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陌离》 楔子 莫离,莫离,此生莫离。若是你我,可否应了这句承诺。 对我来说,誓言过于沉重,若是用于感情,则更似于枷锁。 因此,他们之间便有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承诺。 用很古老的方式:小指勾小指,拇指顶拇指,再沿着掌心转圈,然后紧握。 承诺,便会如同印刻在掌心般,沿着掌心的纹路,渗透进血液,然后沸腾,蔓延至胸口。 陌——田野见东西方向的道路。 起先,这一路碰上你,是惊见,而后,便以为了该是一生了。 谁知,背过了身,放开了手,便成了陌路。 回头望着离去的方向,想念。 想念是听得见的秘密吧? 纵然隔着千山万水,在恍若隔世的时间之间,依旧风尘仆仆赶来赴一场约定。 第一章 离别之前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西惟迷糊的揉揉发丝,歪着头看着窗外,双眼朦胧,努力想分辨现在的时间。 天空黑沉,云朵隐去了些许月色,城市被一片迷蒙的银白覆盖着。 在床底摸索到了手机,开机的铃音清澈悦耳,只是不出一会,手机伴随着一连串音符在手中剧烈震动。 西惟瞪着响动不停的手机,看着上面持续增加的阿拉伯数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用想也知道,胆敢在她睡眠时间拿信息狂轰烂炸的人,也只有夏识微那家伙了。她的邻居兼死党。 把手机丢在床上,西惟踱进浴室,一边梳洗一边回想刚才纠缠的梦境。 梦中是一排排隔空的阶梯,蜿蜒着从下到上延伸着,望不见尽头。她光着脚才着阶梯,一步一步的向上,然后,眼前出现一片绿色的草坪,有暖洋洋的温度。草坪的左边是一道门。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那道门。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坠入一片白。天空飘下黑色的羽毛,脚下的草锐化成尖利的玻璃,血色融进了黑色的羽毛,脚底的疼痛沿着脚掌蔓延上胸口的位置。一切压抑得她难以喘息。挣扎,挣扎,然后醒来。 甩开缠绕的思绪,西惟走到房间的书墙,眼神随着指尖游移在上头。她把尔玥送的那本关于解梦的书放在哪里了?其实,她是不相信这种书的,关于解梦的说法,众说纷纭,反倒让人不知所措了。 十分钟后,她终于放弃找寻。决定还是先赴约的好。 西惟步上市中心的那座天桥时,远处望得见的尖顶钟楼敲了9下。 今晚,夜色正浓。 桥下,车辆纷纷嚷嚷,桥上,人来人往。形成两道隔空交错的流道,如同两股河流各往各的方向,不为谁停留。 身边突然出现的温暖,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由地闭上眼。微皱的眉头舒展开。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处于不安的状态。天桥这样一个高空的形态,还是让她心慌,或者该说是恐惧。不习惯这样隔空的方位,没有依靠,仿佛一瞬间就会塌陷,坠入深渊般。为此,夏识微、书麒他们还经常揶揄她,肯定是小时候从摇篮里掉落而留下的后遗症。 西惟倚在栏杆上,看着从面前走过的人群,一拨一拨,面无表情,37摄氏度的体温触碰上冰凉空气,温暖骤失。仿佛那样一个简单的擦身,都成了奢侈温暖的动作。这令她更下意识的靠近旁边的温暖。 身边的夏迟漠望着天空,一语不发。 “在想什么?”夏迟漠开了口,声音平淡,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情绪起伏。“在想什么?”这个家伙还是一样啊。西惟摇了摇头,把问题丢还给他。 谈话,如同叶片掉落湖面,只轻微的荡起了一两圈涟漪,然后一切有归于平静。仿佛不曾问候过般。 两人之间,空气沉静如水。 在西惟以为他已经不会回答的时候,夏迟漠缓慢的吐出一句话。 “我在想,如果你跳下去,我来不来得及抓住你。” 然后,他把手插进口袋,转身微低着头看着她。 西惟白了他一眼,学他的样子把手放进风衣口袋,往桥下走去。 “虽然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但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的。”自杀?亏他说得出口,这么折腾人的方法,偶尔抓狂时在心里想想就好了,没必要真的付诸行动,赚人眼泪。 在后面的夏迟漠,看着西惟在前面努力沿着地砖走直线,眉头微微皱起。随即跟了上去。 不用回头,西惟也知道,夏迟漠走在她的左后方,同往常一样,相距一个人的距离。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吧。不进不退。即使在学校,偶尔碰面,也如同陌生人般。 只是,他们之间却总有着让人看不清的线牵扯着,适时的关心,无言的默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清楚,或者是没有想理清楚的欲望。 夜,是个浓缩欲望的空间,与时间无关。沾染着让人上瘾的气味,一味教人沉沦,颠覆昼的平静。 一进入嘈杂的空间,西惟隔着人群就看见夏识微在十点钟的方向朝他们挥手。艰难的穿梭在人群中,夏迟漠微侧着身子走在她旁边,以防她被人群推挤到。 走到他们的所在方位后,俞书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从上到下地打量着西惟,一番巡视后,皱紧了眉头才开口。 “喂,我说,丫头,你就不能稍微修饰下吗?t恤!风衣!牛仔裤!” “是是是,不好意思!出来荼毒你的眼睛!”西惟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能希望我穿着睡衣出门吧。”想她衣橱里清一系列的牛仔裤,紧身衣穿着就跟长跳蚤似的浑身不自在,还有件睡裙已数难得了。 “再说,有个歪歪,你的眼睛也不至于因为我就瞎掉吧!”歪歪就是夏识微,当初也不知是谁先这么称呼的,总之这名字就被熟识的朋友这么叫开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谁都知道俞书麒喜欢夏识微。可惜的是,一位当事人死不承认,另一位则是装傻功力甚深。让大家好不失望。 “喂,你刚起床啊!不带这么损我吧。”俞书麒怪叫到,众所周知西惟的起床气很糟糕,自己不会这么巧地被台风尾扫到吧。 “你说呢。” 俞书麒赶紧向她身后的夏迟漠求救,夏迟漠把西惟往旁边的椅子上推。 “先坐下吧。”随即也兀自坐在沙发上。“头儿呢!” “头儿去接尔玥去了。”夏识微抛下搭讪的帅哥,从另一边的沙发直穿而来,丝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挡路者的脚,眼明脚快的赶紧自保,当然也有一两个只能自认倒霉了的。 “小孬!你怎么没睡死在家里!”一手上西惟的肩膀,语气好不讽刺。夏识微一直坚持这么叫她,没理由的。她说,那是他们的专用名。 “您老人家三催四请的,小的怎么敢违令呢!”西惟拿起桌上的酒,杯沿抵着唇,小小声的说道。 “得了吧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夏识微拍拍旁边的许白,“嘿,腾个地!” “不是饯行来着?咱不用上演难舍难分,泣涕涟涟的剧目吧,小白!”西惟看向今晚的主角许白。 “还是别,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我可消受不起!”许白夸张的往后倾,一副无福消受的样子。 “喂,小白你走了,你家小白呢!要是小白想小白你了怎么办?”夏识微忽的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发问。 “歪歪,绕口令呢你!”俞书麒感觉自己都被绕晕了。 “反正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啦!” 小白是许白家的宠物,一只可爱的小艾美犬。而许白的外号则是原自于一次他们到许白家聚会,看见小艾美犬对许白的黏度而一致决定改口的。 “再说吧!”许白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敷衍了过去。 “嗨,头儿,这里!”俞书麒朝人群中喊到。 “都到齐了啊!”沈暮之走了过来,巡视了下人数。尔玥跟在他身后,与大家打招呼。 人数全员到齐,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毕竟是饯行,话题总离不开从前。于是,回忆被一哐啷的搬出来,成群疯狂的日子,糗事傻事,芝麻绿豆的小事,丰功伟绩,一件不能少的被提及。笑声不断。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那一个个熟悉得仿佛会在血液里跳动的名字,心里不约而同的希望着,将这美好的时刻印刻在脑海里,心海里,偶尔的可以翻出来回想。 回忆,有时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不够深刻的痕迹,反而是最快乐的痕迹。这样多好,不必要受伤,就不需要太深刻了。所以,美好的总是如此云淡风清了。 “喂,小白,你可别看到了人家外面的美女就把咱这群人给忘了!”尔玥放下酒杯调侃许白。 “哪敢啊我!”许白一脸怕你们掐死我的样子,其实,他觉得,这辈子,就算再也不能如今天一样七人在一起,他也不会忘记他们的。 “对啦!可别忘记三不五时的给咱捎个礼物回来!”夏识微自然也不放弃占便宜的机会。 “那是那是。还得是与众不同,绝无仅有的!”俞书麒赶忙地在一旁扇风。 “一人一片枫叶如何?!”反正他去的是加拿大,没事出去拣拣枫叶倒还满风花雪月的。 “小白,你不是想再来个一叶寄情吧。”鲜少说话的夏迟漠一开口就戳他的痛处。 话说以前有次,他们家许白被校花学姐一撞钟情,为了博得美女芳心,硬是不顾校规擅闯花园,糟蹋了几株娇艳欲滴的玫瑰,在每瓣花瓣上用银色笔写上溺死人不偿命的爱情宣言。可惜的是,人学姐偏偏是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女中豪杰,以学生副会长的身份让他在玫瑰花园里做了几天名副其实的园丁。 “喂,我说,迟漠,你就不能不揭我伤疤嘛。”许白佯装抱怨,做捧心状,“那可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啊。” “少来了,你这家伙不是愈挫愈勇的吗?怎么一次失败就放弃了!”好奇宝宝林尔玥明着为大家提出疑问,实为八卦私人情感问题。 “因为我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许白这回倒是不隐瞒,只是语出惊人。 以七人之间的交情,竟然没人发现这件事情!这许白也隐藏得太好了!不过,他们更在意的不是责问他的隐瞒,而是追问另一个当事人是谁。 “哦?是谁这么荣幸得到我们小白的青睐?”西惟漫不经心的问,之所以不表现太大的好奇心,是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都要离开了,知道不知道都没差了。”许白果然一点不让大家失望,没有诚实交代。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单纯的尔玥瞪大眼睛,似乎不大同意他的观点。 “也许,她也是喜欢你的。”沈暮之附和。 老大就是老大,开口就冲破迷雾。除了许白,大家都若有所思。只是,一下子给出他这么大的希望,好吗? “好吧好吧。不管怎样!这杯就预祝小白博得美人归!”俞书麒率先举起酒杯,随即大家都跟着附和,在许白陶醉的情况下,顺势多加罚了几杯,谁让他隐瞒了大家。 第二章 相遇之后 裤袋传来一阵震动,西惟拿出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一个字:家。 夏识微凑过去,也看见了上面的字,捅了捅犹豫的西惟,指了指通往化妆间方向。 艰难的穿过人群,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抱歉,借过。西惟觉得自己真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继续睡觉。 一个侧身躲过挥动跳舞的人,却在转身的时候撞上迎面走来的人。撞倒了对方手中的酒杯,液体顿时扑洒上对方白色的衬衫。 抬头,道歉。是个男生。看起来应该跟他们一样是个学生。只是穿着服务生的制服。 他的眼神深邃,看见她的时候,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错愕。然后又归于平静,面带微笑的摇头。离去。 “喂,妈。”西惟走到在化妆间前的拐角,隐在凸出的墙角后,低着头。她知道从家里打来电话的永远只会是她的母亲,而不是父亲。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种认知。 “那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啊。”母亲一向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只是夹杂着一种她可以感知的关怀。 “嗯,和朋友在外面吃宵夜。”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或者该说,这样的谎她时常说着,只是不想让母亲不开心。 “是吗?今天吃什么?”不是说夜路走多了也会碰上鬼嘛。看来她的谎话也让母亲起疑心了。 “呃,在星巴克……喝咖啡。”上次说的是康桥,再上次说的是哪里?嗯,星巴克她还没用过吧? “嗯,咖啡少喝点,不要总那么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母亲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如既往地关心。 “好的。”母亲这样的关心,让她有些愧疚。“妈,你们也早点休息,不用等门。今天我在识微家睡。” “那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有时候她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很不是人。 在回去的时候经过吧台,过道上有两方人起了争执,其实,在酒吧,这种事情不少见,酒下了肚,混乱了思想,再小的矛盾都能摩擦起电了。 