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后遗症》 第一部分 第一章 也许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某个时候的一个故事总是会影响着他的一生,安雯追忆这半生的故事,其实种种的痛苦和挫折都是初恋的后遗症。 具体说来,是她在长沙上大学的时候,她现在想想,总觉得那时候简直是单纯得可笑,是那种在热恋的勇气中带着点傻气的小女生,大概是年轻,什么都还没经历过,为了爱情似乎什么都不怕,然而比起现在的勇气,初恋时的那点勇气至多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但是初恋再怎么让她现在不好过,她也总还是怀念那段感情的,大概很多人都是这样吧。 那时候她二十二岁,正在读大二,按说这个年龄已经是相当成年了,因为已经超过了标准成年人四岁。然而在这之前,周围的同学们都爱得死去活来,难舍难分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大概以她那时候的心理,觉得那种恋爱跟过家家没什么两样。越是男才配女貌,越是才子配佳人,她就越觉得没意思。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经典的恋爱方式”,可是在她眼里那是“俗不可耐”。当然不是因为她长得不漂亮所以没人追,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长得漂亮的有帅哥追,长得普通的有普通的男生追,长得实在难看的还有实在难看的男生追,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其实她并不是刻意的对男生冷淡,每个女生对来追她的男生总是要挣扎一翻,拒绝一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生,太容易让别人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好好珍惜的,可是当她想接受的时候,他又放弃了,大概是她挣扎得大厉害了,追她的男生没有耐心了,她有过一两次这样的遗憾,但她同时又觉得庆幸,没有耐心的男生就算接受了,以后也是那种花心大萝卜,所以也不必遗憾。 安雯答应过父母,读大学期间不谈恋爱,要以学业为重,因为在父母眼里,她虽然还算懂事,但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认为她对现实生活的了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此他们害怕她的独立能力,还不能完全处理好感情那么深沉的东西。而且她又是独生女,他们总是希望她找一个本地的男子结婚,将来老了才有依靠。但是青春期的燥动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她以高傲的姿态拒绝追求她的男生,其实是害怕他们一不小心俘虏了她的芳心,毕竟她不是神仙,她也会渴望花前月下的浪漫。 她就是在那种既想爱又不敢爱的心境下认识时林的,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土菜馆里,她之前也是经常去的,大概也经常见到他,潜意识里总认为他不过是餐馆里的一个服务员,所以没有去注意过。 她们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她是宿舍里的唯一还没有男朋友的人,周末的时候,宿舍里总是剩下她一个人,她总是独自去土菜馆吃饭,因为那里的菜很家常,一点也不贵。 那天她照样只要了一个便宜的菜和一碗饭,虽然她不缺钱花,但是她每次来都不会超过五块钱,这对于她的食量是刚好吃完吃饱,她把饭和菜吃了个精光,她不喜欢浪费。吃完后,她又要了一杯茶喝,然后才把服务员叫过来,起身要结账,她把手伸到平时放钱的包里,摸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扑腾”的跳了一下,但她马上又平静下来,开始很认真的从包里,一直到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还是没有,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跟着她的动作一直看得很仔细。她的心此时不是扑腾跳一下,而是跳过不停,而且脸也已经红到了脖子上,她想不起来到底是忘记了拿,还是在路上被人偷了?这时她开始在整个店里四处张望,希望可以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可是那天也许是她来得太早了,居然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服务员已经很不耐烦在盯着她看了,好像她对于这种吃饭不给钱的事见得多了,丝毫不足为怪,她以为安雯东张西望,是想趁机开溜,她大概早已经看出安雯是没带钱了。 安雯还在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到熟人,后来她只好横下心来对服务员说:“我的钱包不见了,你看能不能这样啊?我把这本书押你这儿,等我回去拿钱再过来赎,我经常来这里吃饭的,你应该见过我的,没问题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是红的,而且开始觉得热,她想应该没问题的,然而恐怕也不见得行。 果然,服务员说:“不行,我要你的书有什么用?要是每个人都像这样,我们老板要改行开书店了。” 安雯倒是没想到服务员说话那么难听,一听就让人挺着急上火的,她说:“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我这一本书的钱可以吃五顿饭了,我肯定会拿钱来还你们的,叫你们老板来我要跟他说,不就是五块钱吗?我在这里吃了都不只五百块了。” 那服务员又说:“我们老板忙着呢?要不你去打个电话叫人送钱来呀?打一个电话一块钱。”她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这时一个男服务员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敢朝安雯多看,却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那本书看。 女服务员说:“吃了饭没给钱。” 安雯说:“我说了我把书押在你这儿,还要怎么样啊?” 男服务员说:“小银,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别的,我来处理。”叫小银的女服员瞪了安雯一眼才离去。 男服务员对安雯说:“你会拿那么贵的书押在这里,说明你肯定不是有意不给钱的,你丢了钱包已经很难过了吧?你还是赶快回去找找吧,这顿饭钱要是你下次来吃的话,记得就一起还上吧。” 安雯起先有些疑惑,不大相信这个看起来有点木讷的服务员,说出来的话还挺中听的,倒好像他们之前认识似的,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流露出的关心,让安雯感到心头一热,愣了一会儿,她才伸出手握住男服务生的手,感激的说:“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上的。”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见他正在收拾她刚才吃过的碗筷,她可能太激动了,有件最重要的事忘了做,她才又向前走了两步去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服务员便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去看手上的碗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叫李时林,木子李,时间的时,树林的林。” 安雯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叫罗安雯。”说着把书的封面打开,上面写着“**大学罗安雯”几个很绢绣的字。 时林这次有些惊喜的说:“原来你也在**大学读书啊。”只说完这句,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低调的说:“我也在**大学读书。” 安雯当然也很惊喜,忍不住叫道:“真的呀?”她发出这样的疑问,先前是惊喜,后来又有些疑惑,不过在她们那个学校,周末出来打工的学生倒也不少,她是没有经历过的,总觉得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是难以置信的。她注意到时林的表情,总觉得他脸上有一股散不去的阴云,大概刚才也是不小心冲口而出的,他可能并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是**大学的学生,面子上过不去吧,然而安雯觉得并没有什么的,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呢?她忍不住想去安慰他,又觉得他们不过才说过几句话而已,对他的情况又丝毫不清楚,说得不好,人家反而误会她是看不起他了。 时林像是看穿了安雯的心思,他说:“是不是觉得我不像大学生?” 安雯笑着说:“不会啊!怎么会这么想呢?不过你穿成这样,要是你不说,我真的没看出来,现在觉得你不像服务员了。” 时林穿的是一件很旧的衬衣,前面的一排纽扣颜色大小各不相同,想必是掉了以后,他自己随便钉上去的。领子已经洗得很薄了,随时都会破,因为土菜馆没有制服,他来干活当然不可能穿得很好,事实上他也没有很好的衣服,这件衣服只是他的衣服里最不好的一件,就算是穿最好的衣服,也未必就会有多大的变化,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个服务员。他有些后悔告诉安雯他是大学生,他身上的那件衣服让他很是自卑,尤其是在一个女生面前,他觉得安雯也不过和别的女生一样,是爱慕虚荣的,只会关注人家的外表,对于他这一类的穷大学生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是看不起的,他有些不高兴了,像是故意刺激安雯,他说:“是吗?我家里穷,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没办法,不过,人穷志不穷,我一定会自己赚钱完成学业的。” 安雯显然没有听出来,时林是有些敌意的,她却很有诚意的说:“你能这么想,真让我佩服,也让我很惭愧,我应该向你学习的,学校不是一直提倡勤工俭学吗?其实我也一直想,只是我爸妈不让,他们一门心思只想让我好好读书,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们。” 不管安雯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然而他听了实在恼火,心里说:“人家穷你也要羡慕,真是的,难怪有钱人都跑到这里来吃土菜,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他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说:“其实就是晚上没什么事,这个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个亲戚的朋友开的,我跟他挺熟的,他让我来帮帮忙,这样我也可以赚到学费,吃饭也不用愁了。” 安雯惊喜的说:“是吗?那太好了。”她这样说,也不知道她是指什么方面的,反正是很好就是了。 时林看了一眼安雯,他对漂亮的女生向来不敢多看,就算看了也是看不起,他不喜欢漂亮的女生,认为是花瓶,可是安雯并不怎么漂亮,他还是很排斥她,觉得跟她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于是他只好说:“我要去忙了,不能跟你多说了。”他说完便去收拾桌子了,也没跟安雯说再见。 安雯愣了一下,她本想再多问他一些事情了,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他不愿多说,她只好走了。心里想着快点把钱拿来还他吧,她不喜欢欠人情的,尤其是钱这种东西。 时林看到安雯走出了土菜馆,忍不住把手上抹布把桌上一扔,他有点生气,后悔给她解围了,他觉得这种爱慕虚荣的女生,就是应该让她多出点丑,打击一下她们的自尊心,他总是想着要去打击别人的自尊心,然而结果总是别人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时林有点生气,这些小小的细节,总是会被小银注意到。 小银这个时候便凑过来说:“你没必要帮那个女人的。”她是农村人,对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总是称女人,可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她是在骂人。 时林不以为然的说:“帮了就帮了,又怎么啦?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随便得罪顾客的。” 小银撇着嘴说:“我最讨厌她们自以为有几个钱,一来这里吃饭就大呼小叫的,有这个要那个的,看到就烦死了。”因为刚才安雯吃完饭后跟她要了一杯茶喝。时林看不起有钱的女生,可是对于没钱又没文化的小银,他同样是看不起的,他不喜欢跟她说话,认为跟她说话很没水平。 时林瞪了小银一眼,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你要是不喜欢做服务员,就干脆还是回那个小工厂去做。” 小银不说话了,每次她跟时林发一下牢骚,时林总是说这句话,他每次说这句话,小银就会闭嘴。 时林和小银是真正的老乡,他们就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从小一起上山放牛,又一起读完了初中,小银一直很喜欢时林,因为他,她才到这个城市来打工,她原来在一家小工厂上班,每天累死累活,也赚不到三百块钱,就图它有吃有住。后来时林才介绍她到土菜馆做服务员,钱赚得多是小事,只要能经常见到时林,就算没有工资,她也心甘情愿,可是时林并不知道她还有这点心思。 安雯回到宿舍,同宿舍的文娜、小燕和王洁都在,她们都是安雯很要好的同学,安雯在男生圈里的人缘不是很好,但是在女生圈里她是属于中立的角色,讨厌的喜欢的她都能把好关系,她们都说她有一种很温和的态度。 虽然宿舍里的女生性格完全各异,文娜是极开放,极具个性的,小燕思想保守还很小气,王洁是个书呆子,没什么思想。然而却因为安雯这个温和剂,宿舍里显得很和平。 安雯回去就跟姐妹们说起她在土菜馆差点丢脸的事,她的口气当然是怪小银的不识抬举,让她差点下不了台。于是小燕和王洁都说:“我们以后不要去那里吃饭了。” 唯有文娜说:“那后来怎么样了?你的钱包找到了吗?” 安雯得意的说:“钱包我忘带了,还好我们学校有个校友在那里打工,他帮我解了围。” 文娜笑着说:“典型的英雄救美,我们的安雯肯定被他征服了。” 同学们都笑起来,安雯说:“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征服了,你以为我都像你们那么没有定力吗?人家只不过是帮我先垫一下,我还得还给他呢?” 文娜又说:“你还要去还给他,那又得见面,你虽然没有对他一见钟情,可是第二次再面,就难免被他感动了。” 安雯无奈的摇摇头:“我怎么说,你都能把这个故事编下去,你干脆去写小说得了,你怎么就知道他就一定对我一见钟情了呢?” 文娜说:“他要是没有对你一见钟情,他就不会帮你还饭钱了,我们怎么就都没碰上你呢?就你那么好运气碰上了呢?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安雯被文娜说得哑口无言,其实她知道文娜是在跟她开玩笑,这都很正常,平时她也是这么跟文娜一唱一合的说别的同学。 安雯总是惦记着还欠人家五块钱,可是后来的这两天又偏偏总是没空去吃饭,她虽然惦记,可是她又觉得没必要专门为了还五块钱去一趟土菜馆,那时候偏偏又忘了问时林住那个宿舍。 今天是星期三,安雯欠人家的钱已经三天了。 下午,她沿着校园里一条小路散步,小路两边是绿油油的浅草地,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学生,她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男生的头,因为他的头发很特别,是有点自然卷的那种,乌黑乌黑的,所以她觉得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有些不死心,硬是远远的绕到那男生的对面,原来是时林,她还欠他五块钱呢,可是很糟糕,她身上没带钱,她想迅速离开,但估计时林已经看到她了,要是她这个时候离开,他一定会误以为她看不起他,不愿跟他搭话。 其实时林还没有看到她,他在看书。 安雯向前走,时林却连头也没有抬,她想他肯定是没看见她吧,可是这个时候再转身就真的不可能了,她只好跟他打招呼,她笑着叫他:“李时林,在看书啊?” 时林吓了一跳,再也想不到会是安雯,他很冷淡的说:“那么巧啊!”他以为安雯最多说两句话,把钱还给他就会离开,然而安雯却在不远处坐下来,因为她穿的是裙子,要坐到地上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就暴光了,所以她很小心的压住裙子侧坐着,一只手撑在地上,她很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好意思,我今天穿裙子,身上没带钱,你不会介意我下次去吃饭的时候还你吧?” 时林吃惊的笑笑,说:“随便吧。”他没想到安雯会坐下来,看来她并不介意跟他这个穷大学生坐在一起。 安雯笑着说:“你这人挺好说话的,你在看什么书啊?” 时林这会态度有所改变了,他笑着说:“小说,无聊的书。” 安雯一点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抢过来书来,原来是一本《红与黑》,她笑着说:“这书哪是无聊的书?听人说,女人一定要看的一本书是《简爱》,男人一定要看的一本书是《红与黑》,可惜这两本书我都没看过,好看吗?我看你看得挺认真的。” 时林笑笑,说:“怎么说呢?各人的爱好吧,你不爱看小说吧?” 安雯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时林说:“猜的。”其实是因为那天他看到安雯手上拿着一本医学方面的书。 安雯笑着把书还给时林,她的一大叠白白的手臂露在李时林的面前,他看了直觉得刺眼,他对女生向来不敢多看,他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自卑,却总是说他看不起她们。 安雯说:“你猜得真准,我喜欢看杂志,看小说太容易挑动人的情感神经了。”这句话其实是文娜说的,她是个小说迷。 时林觉得安雯说话挺有意思的,一点也不像他心里以为的那种女生,倒是非常的亲和,他不由得问她:“你跟我坐在一起聊天,不怕被熟人看到吗?” 安雯疑惑不已,她问:“怕被熟人看到?什么意思?” 时林感觉安雯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女生,其实这完全是他的心理作用,既便是别的女生,也很少有人因为看不起他而不愿跟他说话的,是他不愿意接触别人,而安雯刚好是那种比较主动的人。 时林说:“我是说我穿得那么寒酸,所以以为你-----”他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因为他已经误会人家了。 安雯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她说:“我们这里又不是贵族学校,难得我穿得就不寒酸吗?是你自己太在意了,我从来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倒是说真的,我很佩服你。” 时林被安雯笑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说:“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安雯觉得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有点麻了,她缩回来看了一下,手掌上一道一道的草印子,红红的,还沾着几根草叶子,她一边拍掉手上的草,一边说:“一边读书,还能一边打工,你们家很多兄弟姐妹读书吗?”她不想直接问是不是他家里很穷,她觉得这样问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些。 时林这时倒很坦白了,他说:“就我一个人读,我们那里是穷山村,我读到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借钱在读了,读到现在,家里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安雯早已料到他的家境是很不好的,没想到他来自穷山村,才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纯朴气息,她说:“那你不是压力很大?” 时林笑得很自信,他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嘛,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我真的感到压力很大的,真想快点毕业,找一份好工作,家里是再也经不起我折腾了。” 安雯问:“你家里就你一个儿子吗?” 时林说:“我还有个哥哥,二十八岁了,还没对象,都是因为我读书把家里读穷了。” 时林常常为这个哥哥担心,在城市里三十岁没结婚都很正常,可是在农村过了二十五还没老婚,就成老光棍了,谁家的姑娘会那么大年纪了还没嫁人呢,除非是自身有问题的,然而他哥哥却又是个很老实勤快的人,要不是家里穷点,村里好多姑娘争着嫁给他呢。 安雯只有安慰他,说:“等你毕业后有工作了,会好起来的,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时林说:“计算机,你呢?” 安雯说:“医学。” 他们说了好久,好像都是在说时林,时林不由得问安雯,说:“总是在说我,说说你吧,你们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安雯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们家不过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我父母都是教师,还算过得去吧,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家就生我一个,我的压力也是挺大的,别看我现在挺好的,以后父母都退休了,都要我一个人来养了,到时候就没那么好了。” 时林笑着说:“到时候说不定你嫁个有钱的老公,也没什么好怕的。” 安雯听时林这么说,不由得咯咯笑起来,说:“你真会开玩笑,那就托你的福吧,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啦,就算我一个人赚钱,也饿不死全家的。” 两个人聊得起兴,不知不觉天空渐渐暗下来了,草地上的人也都走了,李时林说:“今天跟你聊天真高兴,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李时林先站起来了。 安雯也想站起来,可能坐得太久,一只脚早已麻木了,简直无法动弹,她说:“我脚麻了,你扶我一下。” 李时林便扶住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软软的,滑滑的,他第一次这样抚摸一个女孩子的手臂,他心里觉得特别的温暖,真想一直扶着她。 安雯由时林扶着,一只手在脚上按摩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她无意识的挣脱时林的手,又随口说:“没事了,可能是坐得太久没动了,你还要上班吧?你先走吧。”她一点也没有为刚才和时林的亲蜜接触而感到不好意思,倒是时林,在那一点夕阳的余霞下,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上。 好在安雯是走在后面。 时林今天挺高兴的,他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及的把家里的事情说给别人听,而她好像一点也不会看不起他,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怎么却偏偏对一个刚刚才认识的女生说了呢? 时林还要去土菜馆上班,他今天来得是比较晚的,不过老板不会说他什么,毕竟他还在读书,然而他今天不但来得晚,而且做事还心不在焉,他自己并没有觉得不对劲,细心的小银却看出了来,她觉得时林以前从来没有心不在焉的做事,但是今天他却几次把菜端错给顾客,而且错了态度还很不好。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朝门口看上好久,然后又很失落的摇摇头。 打洋的时候,小银悄悄的说时林:“你今天很不对劲。” 时林说:“啊?有吗?” 小银说:“你一共朝门口看了有六次,而且每次看完都会摇摇头。” 时林说:“你今天是不是没事干,一直在看我干嘛?”他真是不知道小银脑袋里在想什么,连他朝门口看了几次都数得那么清楚,他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几次,他很不高兴小银对他的事了如指撑。 小银说:“没有啊!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 李时林说:“不小心还能把看的次数都数得那么清楚?” 安雯说:“你是看你心情不好,才看的,你在看谁啊?” 时林凶巴巴的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他说完后就没有再理小银,他觉得跟小银不可能有什么话说的,尤其是跟安雯比,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为什么要拿小银跟安雯比呢? 小银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她大概是习惯了,时林总是这样跟她说话,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时林那天心情好的时候,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反而会觉得不对劲。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今天是星期天,安雯又去土家菜馆吃饭,主要是把钱还给时林,她觉得欠了人家一个星期了,估计人家还以为她忘记了,再不去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去的时候是下午的五点差一刻,她专门早一点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她怕等下到了吃饭的时候,人太多了他很忙,还要顾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会顾着她,她向来认为文娜喜欢胡说八道,不过她有时候说的话还真有道理,那天下午在草地上,她有那种感觉,不过也许也是因为文娜说了那些话,她才会有那种感觉。 土家菜馆里一个顾客也没有,这个时候是很少有客人光顾的。 三个服务员没事干,都在闷头闷脑的打苍蝇,下午的天气很闷热,老板却扒在收银台上睡得正甜,口水顺着垫在脸下的手一直流到桌子上,每隔一会儿,还会响起一声打鼾声,合着天花板上那台大吊扇的转动声,反而给人很安静的感觉。 时林拿着计算机正在算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一些单据之类的纸张,因为店小,老板不可能请什么会计财务,他也不懂这些,他也是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会算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他请的员工学历也不可能有多高,除了时林,都是一些没读过多少书的外来妹,所以,在这个店里,时林是老板最看得起的人,在他还没来之前,老板是不会做账的,他只会做菜,客人吃完后收钱,然后又拿了钱去买菜,对于一个月的营业额有多少?一个月的成本有多少?一个月赚了多少?都是无法计算出来的。 时林来了以后,他建议老板应该有一本明细账,老板当然愿意听大学生的建议,所以这个差事就交给时林来做了,他只要一个星期抽空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好了,可是到了月底拿工资的时候,他就又多了一百多块钱。 安雯走到门口,一眼就瞄到了坐在最里面桌子上的时林,她走进去刚要叫他,小银先开口了:“吃饭吗?现在没饭吃。”语气很硬,她还记得安雯上次吃饭没给钱的事。 时林猛然抬起头,看到已经走到面前的安雯,他木讷的站起来,说:“咦,你怎么来了?” 安雯笑着说:“你在忙吗?”她顺手翻了一下账本,照样无意间把一条白白的手臂露在时林的面前,这几天,他总是想起他扶住她手时的感觉,令他冲动不已。 时林说:“哦!没有,已经做好了。”他忙把账本收起来,一边又说:“你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时林转身要去倒茶,一个服务员已经倒来了,他接过来递给安雯,问她:“怎么这个时候来呢?现在离吃晚饭还早呢?中午没吃饭吗?”他问了一大堆,他在想,她是为他而来的吗? 安雯俏皮的说:“难道不吃饭就不能来吗?想不到你还要做财务总监啊!” 时林说:“当然可以,只是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乱起来,大概安雯的意思好像是专门来找他的,这让他很高兴。 安雯喝了一口茶,打开钱包,拿了五块钱递给李时林,时林愣了一下,问:“干什么?” 安雯说:“那天你替我还饭钱,我还没还给你呢?再次谢谢你。” 时林说:“算了吧,就当我请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之前他还说讨厌她,又说后悔帮她解围,现在又说不要她还了,他自己都觉得好奇怪。 安雯笑着说:“你这人真奇怪,为什么今天又说不要了?你要读书还要打工,太不容易了,我怎么能让你请呢?虽然只是五块钱,但是你要做两个小时才赚得到吧,两个小时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就不是五块钱的价值了,快点拿着啊,我手都酸了。”她手上拿着钱一直伸在时林的面前。 时林还是没有马上拿钱,他又犹豫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那你实在要还,就晚上请我喝点什么吧,你好像说得我很没空似的。”他怕她把钱还给他了,便从此不再跟他来往了。 安雯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想到时林会那么大胆的约会她,她本想拒绝他,但那样肯定会伤害他的自尊,她说:“那样也好啊,只是那样就更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 看到安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时林放松了心情,他说:“我平时都很少跟别人出去玩,一是省钱,二是省时间,但是你请就不一样了。” 安雯笑着问:“怎么不一样了?” 时林说:“你是美女啊,美女的盛情难却啊。”他半开玩笑边说边低下了头。 安雯笑着说:“啊!你没见过美女啊?不对啊,是你要求我请你的啊?” 时林说:“可不是吗?不管谁请,反正你答应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安雯说:“你这样说,是在懒皮。” 两个人说着竟扯起了皮,第一次见面的那种陌生感已经没有了,仿佛两个人认识了很长时间了。时林跟一个女生说话,第一次完全没有自卑感。 安雯吃完饭先走了,时林要八点才下班,她让他下班后到她宿舍楼下,谁等谁还不一定,反正谁先到就谁等吧。 安雯一走,时林又心不在焉了,小银现在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原因了,她心里很难过,可是她竟一点也恨不起来,她早知道她这场暗恋迟早会结束的,她有时候倒很希望时林快点有女朋友,她也就好死心了,然而时林心里现在真的有心上人了,她却又不能痛痛快快的死心。 今晚时林和安雯约会了,她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的,时林还没走的时候,她看着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他还是属于她的,时林一走,她心里突然就空了,痛也渐渐的化开了,她想着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他们会做什么呢?这一夜很是漫长,她的心里想的全是关于时林和安雯的,他们真是很般配的一对,她只能这么认为。 学校的对面有一个雅阁茶楼,其实旁边还有别的很多茶楼,安雯也就是随意进了这一家,因为她之前也和同学们来过几次,觉得环境还可以。 时林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觉得这种地方不过是花钱买个地方聊天,其实到别的地方也照样可以聊天的,比如那天他们在草地上。 安雯请时林到雅阁茶楼喝茶,并不是为了显示什么,因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去池塘边,像情侣们一样安静的坐着聊天,而且池塘边也没有东西吃,又不能找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吃东西,那样没办法聊天,所以安雯觉得就雅阁吧,又可以喝茶,又可以聊天,还有优雅的音乐听。 然而时林觉得那是一种奢侈,虽然雅阁茶楼的灯光很有情趣,而且里面的装修很有文化品味,很适合聊天。但是一杯奶茶五块钱,喝到肚子里便什么都不是了,除了解渴。 安雯今天却有些害怕熟人看到了,倒不是因为时林是穷大学生,只是因为他是男生,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吧,谁说普通男女关系就不能来这里呢?她一进来就四处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认识的人。