磨折他帝王的野心,男儿的傲气,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喂喂喂,你不要这样把人往歪路上引好不好?”原泓不满地瞪了瞪容弈,而后拍了拍夏候彻的肩膀道,“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人是不是,放心吧,我支持你。” 只要是人,都全有七情六欲,若一个人真的那样冷血无情,那才叫真的不 是人了。 容弈并不理会那个聒噪的家伙,认真地望着夏候彻,神色凝重,“还有一点就是,钰嫔这个人……我总觉得不简单。” “钰嫔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前些日还听说为了自己的宫女还跑去跟兰妃对着干了,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哪里去找,你这个人啊……”原泓不满地望向这个“死对头”,数落道,“亏你还叫容易,却老把人把事想得那么复杂。” 然而,那两人却自动将他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夏候彻抿了口酒,道,“我知道,会有分寸。” 动心? 喜欢? 当他的亲生母亲自一生下来便厌弃他,甚至最后都要杀了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尚且如此,何况毫无关连的其它人。 他不会动心,也不可能动心,他只是…… 只是想多宠那个女人一些,如此而已。 “喂,你们两个人够了,回回我说话的时候,一句都不听,以后我懒得跟你们说。”原泓气愤地吼道。 “耳根清净,正好。”夏候彻道。 容弈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微微地笑意表示赞同。 原泓彻底被两人的态度激动了,搁下酒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臣最近劳累过度,身甚不甚好了,想请一个月假回府休养,这里的折子就劳烦自己来看了。” 夏候彻挑了挑眉,望着他道,“宫中有太医,方便。” “臣这是内伤,太医看不了,再这样劳累下去,臣只怕会瘁死在此了。”原泓愁眉苦脸地道,尽力装出一个现人的样子。 夏候彻冷冷哼了一声,道,“真死在这里,朕会给你厚葬。” 原泓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道,“答应你入朝为官,真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决定。” 原本游历天下过得多自由自在啊,脑子一热答应他入朝为官,结果便是被人当奴隶一般使唤,真是作孽! 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又回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公文里去忙碌了。 容弈也随之起身去忙兵力布防的事了,夏候彻一人坐在那里喝了几盏酒,而后便直接倒在一旁的榻上睡去了。 两天一夜没睡,也确实是累了。 次日清晨,孙平早早便带了人过来伺候他前往皇极殿早朝。 凌波殿,苏妙风一早便又赶了过来,进门之前问了问 沁芳,“昨晚皇上没过来?” “没有。”沁芳摇了摇头。 苏妙风不由皱起了眉头,又问绿袖道,“你确实派人过去禀报了吗?” “去了,孙公公答应告诉皇上,人才回来的。”绿袖回话道。 “这就奇怪了。”苏妙风有些想不明白,这两日皇帝也是一直着急的,知道钰嫔醒过来不可能就不过来看一眼。 若说是传话的人没有告诉他,他昨天晚上自己也该过来瞧一瞧的。 凤婧衣在里面听到说话声,便不由提高嗓子道,“是苏姐姐吗?” 苏妙风回过神来,连忙掀帘子进了屋,“是我,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凤婧衣笑了笑,气色却还是差得紧。 “我宫里几盒血燕,自己都没舍得吃,全拿来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给我吃完了。”苏妙风坐到床边,沉着脸道。 昨天从醒来,沁芳送进来的东西,她也没见吃几口。 “我这里还有,你自己留着便好了。”凤婧衣笑了笑,笑容却苍白疲倦得让人揪心。 “我知道你不缺这些,可是你现在气色这般差,得好好补回来,这些东西自然越多越好。”苏妙风拍了拍她的手,笑语道。 “谢谢你了。”凤婧衣感激地说道。 “别说这样的话,我可不是白送的,这不掐着点过来蹭你的早膳。”说着,苏妙风扭头望向一旁的沁芳道,“你该不会没做我的份儿吧。” “芳仪娘娘哪里的话,奴婢早备着你的了。”沁芳说罢,便带着一干宫人下去传膳。 静芳仪倒是有心了,知道她家主子胃口不好,一早便赶了过来陪她用膳,希望她能多吃些,快些养好了身子。 许是有人陪着吃饭会好些,凤婧衣早膳倒还真的多吃了些。 一起用了早膳,苏妙风唯她恐失去了孩子会心有郁结,便一直留在这边与她说着话,希望她心情快些好起来。 一直到了晚上,才从凌波殿离开。 皇极殿,夏候彻忙碌了一整天的政务,孙平眼看到晚膳的时辰都过去许久了,于是便上前提醒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嗯。”夏候彻应了就声,搁下手中的折子,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去凌波殿看看吧。” 孙平赶紧准备了,然而一行人到了凌波殿,沁芳正领着宫人准备关门,见着 夜色中有人影过来,看清之后便出来迎驾,“奴婢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走近前来,望了望里面,“你家主子呢?” “娘娘已经睡下了。”沁芳回道。 “这么早就睡了?”夏候彻皱了皱眉,有些讶异。 “昨个儿醒了之后,晚上睡觉惊醒了好几次,今日一直精神都不太好,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吃了药刚刚睡下。”沁芳道。 夏候彻薄唇抿紧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睡了,朕就不进去了,你们好生照应着吧。” “是。”沁芳道。 他望了望凌波殿里面,站了一会儿道,“回皇极殿吧。” 说罢,转身又原路折了回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后夏候彻一连几个晚上他再过来,却都这般没见着人。 他想着到底是自己委屈了她,她心中有气也是应当的,便也没有强求相见,只是每日从太医口中寻问了一番身体状况,嘱咐他们好生照看。 一来二去,两个便是整整一个月未曾见上面,只不过太医也告诉了他,人已经恢复了不少,便也让他稍稍安心了。 最近几日未再下雪,夜里便冷得没有那般厉害了。 皇极殿堆积的奏折公文处理完,已经是很晚了,他一如往昔吩咐道,“去凌波殿。” 孙平一边拿来皮裘,一边道,“今日时辰这样晚了,钰嫔娘娘兴许已经歇下了。” 这一连去了一个月都没见着面,今日去想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罢了,反正也是无事了,过去看看。”夏候彻竖了竖领子,举步先行出了门。 孙平知道也劝不了,便只得再跟着去白跑一趟,一行人刚到凌波殿外,还未进去却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好似是……钰嫔娘娘。”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让他们都停了下来,一语不发地站在那里看着出来的人。 青湮在前提着灯,沁芳扶着凤婧衣走着,不时提醒道,“娘娘小心些脚下。” 夏候彻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孙平不敢带太多人闹出动静,便只自己一人跟了上去伺候着,小声说道,“那边好似是去伽蓝院。” 伽蓝院是宫里的佛堂,宫中的人不便出宫,便大多在此上香祈福。 伽蓝院平日来往的人便少,到了夜里便更是 冷静得吓人,沁芳扶着人进了门,点了香递给凤婧衣,等着她磕了头方才将香插在鼎炉中,而后也和青湮在蒲团边跪了下来。 凤婧衣从青湮提过来的篮子里取出一沓抄好的经文,放到佛前的供台上,道,“孩子,你我到底母子一场,虽然最终没那个缘份,不过我听说如果诚心抄录一本《地藏经》供于佛祖,便能让你来世投胎到好人家,我从未为你做过什么,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罢了。” 沁芳侧头望了望她,不由有些难过,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心狠绝情之人,如果那个孩子不是死在靳兰轩手上,逼得她自己来下手的话,她又该是多么痛苦。 半晌,凤婧衣蓦然笑了笑,凄然道,“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他也不会是一个好父亲,与其害你一生,你这样走了,倒也是好事。”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亦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或许,她注定了这一生都是天煞孤星的命吧。 无父无母,无夫无子。 这番话,却又正好一字不落的落在门外之人的耳中。 “娘娘,不早了,该回去了。”沁芳起身提醒道。 原本就不能让她出来吹风的,只是她这么多天一直那样虔诚地抄下了这部地藏经,总得让她亲自供到佛祖前,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这是她为这个孩子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 青湮起身察觉到外面不同寻常的气息,转头望向不知在外面何了多久的人,“皇上……” 凤婧衣背脊一僵,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回头去看。 —— 受某人的胁迫,来段题外话。 燕子的新文,《王爷驯妃成瘾》请大家多多关照,链接在简介下方,可以直接戳过去。 ☆、靳太后回宫 夜色浓重,一身绣着龙纹黑羽大氅的夏候彻站在灯影里,静静地望着背对着他跪在佛堂的单薄背影,无人可以探究出那以深暗的黑眸之后是什么样的情绪。 孙平望了望他,上前冲沁芳和青湮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先出来,自那日梅园出事,两人一个月都未见着面,这时候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独处的好。 沁芳望了望凤婧衣,想来她自己也可以应付,便和青湮随着孙公公先出去了。 然而,过去了半晌,里面的人没有起身出来,夏候彻便也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她似是在等着他离开,他似是在等着她出来,然而这样的僵持最后还是他先让了步,薄唇一抿举步进了佛堂,一把将她拉起,“若不是朕跟来碰上了,你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见朕了是不是?轹” 就在昨日,皇后中里还传过话来,钰嫔向皇后请求说有病在身,希望能去温泉行宫休养,待到病愈了再回宫。 这哪里是去休养,分明就是想躲着一辈子不愿见他了。 “是。”她别着头望着佛堂外的夜色,并不去看他酴。 “上官素!”他气急,一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然而,对上那样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泪眼盈盈的样子,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他松了手,心疼的摸了摸清瘦了不少的脸庞,说道,“孩子的事,兰轩她……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凤婧衣嘲弄地冷笑,一把拂开他的手道,“她踢了我的肚子害死了孩子不是有意的,她险些把我掐死在湖里淹死也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哪天他要你杀了我,你也会应了她!” 