争执从最初的口头语言,演变成了身体攻击。于是混乱四起。酒保赶紧上去充当润滑剂。 西惟一向对这样没有实质意义的争执毫无感觉,只是争执人群恰好的隔开了她和尔玥他们。 在这样嘈杂喧闹的情况下,喊破喉咙恐怕他们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突然,有人拉过她,一路灵巧的穿过人群,竟也让她免受渔池之殃。 “嘿,包裹。”站定时,听到了充满笑意的声音。包裹?不会是指她吧? “呃,学长!”沈暮之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惊奇。然后为大家做介绍。“哪,这位就是学校风云人物,学生会长骆钧逸。” “嗨。逸学长,久仰大名!”夏识微跳到他面前,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喂,歪歪,收起你的花痴样!”俞书麒不客气拉开她。“嗨。学长。我是俞书麒,这个花痴就是夏识微。” “什么嘛。帅哥本来就是用来欣赏的嘛。对不对,对不对,尔玥!”夏识微一点不在意的继续盯着骆钧逸看。 “就是就是。嗨。学长好。我是林尔玥.”林尔玥也猛盯着他研究着他的五官。 骆钧逸哭笑不得地看着着眼前的两个女生,点头招呼。然后又抬头看着依旧纹丝不动坐在沙发上的夏迟漠。 “小子,你好歹也意思意思地表现对我这个学长的尊重吧。” 听这语气,大家都疑惑地看着他们。骆钧逸似乎故意不回答等着莫子珩开口。 “邻居。”夏迟漠双手伸展,靠在椅背上。两个字打发掉大家的好奇。 “好歹我们也同居过一段时间,不要说得那么冷漠吧。”骆钧逸一脸暧昧,夏迟漠的冷淡和一贯的拒人千里,让人总忍不住想打破他的面具。 夏迟漠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旁边的人则是在第一时间迅速的占好位子排排坐,瞪大眼睛等着看戏。 空气,在暧昧的情绪里逐渐升温。突然,夏迟漠扬起嘴角,站起身走到骆钧逸面前,笑容让人不寒而立。伸手,他一手搭住他的肩膀,一手环上他的颈项,假装亲昵的靠在他的耳边,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我怎么会忘记你是如何排除万难的爬上我的床。又怎会忘记我们相互取暖的激烈场面呢!” 轻柔的语气,暧昧的姿势,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当然,除了西惟。她恰巧的站在骆钧逸身后,很清楚的看见夏迟漠咬牙切齿的模样。 如果不是夏迟漠此时正拼命瞪着他,她肯定会大笑出声,原来这家伙演技这么好。不进学校话剧社,实在太浪费了。 “喂,不要破坏我行情。再说睡床睡地板是抽签决定的。”骆钧逸赶忙好笑地撇清,免得几个入戏太深的观众想歪了。 “那你有必要睡不着就拉我起来练拳吗?” “你不也乐在其中嘛。” “赶快把你打趴下了,我就能睡安稳了。” “搞了半天,是场戏啊。”林尔玥可惜他们没能继续下去。 “哥,你要演戏就演到底嘛。不要吊人胃口。”夏识微伸脚踹了踹自家老哥。她竟然不知道老哥和学生会会长有来往,真是失败啊。 夏迟漠瞪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赏给她一个爆栗。 “小孬,过来!”林尔玥一点也不给西惟面子,就这么把她从骆钧逸身后揪出来。大方的替她做着介绍。 骆钧逸微笑的问好。西惟点头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会有这样的感觉。人的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相似的人,或者相同的事情,如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回放,只是场景,观众不一样罢了。 骆钧逸就是这样,西惟是这样感觉的。 只是,她并没有把想法告诉夏识微——此刻在躺在她身旁的人。 她本就不是个好眠的人,而且生来又会认床,睡不着是自然的事情。她坐在床上,双腿弯曲,双手抱着膝盖,把头低下。 她常常会做这样的姿势,在心情不好或混乱的时候。象刺猬一样蜷缩着身体,阻止别人的关心和靠近。 “小孬……睡不着?”原本躺着的夏识微坐起,疑惑的问道。 “吵醒你了?”西惟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发,伸手拿起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外套披夏识微身上。 夏识微摇摇头“本来就没睡着。” “小白的离开?”西惟知道夏识微的个性,虽然表面很坚强,可是内里却很多愁善感。小白的离开是她所没想过的吧。 “嗯,惟,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呢。我们七个人。”每次当她用惟来称呼海惟的时候,是她最严肃最认真的时候了。 “我知道,五年的感情。” 五年,不长不短。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远远超过了时间和空间上可以描述的距离感。 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这么毫无理由的去坚持的某种感情,或者现在的他们还不是能够完全理解,但衍生于骨子里的那种坚持和情感,是很难磨灭的。 也许,等到某天他们可以深刻体会的时候,连离别都能微笑面对了。 “歪歪,他会回来的,就如同他不曾离开一样。”西惟只能这么告诉她。虽然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站在离别的尾巴上,所有的人。 “是这样吗?惟,我希望是这样的。”夏识微皱着眉头,似乎努力想让自己相信。 “惟,你又做梦了吧?”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西惟。“每次你做了奇怪的梦之后,总会睡不着。” “嗯。”西惟把下午做的梦讲给她听。 “唔,惟,听说梦里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可是情绪却都是真的。” 西惟没有开口。情绪吗?害怕?恐惧?还是其他的?算了,不过一个梦,何苦为了一个梦折腾自己。 “好了,睡吧。不要忘了下个礼拜你还有比赛。”西惟推了推夏识微,看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 看着旁边安然闭目的人,西惟轻轻道了声晚安。 “小孬,我觉得骆钧逸和你很搭耶。”夏识微忽的睁开眼睛,眨眨眼,看了西惟许久,才慢慢地吐出一句差点让西惟痛下杀手的话。 骆钧逸吗?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会被浓浓的愧疚感淹没。那样的错觉,来自他的眼睛。然后,她的内心会有大量的不安开始翻滚,翻滚。 只是错觉吗?那微弱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三章 看见悲伤的颜色 课堂上,老师在讲台旁绕来饶去,低着头讲着西惟听不懂的天书,内容在西惟思绪里打转了几圈便无影无踪了。 转头看了看挂在后面的时钟,还有五分钟下课。回头的时候瞥到后面的夏迟漠,他转头看着窗外的天。西惟有些诧异他的分心。只是,象他这样的学生,即使课上没有好好上课,也总是能拿出漂亮的成绩的。 她和他的距离,就是如此,就连他们的位置也如此,他在她后面的后面。中间,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随着时间的流动,气氛开始喧闹起来。而讲台上的老师依旧慢条斯理的讲着,大有准备拖课的意思。 “pang!”的一声,后门被撞开,同学们一致停下喧闹,回头看向来人。 “西惟!迟漠!不好了!夏识微出事了!”唯安顾不得上课时间,冲到西惟他们的位置。 唯安就是那个空荡荡的坐位的主人。也是她除识微那群人外最好的朋友。只是,艺术生在今年从各个班级中分出集中在了一个班里。于是,她和夏识微、俞书麒成了同班同学。 西惟在大脑接收到消息的时候,便跑出了教室。迟漠朝唯安点了下头也忙追了出去。 残缺,断裂,破碎…… 这是西惟到达画室所看到的情景,木制的画架摊倒在地上,残碎的木屑尖利耳而突兀,到处都是雪白飘飞的纸张,上面还被渲染开深沉的色泽,如墨般摊开一片冰凉,点点的红,格外刺眼,如同黑夜里开得嚣艳的花。 那些被放在架子上崭新的颜料齐齐的被推翻,被踏踩,形成了扭曲的形状,吐出一片一片的颜色。 一群人围在角落里,叫嚣着讥笑着,没有熟悉的身影。隐约的听到人群里轻微的抽泣。熟悉的话语让西惟握紧拳头,一步一步朝角落里走去。 “让开。”毫无感情的声线,让一下嘈杂的空间温度骤然下降。 “我说让开。不要逼我动手。”西惟再次扫过面前的一群人。眼神冰冷。 直到人群挪出了一条道之后,她才看到里面的人。然后,在视线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人拿着把到在来不及喊停的情况下,忽的划过胸口,疼痛蔓延开来。 那个跌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人。那个张一向满是笑容的脸庞,那双总是闪烁耀眼光芒的眼睛,那个她熟悉的人儿,被一片阴暗掩盖。 雪白的衣裳,染着一片一片不同的色彩,重叠重叠,仿佛沉重的抹不掉的哀伤。 “识微……”呼喊的声音有一丝的不安,颤抖的手扶上她的发,微微抖动的帮她整理。“识微……看看我,我是西惟啊!” 可是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呼喊,低着头,喃喃自语。 “该死的!夏识微!你看看我啊!抬头啊你!回答我啊!”请不要再让事情重演!海蓝焦急的想伸手去摇晃她,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她不要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面前! 夏识微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毫无焦距,嘴里呢喃着西惟的名字。 她的脸上同样有着大片的色彩,尤其是左边眉毛上的额头有一道流着红色液体的伤口。 西惟现在才发现,她身上那些鲜红的色泽,有着微暖的温度,不似颜料的冰冷。 “西惟……西惟……”夏识微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就像在溺水时抓着的救命稻草一样,紧握不放。 手上的生疼没有让她皱起眉头,她只是将此时如同破碎的娃娃的识微拥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的,一字一句的。 “没事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夏识微的身体逐渐放松,轻柔的靠在西惟的身上。西惟的低语犹如夜间低沉的海浪,有节奏的拍打在她的心里,轻盈柔和。让累极了的她,安然的闭上眼睛。 西惟站起身来,将夏识微交到迟漠的怀里,唯安忙着上去掏出纸巾处理识微的伤口。 “是谁伤了她。”面对众人,西惟的眼里已没有方才的温柔,有的只是愤恨。 沉默,所有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你看看我,我推推你。 “那个,有人丢了手机。”一个矮个的女孩满脸通红的说道。 “哦。”西惟挑挑眉毛,“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她了。” “……”没有人出声给予回答。 看着她们,西惟嘴角泛起冷笑,她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原来你们都是群只用脚指头不用脑子思考的人啊!”西惟讽刺的扬起嘴角。 “喂,你说什么呢!”有人愤愤不平了,难道是评价太高了? “哦错了,人是用脑子思考的,看来你们没做人的资格呢!” “tm的,臭丫头,这么嚣张!”有人忍耐力不够坚强呢,竟然出口成脏了。 西惟看了那人一眼之后不屑的移开,“我只想知道那道伤口是谁动手的?” 她在意的是谁伤了识微。 看到西惟眼里的阴狠,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敢随意开口。 “咣当”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寻声望去,凋落在地上的是一把美工刀,上面还沾染着丝丝的血渍。 西惟紧盯着那个女孩,她知道她。是的,她很清楚,象她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刘宛儿!”她怎么会如此大意,竟然忘记有这么一号人物。刘宛儿这号人物,他们是早在之前就领教过的。 拣起地上的美工刀,一步一步走向不住往后退的刘宛儿。西惟扬起嘴角,可是笑意却没有传达到眼睛上,一片冰冷。 刘宛儿却全然没有了方才欺负人是的嚣张气焰,不住的嚷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刘宛儿一下跌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西惟手中逼近的刀。 “别人伤我朋友一下,我会以一还百的。你很清楚的对吧。” “不要……”刘宛儿感到冰凉的刀面贴上自己的脸颊,还有已冰冷了的血液滴在上面。让她心里窜起一阵恐惧。 “西惟。”夏迟漠开口了,看向刘宛儿的眼神,充满厌恶。不是帮忙求饶。只是要提醒西惟。他知道,她在责怪自己,她恨自己竟然没有保护好识微。西惟弯下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直起。 “你似乎很在意你的容貌呢?”西惟自顾自的对着她低语。 “不要……不要……”刘宛儿只是一个劲的哭喊。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在旁观者的眼中,刘宛儿的哭泣让她俨然成了受西惟欺压的柔弱人士,西惟是不在乎别人眼中自己是怎样的形象的,对周围的指点丝毫不在意。 “你知道的。我可以毁了你的。” 冷漠的再看了眼蹲在眼前的人,西惟扫过众人,冷然的不再开口。迟漠背起睡着了的识微。 “回家吧。歪歪,我们回家了。” 太阳逐渐西下,西边落下一抹红,在微泛白的天空,异常刺眼。 