她特意挑了一个很光线很暗的角落坐下。 时林也坐下了,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环境,他问安雯:“你经常来这里吗?” 安雯说:“不会啊,又不是很有钱,喝杯茶就五块钱还不如去吃饭呢?” 时林说:“那你干嘛请我来这里?” 安雯笑着说:“因为你已经吃过饭了,而且你在饭店里有免费的吃,所以,我也不知道请你去哪里玩?也是你说要我请你喝点什么,现在却反过来问我,难道要我请你喝瓶矿泉水吗?” 时林说:“矿泉水还要花钱呢,白开水就好了。” 安雯说:“那你还叫我请?” 他们各自要了一杯奶茶,正聊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安雯的肩膀:“嗨!你怎么在这里?很难得哦!”是文娜,后面跟着的是她的男朋友王志,他们都是比较有钱的,经常不是酒吧就是咖啡厅茶座,在这里遇到她们一点也不奇怪。 安雯还是吃了一惊,心想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回到宿舍又得被她们围攻了,她只好假装没事的说:“哦,你们要去哪里约会?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我请客!” 文娜不怀好意的说:“不好意思啦,我们不喜欢做电灯泡,我们已经喝过了。”边说边盯着安雯看,好像在暗示她,终于被她抓到把柄了。 安雯小声说:“什么呀?不准胡说八道。”她说完便互相给他们作了介绍。 三个人握了手,又打了招呼。 文娜又俯在安雯的耳边说:“是那个帮你还钱的男生吗?不错哦,什么时候吃我们吃拖糖?” 安雯说:“啊呀!别瞎说了。”她气得要打文娜,文娜笑着跑到一边说:“我不打忧你们了,你们慢慢聊吧,我们回宿舍再说,再见!” 时林其实听到了文娜的话,他却故意问:“她说什么?” 安雯说:“女孩子的悄悄话,不能说的。” 安雯估计时林是听到了文娜说的话,她想引开他的注意力,于是说:“快放暑假了,你要回家吗?” 李时林说:“不回了,回去的路费又要花掉很多钱,暑假那么长的时间,我要抓紧时间赚取下个月的学费。” 安雯说:“学校放假了,土菜馆也没什么生意吧,你还要在那里上班吗?” 时林说:“当然不可能了,我要找一份暑假工,最好是全职的,工资会多一些。” 安雯说:“你很久没回家了吧?” 时林说:“两年,也就是我读大学后就没回过家了。” 安雯说:“那你不想家吗?” 时林说:“说不好,想了也没有用,所以干脆就不想了,只想快点毕业赚到钱了再回去吧。” 时林一说到家里,就有许多的无奈,还有两年才毕业,他每天都好像是在针毡上过的,他平时又不爱跟人说话,总是把一些苦恼闷在心里,平时并不觉得有多沉重,现在认识安雯这么一个朋友,他便觉得心里有许多的烦闷想要说出来,却怎么说也说不完。 快十一点了,安雯说:“我们该走了吧,十一点了。” 时林说:“那就走吧。” 安雯走在前面,时林走在后面,以前他总是为了赶时间,希望路越短越好,现在他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他可以多跟安雯说几句话。 进了学校他们就要往不同的方向走了,时林说:“路上很黑,我送你到楼下吧。” 安雯说:“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走,你回去吧,再见。”她真害怕时林送到楼下,要是被同学看到了,又要惹出许多的口舌,于是还没等时林再说话,就小跑着走了。 时林愣了一下,默默的跟在安雯的后面小跑起来,安雯却假装不知道继续跑,而且一直跑到楼上去了,到了楼上,安雯从走廊的窗户里往楼下看,看到时林木木的站在楼下,抬着头朝她们宿舍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看到时林走了,安雯才回宿舍。 时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又觉得孤独起来,夏夜的风徐徐的吹着,他渐渐的从刚才的迷恋中清醒过来,他想他刚才肯定有些失态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他在心里骂自己懒哈蟆想吃天鹅肉,他认真的想了一宿,决定还是不要任自己的心态发展下去了,爱情这种东西他现在惹不起,他想,只要不经常见面,他会淡忘她的,以他现在的心情,他们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下去的,唯有快刀斩乱麻了。 安雯一进宿舍,文娜便笑眯眯的说:“趁她们都去洗澡了,你快点招供吧,我不会跟她们说的。” 安雯倒是无所谓的说:“跟她们说我也不怕,我没什么要招供的,谈个男朋友有什么稀奇的?好像你没有男朋友似的?” 因为在宿舍里说这些八卦是很正常的,越是遮遮掩掩,越是会被她们不断的盘问,她索性认了,说了一段时间后反而不会说了。 文娜果然觉得没意思了,她索然无味的说:“是啊,谈个男朋友有什么稀奇的,我在大惊小怪什么呢?” 可是过了一会儿,文娜又对安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大惊小怪吗?因为你是个不容易被征服的人,以前那么多男生追你,都被你拒绝了,为什么这一次你就被他追到呢?” 安雯诡秘的笑笑说:“不告诉你,你慢慢想吧,想破你的脑袋。” 文娜说:“我才不想呢?我要告诉她们两个,明天对你进行审问,现在晚安。” 安雯被文娜说得又好气又好笑。 文娜是宿舍的核心人物,有了她这个宿舍才变得有活力,她家虽然很有点钱,她却一点也不摆架子,总是跟她们打打闹闹。 第二天文娜果然和其它两个舍友说了,大家对于这种八卦总是会有一分钟的热度的,一说就跟着起哄,其实也不见得她们是真的想知道什么,无非想是拿来说说笑笑,制造一些气氛。 安雯也是哭笑不得的,从前她和舍友也是这样说过文娜,说过王洁,现在轮到她们来说她了,然而最冤的是,她和李时林不过是在一起喝了一杯茶,竟能被她们一通瞎编乱造,就跟真的了似的,连安雯自己都迷糊了,终究她跟李时林有没有暧昧呢? 其实是没有的,只是被她们说多了,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点的感觉,要是没人说,过两天也就淡忘了。 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间,王洁和小燕都去吃饭了,文娜还在看她的小说,安雯便凑过去认真的说:“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文娜眼睛没有离开书,她说:“说吧。” 安雯说:“别再拿这件事瞎胡闹好不好?” 文娜说:“什么事啊?” 安雯说:“就是我跟李时林的事啊?” 文娜说:“你跟他有什么事啊?”文娜先前故意这么问了一句,然后又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哦,原来你跟他还真有事啊?” 安雯说:“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求求你们别再瞎说了,好不好?” 文娜说:“你跟他没事,我们也是瞎说,那你紧张什么?” 安雯无言以对,她向来都说不过文娜的。 文娜又说:“我跟你说啊,大家无非是随便说说,你们要是没事你听着就好了,你们以前还不是这样说我的,我跟你们急了吗?你昨晚不是还挺神气的吗?说你不怕吗?我本来觉得没事,现在看你那么紧张,还真觉得有事了。” 安雯笑着说:“那我不跟你们争辩了,不过说实话吧,我挺同情他的。” 文娜说:“他很可怜吗?不过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有什么了不起的?学校里这样的学生多着呢?你同情得过来吗?” 安雯心想也是,不过她总觉得李时林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她也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因为那样的学生她只认识李时林一个。 见安雯不说话,文娜又好奇的问:“嗳!你都同情他什么啊?” 安雯说:“说不好,只是觉得他的家里挺不幸的,他们那里是穷山村,他说他读高中就借钱读书了,读到现在家里已经山穷水尽了,他还有两年才毕业,学费全要靠他自己挣,有时候真想帮他一把。” 文娜说:“那你就真有事了,你这样的同情时间久了肯定会转换成爱情的,你死定了。” 文娜说得很认真,安雯却没当一回事,她说:“那有那么严重啊?我钱已经还给他了,以后也不会再来往了。” 文娜说:“你不跟他来往,你能确保他不会跟你来往吗?像他这种男生是很容易被你这种充满爱心的女生感动的。” 安雯说:“我觉得他不会,他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她说李时林自尊心强,不知道自尊心强跟追不追她有什么关系?大概觉得他追她是在高攀她吧,她从来不想这么认为,可是潜意识里还是那么想了,却也不是为自己想的,是为李时林想的。 安雯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倒真希望如文娜所说的,可是后来的好多天里,她并没有见到李时林,她一边害怕李时林来找她玩,一边又有些希望见到他,只是后来过了许多天,他们也没见面,舍友们也不说了,她失望了一阵子,后来就有些淡然了。 安雯很久没有去土菜馆吃饭,时林也是很失望的,虽然他不愿意对她有想法,但他总是希望可以经常看到她,看到她,似乎就觉得特别的自信。 小银对时林的事是特别细心的,细心得有点扑风捉影,她注意到安雯很久没来了,又注意到时林有些失魂落魄的,她想估计是安雯嫌他穷,跟他分手了,有一天,她终于大着胆子问他:“那个女人怎么不来了?她是不是跟你分手了?” 时林又是厌烦的瞪了小银一眼,说:“你真爱管闲事,我什么时候跟她谈恋爱了?人家不来这里吃饭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非常生气,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小银又没说哪个女人,他却一下子就想到了安雯。 小银说:“那她那天晚上不是和你约会了吗?” 时林简直气得要打她了,他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无聊啊?我哪天请你喝茶你是不是也以为我跟你约会啊?” 小银不敢再问什么了,时林也不愿跟她说话,说完那句话就走开了,他这一次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生小银的气,就好像被戳到了痛处的感觉。 又过了一些日子,文娜说要放暑假了,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吧,于是商量着去哪里吃?安雯便脱口而出去土菜馆,她原也是无意的脱口而出,因为大家总爱拿时林说事,她才觉得不好意思,她说完后就觉得大家肯定又得笑她了,她为什么一心想着去土菜馆呢?是因为时林在哪里吗?然而大家居然什么也没说,似乎之前已经商量过似的一致同意了,安雯却又想改变主意了,不过她只是心里想,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她们一行四个人去土菜馆,大家都挺高兴的,大概是要放暑假了,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玩了。唯有安雯显得有些拘谨,这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她跟时林总共也就聊过两次天,这在她和别的男同学也是很正常的,就是因为文娜她们几个人瞎编乱造的缘故。 她们一起进去的,安雯偷偷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到时林,大概是在厨房忙吧。 小银一看到安雯来,便跑到厨房去了,过了一会儿,时林就出来了,他朝安雯这一桌望了望,有个服务员在给她们点菜,安雯是背对着他的,他想,还是没必要跟她打招呼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怕安雯会难为情,其实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都是他的心理在作怪,然而他还是看了一下就又进去了。 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时林要把炒好的菜端出去,他端着的那一盘菜是五号桌的,起初也没注意五号桌是哪一桌,等走到外面才发现原来是安雯那一桌的,他也没多想,就端过去了,见到安雯,他故作惊讶的说:“咦!是你啊!你最近好久没来吃饭了。” 安雯笑笑,说:“是啊。” 她们三个人都在朝时林看,时林客气的说:“你们慢慢吃,还有什么菜没上?我帮你们催一下。” 安雯说:“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时林走开了,安雯以为大家又要说点什么了,等了很久,她们什么也没说,好像已经把之前取笑过她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唯独她自己却还惦念着。 这之后不久,学校就放暑假了,安雯回家去了。 时林又找了一份工作,是在商场里打杂的,一个小时有五块钱,他不怕累,一天总是做十个小时以上,两个月做下来,瘦了不少,不过他很高兴,加上他在土菜馆上班存下的钱,足够他交学费了。 第一部分 第三章 新学期开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返校了,时林在想,安雯不知道返校了没有?他这几天走在学校里,总是要看一下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个女生,看是不是安雯,然而校园实在太大了,谁知道她此时会在哪个角落里呢?也不知道她回学校了没有? 这两个月他是很想她的,可是他明明想好了,不准再对她有任何想法,连普通朋友也不能做的,为什么还要管她返校了没有呢?他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越是彻底的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就是那天在草地上,他就已经对她动心了,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思念,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了。 开学有三天了,时林再也忍不住了,这天上午,他远远的绕到安雯的宿舍楼下,在一棵树下站着,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宿舍的窗户,如果她此时站到窗户边,他就可以看到她了,他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觉得两条腿已经酸了,也没见到她。 大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那棵树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小,太阳便晒到了他身上,他感觉到手臂上的皮肤火辣辣的,汗水流到眼睛里,钻心的疼,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似乎不看到安雯他绝不死心。 好在因为快吃中午饭了,安雯要下来吃饭,她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林终于看到她了,然而却又不敢上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好远,才又追上去叫她,他只是“嘿”了一声,他还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他做出他是路过这里,刚巧碰到她的样子。 安雯笑着说:“咦!这么巧啊?好久不见了。”她现在跟他说话很自然了。 时林说:“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手上拿着一片叶子,是刚才站在树下时,觉得无聊顺便摘的,忘了扔掉,现在刚好可以掩饰一下他举措不安的神情,不然他的手又不知该往哪放了。 安雯说:“回来两天了,怎么样?你的学费交了吗?” 时林说:“已经交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手上的叶子,他没想到安雯还挺关心他的。 安雯说:“那就好了。” 时林听她的语气,似乎她一直在担心着他的学费,他想,在这个世上,除了他的家人,还有安雯这样一个跟他不相干人的在关心着他,他觉得特别的难得。 站在大阳底下聊天,两个人都流汗了,时林说:“你吃饭了吗?” 安雯说:“正要去吃。” 时林吞吞吐吐的说:“哦,那------你快去吧,太阳好大,你都流汗了。” 安雯笑着说:“你也是啊,那我走了,再见。” 时林本来想请安雯吃饭的,刚才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好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他失落的垂下双手,那片叶子便飘到了地上,他一抬脚就把它踩在脚底下,“啪”的一声。 他去土菜馆吃饭,因为交完学费还剩下两百块钱,他想寄回家去,又觉得两百块太少了点,想跟土菜馆老板再借三百,凑足五百。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那老板借钱,每次老板都会很爽快的拿给他,他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吃完饭后他便跟老板说了一下,老板连想都没有想,就起身到柜台给他拿钱,小银在旁边听见了,她身上近日刚好有六百块钱,也是想寄回家的,现在听说时林借钱,便想都没想就拿出三百递给他,笑着说:“我这里有三百,你先拿去吧,不用还了。” 时林吃了一惊,说:“干什么呀?” 小银见他不高兴了,便又说:“等你有钱了再还吧。” 时林看了她一眼,也没接她的钱,刚好老板拿着钱递他,他便接了,并说:“谢谢老板。” 小银一时挺难过的,好在她也能理解男人的这种自尊心,她低着头慢慢的把钱折起来,时林知道大概她不高兴了,便说:“你是不是要寄钱回家,我顺便帮你寄吧。” 小银小声的说:“好吧。”又从身上拿出三百块和一个十块的,说:“寄六百吧,这十块是手续费。” 时林说:“手续费只要六块。”他既不想多要剩下的四块,也不太想帮她出那六块。 小银说:“我没零钱了。” 时林才把那十块钱又递给小银,说:“那就算了,我帮你付吧。”他其实也是客套一下,知道小银肯定不会让他付的。 小银果然说:“那怎么行呢?你要是要帮我付,那我就自己去寄了。” 时林也不客套了,拿了钱便去邮局了,随便又寄了一封简短的信,只是简单的告诉家里人他很好,他不可能写太多,他家就他哥认字,也认得不多,所以他不但不能多写,写的时候还尽量要用常用字,他们那里前几年才通了电,电话还没有通,有时候他的父母十分想念他了,就要步行两个多小时到镇上来打,他的家乡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遥远,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回去了。 这一天,安雯又去土菜馆吃饭,这是开学后她第一次去,时林看到她自然格外的高兴,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放下来了,他人也跟着坐下来,他最近心里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没认识她以前,这些话放在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自从破例跟她说了那些心里话后,他就觉得还有好多话没对她说过,他真想等有机会见到她,再对她说,然而这一等,却等了三个多月了,这次见到她,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时林坐下来,安雯很奇怪,却也没问他有什么事,只说:“你好像瘦了一点,暑假期间你做什么工作了?” 时林很高兴,她居然注意到他瘦了,他笑着说:“在商场里打杂,有时候送货,有时候上货,反正是苦力就是了,不过工资还可以,一个小时有五块钱。” 安雯笑着说:“五块钱的工资还可以啊?你还真容易满足啊?” 时林说:“临时工嘛,你不做大把的人做,五块钱算是不错的了,我两个月赚了三千多块呢。” 安雯说:“是吗?那肯定加了很多班吧,难怪瘦了。” 时林说:“有班加我更高兴,赚到钱了,还锻炼了身体,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安雯说:“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请我?” 时林说:“因为你上次请我喝茶了。”他没想到别的理由,因为他一直记得这次喝茶,那次他和安雯聊得很开心,所以他一直不能忘记。 安雯说:“上次喝茶?离现在都好久了,而且是我欠了你五块钱,其实我们算是aa制了,你没必要回请啊?” 时林也想不出好的理由来,他说:“请客一定要有理由吗?我没有理由,要不我请你吃饭,你晚上还请我喝茶。” 安雯噗哧笑了,说:“你还真会打算盘。”说完后又难为情起来,她以前总认为时林是不敢这么大胆的追求她的,现在看来她想错了,他比她想象中的大胆多了,她晚上是有事的,可是她不想去伤害他的自尊心,如果是别人,她拒绝了也就拒绝了,似乎也伤害不到他,可是李时林不同,如果拒绝了他,他一定会很伤心,她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晚上有事,要不明晚行吗?” 时林没有失落,至少安雯还是答应他了的,只是再耐心等一天就好了,这样倒还可以让他有个期待,晚上睡觉都会做个好梦。他高兴的说:“好,你说话可要算数。” 安雯点点头说:“好。” 他们说了很久,一时忘记了点菜,这时候时林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我只顾着跟你说话,你要吃什么?” 安雯说:“随便吧,青椒炒肉丝吧。” 时林说好,写了菜单一起身,才发现同事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呢,唯有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可能是太忙了,也没有人来说他,小银是早就注意到了,不过她是不会说的。他不好意思的把菜单拿到厨房,便跟大家一起忙起来,他一边忙着,不时的又向安雯这边看着,好像他一下子没看见,安雯就会不见了似的。 安雯点的菜是别的服务员端上桌的,时林为此遗憾了好一阵。 安雯今天的饭吃得比较晚了,吃完后已经七点多,她跟时林打招呼,说要回学校去了。时林说:“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安雯说:“你不是八点才能走吗?” 时林说:“早一点也没关系的。” 安雯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默默的出了土菜馆。 这条路到了晚上便显得特别寂静,路灯也很暗淡,只有两三家杂货铺还开着,时林挨着安雯,他记得他上次从雅阁茶楼出来,也是这么挨着她走的,那时候他感觉安雯好像不太愿意跟他挨得太近,总是有意无意的走远一点,这一次,安雯好像默许了他挨近,他觉得真是幸福。 时林说:“你这次回家,你父母很高兴吧?”他也时常幻想他有一天赚了很多钱,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回家时,他的父母该有多高兴。 安雯点点头说:“嗯!要是你回家,你的父母肯定会更高兴的,你那么久没回家了。” 时林说:“不一定的,现在又没赚到钱,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全家人坐在一起估计也是唉声叹气,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安雯说:“为什么呢?” 时林说:“你想啊,我家欠了那么多债,我一回去,那些要债的还不都来了,我有时候真想不读了,快点找份工作,把那些债还了就轻松了。” 安雯说:“别这样,你那么自信,一定能挺过这两年的,那债反正都已经欠了,就再欠两年吧,他们既然借给你了,肯定也是理解你的处境的,你千万别泄气。” 时林说:“其实我挺自卑的,真的,就是在你面前,我才不会自卑,能够认识你,我觉得真的很幸运。” 安雯说:“是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路时他们的手都在前后晃着,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也就是刹那间的接触,时林觉得真是遗憾,没有趁机抓住她的手,他再想去抓的时候,她已经把双手抱在胸前了,碰到了他的手,她可能也有感觉了吧。 这天晚上,时林送安雯到宿舍楼下,安雯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她不怕被舍友看到了,反正他们之间没事她们也要说,真要是有事,她们反而习以为常了。 安雯很客气的跟李时林道别,她说:“我先上去了,你快回去吧。” 时林说:“那你上去吧,我走了,明天晚上见。”他说走却又不走,他想看着安雯上去,安雯倒又想看着他走,她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身就上去了,也许她再不走,两个人就都定在那里了,时林看着安雯上去了,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第二天晚上他们如约相见,时林早早的就在安雯宿舍楼下等了,他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以为是安雯下来了,心突突的跳个不停,结果却是文娜,他躲闪不及,结果还是被文娜看见了,文娜一见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着说:“安雯还在宿舍呢,要不要我上去叫她一声?” 时林说:“不用了,谢谢。” 文娜笑着说:“她可能不知道你那么早就来了,还是我上去帮你叫一下吧。”她说完便真的去叫了。 安雯正对着镜子扎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她平是总是喜欢扎成一束垂在脑后,文娜站在她身后,拿着那束头发看了一下,然后又用力的甩了一下,那束头发便在脑后荡来荡去,她笑着说:“打扮得那么漂亮,要去哪里约会啊?” 安雯说:“没有啊!我哪有打扮啊?我哪天不都是这么穿的?” 文娜把镜子拿过来照了一下,笑着说:“别装了,人家已经在下面等你半天了,想不到你们还真恋上了,啊!” 安雯说:“谁呀?” 文娜说:“还有谁呀?还装,在我面前有必要装吗?不就是谈个男朋友吗?干嘛还要藏着掖着,也不嫌累得慌,快点下去吧,我是专门上来通风报信的。” 安雯说:“谁跟他谈了呀?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会信,走吧,一起下去吧。” 文娜说:“你还是先下去吧,我不做电灯泡。” 安雯真拿她没办法,她想,她要说就让她说吧,就算真的谈上了也没什么。 安雯从宿舍出来,在楼梯上的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下,却又没有看到时林,心里一阵疑惑,等到走到楼下,四处看了一下,黑暗中突然有人“嘿”了一声,倒吓了她一跳,是时林,安雯说:“你怎么躲起来了?等很久了吗?” 时林说:“怕被人看到。” 安雯说:“哦!有什么好怕的?” 时林说:“被人认出来挺不好意思的。” 安雯笑笑,其实他被人看到,是她挺不好意思的,她没有说话,两个人默默的向校园外走去。 今天晚上安雯不太说话,因为文娜说她跟时林还真谈上了,文娜的意思好像她们不应该谈上似的,也许在文娜认为,她们真的要谈上,无论是谁,都是需要勇气的。 可是安雯自己倒又不觉得,时林虽然家境不好,不过这也是因为现在他还在读书,等他毕业后找了工作,这种境况很快就会过去的,她倒是很相信他的能力,觉得他比有些富家子弟强多了,至少他真的很懂事,也很能吃苦耐劳,相信以后走上社会,他是不会输给别人的。 时林也许想的也跟她一样吧,不然他不会那么大胆的约她,他是相信自己不会让她失望的。再说了,难道家境不好就不能谈恋爱了?难道家境不好还不允许人有追求了? 时林以前一直以为,安雯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一些高不可攀的,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的,想必她也是喜欢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他每次约她,她总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呢?他这样猜测安雯的想法,究竟是不太准确的,所以也不敢轻易的表白,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他送她到宿舍楼下,又看着她上去。 要是一个比较开朗的男生,两个人那么好了,可能早就示爱了。 这天晚上时林回到宿舍,宿舍里的灯已经熄了,三个同学正躺在床上聊天,没有人注意到他回来,他正想开灯,手已经按了开关上,这时却听到其中一个叫陈同的同学说:“我真没想到,罗安雯那个小女人居然会看上李时林这个穷小子,真是不可思议,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啊?真搞不懂!” 另一个人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不喜欢你这种人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睡在李时林上铺的同学宁海涛说:“罗安雯是谁啊?”他平时跟李时林的关系倒还可以。 另一个人又说:“是陈同的梦中情人啊?你还不知道啊?” 陈同说:“什么梦中情人啊?我只是看她长得也还可以吧,想玩玩罢了,我才不稀罕这种女人呢?太没眼光了,如果她跟别的男生好我也就认了,怎么会是李时林呢?他那么穷,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宁海涛说:“难道非得看上你才叫有眼光?” 陈同说:“你的意思是我不如李时林?他妈的他那一点比我强啊?家里穷得叮当响,除了成绩好,人也没有我帅是吧?” 宁海涛说:“你也不见得比他帅啊,除了穿了一身名牌外,也没什么?”他本来不打算说出口,可能因为平时对陈同的积怨很深,不知怎么的就说出来了。 陈同马上就针对宁海涛了,他说:“你是不是专门跟我过不去,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是不是啊?得罪你了你就说嘛,我请你吃饭不就得了,干嘛啦?你这是,你再说我可就要翻脸了。”大概是被宁海涛说到了点子上,心里很不快。 “兄弟,别吵别吵,和气生财,还是睡觉吧。”另一个见两人似乎要吵起来了,赶紧劝架。 陈同还是不甘心被宁海涛说了那几句,他说:“谁要跟他吵啦?我说李时林管他什么事了?我就说了他又怎么啦?你管得也太宽了,我穿名牌你妒忌了,妒忌了就说,我送给你啊?” 宁海涛也不想跟陈同吵,于是说:“我不是要管,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好了,我不跟你吵了。” 陈同气得爬起来要跟宁海涛理论,他说:“你以为我喜欢跟你吵是吧?什么是公道话?你说什么是公道,难道他李时林就是公道,我就是歪道是吧?” 宁海涛没想到陈同那么认真,忙说:“好啦,算我说错了行吧,你是公道,李时林是歪道,好了吧?” 谁知陈同看到宁海涛让步了,他就更得意了。“你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讽刺我呢?我今天就还真不行,你非得跟我说清楚,我怎么就让你不舒服了?他李时林泡上罗安雯就真的让你那么开心是吧,不就一女人嘛,我告诉你,我玩过的女人比他看过的还多,罗安雯算她走运,没栽在我手里。”陈同说这些话时,已经站在宁海涛的床边了。宁海涛真的很无奈,堂堂一个大学生,说出来的话比放屁还臭,要不是他家有点钱,他顶多是个小混混。陈同的话更让一直听着的时林非常恼火。宁海涛刚要说话,时林开了灯,三个人同时被怔住了,陈同看到时林来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要回自己的床上睡觉,时林突然一个拳头打过来,陈同一个踉跄,差点跌到,一摸嘴巴出了血,他也不是挨打的料,突的给了时林一拳更狠的,两人彻底的打起来了,另外两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两人拉开,两人似乎也打累了,站着只喘气。 宁海涛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干嘛动粗呢?”他把时林拉到床上,另一个把陈同拉到床上。时林气得两眼瞪得圆圆的,陈同也气得直列牙。 这一架虽然李时林占了上风,但脸上也被抓了几条深深的痕迹,他一直一言不发,大概是对陈同无话可说,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去理解对方的心理。 这一晚,时林一直没怎么睡,脸上的抓伤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非常的难过,想不到因为他,害得安雯无缘无故的被人污辱,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也沉默惯了,现在为了安雯,他却觉得忍无可忍了,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他没想到原来陈同也追过安雯,却被她拒绝,那么说自己是很幸运的,这么说来安雯倒是不喜欢有钱的男生了,他这样想的时候,脸上的伤便不怎么疼了,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脸,他心里舒服极了。 后来他又觉得简直热极了,大概是心情很激动的缘故,他起来扒在窗户上向外看,大家都睡着了,周围安静得很,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半圆的,是很亮的一个半圆月,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他在想,不知道安雯睡着了没有?做梦了没有?梦见了他了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林照了照镜子,发现脸上的抓伤流出水来,疼倒是不疼了,只是没有及时消毒,可能没那么快好。 正照着,陈同从他身后走过,忽忽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后悔?