夏候彻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年在南唐的事,一直是她的心结,也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南唐,又是南唐。 凤婧衣别开头,说不出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们毒害她的亲人就是理所应当,她为自保杀人便就成了十恶不赦。 “是啊,谁让我是南唐人,谁让我是上官家的人,既然我这般碍了她的眼,你何必将我留在宫中,给我一杯毒酒三尺白绫,大家都落个清净。” “素素,你非要让朕如此为难吗?”夏候彻剑眉紧蹙地望着她,目光中似心痛,似无奈。 他当然知道兰妃是故意为难于她,可是当年那一场变故之后,他身边的人都走了,只有一个靳兰轩了。 当年若非有她,只怕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到底是我在为难你,还是你在为难我?”凤婧衣瞪着他,眼眶倏地一红,落下泪来。 夏候彻一见她哭,心头乱得更是厉害,一伸将她拉入怀中,凤婧衣反射性地便要挣扎着推开,奈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她死死按在怀中。 “朕知道委屈你了,失去这个孩子,朕也同你一样难过。”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信誓旦旦地道,“朕保证,以后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凤婧衣狠狠一脚踩在他脚上泄恨,道,“你也说不会委屈我的,结果还帮着她一起害我!” 夏候彻痛得皱了皱眉,薄唇却又勾起笑,手抚着背后垂落的青丝,道,“朕错了,朕错了。” 孙平在外面瞧着,看到夏候彻面上现出笑意,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这一个月来,天天阴沉个脸,皇极殿里谁一个伺候不好便是挨板子的下场,一个个天天提心吊胆的,过得可是辛苦。 沁芳和青湮只是沉默的远远望着,面上并没有现出任何喜色,反而是深深的心疼和叹息之色。 因为她们知道,那个人此刻忍得有多么艰难。 靳太后将要回宫,她还需要他的宠爱庇护自己,便不能再在靳兰轩这件事上纠缠不放,没有一个男人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一直承受一个女人的吵闹。 “好了好了,这里也没咱们的事儿了,先走吧。”孙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可是……”沁芳望了望里面的人,还是不甚放心。 孙平拉了拉她,笑着低声道,“皇上跟钰嫔娘娘好不容易见着面了,两人要说的悄悄话多了,咱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青湮没有说话,望了望里面,跟着孙平一起先离开了伽蓝院。 半晌,夏候彻松开怀里的女人,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哭得这么难看,还哭什么哭?” “你找好看的去。” 凤婧衣说着便又要踢人,他却一退躲开了,她再想再一抬腿,却被他一下子腾空抱起来了。 “你干什么?” “回凌波殿去,难道还待在这里吹冷风?”夏候彻笑道。 “我……我自己走,一会儿让人看到了……”凤婧衣说着,不由四下望了望沁芳她们,却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她一再坚持,夏候彻只好将她放下来牵着走,触她冰凉的手不由皱了皱眉。 “夜里这么冷,身子不好还跑出来做什么?” 凤婧衣抿了抿唇,说道,“民间都说如果诚心抄录一部《地藏经》,就会带给死去的人福气,让他来生会福寿安康,我没保护好他,也没有照顾他,能做的只有这些罢了。” 夏候彻薄唇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道,“孩子以后总还会有的。 凤婧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一个孩子是意外,她不会再容许这样的意外发生,明知将来不是他死,便是她亡,何苦留下孩子来受罪。 深夜的宫庭,两人携手并肩走着,落在偶尔经过的宫人眼中,俨然一对恩爱情深的帝妃。 回了凌波殿,凤婧衣便在暖榻上窝着,捧着沁芳送过来的热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瞅着还坐在一旁的夏候彻,“你不回去吗?” 夏候彻抿了口安神茶,便瞪了一眼过来,“你就那么巴不得朕回去?” “你不是最近很忙吗?”凤婧衣咕哝道。 “快过年了,朝里事情确实多。”夏候彻说着,疲惫地叹了叹气。 孙平自外室进来,问道,“皇上,你还没有用晚膳,奴才人让人简单准备了些,可要用?” 在皇极殿都没顾上用晚膳,他带沁芳两人一回来,便就让人给准备下了。 “嗯。”夏候彻搁下茶盏,起身拿了她的汤搁下,“陪朕一块用些。” “我不想吃了。”凤婧衣懒得动弹,一脸地不情愿。 夏候彻见拉不动,便直接将人抱起放到了桌边椅子上,“在金陵见你还能蹦能跳的,现在越发地懒了。” “盛京冬天冷得要死,又不怨我。”凤婧衣哼道。 南唐即便冬天也甚少下雪,虽说也冷,哪里会像盛京冷成这般,自己又在南方生活习惯了,到了盛京便受不了这边的严寒。 沁芳带着人端了晚膳时来,没有平日里的隆重,都是些简单的小菜,布好了夏候彻的碗筷,给凤婧衣也摆了,说道,“娘娘晚膳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再吃些。” 夏候彻闻言抬头望她,夹了菜到她碗中,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吃了!” 凤婧衣挑了挑眉,并没有动手。 “几个月一点肉没长,还瘦成一把骨头,安国公见了还不 得以为朕穷得连她女儿都养不起了。”夏候彻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只得拿起筷子勉强再吃了些,最近每天喝药,一嘴的口味,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用了晚膳,她早早钻进了被子里,沁芳知道她怕冷,晚上都会拿暖炉放到被子里先焐热了才让她睡。 夏候彻说是批了一天折子坐得累,自己到了后面泉室泡澡,她便一个人窝在床上,看着苏妙风这几日送过来的书,都是些记载大夏各地风土人情的。 “看什么书呢?”夏候彻泡了泉出来,一边理着衣袍,一边问道。 “苏姐姐送过来的,都是一些杂闻野记,比宫里的那些古板东西有趣些。”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抿唇点了点头,说道,“静芳仪倒是有心了。” 苏妙风拿这些给她看,想来也是想她能心情畅快些,不要再一直沉浸在那个早夭的孩子身上。 凤婧衣闻言抬头望了望,看到站在床边的男人不由愣了愣,换了一身轻软的睡袍,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冷肃,倒多了几分雍容雅致。 “看什么?”夏候彻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凤婧衣一手撑着脸,笑语道,“欣赏皇上你的英姿,第一次发现你还是有些迷人的本钱,难怪宫里的女人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这好像是夸人的话,可听到夏候彻的耳中便让人不高兴了,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书卷,问道“第一次发现?” 敢情以往,她都是把他当什么看的? “呃……,我的意思说,第一次发现你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凤婧衣赶紧解释道。 “再让朕听到这样的话试试?”说着,拿着手敲了敲她的头。 凤婧衣摸了摸被敲的头,拥着被子躺下,“小气。” 夏候彻把书放到桌上,回来躺下便习惯性地将人勾入怀中搂着,“说谁小气?” “我小气,我小气。”凤婧衣连忙笑着道。 夏候彻倒没有再紧追不放,躺下沉默地望着帐顶许久,低眉问道,“素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毕竟错不在她,又委屈了她这么久,总想着给她什么补偿一下,却半晌想不出她究竟会喜欢什么。 凤婧衣微仰着头,笑着哼道,“别说的我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似的,我要当皇后,你也能给吗?” 夏候彻微微挑了挑眉,状似认 真的想了想,说道,“你若拿得到,又有何妨。” 凤婧衣愣了愣,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既然没有发烧,你这样煽动我篡夺后位,真的没病吗?” “素素,做朕的女人不能太软弱,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抬手轻抚着她的侧脸,叹息道,“朕可以护你一时,但不可能时时都护着你,知道吗?” 凤婧衣微微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样怂恿妃嫔去勾心斗角,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这样的男人,也难怪这宫里的女人也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听明白了?”他望了她半晌,问道。 “困了。”她眯着眼睛哼了哼,便准备睡觉去。 可是,温热的薄唇却压了下来,噙住她的唇辗转吮吻,舌尖霸道地探入,忘乎所以地辗转交缠。 “唔!”她推了推他。 夏候彻停下动作,抵着他的额头,叹息道,“太想你了。” 你是太想兽性大发了吧。 凤婧衣暗道,低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准备梦周公去也。 夏候彻低头吻了吻她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天太后便要回宫了,她一定不会希望这个南唐出身的妃嫔留在宫中,何况还是与南唐皇室牵连甚深的上官家出来的。 次日,凤婧衣再醒来的时候,夏候彻已经早朝去了,在静华宫休养了一个月了,她也该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了。 她去得稍晚,各宫里的妃嫔都差不多到了,看到她倒显得有意外,也有嫉恨。 想必,昨晚皇帝宿在凌波殿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钰嫔这就过来给皇后请安了,本宫和郑贵嫔还商量着这两日过去看你呢。”胡昭仪皮笑肉不笑地道。 “多谢昭仪娘娘挂怀,嫔妾已经大好了。”凤婧衣淡笑回道。 到底是要去看她,还是想想去看笑话,她再清楚不过了。 个个都以为她没了孩子,一定悲痛得要死要活,那么皇帝渐渐没了耐心,她受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钰嫔到底是有福气的人,这么快就重获圣宠了,倒是我们这些个,皇上现在怕是看都懒得再看了。”方婉仪笑道。 凤婧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是大难不死,只怕一个个都恨不得她真的死在湖里吧。 如此,既能 对付了兰妃,她们又少了她这个眼中钉。 正说着,有宫人宣道,“皇后娘娘到——” 墨嫣扶着皇后出来,众嫔妃纷纷起身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吧。”皇后落座微微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凤婧衣身上,笑了笑,“钰嫔也来了。” “嫔妾近日未能过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凤婧衣垂首道。 