第四章 撕裂的记忆 夜幕低垂,天空被泼染上了浓厚的深黑色,充斥着浓重的悲伤。一个抬头的动作,仿佛便是满眼的哀伤,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客厅,寂色环绕。 西惟从楼梯走下,脚下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出波纹,沙发上的人抬眼看向她,眼里有着询问。 “她睡下了。”西惟轻咬着嘴唇,“只是,很不安稳。” 夏迟漠无声的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只是,身躯依旧僵直的靠在沙发上。 “照唯安的说法,刘宛儿只是因为不满比赛的名额落在歪歪的头上。” 可是,以歪歪的个性,不会任凭别人这么对待自己。“西惟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路灯看着街道上匆匆而过的人影。 “等书麒来解释吧。” 夏迟漠的话刚落下,大门就被撞开了。两人转头看去,便看见俞书麒一瘸一拐的进来。 满身挂彩,衣衫凌乱,连他平时最爱护的头发都乱七八糟,被颜料凝结在一起。自然脸上也是不能避免的有些伤口,红肿的。 西惟从没看过俞书麒如此狼狈的样子。说实话,还是有点震惊的。 “不要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俞书麒口气不好的丢下一句话,便挪向沙发。只是,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唯安让人来告诉我们说他出事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是这副德行了。”林尔玥开口说道,“当然,以他一个人还能把对方四五个人打趴下,不知道那些人太逊了,还是他抓狂了。” 她的语气虽有不屑,大家却都听得出来潜藏的关心。 这是他们几人相处的方式。不习惯温暖的话语,也不会有太直白的关心。或者,是尖锐激烈的言语,但总能感觉到对方真实的情感。 夏迟漠转身到橱柜里拿了医药箱,西惟顺手接过来,打开,拿出镊子,棉花,消毒水…… “歪歪那边怎么样?”沈慕之皱着眉头看着俞书麒在那边如同小孩子般与西惟讨价还价不清理伤口的幼稚行为。 “什么都没说。睡下了。”夏迟漠指了指楼上。 “小孬!”俞书麒忽的伸手拽住西惟的双臂,“告诉我,5年前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安静下来,西惟也不知是受到他忽然行动的惊吓,还是因为他的话,手中的镊子与棉花一道掉落在地上,镊子与大理石地板的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在静寂的客厅显得格外尖锐。 “告诉我,为什么刘宛儿说了5年前的什么事故,歪歪就任由她的辱骂了!”俞书麒似乎忘记了自己抓着西惟的手臂,握着的手更加的用力。 “纪西惟!” 西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得到身体轻微的颤抖。 “够了!”夏迟漠走过去,一手架开俞书麒的双手,一手把西惟带到自己的身边。 俞书麒如同突然散了架的机器,摊倒在沙发上。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失去了般。 “抱歉,小孬,我太激动了。”他只是一想起当时夏识微那种悲伤至痛的感觉。就控制不住自己抓狂的情绪。 西惟轻微的摇了下头,抬头看向夏迟漠,脸上流露出无助的神情。 “5年前。”夏迟漠握了握她冰冷的手,环视客厅里的每个人。 “我和歪歪一次放学回家经过家里附近的公园歪歪才想起自己的钥匙没有带回来所以我就折回学校歪歪就在公园等我可是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猥琐的大叔歪歪差点被侵犯了。” 西惟把他的话抢了过来,没有停顿的讲了出来。仿佛,越快结束,悲痛就越少。 为什么哀伤的记忆停留的时间总是那么长呢?是不是因为痛了,伤了,才能够在心里留在最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个潜藏着的,不停动荡着的,不安响动着的记忆,被埋藏在内心最隐蔽的地方,却有着最深刻的烙印。 “如果我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就不会这样了。”西惟低喃着。如果不是自己歪歪是不必要承担这样的哀伤的。 “西惟,不要这样。如果不是你,我就真的被毁了不是吗?” 不知何时起来在楼梯转角上蜷缩着的夏识微开口了。如果不是自己,小孬不需要承担这样的愧疚的。 “如果不是你拿了酒瓶拼命地敲打他,把他敲晕了,事情怎么会结束呢。” 西惟走上楼梯,搂抱着她。当时,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满耳里只有歪歪哭喊的声音,于是,不假思索的拿起酒瓶打向那人,当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结束这一切,就算杀了人也无所谓。 可是,是真的结束了吗?她也曾这样以为的啊。然而,谣言却不会如他们的愿。所谓谣言,就是一切真实之外。可是,却总人有更听信谣言。没人有考虑过当时的她们还只是孩子啊,没有安慰,有的只是例行公事的面无表情的人们,要她们一遍一遍的重复那样的悲伤。 “好了,小孬。这本就不该是你们的错。”林尔玥消化了事实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安慰,却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毫无用处。 这本不该是他们的错,他们还只是孩子而已。 悲伤,如同零落的花,纷乱了双眼,凋零了泪滴,落地成灰。 轻微,却深刻如痕。 第五章 黑白灰 深秋的天空似乎总是如此的。如同一大片一片的渲染开的蓝,即使抬头寻找了一整天,也找寻不到那些不见踪影的云朵。 但纵然如同一个仿佛失去了点缀的容器般有些空虚的嫌疑,却依旧高得泰然。没有一丝的掩饰。 西惟抬头看着天空,微眯着眼睛看着太阳散发出的光芒。秋天的阳光有隐藏着懒洋洋的气息,诱发着人们体内的懒惰,只是,阳光毕竟是阳光,即使有再多云朵的隔离,还是足以刺伤眼睛。 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下身躯,害怕惊醒了身旁熟睡的林尔玥.阳光透过头顶枝叶细碎的空隙游荡在她的脸上。西惟稍微移了下位置,帮她挡住了刺眼的光芒。 安静的午后,阳光温暖了枝头,枝头托起绿叶,仿佛听得见枝头摇曳的树叶稀稀疏疏地在耳边呢喃着亲昵的话语。 “你……你说什么?”不远处传来的尖锐却打破了这样的安宁。 “两个字:分手!听清楚了没有。”男声中有着很明显的不耐烦。 “该死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女生似乎很激动,在那声控诉之后,西惟听到布料拉扯的声音,然后仿佛是跌落的声音。 眉头皱起,她始终觉得那个女声仿佛在哪里听过般。 “唔……怎么了?好吵!”林尔玥被越来越大的争吵声吵醒,揉揉眼睛。 西惟转向她,伸手帮她整了整头发,顺便拿掉了掉落在她衣上发上的叶子。 林尔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有贼头贼脑的四处察看。这几天,歪歪在家里休息,头儿和迟漠要忙着球队的训练,书麒也要继续比赛的准备,学校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害她闲得只能和西惟两个人翘课出来晒太阳。 “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女生嘤嘤泣泣的声音再次传来。 “喂,我说,当初做那事不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也没有强迫你。”男生很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疚感。 “可是你也不能……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反正也没留下后遗症。” 他们的对话让西惟和尔玥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那样的对话确实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做?”女生还是满怀期待的询问,话语里满是期待。 似乎还怀抱着一丝希望。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要了他?开什么玩笑!” 对话到了这么光明的地步了,西惟他们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开始在心里唾弃那个不负责任的男生。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然后两人听到的是迅速的脚步声,接着,便传来男生咒骂的声音。 “你这个该死的疯婆子!” 一个响亮的声音想起,西惟和尔玥对视了下,很快的起身冲了出去。 男生似乎没想到有人在附近,只是错愕的看着出现的两人。 “喂,你是不是男的啊!这么对待女生!”林尔玥首先开炮,她就是看不惯这样的男生,穿得不伦不类的,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到处滥情,糟蹋女生。 “你是什么人啊,管事管到老子头上了!”男生也很不服气,朝地上唾了一口。 “尔玥,你讲的道理只有人听得懂,畜生是听不懂的。”西惟拉了拉尔玥的衣服,语气仿佛谈论天气那般云淡风清。 “小孬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还害人家浪费口水!”林尔玥一脸恍然大悟,故作嗔怪。 “是是是,是我不好。不过有些畜生挺会伪装的,难怪你看不出来了。” “就是就是,不过啦。再怎么伪装还是掩饰不了丑陋的本质啦。” 两人就这么当着那人的面,你一言我一语的,面带笑容地说得好不快乐。 “喂,我说,你们两个臭丫头不要太过分!”在一旁叫嚣。 “咳,小孬,有没有听到什么在叫?”林尔玥一脸迷惑,转着脑袋东瞧瞧西看看的。 “大概是什么不知名的动物受不了这空虚的世界在那乱叫嚣吧。”西惟很配合的回答。 “你们……”那男生本想发怒却又忽的笑起,“很有种嘛!” 他的笑容,太过轻浮。这让西惟紧紧的皱起眉头。 “这我们可不敢承认。不过,想以你的风流大概留了不少种吧。” “好说好说,不如,我也帮你留个吧。怎么样!”男生走近她,轻佻的伸手扣住她的下颚,“长得还不错嘛!” 视线被定在那张充满令人恶心的笑意的脸上,西惟并没有因为下颚的疼痛而喊出声。冷眼看着那人,西惟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话音刚落,西惟挣脱掉他的手,猛地踹了他一脚,然后膝盖弯曲击向他的要害。 男生哀号一声,兀的蹲在地上,疼痛得站不起身。只能在一旁出声咒骂。 西惟看也不看他,转身看向因此惊讶看着他们的女生。只是,当女生将头抬起来的时候,感到惊讶的却成了她们两个。 那女生竟然是刘宛儿!这个学校还真是小啊。竟然翘个课都能碰见不想碰见的人。而且还不小心听到了对方恐怕不大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情。这到底是怎样? 刘宛儿眼里完全没有感激,反倒是充满痛恨。西惟她们也不在意,本来也没想着要对方感激自己。 “怎么,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替夏识微报仇的?”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刘宛儿完全一付刺猬的戒备模样。 “我们没有兴趣揭开别人的伤口,然后往里面撒盐。”西惟很淡然的开口。并不伸手扶助刘宛儿摇摇欲坠的身体。 “哼,别一副自己多高尚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很讨厌我!何必帮我!” 西惟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些同情。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样呢。总是生活在黑白交接的地带,在黑暗里呼喊,在光明里呻吟,然后在灰色地带里排斥着。 看不清现实的模样,自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可以撑得过一切的流转。所谓流转,就是在不断变化和发展的过程中的,就如同人们所说的无常,也就是说,人们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最真实的现象。 就如同,他们现在一样。 “我们只是看不惯那人的行为而已。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帮你!”林尔玥开口了,语气并不好,因为她无法忘记刘宛儿是如何对待歪歪的。 “怎么!现在看到我这么狼狈,还让你们听到那件事,你们打算呢?”刘宛儿丝毫不相信她们会如此简单的放过她。 “没想怎么样,不过既然碰到你了,还是告诉你件事,比赛识微退出了。你得到你要的结果了。就这样。” 刘宛儿瞪大眼睛,脸色苍白,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不需要她让我!” “不是让。反正她不需要用此来证明自己什么。” 西惟并不想打击她什么。很多人都这样,一辈子躲在一片乌云底下生活,而这样的人,总是竭力的想去证明自己,冲破那层云。看见阳光而已。 沉默蔓延,流淌在她们之间。 西惟拉着尔玥转身要离开。刘宛儿看着她们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你……一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西惟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眉头微皱。 “你看起来好象很柔弱的样子,就让人感觉……仿佛总是需要别人在身边保护的样子,可是,你表现出来的行为和话语也似乎不是这样。” 