昨晚打架的事幸好没有闹得众人皆知,否则学校肯定要给予处分的,时林想想,倒是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安雯知道? 他脸上弄了那几条痕迹,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别人的目光,不知道的,大概都以为他跟哪个女生打架了,别人以为是女生挠的他倒不怕,反正他也不是名人,人家也不知道他是谁,要是安雯也以为就不好了。 这天中午他去土菜馆吃饭,一进门他就不由自主的低着头,但也丝毫不能掩藏脸上的伤痕,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哪有看不见的道理,除非他钻到桌子底下吃。 老板娘第一个笑起来,说:“时林,你怎么被女人挠了呀?这个女人也真够恨的,是不是你先欺负人家了呀?” 除了小银,大家都笑起来,时林也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谁说只有女人才会挠人啊?我们宿舍一男生挠的,他也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了。” 老板娘又说:“哟!那男生怎么干女人干的事呀?真不是男人!看你平时挺老实的,怎么也会跟人打架呀?” 时林说:“再老实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呀!” 大家都在说话,就连时林也没难过,倒是小银一声不吭的,一看到时林脸上的伤,她就心疼死了,她不大相信时林的话,她觉得肯定是安雯挠的,那她为什么要挠他呢?那就得去问她了。 小银一向是个胆小腼腆的人,看到时林被挠,她异常的愤怒,她想,时林喜欢安雯,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男生打女生也说不过去,可是这口气到了她那里,却实在咽不下去,她要替时林把安雯的脸也挠伤,反正她们都是女的,她也不怕时林说什么了,安雯既然把时林的脸都挠伤了,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了。 可惜她找不到安雯,也不知道安雯住哪里?如果问时林,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反而会被他臭骂一顿。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安雯也没有去土菜馆吃饭,小银想估计她是不敢去吃饭了,时林的伤渐渐好了,小银的怒火也渐渐息了。 第一部分 第四章 中秋节到了,时林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一点疤痕,但不认真看,也看不出来。 这天土菜馆的生意异常的好,大家都是成群结对的来,时林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在想着安雯会不会来,要是她不来他下班后就去找她,跟她一起吃月饼赏月,又一想,她肯定跟好朋友们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空陪他,想必是没有的。 他们土菜馆晚上也是有节目的,老板娘已经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大家都是生活在异地他乡,过年过节的,就像一家人一样,等晚上打洋后他们就会坐在一起吃东西。 没想到安雯倒又来了,她是一个人来的,因为舍友们都有男朋友,他们都是一起出去吃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吃?她没地方去,一想就想到了土菜馆,也不是因为有时林在,去年她也是一个人来的,只是那时候他们并不认识。 安雯来了,时林没有看到她,他正在摆一个桌子,今天看来生意太好了,桌子不够坐,所以又临时添了几个桌子,他把桌子放下来,向左移了移,又向右移了移,最后又拿抹布擦了擦,马上就有几个人坐上去了,好像占位置似的,安雯看到那么忙,好像也没有空位子了,她正准备离开,却被小银看到了。 小银看到她,突然就怒火中烧,立刻想到时林被抓伤的脸,安雯已经走出来了,小银又追上去,刚好站在外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她从后面冲上去一把揪住安雯的头发,安雯惊得“啊”的叫了一声,一手护住头发,还好她的头发扎成一束,因为受力面积广,还不是太疼,她稍稍转头就看到是小银,她大声的说:“你干什么?快点放手啊!”一只脚想去踩小银的脚,却总是踩不中。 小银不放手,一只手又要来抓安雯的脸,安雯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用手去护脸,已经太迟了,安雯差点要哭了。小银这才放手了,却还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安雯,安雯也不敢向前打她,她是打不过小银的,小银从小生活在农村,力气自然比她大多了,她只是斥问她:“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抓伤我的脸?” 小银说:“谁叫你抓伤时林哥的脸。” 安雯说:“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抓伤他的脸了?你给我说清楚点,他跟你说我抓伤他的脸吗?”她心里真是委屈得很,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无缘无故就被抓伤了脸,抓伤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偏偏是脸,她真恨死她了,却又打不过她。 小银说:“他那么喜欢你,当然不会说是你抓伤的了。” 这时早有一些过路人朝这边看过来,安雯不想再被别人看笑话,她说:“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李时林的脸被抓伤了,你最好跟他问清楚了再来说。”她说完便朝学校走去,她现在连时林一起恨了,也没去管小银说时林喜欢她的话,她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过中秋节,结果变成了这样,她真担心脸上留疤。 回到宿舍,她急忙找出消毒药水来给伤口消毒,还好抓伤了地方在靠近耳朵根,看到脸上的伤,她越想越气,最气的是她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时林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小银一听说安雯没有抓伤时林,心里已是十分不安,也不敢去跟时林说,那时候店里生意又很好,她也找不到空闲去跟他说清楚这件事,她真后悔,真不想到平时那么胆小,今天居然一句话不说,冲上去就把人家的脸给抓伤了,难怪说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了。 忙了好一阵子,顾客渐渐少了,时林得空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想歇一歇,小银低着头,简直是移到他面前,小心的说:“时林哥。”她叫了一声,却又不敢往下说了。 时林不耐烦的说:“干什么?”他大概太累了,不想跟她多说话。 小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的表达能力本来就不好,遇到这种事更是结结巴巴的,哼了半天,结果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时林更加不耐烦了,他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快点说,我还有事。” 小银终于说:“你快去看一下她吧。” 时林看了她一眼,说:“她?谁啊?” 小银又说:“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她------抓伤了你的脸,所以------” 时林一听是安雯就急了,他大声的问:“所以就怎么啦?” 小银说:“所以------我也抓伤了她的脸。” 时林听了气得浑身颤抖,他把手上的抹布往桌上一扔,狠狠的瞪了小银一眼,说:“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时林忙向学校走去,走到路上才又想起,不知道安雯是在宿舍还是在外面?他心里真是乱糟了,他自己被抓伤的那段时间已经够为难了,她一个女孩家怎么受得了呢?他真恨不得把小银杀了。他到路边的杂货铺里打电话到安雯宿舍,还好安雯没有出去,她一个人在宿舍拿着镜子照了又照,正在想明天怎么出门? 安雯拿起电话,时林说:“安雯,你下来一下好不好?”他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安雯正在生气,一听到是他就更来气,马上说:“你也想打我吗?” 时林说:“安雯,你下来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这是一场误会。” 安雯说了一个好字便用力挂掉电话了。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又圆又亮,整个校园里都是亮晶晶的,外面到处都是赏月的人,本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时林和安雯心里却沉重万分。 时林站在安雯的宿舍楼下焦急的徘徊着,安雯应该比他先下来的,结果他到了许久她也没下来,他想她肯定是恨死他了,后来她终于下来了,她走得很慢,下楼梯时比平时放慢了一倍的速步,他看着她下来,心里好像有个黑洞,他的心正在往黑洞里下沉。 她终于到了他面前,月光很亮,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心里如刀割般疼,他说:“安雯,你还疼吗?”又觉得问的简直就是废话,他真想去摸一下她的脸,安慰她,却只会一个劲的在心里怪自己。 安雯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侧着脸也不看他,冷冷的说:“她说我抓伤了你的脸,我看你脸上也没伤啊,你要怎么解释?” 时林说:“安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他现在每说一句话,总是要叫她的名字,仿佛只要叫了她的名字,他才有勇气说下去。 安雯说:“就在这里说吧。” 时林也顾不上许多了,拉着安雯的手便向校园里的池塘边跑去,他的手太有力了,她挣脱不掉,只得在后面跟着跑,一边说:“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时林不肯放,他怕一放手,她就跑了,再也不会理他了。 到了池塘边,这里人也不少。 时林还不放手,安雯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喘着气说:“你神经啦!” 她骂他,他也不会怪她,他怔怔的看着她,说:“我的心情跟你一样难过,我一定会让她向你道歉的,如果你愿意,你也抓伤她的脸。” 安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林又说:“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宿舍,后来我回到宿舍------”他跟安雯说起那天晚上和陈同打架的事,他说得很仔细,她也听得很仔细,等到他说完了,她的气已经完全消了,可是她还是怪他,她说:“你怎么也没有跟我说呢?” 时林说:“我怕你担心,生气,跟别人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脸上被他抓了三条深深的血沟,我哪里还好意思见你?” 安雯说:“你这样说,就是不信任我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他说话也太可恨了,要是让我听见,我非得把他的脸抓伤不可,可是我不明白,这跟那个服务员有什么关系呢?” 时林说:“我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她是我老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刚才跟我说是因为她以为是你抓伤我的脸,所以她也要抓伤你的脸,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平时很胆小的,哪里敢跟人家打架?” 安雯倒好像猜到了个中的原因,她笑着说:“她一定是喜欢上你了。”她现在不恨时林了,也不怎么恨小银了,她说了这句话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朝着一棵树走去,靠在树干上,抬着头看月亮。 时林笑着说:“胡说,她一直都叫我哥哥的,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的。”他向她走过去,挨着她站着。 安雯说:“今天是中秋节,却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 时林说:“都是我不好,你那时候去了为什么没叫我呢?你们在哪里打的架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安雯说:“我看你挺忙的,也没空位坐,所以就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被她揪住了头发,我哪里打得过她呀,她的力气真大。” 时林说:“你现在还没吃饭吧?” 安雯说:“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 时林说:“那你不饿吗?走吧,现在去吃。” 安雯说:“去哪里吃?去你们店里吗?我才不去呢,我可不想碰到她。” 时林说:“那我现在去给你炒,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安雯笑着点点头,他也笑着点点头,说:“那我去了,你别走。” 安雯说:“我不走。”李时林转身,安雯又说:“对了,你别再怪你那个老乡了,她心里现在也不好受,我不怪她了。” 时林笑着说:“嗳!我会叫她跟你道歉的。”他边说边后退,他怕呆久了,她会饿着。 安雯说:“不用了。” 土菜馆里已经没有客人了,老板带着员工们正在吃月饼,大家有说有笑的,唯有小银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吃东西,看到时林进来了,她马上站起来,当着那么多的面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老板看到时林,笑着说:“时林,你跑到哪里去了?快点过来吃月饼。” 时林过去拿了一个月饼,说:“你们先吃吧,我去炒一个菜。” 老板说:“你又饿了吗?饿了多吃月饼啊!来,拿着。”老板又拿了两个月饼给时林,时林也不拒绝,统统拿着,他想等下拿给安雯吃,一边拿一边说:“够了,够了,我一个同学还没吃晚饭,我给她炒个菜打包去给她吃。”他边说边朝厨房走去。 老板又说:“是你女朋友吧,叫她一起来吃嘛!” 时林被被老板说得脸都红了,也没答话,假装没听见进却厨房了。 小银一听就知道是安雯,看来应该是没事了,看时林的表情好像挺高兴的,她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店里打洋后,厨房里还剩一些菜,员工们炒了去吃,老板是不会说什么的,今天生意好,剩下的也不多了,时林七凑八凑的终于炒了一盘菜,拿饭盒装好起来刚好一饭盒,饭也只剩下一点了,他在锅里刮了半天才刮了一碗,心里真是觉得寒碜,好在安雯估计也吃不了多少,好歹还有几个月饼,吃完这些也该饱了。 时林找了个袋子装好,出来外面,大家正在剥柚子吃,他们剥了两个,一个人拿了块在吃,桌上还有一大半没动过的,时林便向前拿了放在袋子里,又拿了两个桔子,厨师跟他开玩笑说:“你还真不客气啊,拿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老板也不会舍不得,笑着说:“拿吧,拿吧。” 时林说:“够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学校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他这回肯定是走桃花运了,也不挽留。 安雯在池塘边等得有些不耐烦,心里却仍是甜蜜无比的,她现在终于想起小银打完她时说了一句话:“他那么喜欢你,当然不会说是你抓伤的。”她心里本来也是知道时林喜欢她的,现在她就更加确定了,原来他是那么喜欢她的,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她从前也被别人喜欢过,却不知为何,从前没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就算有过,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大概她觉得他是比别人真诚的,他羞答答的跟她说话时,她觉得特别的真实,特别的感动。 她在池塘边拣了一块石头坐下来,顺手拿起一颗小石子扔到池塘里,溅起许多小水珠子,白月光照着,亮晶晶。 时林来了,他是跑着来的,跑得气喘嘘嘘的,手上的袋子一晃一晃的。 安雯忙向一边移了移,空出一小块地方给时林坐,一边又接过他手的东西,笑着说:“跑那么快干嘛呢?” 时林在安雯身边坐下来,安雯已经把袋子打开,又说:“这些是你买的吗?” 时林说:“不是,我在店里拿的,你快点吃吧。” 安雯说:“坐在这里怎么吃饭啊?菜也没地方放。” 时林想了一下便说:“那我们先吃月饼,还有水果,饭你等一下拿回宿舍吃吧。”他说着便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月饼来,又把袋子放一边。 两个人各拿了一个月饼吃着,安雯问道:“你们家过中秋热闹吗?” 时林说:“怎么说呢?家里过中秋没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却是很难得,月饼只是象征性的买几个,然后就是炒一些自家种的豆子和花生,这些东西虽然是自家种的,一年里也不是经常有得吃的,所以其实在家里过中秋比在城里过中秋心情要好。” 安雯说:“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你的父母,我的父母,还有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我们都在看月亮。” 时林笑起来,怔怔的看着安雯,说:“你现在和刚才完全变了一个人。” 安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要是你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一顿,心情能好吗?” 时林说:“我是说你一点都不会跟人斤斤计较。”他手上拿着一个装月饼的包装袋,揉得稀里哗啦响。 安雯说:“再计较我又打不过她,打了她,我的脸也恢复不了了,算了,谁叫他是你老乡。” 时林说:“那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咯?” 安雯说:“就算是吧。”她说了这句话,好像是故意在暗示时林,让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时林的心里像是一瞬间过了电一样,他想今晚一定要跟她说,他很喜欢她,不管她愿不愿做他的女朋友,他也一定要说。他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心,却也并不是那么轻易的能说出口的,现在他们正在吃东西,也不好说那么敏感的话。 他们已经把月饼吃完了,安雯突然觉得肚子胀胀的,她想上厕所了,于是说:“我们回去吧。” 时林觉得很泄气,才坐了那么一会儿,她就要走,他还有重要的话没跟她说呢,于是他又说:“还有东西没吃完呢。” 安雯便说:“等把这些东西吃完,我就撑死了。”她说的倒是实话,然而时林听来却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于是又说:“那你少吃一点,就当是陪我吃吧。” 安雯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是想上厕所了,于是说:“我们宿舍今晚有聚会的,她们肯定在等我了。” 时林心里很不好受,却也只好说:“那好吧,走吧。”他拿起那个装饭盒的袋子,默默的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安雯在后面却急得不得了,于是又说:“我们走快点吧,她们等下又得说我了。” 时林这时突然转过身来,踌躇了好一会儿,又说:“你走前面吧。” 安雯便走到前面,她走得很快,时林突然又叫住她,安雯回过头来问什么事?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讨厌,一下子又停下来,却又什么也不说,这下子他一定要说了,再不说她就回宿舍了,于是他终于低着头,心突突的跳过不停,他小声的说:“安雯,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的,你肯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说得太小声了,根本就是在心里说一样,安雯根本什么也没听到,她只转身看了他一下,又继续向前走了,到了楼梯口,他把饭盒递给她,她还是什么也不说,他想完蛋了,她肯定不愿意接受他,可是她什么也不说,是什么意思呢? 她跟他说:“再见。” 他终于又说:“我刚才说的话,要是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好了。” 安雯疑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时林又犹豫不决起来,心想肯定是刚才说得太小声了,她没听见,现在要他重新说一遍,又难以启齿了。 安雯心里急着去厕所,也顾不上多问了,于是又说:“明天再说吧,我得上去了,再见。”她说走就真的走了。 时林站在楼梯口看着安雯消失,他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懊恼的离去。 安雯进到宿舍,文娜已经回来了,她也来不及跟她说话了,放下饭盒,就直奔厕所。 文娜打开装饭盒的袋子,看见里面有柚子,便拿着吃起来,她跟安雯向来是不会客气的。 一会儿安雯进来了,就着床边挂着的一条毛巾擦手,一边说:“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文娜说:“外面人太多了,不想凑那个热闹,你还没吃饭吗?这柚子挺好吃的。”她只顾着吃柚子,也没看安雯,等到看到安雯的脸,她惊了一下,说:“哇,你的脸怎么啦?跟谁打架啦?” 安雯说:“你不认识的。” 文娜一向很喜欢打抱不平,她又说:“明天我叫几个人,也把她的脸抓伤。” 安雯笑着说:“不用了,她已经跟我道歉了。” 文娜说:“哦!你刚才去哪里了啊?” 安雯说:“就在外面散了一会步。” 文娜说:“你一个人吗?怎么散到那么晚才吃饭呢?” 安雯说:“这是本人的私事,不需要向你坦白吧。” 文娜说:“我不说我也知道,这饭是那个叫李时林的给你打包的吧?这柚子桔子也是他的吧?” 安雯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文娜说:“嗳!你们真的那个了吗?” 安雯说:“什么那个这个的?” 文娜说:“他挺不错的,又忠厚又老实,还会疼女朋友,比我那个强多了。” 安雯懒得搭理文娜,她打开饭盒,看到那份菜里有肉,有辣椒,有芹菜,有胡萝卜,好像一个大什锦,她突然想起,她还没给时林钱呢?刚才也没想那么多,潜意识里好像他已经是她男朋友了,所以吃他买的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现在想想,倒又觉得十分的滑稽。 这天晚上时林睡在床上,一大片的白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里照进来,刚好照在他的床上,他丝毫没有睡意,想起这天晚上和安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便生出许多的希望和自信,他想,明天无论如何要大声一点跟她说,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是很喜欢她的。 第一部分 第五章 时林下定了决心要对安雯说出心里话,心里便有些着急,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安雯,他怕时间长了,他又失去自信心了,然而第二天白天却一直没空去见她,又要等到他晚上下班后才能去找她,他这一天过得实在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他正要走,小银胆怯的叫住了他,他很恼火,也是为着她打了安雯的事,然而既然安雯都不计较了,他这天也就没再说她了,她现在又来烦他,无疑又激起了他的厌恶,他很是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啊?” 小银低着头也不看他,她手上拿着一块抹布绞来绞去,小声的说:“我辞职了。” 时林吃了一惊,猜想她可能是因为打了安雯,现在不好意思面对他,便说:“安雯她说不怪你了,我也没怪你了,你没必要辞职的。”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小银辞职回家,不说别的,单说小银喜欢他这一层,他都不希望再看到她,虽然这件事小银没有亲口证实,他也不需要证实,因为是安雯说的,安雯无论说什么,他都认为是真的。 小银说:“也不全是因为你们,我上次寄钱回家,我家回了信来,说很想我,我也有两年没回家了,所以,我还是辞职回去吧。”她是想着时林有了女朋友了,她对他再无牵挂了,回去了也就没必要再回来了。 时林不再说什么来挽留了,他说:“那你就回去吧,什么时候走?” 小银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失望时林没有留她,她说:“过两天吧,等老板招到替换我的人。” 时林说:“那好。”他向小银点头,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自己也奇怪怎么有这种感觉,小银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任何压力,大概只是知道她喜欢他以后,想不到喜欢这个人也会让这个人有压力。 小银又说:“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帮你带回家吗?” 时林笑笑说:“你一个人回家,路上还是少带一点东西好,我没什么可带的,到时候我送上车吧,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学校了。” 小银免强的笑笑,说:“没什么事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她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流下来了,她以前对待这段暗恋一向是很开朗的,不会轻易的为他流泪,是因为她知道她们的结果就是这样,她以前觉得把他放在心里,有他这样一个人在心里,她便觉得很幸福了,现在要把他从心里彻底的抹去,她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了着落点。 时林没再管小银,他走到柜台给安雯打电话,不巧的得很,安雯跟同学出去逛街了,还没回宿舍,他只好到宿舍楼下去等她。今晚的月亮还是那么亮,时林在月光下徘徊着,地上有个影子也跟着他徘徊,他今晚是有备而来的,心情显得格外的激动,就好像参加大赛的选手在等待大赛的结果,好在他对结果已有相当的把握。 安雯回来了,和她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学,她们在月光下排成一排,好像一堵墙,堵在了时林的前面,他突然没有了刚才的勇气和冲动,他犹豫不决,不敢向前叫她,然而她很快就要上楼了,再不叫今晚的准备便白做了。 他终于冲口而出:“安雯。”他站在上次来找安雯时站的那棵树下,树的影子投在他身上,安雯的同学看不清楚是谁,然而安雯一听声音就会知道了。 安雯和同学们一起转身,其中一个同学说:“谁叫你啊?” 安雯说:“你们先上去吧。”她推着同学上楼,大概也是不希望被她们看到时林,要是被她们看到了,免不了又得笑她了。 那两个同学疑惑的上楼去了,安雯又朝楼上看了看,时林这才走到安雯面前来,笑着问:“去逛街了啊?” 安雯小声的说:“嗯!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池塘边吧。”她不想站在楼下说话,倒不是因为她害怕同学们看到不好意思,而是她已经知道他在这里等她,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讲的,她这样主动叫他去池塘边说话,其实也是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今晚池塘边几乎没有人,但是月亮还是一样的美丽,池塘边建了一排长长的护栏,昨晚来的时候,护栏边上都站满了人,所以他们没有地方站,今晚整条护栏都是他们的。 安雯面向着池塘站着,双手握住栏杆,一低头就看到了水里有她和时林的倒影,水面上泛着涟漪,月光照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好像一盏水晶玻璃灯。 安雯说:“你说吧。”她这样说,好像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其实她应该知道的,他无缘无故的在楼下等那么久,不可能是为了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安雯的话倒让时林摸不着头脑了,他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安雯笑着说:“我哪里会知道呢?那你找我难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时林笑了笑,停了一会儿,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扔到水里,他们的倒影立刻碎了,他是怕安雯在水里看到他不好意思的表情,然而只需一会儿,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他只得背靠着栏杆,喃喃的说:“安雯,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得寸进尺,很不自量力?” 安雯停了一下,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笑着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个人很神经兮兮。” 时林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安雯认真的说:“干嘛无缘无故把这两个词往自己身上扣呢?你做什么啦?” 时林被安雯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安雯的态度让他今晚的心境很平静,他比昨晚镇静多了,他说:“我-----如果我喜欢你,追求你,你也不会觉得我是得寸进尺,自不量力吗?” 安雯虽然早有准备,然而在那一刻,脸还是飞红了,她说:“我有什么好呢?为什么喜欢我就是得寸进尺,不自量力呢?你又有什么不好呢?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看得那么一文不值呢?我觉得你身上有许多别人没有的美德,只是你总是喜欢拿钱来衡量,我也知道钱很重要,但钱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你努力就会有的。”她说的这些话,其实是以前就想跟他说的,或者以前也说过了,意思是一样的,只是用词不一样,然而今天说来,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她接受他了。 时林静静的听着,心里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他又转过身来面向水面,水里映出安雯的笑脸,她的手放在栏杆上,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也不挣脱,任他轻柔的抚摸着,他的手有些粗糙,还在颤抖。 他们都不说话了,认真的感受着爱的美妙。 过了好久,时林才说:“我真高兴,我怎么那么好运遇到了你呢?真是奇迹!”他总觉得别人的恋爱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有他和安雯的相遇却是童话般的奇迹。 安雯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时林犹豫了一下,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安雯瞪了李时林一眼,说“说谎不脸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第一次看到明明就是很讨厌我,你以为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生是不是?” 时林拿着安雯的手放在胸口,说“那你还生气吗?” 安雯噗哧一声笑了,说:“我要是生气了,你今天还能跟我站在一起吗?” 时林笑着说:“我那时候真是有眼无珠。” 安雯看着他只是笑,时林又说:“你明天到我们店里来吃饭吗?” 安雯笑着说:“你要请我吃饭吗?然后又叫我请你喝茶。” 时林说:“不是的,现在还用得着这样吗?我只是随便问一下,我想早一点见到你嘛,不然又要等到我下班后。” 安雯开玩笑的说:“我不去,我怕有人会吃醋。” 时林说:“你说小银吗?她辞职了,过两天就回家了。” 安雯吃了一惊说:“小银辞职了?因为昨天的事吗?”时林说:“不是,她说她爸妈想她了,她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觉得她回家也好,我们农村的女孩子到她这个年纪就该结婚了,也许她爸妈是想让她回去嫁人。” 安雯说:“那么年轻就结婚吗?那要是你没读大学,你也结婚了吧。” 时林说:“也许吧。” 安雯说:“那你现在读了大学,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啊?” 