皇后笑了笑,笑意却有些寒凉,“出了那样的事,你要好生休养也是应当的,何罪之有?” 当初她在漪兰殿出了事,过去诊脉的太医都是他派去的,别人不知道,她不会不怀疑,她是早就知道她当初有孕的。 既然知道,以她的聪慧定然也会知道梅园之事与她这个皇后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如今她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的人,不是愚蠢到极至,便是心深得可怕。 钰嫔,显然不会是前者。 她若是质问她,甚至恨她,那都是正常的事,可偏偏这样的平静,反倒让她不安了。 如果能表现出来的恨和敌意,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种人会表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暗地里却无声无息地谋划着要置你于死地。 不过,她在宫里这些年什么样的对手没遇过,还能怕了她? 这宫里还有兰妃,太后,皇贵妃,还有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想要把她上官素踩下去,能弄死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又能威胁到她什么呢。 这么一想,皇后面上的笑意恢复如常的温婉纯善。 凤婧衣又岂会看不出皇后那一笑的寒意暗藏,然而自己却依旧宛然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她当然知道事情背后是皇后的手笔,只是当前的形式,她还不能与他撕破脸而已。 她既利用了她第一次,保不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并不介意被人借刀杀人,却不喜这种兔死狗烹。 或许,真如夏候彻所说,她要想在宫中立足下去,就必须站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否则只能是别人眼中的羔羊。 “明天便是太后礼佛回宫的日子,你们可都别忘了要一起到宫门迎驾的。”皇后道。 “嫔妾们哪里敢忘。”胡昭仪叹道。 靳太后一心只想提拔着他们靳家的人,如今回来了,兰妃只会更加如鱼得水,她们的日子又哪里会好过。 “至于晚宴之事,想必皇贵妃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有事便不必一早过来请安了。”皇后说着,扶着墨嫣起身,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别忘了明日的正事便是。” 凤婧衣一从嫔妃连忙起身跪安,“嫔妾告退。” 回了凌波殿,凤婧衣便开始发愁了,靳太后一回宫她的好日子怕也到头了。 别的人还好说,可是要想扳倒一个靳太后,其难度不亚于扳倒一个夏候彻,真是没一天让人安宁的时候。 夜里,夏候彻依旧过来宿在了凌波殿,一早起来的时候嘱咐了她几句便上朝去了。 因着不用去清宁宫请安,她便赖在床上多睡了一会儿才起来用早膳,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开始梳妆换衣,刚收拾好了,苏妙风已经过来了。 两人结伴一道前去承天门,过去的时候,一些妃嫔都已经到了,可是站在这风口上等人,对于她这个人怕冷的人,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 午时将近,太后的车驾仪仗自承天门缓缓而入,停在了广场之上,太监高声宣道,“太后回宫——” 皇后带着她们一众嫔妃跪了一地,“臣妾(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车帘掀开,靳容华先行下了马车,而后将靳太后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甚是乖巧体贴的样子。 “难为你们在这冷风口上还等我这老太婆,都起吧。”靳太后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 “谢太后娘娘。”众嫔妃谢恩,方才起身。 皇后上前与靳容华一起扶着太后往内宫走,问了几句五台山礼佛之事,太后便随口问道,“听说,兰轩的病已经好了,怎么不见她过来?” 皇后面上笑意僵了僵,转瞬又恢复如常,“是,已经大好了,只是最近出了些事,皇上下旨让她禁足在漪兰殿。” 靳太后面色有些不悦,侧头扫了一眼,问道,“哀家听说皇帝最近新纳了一个钰嫔,是哪一个?” ☆、靳太后回宫2 所有人面色惧是一惊,太后一回宫便点名要见钰嫔,想来梅园之事早已传到了她的耳中,只怕从今以后……钰嫔在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凤婧衣不紧不慢地上前了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早料到了这老女人不会放过她,只是一回来就问起她,看来还真是十二万分地不喜欢她啊。 太后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靳容华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淡淡却又暗藏幽冷,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 靳太后停步站在那里,语气不善地开口,“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轺” 凤婧衣微笑着抬头直视靳太后冷而犀利的眼睛,她没有让她起来,她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虽然不怎么好受。 果然不愧是她的亲姨母,眉眼之间当真与母妃相似的惊人,只是那双眼睛望向她的目光冰冷得如同毒蛇,哪里有记忆中母妃温柔含笑的美丽。 “果真是有几分姿色,难怪皇帝这般钟爱。”靳太后冷冷地扫了一眼,扶着靳容华的手举步走开,“起吧,别一会儿再把你跪出个好歹来,皇帝又来质问我这老太婆了皑。 “谢太后娘娘。”凤婧衣扶着沁芳的手起身,面色始终平静无波。 不过这口口声声称自己老太婆的女人,容色保养得宜,乌发如墨,肤色如玉,举手投足也是风韵万千,可见这些在宫中过得甚是滋润。 可是,她既过得这般舒坦,又为何那般对母妃和他们赶尽杀绝? 苏妙风与她一同走,甚是担心地提醒道,“你小心些,太后好像不太喜欢你。” 不管梅园之事到底是谁的错,但兰妃被禁了足,太后自然会算在钰嫔头上,更何况她一向不喜欢南唐的人。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她对她岂止不喜欢,若是知道她是谁,只怕恨不得把她撕着吃了才解恨。 到了永寿宫,众嫔妃都陪着太后说话,其实说话的也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以及靳容华,其它人也都是干坐着。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也只能忍着留下。 自在承天门之时问了一句兰妃的状况,靳太后便没有再提兰妃之事,但皇后和傅锦凰却知道,太后越是不提,便可能越是重视。 只怕好不容易把靳兰轩给弄得禁足,今天也到头了。 靳太后说话说和好好的,突地说道,“钰嫔出身 上官家,上官家在金陵也是颇有名望的了,可经常出入宫廷?” “偶有来往。”凤婧衣回道。 “可见过……毓妃?”靳太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含笑问道。 凤婧衣微一沉吟,回道,“儿时在宫里见过两面,后来毓娘娘移居宫外,便再没有见过了。” 毓妃,就是她那个被活活烧死的母妃,靳毓容。 靳太后听了微微叹了叹气,道,“说起来,那还是哀家的亲妹妹,当年我们一同家,她和亲南唐,我入大夏宫廷,只可惜她一去南唐二十年,我们姐妹便再没有见过面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这姐妹情深的话,她却未在靳太后脸上看到一丝对于母妃的姐妹之情。 而母妃,也从未在她和凤景面前提起过这个姐姐,以及靳家的任何一个人。 她只知道,母妃出自大夏望族靳家,和亲到了南唐,有一个同一天出家在大夏当了皇后的姐姐,也就是如今的大夏皇太后,靳婉清。 皇太后接过靳容华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听说她前些年殁了,真是可惜。” 可惜? 凤婧衣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可见的冷笑,是你让靳家的人杀了她,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可惜,真是可笑。 “太后节哀。”靳容华安抚道。 靳太后望了望凤婧衣,又道,“不过听说她倒是生了个聪慧过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帮着幼弟登上了皇位,临朝摄政,名动天下,只可惜……最终也是落了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凤婧衣默默地听着,好像是说的以前的自己,不禁在想若是自己大半夜过来叫她一声姨母或者姐姐,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吓出病来呢。 不过她这般说,想来夏候彻还没有将南唐长公主在世的消息告诉靳太后。 “听说,钰嫔以前在南唐,还是南唐长公主的亲信女官,想来对她是十分亲近的,可是你的大哥大嫂都一一死在了大夏人的手中,你还能入宫为妃,当真就对皇上没有一丝恨意吗?”靳容华笑语说道。 “嫔妾只是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多的家仇国恨,皇上待嫔很好,待嫔妾父亲亦好,这便够了。”凤婧衣淡然轻笑,又道,“父亲当年是奉长公主之命才将上官将军收为义子,嫔妾与他相识也不过两三年而已,加之他常年带兵在外,一年只也是寥寥几面而已。” 她想说什么,说 她是别有目的入宫,潜伏在皇帝身边,想国报仇吗? 她确实是说对了,可是却没有证据。 “靳容华这话,是要说皇上识人不清吗?”傅锦凰掩唇轻轻笑了笑,说道,“可别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她这样说钰嫔别有用心留在皇帝身边,那皇帝留下钰嫔,岂不是识人不清,不明事理了。 “嫔妾……嫔妾只是说说而已。”靳容华面色一时有些难看,冷冷地扫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凤婧衣。 “皇贵妃言重了,靳妹妹也只是担心皇上而已。”皇后笑着打圆场,望向靳容华道,“妹妹实在多虑了,兰妃之所以能病愈,还是钰嫔带皇上去找了神医淳于越医治的,路上遇刺也几次三番救了皇上和兰妃,那次为了给兰妃挡剑,手上的疤痕现在都还没消下去呢。” 这番话,明里是说给靳容华听,又何尝不是说给太后听的。 钰嫔几次三番救了兰妃,兰妃却不知感恩,一再加害,太后若再纵容兰妃,岂不是让人笑话。 靳太后何等精明,又岂会听不出来,闻言望向凤婧衣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钰嫔对兰轩有这样的救命之恩,我这做姑姑的也该答谢一二才是,书绣,所哀家那紫檀雕花锦盒拿过来。” 书绣随靳太后陪嫁入宫的丫环,如今已经在宫二十多个年头,听了话便去了内室取了东西出来,将锦盒呈到靳太后面前打开,硕大的夜明珠光华熠熠,耀眼夺目。 “这是南海明珠,这样的天下也只此一颗了,就当哀家这个做姑姑的答谢钰嫔救了侄女。”靳太后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书绣给凤婧衣拿过去。 凤婧衣连忙起身,一脸惶恐,“那是嫔妾应当做的,岂敢要太后的答谢,还请太后娘娘收回。” 她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拿的,她也不想留在自己眼前看着堵心。 “哀家让你拿着,便拿着。”