西惟笑了笑。“如果,你的好友因为你的疏忽差点被人侵犯。而你曾经差点失手将那个坏蛋送入地狱,也许你也会如此。” 西惟趁着这个机会也向她解释了那件事。谣言的可怕,不在于它能让多少人信服,而在于它有可能毁了一个人。她不希望歪歪再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 “我……对不起……” “还有,刚才那个人,关系很硬。你们也许要小心点。”刘宛儿再次出声提醒。 西惟和尔玥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道歉。而这时,她们才发觉刚才那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或者,其实每个人都不是人们眼睛所看的样子。每个人也许都有自己想要隐藏起来的模样,于是都带着各自想要伪装的面具。如果,脱落下那层面具,是不是这个世界就会有这不同色彩,而不仅仅是看不清伪装的黑白灰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如同此时空虚的天空一般,总是要有些花红酒绿的来点缀,才不至让人觉得忽然间少了什么。只是,掩饰了,得到了,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 第六章 倒影 夜晚的雨,仿佛沾染着墨色,一点一点的在用最深沉的色泽洗刷着各个角落。如果,不曾被白天的喧嚣带走了感官,那么便能听见夜雨中最宁静的洗涤心灵的声音。 匆忙的路人撑着伞,匆匆踏过路面上积累的水洼。水花溅起,落下,也不曾打乱了什么。水面倒影出的世界,就这么一直一直静静的守在那里。不喧闹,不奢华,如同没有现实掺杂的幻影,只是存在罢了。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西惟盘腿坐在床上,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客厅里的灯应该还是亮着的,母亲应该还是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先前她悄悄的拿了件衣服给母亲披上,母亲略微疲惫的神情让她有些难过。可是母亲却只是让她先去睡。 这样的情景是时常发生的。母亲是个传统的女人。按着自己的观念生活。而她的生活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儿。却没有她自己。西惟是不认同这样的生活的,却只能保持沉默,因为母亲有自己的固执。于是,家里总是有着生疏的感觉,仿佛存在两个世界的生活。她与母亲。母亲与父亲。 细微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父亲带着酒意的话语,以及母亲不时提醒的念叨。西惟叹了口气,关上灯。这夜,睡似乎并不安稳。 清晨醒来是因为厨房里传来的声响。5:30.似乎早了点,可是却已无睡意。 梳洗后,走入厨房。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西惟不觉感到温馨。 “妈。” “怎么那么早起来?不多睡会。”母亲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手边的动作依旧利索。 “妈,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早餐我能自己做,你就不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吗。”海蓝趴在餐桌上,话语里满是无奈。 “怎么?连我这点小小的乐趣你都要剥夺哦?” “妈,你老拿这句话堵我!”西惟当然知道母亲的想法。老实说,清晨起来时,能吃到自己爱的人为自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餐,那种感觉是很温馨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个话题我们都讨论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个结果不如就这样好了。”母亲把一杯温开水放到她面前。 “再下结论前要先征求一下群众的意见吧。母亲大人!”西惟一咕噜把水喝光,咬牙切齿的说。 “还是,你嫌弃我着做母亲的手艺?”母亲停下手中的活,等着她的回答。 西惟一时就被这话定在那边。说实话,母亲的手艺那是没得说的。就连她外头那群死党加损友都巴不得直接入住进来了。 “老妈,你学坏了!”西惟半天才不甘愿的挤出一句指控的话。 “托你的福,要应对你和你那群朋友不学两招可以吗。” “请注意您贤惠的形象!” “好啦。吃你的饭!”母亲拍拍她的头,转去收拾厨房。“你爸还在睡觉。不要吵到他。” 西惟兀的静了下来。安静的把早餐吃完。然后拿上书,走到厨房拥抱了下母亲。 “妈,我去学校了。”看到母亲眼里的疑惑,又补充道“今天值日。” 在玄关出穿鞋的时候,她知道母亲一直看着自己,直到她拉开门,母亲才开口了。 “蓝儿,你要体谅你父亲。” 走出去的脚步因这话顿了下,“知道了。” 清晨的街头很安静,路灯依旧亮着,只是在清亮的空间里已失了亮着的意义。风有点凉,从街头扫向街尾,带着轻盈的叶片。冰凉的触感让人有种恍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感觉。 西惟恍然觉得这一片宁静的世界与昨夜那片水洼中的世界一样,没有真实感,随时会被喧嚣带走,不复存在。 可是,又仿佛每天有必然有着这样的情景。为什么每天都是如此的反复的呢。 “小孬,听说你今天很早就来学校了。”午休是他们相聚的时刻,学校后园废弃了的老旧画室则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俞书麒赶紧趁机提出憋了一上午的疑问,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西惟可是以迟到出了名的,而她迟到的原因一律只是睡过头了。 只是西惟根本就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兀自发呆。 是不是人们眼中所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呢?人们总是说,象日月般一样永恒,可是,谁都知道那是骗人的。因为那些折射在眼睛里的光芒,有的已经已经消失在太空里,它们只是许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所散发出的光芒而已。 就如同她家一样。那个所谓家的巨大光芒将他们锁在一起,可是却感受不到温暖。 没有听到回答,大家都将视力转到西惟身上。面面相觑。 林尔玥揽过西惟的肩膀,轻微摇晃了下。 “怎么了?”西惟回过神,看着大家望着自己的眼神,不解道。 “他们大概以为你睡傻了。”夏迟漠替好心替她解了疑惑,却招来全部人的白眼。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呢你?”林尔玥疑惑道,西惟虽说经常这样走神,可是通常只是在发呆而已,今天却是皱着眉头,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没有啊。”西惟懒洋洋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没有说出大家想要知道的答案。 沉默,在瞬间升起。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究根追底的。想说的,自然会说。就是不说,也不是隐瞒。 西惟突然有种庆幸,自己认识这样一些朋友。可以毫无忌讳的放开自己。他们不会逼对方给他们回应,但他们会让对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们会在身边。 “漠,歪歪怎么样了。”俞书麒打破沉默,看向坐在窗台上的夏迟漠,手中把玩着他从自家医院盗来的手术刀。 “好的很。如果你愿意,可以三五不时的去领受她的奴役。”他绝对会很欢迎有人去代替自己去受自家妹妹的折磨。 其他人在听到这话后都笑开了,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也很清楚夏识微那家伙,明明人是完好无缺的她还是可以找一大堆的理由来借机偷懒,让人为她服务的。 看夏迟漠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想快点将她扫地出门了。 “真希望歪歪快点回来。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林尔玥走到窗边,伸了伸懒腰。 “我总觉得,我们好象从始至终都在反复的生活,每天每天都忙碌着同样的事情。”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吧。至少我们现在是这样。”沈暮之一脸严肃。 “喂,头儿。麻烦你不要一脸深沉。搞得我胃抽筋。”俞书麒最受不了这样深沉的气氛了,搞得自各跟那些伤春悲秋的诗人一样。那叫一个压抑啊。 “看来我们不会无聊了。”夏迟漠示意大家看看外面。 “好吧。我承认我是乌鸦嘴吧。竟然还真招来一些事了。”林尔玥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可真一点都不真诚。 “得了吧你,看你一脸期待的样子。”西惟不客气的扯她后腿。 正要继续打闹时,一群人就这么不请自入的进来了。而他们依旧保持原来姿势,发呆的发呆,沉思的沉思,欣赏风景的欣赏风景。 “谁是纪西惟?”带头的那人手一挥,要身后蠢蠢欲动的人都安静下来。 “不知这位大哥找什么事呢。”西惟倒是很大方的接招。 “你就是?”那人疑惑的打量着她,嘴角弯起,“是不错。怎么有没有兴趣当我小弟的女人?” “您老今天这阵势来不会就是为您家小弟来说亲的吧?” “谈的拢自然好,谈不拢,你和我小弟之间的恩怨自然不能那么容易消除。” “恩怨,您老说笑吧?小女子一向不结怨的。”西惟说这话的时候,夏迟漠一行人倒很不给面子的集体翻白眼。是她得罪了多少人自己不知道吧。 “这么说是谈不拢了?” 五人集体无言的耸肩给予答案。 “那好吧。文的不行。那就别怪我动武了!” “等等……小孬”林尔玥歪着头想了下,一脸恍然大悟,“他说的小弟不会是指那个人吧?” “我想是吧。刘宛儿不是提醒过我们的。” “喂,不是吧。这位大哥,您还想着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哦。”林尔玥好不掩饰对他行为的鄙夷和唾弃。 “我们做事一向只讲结果。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 “好吧。那你随意吧。”西惟和林尔玥耸耸肩,动作一致地退后。拉过椅子坐下,一副接下来一切不关我事的表情。 以夏迟漠他们三人的实力来讲,对付这么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他们现在不象当初完全失去理智的俞书麒不顾一切拼命。 所以,她们只在一旁看戏闲聊,偶尔顺便提醒一下三人防止对方的小动作。 不消几分钟,画室里已是哀号一片了。那群人就这么在地上蠕动,呻吟。 五人一致摇头,太脆弱了。实在太不经打了。 在感叹的时候,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伴随着这个身影而来的是低沉的叫嚷声“臭小子们,谁允许你们进来了!通通给我滚……。”后面的话语在他看清那些人的惨状后就被卡在喉咙里了。 “嗨……班导。”西惟和夏迟漠却一如平常的同他打招呼。 在转头看到夏迟漠一行人的时候,皱起眉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都堵在这里!”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完了。教导主任出马了。看来事情要更复杂了。 “苏老师,你怎么也在这?”然后转向他们五人,“这是你们的杰作?” 得不到回答,他还是继续口沫横飞下去。“你们五个人。又是你们五个人!嫌学校太平静是吧。不要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带进来!” “教导主任,这些臭小子不是他们带进来的啦。”一旁的苏老师一边朝他们五人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不要开口反驳。一边试着向教导主任解释。 “有差别嘛。事情是他们惹来的!” “好吧。主任。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么这件事都是我惹来的。您要处罚就处罚吧。我无话可说。”西惟无视掉其他人拉扯的手,看着教导主任平静的开口。 “这些人也是你打的?”手指指向还趴在地板上的那群人。 “不是。不过。有差别吗?他们之所以被打。前因是我。不就够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讽刺我办事的原则吗?”教导主任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差没跳脚了。 “西惟……”其他人迟疑的开口想要解释。 “主任。”西惟打断他们的话,“您也知道。俞书麒、夏迟漠、沈暮之。他们接下去可是都有比赛的。那可是关系到学校的荣耀问题。至于林尔玥,完全没动手的人,您似乎没有理由责罚她吧。” 在这座学校里的学生,谁不知道教导主任把学校的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当然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今天竟然被自己拿来可老师谈条件。实在很罪过吖。 “从明天起,黎西惟你在家反省,为期一星期。”看到黎西惟没有特别的反映后,转向一旁的人,“苏老师,等一下进行全校通报批评!” 在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他们五人的时候,夏迟漠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西惟的头发,“你还是这么倔强。” “怎么,被我这种舍己的奉献精神感动了?”