时林说:“那就看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结我就什么结。” 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吻着,她一把抽过来,含羞带臊的说:“谁说我要嫁给你啦?” 时林好像被重重的打了一把掌,他说:“你不想嫁给我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呢?安雯,我希望我们既然要在一起,就认认真真的在一起,你不要来跟我开这种玩笑,难道现在谈恋爱,毕业后就分手吗?” 安雯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人怎么是个死脑筋呢?” 时林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只是一时着急嘛,我太爱你了。”他又重新拿起安雯的手放在嘴边吻着。 安雯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她说完便抽回了手,在时林脸上亲了一下,自己往前面走了,她感觉李时林是怕她的,她要鼓励他。 时林愣了一下,追上了安雯,她们一起走到楼梯口时,时林终于鼓起勇气吻了她,她是红着脸跑回到宿舍的。 时林直到安雯的脚步声也消失了,才心醉的转身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他觉得今天一天简直像是在做一个美梦,回到宿舍后,他真不敢睡觉,怕睡着了明天醒过来就物是人非了,他对于这段感情始终还是自卑的,尤其是安雯刚才说了那句:‘谁说我要嫁给你了?’,虽然安雯说是开玩笑的,但他心里已然埋下了一个地雷。 从前安雯跟他说过,她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他那时候就说,说不定她能嫁个有钱人,也是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没想到她跟他在一起了,他就要去承担她的压力,他突然觉得自己正在爬一座极高的山峰,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然而既然已经爬了,就得努力的爬上去,为了安雯,他什么都不怕,那怕粉身碎骨了。 安雯也是很想见到时林的,第二天晚上,她去土菜馆吃饭,一进门小银就看到她了,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小银自知理亏,先向前来给安雯道歉,安雯笑着说她已经不记得了。 小银说:“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安雯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这时时林走过来说:“就让她请你吧,不然她心里不好受。”安雯说:“那好吧。” 小银走开了,时林小声的说:“你不是说你不想来吗?”他很高兴她来了,因为他说要她来,她就来了,说明她是很在乎他的。 安雯笑着说:“我今天又想来了,不行吗?” 时林说:“那你等我下班一起回去好吗?” 安雯瞪了李时林一眼说:“知道啦,去忙你的吧。” 他们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的感觉是不同的,那次他们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安雯便马上把手抱在胸前了,这一次他们是手指紧紧相扣的并排走着,而且走得很慢。 时林说:“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跟一个那么穷的男生谈恋爱,一定会很反对吧?”他虽然是问安雯,其实心里知道反对是肯定的。 安雯说:“反对是肯定会的,我不怕,你怕吗?” 时林说:“你真的不怕吗?” 安雯说:“要是怕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我都说了,你穷是因为你家里穷,不是你穷,你一点也不输给那些有钱的男生,你相信你应该有这个自信的,你要是没这个自信,那我就没话说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时林说:“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他们嘴是那么坚定的说不怕,其实心里也还是有些怕的,这种不怕不过是因为爱情的力量,所以终究是有些盲目的,至少他们根本还不知道,安雯父母的反对态度可能比他们的决心还坚定。 过了两天,小银要回家了,时林和安雯一起送她上火车,时林专门叮嘱她,不要跟他的父母乱讲他现在有女朋友的事,不然他们肯定要说他不务正业,那么辛苦的赚钱给他读书,他却在学校谈恋爱。小银答应了。 火车缓缓开动,小银坐在车上再一次流泪了,一段在她心里生长了十几年的感情,随着火车的开动,渐行渐远,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晴朗,能放下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未尝不是另一片天空的晴朗。 今天是星期天,阳光很好,正是懒洋洋的秋末季节,干冷的风一吹就让人犯困。 上午安雯和时林要出去玩,这是他们恋爱以来第一次出去玩,多半总是时林没空,今天他本来也是要去土菜饭上班的,后来还是请了一天假出来。 星期天出去玩的人真多,公交车上挤得满满的,车子开出去不久,安雯听到一个很熟悉的笑声,接着又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就坐在她的前面,她仔细的看了又看,原来是文娜的男朋友王志,她跟他倒不是很熟,因为没有看到文娜跟他一起,所以她想问他一下,她刚伸出手想去拍一下他的肩膀,却看见王志的手搂住了坐在左边的女生,显得很亲热的样子,这使安雯非常的震惊,她犹豫的宿回了手。 她真不想看到这一幕,她心想文娜估计是不知道的,她最近一直都是很开心的,要是她早知道了的话,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哪里还能开心得起来呢?既然她不知道,安雯就想无论如何得去告诉她,不能让王志再欺骗她的感情了。她真想马上回去告诉文娜,可是李时林好不容易请了假出来玩,她自然不能扫他的兴。 下午安雯回到宿舍,只有文娜一个人在睡觉,安雯看着熟睡的文娜,一时觉得她真可怜,以前她总是很佩服她的坚强,她父母离了婚,她的性格却仍然很开朗,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想不到竟被王志骗得那么惨,她连第一次都给了他。 安雯坐在床沿上,轻轻的说:“文娜,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文娜也没动,闭着眼睛说:“不要吵我,你不知道我昨晚看书看通宵吗?” 安雯说:“可是这件事对你真的很重要。” 文娜只好懒洋洋的坐起来,半睁着眼睛看着安雯。 安雯又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激动。” 文娜倒是有些不耐烦了,她说:“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说吧,我准备好了。” 她最近心情并不怎么好,只是安雯她们没有注意到,她自己也总是善于伪装。 安雯说:“刚才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了王志,他竟然和一个女生搂搂抱抱!” 文娜说:“就这事吗?”她听完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到下要睡觉,但其实心里也是酸酸的,她很要强,是不可能把这种心情流于表面的。 安雯着急着说:“你听懂了没有啊?”她看到文娜的表情很自然,一点异常都没有,还以为她没听懂。 文娜说:“听懂了,王志和一个女生很亲热是吧?他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他爱跟谁好跟谁好去。” 安雯如梦初醒,她说:“你们分手了?” 文娜说:“嗯!”她也不想多加解释,仿佛她对这段感情已经麻木了。 安雯说:“怎么没看伤心过呢?也没听你说过呢?” 文娜被安雯吵得已经没有了睡意,只好又坐起来说:“难道分手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拿着喇叭到处喊:我跟王志分手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安雯说:“看来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吗?” 文娜说:“怎么说呢?当时还是有些伤心的,想通了就没事了,既然两人合不来,分手是最理智的选择,恋爱本身就是婚姻的实习期,如果实习不合格,你说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安雯说:“但是,你们已经那个了。” 文娜说:“那个了又怎么啦?就当是实习期的一个考核吧,其实也正是那一次后,我才发现,他真的很不适合我,他不懂得关心别人,只考虑自己需不需要,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你知道我是个女权思想很强的人,我无法容忍他的自私自利,包括他的大男人主义。” 安雯再也无话可说,她对文娜还是佩服的,她说:“我真佩服你,拿得起放得下。” 文娜却只是苦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事情如果现在放不下,将来就会痛苦一辈子。”她起床来,拿了脸盆和毛巾出去了。 安雯听了淡然一笑,好像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天晚上安雯跟时林说起文娜分手的事,她说:“我真佩服她的冷静,要是我,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 时林笑着问:“那你会怎样?” 安雯一时也答不上来,就说:“反正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时林说:“也许她心里也苦着呢,谁知道呢?何况分手又是她提出来的,她没有心理准备也就不会提了。” 安雯说:“她虽是这么说,我觉得她肯定是好面子,说不定王志又说是他要分手的,谁喜欢被甩呀?就算是文娜先提出分手的,那也肯定是王志先不对,分手才那么一会儿,就别的女生好上了,可见他这人有多花心,还好文娜先看出来了。”她说完了,又看了一眼李时林,她心里在想,他是不是也会跟王志一样呢? 时林笑着说:“你这样说就是太偏激了,你又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安雯在看他,又说:“你干嘛这样看我?你千万别多心,我不可能像王志那样的,就算你要跟我分手,我也不会答应的,更不会那么快就会有新女朋友的。” 安雯笑着说:“你倒是敢。” 时林笑着说:“就你敢是吧?” 安雯认真的说:“我不是不敢,是不会。” 他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辈子的幸福。 第一部分 第六章 第六章 这一段时间天气阴冷阴冷的,时林还老是穿着一件旧风衣,里面穿的也没有一件像样的毛衣,他身上穿的那件毛衣是他妈用各种颜色的旧毛线织的,穿着也就挡挡风,而且袖子也短了很多,领口又低,简直就是凑着数,增加厚度。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也就意味着春节快到了,安雯琢磨着要给时林买一件新风衣,她之前就一直就想给他买一套暖和一点的衣服,不一定要穿着有多好看,她现在也没有太多的闲钱,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买一件暖和的风衣是最适用的,她早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当时非常的生气,总觉他一个大男人,作为她的男朋友,恋爱了那么久,送礼物这样的事他想都不敢去想,他那有这种闲钱呢?好在安雯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他才没有了压力。然而她却要反过来送衣服给他,这就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穿着只会更加自卑的,他这么说,她也能理解,因为那时候也不太冷,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这一天,早上下了一点细雨,把这几天的阴冷天气演变到了极点,地上也湿了,人要是出门,打伞似乎又没必要,若不打伞,那头发上就像降了霜似的。 没事的人晚上都不大想出门,时林也不大想出门,但是土菜馆的班他还是必须得去上的,天气异常的冷,土菜馆的生意也异常的冷清,本来是用不着那么多服务员的,因为有两个服务员回家过年了,剩下时林和另处一名服务员,就算生意再冷清,也还是有些事情做的。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五点多天就黑了,时林走在去土菜馆的路上,他双后抱在胸前,衣领拉得高高的,一阵风吹过来冷得他直打颤,他现在又嫌这条路太长了,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土菜馆,身上再冷穿了几件衣服也还不会太难受,最难受的是脚上长了冻疮,每走一步都会是钻心的疼,他的袜子后根破了一个大洞,所以长冻疮的地方就是直接碰到了鞋根。这在常人看来也许难以忍受,然而他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依然没有舍得花钱去买两双新袜子,大概疼久了也会麻木的。 脚上的东西安雯看不到,时林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脚上长了冻疮,否则无论如何她都会帮他买袜子的,两双袜子能花掉多少钱呢? 到了土菜馆,终于暖和了一些,店里还一个顾客也没有,老板和老板娘他们都围坐在柜台里的一个炉子在烤火,时林也马上挤了进去,一边说:“这天真冷!” 老板笑着说:“那你还不多穿点衣服,昨天也是穿这么多,今天冷了还是穿这么多,能不冷吗?” 时林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说:“不保暖的衣服穿再多也没用的。”他衣服倒是还有几件,不过都是一些很薄又旧的,穿多了就像包粽子似的,既不好看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老板娘说:“你嫌不嫌弃啊?老李穿过的,你要的话我给你拿几件去。”送旧东西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送得不好被人误会,怕被送的人想:穿过了不要的就给他,他就是捡人家穿剩的吗?这旧衣服送给农村的穷人也就无所谓了,因为时林是大学生,就不是随便就能送的,如果不是他说起,老板娘也不会冒然开这个口。 时林心里倒是挺想要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说要,一时在那里犹豫不决,老板娘又说:“你要是嫌弃的话就算了,我也不好意思拿那些旧衣服给你。” 时林被她这么一说,又觉得不要的话非但冻着了自己,也枉费了老板娘的一片好意,当下就说:“我怎么会嫌弃呢?感谢还不及呢?”他说得很免强,并没有像是雪中送炭的那番感激之情。 老板娘笑着说:“那我给你拿去吧。”她很高兴起身去拿衣服,前些日子因为整理出许多没穿了的衣服,看着都还挺好的,就是有些过时了,扔了又觉得挺可惜的,不扔的话放在那里占着地方,过些日子还是得扔。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拿了一个大蛇皮袋来,她把袋子放在一个桌子上打开来,里面装的全部是一些半旧不新的衣服,也有女人穿的,她向时林说:“小李啊,你来挑几件吧,你自己想要哪件就拿哪件,不要的我再收起来。” 时林坐着,直觉得心里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凉,这倒也不是他第一次捡人家的旧衣服,小时候捡他哥穿旧的,村里有人在外面打工的,衣服旧了一点就不要了,也送给他们家,那时候他还不大,自尊心也没有现在那么强烈,而且人家的旧衣服也比他自己的新衣服漂亮多了,然而现在他上了大学,又有能力赚到钱了,他还要捡人家穿剩的,他不知道该恨自己太穷,还是恨老板娘太自作多情。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已经答应要了,而且他也真的需要,他想,宁愿失了面子,也不要冻着了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心里真乱,拼命的找一些理由让自己坦然的接受这种不光彩的馈赠,他又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起身去挑衣服。 那些衣服是旧了些,不过却比他身上穿的还要新些,质量也是好的,穿在身上也是会暖和的,他随便挑了几件,因有几件女人的衣服放在外面,另外一名服务员也走过来看,她拿起一件衣服说:“这衣服那么好,你就不要了吗?”她问老板娘。 老板娘笑着说:“不要了,不要了,你要就拿去吧,嗳哟,这些衣服还多好啊!扔掉了我真的很心疼,你们尽管拿吧。”都要扔掉了,才叫人家尽管拿,她倒是真以为自己做了好事。 “那我就拿了。”那服务员倒是很高兴的在衣服堆里挑来挑去,那些女人的衣服她全要了。 时林看着她,心里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还有跟他一样没衣服穿的,她那么大方的接受了那些衣服,他为什么还死要面子呢?可是他觉得挺好奇的,那服务员又不上学,赚了钱难道买件衣服都舍不得吗?他于是问她:“你又没有读书了,每个月拿了工资还不够你买衣服吗?” 那服务员也不抬头看他,拿了衣服一件一件的看,她说:“你是不读书了,我们家还有两个弟弟在读书呢,我大弟弟明年也有上大学了。”她倒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大概女孩子的自尊心是没有男孩子的强。 时林一时竟有些佩服起她来,为了让弟弟读书,她宁愿捡别人穿剩的衣服,这份爱搁在谁身上,谁都会感动的,他弟弟真幸福。其实他也是幸福的,他哥哥为了供他读书,不是还媳妇都没娶么?他不禁有些脸红,哥哥为他牺牲那么多,而他却连这点自尊都放不下。那服务员是为了弟弟放下自尊,而他是为他自己。 他毫不犹豫的要了所有男人穿的衣服。 衣服各归其主了,老板娘很高兴,这时有顾客进来吃饭了,大家开始忙起来了。 安雯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呆在宿舍里,宿舍里窗门紧闭,倒也不怎么冷了,只是那双脚却是冰冷的,不过把它放在被窝里就不会冰了。 她和文娜坐在被窝里聊了一会儿天,这时候,王洁回来了,手上提出一个大袋子,直嚷着:“冻死了,冻死了。” 文娜笑着说:“你拿了什么呀?是吃的就快点拿出来吃掉。” 王洁说:“你就知道吃。”她把袋子打开,又说:“我买了两件风衣,你们看一下好不好看,很便宜的,两件才五十块。”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手势。 两件风衣,一件女装,一件男装,想必是她自己一件,另一件是给她男朋友买的。 文娜和安雯各拿了一件看起来,文娜是看不上的,她不会穿那么便宜的衣服,安雯却惊讶的说:“才二十五块钱一件呀?怎么那么便宜啊?在哪里买的?我也要去买两件。” 王洁说:“在步行街25号的门口,好多人买,你要的话就快点去。” 安雯马上就心动了,她一直都想给时林买一件的,当下她就起来穿了鞋子,准备也去买两件。她问文娜要不要一起去,文娜说不想去凑热闹,安雯知道她看不上这些便宜货,也就没说什么,一个人出去了。 她到了步行街,卖衣服的地方果然人很多,她本来也像和王洁一样,自己买一件,给李时林买一件,后来又想到时林的衣服真是少得可怜,她自己反正有得穿,再说回家她母亲肯定又会给她买,于是便挑了两件男装的。她拿了衣服直接去土菜馆了。 安雯到了时候,时林也刚好拿了衣服出来,还好两个人在门口碰到了,时林看到安雯,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他不想让安雯看到他捡别人的旧衣服穿,谁看到都可以,就是安雯不可以。 可是安雯一眼就看到了时林手上的袋子,她笑着问:“袋子里是什么呀?”她当然再也想不到会是旧衣服,她一直认为时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时林慌张的笑笑,把袋子藏到身后,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上,他说:“没什么?你怎么来了?很冷,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他一边说话,一只手搭着安雯的肩,推着她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他想赶快回到学校,回到宿舍,把袋子藏起来。 安雯说:“走那么快干嘛?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穿上一件吧。”安雯说着便停下来,拿出来一件递给时林。 时林也不接,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推着安雯继续向前走,他说:“回去再穿吧,我都说了,不要给我买衣服,会让我很自卑的。” 安雯又停下来,一把夺过时林手上的袋子,把衣服塞到时林怀里,严厉的说:“快点穿上,不然我要生气了。” 时林还是不接衣服,却要来抢安雯手上的袋子,安雯硬是不给,并打开了袋子,一边说:“什么东西呀?看你把它当成宝贝,我又不会要你的。” 时林一把夺过去,安雯的手顺势扯出来一件衣服,她就着昏暗的路灯看了看,又说:“这是谁的衣服呀?好像是旧的。” 时林背过身去,也不答话,他现在心乱得快要发疯了,拿衣服的时候不觉得有多伤自尊,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他简直成了要饭的了。 安雯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问:“你拿着这些衣服干什么呀?”她把时林手上袋子又抢过来,把衣服往里面一塞,又拿着另一件来看。 时林也不看她,只说:“穿。” 安雯说:“不是你的吧?” 时林又抢过袋子,说:“是我们老板的。”他不预备解释什么,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安雯理解就理解,不理解说什么也没用。 安雯听了突然变得不可理喻起来了,她说:“你捡人家穿剩的旧衣服?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是个大学生了,你已经自己在赚钱了,我要给你买新的,你不要,偏要去捡人家穿剩的,为什么呀?” 时林的心里乱极了,刚才说服自己坦然拿衣服的理由,现在似乎都无效了,他站在那里,在原地来回的走动,张开嘴又闭上。他真想把那袋衣服扔掉,可是安雯已经看到了,就算扔掉,心里也还是会难受的,他和安雯都会。 时林不说话,安雯的心里更气,她说:“你要不扔掉,要是你穿别人的衣服,就不要见我了。”她说得很坚决,其实那何止是伤了李时林的自尊,她的自尊也被间接的伤害了,要是被同学们知道,她交的男朋友,她爱上的男生,居然穿别人不要的衣服,她心里不见得比当事人好受,然而,她并没有说出来,否则他肯定说她看不起他了,可是那时她心里真的有些看不起他了,以前不管他穿得多烂,那是他自己的,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总是说要给他买新的。 时林见安雯真生气了,终于说:“我也不想要,可是请你理解我现在的处境,我还有一年多才能毕业,我没有闲钱去买衣服,现在天气那么冷,难道你就宁愿看着我挨冻,也不能接受我穿别人的衣服吗?” 安雯拿出自己的买的衣服亮给他看,说:“我不是要给你买新的吗?买两件衣服的钱我还有的。” 时林说:“穿你买的衣服,你以为我心里就会好受吗?我是个男人啊!”他是左右不能,无论穿的衣服,都是伤自尊的,看来唯有挨冻的份了。 安雯拿着新买的衣服,直觉得那衣服好像长满了刺,不但刺伤了时林的自尊,也刺伤了自己的感情,她真后悔自作多情去买衣服,明知道他是不肯要的,她不禁流下泪来,一把抢过李时林手上的另一件风衣,胡乱的塞进袋子里,气冲冲的说:“你不要拉到,你觉得我伤了你的自尊是吧,你觉得你是个男人,就不能穿女朋友送的衣服,那这世界穿女朋友送的衣服的男人多得去了,那他们难道都不是男人了吗?你要做男人,要去穿别人穿剩的,那你就做吧。”她心里有些乱,有时候会后悔跟他谈恋爱,但那只是一时的想法,毕竟她是因为爱他才跟他恋爱的。 安雯拿着衣服气呼呼的冒着冷风往前走,心里又在想时林去追她。 时林拿着那袋旧衣服,那袋衣服和他的心情一样的沉重,他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心里也是很火的,他当然知道安雯是真生气,可是他自己也有气,安雯说的那些话赤裸裸的伤到了他心里,他想,分手就分手吧,反正他也是配不上她的,何苦要这么低声下气的去高攀她呢? 他看着安雯消失在夜色里,最后一点背影也没有了,终于还是没有去追她。 又下起了毛毛雨,时林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安雯回到宿舍,还好宿舍里只有文娜在,她把衣服塞到被子下,人也一起伏在了床上。 文娜见安雯回来,笑着问:“回来啦,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不直接拿给他啊?” 安雯仍没有抬头,嘴巴闷在被子上,嗡声嗡气的说:“嗯!外面太冷了,不想出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异样,过了一会儿她重新躺好,脸朝着墙壁。 文娜说:“你怎么啦?那么早就睡觉啦?” 安雯不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文娜听那声音就知道安雯肯定是哭了,倒是不再问她了,因为她心里有苦想哭的时候,也不大希望别人问东问西,将心比心,她也就不再问她了,索性让她哭个够吧。 安雯捂着被子伤心流泪,也不是因为李时林不要她的衣服,是因为他居然没有来追她,直到她躺在了床上,她还在想他怎么还没来找她?然而这种伤心流泪终究不过是两个人为了那么一点小事而吵了架,说不上是谁负谁,只是相互不能理解罢了。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起床来,走到窗户边,犹豫了一下,把窗户打开了,一阵冷风直灌进来,文娜正坐在床上看书,她说:“你干嘛把窗户打开,快点关上,冻死了。” 安雯也不理她,探出头往下看,以前时林总是喜欢站在窗户下边等她的,她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他,然而今天她没有看到他,她失望的关上窗户。 文娜见安雯已经不哭了,便说:“怎么啦?你们吵架啦?” 安雯重新回到床上,背靠着墙壁,把被子盖在脚上,“嗯”了一声。 文娜见她不愿意多说,又不说话了。 安雯这时候偏又想说话了,其实她跟文娜不一样的,她是一个有话藏不住的人,她有时候觉得那可能是她没有主见,这话文娜也说过的。 安雯说:“你以前给王志买过衣服吗?”她问这话也不怕勾引文娜的伤心事,她知道文娜对待感情是不可能像她这样优柔寡断的,一边负气跑掉,一边又希望李时林追上来哄她。 文娜说:“买过呀,我买给他,他买给我,买来买去就扯平了,怎么啦?他不要吗?” 安雯说:“嗯,他说他没钱给我买,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害怕欠我的呢?” 文娜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越是像他那样从小生活贫穷的男生,越是自尊心很强,你应该理解他这种心理的。” 安雯说:“这点我倒知道,可是-----”她想说李时林拿人家的旧衣服不觉得伤自尊,却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新衣服呢?话到嘴边,她马上吞回去了,她觉得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当然这也算不上家丑,但是她总觉得不能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男朋友说得那么差劲,那其实也是在说自己很差劲了,然而她实在可气的也就是时林拿了人家的旧衣服,若说他只是不肯要她的衣服,那也就没什么了。 文娜说:“别可是了,明天他一定会来跟你要的,你就等着吧。” 安雯说:“你怎么知道呢?” 文娜笑着说:“女人的直觉。”这是她的口头禅,她因为喜欢看小说,所以总以为自己的直觉很灵,别人却以为她很神。 这天晚上,安雯一直都睡不好,像个婴儿似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半夜的时候,再次醒来,看到窗外的台面上有一层白白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第二天起来,雪已经停了,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每个人都穿得像个大熊猫似的。 时林还是原来的穿着,他没有穿老板的那些旧衣服,也不打算穿了,他拿衣服的时候,心情本来就是很矛盾的,被安雯那样一说,他说什么也不能再穿了。他现在后悔没有拿安雯的衣服,倒也不是因为天冷,他那时候其实是已经接受了,只是后来安雯负气拿着衣服跑掉了,他后来也生气,但是睡了一个晚上,他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他想这件事情肯定是应该他主动去道歉的,无论安雯怎么样伤了他的自尊,那也是为他好,关心他呀!如果她关心他都有错的话,那他简直就是无可理喻了。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时林来叫安雯,安雯一下课就回到宿舍,早就站在窗户边等着了,不是因为文娜的直觉,她也是有这种直觉的,是以她对时林的了解。 安雯从窗户里望出去,楼下白茫茫一片,时林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正朝她宿舍走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拿起衣服飞快的跑出了宿舍,到了楼梯口倒是又放慢了脚步,还把衣服藏到了身后,她要他来哄她,可能大部分的女生都有这种心理,明明心里已经不生气了,还是要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要男朋友来哄她,最后还要说:“下不为例”之类的话,这恐怕也是自尊心在作怪吧。 时林伸出手来,说:“把衣服给我吧。” 安雯故意板着脸说:“你不是不要吗?” 时林说:“昨天晚上,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安雯说:“知道冷了?” 时林说:“就是不冷,我也知道是我错了,把衣服给我吧。”安雯把衣服给时林,末了又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时林笑着说:“别生气了,我们去吃饭吧,去我们店吃吧。” 安雯说:“不去,心情不好。” 时林说:“不要生气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安雯突然笑起来,说:“走吧。” 两个人慢慢的向土菜馆走去,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时林想:他和安雯的爱情也如同在雪地上行走,一步一个脚印,虽然有时候走偏了一点,但方向总是不会变的。 他心里觉得真踏实。 安雯问:“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捡人家不要的衣服穿?” 时林说:“嗯,总比冻死好吧。” 安雯说:“我后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现在读大学了,自己又能赚钱了,能不要就最好不要,你现在还不至于会冻死吧?” 时林:“我其实也不大想要的,只是老板娘她也是一片好意,我不好意思拒绝。” 安雯说:“那你就好意思拒绝我吗?” 时林说:“我没拒绝你呀?是你后来生气了拿着衣服跑了。” 安雯说:“那你为什么不追啊?” 时林说:“我当时也在生气嘛,好啦,我们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反正那些衣服我不穿就是了。” 安雯笑着说:“你就那么怕我生气吗?” 时林突然站住,抓着安雯的手,说:“老实说,你昨晚生气了,我真的很怕你会跟我说分手,很怕很怕。” 安雯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在你心里难道就那么小心眼吗?” 时林说:“不是你小心眼,是我太自卑了,每次你要给我买东西,我就觉得我配不上你。” 安雯笑着说:“那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买东西了。” 时林说:“等我有能力给你买东西的时候,你就可以给我买东西了。” 安雯说:“好吧。” 时林一时心动,吻了一下安雯的额头,然后温柔的说:“你还生气吗?” 安雯说:“走吧,这里是路边,等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白茫茫的大地上,他们如同一张白纸上的一滴墨水点。 第一部分 第七章 第七章 这一年放寒假,时林还是不回家,这已经是他在外面过的第三个年了,他自己倒并不怎么心酸,好像已经过习惯了,安雯的心里却是异常的难过,以往每到过年她总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今年当然也不是不想,只是放不下时林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她真想带他去自己家过年,但是不要说她父母那边是说不过去的,李时林也是不愿去的。 回家前的晚上,他们冒着寒冷在池塘边散了一会步,时林说:“你心里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了,不管你是说着让我开心的,还是真的要我跟你回家,我都很高兴,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高兴了,就让你为难呀!我们现在拿什么说服你的父母呢?