靳太后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见皇后也示意她收下,只得伸手接过交给了沁芳,而后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罢了,要你们都坐在这里陪着哀家,也难为你们了,这一路回来哀家也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回宫去吧。”靳太后有些疲倦地抬手抚了抚额,一副有些头疼的样子。 “皇贵妃已经准备了晚宴替太后娘娘接风洗尘,相信皇上也会过来,那到了时辰臣妾再过来请太后娘娘。”皇后说道。 靳太后微 微点了点头,“好。” 皇后带着一干嫔妃起身跪安,“臣妾(嫔妾)告退。” 自永寿宫出来,凤婧衣心情有些沉重,一个夏候彻加上这宫里的一个个女人都已经够头疼的了,如今还回来个靳太后。 一个在宫廷厮杀了二十年的老手,一个成功打压了楚王扶持夏候彻为帝的太后,手段又岂止是一般。 可想而知,将来的日子是得有多难过了。 “好了,本宫和皇贵妃还要去瞧瞧御膳房准备得如何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别忘了晚宴的时辰。”皇后出来之后说道。 “是。”凤婧衣随着大家一起,行礼,“恭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 两人的的仪仗走远了,大家才纷纷起来,苏妙风道,“咱们也回去吧。” “好。”说罢,两人朝郑贵妃等人道了别离去。 前脚刚回到凌波殿换下衣服,孙平后脚便过来了。 “皇上差奴才过来,请钰嫔娘娘过去一趟。” 凤婧衣皱了皱眉,道,“再过几个时辰还得参加太后的晚宴,这一来一去的,怕是时间不够。” “娘娘这就去换好衣服,回头与皇上一块儿过去便行了。”孙平笑着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凤婧衣想了想,让沁芳帮着换好了晚上的衣服,便跟着孙平去了皇极殿。 夏候彻还在忙着批折子,听到有人进来抬头望了一眼,道,“过来坐。” 龙案后的椅子很宽敞,她便依言过去坐在了边上,“叫我过来做什么?” “见过太后了?”夏候彻低头忙着,问道。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又咕哝道,/“太后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 “不是赏了你夜明珠吗?”夏候彻笑道,说着一手将她拉到怀里坐着。 “可是她看我的眼神,让人有点害怕。”她老实地说道。 其实那不仅是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夏候彻低笑道。 凤婧衣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说话。 夏候彻拍了拍她背脊,道,“起来给朕捏捏肩膀,坐了一天了,有些酸。” 她只得爬到后面里去干活,可是平日里都是沁芳给她捏肩捶腿,这会儿自己做起来,才知道那是能累死人的话,捏了一会儿便坐下来抱 怨道,“不捏了,手酸了。” 夏候彻侧头瞅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折子,只是翻一个半晌了没有落笔批示,很是头疼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凤婧衣瞥了一眼问道。 “北边又遭了雪灾,大雪下了好些天,好些牧民的牛羊马匹都冻死了,没冻死的也因为大雪覆盖,草料不济饿死了,几乎年年一到冬天都这样……”夏候彻说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凤婧衣听了,伸着脖子望了望奏折,说道,“冬天放养不成,就像南方一样圈养,不就冻不死了。” 北方多是放牧为生,但一到冬天风雪也是很严重,很容易遇雪灾的地方。 “圈养?”夏候彻侧头望着她,略一沉吟笑着道,“仔细说说。” “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凤婧衣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参与。 夏候彻搁下折子,将她捞进怀里坐着,说道,“你只是说说,不算参政。” 凤婧衣挑眉瞪她,他自己都知道了,还问她做什么,有病! “说说,你怎么想的?”夏候彻笑着催促道。 “南方没有草原,牲畜都采用圈养,北方虽然可以放牧,但到冬天很容易遇上雪灾,如果到了冬季像南方一样圈养,不用冻不死了。”凤婧衣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过了冬天就开始储备草料,再不济在别的地方收购或种植草料,入冬之前运到北方,还能饿死了?” 夏候彻闻言笑了笑,以往都是春季里朝廷重新购买幼仔发放北方,但每年下来也是一批不小的支出,如果这样圈养和设置草料库,倒确实是省事不少。 “怎么想到的?”他说着,不由捏了捏她的脸。 凤婧衣一把拍掉他的手,说道,“牧民一般习惯了放牧生活,二来是觉得圈养和种植草料费事费力,结果往往雪灾之后,损失更惨重,只要稍稍改变一下就能避免的事。” 夏候彻笑了笑,提笔一边批示,一边道,“看来原泓脑子最近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他微微一倾身,便是与她鼻息相闻,凤婧衣很不喜欢这样亲昵的状态,说道,“我想出去睡会儿。” 夏候一手将她头往怀里按了按,道,“睡吧。” “坐着睡不着。”她郁闷地说道。 他低头瞪了她一眼,松了手道,“去吧,朕忙完再叫你。” 凤婧衣连忙起身出去了,爬上暖榻 便开始窝着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边上有人挤了过来,方才醒了,一看天色已经快天黑了。 “晚宴还有一个时辰,陪朕躺会儿。”夏候彻闭着眼睛,疲惫地躺在外侧。 暖榻本就不宽榻,两个人窝在一块儿便显有些挤,她整个人不得不又钻到了他怀里,一想到又要跟靳太后碰面,便也没了睡意了。 夏候彻翻了个身,侧着与她面面相对,闭着眼睛低头吻了下来,极尽温柔的缠绵,半晌才松开她,低语道,“一会儿乖乖的,别惹事,也别乱说话。” “我什么时候惹事了?”凤婧衣挑眉,明明每欠都是别人先找她麻烦。 “朕知道,只是一会儿太后说什么,朕会看着办,你乖乖听着就好了。”夏候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 “哦。”她应了应声,自己除了能乖乖听着,还能怎么办? 谁让她现在是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羔羊。 两人躺了一个时辰,孙平在门外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 夏候彻方才睁开眼睛,坐起身道,“进来吧。” 凤婧衣自己下床穿了鞋,沁芳已经进来帮她整理仪容,随即给她系上了斗蓬,将暖手炉递给她,又道,“我煮好了姜汤,你喝了再出去,以免再吹风受了寒。” “又要喝?”凤婧衣苦着脸望她。 最近一出门,一回凌波殿,沁芳都会拿这东西让她喝,喝得她都快吐了。 夏候彻听了,只是道,“让人拿进来吧。” 她现在那身子,是得好好注意着,得亏这掌事宫女是个事事细心的。 凤婧衣愁眉苦脸地喝了汤,方才跟着他一道离开皇极殿去参加太后的洗尘宴,到了清华台时,除了皇后和皇贵妃,以及靳太后,其它的妃嫔都到了。 她被牵进门,又一次成功招来了无数的嫉恨目光。 “自己去坐着吧。”夏候彻松了手,自己先去了主位。 凤婧衣寻到苏妙风那里,还未坐下,皇后和皇贵妃已经跟着靳太后进来了,众嫔妃纷纷起来见礼。 夏候彻起身,迎了上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礼吧。”靳太后道。 夏候彻扶着靳太后落了座,自己坐上主位笑着道,“母后此去礼佛回来,气色倒比以前更好了,看来五台山到底是灵山妙水的地方。” “地方倒是个好地方,这也待好几个月了,时间一长便也没什么意思了,这若不是兰慧陪着哀家,哀家怕也待不住这么久。”太后说着,拉了拉侍候在自己边上的靳容华。 夏候彻望了望靳容华,道,“辛苦你了。” “嫔妾侍奉太后是应当的,何况是自己的姑母,只是回宫听说皇上先前出宫几番遇刺,皇上可有伤着?”靳容华问道,神色之间尽是温柔。 “无碍。”夏候彻道。 “那嫔妾便安心了。”靳容华笑着,轻轻松了口气。 傅锦凰轻蔑地瞥了一眼,面上却一脸笑,道,“靳容华这些体己话还是留着私下里跟皇上说吧,这么多姐妹们都瞧着,不怕躁得慌吗?” 不过,想来她也是没有私下里说这些话的机会。 若不是因为太后,皇帝只怕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靳容华咬了咬唇,望了望傅锦凰,道,“嫔妾只是一时担心,让皇贵妃看笑话了。” “靳容华也是担心皇上,我们怎么会笑话。”皇后说罢,望了望太后和夏候彻,问道,“皇上,母后,可以开宴了吗?” 夏候彻点了点头,太监一声高宴,宫人们鱼贯而入传膳,不远处台上歌舞也已经开始了。 正热闹着,太后却叹了一口气,面色甚是怅然。 “母后为何叹气?”夏候彻问道。 靳太后笑了笑,说道,“以前兰轩最喜欢这样的热闹了,哀家也好些年没见着她了,听说她病已经好了,这回了宫也不见那丫头过来请安。” 夏候彻薄唇微抿,沉吟了半晌,道,“孙平,去请兰妃过来吧。” 皇后面上的笑意缓缓沉了下去,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不惜牺牲了钰嫔的孩子才让靳兰轩禁足,却不过短短禁了她一个月。 如今,靳太后轻轻松松一句话,便又将她放了出来。 ☆、姐妹成仇 席间热闹依旧,个个心里却都不是滋味。 兰妃谋害皇嗣却只仅仅禁足,皇帝已经是顾念旧情了,如今仅仅一个月又放了出来,有了靳太后的撑腰,以后在这宫中,谁还能制得住她。 夏候彻不经意瞥了一眼凤婧衣的席间,她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默默斟了酒,猛地饮了好几杯,似是以此发泄心头的压抑。 苏妙风伸手按住她再斟酒的手,“妹妹,小心身子。”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几许苦涩,却没有再饮酒了轹。 夏候彻在皇极殿让她今晚乖乖的,不要惹事,不要乱说话,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早知道靳太后回宫人提此要求,而他……无法拒绝。 那么,便只能委屈她了筌。 她不觉得委屈,只是就这么便宜了靳兰轩,到底是难以甘心。 靳太后满意地笑了笑,继续欣赏着歌舞,不时与夏候彻说几句五台山遇到的趣事儿,一副母慈子教的样子。 不一会儿功夫,孙平回来了,回话道,“皇上,太后娘娘,兰妃娘娘稍后便到了。” “嗯。”靳太后淡淡应了应声,目光始终打量着热闹的歌舞,眉宇间的笑意却深了几分。 她是心里痛快了,站在一旁的靳容华面色却不甚好看了。 她之所以在这宫中能够立足,完全是倚仗太后的势力,如今姐姐病愈了,她自然也就成了太后的弃子,以后在这宫中又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姐姐啊姐姐,你好好地在长春宫里病着不好,为何偏偏要出来呢? 正思量间,已经有宫人宣道,“兰妃娘娘到——” 席间瞬间静默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转向走进园子的人,一身素锦斗蓬,上面绣素雅的兰花,配上清丽雅致的妆容,倒是相得益彰。 “嫔妾见过皇上,太后。”靳兰轩道。 靳太后笑着抬了抬手,道,“兰轩丫头,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靳兰轩步上前去,与太后同座,低声唤道,“姑母。” “这几年让你受苦了。”靳太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叹道。 “那些都过去了,兰轩能再见到姑母就够了。”靳兰轩亲昵地挽着靳太后的手臂,笑着说道。 靳太后伸手拍了拍她手背,眉目间尽是笑意,“你能好了 就好,以后要常到永寿宫来陪哀家说说话,有你和兰慧都在身边,姑母很高兴。” 靳容华闻言,上前见了一礼,笑着道,“姐姐。” 