黎西惟恢复与他们平常在一起的样子,揶揄道。 “得了吧你。我们还不屑呢。”林尔玥笑着推了她一把。“那接下来一星期怎么办?” “我不能让我妈担心。所以啦。”黎西惟看想夏迟漠,“就要劳烦夏先生好心的腾出一间房间给我这暂时有家不能回的人咯。” “当然没问题。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夏迟漠学着俞书麒的语气,很绅士的做了个揖。害得大家笑得前俯后仰的。搞得俞书麒起来追杀他。显然大家并没有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在他们心里,一起时的快乐远远可以掩盖所有的悲伤。 回家时,母亲正在做饭。看着母亲忙碌的样子,西惟早晨时的那些情绪想法又都涌上心头。 吃晚饭的时候,就她与母亲。其实这种情况是经常的。以至于她反倒不习惯了父亲的存在。 “妈,学校要举行场重要考试。我想,这一星期到迟漠家去。识微也在那。大家一起学习。” “嗯,这样也好。等下我帮你整理东西。”母亲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谢谢妈。” 然后是大片大片的沉默。总是陷入这样的局面呢。母亲似乎想开口说写什么。她是很清楚的。该是与父亲有关的吧。西惟是很清楚的。母亲有多爱这个家,她是以自己的一切来守护着这个家的。只是,她确实还如同迟漠说的一样,倔强。 倔强的守着自己所谓的自尊,不愿放手。即使握在手中的那片玻璃尖锐到刺伤手掌,还是不愿放开。她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 所以,是不是注定了什么? 走到玄关的时候,发现放置彩色玻璃珠的琉璃盆内的钥匙少了一把。眉头微皱,从以前到现在,父亲出门一向不带钥匙的。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父亲又出差去了。 轻叹了口气,西惟走到自己的房间,母亲正在为她整理衣服。她走过去,轻轻抱了母亲一下,说,“妈,我不去了。留在家里陪你。” 母亲只是愣了下,拍拍她的手。把叠好的衣物放回衣橱。 在某些情况下,她们的情绪会是相同的。西惟是这样认为的。在某种与他们都有牵扯的媒介存在的情况下,她们是懂得对方的想法的。而这个媒介,此时就是西惟的父亲。 依赖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当依赖成为习惯,会以为一旦失去了依附着的依赖,便会灰飞烟灭。但其实不然,西惟从不觉得自己依赖父母。或者说,表面上看,母亲依赖着父亲,她依赖着母亲。但事实上是,他们三人都依赖着这个家。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如同水中看月。倒影也并非虚幻。而真实也并非真相。 第七章 夏天敲了两次门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夏天在时光里褪去温度,红色的大理石地板,木制摇椅,就连倚靠在上头的抱枕都可以接触到冰凉的气息。 不睁开眼睛,西惟也知道阳光正顺着窗棱的纹路,一点点攀爬进来洒在窗台的盆栽上面。当初经过盆栽店的时候心血来潮买下来的。也没有问如何照养。但它却依旧如当初,时间仿佛不曾在上面留下痕迹。 这个夏天,过去了。可是留下了什么呢? 西惟拉扯住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里面。轻轻的叹了口气,在闭塞黑暗的空间里,似乎还能听见附和着自己的叹息。本想继续进入梦想,谁知一个翻身竟然连人带被的掉下床,在掉落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那个梦,慌乱的伸手想找个依靠,结果却扫落了伫立在床边的那盏站灯,一下子,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同玻璃灯罩碎了一地的声音响彻安静的早晨。 在西惟抱着被子在地上哀怨的时候,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西惟皱着眉头看着一行七个人。最后目光定在俞书麒的身上那件可爱的围裙上,再看看歪歪手上那把来势汹汹的菜刀,自然其他人手上不是菜就是水果的。 “你们干么。”在她们目瞪口呆的情况下,西惟站起身,把被子抱在身前。 “应该是我们问你干么吧?”俞书麒看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西惟白了他一眼,凉凉地开口。“俞公子,没想到你也是入得厨房的主儿啊,真是难得,不过这身行头还真是适合你。” 俞书麒努努嘴,不再开口,再一次领略到西惟的起床气。 “好了好了,你们继续去忙吧。歪歪小心你手里的那把刀。咱家迟漠的脸可是能赚钱的。” “还有,尔玥谢谢帮我准备个苹果。” “头儿,你应该看看你手里的菜,那菜叶子是不要的根才是要留下的。” 很满意的看到众人傻眼的表情,西惟笑容灿烂的转向自己的母亲。 “嗨,妈,早上好!这些玻璃我会收拾的,你还是继续休息去吧。”她可没漏过母亲手里拿着的电视遥控器。 看着大家走出去后,她才颓然坐在床上,挪开被子。小腿上明显的疼痛让她皱气眉头,鲜红的颜色顺着小腿的弧度往下流着。还来不及抱怨的时候,门倏地又被推开了。 西惟条件反射的把被子放在膝盖上,盖住伤口和血渍。心虚得看向来人。 夏迟漠拎着家里的医药箱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一言不发的要扯开她的被子。 “把手放开。”说话的语气僵硬到足以表现出他现在有多生气。 “咳……我说,迟漠啊,这表情不适合你。”这话是真的。虽然外人面前夏迟漠总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没什么太多的情感流露,但是却很少会看见像此时如此阴郁的表情。她实在没法习惯。 夏迟漠也不再多说,手一扬把被子扯开。然后一语不发帮她清理伤口。 阳光从窗台流进来,逗留在床上,西惟背对这阳光,看着仔细为她处理上口的夏迟漠,有些阳光恶作剧的从各个角落钻出,在他的发上,肩上,脸上嬉闹。光影下的是她再熟悉不过面容。 “漠,夏天过去了呢。”西惟开口打破沉默。 “嗯。总是会过去的。” “小白,离开多长时间了呢。总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了。”夏迟漠的手停顿了下,没有回话。西惟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讲着。 “有一天,你们也会离开的吧。像小白一样。唔……我一定会很想念你们的。没有你们的日子一定很无聊的。” “笨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夏迟漠帮她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后,抬头看着她。 他不会跟她说,不会别离之类的话。西惟扬起微笑。夏迟漠果然是夏迟漠。 然后,她看着窗台上用贝壳串联成的风铃,说了一句话。 “我想去海边。” 从家里到海边,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是居住在临海城镇的好处。一个心血来潮,一两小时的时间,甚至于徒步便能到达海边。 西惟很无奈的看着那群比她这个提议者还兴奋的朋友。还真的是说风就是雨的。 距离她说到海边那句话也不过才三个小时,这些家伙的行动力还真是神速。她在车上继续她的好眠,等到清醒的时候,已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民宿的地方。 质朴的藤木椅子随意的摆设,有几个手工精细的方形抱枕散放在上面。藤木颜色的窗台上,摆放这几株绿意盎然的植物。白色的墙上,零星的挂着些许贝壳制作的小玩意。海风从窗口进来,拂过植物,带着海水的气味,敲响贝壳上的旋律。 一切简单分明的色泽,构成了这个海湾最简朴而温暖的房屋。如果没有时间的提醒,西惟会以为夏天还没有离去,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等待别人发现的惊喜。 这家的主人,是一位很年轻的女人。西惟从来不懂如何形容人的外貌。只是,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很温馨。 她说她叫黄昏。年龄上算起来的话,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她说,这里现在还没有被开发出来,所以总保持这原来的样子。没有民宿。没有旅馆。只是单纯的渔家住户。只是,偶尔有过往的人需要的话,大家都是很乐意让客人留宿的。 在其他人去房间整理行李的时候,西惟偷偷的溜了出去。 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抬眼望得见不远处的白色防波堤。现在已是早上十点多的时间,看不见渔船忙碌的身影。想必都已出海了。 西惟朝大海走去,深蓝的颜色染上眼睛。在这个海湾,是看不见日出的。阳光总是背对这大海。但这并不影响这里的浓厚的夏日气息。海水依旧会荡漾着阳光。将它送上沙滩,把温度留给岸上行走的人们,然后安静的退回她的怀抱。 赤脚踏上防波堤,呼吸着和着海水气息的阳光味道,脚下用白色石头堆砌的防波堤,混合着海水的冰冷和阳光的温暖。白色灯塔伫立在延伸出去的码头上,红色的锥形顶,在蓝色与白色的背景里格外分明。 “姐姐,你从外面来的吗?”一个稚嫩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转头往身旁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白底蓝色绣花的裙子。很是可爱的样子。她伸手拉拉西惟的衣角,示意她和她一同坐在堤坝上。 西惟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小女孩开心的坐下,在堤坝上晃动她的小脚丫。 “姐姐,姐姐。我叫式微。可是我还不懂怎么写。妈妈都叫我未未。未来的未。”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西惟,自我介绍着。 “我是西惟。很高兴认识你。未未。”西惟有点心虚。虽说自己一直很有孩子缘,但是却一直不懂如何和孩子打交道。要是歪歪他们在就好了。 低头看这着晃动的脚丫,西惟在沉默,可是旁边的未未却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没有生人的恐惧,仿佛身旁陪着的是在熟悉不过的人。这样看起来,反倒是她自己过于拘谨了。如果歪歪他们知道,一定笑死她们。 正想着,眼角瞥见一抹黄色,这才发现,白色石头与白色石头之间的缝隙里,被镶嵌上了一个个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贝壳。 “未未,这是什么?”说话的同时,西惟低头伸手想要去触碰最近的那条丝带。 结果,还没碰到就感觉到一阵眩晕。在掉落的一瞬间,她只是很无奈的想着,她今天是不是太走运了点。尽碰上这样的事情。 听见未未的惊慌和远处熟悉的声音,倒是让她心安的闭上眼睛,但感觉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充斥而来的气息竟然令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无关感觉无关气味,就好像是原本悄然在心里的某个种子突然遇上刚刚合适的温度而蠢蠢欲动的感觉。 一同跌落到地上的震动和一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两人闷哼出声。从几米高的堤坝上掉落下来,而且沙滩上又随处可见的礁石,强烈的冲击和碰撞,疼痛是可想而知的。 西惟抬眼看向来人,因疼痛紧皱的眉头和即将出口的道谢却被惊愕取代。 骆钧逸有些好笑的看着西惟惊呆的表情。在她脸上要看到如此明显的情绪表露似乎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被划入她的世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扶起还处于迷惑状态的西惟拉着她的手摇晃几下确定没有受伤,将她扶正。才直起身体,背靠礁石,活动了下四肢,除了背上近似断裂的疼痛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西惟望进他带着戏谑的眼睛,惊觉自己竟然望着他发起呆来。赶紧抚平自己的心绪,眼神望向大海,语气平淡的开口。 “是很意外。毕竟学生会长此时应该在学校上课,不是吗。” 骆钧逸看着她瞬间收起情绪再次将自己融入疏离漠然的气氛里,眼眸微眯。她似乎对谁都是这样的疏离,他知道以她的个性是不会让别人过多的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的。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有意避开我。” “那是会长错觉了吧。毕竟我们也只是偶尔在学校碰过几面的关系而已。” “呵,似乎确实如此呢。看来我应该努力让我们不止有点头之交了。” 西惟没有听进他的自言自语,而是专心的看着前方。今天的海风与阳光搭配的节奏很好,温暖而冰凉相互交缠却恰到好处,近在耳边的海浪声,挑逗着听觉上的感官,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我说,两位不会是想继续呆在下面享受阳光沙滩的诗情画意吧?”头上想起清亮的声音打断了静谧的气氛。 西惟抬头才发现,自己那群死党损友和未未都在堤坝上。未未趴在堤坝上只露出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让她无奈的是,俞书麒那个家伙竟然也孩子似的趴在她旁边,朝她们挤眉弄眼的。尔玥和歪歪两人则是坐在堤坝上,晃着脚丫子好不惬意的哼着小调,一脸暧昧。而暮之则双手环抱在胸前依旧一脸深沉,但却没有隐住眼里的戏谑。 西惟有种想抓起一把沙子扫掉他们那些明显找抽的表情。 夏迟漠双手插在口袋里,在西惟望向他的时候看着远处的天海,身后的阳光使他仿佛置身与一个朦胧的光圈中。