他们现在肯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等我们毕业了,都有工作了,而且有钱了,那时候他们肯定会很高兴见到我的,你说是不是?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外过年了。”他握着安雯的手揉搓着,把他身上的暖意传到她的身上。 时林说得越轻松,安雯的心里却越是沉重,她苦笑着没有说话,她比他更清楚带他回家是不可能的,不要说时林的家庭背景是很不好的,就算他跟她是门当户对的,她父母也还是不会高兴的,她是有这个想法,但真要她行动起来,还是没有那勇气的。 因为寒假的时间短,又赶上了过年,时林没有再去找另外一份工作,他在土菜馆上班,每年过年也是和土菜馆的老板一起过的,倒是比他在家里过年还要吃得好,老板每年给他的红包也不少,只是家乡没有通电话,他想给父母拜个年都不行。 大年初一那天,他打电话给安雯拜年,是安雯的母亲接的,她母亲倒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直接就叫了安雯来接电话,然而他和她却只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至于离别后是多么的思念,却不能说出来了,其实不说,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一年国庆节过后,土菜馆老板的父亲六十大寿,他也是一个常年在外难得给父母尽孝的人,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得回去,老板娘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如此一来,店里的生意就得停滞了,少赚几天的钱是无所谓的,主要是店里的那些伙计,既然店里要停业,他们也就索性都趁机回家了,店里没有人住当然是极不安全的,白天倒也不怕,到了晚上恐怕得被人搬空了。 他这个店是个复式的,楼下用来做生意,二楼用来住人和堆放杂物。 那天老板跟时林说:“你就到店里住几天吧,店里没人住我实在放心不下。” 时林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老板对他那么好,这点小忙,他那能拒绝呢?但是答应了就有了责任,没出事当然是最好了,一旦出了事,他也清白不了,这一点他是有想到过的,可是这不能成为他拒绝的理由,他唯有小心的照看好店铺。 老板走了的那天晚上,时林回店里住,安雯也一起去了。 老板让时林住二楼的一间空房,原是老板做客房用的,安雯说那个房间肯定很久没人住了,她去帮他整理一下,到了那里却发现,有这么一个小空间,又不受别人打忧,倒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房间的确很久没人住过了,里面放着一些不用的桌椅,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倒也不乱,而且老板还专门给他铺了干净的被褥。 时林说:“我都说你不用来了,你看多整齐干净啊,等下我还得送你回去。” 安雯笑着说:“不乐意送我呀?我才不要你送呢,我自己认得路。”她坐在床上,一只手在席子上扫来扫去,好像上面有灰尘似的。 时林说:“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他坐在她的对面,拿着安雯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安雯笑着说:“那我也不回去了。”她原是无心的脱口而出,话说出来了,才觉得很不好意思,忙又说:“开玩笑的,现在又还不晚,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她这么说,是怕时林以为她很轻浮。 时林说:“晚了也不怕,我送你回去,难得有这么一个空间让我们好好说话。”他把安雯搂到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吻着她的额头。 安雯说:“不用了,等下你一个人回来,我又不放心。” 时林笑着说:“我是男人,又一无所有,既不怕劫财,又不怕劫色。” 安雯说:“谁说你一无所有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时林在极度的兴奋中把安雯抱得更紧了,竟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愿松开,他觉得自从遇到了她,他的生命便不再肆意沉浮了,她任由他抓着,甘愿做他的救命稻草,做一辈子。 他开始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耳朵,吻她颤抖的嘴唇,吻到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她突然又挣脱他的怀抱,在窗户边站定了,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吻她的脖子。 安雯笑着说:“别这样了,好痒的。” 时林停下来,把头放在安雯的肩上,淡淡的说:“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然而他心里此时却是一点也不想放她走,他嘴上那样说着,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开。 安雯说:“我自己回去吧,你早点休息吧。”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去拿开时林的手,还是任由他抱着。 时林说:“安雯,你会嫁给我吗?” 安雯笑着说:“如果我说不嫁给你,你会怎么样?” 时林说:“不会怎么样?我会尊重你。” 安雯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说嫁给你,你就不尊重我咯?那我还是嫁给你吧。” 时林说:“你除了嫁给我不能再有第二个选择,我要定你了。”他的嘴巴一直贴在她安雯的耳朵上,连他的呼吸她都听得一清两楚,她感觉他的呼吸有些异样。 安雯说:“我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的,好了,我要走了。”她要拿开时林紧抱住她的双手,却反而被他紧紧的一起抱住了,她听到从他的呼吸里带出来几个字:“不要走了。” 这天晚上,安雯没有回宿舍睡。 激情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就做了,等到激情过去了,再想似乎已经没什么用了,然而想还是要想的,说也是要说的。 安雯背靠着时林侧躺着,拿被子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手来。 时林抚摸安雯的手臂,说:“你在恨我吗?”激情的时候,什么也不怕,现在倒是有些胆怯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安雯淡淡的说:“干嘛要恨你呢?我是自愿的。”她心里还是有些怨他的,她背对着他躺着就是一个证明。 时林说:“你真的不恨我吗?” 安雯说:“真的不恨,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时林说:“可是我,算了,不说了,反正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安雯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时林说:“你没回宿舍睡,你们宿舍的同学明天会不会笑你?” 安雯说:“有什么好笑的?她们又不是没有男朋友,又不是没在外面过夜过。”她知道宿舍里的同学早就和男朋友同居了,可是她的思想没法跟她们一样开放。她不想再跟他多说话,因为她心里正沉重着、烦乱着、也恐惧着,她想在黑暗里理清思绪,她心里想的跟她说的并不是完全的一码事。 时林说:“那就好。” 时林起身把灯关了,黑暗中,两个人其实都没有睡意,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各自在想各自的问题。 时林的心情是复杂中又有些踏实,他现在觉得安雯是他的了,完完全全是他的了,再也不会变了,以前他对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现在他彻底的将她征服了,他有一种征服的快感,但因为他是非常爱她的,尊重她的,所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然而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对于将来的生活是十分自信的,这个自信完全安雯给他的。 安雯的父母作为教育工作者,一直对婚前发生性关系这种事持相当反对的态度,别人怎么样他们管不着,然而他们的女儿却不能不自重自爱,安雯答应过她的父母,大学期间不谈恋爱,然而时到今日,她却把身心都付之于李时林了,她当然没有后悔,她爱李时林,而且是坚定要嫁给他的,但是因为长期受到的思想是相对保守的,她对于自己的贞节还是看得很重要的,相爱而产生的激情也许不能说明她很轻浮,可是她的父母却未必会那么认为,这一点,她是十分清楚的,她心里很乱,也就是因为初衷和现实有些矛盾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可耻,然而能够自重自爱,当然是更好的了。 安雯想了很久,仍然没有睡意,看一眼躺在身边的李时林,倒是已经睡觉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只穿了一条内裤,也没盖条被子,整个身子都裸露在外面,他的身体很瘦,皮肤黑黝黝的,她看着不禁有些脸红心跳的,刚才他抱着她,给她脱衣服的时候,她是闭着眼睛的,一直到他放开她,又把她下身擦干净,她一直都没敢睁开眼睛。 看着他熟睡的神情,她一时很是失望,心想,难道他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么?她把女人那么宝贵的东西给了他,他居然可以心安理得的睡得那么安稳,倒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又好像她给他是天经地意的事,所以,他才不需要有什么想法。难道男人对女人,真的是一旦占有了,就变得不在乎了吗?她真有些后悔。 她轻轻的起身到窗户边站着,有半个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也不知道是月亮在动,还是云在动?不远处的马路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车子,“唰”的就开过去了,但是那声音却要过去好一会儿才会渐渐消失。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才渐渐的感到一阵睡意袭来,她回到床上躺上,灯光太亮了,她睡不觉,起身把灯关了,房间里的东西隐约可见,看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再不愿多想,一躺下就睡着了。 醒来后,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惊了一下跳到床下,这时时林进来了,他笑着说:“去刷牙洗脸吧,我煮了粥。”看得出来,他的笑容是充满了幸福的。 安雯说:“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时林过来抱着安雯,说:“你昨晚熬夜了,我想煮点粥给你吃,降降火,快去洗脸刷牙吧。” 安雯淡淡一笑,说:“好。”因为她没有准备毛巾和牙刷,只是用水随便洗了一下,时林的毛巾和牙刷就在旁边,她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用他的。 两个人就在厨房里坐着吃粥,安雯说:“我很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粥了,还有那么好吃的咸菜,真好吃。” 时林说:“那你多吃点,我明天早上还煮给你吃。” 安雯停了一下,低着头,说:“我今晚不在这里睡了。” 时林停了一下,笑着说:“那我煮好了拿到学校给你吃吧。” 安雯心里一时难过起来,她昨晚把他想成了坏男人,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他了,他大概是为了早上起来给她煮粥,所以才要早一点睡觉的。 安雯说:“那我晚上还是在这里睡吧。” 时林说:“那你不准像昨晚那样,整个晚上都不睡,你有什么心里话就说出来吧,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 安雯顿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 时林说:“因为我也没睡着。”他只是随意一说,但在安雯心里却又惊起了一层波澜。 安雯放下碗筷,说:“那你还那么早就起床。” 时林也吃好了,他说:“反正也睡不觉了,再睡觉的话就起不来了。”他起身拿起安雯吃过的碗筷去洗。安雯忙说:“我来洗吧。” 时林说:“你坐着吧,等我一下,我一下子就洗好了。” 安雯只得坐着,自从昨晚发生了关系,他们的谈话反而变得再平常不过了,有时候明明说到了边缘上,他们却还是没有勇气去更深入的谈论,如果没有话说,他们宁愿沉默,不知道是小心冀冀的怕说错话,还是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太羞于启齿。 这天中午,时林说要去土菜馆自己做饭吃,安雯要去宿舍拿毛巾和牙刷,他在楼下等着。 安雯虽然说文娜她们都有跟男朋友同居的历史,她不怕她们会笑她,然而现在要见到她们,她心里还是有些怪味。 她们都在宿舍,看到安雯回来,并没有多少的惊奇,和平常一样问她吃饭了没有,说说笑笑的也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事,大家没有问她昨晚去哪里过夜了,不知道是不屑于问起?还是怕刺激到她的自尊?或者这种事情太敏感,心里知道就好,不必要放在嘴上说。然而她们不问她,她心里反而很着急,以为她们是看不起她了,看不起她表面上装得很纯洁,其实也不过如此。她真希望她们问她,她要用最轻松的语气跟她们说,这种事没什么的,她跟她们一样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这样也许她们就不会认为她虚伪了。 直到她拿了毛巾准备走了,文娜才问:“你今晚也不回来睡吗?” 安雯点点头,说:“嗯。” 文娜走到她身边,笑着小声的说:“要做好避孕措施哦。” 安雯的脸马上就红了,她说:“就你懂。” 文娜又说:“好,你也懂。”她只是开个玩笑,随便提醒她一下,她并不愿意自以为是的来教她,她总喜欢将心比心,因为要是别人来教她,她肯定会很不高兴。 到了这天晚上,安雯终于跟李时林谈到了正事,她说:“你昨晚都想了些什么?” 时林想了一下,说:“我一直担心你在怪我,你也不大跟我说话,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又在窗户边站了很久,我很着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跟你说话,怕你生气。” 安雯现在的心情倒是顺多了,她噗哧一声笑了,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件事就不要再想太多了,我们现在要想想毕业后应该怎么做?” 时林说:“你想怎么做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安雯说:“你跟我一起回昆宁吧,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肯定不肯让我嫁到很远,所以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在昆宁找工作,这样,他们就算反对也不会那么强烈了。” 时林面有难色,顿了一下才说:“好是好,只是那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安雯说:“怎么会冒险呢?你去哪里不得找工作?” 时林说:“不是的,是学校为我推荐了工作,是长沙一家很大私的中外合资企业,听说之前也有一些学生毕业后进了这家公司,现在工资都挺高的,这对我来说,毕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我现在只想快点赚钱还债,我不想毕业后再花时间去找工作,我现在的压力你是知道的。”他说得很小心冀冀,生怕安雯听了要生气。 安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气呼呼的说:“那你就留下来进那家公司吧,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回去的。”她说完话就起身站到窗户边,又说:“我为了你连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压力,如果你在长沙,而我又在昆宁,将来我们在一起的机会还有多少?你想过没有?” 时林走过去搂住安雯,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还是很气,她说:“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份工作。” 时林很无奈,却还是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总可以吧,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所以想很快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是因为这样一来,你爸妈看到了我的能力,才会放心把你嫁给我啊!”他心里也很不高兴,他知道那样一来,他其实是做了人家上门女婿,他不喜欢。 安雯的气终于消了一点,她说:“如果你要住在长沙,就算你有能力,有钱,他们也未必肯让我嫁给你,我走了,他们怎么办?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啊!” 时林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别生气了,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安雯终于笑着说:“真的吗?你放心,在昆宁也一样可以找到好工作的。” 时林说:“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就算苦一点我也不怕。” 时林嘴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心里却是失落得一塌糊涂,他原来只等着快点毕业,马上就能上班赚钱,现在突然间没了那份期盼,不知道毕业后去到昆宁,还要飘荡多久,才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他心里竟是一点底都没有,然而现在,爱情和面包他只能选一样,既然选择了爱情,接下来要吃苦受累,他也怨不着别人了。 时林因为怕安雯生气才答应跟她回去,后来又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他还是想跟她再谈谈,然而每一次,他拐弯抹解的好不容易说到了这件事,一旦要正式谈一谈了,他又不敢说了。后来,一直到快毕业了,他也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再谈,学校那边也已经放弃了他这个名额,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跟安雯到昆宁另谋发展。 第一部分 第八章 第八章 这年夏天,安雯满怀着希望和幸福,带着时林来到家乡昆宁市,这是一个小城市,说它小只是因为比起长沙、广州这些大城市来要小一些,比起时林的家乡,那还是大得多了的。 安雯要把时林正式介绍给父母,她希望父母和她一起帮助他改变目前的生活状况。这件事她之前并没有跟父母有过任何的沟通,突然把他介绍给父母,怕父母无法接受他,所以一到昆宁,她也没来及回家,却是先租了一间房子给他住下来,这间房子离她家很近,走路大概只要十分钟就到了。 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床,好在租金很便宜,交了租金,还剩下一些钱,两人又到商场买了一些日用品,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一下,看起来还真像个小家,虽然没有家具,但还算温馨。 她把他就这样撂在外面,没有带他去见父母,他却并没有半点怨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就算她带他去见她父母,他也没有那勇气,说不定被扫地出门,那也是很正常的,还是等工作稳定了再见也不迟,反正他们现在租了房子,也是可以天天在一起的,似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这房子大概很久没人住过了,地板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扫了一下,因为天气太干燥了,那灰尘飞扬着到处都是,本来已经归置好了,现在又得重擦一遍,安雯也不嫌累,打了一盆水,拿了自己的一件旧衣服,麻利的把地板也擦了一遍。时林看着她忙来忙去的样子,真像个贤妻,他拉住安雯,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下,温柔的说:“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小天使,上天肯定是看我从小吃了很多苦,所以派你来------” 安雯故意问:“派我来干什么?” 时林说:“做我老婆。” 安雯说:“人家又还没嫁给你,真不要脸,好了,我的手很脏,快点放开。” 时林放开安雯,说:“我就不要脸,你迟早都是我的老婆。” 他总是信心十足,好像到了这个城市,就等于完全走进了安雯的生活。 安雯到洗手间去洗手,出来后突然有些忧伤的说:“如果我的父母坚决反对,我希望你不要轻易的放弃,好吗?”她把那件擦地板的旧衣服洗干净了,拿在手上不停的拧着,她心里有些乱,越是要回家面对父母了,她越是有说不出来的烦乱,来之前,她只想到要和他在一起,真的带他来了,面对现实的生活了,她才感觉到很大的压力,租房子花掉了他们一半的钱,接下来还要找工作,父母那边同不同意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同意,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时林笑着说:“都已经来了,不管他们怎么说我,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安雯说:“你明天就去附近看一看哪里有招聘的吧?我爸妈那里,我一定会尽快跟他们沟通好的,否则下个月租房子的钱都没有了,你还要生活费呢?” 她把手上那件旧衣服凉在窗台上,心里说:真烦。她没说出来,否则他肯定会以为她后悔了,事实上,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后悔,可是那时候是她要求他放弃学校推荐的工作,她现在有什么资格后悔呢? 时林说:“我知道了。”他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冤屈,当初明明知道放弃学校推荐的工作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却还是听从了她的话,他觉得他在她面前是有些怯懦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总是她说了算的。 安雯说:“你怪我吗?我把你带来了,却又没有勇气带你去我爸妈。” 时林说:“这能怪你吗?要不是我一无所有,家里又穷,你也不会这样没勇气的。”他说这话,倒好像是说安雯的父母是非常势利的。 安雯并没有生气,这也是事实,她无可否认的,但也不能怪她的,普天下有几个父母会希望女儿嫁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呢?她看着他,竟有说不出的迷茫,她说:“就算我的爸妈再嫌你没钱,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加油!” 时林呆呆的看着安雯,说:“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必须面对现实的生活了,然而这条路既然是他们一起选择的,就还是得一起走下去。 天空渐渐暗下来,安雯说:“我得回家了,你今晚一个人去外面吃饭吧。” 时林说:“我不出去了,这里我也不熟,我随便泡个方便面吃就好了。” 安雯没说话,不知怎么,突然有一股泪涌上来,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竟让他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泡面吃,这算什么呢?停了一会儿,她说:“那你别走太远就是了,楼下就有一个快餐店,不要吃方便面,就当是不要让我难过。” 时林说:“安雯,别这样,我们要面对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呢?别哭,我不吃方便面就是了。”他拿手去擦安雯脸上的泪水,他觉得是他让她那么痛苦的,如果不是他,她肯定很开心的回家,学业有成是多么高兴的事啊,现在却为他在流泪,唯有想到要为她好时,他才会有离开她的想法。 安雯说:“那你等下就去吃饭,我明天再来。” 她拖出从学校带来的箱子,时林要送她,安雯说:“别送了,这是在我家乡,那有客人送主要的道理。” 时林笑着说:“原来你还把我当客人,那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安雯笑着说:“好啦,就算你是主人了,我也用不着你送我啊,快进去吧。”她把时林推到房间里,又说:“我明天一有空就过来。” 安雯拖着箱子走在大街上,走过了两条大街就是自己家了,她站在马路对面等绿灯,抬头看了一下她住的那栋楼,她家住在六楼,窗户里透着明亮的灯光。 安雯回家之前已经给爸妈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晚上要回家吃晚饭,她是中午到的,却硬是和时林磨到了晚上才回家。 罗母很早就在准备晚饭的菜,在父母心里,子女的事永远是最大的事,记得安雯考上大学的时候,罗母也是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后来安雯每年放假回家,餐桌上也总是她爱吃的菜,而且每次都做好几样,很多子女感受不到餐桌上的幸福,认为自己爱吃的菜也是父母爱吃的菜,因此丝毫没有幸福感。安雯在这一点上,倒是特别会体会父母的苦心,每次回家总是少不了带一些父母爱吃的小吃和点心,因此罗父总是说:“互相给予,幸福才会持久。” 罗父是个性格很温和的教师,和罗母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安雯从小就跟父亲比较亲,跟母亲却比较疏,倒是应了那句话:同性相吸引,异性相排斥。因为她的性格极像父亲,这一点母亲一直觉得可能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她特别在别的事情关心安雯,比如在饭菜上下功夫,可是安雯却还是不能跟她一条心。 罗父的性格虽好,但是也有一点极不好的,就是不会做家务,也不喜欢做,所以他们家总是母亲忙得半死,父亲却坐在一边悠闲的看报纸。 今天也不例外,罗母从市场把菜买回来后,就一直没闲过,摘菜洗菜切菜,忙得团团转,罗父却拿着报纸跟着罗母转,看着她忙来忙去的,他帮不上忙就跟她说话解闷。 罗母到是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也没什么怨言,见他在面前转悠,于是跟他说:“安雯今年二十四岁了,也不知道她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你觉得夏老师的儿子怎么样?” 罗父说:“你就别瞎操心这事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玩相亲这种老把式,二十四岁离结婚还早着呢,还是先把她的工作安排好再说吧。” 罗母去不同意了,她说“我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她都生下来了,又不是说现在就要结婚,先看好了让他们自由恋爱嘛,我是不放心她自己找的,现在外来的流动人口那么多,指不定找个天南地北的,到时候,哼!我们死了连个送终都没有,毕竟还是知根知底本地人好。” 罗父也不同意了,他说:“你看,你看,又是这样,难怪安雯总是没法跟你沟通,愧你还为人师表,真服了你,照你这么说人家嫁到外国去的,他们的爸妈该怎么活?” “为人师表怎么啦?为人师表就不许做妈的替女儿打算将来啊?” “我不跟你说了,我走开。” 罗父就是这样,之所以他们生活一直过得很平静,就是因为罗父的性格温和,一看到要吵起来了,他马上就会走开。 安雯到家的时候,罗母已经把饭菜摆上桌,就等她回来了,她一进屋,罗父就把她的箱子接过来放到她房间,罗母拉着她在餐桌坐下,她一直都是被父母这么宠着的,今天突然觉得很不自在,感觉父母还把她当小孩,她是想到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同居了。 安雯坐下来,罗母忙挟了一块她最爱吃的红烧鱼放到她碗里,一边心疼的说:“多吃点,你看你瘦得皮包骨的,妈看了都心疼。” 安雯笑着说:“妈,我哪里会瘦啊?我的体重可是很标准的。” 罗母说:“这还叫标准呢?你看你的手脚,细得就跟那牙签似的,” 安雯笑着说:“妈,你也太夸张了吧,那有那么粗的牙签啊?” 安雯被母亲的话逗得直喷饭,罗母也笑了,罗父说:“你妈就喜欢夸大其词,要不然就是杞人忧天。” 安雯接着说:“可不是吗?妈,我要是再胖,将来谁要啊?” 罗母说:“去去去,老头子你尽会在我们母女俩中间挑拨离间,就你现实。”她不高兴了,因为安雯跟罗父的意见总是一致的,而她说的话却总是被安雯当作耳旁风。 安雯看见母亲的脸色不对劲了,其实她知道她跟母亲之间的代沟,可是她还是能理解母亲的苦心,不管母亲说什么,都是希望她好,从这一桌子的菜就可以看出母亲的心了,只是她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她挟起一块鱼放到母亲碗里,依然笑着说:“妈,你也多吃点,要是你再胖一些就好多了。” 罗父又说:“她这个年龄再胖就得小心高血压了。” 罗母说:“你这老头子,就是见不得我好。” 安雯说:“妈,爸说得也没错,他的意思是说胖可以,不过得小心高血压。” 罗父说:“我没说错吧,你要相信女儿的话,她可是学医的。” 被罗父一说,罗母终于笑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安雯的嘴上虽笑着,心里却时不时的惦念着时林,她想这个时候,他可能正在外面吃盒饭呢,她心里不禁一阵的酸楚。 吃完晚饭,安雯在自己房间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箱子底下压着一本小相册,放进去的时候她也翻看过,现在忍不住又翻开来看,因为里面有几张时林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她和他在照相馆合照的,照得特别的白,李时林本来肤色是比较黑,而且脸上长了青春痘,这张照片照得特别好看,有点像明星,她站在他身边,只要他的肩膀高。她不由得用手去抚摸那张照片。 这时,罗父进来了,他笑着说:“出来喝茶吧,你这次买的茶很好喝。” 安雯忙把相册合起来,说:“我又不会喝茶,你们喝吧,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好呢。” 罗父说:“待会再整理吧,先出来,我跟你妈那么长时间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了,快点。” 安雯只好出来客厅,罗母正在看电视,看到她出来,却把电视关了,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跟她讲一样。 安雯笑着说:“妈,怎么把电视关了?打开吧,我要看。” 罗父说:“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在听你妈说话。” 罗母说:“安雯啊,我们已经替你在中心医院联系工作了,我有个老同学在里面是做主任的,他说以你的学历在门诊做医生是没问题的,所以你不要太担心,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他安排好后就会通知你去上班的。” 安雯很高兴的说:“妈,你真好,幸苦你了。”她再没想到父母会那么快就替她拉好的关系,中心医院是个大医院,有多少人想进去都苦于没有门路,她想不到母亲还要这一层关系。 罗母说:“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我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为了你的工作,我可是花了不少钱送礼啊!” 安雯说:“妈,你怎么说这种话呢?什么送终?那是很遥远的事,等我上班了赚了钱,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让你好好养老的。” 罗母说:“我和爸爸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你又没有兄弟姐妹,一切就指望你一个人了。” 罗父说:“当年我一再要求你再生一个,你就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罗母说:“我后悔什么?虽然安雯现在是一个人,但她还要嫁人不是,女婿跟儿子也一样亲嘛!” 罗父说:“哪能一样吗?如果男方也是独生子,那就得照顾四个老人,那会有很大的压力的” 罗母说:“所以啊,安雯,你一定嫁一个条件好点的老公,我们的后半辈子才有指望啊。”她说得很可怜的样子,安雯听了怔怔的,她原本想趁着父母都在,把她和李时林的事说了,可一听妈妈这么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从小到大,母亲总是很严厉的对她,当初选择学医,也跟母亲争执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因为父亲也站在她这一边,母亲才免强同意了。 安雯不再言语,她哪敢答应母亲的要求呢?母亲的话无疑在她心里埋下了地雷,她还什么也没说,就被打击了。