靳兰轩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继续陪着靳太后说着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小妹。 这边谈笑风生,皇后和傅锦凰两人不经意相互望了一眼,在这样的场合,兰妃只向皇上和太后请安,却全然没看到她们两个,还真是没把她们放在眼中。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一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个将目光投上台上的歌舞,只是唇角都不约而同地勾起了一丝薄冷的笑意。 禁足了一个月,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和之前令人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 “皇上,兰轩一病几年,一时间对宫中上下还不甚熟悉,你就多照顾着些,哀家记得以前你们一直是很要好的。”太后望向夏候彻,叮咛道。 “儿臣知道了。”夏候彻淡笑应道。 靳兰轩在太后边上坐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钰嫔的方向,凤婧衣知道她在自己自己,却只是一直欣赏着台上的歌舞,手指却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她思考东西习惯性的动作。 或许,她该太后娘娘和兰妃娘娘找点事儿做,这样才会没那么多闲功夫来找她麻烦。 晚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靳太后一高兴便让兰妃陪她多饮了几杯,看时辰差不多了,道,“哀家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宫去歇着了。” “儿臣恭送母后。”夏候彻起身道。 皇后带着一从嫔妃也随即起身离席,给太后跪安,“臣妾(嫔妾)恭送太后娘娘。” 靳太后扶着书绣起身,望了望有些醉意熏然的靳兰轩,说道,“兰轩有些醉了,皇上稍后便顺便送她回去一趟。” “是。”夏候彻应声道。 “走吧,兰慧,陪哀家回去。”靳太后扶着书绣的手,仪态万方地离开了清华台大殿。 靳容华沉默地跟了上去,面色并不甚好看。 “别拉着个脸,谁让你自己不争气,抓不住皇上的心。”出了大殿,靳太后侧头瞥了她一眼,说道。 “嫔妾有负太后期望。”靳容华不甘地回道。 “罢了,以后你便多帮衬些兰妃,这宫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迟早得除了才清净。”靳太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是,姑母。”靳容 华回道。 可是,她抓不住皇上的心,她靳兰轩如今也未必抓得住。 这宫里想让她不好过的人多了去了,她且看着她这个从小风光到大的姐姐,还能得意多久。 靳太后一走,夏候彻坐下望了望凤婧衣的方向,一直没见她怎么说话,酒倒是喝了不少。 “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去吧。” 众人也纷纷起身告退,凤婧衣也跟着跪安,一站起来身形不晃了晃,幸好边上沁芳给扶住了,朝着正座之上的行了礼,便与苏妙风一道离开了。 夏候彻瞅着她脚步不稳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起身扶起靳兰轩道,“走吧。” 靳兰轩就势靠了他的怀中,任他搂着出了大殿去往漪兰殿。 胡昭仪等人望着,嫉恨地咬了咬唇,看来皇帝今晚是要留在这狐媚子那里了。 漪兰殿,暖阁。 夏候彻将人送回来,扶上榻休息,便道,“照顾好你家主子。” 说罢,刚一起身,靳兰轩却拉住了他的手,“四哥,别走好不好?” 夏候彻微微侧头望着她,薄唇抿得紧紧的,沉吟了半晌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用一碗醒酒汤,朕还有事要回皇极殿处理。” “四哥……”靳兰轩目光楚楚地望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变得这样冷漠了。 “你休息吧。”夏候彻拍了拍她的手,拿开起身出了门。 一出了漪兰殿,孙平便问道,“回皇极殿吗?” 夏候彻默然站了片刻,道,“去凌波殿。” 一想起她离开的那副模样,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是。”孙平立即吩咐人摆驾凌波殿。 一行人前脚刚刚离开,碧月进了暖阁,禀报道,“娘娘,皇上他……去了凌波殿。” “上!官!素!”靳兰轩手中的热茶狠狠摔到了地上,发泄心中的怒意。 碧月等人惊得一个寒颤,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服侍在侧,唯恐怒火波及到了自己身上。 凌波殿,沁芳刚煮好醒酒汤从厨房出来,便瞧见圣驾已经进门,忙上前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靳太后说了那番话,按理说他送了兰妃回宫,今晚十有八/九是会宿在那边的,怎么转眼又来了这里。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夏候彻问道。 “本就脾胃不好,一回来就吐了一回。”沁芳如实回道。 夏候彻拧了拧眉,大步便进了暖阁,一进内室便闻到一屋子的酒气,醉酒的女人正趴在榻边吐得面色都煞白煞白的。 “明明身子不好,还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他拍了拍她背脊,训斥道。 凤婧衣接过青湮递来的水漱了口,抬头微眯着眼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道“你不去陪你的兰妃,来这里做什么?” 夏候彻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解了兰妃禁足而心中有气,伸手接过沁芳端来的醒酒汤,喂到唇边道,“快喝了,醒醒酒。” 凤婧衣别开头,冷冷道,“拿去喂你的兰妃吧。” 夏候彻倒也没有失了耐心,侧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沁芳等人一一退了出去,掩上暖阁房门。 凤婧衣一手支着头,并没有打算理会边上的男人。 “把醒酒汤喝了。”夏候彻催促道。 “不想喝,拿开。”凤婧衣烦燥地道。 话刚说完,他却一把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薄唇不由分说便压了上来,醒酒的汤药在辗转的亲吻间,渡到了她的口中。 “你……”凤婧衣恼怒地瞪着他。 夏候彻一手端着醒酒汤,微挑着眉道,“自己喝,还是朕继续?” 凤婧衣一把端过碗,一口气喝了干净,起身便往床上去,衣服都懒得脱便疲惫地钻进了被子里躺着。 夏候彻搁下空碗,自己宽衣换了睡袍方才躺上床,摸索着她的衣带,道,“衣服脱了睡。” 凤婧衣懒得动,索性闭着眼睛懒得理会,只是头疼得不行,怎么也睡不着。 夏候彻给她脱了身上的外袍,几乎是习惯性地搂进怀里,叹息着低语道,“素素,朕知道今晚是委屈你了。” 她失去了孩子,而兰轩只禁足了短短一个月,谁都会想不过去的。 可是太后开了那个口,他便不得不答应。 “你不必说这样的话。”凤婧衣背对着她,幽幽叹道,“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素素……”夏候彻叹息,不知再与她说什么才好。 之后,凤婧衣没有再说话,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夏候彻已经走了。 一早前却清宁宫给皇后请安,行至半路,便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兰妃的仪仗,虽是不情愿碰面,但还是上前行礼请安,“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与其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靳兰在这里等着她,这么大冷天的,还真是难为她了。 靳兰轩缓步走近到她面前,低头冷冷望着她,说道,“梅园里的事,别人不知道,你我最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还真是够狠心的。” 她是想陷害她,可是是她自己跳下水,是她自己一直紧抓着她的手掐着自己脖子,方才逼得她不得不攻击她的肚子。 到底是她在陷害她,还是她上官素将计就计,自导自演了一出陷害她成凶手的戏码,只有她们两个自己最清楚。 “若非拜娘娘所赐,嫔妾又何以到如此地步。”凤婧衣淡笑道。 靳兰轩冷冷地笑了笑,哼道,“你费尽心思又搭上自己的孩子,也不过让本宫禁足一个月而已,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还好,结果嫔妾勉强满意。”凤婧衣笑着说道。 那样的事根本不可能扳倒她,但是却可以让夏候彻对她开始深切的失望,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靳兰轩看到她的笑容,恨恨地咬了咬牙,道,“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便是本宫除不了你,姑母也不会放过你。” “多谢娘娘提醒。”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靳兰轩冷冷地哼了一声,微微倾身与她面面相对,阴冷地笑道,“姑母最讨厌南唐的人了,忘了告诉你,你们长公主的母妃毓妃娘娘……就是姑母下令杀掉的,只可惜本宫不记得了,只知道她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凤婧衣跪在那里,紧抿着唇,手紧紧地攥成拳,极力忍耐着想要扭断她脖子的冲动。 “本宫等着看,你会怎么死?”靳兰轩笑了笑,直起身子道,“走吧,该去永寿宫了。” 看着妃位的仪仗远去,凤婧衣方才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道,“走吧,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快到了。” “主子,这兰妃……你还是小心点。”沁芳担忧地提醒她道。 凤婧衣淡淡笑了笑,说道,“真正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叫得这么凶的,多半是没几分本事的。” “可是靳太后……”沁芳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兰妃尚不足为惧,可是靳太后又岂止是好对付的 角色。 “她们最近大约是太清闲了,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也就没功夫来找我麻烦了。”凤婧衣一边走,一边笑语道。 “什么事情?”沁芳不解。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望了望青湮,说道,“如果她们知道南唐长公主尚在人世,只怕已经急得睡不着觉了,哪还有闲心来找我麻烦。” “这法子好。”沁芳点了点头,说道。 “此事还得详细计划,既要引起靳家的注意,又不能给夏候彻留下蛛丝马迹,还得交给公子宸和楚王一起小心筹谋一番。”凤婧衣道。 她相信,南唐长公主的相信足以会引开靳兰轩和靳太后的注意力,那么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去设局反击,逐一击垮她们。 “只要兰妃出了宫,我去杀了她。”青湮沉声道。 就是因为上一次失了手,让她死里逃生,才惹出这么多麻烦。 这一次,一定要伺机以绝后患。 “介时再说吧,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再让她活着回来。”凤婧衣冷然一笑,说道。 “那靳太后……”沁芳正要说什么,青湮轻轻咳了一声。 沁芳知道,她是察觉出了周围有人,于是便也止了声音,以免隔墙有耳,反而徒惹麻烦。 