西惟眯起眼睛,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模糊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线条,发觉自己再次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夏迟漠总是在她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他。也许是两人性格上某些相像的特质,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察觉对方的情绪转变。但有的时候,夏迟漠对她来说是个谜。一个让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谜。 “逸哥哥!逸哥哥!”未未一看见骆钧逸走上堤坝便扑到他身上去。 骆钧逸连忙伸手接住她,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肩头。看他们如此熟稔的态度,大家都看着骆钧逸,以眼神示意他解决大家的疑惑。 骆钧逸倒也不隐瞒,告诉大家他经常来海边,于是和这里的人们也大多都算比较熟悉了。而每次来都被未未拉到家里暂住。未未家若是比较忙的时候,黄昏通常会打一通电话问他能否过来帮忙。 这样的解释似乎毫无漏洞,只是西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截断了或者掩埋了。 不是每个故事都需要开头经过结果的,有些故事莫名的在人们来不及察觉的时候就发生了,有些故事在讲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硬生生的停止了,而有些故事无论经历多长多久似乎永远没有一个结局。 因此,故事的真实与否,便找不到理由去找寻原因了。因为,总有个声音在心底悄悄说着,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 第八章 藏在贝壳里的秘密 并不是每件美好的事物都如眼睛所看到的一样美好,在没有深入理解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美丽的背后是否也如其表面一样无害。 西惟是一向不下水的,纵然再喜欢海。于是很明显的是,这一群朋友中就只有她一只旱鸭子。就像现在,她只能站在露台上看那群朋友在水中嬉戏打闹。虽然她一向固执的认为这两者并没有冲突,但那群损友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总取消她大概是小时候因为个子太小掉进浴缸里的原因。 人们在美好面前常常容易忘我。就像在大海面前,常常忘记了海固然美丽,却也危险。 人也是如此。就像,骆钧逸。藏着太多秘密的人总让人不安。秘密就像被安放在体内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冲破阻隔的城墙,而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预先知道破坏力以及波及范围的大小。 “西惟。西惟。” 黄昏手里抱着一篮子的水果,经过客厅,看见西惟一个人兀自在露台上看着远处发呆时便开口唤她。只是西惟却罔若置闻般。 黄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西惟转头看了下站在她左边的黄昏,给了她一个笑脸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又转头看向远处打闹的那群人。 黄昏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她眼里有她似曾相识的光芒。有一些人,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太多牵连的,也许有秘密不说,但却丝毫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所影响。就像处于同一池塘里的水一样,在一边扔上一块石头,波纹便会扩展开来,即使波纹一点点的消退那震荡却能在一瞬的时间内传到另一边。 因此,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们,一个人的快乐甚至悲伤在另一个人身上是能感觉的到的。如同此时,她在西惟眼中所看到的她们的快乐一样。 黄昏从篮子里拿了个苹果递给西惟,然后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才开口。 “我以为,你们会很好奇逸和我们的关系。” 西惟咬了一大口的苹果,想了一下,才回答“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啦。不过有些事情该知道的话自然而然到了一定时期就会知道。” 说完又歪着脑袋想了下,“嗯。没必要自找事情来麻烦。” 如果被其他人听到这话,一定不得不点头赞同,果然是她说出的话,分明就是懒得动脑而已。 “嗯,在这么现实的社会里,人还是该单纯点好。”黄昏微微叹息。 “喂喂,不要这么感伤吧。搞得自己好像老太婆一样。”西惟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她,她可是来享受假期的,不是来感叹现实悲惨与否的。 “不要没大没小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学姐。”黄昏好笑的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什么啊。学姐也不能拿辈分压人啊。现在可是人人平等的社会。” “是吗!”黄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西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危机意识在一瞬间发挥作用提醒她这个时候应该溜之大吉。 “咳。那什么。学姐,我还是去找他们好了,省的您老嫌咱太清闲了。” “为了防止你重温小时候的噩梦,我想还是不要让你靠近海比较好吧。免得那群孩子等下说我失职。”黄昏朝她眨眨眼睛。 “不要啦。学姐!你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凭什么那群人在那玩得不亦乐乎而她却得帮他们准备晚餐,她会心里不平衡的耶。 “走吧走吧。给未未做个好姐姐的榜样吧。” 西惟这才发现未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厨房门口偷偷朝他们这里张望。大眼睛天真的忽闪忽闪的看着她。西惟是很不想去看她,可是看她那期待的表情又不忍心拒绝掉。 黄昏看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 一个地方从喧嚣到寂静需要多长的时间?原来当一个人认真去聆听去细数的时候,时间就变得很缓慢,在一瞬间又仿佛感觉是可以静止不动的。 海边的光线从刺眼消退至温暖,天空从蓝色退化成红白相容的色泽,沙滩上的人群渐渐的散了,脚下的热度也渐转冰凉。当耳边只听见海浪的声音时,天色便暗了下来。深沉的颜色和着低沉的海浪,远处望得见的灯塔于天于海于人都增添了些许安宁。 在房子前不远处的消波块旁的沙滩上摆起了烧烤架,烧起了营火,一旁的方形桌上也摆满了食物。 一群从海里从沙滩上爬上来的人就这么蜂拥而至。西惟眼不见为净的低头摆弄食物。 “喂,我说,咱们家小孬何时这么贤淑了。竟然如此贴心的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来慰劳我们?”俞书麒的声音最先响起,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响亮,而隐藏着的揶揄自然也更显清晰。 “阁下还是先整治整治您的尊容吧。省的一副落水美人的样子给我们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西惟瞥了他一眼,随手扔了两个苹果给夏识微和林尔玥.“得了吧。我说,鱼姐。你就没说的过小孬的时候。”林尔玥在桌旁坐下,很明显的站在女方的阵营上。 “嗯。革命尚未成功鱼姐仍需努力。感谢你经常给咱们奉上这么有趣的戏码。” 夏识微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以表深切的感谢。 俞书麒极不情愿的闭上嘴巴,一副哀怨的小模样,自己在那边咕哝着什么。 “好了好了。大家来尝尝你们小孬的手艺。”黄昏从厨房出来,将一碗碗鱼汤送到大家的手里。 瓷碗的厚度,阻隔了相当的热气,传到手中便成了温暖的触感,对于仿佛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鱼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温暖恰到好处。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是由小孬亲自动手的。 大家贪婪的吸取着这样的温暖和香气,有一段时间,便这样静谧下来。安静的享受这样的温情,不出声,连海浪拍打的声响在这时候似乎都安静着不打扰。 沈慕之放下手中的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空荡荡的碗,“没想到,小孬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头儿,你那是什么表情。”夏识微很仗义的蹦出来替西惟打抱不平。“对了,学姐,我说的没错吧。我家小孬就是懒了点而已。只要去做还都是可以的吧。” 夏识微大概是太兴奋过头了,竟然就这么自曝告密者的身份。大家都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夏识微转头看向大家,“你们干么这么看着我。”只是当她对上西惟那一连云淡风轻的微笑时,瞬间记起自己说了什么,“我说,小孬啊。 那什么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的人发出求救信号,只是大家都聪明的懂得明哲保身,飞蛾扑火那是飞蛾自己太笨,旁人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西惟丢给大家一个算你们聪明的眼神,然后开口”慢慢说。我听着呢。还是满好奇你能拿出什么理由的呢。“”我……我……我还是先去梳洗一下吧。“夏识微顺着黄昏指给她的方向落荒而逃。 “我也一起去。”林尔玥抓住机会一同前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下来,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呃。那个,我想我们也该去整理下了。”四个男生也一同站起,避开西惟想杀人的眼神,往屋里走去。 “姐姐姐姐,他们怎么了?”未未疑惑的看着人一个一个走进屋里。 西惟把未未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对她循循善诱“未未啊,以后呢离这些哥哥姐姐远一点。才不会被传染到不好的习惯哦。” “什么叫不好的习惯?”未未紧盯着她看似乎有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咳。这个。不是重点。”西惟看着未未的纯真脸庞直觉自己是在教坏小孩子。 “重点是等下有好戏看哦。” “未未,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下哦。” 西惟在未未点头之后便往厨房的方向踱去。在厨房收刮了些材料正要出门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见两道颀长的影子停在厨房门口,西惟只好悄悄的将身体靠在流理台上等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我没想到竟然是她。”黄昏的声音传进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这样躲着听别人谈话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但事实并非他所愿,她又没办法把耳朵闭上,能听到的还是一个字不落的进入她的耳朵。 “怎么办?顺其自然吧。”骆钧逸显然有点怅然,西惟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叹息。 “就这样?我以为以你的个性应该会主动出击。”黄昏不大满意他此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对什么事情都自信满满的骆钧逸。 “现在我顶多算是她生活中突然出现的意外。” 有些自嘲有些自哀的语气撞进西惟原本并不在意的心里,在上面留下一串酸涩。 “好吧,不说这事了。”几秒的静默,黄昏再度开口,只是语气低沉了下来,“后天,一起去看他吗?” “这趟来不就是为了看他吗。”骆钧逸停顿了下,转头看了下外面,“走吧。出去吧。” 西惟出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吃了。将拿出的材料放在烧烤架旁便开始为大家烧烤。未未乖乖在一旁为她拿需要的配料。 俞书麒又不失时机的在一旁开始取笑。“小孬一直都很受小孩子欢迎呢。不像某些人,小孩子一看到她就哇哇大哭。” 他口里的某些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地回击过去“是,我们是不受小孩子欢迎啦。 怎么比得上受动物欢迎的您呢。尔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林尔玥了然的接过夏识微丢给她的问题“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喂喂,你们……。”俞书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慕之送上的虾给堵住了。那副有话说不出的怨妇表情让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来,未未,帮我把这些鱼端去给哥哥姐姐们。”