后来她还是想到了父亲,决定还是先跟父亲说一说,父亲总是很向着她的,她想尽量说服了父亲,让父亲站在自己这边,再一起去说服母亲,这样会比较容易一些。 在安雯的心里,一直很尊重这个父亲,从小到大,父亲不但疼爱她,而且她的想法总是能从父亲那里得到支持,然而她有一点不是很明白,父亲似乎总是“怕”母亲,也许也是尊重吧,虽然母亲有时候的作法很令他不高兴,但他总是能笑笑的面对。这使得他们在结婚几十年来,并没有因为母亲的不“通情达理”而发生的任何的不愉快的事。 罗父博爱的胸怀,让她和李时林的事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罗母就去公园晨练了,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父亲却总是喜欢在家里看看书,读读报。 罗母一走,安雯也随手拿过一张报纸,坐在罗父的身边看起来,她也没有真看,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尽是在想着怎么跟父亲说。 罗父说:“你今天不出去见见老朋友吗?” 安雯说:“我哪有什么老朋友呀?高中的同学要不上班了,要不去读书了,还有的嫁到外地去了。”她根本没有同学嫁到外地,至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故意说有同学嫁到外地去了,只是想让自己的事说起来不至于是那么的破天荒,别人可以嫁到外地,她也可以。 罗父“哦!”了一声,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安雯说:“爸,要是我也嫁给一个外地人,你们会怎么样?” 罗父笑着说:“能怎么样呢?外地人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人好,嫁给外国人我也不反对。”他以为安雯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往心里去,于是故意说了笑话。 安雯说:“你说人好指的是哪些方面呢?” 罗父笑着说:“像我这样子就行了。” 安雯不耐烦的说:“爸,我跟你说认真的。” 罗父放下报纸,看着安雯,说:“你谈了一个外地的男朋友吗?” 安雯也不回答是或不是,只说:“你们肯定会反对吧。” 罗父说:“我不反对,只要他人好。” 安雯说:“你不反对,妈肯定会反对的。” 罗父说:“你又没跟她说,你怎么知道她肯定会反对?什么时候带他回家让我们看一下?” 安雯低下头,小声的说:“她昨天晚上不是说了,要我嫁一个经济条件好的老公吗?” 罗父说:“这么说,你谈的这个男朋友条件不是很好咯?” 安雯点点头,“嗯!”了一声,脸色暗了下来,她极不情愿去说李时林的不好。 罗父却笑着说:“说说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的女儿爱上的人可不简单。” 安雯噗哧笑了,说:“爸,你看你说的,你女儿又不是什么高攀不起的人,我也不可能爱上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啊,我喜欢的人很普通,虽然他的家境不是很好,但他一直很努力的读书,而且还勤工俭学赚取他读大学的所有费用,自信、自强、自立,他哪一样都做到了,你不会不喜欢这样一个人做我的老公吧?” 罗父说:“那他的家境有多不好呢?” 安雯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去过他家,只是知道他家在农村。” 罗父说:“你对他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吗?那就太难了,你妈肯定不会同意你们的,我也不是很赞成,农村户口不是问题,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嫁到外地去,我们将来老了怎么办?”他很为难,这并不是站在谁这边的问题,是他也替女儿的将来担忧,更替自己的将来担忧。 安雯忙说:“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肯定不可能回去他家住的,我们都是大学生,到哪里都能找到像样的工作,我们已经决定了,为了方便照顾你们,他要在我们这里工作。” 罗父说:“那他的父母怎么办?”他认为一个为了女人而抛弃父母的人,就算他的能力再强,也好不到哪儿去。 安雯说:“他还有一个哥哥的,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他出来读书时,他的父母就叫他毕业后不要再回去,要在城里工作娶妻,如果生活好的话,他们才有机会出来看看大世面,如果还回去,那他读了大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父停了一下,说:“我不想干涉你的婚姻自由,你觉得他好,就自己拿定主意吧,我不会反对的,但是你妈妈那里,你还要自己去跟她说好。” 安雯说:“爸爸,谢谢你,有你站在我这边,我就有信心跟妈讲了。”她说的这个信心也不是很强,毕竟父亲是希望她独立自主的,所以只要她喜欢,他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然而母亲是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身上的人,就算父亲同意了,她也不见得会同意的。可是,她仍然是很高兴的,至少还有父亲的理解啊! 这天下午,安雯去超市买了一点零食,来到她们租的房子里,李时林不在,好在她也有配一把钥匙。 没过多久,李时林就回来了,一开门看到安雯坐在床上看书,笑着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安雯把书放下,笑着说:“我怎么会不来呢?你以为我会被我爸妈关起来,不让我来见你吗?” 李时林说:“他们不会那么狠吧,你那么快就跟他们说了吗?” 安雯拉着时林的手,看到他脸上有一点脏,便用手擦了擦,说:“我爸知道了。”她故意不说下去,看他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时林心里很紧张,却又淡淡的说:“他很生气吧。”他对这件事实在没有抱着太好的希望,他知道安雯的父母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接受他的。 安雯笑着说:“谁说的?他一点也不反对。”她说的一点也不反对是有些水分的,罗父只说不想干涉她的婚姻自由,不见得他有多么看得起李时林的。 时林说:“是吗?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总觉得安雯的父亲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他,除非是安雯向他隐瞒了什么。 安雯说:“实话实说的,我爸不是那种没远见的人,关键是我妈的脑筋很旧了,她比我爸要固执多了,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爸帮着我说话,她就坚持不了多久的。” 时林说:“你爸是一家之主,他都不反对了,我们还怕什么呢?” 安雯说:“在我们家,我妈才是一家之主。” 时林说:“是吗?我看你还是别那么快跟她说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她要反对起来,我怕我们没有能力说服她。” 安雯说:“你怕了吗?” 时林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要是我有工作了,她怎么说我也不怕的。” 安雯说:“明天是星期一,我陪你去找工作吧,我的工作我妈已经帮我找好了,在中心医院儿科门诊,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上班。” 时林说:“太好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他有些泄气,本来就觉得安雯什么方面都比他好,现在连工作她也先有了。 安雯说:“好啊,我带你去我们这里的小吃吧。” 他们去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了晚饭,吃完饭后,两人又回到出租屋里,房间里很热,大阳晒了一个下午,热气还没有散出去,又没有风扇,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出汗,安雯拿着一本书拼命的扇,却是越扇越热,她说:“这个房间真热,你昨晚睡得着吗?” 时林说:“洗个冷水澡,就不会那么热了。”其实他昨晚半夜才睡着。 安雯说:“不行,我得给你买个风扇去,太热了。” 时林说:“不用买了,我没关系的,我们老家也没有风扇吹,还不是一样睡,这种东西是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有了风扇吹,就想着有空调吹,其实古时候这些东西都没有,人类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他现在不想让她乱花钱,关键时候能省就省。 安雯说:“随便你吧,太热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又出来街上,沿着大路走了一圈,又到公园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已经很晚了,安雯说要回家了,不然爸妈又得担心了。 时林送安雯到楼下,抬着头看了一下,说:“你们家住在几楼?”他本来只是随意的问问,问完后才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疼了一下。 安雯说:“住六楼。”她说话时心里很难过,因为李时林已经到她家楼下了,她却不能叫他上去坐一会儿。 时林淡淡的说:“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我才走。” 安雯说:“我要看着你走我才上去。” 时林说:“那我们一起转身吧。” 安雯笑着转身向楼梯走去,时林并没有马上转身,他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才失落的离开,从前在学校也有过这样的一次,那时候他的心里是甜蜜,现在他的心里是苦的。 第一部分 第九章 第九章 安雯李时林在楼下依依不舍的分别那一幕,没想到被罗母看到了,罗母因为担心安雯太晚了回来楼梯很暗,所以一直站在窗户边看,等她回来时好给她开灯。她看到安雯和时林在楼下说话,她想时林肯定是安雯的男朋友,从窗户里看到李时林的形象有些模糊,但是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高高大大的,身材也不错,从外表来看,她倒是很中意,只是不知道他家境如何?如果家境跟自己差不多的话,做女婿还是很不错的,她这样想着,便想等安雯上楼,问个究竟。 安雯一进门,看到平时早睡的母亲还在客厅坐着,也没有开电视,而且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她心里便一惊,会不会是父亲跟她讲了什么?她小心冀冀的坐下,然后又小心的问:“妈,你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啊?” 罗母说:“你怎么不说你那么晚了才回家呢?” 安雯说:“我去同学家玩了,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所以聊得久了一点。” 罗母也不直接问送安雯回来的人是谁,尽是绕着弯子想让她自己说出来,她说:“是男的吗?” 安雯见罗母看来还不知情,一时便放松了心态,笑着说:“不是啦,你别乱猜,我去洗澡了,今天出了好多汗,身上汗臭味都可以熏死人了。”她说着便站起来。 罗母说:“那刚才送你回来的哪个是谁啊?” 安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们刚才的一举一动尽在母亲的眼底,母亲的视力也不知怎的,比她的还要好,楼下的东西虽说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认个人还是可以的。还好她们并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举动来,否则母亲一定会大发雷霆,她一向不喜欢少男少女们在外面拥抱接吻之类的亲密动作。 安雯小声的说:“你看到了啊?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她本来想找个机会,父亲也在旁边的时候再说,但是既然母亲问起了,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罗母不高兴的说:“要不是我没看到,也没问起,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说呀?” 安雯有点胆怯的说:“我跟爸爸说过了,他没跟你说吗?”其实年轻人谈恋爱,也没必要一开始就告诉父母的,然而安雯和李时林是特殊的,他们现在需要父母的认可,要是她现在是和一个本地人在恋爱,罗母就算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跟她说的,更不会被问得那么胆怯。 罗母说:“又是先跟你爸爸说,什么事情都是先跟你爸爸说。”她非常生气,从小到大,这个女儿就不爱跟她讲话,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先跟爸爸说。 安雯说:“妈,你别误会,我不是不跟你说,是当时你不在。”她必须得讨好母亲,只有母亲心情好了不得,她说的话才能听得进去。 罗母说:“那你说说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安雯顿了顿,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罗母说的,现在只好在心里临时起稿,否则她会紧张得语无伦次的,她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上进,很能吃苦耐劳,读大学的时候,成绩总是很好,他勤工俭学完成了学业,他对我很好,至于外表,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在心里打了底稿,说出来却还是觉得很不满意,有很多关键词都没说出来, 罗母说:“勤工俭学?这么说,他家里不怎么样了?”她很敏感的抓住“勤工俭学”四个字,她认为如果家境好,还用得着去勤工俭学吗? 安雯急了,她说:“这只是暂时的,等他有工作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罗母也急了,她说:“那他家到底怎么样啊?他是哪里人啊?”她最不愿意相信女儿将来要嫁给一个家境不好的人。 安雯被问得心里有些乱,她说:“他是湖南的,他家是农村的,家里是有点穷,不过他真的很争气的,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罗母生硬的说:“你不要跟我尽说好话,我不爱听,从现在开始,跟他断绝来往。”她一听说是农村人,刚才还不错的印象一下子就没影了,而且对安雯所说的话不管好的坏的都给予以狠狠的否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安雯哀求说:“妈,你怎么蛮不讲理啊?你还没听我说完,就要我跟他断绝关系,你以为谈恋爱是玩游戏啊?说不玩就不玩啊?” 罗母说:“这种恋爱本来就是游戏,他没钱还敢跟你在一起,你也是的,读了大学,怎么变得越来越不会想事情了呢?这么容易就被他骗了,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最好尽快离开他,否则我们就断决母女关系。”她 安雯听到母亲坚决的否定,几乎要哭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刚才还充满自信,现在却仿佛掉到了冰库,她以为母亲再怎么不同意,至少应该问问是怎么认识的?喜欢他那一点?或者就算要他们分手,也应该说出充分的理由。就这样毫无商量的抛给她这些冷冰冰的话,这就是她的母亲,从小到大,从来不问她心里的想法,也从来不顾及。 安雯哭着说:“妈,我都说了,这只是暂时的,现在穷并不代表以后还会穷,而且他现在已经在找工作了,有一家公司正准备聘用他了。” 罗母说:“你还要我怎么说呢?他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他配不起你啊!” 安雯被激怒了,她说:“改革开放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保守啊?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在这个家里可以是物以稀为贵,但在外面,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到处都是,凭什么有钱的人就一定就娶我呢?这要是在古代,你是不是还要想方设方把我送到皇宫给皇帝做妃子啊?你以为我是谁啊?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不是摇钱树。” 罗母被气得大声说:“这怎么叫做保守?这是为了你自己将来的生活好,难道改革开放了,就要找一个穷小子结婚吗?” 安雯说:“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将来着想,你是怕我嫁了个没钱的老公,没人拿钱给你养老-----” “啪”的一声,安雯的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把掌,她捂着被打的脸,这一把掌彻底激起了多年来她对母亲的不满和怨恨,她边哭边大声说:“妈!你太现实了,你太霸道了,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都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从来就不想一想我的感受,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主见,难道这也有错吗?人穷有什么关系?人穷志不穷,难道你就没有穷过吗?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你以为你当了个小小的老师,就很了不起了吗?我告诉,我谁也不嫁,我就要嫁给他。” 罗父不知什么时候也起来了,他倒是站在门口看了好久,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根本就插不进话,看到罗母看安雯,他才马上过来护着安雯,却又很无奈的说:“孩子,你让爸爸怎么做呢?” 罗母还不解气,又说:“你是越大越不像话了,居然这么说你妈妈,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妈妈,幸幸苦苦把你拉扯大的妈妈,你说我为我自己的将来着想,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我还能活多少年,我总是会在你前面死去,你居然这么说我,好!你要跟那个穷小子在一起,那你就滚,永远都别再回来。” 罗母被安雯说的话刺痛了心,这是她这一生遇到的最大的反抗,而且是来自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听话的女儿会说出这么判逆的话来。 罗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儿?你就不能给她一点自尊吗?非得逼得她离开这个家吗?” 罗母说:“她怎么可以那样说我,她怎么就不能给我一点自尊,我是她妈妈,是养育了她二十年的妈妈。从现在开始,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安雯说:“好,我走。”她也顾不上擦眼泪,当真去房间收拾东西。她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些衣服,尽管父亲一再在旁边劝阻,她还是提着箱子哭着跟父亲说:“爸爸,你要保重身体。”她也是一时冲动,只是想跟母亲反抗到底,让母亲知道她的决心有多坚定,要是她这个时候软下来,将来怕是再也说服不了母亲了。 话才落音,一直站在沙发旁流泪的罗母突然就晕到了,把安雯和罗父都吓坏了。 虽然,安雯心里怨恨母亲太不近人情,可是当看到她晕到了,揪心和内疚让她又把怨恨抛到九宵云外了。 父女两人忙把她送到了医院。母亲很快被送到急诊室抢救,父女两人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的徘徊着,安雯的心七上八下,乱七八遭,后悔-----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成语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如果母亲没事还好,万一有什么不测,她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母亲安然无恙。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还没出来,安雯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了。 稍微冷静一点,她就想到母亲那样说,那其实也是为她本人好的,她没有理由这样气她的,可是当时她的头脑非常不听话,也是没想到母亲会气得晕倒,现在想想,实在有些不应该。 父亲看到女儿焦急万分,反倒安慰起她来:“你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妈这人,就是这样,急不得,所以那么多年我一直让着她。” 安雯哭着说:“爸,我是不是个不孝的女儿?” 罗父说:“爸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医生出来,安雯忙问:“医生,我妈怎么啦?” 医生说:“她有高血压,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她的。” 安雯忙跑进病房,哭着对母亲说:“妈,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你的心。” 罗母说:“妈也不该打你,你愿意听妈的话吗?”她见安雯向她道歉,以为她是向她妥协了。 安雯停了一下,说:“妈,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你先好好养病,等你病好再说好吗?”她不可能因为母亲病了,就答应她跟李时林分手,却也不可能再跟她说她不能跟李时林分手,她的心被这两个最亲最爱的揉搓着,不知道是疼还是酸。 罗母说:“我要你现在就给一个答复,你是不是不把我气死不会罢休?” 安雯说:“妈,你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罗母说:“好吧,那你好好想一想吧。” 这天晚上,安雯在母亲的病床旁守了一夜。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不可能离开时林,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离开时林,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不能没有时林,时林也不能没有我。”她想用这种方法来坚定自己的决心。然后睡在旁边的母亲还病着,她的冷面,又给了她狠狠的当头一棒,她想一下,又忍不住流泪。擦干泪,又看到李时林面对生活的困苦时,坚强的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这样,一会是母亲,一会儿又是李时林,矛盾的她痛苦的挣扎的一夜。 因为只是受了一点刺激,罗母第二天下午就出院了。 一回家,安雯还没来得及坐一下,罗母便嚷着要吃沙锅粥,自已家里煮的也不行。罗父说他去买,叫安雯消息一下,罗母便不让,说是要话要跟罗父说。 罗母没生病前,本来就有些无可理喻的,生了病以后,简直变成了大小孩了,说要吃粥,就得马上去买,一刻也不能停。 安雯想到母亲在生病,想要吃东西那是好事,也没细想便去买了。 粥买来了,也没见罗父在跟罗母说话,罗父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安雯回来,忙起来接过粥来,说:“你去睡一会儿吧,昨晚一整夜没睡吧?先去睡一会儿吧,你妈不会有什么事了,由我看着呢。” 安雯说:“爸,我想出去一下。” 罗父说:“这个时候就别出去了,免得你妈又要发病,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安雯只得回房间,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一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才睡了一会儿,就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在房间里也听不大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应该不只两个人的。 安雯再没有睡意,起来开门一看,倒吓了一大跳,大姑妈,大姨妈,小姑妈,大舅妈都来了,她们家平时并不怎么和这些亲戚来往,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全到齐了,这几个亲戚家里都是有点钱的,那些穷一点的亲戚倒是一个也没来。 罗母正坐在她们中间诉苦呢,安雯才想到,一定是刚才她下楼买粥的那会儿,母亲把这些人招来了,也不知她招这些人来干嘛?大概是来给她说理的,说得不好听,就是来给她洗脑来了。 安雯一时慌了神,那么多人,一个人一句,口水都要把她淹死了,她想把门关起来继续上床躺着,她们已经看到她了,罗母叫她过去坐,她免强笑着跟那些有钱的亲戚们打招呼,真后悔刚才没有拿棉花把耳朵塞起来。 她们开始跟她说道理,她们也没个秩序,谁想到什么谁就说,无非是母亲的那一套妈妈经,她现在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叫的都是一些有钱的亲戚,这些话也只有在这些有钱的人嘴里才说得更有份量,安雯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说了一大堆,她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塞进去无数条活虫子,正在里面撕咬着,钻来钻去,她真想把头割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天热,安雯觉得头晕呼呼的,像是在热水里泡过了似的,又沉又疼。那些亲戚渐渐散去,大姑妈留下来继续陪着罗母,晚上就在她们家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还是离不开讲那些道理,安雯本来已经很饿了,结果那顿饭吃下来,就像是含着一些木屑在干嚼,还以为是味觉失灵了。 晚饭后,罗母再问:“安雯,我们讲了那么多的道理,你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安雯低着头不说话,从下午那场洗脑开始,她觉得这种时候,沉默最管用了。 她不说话,罗母又问:“到底想明白了没有啊?” 罗父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没有发言,想必是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他不好意思站出来替安雯说话,现在因为小姑妈还在,他也只说了一句,他说:“你就给孩子一点时间吧。” 可能是因为罗父的这句话,安雯终于开口说:“妈,我也不是说现在就要嫁给一个他,你至少也要给他一点时间证明他的能力,如果他总是一无所有,那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离开他,你这样什么也不问,就一口否定了他,我无法接受。” 罗母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离开他咯?” 安雯说:“不会,你们不相信他,我相信他,他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 罗母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十年八年,还是二十年?还是要等我死了?” 安雯说:“不管多少年,你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吧。” 罗母说:“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必须离开他,否则你就离开这个家。” 安雯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会离开他的,如果你真的要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赖在这里的。” 罗母不说话,别过脸去自顾流泪,过了一会儿又说:“好啊!你走吧,我不留你,但是你要把这二十多年你花掉的钱还给我,早知道女儿那么没出息,还不如不生。” 大姑妈说:“安雯,你就离开他吧,他有什么好呢?不是说我们这些人势利,要不是你妈就你这一个女儿,她也不会这么逼你,她那不是怕你将来过苦日子嘛,你就理解理解她的苦心吧。” 安雯也流着泪,她说:“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只希望她能给我们一个机会,他读大学不是白读的。” 现在母女俩倒是不吵了,说话间也没有了火药味,但却多了那么一丝冷漠的味道,恐怕再说下去,就要断决母女关系了。 大姑妈说:“安雯,我看你心情也不好,你出去走走吧,我跟你妈说说话。” 安雯早就想去找时林了,大姑妈这么一说,她也没言语,换了一件衣服便出去了。她再也不会想到,这是母亲和大姑妈的阴谋,罗母心想安雯是没有轻易被说服的,只有让时林主动离开安雯,只要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这些年轻人是经不起这些的,她让大姑妈跟踪安雯,看时林住在哪里? 罗母要去找时林,她是个老师,对于男孩子的自尊心是非常了解的,只要狠狠的挖苦,没有不识趣离开的,除非那人是死皮赖脸,若是那样,那就更加得让他离开安雯了。 安雯走在大街上,也没心思朝周围看看,一心只想快点见到时林,哪里知道大姑妈正跟在她后面呢? 见到时林,安雯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扑到在时林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林托起安雯的脸,焦急的问:“怎么啦?” 安雯说:“我妈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时林说:“别哭了,听我说,我们要有耐心,你要耐心的跟你母亲说,我也要耐心的等,刚开始反对是很正常的,只要你坚持,时间久了,她会接受我们的。”他在安慰安雯,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倒没想到她的父母那么快就知道了。 安雯点点头,说:“嗯!可是她昨晚被气得住院了,我好害怕。” 时林着急的说:“怎么啦?” 安雯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因为我要离家出走。” 时林说:“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呢?你这样她会更讨厌我的,还以为我要拐卖你呢?安雯,听我说,你千万要沉住气,我们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这只是个开始,不是结果。” 安雯说:“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时林说:“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他心里也很乱,忽然看到门没关,于是走过去把门关上,一个人影突然闪过,因为他并不认识安雯的大姑妈,所以并没有在意。又接着说:“安雯,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跟你母亲说什么了,不要提起我,不然她肯定会问你跟我断了没有,等我工作后,再跟她说,她会比较容易接受些。” 安雯说:“这样也好,反正我们现在还没结婚,她同意不同意关系不大。” 时林说:“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一定要有耐心,相信我会让你父母刮目相看的。”他现在还是信心十足的,之前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倒是看到安雯,好像没有从前的那股冲劲了,他当然能理解,想必是她的母亲给了她许多的压力,只可惜他不能去替她说点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过哭泣。而这些都是因为他。 第一部分 第十章 第十章 这天一大早,罗父起来要去上班,罗母说身体还不是很好,让罗父给她请几天假吧,两夫妻在一个学校教书,又都是教语文的,还是有些好处的,倘若罗母要请假,学校不批,那就由罗父去顶她的课。虽然可以这样,但学校还是不允许经常这样的,因为有时候两个人的班同时要上课,就很麻烦了。但罗母有病,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罗父走了一会儿,罗母也起床了,她到安雯的房间,跟她说:“你小姨昨晚打电话来,叫你去她家玩几天,说是很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也心情不好,趁着还没上班,你今天就去吧,就当是散散心。” 安雯还躺在床上,她硬梆梆的说:“我不去。”她自然是因为时林在昆宁市,所以才不去的,再者小姨妈离昆宁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去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回来,她心里也有些明白,母亲这招是调虎离山之计,小姨妈也是有点钱的人,去了又得给她洗脑,有一大堆的理由,她是不能去的。 罗母说:“安雯,还在生妈的气啦?