说着说着,清宁宫已经到了,因着路上碰上靳兰轩耽误了一阵,到的时候其它妃嫔都已经到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地,兰妃没有来清宁宫,靳容华却过来了。 请了安,皇后与大家说了会儿话,便让各自散去了。 凤婧衣正欲与苏妙风一道离去,又被皇后请到了内室,屋中皇贵妃傅锦凰神色慵懒地坐在榻上,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都坐吧,本宫新从宫外请了个厨子过来,做点心手艺很是不错,你们都尝尝。”皇后笑着说道。 “谢皇后娘娘。”凤婧衣与苏妙风谢恩之后,方才落坐。 傅锦凰懒懒地掀了掀眼帘,望了一眼皇后,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开不了这个口,还是本宫来说吧,咱们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商量要怎么对付靳兰轩和太后,她们在宫里一天,咱们谁也过不舒坦。” 最受不了便是皇后,明明满腹的心机,却还要装出一幅温婉纯善的样子,也不嫌累得慌。 “这个……”凤婧衣没料到傅锦凰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傅锦 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哼道,“别以为本宫与你的账就会算了,只不过如今暂时先留着你,你要死也是死在本宫手上,总不好便宜了靳兰轩那疯子。” 凤婧衣笑了笑,她是该感谢一番她的大恩大德吗? “那皇贵妃有何想法?”皇后问道。 “皇上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傅锦凰动了动身子,幽幽说道,“是后宫与前朝勾结一气,咱们越对付她,皇上便会越护着她,可或咱们越捧着她,皇上便不得不多掂量掂量了。” 夏候彻之所以宽容兰妃,确实是念着往日情份,可若威胁到江山大业,只怕也容不得她了。 “只是此时,还需要慢慢计划才是。”皇后说道。 如果做的不好,很容易便被夏候彻看出破绽,到时候大祸临头的怕就是她们了。 “那便回头再商量吧,本宫累了,先回了。”傅锦凰起身,扰了扰身上的皮裘,先行离开了清宁宫。 皇后留下了苏妙风说话,凤婧衣便自己先回去了,刚出了清宁宫不远,便瞧见在园子里赏梅的靳容华,不想与靳家人多做牵扯,佯装没瞧见准备离开。 “钰嫔娘娘。”靳容华出声叫住她。 “嫔妾见过容华娘娘。” 靳容华伸手扶了她起来,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上官素,你想不想……除掉兰妃,为你的孩子报仇?” 凤婧衣愣了愣,不知她是何意思。 靳容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出口的话字字凌厉,“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能杀了她!” ☆、我勾/引你了吗? 寒风凛凛,眼前的人目光却比这风还有要冷寒惊心。 凤婧衣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微皱着眉头,静静地望着面前的靳容华。 她不知道靳家的女儿是着了什么魔,靳太后千方百计的要除掉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母妃。靳兰轩又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杀了她这个表姐,而如今,一样的靳家亲姐妹,靳容华又这样的要除掉自己的亲姐姐靳兰轩。 这是何其心理变态的一个家族! 靳容华见她半晌不说话,嘲弄着一笑,又道,“她害死你的孩子,却只轻不重地禁足了一个月,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恨她吗?轹” “这是嫔妾与兰妃娘娘之间的恩怨而已,就不劳烦容华娘娘过问了。”凤婧衣淡笑回道。 她如何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想要除掉靳兰轩来找她,还是靳太后授意她故意设的圈套? 靳容华冷冷一笑,道,“你真以为,你不找她报仇,她就会放过你?筻” 凤婧衣淡笑,沉默不语。 “除非到你死,否则靳兰轩是不会放过你的。”靳容华站在她的边上,声音低沉而冰冷,“要么你死她活,要么你活她死,你想选哪一条路?” “容华娘娘,那是你的亲姐姐。”凤婧衣淡笑着说道。 “姐姐?”靳容华嘲弄地冷笑,说道,“她从未将我当作妹妹,我又何需将她视为姐姐,她不让我好过,我又怎会让她安生?” 凤婧衣抿了抿唇,朝她欠身行礼,“嫔妾身份低微,只怕帮不了容华娘娘,先行告退了。” “上官素!”靳容华却拦在她去路,低声说道,“她不会放过你,太后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点个头,将来永寿宫的一举一动,本宫都会告诉你。” 凤婧衣顿步,这个条件还真是诱惑人,她正缺一个靳太后身边的眼线。 “既然盛情难却,嫔妾便权且一试。” 靳容华见她应下,满意地笑了笑,眼睛打量着周围,低声说道,“这世上能牵制太后的人,只有靳老夫人。” 靳老夫人? 凤婧衣皱了皱眉,想起那日在菩提寺见到的白发妇人,那不是靳太后的生母吗? “你是上官家的人,老夫人一定很乐意见你,如果你再告诉她,毓妃是怎么死的,我想她一定很乐意帮你。”靳容华神秘一笑,低声说道。 说罢,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凤婧衣站在原地,望着靳容华离开的背影,心头的疑问却更深了。 两个都是靳家的女儿,靳老夫人为因为母妃的死,帮她对付靳太后? “主子要答应她吗?”沁芳低声问道。 “便是她不找我,我也不会放过靳兰轩,既然是顺手的事,帮一帮又有何妨?”凤婧衣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斗蓬举步往回走。 “可若是除了靳兰轩,又多了一个她这样的敌手,也不是好事。”沁芳担忧道。 靳家的人,个个这样心机深重,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她?”凤婧衣淡淡地笑了笑,平静说道,“她之所以立足宫中,不过是仗着靳太后,若是靳兰轩和靳太后都倒了,她还有立足之地吗?” “那么,她说要帮咱们,不是自寻死路?”沁芳道。 若是这般,可见她所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她,只是说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 她看得出来,靳容华是真心恋慕着夏候彻的,原本她还是有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可是靳兰轩一回来,她便成为太后的弃子,如何会就此甘心。 所以她才会说,她不好过,也不会要靳兰轩好过。 这样的女人的危险的,她会这样对靳兰轩,也同样会这样对待如今深受皇帝宠爱的她,所以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为好。 只怕,她不是要帮她对付靳兰轩,而是要坐山观虎斗,让她和靳兰轩两败俱伤。 青湮沉默地跟在后面,也自然想到了靳容华的真正目的,可是这世上想从这个人手上便宜的人不是没有过,只不过最后都没落到好下场。 回到凌波殿,凤婧衣便窝在榻上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许日昨晚饮酒过多的缘故,今天一起来头就一直疼得不行。 “一早皇上走的时候吩咐了,让主子时辰了到皇极殿用午膳,现下还有一个时辰,主子不舒服先去躺一会儿,时辰到了奴婢再叫你。”沁芳说道。 “不怎么想睡。”凤婧衣摇了摇头,望向青湮问道,“你把话都带给墨嫣了吗?” “带到了。” 凤婧衣抿唇沉默,一手搭在雕花小几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思量着方才靳容华所说的话。 若真如她所说,靳老夫人能帮她牵制靳太 后,或许她真的该去见一见这个人了。 “青湮,回头让公子宸查一下,定国候府靳老夫人每个月何日何时去菩提寺上香。” “是。”青湮应了应声,不由皱了皱眉,“你打算去见她?” “嗯。”凤婧衣点了点头,语气不自觉沉重了几分,“也许,她会知道,靳太后为何要那般不择手段杀了母妃。” 如果靳家内部有矛盾,只要加以利用,让她们自相残杀,倒也省了她不少功夫。 只是,她如今身在宫廷,要想出去势必得费一番功夫才是。 “那是靳太后的亲生母亲,纵然女儿有天大的错,她也不可能帮一个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青湮提醒道。 凤婧衣宛然一笑,说道,“能不能成为咱们的帮手,那要看我们怎么用了。” 青湮闻言沉默,说起揣测人心,这个人一向是个中高手。 沁芳沏了茶奉上,听到这里,不由插了一句嘴,“那毕竟是大夏的皇太后,能不能让她倒了,关键还是在皇帝身上。” 凤婧衣接过茶,浅抿了一口,叹道,“是啊。” 她要想对付夏候彻,就得先对付靳太后,只要她倒了,靳兰轩在这宫里又能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夏候彻能登基为帝,靳太后功不可没,要让他们母子反目,借他的手去除靳太后,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休憩了一个时辰,沁芳帮她整理了妆容,前往皇极殿去用膳。 夏候彻还在忙着,孙平直接带她到了偏殿等候,说道,“皇上要见完几位大人还有一会儿,若是娘娘等不及了,先拿点心填填肚子。” “让你费心了。”凤婧衣笑语道, “这奴才可不敢当,全是皇上细心,一早便让奴才吩咐了御膳房做了送过来的。”孙平道。 凤婧衣淡然笑了笑,这孙平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说话做事还真是圆滑的不得了。 “那娘娘便先在这等着,奴才还要过去伺候着皇上。”孙平躬身道。 “你去吧。”凤婧衣点了点头。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夏候彻方才从书房过来,瞧见桌上被动过的糕点微一挑眉道,“饿坏了?” “你说呢。”凤婧衣瞥了他一发哼道。 虽然在很多人眼中,来皇极殿陪皇帝用膳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可是对于她只 有折磨,从凌波殿大老远的饿着肚子跑过来,吃完饭又自己走回去,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孙平连忙带着宫人下去传膳,夏候彻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点心碎屑,问道,“来之前可喝了药了?” “我敢不喝吗?”有沁芳在身边,药从来都是按时按点地送到她面前,躲都躲不过。 夏候彻失笑,捏了捏她鼻头,道,“回头该好好赏一赏沁芳,有她在你跟前,朕倒真省了不少心。” 正说着,孙平已经带着宫人们传膳进来。 夏候彻牵着她入座,道,“用膳吧,朕也饿了。” 孙平传完膳,便自觉带着宫人出去了,留下帝妃二人用膳。 “下午要干什么?” 凤婧衣想了想,道,“睡觉。” 宫里的生活太清闲了,大约也就是这么清闲得太过无聊了,大伙儿才有心思捉摸着害人,借此打发时间,丰富生活吧。 “无事便留在这边,忙完晚上再送你回去。”夏候彻道。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声音,“四哥。” 话音落,靳兰轩已经进来了,看到凤婧衣目光不由一冷,“你怎么在这儿?” 凤婧衣不紧不慢地起身,“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有事吗?”夏候彻说着,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口的孙平。 孙平一脸为难地站在那里,兰妃要往里闯,他又哪里拦得住。 靳兰轩望向夏候彻,目光瞬间化为融融春水一般,将提来的食盒放到桌上,道,“今早在姑母的花房里看到有藤罗花还开着,想起以前咱们一起吃的藤萝饼,便做了给你拿来,还热着呢……” 食盒打开,藤萝饼香甜的气息弥漫出来。 