西惟把烤好的鱼装进盘子里,交给未未,然后站在一旁等着看戏。 俞书麒一见未未端着鱼过去,便立马当先的跑过去,摸摸未未的小脑袋,一面拿起最上面的两条鱼,一面说“女生嘛。还是像这般听话乖巧的好。” 只是,话一出口,便有遭来数道白眼。于是讨好的走向夏识微,将手中的一条鱼递给她。却没看见西惟在此时扬起的微笑。 “哇靠!”夏识微才刚咬下一口,就感觉到一阵麻辣的触感袭向舌头。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不住的吸气呼气,眼泪就这么顺着脸庞流下来。 “死小孬!你活得不耐烦了你!竟然……竟然暗算我!水……我要水啦!” 俞书麒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只是手却不住的颤抖,夏识微好奇的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境况与自己相同。 只见俞书麒脸色异常难看地紧闭着嘴巴。仿佛害怕一张嘴就忍不住想把口里的东西吐出来。算起来,俞书麒似乎比夏识微还不能吃辣,只是,为了维持男性的尊严形象,不得不强忍着这麻辣的煎熬。 “你……你还好……吧。”林尔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现在一点也不好!他想砍了那个在那边满脸笑容的罪魁祸首!只是,为了不在歪歪面前示弱,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她悠哉悠哉的端着鱼离开。 其他人倒是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手里的香气逼人的烤鱼,丝毫不理会那两个处于水深火热的朋友。 赤脚踏着有些凉意的沙滩,细软的沙子摩挲着脚掌,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总觉得似乎还能感觉得到阳光残留的温度。 爬上消波块旁的礁石,上面的人似乎并未感觉到她的到来,依旧望着远处。 月光在海上染上细碎的波光,映在他的眼里,是一片璀璨的星海。 “在想什么?”将手中的鱼递到他的面前,屈膝坐在他的旁边。 夏迟漠的身上,有着从海上飘来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海草香气,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是一片深蓝的领域。 “你这么整他们,不怕他们回击吗。”方才他们那边的热闹他可是没有错过的。 只是她没想到西惟会来个借到伤人,一箭双雕。 “不回击的话就不是你妹妹了。” 夏迟漠不可置否的耸耸肩。确实如此,这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不回击怎么有下文。 “唔。这里真好。住上一辈子我也不会厌烦。”西惟站起来,张开双臂,迎着大海。 “嗯。这里确实很适合你这样的懒人住的。” 西惟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可惜,我们不属于这里。” 这里的人们,有他们一贯生活的方式,一贯生活的态度。他们只是一群仿佛闯入仙境的过客。这里没有现实的灯红酒绿,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利益驱使。这里的人们,以自己最大的宽容处世,以自己最大的热忱待人。 那道防波堤上镶嵌着的一个个贝壳,就是这样的印证。那里面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秘密,他们的思念,还有他们日夜悼念着的灵魂。 而他们,这些来自外面的人,却必须在现实中挣扎着改变,然后生存。 耳边突然响起的吵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俞书麒拿着桶汽油非常有气势的往营火里泼洒。其他人围着营火大呼大喊的。 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下,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个相同的信息:他们疯了! 夏迟漠在下一秒拉起她的手,奔向欢腾的人群。 “既然这里不属于我们,那么,就让今晚只属于我们吧!” 清晨。在大家打闹的声音里被吵醒。几天的日子,听着海浪入睡听着海浪醒来,原来是如此惬意的事情,只是,时间总是不随人愿的匆匆流走。 今天,是他们离开的日子了。 未未死死拽着西惟的衣角不愿放开。眼里噙着泪花,一步一步的跟着他们走着。 “未未,乖,我们下次还来看你。好吗?”西惟蹲下身子,帮她整理了下衣服。 “真的吗?不骗人?”未未嘟着嘴,显然不相信这样的措辞。 “嗯。真的。姐姐从来不骗人。”西惟这话说得异常的心虚,而旁边的人也很配合的一同翻起白眼,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好!和未未拉钩!” 望着眼前伸出的小手,西惟也不忍拒绝,只能从命的与她拉钩约定。 “真奇怪,学姐和逸学长,一早跑哪去了?”回去的车上,俞书麒提出大家的疑问。 后天。那么就是今天咯。西惟自顾的望着窗外思索着。 从大堤过来,经过了鱼市场,然后是一大片的杉树林,然后是墓园。 西惟霎时睁大的眼睛。墓园里两个熟悉的身影相拥着。 在那片静默中相拥的身影…… 第九章 冷色调 其实一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在你记忆里扮演着的是谁。 这句话是课上老师讲到课文中某处时有感而发得来的。很不幸的是,西惟被这句话纠缠了整整一个下午。 自习课通常都是喧闹的。大家都各自忙活着。西惟伏在桌上,眼睛看着窗外,嘴里哼着细微至不可闻的曲子。 天空有些低沉,是褪去了蓝色之后的灰白,阳光被隐藏在背后,渲开一片亮光,无需用手遮挡却依然可以直视的光线。只是看久了眼睛却好像被抽空了温润的空气显得干涩,仿佛快要流下眼泪。 即将入冬,这座临近海边的南方城市也终于在时间的流动中卸去了一切原本明媚鲜亮的色彩,让人觉得那些绚烂炙热的时光就如同夏日里与这座城市擦身而过的台风一样仓惶离去。 眨眨眼睛,转头看向身后那两个空荡荡的位置。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飞鸟掠过窗户的影子以及轻不可闻的拍翅声中,连呼出的气息都显得恍惚不定。 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终于在窗外的树掉落第7片枯叶时不动声色的起身,往教室后门走去。 “西惟。等一下!”在即将踏出教室前,有人叫住了她,声音压盖过了班里的吵杂,一瞬间,教室里静默下来,大家都转头看向她。 看向发出声音的人,西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等待了对方继续未完的话。林潇是他们班班长。生性羞涩,善良单纯。虽然班里多数人之所以在民主选举时投她的票只是因为她容易欺负又好说话。但是她却很尽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下个星期有个班级活动。”林潇涨红了脸,手不自觉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后面几个女生不时的推着她的肩膀,看着西惟的眼神却充满不屑。“呃。希望大家都能参加。” 西惟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她不是看不出其他人眼里的情绪,她知道很多人在背后不屑的指责她的倨傲和冷漠。只是这对她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她将微凉的手放入口袋,皱着眉头看着林潇。她一向是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的。 也不参加任何同学的聚会。老师也时常因为如此而找她谈话她却依旧我行我素。这点是众所周知的。 “好吗?”林潇又追问了一句,眼里充满期待。 虽然大概可以猜出大概是别的同学唆使她来邀约的。但是西惟却不想太过为难她。她是她在班里唯一难得有交流的人。许是因为她的纯真,那被她老早就丢弃了的纯真。 “夏迟漠。怎么说。” 她的话音刚落。林潇身后的那些女生就发出唏嘘的声音。 西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以前她和夏持漠在班里是毫无交流的。如果不是上次歪歪出事,大概没人会知道她和夏迟漠的关系。眼前这样的情形怕是不会发生的。只是,不得不感叹红颜祸水啊。因为夏迟漠,她成了众多女生的公敌。 “你们不要这样啦!”林潇焦急的想阻止她们的语言攻击。并不时回头去看西惟一惯微低的沉静的侧脸,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我会和他一起去。”西惟抬起头,碎发随意的散落在耳边,嘴角在从玻璃窗折射进来的阳光阴影中微微上挑,“知道吗。嫉妒是褪去美丽外表裸露丑陋内心的工具哦。” 声音清晰明亮,语言尖锐桀骜。在光束中与尘埃一同跳跃。 然后,她转过身径自离去,自那满室的指责和不屑中抽离。关门的声音清脆而缓慢。 竟然被影响到了?否则她不会出言反击。近来的她似乎一直处在焦躁不安的状态。在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具会就此脱落。 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紧咬着嘴唇,西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逃脱这样烦躁的情绪。 直至心里稍微平息了点,她才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竟是学校的画室。 画室处在校园内一栋偏僻的红砖的两层小楼里,白色的墙上浸染着岁月深刻的痕迹。有着黑漆已然斑驳了的木质窗框和老旧沉重的老式摆钟。 小楼外围是一大片不知名的树林。树林在夏季的时候总是异常沉默,安静的伫立于自己的位置,展开硕大的绿荫,遮掩炙热的阳光。而在这样的深秋里,却在微寒的天气里开出一朵接一朵的玫红色的花朵。以磅礴的姿态绽放枝头,再以磅礴的姿态坠落。 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是这样的吧。任何事情的存在都有其自己的理由。无论绽放、陨落。无论骤然、绵长。那么,是否只需安静的接受就好? 走近有着熟悉身影的窗口。察觉到阴影的靠近,夏识微转头看了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讶异的话语还没问出口,就被西惟轻摇的头和嘴边的微笑阻止了。俞书麒则在夏识微左后侧的方位。不经意的抬头看见窗边的人影,眼里有着些微的讶异。然后搁下了手中的画笔,走到窗边。 “怎么来了?”俞书麒挑了挑眉。在他们画画的时候,西惟是一向不接近画室的。他们曾不客气的指责她的固执,只是毫无作用。于是成了惯例。 “散心。”西惟趴在窗台上,无谓的耸耸肩。 “小孬,你最近总心不在焉哪。”夏识微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看向海蓝,只是很干脆的指出近来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西惟苦笑了下,突然觉得自己的伪装在他们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感觉,没有可处的位置了。”西惟沉默了许久,才抛出一句话。 “小孬。这一点也不像你。”夏识微在画下最后一抹颜色后,放下画笔,转头神情专注的看着她,“我所认识的西惟。她会很坚定自己所选择的位置。这样的你。让我厌恶。” “歪歪!”俞书麒拉扯了下夏识微,觉得她的话说得太重了。 “我说错了吗!”夏识微甩开他的手,瞪着西惟。 “没错。”若非了解,她们不会出口说出这么重的话。也只有他们才会用如此沉重的话语来激励她。“我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西惟转身靠在斑驳的墙上。看着眼前的树林。树与树之间都有相应的距离,可是那样的距离却融不下第三棵树。像极了她的处境。 如果不是那夜的失眠,如果没有所谓的真相。如果自己可以什么都没有听见。 西惟的缓缓从墙上滑落,身体蜷缩在那边。夏识微和俞书麒慌忙跑出画室,看不到她的神情,听不清她的喃喃自语。面对这样沉默异常的西惟,反倒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惟。你别这样。我……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夏识微有些慌乱的抱着她,言语哽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那个她所认识的西惟如此不堪一击。 “歪歪。我觉得好累。我想自己静一段时间。谁都别找我。好吗?” “我不……”夏识微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只因为西惟话语里的疲惫让她无法安心放手,可是却被俞书麒阻止了。 俞书麒蹲下身子,摸了摸西惟的脑袋。 “我们答应你谁都不找你。但也请你答应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我们一个完好的西惟。” 冰凉的风穿过树林。画布上的颜料干涸凝固成深深浅浅的沟壑。那些艳丽的色彩在画布流转开来经过的时间滴洗礼成了记忆的灰烬。 只是听说,灰烬里的艳丽,可以瞬间灼烧也可以瞬间熄灭。那么最后,在记忆里的人和不在记忆里的人,都流落在了哪里呢。 第十章 不能不说的在乎 玻璃上的水珠逐渐浓密,串成一条线蜿蜒滑落。窗外的景致在眼睛里成了模糊一片。记忆中这座小城市的秋季是很少下雨的。若是下了也只是淅淅沥沥般,像秋天这凋零的季节给人的感觉一样,愈加苍白愈加荒凉。 夏识微维持着卧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不变,只是头微偏,将视线从窗户转到室内左面的墙壁上。 淡淡的鹅黄色调上被涂画上深浅的色泽。