快起床,妈做了好吃的,吃完就去你小姨妈家,你要是不想住,今天回来就是了,你刚回来,我也舍不得你在外面住几天,是你小姨听说我心脏病犯了,她给我买了几瓶好药,你去帮我拿来,下午就回来吧,我还等着要吃。” 罗母这样说,安雯心里听着总算还是顺心了许多,也就不再往那方面想,去就去吧,反正下午一定得回来的,不然李时林几天见不到她,肯定会以为是她迫于父母的压力,变了心了。 安雯在母亲的催促下起了床,吃了早餐就去小姨家了,本来想去跟时林打个招呼,罗母偏偏要送她上车。 罗母看着安雯上车后,就根据大姑妈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时林的住处,她敲了敲门,时林也是刚起床,正在刷牙,他还以为是安雯来了,还没来得及巴嘴上的牙膏擦干净,就跑出来开门,他心里一惊,马上猜出肯定是安雯的母亲。 罗母看着他,原来所有的好印象都变成了轻蔑,在他身上总有一些城里看不顺眼的地方,原来看到他至少还高高大大的,来之前还多少有点保留,心想如果人看上去还不错的话,不妨给他一个机会,现在一看,简直不行,瘦长瘦长的身体,一看就觉得无精打采,可能那时候也是因为他刚起床,脸也还没洗,不仅无精打采,还有点病秧秧的感觉,加上穿着又寒酸,罗母的心里当下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安雯嫁给这种人。 罗母也不掩饰,开门见山的说:“我是安雯的母亲,我要跟你谈谈。” 时林打了一个寒战,罗母说话简直跟她这个年龄不相符,冷得很,他一时竟慌了手脚,停了一下才说:“伯母,你好!您进来吧。”他想,不管罗母是来做什么,他都不能一开口就失了礼仪,他叫罗母伯母,是十分尊重她的,他母亲比罗母要大好几岁,论年龄他应该叫她阿姨的。 罗母东张西望的走进房间,时林又说:“您稍等一下,我洗一下脸。”他这时候意识到嘴巴上有泡沫,心里一度的窘迫到了极点。 罗母看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可见时林的境况不容乐观,这使得她更加觉得有必要让他们马上断绝所有的关系。她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那张旧桌子上放着安雯和时林的合照,她看着觉得特别刺眼,怎么看,他们俩都不般配的,心想,安雯肯定是被骗了。 时林洗了脸出来,精神看起来好多了,然而罗母已经把他否定了,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已经坏了他的整个形象,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是很礼貌的说:“伯母,你要喝水吗?”他手上正拿着一把电水壶,是那种几块钱就能买到的,烧半天才能烧开一壶水。 罗母说:“不用麻烦了。”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能够劝他离开,而不是挖苦他离开,所以她缓合了态度。 时林说:“不麻烦。”他去厕所到水,出来又说:“是安雯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吧?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他装得很平静,其实心里早已经在胡思乱想了,安雯没有跟罗母一起来,罗母肯定是来者不善的。 罗母说:“是她告诉我的,她去旅游了,她叫我来告诉你,她决定跟你分手了,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她不想再见到你了。”她说得很淡然,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时林怔得半天没有说话,水壶还在手上拿着,还没插上电,他就这样拿着,过了许久,他把水壶放在桌子上,人就靠着桌子站着,手仍然没有离开水壶。他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照片,突然涌起一股勇气,大声说:“我不相信,安雯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你逼她的。” 罗母说:“我是逼她了,可是她受不了压力,还是决定跟你分手,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时林说:“我不相信,除非她亲口对我说。”他的手用力的抠着水壶上的贴纸,那贴纸贴得太紧了,一次只能抠下一点点,一会儿,桌上散落了许多小纸屑。 罗母说:“她已经不在昆宁了,就是刚才我送她上的车,她怎么来跟你说?她下定决心跟你分手,所以才不想见你了,她也怕一见到你,她又要改变主意,所以今天一早就去旅游了,你还是走吧,在这里没有前途的。”时林坚定的说:“我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是她叫我来的,她不能这样对我,我一定要见到她,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罗母说:“就算你见到她了,你要怎么跟她说?求她不要跟你分手吗?她不会再跟着你了,你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你身上也没有钱了吧,你现在是在花她的钱吧,她不拿钱给你了,你怎么在这里呆下去?” 时林说:“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总之我不会这样离开的。” 罗母倒是吃了一惊,如果时林有了工作,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的,既然跟他说客气话,他不听,那就只能说点不客气的,她说:“在昆宁市,外地人找工作没那么容易的,如果你是本地人,我倒是可以接受你,帮助你,可是就你现在的处境,我怎么可能把女儿交给你呢?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安雯也不一定要嫁给富翁,但是她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穷光蛋,难道要她下辈子跟你回家种田吗?你也太自私了,自己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非得拿上安雯呢?我真怀疑你是爱她,还是要害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她一鼓作气,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话,尽是一些伤人自尊的,她尽量想一次性说完,挖苦人的话她不想说太多遍,一旦遭到对方的反驳,她就说不出来了。 时林听着,心里恨得只把那把壶上的纸都撕完了,又在壶上抠下一道道痕迹,他从来还没被人这么污辱过,简直是把他心里的伤口,撕了又撕,撕得他痛得麻木了,却又撒上盐,让他痛不欲生,尤其是最后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差点让他恨不得就从那窗户跳下去摔死算了,这等污辱,是个有自尊的男人,有几个真正受得了的?然而他出奇的安静,也不知道是被罗母说得麻木了,还是他真的不以为然,或者就如罗母所想的,他是个死皮赖脸的人物。 罗母见时林不说话,她也不敢再说话,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万一他是被刺激了,心里正琢磨着要离开,她一说话没准竟又使他改变主意了,两个人都不说话,那房间里的时间像是被定住了,只要那清晨温柔的阳光正在向窗户边移动。 时林心里乱成了一团,无论是该安静的离开,还是该勇敢的留下来,他都没法说服自己,他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麻木了似的,手上的那把水壶被他用力一按,突然倒在了桌子上,水从水壶里流出来,又滴在他脚上,他也浑然不觉,然而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呯”的一声,却把罗母吓了一跳,就连那水滴在脚上的声音,她也听也清清楚楚,好像激动的心跳声,听着怪吓人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林始终没有做出一个回应,罗母在沉默中感到一丝的寒意,这大热天的,好在是早上,否则非得闷出一身汗来,她犹豫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钱来,放在桌子上,又说:“你走吧,这是一千块,就算是我给你的路费吧,你来一趟昆宁也不简单,就当是旅游吧。” 时林也不朝那叠钱看,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对罗母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他说:“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为什么那么快就结束了?我连反击的力气都没用了,我现在该去哪里?”他想,就算是安雯没有异志,他日后要面对这样一个丈母娘,也是很难忍气吞声的就这样被她辱骂的,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保留最后一点自尊,再不离开,也许她就要说他没有自尊了,然而那是他极不愿意的,他幸幸苦苦赚钱读了大学,最后却要被人这般污辱,对不起自己也就算了,更对不起他的父母和哥哥。 他现在唯有后悔,学校推荐的工作没了,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只能让他痛苦不堪,甚至穷困潦倒,还是走吧,可是要去哪里呢?回老家吧,他已经四年没回去过了,也该回去看看父母了,罗母的钱他是不会要的,倘若要了,就连最后一点尊言也保住了,他不要罗母的钱,也许就是他对她最后的反击,这个反击是需要勇气的,也是最有力的,因为他身上只有两百块了,真的只能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了。他朝那叠钱看了一眼,然后一只手按在上面,用力的拿起来,好像那钱贴在桌子上了似的,他把钱塞到罗母手上,说:“你留着自己买棺材吧。”话虽然只有一句,然而却也是他今天说的最有力的一句了,足以让罗母心惊胆战了。 罗母拿着钱看了一眼,突然风一样的跑出了房间,她以为时林被逼急了要杀了她,跑到楼下又停住,到旁边的一个糖水店里坐着,她想看时林会不会走。 时林果然动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箱子里的东西他也没怎么拿出来过,只有两套衣服,一套在他身上穿着,另一套在窗户边凉着,还有书桌上的几本书,和那个相框,他把相框拿在手上看着,心里还是相信安雯没有背叛爱情的,他想,如果她没有背叛爱情,而他就这样走了,那就是他先背叛了,那她肯定会恨死他的,想到这里,他还想在昆宁呆几天,看她会不会来找他,如果她真的不来找他了,就说明她真的背叛他了,可是这就样毫无希望的等待,也是没有意义的,只会令他更痛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离开,拿着箱子走到楼下,终于忍不住又给安雯家打电话,电话想了很久没人接,这个时候安雯正在去小姨家的路上,他终于失望的走了,想着回去后给安雯写信,看她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如果她还是爱他的,那么他就让她等他,他相信她会等的。 罗母在坐在糖水店看着时林提着箱子,在楼下的便利店打完电话,然后就走了,她终于放下一颗心来,这样又省了她许多的事,本来她计划着,如果时林再不走,她就得装病把安雯困在家里,直到他死心离开,她倒没想时林那么不堪一击,大概她看不起一个人的时候,无论那个人怎么做,她总是可以找到贬低他的理由,如果不走就是死皮赖脸,现在走了,就是不堪一击。 罗母回家看到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心想肯定是时林刚才打的,想必他以后还会再打电话或写信来,那么她们住在这里,肯定是不安全的了,于是琢磨着把这个房子卖了,再贴点钱买新的。 安雯去到小姨妈家,小姨妈把药拿给她,一看那药就是母亲平常吃的,随便在哪个药店都才买到,心想母亲叫她来这么一趟,想必真的是调虎离山这计,难道她要对时林怎么样吗?这一想她心里就着了急,吃了中饭也没休息就回来了。 安雯下了车也没回家,直接去了租的房子,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心里就有几分担心了,用自己配的钥匙开了门,看到桌子上的几本书不见了,又看窗台上没有挂衣服,床底下的箱子也不在了,他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只要那把水壶还倒在桌子上,壶里的水已经流干了,地上还有个湿印子,窗台上还挂着她那天用来擦地板的旧衣服,已经被晒得干巴巴的,紧贴在窗台上了,午后的阳光直直的晒进房间,闷热得很。 她跑到楼下问看门的老大爷,时林是什么走的?老大爷告诉她是早上走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也许已经在千里之外的火车上了吧,她想。 重新回到房间,她跃坐在床上,直觉得浑身无力,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想到母亲今天的举动,一定是她对他做了什么,一定是,她想他应该受了多大的污辱才会离开的,连最后一面也不跟她见,也许他现在恨死了她和她的家人,可是他答应过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就算母亲对他说了什么,他也不可以就这样走了的,他要真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那就是枉费她对他的一片真情了。 也不知坐在床上哭了多久,后来哭累了,就躺在床上,那枕头是时林睡过的,上面还有他的汗水味,很浓,她闻着那味道,更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一会儿,那枕头倒又湿了,有汗水也有泪水。 房间渐渐的暗下来,一丝风也没有,她觉得床上的席子烫得厉害,她的身体也烫得厉害,衣服都湿透了,枕头也湿透了,感觉像是在蒸笼里躺着,再躺下去可能死了也没人知道,她起来回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知道路上有几次被司机骂她是:“神经病”“找死”。 回到家里,看到罗母倒是很开心,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摆了一桌子,大概是在庆祝时林离开吧。 安雯面无表情的走到母亲的面前,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眼光看着母亲,罗母接触到女儿的眼光,猜想她已经知道时林离开的事了,表情马上显得有些不自然。为了掩饰,她又说:“快坐下吃饭吧,我们等你好久了。”她自然也是有些心虚的。 安雯说:“妈!是不是你把他逼走的?你真的好过分!” 罗母说:“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不堪一击,我没说什么,他就要走,他说他本来就想走了,跟你在一起,他很自卑。” 安雯说:“他真的这么说?你别骗我了,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他从来都很自信的。” 罗母说:“那是他没有经历过严峻的考验,我本来只是想考验考验他,没想到才说了几句,他就受不了,相信你妈,这种人,趁早离开了最好,他连要走了都不敢来见你,怕你生气。” 安雯说:“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不让他见到我的,不然为什么你要让我去小姨家拿什么药,根本就是想骗我离开,然后你就趁我不在去伤害他。” 罗母说:“我伤害他?他一个大男人,我能伤害得了他吗?” 安雯说:“谁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我真是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太狠毒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快就结束了,她原来一直以为她母亲只是不好沟通,时间长了肯定能说服她的,现在倒好,她一出面,什么山盟海誓的约定都成了泡影,她哭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想哭。 罗父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是下班后回家才知道,当时罗母跟他讲起,就不是现在的神情,而是胜利的神气,过了许久,罗父才说:“这件事你是有点过分了,至少你应该让他们见一面,说清楚啊,那孩子应该多恨安雯啊!以后哪天要是还能见面,她要怎么去面对啊?” 罗母说:“要是她们见了面,那还能分开吗?这事还能成吗?中国那么大,她们这一辈子不会再见了。” 罗父说:“希望如此,但愿安雯早点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这段时间,就不要再打忧了她了,让她好好静一静吧。”他为未能帮到安雯的忙而内疚,他那时候是答应过她,会替她说好话的,然而这几天来,他几乎没能插上嘴,说上一句管用的话。 安雯没有起来吃晚饭,罗母现在着急了,生怕她想不开,做了傻事,悄悄的去房间看了一眼,看见她倒是很安静的躺在床上,也不敢惊醒她,又悄悄的退出来。如此三番四次的,安雯每次都知道,却也不做声。 床边一米远的地方放着一把落地扇,呼啦呼啦的吹着,安雯因为出了那身大汗,现在又被这风扇吹着,身上凉快了许多,到了半夜,倒又觉得有些冷起来,身上的汗是干了,只是又冒出一些油腻腻的东西,沾在身上怪难受的,她起床去冲凉,洗的是冷水,从头上一直冲下来,那感觉是爽多了,只是她自己也是学医的,知道这样忽热忽冷的,难免是要着凉的,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站在喷头下冲了有半个小时之久,出来后觉得浑身泛力,肚子又饿得慌,在冰箱里找到一些晚饭吃剩的菜,也没有热一下,拿出来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完了那些菜再回到床上躺下,胃里也不舒服,头晕沉沉的,身体也沉重起来,开了风扇又觉得冷,不开风扇又觉得热,如此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每日每夜的昏睡着,也不吃也不喝,她自己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高烧烧得她脑袋里一团乱,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人在打架,打得乱七八糟,根本就什么都不能想。 罗母和罗父却是急坏了,起初以为是害了相思病,就让她躺着吧,尽量也不去打忧她,睡到第三天,仍是不吃不喝,赶忙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一点就没命了,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才渐渐好起来。 病好后,安雯的精神也好多了,心情也较从前开朗了,刚开始的时候尽想着恨母亲,尽想着时林会恨自己,怕以后再以见不到他了,其实那时候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把她的心志冲乱了,现在一想,猜着李时林可能已经到家了,她有他家乡的地址的,还怕找不到他吗?也许现在写信过去他应该能收到的,其实她并不确定时林就一定是回家了,然而她知道他身上没多少钱,也没什么朋友,他也只能回家了。 在医院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很多,真的要写的时候,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毕竟她并了解他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爱他的,这一点她说得特别清楚。 她在笔记本里找了好久才找到时林家乡的地址,那时候他不肯写给她,说是没必要,要回去也是跟他一起回去的,就算写给她,她也未必找得到,后来是她一定要的,她开玩的说万一哪一天他跑了,她还不知上哪儿去找他呢,原本是一句玩笑话,现在倒变了真的,她想着便又觉的酸楚。 信寄出去了,她想着大概一个星期就能收到吧,也许更久一点,因为他们那里是山区,交通不可能那么便利,但是无论如何,信寄出去了,她心里就有了许多的希望,只盼着信快点到李时林手上。 那样盼了一个星期,第二个星期她几乎天天要看几趟邮箱,这是希望最大的一个星期,然而就在这个星期三,她们却又搬家了,母亲说是要给她换个新环境,其实买的也就是一个比现在住的房子好一点的二手房,不用装修了,直接就搬进去住了,电话也换掉了,她心里明白那是母亲故意这么做了,目的是不让时林找到她,过没多久,她就上班了,她们原来住的旧房子也已经卖掉了,楼下的邮箱倒是还在,只是新的户主把锁头换掉了,她触摸着那锁头,觉得里面肯定有时林写给她的信,她飞快的跑到楼上叫户主下来开锁,户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阿姨,听说她是房子原来的主人,便下来给她开了锁,邮箱里倒是有一封信,是电信局催缴电话费的通知,原来罗母自从打算把房子卖掉以后,就没再交电话费了。 安雯拿着那封信,又是一阵惘然,老阿姨把邮箱重新锁起来了,她看着她锁起来,就像把她的一段感情封锁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对老阿姨说:“阿姨,如果以后你看到有写给我的信,麻烦你一定打电话通知我过来拿好吗?我叫罗安雯,千万要通知我,如果是我妈接的电话,你千万不能跟她说,好吗?”她眼里已经含着泪水了,是她努力在忍着。 老阿姨说:“嗳!好的。” 安雯说:“那我先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下来一趟,真不好意思,我走了。”她一转身泪水就流下来了,心里想,这都快二十天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的,他是一个懦弱的人,就因为母亲说了那些话,他就自卑得再也不愿意理她,果真是那样,那她当初真是太看得起他了,也不值得再对他念念不忘了。 这以后又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安雯还是没有等到时林的信,她怕老阿姨忘记了她的嘱咐,后来又亲自去了几次,也还是失望而归,她这回是真的相信母亲的说的话了。 第二部分 第一章 第一章 时林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就直接去火车站了,再也不愿给自己留下来的希望,他从前总觉得自己太优柔寡断,否则也不会脑子进水了跑到昆宁来。他十点多就到了火车站,结果买的是中午十二点半的车票,他在候车室又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想,如果安雯这个时候追过去,他也许还是会选择留下来的,直到上车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男女主人公总是要到最后一刻才会相见,如果真的有这一刻,就意味着什么圆满的结果了,但是他上了车也没有见到女人公,车子开动了,他又骂自己没志气。 四年来第一次回家,本是一件很高兴的事,现在倒像是一个逃兵,没地方去了才想到要回家,他真恨不得从火车上跳下去算了,摔死也好,压死也好,倘若大难不死,则必有后福。然而他当然不可能真跳,失恋似乎也并没有让他有多难过,最难过的还是因为安雯失去了一个工作的机会,否则他何至于此呢?早知道初恋和婚姻是以卵击石,他真不该相信爱情的力量,安雯诺言和自己的勇气,比起那些比他们大二十多岁的长辈,他们真的还太嫩了点。 次日下午,时林就到家了,还在村口就遇到村里的李大叔,是他的一个堂叔,这个堂叔当年是大力支持他上大学的,他家现在还欠这个堂叔一千多块钱,是他先看到堂叔的,然而以他现在的处境,他根本没有那勇气主动叫他,除非实在躲不过去,被他看到了,那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叫一声了。 堂叔果然看到他了,他自然不清楚这么多年了,时林回来竟然是身无分文的,身无分文倒也无关紧要,他毕竟是刚毕业嘛,然而居然是无路可走才回家的,这话说了谁能信呢?堂叔一看到他,马上露出了不起的神气,还站在老远的地方,就叫起来,吓得他竟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直等着堂叔走上前来。 堂叔三步两步的就奔到李时林面前,起初看到他是很高兴的,问他分配工作了没有?这次回来从外面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乡下人对于大学生的看法总是以为一毕业就有分配工作的,而且是铁饭碗。 时林现在又后悔回家了,自从跟安雯到昆宁,他心里其实一直都不能确定,也没有目标,先前只是希望安雯的父母接受他,对于工作的事他也是很渺茫的,因为本来就觉得希望渺茫,被安雯的母亲一说,他就更乱了,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于是糊里糊涂的回来家乡,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来,如果是看父母,他相信只会越看越伤心。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学校没有分配工作,所以,我这次回来只是看一下爸妈。”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淡,以他现在的心情他不可能有热情的,然而堂叔很生气,以为他读了大学了不起了,不兴跟他这样的农民说话了。 堂叔看了他一眼,只是“哦”了一声,就扛着锄头走了。 时林说:“叔,晚上到我家来坐吧。”然而堂叔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再转一个弯,就到家门口了,门锁着,想必父母和哥哥下地干活去了,现在正是双抢的季节,他在门旁边的墙上一个小洞里摸出钥匙,他们这个村子都不富裕,所以钥匙从来都是这样随便塞地墙上的,有的人家干脆连锁都不锁,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锁了也是白锁,如果真的被小偷盯上了,要开锁还不是一二三的事。 家里什么也没变,实在要说变了,那就是变穷了,这几年他读大学,无疑使这个本来就贫穷的家,更加雪上加霜了。 他站在门口,一时竟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只母鸡正站在凳子上叫过不停,大概是刚下完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放着没洗的碗筷,一群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突然想起鲁迅先生写的小说《在酒楼上》,里面有一段说到“蜂子和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过去,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以前看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深的感触,现在才发现自己也正是那苍蝇,虽然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停在原地,可是他也不知道将要飞到哪里?这时候想想,竟对安雯有了一点恨意,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是可以肯定,他是真的恨她了。 他把行李箱放在靠墙角的凳子,想要去收拾一下桌子的碗筷,不料走了几步,差点滑到,原来他踩到一垛鸡屎了,那鸡屎是酱色的,沾在黑褐色的土地板上,自然是看不大清的,倒是马上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他只好到外面的灰地上磨了磨,又弄了一点干灰洒在屋子里的鸡屎上,过了一会儿,再用扫把扫掉就不会沾了。 他觉得真是晦气,一回家就踩到鸡屎,有人说踩到狗屎会走狗屎运,不知道踩到鸡屎会走什么运,其实在农村,踩到鸡屎狗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收拾好碗筷,他才想到肚子老早就饿了,火车上的东西贵,他舍不得吃,买了车票还剩下五十多块钱,从昨天到今天,他就吃了一碗方便面,后来到了镇上,他本想给父母买点礼物回来,又一想,现在家里肯定缺钱花,五十块钱自然很少,但是给父母花,却是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比如说买农药之类的,买礼物这种形式主义就算了吧。 家里倒是还有一些冷饭,然而没有菜了,他便在泡菜坛里随便捞了一个酸萝卜,就着这个酸萝卜吃了两碗饭,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寒酸吧,饭是冷的,菜是酸的。 不一会儿,时林的母亲回来了,挑着一担谷子倒在屋前的空地上,想进屋喝口水,一进屋就看到李时林在洗碗,时林大概也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见母亲满脸汗水直流,心里一沉,叫了一声“妈”,再也无语,眼泪就涌出来了。 李母大概是因为太突然了,倒是怔了一下,突然又激动的叫起来:“林林,你什么回来的?你吃饭了没有?饿了吧?看你瘦的,我去给你做饭吧。”她端详着时林,总觉得他瘦多了,其实时林这几年倒是长了不少,然而做父母的恐怕都这样,几年没见儿女,在他们眼里总是瘦了,除非那人实在胖得很。 时林拉着母亲,说:“妈,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在他眼里的这个母亲,才是真正无私的母亲,安雯的母亲说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同样是母亲,安雯的母亲在他看来却是自私自利的,丝毫不值得尊重的。 李母说:“你吃什么吃饱了?家里又没菜了。” 时林说:“不是还有酸菜吗?挺好吃的,我去挑谷子吧,现在收哪里的?” 李母笑着说:“你先休息,你先休息,哪能一回来就去干活的?你爸和你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用去了。”总想着儿子学业有成归来,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她们的苦日子也总算熬到头了,她笑着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瓢,把喝剩下的一点倒在旁边的一个小木桶里,转过身来又说:“工作有着落了吗?” 时林低着头说:“没有。”他对母亲是说没有工作,然而他自己倒觉得简直没有希望了。 李母说:“那你干嘛急着回来呢?至少也要等到工作稳定了再回来嘛。” 时林说:“我想先回来看看你们,而且我也没钱了,哪里都去不了,”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去昆宁的事是万不能说的,否则,一定会说他是栽在女人手上的。 李母说:“没钱了?那你回来家里也没钱啊。” 时林说:“我知道,妈,我去挑水吧。”他再不愿说下去,索性起来拿了扁担去挑水,村子里的那口井又大又深,他真想跳下去,如果没有读大学,他会像父亲一样,种几亩地,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忙忙碌碌的过一辈子,什么想法也没有,也没有人认为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大多的人寄予了希望,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压力,他真太后悔回来了。 跳了水回来,父母和哥哥也都回家了,大概母亲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见到他似乎并不那么的兴奋,父亲说:“怎么一回来就去挑水了?” 时林把水放下,叫了一声:“爸、哥。”就再也无话,他现在总觉得自己没有话语权,说什么也是废话,非得等着他们来问他,他才免强的说几句。 时林的哥哥更是好像在恨他,只看了他一眼就说:“帮我收谷子吧。”谷子晒在屋前的空地上,到了晚上就要收起来,再用风车筛选一遍,就可以放进仓库了。 四年来第一次回家,只是母亲看到他时激动了一下,后来就都沉默不语了,想必都是在为钱发愁。 时林的父亲本来挺爱说话的,现在见了村子里的人,总是低着头,能躲着就躲过去了,他怕人家跟他要债。 时林的哥哥也不爱说话,尤其是过了正常的结婚年龄,整天的担心这辈子打光棍打定了,原以为弟弟毕业后,或许还能赶上晚婚,现在李时林一回来,倒又把他的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这天的晚饭,时林说不吃了,李母便只炒了一碗辣椒,这辣椒的做法也很简单,不用切,在锅里放了点油,等油红了直接把整只的辣椒放进去,用铁制的炒菜工具按烂了,放上盐和酱油就可以吃了,他小时候经常吃这个菜,经常辣得直流眼泪,虽然辣但并不难吃,而且很好下饭,尤其是用柴火炒的,他们家现在还是烧柴火做饭。然而现在再看,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菜应该是很难吃的,他不过四年没吃而已,倘若赚了钱回来,他倒会觉得这菜很好吃。 晚饭后,家里就陆续有人来了,都是他们家的债主,虽然没有直接说还钱的话,然而那意思时林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他不想说话,却是不可能不说话的,父母也不说话,钱是因为他才欠下的,应该由他来说话,他坐在凳子上,那凳子很长却很窄,坐久了屁股就要痛,痛了屁股就会垂下去,变成了大腿在坐了,整个人就低下去了,他的头低着,差点就要贴着膝盖了。 他们家用的是一个十五瓦的灯泡,老房子本来就不亮堂,他便感觉自己像是蹲在黑暗里,他以为别人看不到他,或者至少是看不清的,其实只是他在城里习惯了日光灯,突然来看这淡红的灯泡,才觉得很暗,他突然觉得倒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要钱的人不说要钱的话,他也不去跟他们解释这次回来的目的,但是他们说的话那些话却又比要钱的话更让他难过。 