凤婧衣默然抿了抿唇,想起那一日夏候彻从她那里拿走的藤萝饼,不由望了他一眼,想来……是送到长春宫里去了。 夏候彻望了她一眼,道,“朕刚用完膳,先放着吧。” 靳兰轩笑容微僵,略有些失望之色,将食盒盖上,道,“那你别忘了吃。” 凤婧衣想,这顿饭大约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再留在这里兴许还碍了人家的好事,于是欠身道,“皇上,嫔妾用完了,先行回宫。” 夏候彻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会儿,道,“去吧。” 凤婧衣起身离开,到了外殿,沁芳一边给她系着 斗蓬,一边问道,“主子一会儿要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什么快做什么。”本来就饿了一早上,一顿饭也不让人吃消停。 她刚出去不多一会儿,靳兰轩也跟着出来了,直呼其名道,“上官素!” 凤婧衣耐着性子停下来,问道,“兰妃娘娘唤嫔妾有何事?” “你别以为皇上宠着你,就是真的心中有你,你也不过是他后宫里的一个而已。”靳兰轩嘲弄道。 “嫔妾是这后宫里的一个,娘娘不也是?”凤婧衣淡笑反问。 夏候彻心中有没有她,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重要的是她自己心中没他,这便够了。 “本宫与皇上相识之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岂是与你们一般。”靳兰轩冷然道。 凤婧衣淡笑不语,这个女人到底自我感觉有多良好? “你笑什么?” “没什么,嫔妾只是想笑而已。”凤婧衣掩了掩唇,缓缓说道,“兰妃娘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与皇上的往日情份,可是娘娘当年与大皇子青梅竹马,情意相许,如今却做了皇上的妃嫔,由此可见,情份这东西……也不见得有多金贵。” 一个女子许了人,又转嫁给别人,这是很令人不耻的事。 她本不是如此毒舌之人,可是对上这样的人,即便她低声下场也不见得好过,不如让她也过得不痛快。 “你什么意思?”靳兰轩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目光狠厉得吓人。 “不知兰妃娘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凤婧衣轻然一笑,说道,“有缘千里来相逢,无缘对面不相识,嫔妾本在南唐,辗转却到了这里,可见嫔妾与皇上还是有些缘份,至于娘娘与皇上……到底是好事多磨,还是有缘无份,只有天知道了。” 情份? 就你们那点情份,还能让你这样挥霍多久? “有缘千里来相逢?”靳兰轩冷然失笑,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字字沉冷如冰,“本宫看,你是千里来送死吧!” 凤婧衣低头,望见靳兰轩衣袖间若隐若现的一点朱红微微一惊,那是代表女子贞洁的印迹,难不成……靳兰轩还是完壁之身? 她很确定夏候彻没毛病,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动过靳兰轩,这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兰妃娘娘又要来教嫔妾礼仪规矩吗?”她笑意嫣然地问道。 “你以为我 不敢吗?” “嫔妾早就领教过了,娘娘当然敢。” “不要以为你使些狐媚手段,四哥就会上你的当,你跟凤婧衣那贱人一样,不是好东西。”靳兰轩恨恨地骂道。 凤婧衣失笑,低声说道,“嫔妾狐媚手段又如何,你去问问你的四哥,他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贱人!”靳兰轩恼极,扬手便要煽她耳光。 凤婧衣一把制住她的手,笑得更是妩媚惑人,“兰妃娘娘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是嫉妒?” “本宫嫉妒你?”靳兰轩冷然嗤笑。 “皇上昨晚送娘娘回宫,却宿在了嫔妾宫里,娘娘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凤婧衣笑得媚色撩人,落在对方眼中却是极致地可恨,“不过想来皇上是太过心疼兰妃娘娘大病初愈,才过来在嫔妾这里折腾了一宿。” “你……你……”靳兰轩气得面上渐失血色,头开始阵阵钻心的疼。 凤婧衣松开手,拿开靳兰抓在自己衣襟的手,笑语道,“娘娘看来身体不适,可要多加保重,嫔妾先告退了。” 说罢,带着沁芳等人,扬长而去。 靳兰轩捂着头站在原地,恨恨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咬牙道,“上官素,本宫要你死,本宫一定要你死。” 回了凌波殿,沁芳煮了面,凤婧衣心情甚好地吃了一大碗。 “主子,你那样刺激兰妃,她定然又会使坏心眼儿的。”沁芳担忧道。 那会儿走的时候,那背后盯着她们的眼睛,跟刀子一样锐利骇人。 “我就是说好话,她也不会让我好过,何必让她心情舒坦呢?”凤婧衣道。 这个时候她敢再来找碴,不是存心招夏候彻厌弃吗? 沁芳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不由点了点头,“也是。” 午后无事,便与青湮下了几盘棋打发时间,晚上刚用了晚膳准备就寝,夏候彻便又过来了。 “用晚膳了吗?”她随口问道。 “吃了些。” “哦。” 夏候彻沐浴换了睡袍出来,瞅了一眼又窝在床上看书的女人,问道,“兰轩头痛症又犯了,你下午跟她吵架了?” “嗯。”凤婧衣老实地回道。 “以后不要跟她碰面。”夏候彻道。 “不是我要跟她碰面,是她追上来要跟 我吵的。”凤婧衣没好气地辩驳道。 夏候彻挑了挑眉,走近床边坐下,“吵什么了?” “她说我手段狐媚,勾/引你了,我勾/引你了吗?”凤婧衣瞅着他问道。 夏候彻闻言失笑,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放到腿上坐着,低着深深印上一吻,“这话不冤枉你。” 漪兰殿,暖阁。 太后与靳容华过来探望,向太医寻问了病情,方才到床边探视。 “哀家一再说了,让你这个时候不要再去招惹她,你偏不听?” 靳兰轩手恨恨地抓着锦被,道,“姑母,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 靳太后有些失望,面色沉凝地道,“后宫里的女人倚仗的不过是皇帝的宠爱,所以哀家才要抓住皇上的心,她若失了宠,生死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皇帝一天还宠着她,咱们便一天动不得她。” “可是,四哥的心……已经变了。”靳兰轩道。 靳太后伸手抚了抚她散乱的发,一字一句地告诫道,“莫说是他,就是哀家,再看到你继续这样,也喜欢不起来。” 靳兰轩有些迷茫地望向眼前的人,“姑母……” “男人不会喜欢一个天天嘴上叫着要杀人的女人,哀家要你好好用皇上对你的旧情,不是要让你这样去让他一再这样对你失望的。”靳太后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明天先搬到永寿宫住一段日子,好好收收你的性子。” 她自小在众人的宠爱呵护中长大,何曾送过多少委屈,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如今又是这番局面,也难为她了。 可是,大夏的皇后必须她靳家的人,将来的太子,也必须是她靳家的人生下的。 ☆、盛京一日游 之后,一连大半个月,凌波殿依旧独占恩宠。 靳兰轩被太后接到了永寿宫养病,不仅没有再来找她麻烦,甚至连面都甚少露了,然而这样的平静却让皇后等人更加不安。 可是,偏偏被兰妃一直视为头号大敌的凤婧衣,却过得甚是悠然自在。 由于年关将近,皇后和皇贵妃忙碌着准备年夜宴的事务,便免了六宫上下前去清宁宫请安,凤婧衣除了偶尔去皇极殿吃顿饭,多数时候便是窝在凌波殿不出门,加之沁芳为她悉心调养,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一早夏候彻走的时候,醒了一会儿,他人一走,她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再醒来已经一个多时辰之后了轹。 沁芳听到响动,掀开帷帐进来道,“昨晚上下了大雪,主子今天不用去皇极殿,再多睡会儿吧。” “不想睡了,起吧。”凤婧衣说着,拥着被子坐起身。 沁芳连忙取了衣服近前伺候她更衣,说道,“静芳仪说下午会过来。箢”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她这一到下雪天连静华宫都懒得出,通常不是她去雅风堂,就是苏妙风到这里来,两人一起打发时间。 简单用了些膳食,苏妙风已经过来了,一进门看到还未来得及撤下的碗筷便笑道,“瞧你,现在愈发的懒了,怕又是睡得刚起来吧。” “反正也没事。”凤婧衣起身,与她一起到暖榻上坐着,“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皇后娘娘说,兰妃自进了永寿宫便再打听不出消息,也不知她和靳太后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苏妙风接过沁芳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道,“这宫中上下太卮和兰妃最想除掉的就是你,你天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哪放心的下。” “她现在既然不找我麻烦,想来也是在想着法子怎么去笼络圣心,横竖就是那么些手段而已。”凤婧衣淡笑道。 至于靳兰轩在永寿宫里是何情形,靳容华前些日便私下告诉她了,就连靳太后准备如何让她靳兰轩再去讨皇帝砍心,都跟她说得一清二楚。 苏妙风见她一副全然不着急的样子,不由劝道,“你啊,既然在这宫里了,就得多为自己打算些,后宫女子荣辱皆系于帝王身,我们便是失宠了,尚还有家族可以依靠,可你毕竟身份不同,若是失了皇上的宠爱,在这宫中便也再没有活路了。” 凤婧衣知她也是真的担忧自己,笑了笑说道,“我会小心的。 ” “虽然皇上现在正是宠你的时候,可永寿宫那边你不得不提防着,这宫里得宠失宠不过也就是皇上心念一转的事儿,你可别掉以轻心了。”苏妙风道。 “放心吧,我记在心上呢。”凤婧衣笑着道。 公子宸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想来过了年靳兰轩也会开始出来蹦哒了,只不过她准备的这份大礼,就不知道她们收不收得起了。 正月十五皇太会带众嫔妃出宫到菩提祈福,想来那个时候也能跟靳老夫人碰上面,至于碰面之后的结果如何,她现在还无法预料。 不过,就南唐长公主在世这一个消息,也就够她们两个折腾了。 两人正说着,沁芳进来道,“娘娘,芳仪娘娘,尚衣局送来了裁制的新衣,可要看看?” “让人都拿进来吧。”苏妙风说罢,拉着凤婧衣起身。 尚衣局的人端着东西进来,掌事宫女道,“见过芳仪娘娘,钰嫔娘娘。” 苏妙风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伸手摸了摸衣服料子,道,“你们手艺倒是一向不错的。” “多谢芳仪娘娘赞赏,衣服已经缝制好了,今日特地送过来让两位娘娘试穿,若再有不合适的地方,奴婢们也好及时修改。” 苏妙风侧头望了望凤婧衣,问道,“试吗?” “试吧。”凤婧衣笑道,反正现也是无事。 沁芳和绿袖分别拿了衣物跟着她们进了寝殿去,服侍二人穿戴妥当,方才出来。 因着是为新年裁制的新衣,颜色大多比较喜庆鲜艳,凤婧衣一向穿得比较素,今日送上来的衣服竟是艳丽的红色,配上那一笔雪色的狐裘披肩,愈得显得艳色惊人。 苏妙风瞧着愣了愣,随即笑着道,“这身衣服颜色很衬妹妹。” 红色一般穿起来会显得俗艳,但穿在她的身上,便显得格外清纯妖娆,这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却在她身上融合的那般天衣无缝。 凤婧衣皱了皱眉,不太喜欢道,“有些艳了。” 她不喜欢红色,这让她想起了那身华艳无双的嫁衣,还有一身红衣自金陵城上跃下的素素…… 自上官邑和素素接连过世,她便再没穿过红衣,那日尚工局送料子过来挑选的时候,她自己还没挑,夏候彻便给她定下来了。 “怎么会,听说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若是他看到这样的妹妹,定 是不甚欢喜的。”苏妙风笑着说道。 凤婧衣笑了笑,说道,“刚好,不必再改了。” “是。”尚工局掌事回道。 “我去换回来,沁芳你先收起来吧。”凤婧衣先行进了内室,迫不及待地换下这身刺目痛心的红衣。 苏妙风也跟进着进去将衣服换了下来,对样式手工都十分满意,直接让绿袖差人先送回了雅风堂去。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九,按例皇停封玺三天,过了正月初一才会开始处理政事。 许是最近太过忙碌,各宫里都忙着准备明日的年夜宴,夏候彻却凌波殿一觉睡到了正午,凤婧衣见天冷也懒得起来,索性便继续窝在了床上看书。 夏候彻翻了个身,掀开眼帘瞅了一眼,长臂一伸勾着她腰际往怀里一带,“有那么好看,睡觉都舍不得放?” 凤婧衣合上书卷,坦言道,“没事干,打发时间。” “没事干?”夏候彻眯着眼睛想了想,在她耳边厮磨着,说道,“难得有空,一会儿出宫去瞧瞧,你不是都没好好看过盛京城。” “出宫?” 他还真是胆子大,就不怕哪天跑了去被人了结了小命,再也回不来吗? “嗯。”夏候彻吻了吻她侧脸,催促道,“快起吧,吃点东西就走。” 凤婧衣一脸地不情愿,根本不想这大冷天地跑出去受冻。 夏候彻起来穿戴好了,一回头才发现床上的女人还没有动弹,不由皱了皱眉拉开被子,道,“快些。” 凤婧衣苦着一张脸唤沁芳进来伺候,两人换了一身便装,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悄悄出宫去了,连个随从都没带。 一出了皇极,喧哗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对于过习惯了清静生活的她来说,实在有点消受不起这样的热闹。 夏候彻牵着她混迹在人群里,一边走,一边给她讲着是哪条街,有哪好的地方可以去,凤婧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周围的吵闹声直让她头疼。 “怎么了,一句放都不说。”他侧头望了望她,问道。 “累了。” 夏候彻四下望了望,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方才没吃什么东西,先找地方填饱肚子。” 两人一起进了酒馆二楼,凤婧衣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夏候彻正听着店家报菜名点吃的,点了几道菜,便问了价钱。 可是凤婧衣越听越不对劲了,听到夏候彻道,“什么今年的新茶,分明就是去年的陈茶,想来这菜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还要那么贵?” 她拧着眉瞅着那边还在与人讨价还价的男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富有天下,干这样的事儿他不嫌丢脸的吗? 半晌,夏候彻终于跟人谈拢了价钱,一回来便对上她怪异的目光,“怎么了?” “你好歹也是个皇帝,为了二两银子跟人争上这半天,有意思吗?”凤婧衣道。 “皇帝怎么了,皇帝就该被人坑了,还不吱声?”夏候彻心情甚好拿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凤婧衣懒得再说话,古往今来能为了二两银子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皇帝,想来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了。 “怎么了,不高兴出来,一直拉着个脸?”夏候彻伸手捏了捏她脸,笑着问道。 “你高兴不就成了。”凤婧衣没好气地道。 她就不想出来,他说是风就是雨,一转眼就把她给带出来了。 “好了好了,朕只是想让你看看朕治理下的江山百姓是何样,你别一脸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夏候彻耐着性子哄道。 “知道了。”凤婧衣自己重新倒了茶,捧着杯子瞧着窗外的风影,心中却暗道:你治理下的江山跟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不一会儿功夫,掌柜的带着人上菜来了,因着被人杀了价,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凤婧衣有点担心,这几个不知道自己惹的是当今皇帝,不定人家一个心里不痛快,回头就掉了兵马过来把这里夷为平地了。 夏候彻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很享受这样的乐趣,给她夹了菜道,“好了,赶紧吃吧。” 虽然也算是盛京城里不错的酒馆了,但比起宫中显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两人磨磨蹭蹭地吃了半个时辰,倒也吃下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了,夏候彻又拉着她在街上闲晃,顺手买了一包核桃一边走一边剥,她懒得剥便没有拿。 走了好一段,夏候彻道,“伸手。” 她不情不愿地将拢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干什么?” 话刚说完,他却伸手将手里一大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到她手里,笑意几分宠溺,“吃吧。” 凤婧衣怔怔地望了望手里剥好的核桃仁,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核桃香,香得让她有些恍然。 夏候彻走了两步,回头瞧见还愣在原地的女人,催促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啊。” 凤婧衣回过神来,笑了笑跟上去,手中的那一把核桃仁,她却再没有吃一块,仿若是剧毒之物一般,最后趁着夏候彻不注意悄悄扔掉了。 一种天生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吃这个东西,不是东西有毒,而是一种比毒物更可怕的东西,她必须远离。 夏候彻拉着她走着,看到一处吹糖人的摊子便拉着她过去,结果全被周围等着买糖人的小孩子奇怪地望着,这都是小孩子买的东西,真不懂这两个大人来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要买这个吧?”凤婧衣嘴角微微抽搐道。 这么大的人了,跟一堆孩子抢着买这东西,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吧。 夏候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南方一定没有这个东西,你小时候也一定没吃过,一定要尝尝。” “我不想吃。”凤婧衣截然拒绝道。 夏候彻挑了挑眉,却低声道,“听话,再等一会儿。” 凤婧衣咬了咬,她看是他自己要吃,才拿她来当借口吧。 等了好一会儿,夏候彻终于跟一群小孩子抢着买下了糖人,递到她嘴边道,“尝尝,很甜的。” 她皱着眉头咬了一口,清清甜甜入口即化,却只道,“不好吃。” 夏候彻皱了皱眉,自己咬了一口,“怎么会?” 凤婧衣没有说话,自己在前面先走了。 两人一起在城里晃悠了大半日,直到天都黑了,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也渐渐稀少了。 “不早了,回去吧。”她催促道。 夏候彻瞧了瞧天色,却道,“今天不回去了,明天赶着开宴回去吧。” 凤婧衣苦着一张脸,道,“不回去住哪儿?” 拜托,她已经被他拖着逛了一天了,还想回去沁芳给她捏捏已经酸疼的腿呢。 夏候彻想了想,说道,“住你家。” 凤婧衣拧着眉望着眼前自顾自安排的男人,真是后悔跟他出来了。 “走,买东西去。”他笑了笑,拉着她走。 “买什么?” 夏候彻沿街挑着东西,说道,“女婿上/门见老丈人,该送点礼物的。” 凤婧衣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这混蛋 还玩上瘾了是不是? 夏候彻却当真买好了东西,方才拉着她往国公府走,凤婧衣一脸不情愿地敲开国公府的大门,管事的是见过她的,可是见到她站在门口还是愣了一会儿,“大小姐?” 按规矩,入宫的妃嫔是不可能随意出宫的,她现在出出在这里,还带着个陌生男人,是干什么了? “父亲呢?”凤婧衣问道。 “大人在书房,大小姐快进来。”管事地说着,领着他们进了门,却不时打量着走在她身边的男人。 上官敬听到人通报,一到前厅便瞧见了一身便装的夏候彻,连忙便要行跪拜大礼,却被他一把扶住了,“今日不必如此,上官大人。” “是,是……”上官敬站直了身子,望了望一旁的凤婧衣,实在搞不懂他们两个在搞什么。 凤婧衣走近,低声简单向上官敬交待了一下情况,便道,“今晚大约是在住在府里了。” 上官敬闻言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立即吩咐了人去给他们收答房间,又问道,“可用了晚膳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必了,方才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凤婧衣道。 上官敬点了点头,笑着道,“那便早点好好休息。”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如同女儿一般嘱咐了上官也早点休息,方才带着夏候彻去往安排好休息的园子。 一进门解下厚重的皮裘,便疲惫不堪地爬上榻坐着,“好累。” 轻易不出门,一出门就跑了大半天,身体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夏候彻打量了一圈屋内,自己倒了茶拿到榻边递给她一杯,道,“真累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懒得跟他再说话。 夏候彻笑着放下杯子,在她边上坐下,手捏上她的小腿按着,“现在好些什么?” 凤婧衣缩了缩腿,实在消受不起堂堂一国之君这样伺候她,“不用了……” 夏候彻一把握住她腿,皱着眉道,“乖乖坐好了。” 凤婧衣抿了抿唇,只能安安份份地坐在那里享受着皇帝大人的捏腿服务,可是捏着捏着手往上跑是怎么回事? “你……”她拧着眉瞪着她。 夏候彻将她捞进了怀里抱着,一边细细地亲吻着她的唇,一边手却往衣内摸索,刚刚从外面吹了风回来,手上还有些凉,她不由颤着缩了缩身子,“冷… …” 虽然最近他一直宿在凌波殿,但顾及她刚刚小产,便是天天同床同枕,也没再让她侍寝。 他抵着她额头,低低笑了笑道,“床上去,暖和些。” 说罢,一抱将她抱起进了内室。 被子里还有些凉,她身无寸缕的被男人索在怀中,百般爱怜的抚摸亲吻着,温热的手熟练的撩拨着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处在…… 她全身虚欢的喘着气,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面上满是情动的绯红之色,分外的妩媚撩人。 他笑着吻上嫣红的唇瓣,捞着她的腿环在自己腰际,坚硬的火热抵上湿滑的幽逢,他喘不由粗重了几分,“素素……” 她喘着气望着他,渴求地贴着他的身子摩挲着,难耐地催促道,“快点……” 他低笑着望她,一手扣着她的腰际狠狠一带,坚硬的火热猛地顶入湿的紧窒,喘息的吻着她的脸道,“放松点,素素……” 她难受的皱着眉缩了缩腰,却惹他一声闷哼,扣着她的腰际开始狂野的冲刺…… “嗯……”她缩着身子想躲,却被他紧紧掐着腰际避无可避,只能任由扑天盖的快慰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许是因着两个月未这般亲密,夏候彻不知餍足地一遍又一遍占有着,任她怎么求饶也不肯放过。 天光微亮,身侧的男人熟睡过去,凤婧衣却无比清醒地看着他。 她憎恨这样的自己,这样恨着他,却又沉沦在他身下的自己…… —— 昨晚发烧了,写一半实在难受就先睡了。 后天会有万更,揭开靳太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