七个姿态不一却各显其特性且与常人一般高度的卡通形象跃然其上。旁人若是细看之下,不稍片刻定也能瞧出这七个形象便是以他们七人为原型而形成的。 想起当初七人一同协力完成这样一幅壁画而在此耗上的那大部分时间,认真的探讨研究,偶尔的嬉戏打闹搞怪,那些说起来云淡风轻想起来却深刻铭记的日子。夏识微伸出右手,隔空沿着人物形象的轮廓缓慢划动,嘴角泛起的笑意与眼里流动的暖意同此时的动作一样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那肆意的笑颜和璀璨的回忆。 直至灰蒙天际划开一道伤口,一闪而过的亮光晃过眼睛可及的视线范围。缓缓的收回有着些微凉意的手,起身蜷缩在沙发上,将脸埋在抱膝的手臂里。无意识的举动,空白的思绪下许久才思及这是西惟最喜欢的姿态。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唇间溢出,微暖的气息擦过冰冷的空气留下细不可闻的叹息。 第七天了,这淅淅沥沥的雨水不休不止的浸染着这座城市。第七天了,这阴霾冰冷的气息纠纠缠缠的氤氲着人的感官。第七天了,纪西惟就真的这么不管不闻不顾的消失了整整七天。 夏识微将拳头握紧,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自一年前那件事情后,小孬就不曾如此反常。周身的刺被收敛起来,一切淡然以待。而这次的情绪波动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让她有些怨气,也许不该如此。可是西惟这样沉默不解释而后又下落不明一整个星期,干脆得好像什么都不要,甚至于连她们几个人都不需要。咬着下唇,随手将身边的红色方形抱枕丢向门口。 刚出现在门口的人影迅敏的将身子往旁一倾,顺手接住来势汹汹的抱枕。另一只手托着的茶杯依旧安安稳稳的没有洒落一点。 “哥。”将夏迟漠送回的抱枕纳入怀中,夏识微撇了撇嘴。 夏迟漠将手中的茶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眼睛却看着那幅壁画。目光落在那个被包围在中间,虽神情淡然却眼神轻柔,嘴角轻扬的人物上时,深邃的黑眸落入细碎的流光,仿佛仅一瞬的时间,又恢复漠然。 “在埋怨西惟吧。”夏迟漠弯身将手放在夏识微的头上,轻轻的压了压她的小脑袋,似有惩罚的意味。“你不相信她?” “才不是!”夏识微在第一时间否定,这问题无需考虑,潜意识的心便能做出答案。 “我只是……只是……”看着夏迟漠一副质疑的模样,夏识微脱口而出,“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她而已!” 用力吼完后,看着夏迟漠了然的模样及隐藏眼底的笑意,她便察觉自己被耍了,可是又不愿示弱,又吼出一句话:“不行吗!” 这样的话,她们是不曾说出口的。即使有着这样贴近的距离。这样的话,她们是从不会说出口的。即使有着深彻的默契。 “怎么会不行。”夏迟漠不在意她的怒气,只是就着自己原先想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只是,有些话,是应该要说出来的吧。你也这样觉得不是吗?即使我们这么亲密,有些话若是不说,那些坚定就会有了裂痕。” 而,再浅再小的裂痕,都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慢慢加深。等察觉的时候,也许已经无法回复当初的模样了。 夏识微收起繁杂的心绪,看着静静说话的夏迟漠。平常不多言的哥哥,却总在一旁将事情看得透彻。 夏迟漠将背倚向沙发,微扬起头靠着,抬起右手用手背遮住眼睛。 “所以,相信她吧。相信她会完好的回来。” “所以,我承认,我也和你一样。一样害怕失去她。” 轻淡的话,徘徊在微凉且湿润的空气间。像跌落湖底的一叶扁舟,荡起圈圈漪澜。 第十一章 牵扯 安静坐在床沿的身影,面对敞开的窗口,双手支撑在身体两侧,握紧,微微用力陷入柔软的床被。腕背上隐约显露的淡红色痕迹,可见保持同一姿态的时间并非短暂。 完整的经过,从白天到夜晚。看着窗外从一片光亮,到出现墨色,直到可以分不清海天之间那道微茫的界限。原本抿着的嘴唇扯出无声的笑,人和人之间原来是不需要那些必要和非必要的因素的。从熟悉到陌生,又或者从陌生到熟悉,就像这海天一线,在清明的白天下一眼便能望得出界限,而在暧昧的深夜里却怎样也找不到那鲜明的分界。而如何定论,靠的是心,而非常理。 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然后再睁开。西惟原本有些灰沉得眸重拾清亮,然后嘴角的笑容因思绪的转变更加清朗。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手,轻抚着手腕上的酸痛却轻笑出声,一个人过了这么长的日子,没有那群好友在身旁打闹斗嘴消遣时光,总觉缺少了什么一样。原来,不知知觉间有些人有些事会比原本身体流动的那种关系更加的深刻。 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推开,细微的声响却没有逃过西惟的耳朵,回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在看见来人时定格了微笑,原以为看见的会是未未探头探脑的小精灵模样,不想却撞进了一双与自己相似的眸色当中。 眼角瞥见未未心虚而速度逃离的身影,不觉松缓了表情,眨了眨眼睛,看着骆钧逸手上端着的早点,揉揉肚子道:“唔,来得真是及时。”然后便转身进了洗浴室。他们都不是顽固的人,只是有自己的坚持,不愿示弱也不喜示好,所以,有些话无法说的很明了。 骆钧逸走进房间,将手中的东西一一从托盘里端出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将藤条编制椅上的坐垫摆好,动作轻缓没有发出声响,脸上挂着一抹了然的笑容。西惟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从浴室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温情的一幕。心下一软,不由得轻叹一声,如果歪歪在恐怕又要取笑她了。好吧,她承认自己对温柔的男生没辙。 走到茶几旁的藤条编制椅上坐下,顺手从桌上端起咖啡,只是还未送到嘴边却被一双手拦截下来,看着和自己一样握在被子上的手,抬眼看向骆钧逸,眼里有丝抱怨似的不满。 骆钧逸对她的不满毫不在意,将她手中的杯子取下,递上桌上的另一杯水。依旧深邃的眼里闪着坚持的光芒,薄唇抿成一条线。西惟撇了撇嘴,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她看不懂他,就像看不懂自己一样。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琥珀色深眸内闪烁的情感,说真的,她无法理解甚至于不懂,她有冲动想追问来源,却不想去提及这背后潜藏的话题。 手中的温水透过玻璃杯传递开来,在掌心晕开成微烫的温度,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带来水纹轻颤,也在心里落下温暖的波澜。 “不要空腹喝咖啡比较好。”对面的人话语轻响。西惟听了眉头微皱,却在下一秒噗嗤的笑出来,片刻对上骆钧逸的疑惑,只得开口。 “你和漠他们真的是朋友吗?漠他们通常说的可都是以后不许空腹喝咖啡。”而每次那个时候,他们都总是一副要跟她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骆钧逸一愣,知道她说这话并无恶意,也只是微笑而对。 西惟兀自的沉浸在提拉米苏带来的美味口感,头也不抬的将桌上的咖啡递给对面的人。 安静下来的时光里只听见海浪进退的痕迹,在那样偌大的声响下,沉默便显得更加的绵长。 将美食消灭后,西惟调整了下被藤条椅的硬度恪得生疼的身子,直到背后传来柔软的触觉,抬头看见正将抱枕放在自己身后的骆钧逸。 在她开口道谢前,骆钧逸却先她一步出声。“出行了那么久,还不打算回去吗?”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带我过去的?”放在心里许久的话还是被迟疑的问出口了。指甲钳入掌心,泛出疼痛的感觉,却安抚不了内心的轻颤。 “我……” 半响才想起的声音却被床上传来的铃声打断,西惟松了掌心,起身走到床边。看到许白的名字,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手上却没停顿的接通了电话。 刚想开口调侃对方,对方急促的话语让她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小孬,什么都别问。尔玥出事了!你快到她家里去看下!” 西惟赶到尔玥家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到齐。而一片狼藉的现场则让她心里的焦虑转成不安。 被扫落一地的破碎,哭泣不停的女人,愤怒咒骂的男人。视线转向被识微护在怀中握着拳头垂头不语的尔玥,在触及凌乱的发和衣服上挣扎出的褶皱的时候,眼眸微眯。 只是,站在不知情的后来者的立场上却暂时无力说话。 尔玥的父亲,即那位从她进门时便不停咒骂的男人,终于停止了声音,却拿着轻蔑的眼光一一审查着他们。屋里只余下女人哭泣的声音。尔玥的父亲审视的眼神渐变,烦躁骤升,朝女人吼道:“别哭了!”一个甩手,旁边的站地灯应声落地。 夏迟漠等人则迅速的将西惟等女生护在身后。神情凌乱,眼神微茫而狂乱,以及空气中隐约闻得到的酒气,他们紧皱着眉头看着有些近乎狂暴的男人。 “你这个贱人,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如果不是我跟踪尔玥亲眼看见,你们要瞒到什么时候!我给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你竟然还不满足!竟然给我跑去找男人!贱人!你回来做什么!” 而后男人转向被众人护着的尔玥。“你这个小贱人。竟然帮着那个贱人瞒着我!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一群朋友撑腰了不起了!果然是那个贱人生的,勾搭的功夫一流啊,怎么没见你拿着钱回来孝敬老子我呢?” 不堪入耳的话语,刺激着他们所有人的神经,如果不是碍于其是尔玥父亲,一个他们必须称之为长辈的人,恐怕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控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林先生!我们敬重您是尔玥的父亲,甚至于应该尊称您一声伯父!可是,您显然完全不尊重我们给予的这个称呼,而很明显的是在污蔑了它!”察觉到怀中尔玥的颤抖以及急促的呼吸,夏识微轻柔的抚着她的肩膀,看着尔玥父亲的眼神却犀利而厌恶。 “呦,看看看看!你交的好朋友啊。多细心啊!帮着你教训你老子呢!就是说,贱人生的女儿交的朋友能懂得什么叫尊老啊。还不是一窝的!” 书麒暴躁的跳上前,直想揪着他的领口叱问他,那该不该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说的话! 却无奈被西惟扯住了肩膀。西惟冲他摇摇头,他们不能冲动,否则只会乱上加乱。 话说到如此,事情也算明朗了。只是,尔玥的沉默,却成了此事的结。她不开口,他们便没有权利替她决定最后的结局。 “尔玥。尔玥。你乖,告诉你父亲,那是假的。我只是跟那个叔叔碰了两次面而已。事情不是那样的!你说啊!说啊!他会相信的!说啊!” 在僵局下,开口的却是尔玥的母亲。只是她出口的话语却让其他人心冷,明知错了却执意掩盖。 尔玥没有开口,任自己的母亲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林母却愈发的激动。身旁的夏识微来不及阻拦时,一个巴掌已经落上尔玥的脸颊! “你这个小贱人!都是你害的!你不是答应帮我的吗!” 说话间,一个巴掌又要落下。其他人眼明手快的将尔玥往后一扯躲了过去。 沈暮之握住林母的手腕,声色冷然道:“请林太太保持好一位母亲应该有的形象!” “呵呵,母亲?我连老公都要没了!我要一个没用的女儿做什么!” 一室的沉默,静寂得仿佛无处呼吸的深海,随时有溺毙的错觉。 “我们,走吧。”羸弱的声响,打断了所有。撕裂了林父话出口后的震惊,夹断了林母嘤嘤的哭泣。 简单的一个走字,代表要自己硬生生的扯断那些在身上生根发芽的情感,对尔玥而言必须是倾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能说出来的。 事情以这样的字幕打上结束语。并非必然,却是无可奈何。 一群人回了夏迟漠的公寓,在进入院子前,西惟缓了脚步,退在了夏迟漠等人之后停在了骆钧逸之前。待众人都进了房子,才开口。 “常理推算出来的对错与我们眼中的是非对错,总是有差距的。就像今天这件事一样,若是换了旁人也许觉得尔玥父母那样的表现是可以理解的。可在我们眼里是不容的,因为伤到了我们的尔玥。” 是的。在背叛和欺瞒的双重刺激下,那样不堪的言语也许是可以被理解的。在即将失去支撑的恐惧下,那样残忍的言语也许是可以被理解的。 可是,在他们眼中,任何伤害了自己身边所在乎的人都是无法被原谅的。说护短也罢,偏袒也好,即使被为了顽固不懂事又如何,他们之间就是如此的存在。 西惟扯了嘴角轻笑:“我们这样的想法,在很多眼里是会被嘲笑的,就像孩子似的义气罢了。可是,你知道吗。” 她转身面向骆钧逸,眼睛在路灯微弱光芒下却显得明亮。 “有的光芒,不是自身的,而是周边的事物给予的。所以我不在乎身上流淌着的是来自哪里的热源,对我而言,让我发光给我温暖的是我身边的人,我便无须在意别人。” 骆钧逸静静地听完所有,不出声打断,只是看她的眼神很深邃,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眼。可是她却能轻易从他一个眼神看出他的想法,亦如他能看透她一样。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骆钧逸抬起头,看着天空。 夜色已渐深浓,厚重般的色泽笼罩在城市上空。可是,那些点点星光却依旧闪动。即使自身的光那么微弱,却能仰赖于别人给予的光源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那么,我希望,我也是你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