堂叔就说:“大学生啊!就是不一样啊!” 时林估计他是在讽刺,大意是说他读了大学,回来还是一个样,其实堂叔倒并没有讽刺他,只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这时候,他们还并不知道他没有工作,也没有一分钱可以还给他们。 另一个堂叔又说:“是啊,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这次回来,赚了不少钱回来吧?” 时林仍是低着头,小声的说:“没有,我还没工作呢。”他大概说得很小声,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 又一个大伯说:“赚了钱,怎么也不带个女朋友回来呢?” 这话问得太刺激了,时林差点就势钻到地下去了,倘若跟他们说他是有女朋友的,多少也有点面子,然而他没钱还给他们,他们自然会说他赚了钱被女人骗了,或者说有钱泡妞,就没钱还债,他忽然这么想,就真的觉得是被安雯骗了,虽然她没有骗他的钱,但他真的被她骗惨了,他又有些恨她了。最后他说:“没有钱,谁肯跟我来呀?”他算是在跟他们叫穷,然而他们都不相信。 大伯说:“你怎么读了大学反而没志气了?老说没钱就没意思了,我们又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时林听那意思,明明就是来要钱的,可是也不能怨他们的,欠了那么多年了,早就应该还了,他说:“大伯,我现在是真的没钱,我刚毕业,还没工作呢,明年一定还你们。” 堂叔说:“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问问你爸妈,我们什么时候逼过他们还钱了,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家也有一个这年就要上高中了。” 时林难受得再不说话,任那苦痛的沉默把自己包围起来。 这时,李父说话了,他说:“林林是真的还没工作,你们就再等等吧,等卖了谷子我先还你们一点吧。” 他们算是相信了李父的话,只好没趣的离去。 一家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李父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时林还没想好,过了一会儿就好:“我想,到镇上就看看有没有学校需要老师的。” 李父说:“现在都放暑假了,你看什么看啊?” 时林说:“家里还有多少钱?我想去市里看一下,明天就去。” 李父没好声气的说:“家里没钱,你去市里找谁去啊?你住在哪里啊?睡大马路吗?你没个稳脚的地方,又没有钱,你就去看一下,以为去做乞丐啊。”李父现在真后悔让李时林去读了大学,看到他这次回来,竟还不如小时候那般有志气,要是那时候没去读大学,而是在家里种田,或者那怕出去打工,现在说不定房子也建起来了,老大也结婚了。 哥哥一直都没怎么跟他说话,这时候突然说:“你看人家小银,出去才一年多,家里建了房子,村子里谁家比她家有钱,都是她一个人赚的。” 时林怔了一下,她那时候做服务员能赚多少钱呢,他问:“小银,她不是回家来了么?” 哥哥说:“回来后又去广州了,没多久,他们家就建房子了,她也就读了初中而已嘛,你看你,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嘛?” 时林又不再说话,他最怕拿他跟人家比了,一比自卑心就来了,他这时候倒是拿定了一个主意,既然小银在广州,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稳脚点么,他从前对她也不薄的,相信她肯定会帮这个忙的,一定肯的,他对小银的自信是多过于对安雯的自信的。 他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就仿佛看到了许多的希望,只要有了一个落脚点,他就什么也不怕了,在这个村子里,他一天都不想呆了,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好在广州也不大远,用不了多少路费,大概几十块钱就够了。 他本来第二天一早就去问小银的家人要个地址,结果一起床就被哥哥叫去干活了,他现在总觉得欠家人太多,他们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点也不敢马虎,到了晚上吃了晚饭,才去到小银家。 小银家的房子现在大概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村子里原来有红砖瓦房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她家第一个住上了水泥钢筋房。 她家的大门前挂着一个很亮的灯泡,大概也有五十瓦以上,还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这所漂亮的房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单看外面,就已经很好了,整个房子都刷上了石灰,被那强烈的灯光照着,白得耀眼。 时林走得很慢,好像是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他当然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去依靠小银,他从前一直是一个强者,而小银一直是一个弱者,他实在想不明白,小银到底在做什么,会突然那么有钱,他能猜到一点点,然而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多想,否则他会没有勇气去找她,对他来说,现在什么也不重要,唯一的就是落脚点和工作。 他敲了门,一会儿就听到有狗叫,小银家有钱,养条狗看门,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一会儿门开了,是小银的哥哥,他看到时林,马上笑着说:“哇!大学生回来啦,快点进来坐吧。” 时林又一次感到难过,他进到屋里,小银的家人都起来让坐,看来他们还是挺尊重他的,也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小银。 小银的兄弟姐妹较多,一共有兄妹五个,正围坐在一起看电视,那电视十分的不清晰,能收看的台也很少,声音也不好,时林一句也没听清,大概他心里正闹腾着,根本没心思去听电视。 小银的父亲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你有四年没回来过了吧?” 时林点点头,说:“是,我昨天就回来了。” 小银的父亲又说:“这次回来,赚了不少钱回来吧,读了大学可真了不起啊!听小银说,你还是自己打工赚的学费,真是了不起啊!”他一个劲的夸时林,夸完了又对他的两个还在读书的儿子说:“你们两个啊!别光顾着看电视了,要跟你时林哥学习啊!将来也考个大学,我们家要是也出个大学生就好了。”那两个儿子理都不理,继续看电视。 时林说:“读大学没什么的,现在又没有分配工作了,毕业后还得自己找工作。” 小银的父亲说:“自己找工作有什么关系呢?有文凭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时林说:“那倒也是,对了,小银现在在哪里?你有她的具体地址吧?” 小银的父亲一说到女儿,就兴奋起来,他说:“有啊,她现在在广州啊!给人家做保姆,一个月几千块呢,听说那个老板很有钱,多亏了有她,你看我们家这栋房子,全是她赚的钱建的呀!” 时林说:“那你把她的地址给我行吗?我也想去广州,随便去看看她。”他后面的那句话是灵机一动说出来的,倒是无意间替他保住了面子。 小银的父亲说:“好啊!你去看她,叫她今年过年回家吧,我跟她妈都快想死她了,你什么时候去,我写封信给你带过去。”他起身叫他的小儿子:“去拿纸和笔来。” 时林说:“应该就是这几天吧。”他其实恨不得晚上就动身,但父母那边还没说,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态度,所以就没有说得那么快。 一会儿小儿子拿来了纸和笔,小银的父亲不会写字,就让小儿子在上面写了地址,还有一个bp机号。 时林拿着看了一下,说:“小银还买了bp机啊?” 小银的父亲说:“听她说是人家送的,嗳呀!我也不会写字,这些混账东西又叫不动,要不我来说,你来帮我写吧。” 时林笑着说:“行,你说吧。” 小银的父亲开始说,一会儿小银的母亲也凑过来要说几句,她刚才一直不在,大概是去洗澡了,身上还有一股香皂味。他们一人说一句,无非是一些家常话,说来说去,有许多话说重复了他们都不知道,时林也不打岔,他们说什么,他就写什么,虽然是一些极普通的话,在他听来却是那么的亲切,他不由得又想起安雯的母亲,难道城里的母亲跟农村的母亲不同吗? 信终于写完了,小银的母亲说:“你要是没那么快走的话,我想做一些熏鱼肉给你带过去,她小时候最爱吃了。” 时林说:“家里没有现成吗?我现在也说不好,可能明天就走,也可能过几天再走。” 小银的母亲说:“没有啊,我明天烘一些吧,你要是没走就带过去,你要是走了我们就自己吃吧。” 时林说:“那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时林回家去了,他揣着小银的地址,就好像揣着一个宝藏的地图。一回家就跟父母说起,他的意思是如果家里有钱,他想明天就动身。 李父说:“你也难得回家一趟,索性再呆几天吧,刚好帮着家里忙完双抢,等卖了谷子就有钱了。”李父对这件事倒是没有意见的,儿子终于有了个去处,而且小银在那里赚回来不少钱,他当然很高兴,然而他不愿意儿子为了赚钱,四年来第一次回家,住了两个晚上就又走了。 时林没说什么,父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再说反正已经有个去处了,不过是迟去几天,心里再怎么有压力,好歹不再茫然了。 在家的那几天,他下地干活,毫丝没有大学生的娇气,只是每回遇到村子里的人,总要人在背后说他,花那么多钱读了个大学,结果还回来种田,他有时候听到了,心里自然很难受,然而好在讨债的不来了。 又过了十来天左右,村子里来了收谷子的,时林家里卖了几百斤,卖到两百多块钱,罗父全部塞给了时林,李时林拿了一百,剩下的又给了父亲,他说:“现在家里需要用钱,你留一点吧,我只要到了广州找到小银,先跟她借一点,以后再慢慢还吧。” 李父不再硬塞了,到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时林就走了,他要走路到镇上搭汽车,再到市里坐火车,所以必须得早。 来的时候什么也带给父母,走的时候,箱子倒是塞得满满的,除了带给小银的熏鱼熏肉,他母亲也给他做了一些,另外还煮了十多个鸡蛋给他在路上吃。 到火车站时已经是下午了,他算了一下,去广州大概六个多小时,倘若买了下午的车票,到广州肯定是晚上,他第一次去广州,到的时候最好是白天,所以就买了凌晨一点多的车票,这样倒又在候车室呆了七八个小时。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打了小银的bp机,等了很久也没复机,等到小银打过来时,他又走开了,他想反正有地址,也不怕找不到。 第二部分 第二章 第二章 小银那次回家后,在家呆了约有半个月,后来跟着一个长年在广州打工的远房表姐来到广州,她一直听说这个表姐很有钱,但是具体做什么工作,却不是那么清楚,后来说是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认识的有钱人也很多,她便叫表姐带她去广州,做保姆也行,表姐看她长得也漂亮,打扮一下不比城里的女孩差,便带了她到广州。然而到了广州却并不是做保姆,而是要她到夜总会做小姐,她原是死活不肯的,表姐也不强迫她,只是拿钱诱惑她,说她为什么能嫁个有钱的老公,还不是因为她在夜总会认识的有钱人多,没过多久,她就去表姐原来坐台的万豪夜总会做小姐了。 这事她一直瞒着家人,只说是在有钱人家做保姆,后来她才又知道,表姐跟她所谓的老公并不是夫妻,她只是被人家包养了。后来她的生活便黑白颠倒了,开始时总还是很后悔的,后来发现赚钱挺容易的,便心安理得的干起了这行。 她给家里人的地址是她住的地方,她和另外几个小姐一起租了一个套房住着,是个较难找的地方,倘是直接写万豪夜总会,倒是很容易找。 时林一早就到了广州,广州的早晨很忙碌,他拿着地址问了好多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只好又重新打了小银的bp机,仍是等了很久也没复机,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小银才刚睡着,他又呼了一遍,这个时候小银才赖赖的起来,好在她住的这个房子有电话,就在床头边,因为找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小银拨通了电话,响了两声听到“喂”了一声,她以为是平常找她的那些嫖客,于是尖着嗓子问:“喂!是洪老板吗?”。其实她并不是要娇滴滴的说话,男人们才会喜欢,她只是想笑着说话,讨男人的喜欢,结果那声音一出来就变了调。 那娇滴滴的声音立刻传到李时林这边,令他直起鸡皮疙瘩,然而他还是听出那声音是小银的,他说:“小银,我是时林,我在火车站,你那里怎么走啊?”他一听那声音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做保姆,一时有些难过,想到自己居然流落到要靠一个小姐在一个城市立足,他又感到非常的悲哀,但是这个时候是不能逞强的,也不能太在意所谓的自尊,否则他只有去睡马路,去捡垃圾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安慰自己了。 小银像是被电了一下,有一下子仿佛失了知觉,等她意识到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时,忙又恢复了声音说:“时林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在火车站别乱走,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小银忙着找衣服穿,她不想穿那些在夜总会穿的吊带装,也不想涂口红打粉,她知道李时林不喜欢浓妆艳沫的女人,而且她要是穿得太艳丽,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职业来,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的工作,她想让他看到她还是原来的小银,然而有些事情似乎永远也回不去了,她不涂口红,那片嘴唇虽然白得像僵尸,她穿的衣服也并不性感,然而有些东西已经长在她身上了,染烫过的头发,高挺的胸部,夹过的睫毛,还有脚指上和手指上鲜艳的指甲油,对着镜子,她突然想哭,突然很想回到过去那个老土的自己。 时林第一眼看到小银,差一点没认出来,她是真的变了很多,她努力想把自己变到过去,却让他看了更别扭,那种别扭不亚于在原来的她身上,穿上一件低胸的吊带裙。让人一看就觉得不真实,想必这也是她不愿意回家的缘故。 在夜总会接触什么样的男人,小银都没有紧张过,除了最初的时候。现在看到时林,倒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李时林还说话了,他说:“来之前没来得急跟你说一下,那么突然,会不会打忧到你?”其实他也是没法说的,村里没有电话,写信又太慢了,后来在火车站打了她的bp机,她又没有复机。 小银说:“不会,你想在广州找工作吗?我帮你拿行李吧。”她要拿时林手上的行李箱,一低头脸就红了,这时候又发现安雯没有跟他一起,她猜想难道他们分手了吗?不然他不会来找她的,好像人家都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她。她突然感到庆幸,然而这种庆幸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就被自卑淹没了。她也没有问他,自从她做了小姐后,对于男女之间的事看得很淡了,尤其是跟有钱人之间的游戏,是不可能长久的,她觉得他跟安雯分手了,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时林忙说:“不用了,你拿不动的,广州的工作好找吗?” 小银说:“你读了那么多书,肯定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 时林说:“在没找到工作之前,还得麻烦你管吃管住呢。” 小银说:“好的。” 小银叫了一辆的士,两人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安置时林,肯定不能让他去她住的房子的,想了一下,便随便说了万豪夜总会附近,那个地方她比较熟悉,她想先给他找个旅馆住一下,再去租个房子。 两个人都坐在后面,才发现中间似乎隔了一层膜,就是小银不愿意说出来,而时林也不愿意相信的那层膜,从前她总是喜欢跟他说话,那怕招来一顿臭骂,现在她不说话了,总觉得自己不配跟他说话了,在她接触的男人当中,比他有钱的学历高的并不少,她从来也没觉得那些人有多高攀不起,她现在觉得自己很肮脏,大概在她心里,爱情是纯洁的东西,她已经不配拥有这种东西了,尽管他们的爱情只是她单方面的在爱着他,然而她现在就觉得,她已经没有资格爱他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林说:“你住在哪里啊?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小银说:“那是个小地方,离这里又远,很难找得到的。” 时林说:“我昨晚也打了你的柯机,你怎么没回?” 小银说:“我后来打过去,你已经走了,我还以为是谁呢?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时林说:“我想先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小银说:“好吧。” 的士在万豪夜总会停下来了,小银又跟他说了一个旅馆的名字,司机只好又开动车子。 时林说:“住旅馆太贵了,还是去你那里挤一下就好了吧。”但他也觉得那样也是不方便的,万一小银是跟一个男人同居的呢? 小银说:“我那里-----不方便。”她心里说,我那里住的都是小姐,带一个男人回去算怎么回事啊?嫖客吗?说不是,人家也未必相信的,而且她们都是几个女人住,他一个男人也的确是不方便的。 时林心里倒是明白,只是心疼那住旅馆的钱,就算小银肯借给他,到时候也是要还的,他说:“那个旅馆不会太贵吧?” 小银说:“没关系的,我来给钱,等你找到工作,赚到大钱再还给我吧。”她心里其实并不想时林还,但是如果她说不要还了,李时林肯定要生气的。 时林不再拒绝,的士开到一家旅馆门口停下来,他看到小银给了司机一张一百块的,司机没找钱就开走了,他说:“你怎么给他那么多小费啊?你赚钱也不容易的。” 小银说:“我没给他小费啊,本来就要那么多钱的。” 时林吐了吐舌头,说:“那么贵吗?”他没想到这个城市的消费那么高,要是没有小银在这里,他根本就没法呆下去。 他们进了旅馆,小银叫服务员开了一个房间,不是最好的,住一天也有一百块,时林又是吐舌头,才刚到广州,就花掉了两百块,要是靠他带来的那一点,最多只能吃上两天的饱饭。 服务员带着他们进了房间,时林说:“你干嘛开那么贵的呢?随便有张床可以躺就行了嘛,你这样一天一百,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我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啊?”他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间,居然是别人给他开的,虽然钱倒时候是要还的,然而他心里还是很别扭。 小银说:“又不是总是住这里,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等一下就去给你租个房子,你天天住这里,我都付不起这个钱。” 时林说:“那你别租太贵的,越便宜越好,反正有张床睡觉就可以了。” 小银说:“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我下楼给你买早餐去,你要吃什么?” 时林说:“等我洗完一起去吃吧,又害你跑来跑去。” 小银说:“没关系的,吃面好不好?” 时林说:“好吧,我要两碗,最好还有几个包子。”他昨晚也没吃晚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银笑着出去买面了,能为深爱的男人做点事情,她比赚钱还高兴。 时林洗好澡,小银还没回来,他便把那些熏鱼熏肉拿出来放在桌子,他看到桌子上有个电话,突然又想到安雯,不知不觉,离开倒有十多天了,恨归恨,他还是挺想她的,也许只是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伤害他的话,一切都只是她母亲说的,并不一定代表她的想法,他想,还是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如果她还是爱他的,等他有了工作,就让她来广州也好。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按完了号码,电话里提示说不能拨打长途电话,他有些扫兴的放下电话,顺手拿起一个鸡蛋,剥了皮慢慢的吃着。 小银回来了,手上拿着两碗面,还有一大袋包子,李时林说:“我要吃两碗面的,你怎么一共才买了两碗呢?” 小银说:“我不吃面, 吃包子就好了。” 时林说:“你以前在土菜馆做服务员时,不是挺爱吃面的吗?” 小银说:“以前是以前,人是会变的。”说完这句话,她的脸色马上变得凝重起来,用这句话来说她,的确是很恰当的,她从前不是很单纯么?现在倒是干起了小姐这一行,人的本性都可以变,何况只是饮食习惯呢? 时林却觉得这话像是在说他,他也变了很多的,比如说对小银,他虽然骨子里有点看不起她,但是并不像以前那么讨厌她了,他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一边说:“你些鱼肉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你等下拿回去吃吧。” 小银说:“我爸妈,他们身体好吗?”她问得很小心,虽然赚了不少钱寄回家,然而心里却还是于心有愧。 时林说:“应该好吧,不过他们真的很开心,他们叫我跟你说,过年一定回家,对了,还有一封信。”他从行李箱的衣服下面拿出信来递给小银。 小银起初很高兴的接过去,打开才看了一会儿,就泪流满面了,后来看完了,就泣不成声了,时林继续吃他的面,也不去劝她,他想,这种哭泣也不是什么伤心事,大概是看了信想家了,长年在外打工的人都有这种感情,没法劝的。 时林吃饱了,小银也哭够了,小银说:“你休息吧,我去给你找房子。” 时林说:“我也一起去吧,吃得太饱了睡不着。”他是怕小银给你租一间很贵的房子,所以想一起去。 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出租的房子倒是很多,时林都嫌太贵了,小银本来看中一个单间,里面有独立洗手间,装修得也很漂亮,一个月三百块,李时林嫌贵,他想起在昆宁租的那个房子,虽然小一点,旧一点,但一个月还不到一百块,他一再强调只要能睡觉就行,但那样的房子还真不多,后来终于找到一个不带洗手间的,一个月二百块,他还是嫌贵,在小银的一再坚持下才租下来。 找好房子已经是下午了,小银说很困了,要回去休息一下,临走时,又拿了五百块给时林,说:“我身上只有五百块了,你先拿着用吧,不够了就跟我说,你今晚暂时住旅馆吧,还什么都没买,等明天我买好日用品你再搬过来吧。”她知道时林肯定没钱,她不主动拿给他,他肯定不会跟她要的。 时林也不推辞,只说:“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他突然感触很深,他最深爱的女人的母亲赶走了他,他以前很讨厌的女人现在接纳了她,而且毫无计较,真心真意的帮助他。 小银笑着说:“以前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对时林好,当然并不是报恩,就算时林没有做过那些,她也一样会帮助他的。 时林一个人回旅馆,路上看见一个电话亭,便进去想给安雯打个电话,打之前很怕安雯的母亲接电话,他想好了,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绝不出声,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果然是罗母,他一听那声音就有一种憎恶感,恨不得哪天有钱了,就用钱把她砸死,再用钱把她火化了,他停了一下便把电话挂了,其实就算他不挂,罗母也不可能会叫安雯来接电话的。 回到旅馆,他写了封信给安雯,信很短,只有几句话,只是要她给他写信,因为毕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倘若她的态度当真跟她母亲说的那样,那他写再多的想念的话,只会让她觉得他是在求她,他既然鼓起勇气离开了,就绝不会再求她。 结果信写好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地址了,他从前把地址写在一个小本子上的,和她家的电话号码,她家的电话号码不用看他也能记住的,后来翻遍了整个箱子也没找到那个小本子,想必是放在家里没带来,他气得把信撕了扔到地上,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刚才找本子心急,把衣服书本扔了一地,他看着地上很乱,心里也乱起来,真懒得去整理它,便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想着安雯肯定是真的变心了,否则他回家那么长时间,怎么没写信到他家去呢?这样一想,他再也不允许自己静下来想她,忙蹲下来收拾房间,忙了一会儿,倒真的不怎么想她了,要是现在有工作了,他也许很快就会忘记她的。 第二天时林起得很早,小银比他更早,他还在洗脸,她就来敲门了,早餐也买来了。她这样尽心,当然不是因为还对他存在着某种希望,不要说现在她做了小姐,既便是她还是原来的她,她也不敢对他有奢望。 时林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说:“你怎么那么早呢?昨天也害你没睡好觉,今天还那么早来。” 小银说:“不早不行啊,今天早上不退房,又要一百块了,吃了早餐,一起去买日用品吧。” 时林说:“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他坐下来吃早餐,又有两碗面和一大袋包子,又说:“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小银说:“我买的跟昨天早上的一样啊,你昨天不是吃完了吗?” 时林说:“昨天是很饿了,你也吃一碗面吧,包子我留着中午吃。” 小银笑着说:“你怎么那么会省呢?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我吃一个包子就够了。” 时林笑着说:“你比我还省呢,才吃一个包子就够了,你真的不用跟我去买东西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买东西总爱挑贵的买。” 小银说:“没关系的,你刚来这里不熟,我只是带你去,你自己挑好了,我今天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时林问:“什么地方?” 小银说:“保证是你喜欢的地方就是了,人才市场。” 时林说:“哦,我正在想要去哪里找工作呢?还是你想得很周到。” 小银说:“我没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听人家说找工作就要去那里,很多大公司在那里招聘的,时林哥,你有那么高的文凭,肯定很多公司争着要的。” 时林说:“我的文凭就算高啦?只是比你高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小银笑着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最了不起的。”这是她的真心话,很久以前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时林不敢看她,低头吃面,他以为她接下来要跟他说,从什么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现在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为了他,她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他从小说里看到的男女表白就是这样子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小银并没有说话,只听到他吃面的声音,那面长长的,他用力的吸进去,有点像拉二胡的声音。 小银不问李时林跟安雯的事,李时林也不问小银工作的事,但他们各自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吃了早餐,他们就把房子退了,又一起把行李拿到刚租好的房子里,小银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两人才一起去商场买了一些日用品来,有了这样一个住的地方,时林终于算是基本安定下来了。 最后去人才市场,要坐公交车去,结果到的时候,已经散场了,要下午两点半才有一场,时林叫小银回去,他要留下来等到两点半,那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小银说先去吃了饭,回去睡一觉再说吧,时林说那样又要浪费两块钱公车费,于是小银只好先回去了,时林在附近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下。 两点半还没到,人才市场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有的手上拿着简历,想必都是来找工作的,时林一阵惊叹,想不到找工作的人那么多,不知道招工的多不多?想必是僧多粥少的。他无心再躺着了,也起身挤到了这么一外行列,等着开门。 门开了,大家都挤了进去,进到里面的集市是要门票的,一个人十块钱,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这十块钱就等于是浪费了,要找一份好的工作,当然不能心疼那十块钱了。 时林买了票进去了,又买了一份简历填好,又复印了好几份,打算看到合适的就投一份,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那感觉就像是在家乡赶集,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理想中的工作,大部分公司写的都是招业务经理,销售主管,他不想做官,他只想找一份跟自己学历相关的技术工,后来看到有一两家招他这方面的技术工,但又要求有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结果他一个公司也没应聘上,他倒也不急了,心里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他现在有地方住了,那就应该花多一点时间,尽量找一份稳定一点,待遇福利方面都好一点的,没必要为了有工作,随便的进到一个公司,等到觉得不好,又出来重新找,那样反而更麻烦。 他总喜欢从一而终,一次就做好。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第三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林天天都在人才市场转,总是早上出来,晚上回去,小银几次去找他,他都不在家。 他这样早出晚归的,却并没有像父亲那样有所收获,找工作的人太多了,就只能有少部分的人能够脱颖而出,招技术工仍然只有那么几家公司,来面试的却总是几十上百人,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唯有的就是没有工作经验,所以他还是缕缕碰壁,有时候公司愿意要他了,他又嫌待遇不好,通常总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晃就一个星期过去了,他现在着急了,算了一下这个星期的开销,光去人才市场就花了一百多块,加上吃饭,倒又花掉了两百来块了,照这样下去,小银给他的五百块最多能维持到下个星期。 今天是星期六,人才市场没有开门,他也仍然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想着直接到工业区之类的地方再看看,有些工厂的招聘是直接贴在厂门口的,他现在越来越着急的想要工作,一天也不愿意待在家里等着。 正要出门,小银来了,她进来笑着说:“你这几天忙得很吧,我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 时林说:“也就是每天去人才市场看看,中午我没回来,到晚上才回来的。” 小银说:“我猜着你今天又要出去,所以早早的就来。” 时林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小银说:“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工作找着了吗?” 时林沮丧的说:“还没有。” 小银说:“你也别太着急,慢慢找,我听别人说找工作找半年的都有。” 时林说:“我要是找工作找半年,那我还不得饿死了。”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那话好像是说小银不管他的死活一样,小银对他那么好,要是让她误会他那么想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小银倒不介意,她说:“不是还有我在这里吗?”她本来还想说:“要不要我给你打听一下,我认识一些有钱的老板,也许会有需要你这种人才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时林肯定不愿意接受她用身体换来的工作,做着都会觉得难过。 时林笑着说:“我总不能总是白吃你的用你的,到时候我怕还都还不清了。” 小银笑着说:“还不清就不要还了,随便你,有钱就还吧。”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让时林还钱,只是为了迎合他的自尊心才说出还钱的意思来。 时林说:“没钱我拿什么还给你啊?”他笑起来,他现在觉得小银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要不是她走上这么一条路,他说不定真会喜欢她。 小银说:“你晚上都干些什么?” 时林说:“无聊得很,就是看看报纸,看看书。” 小银说:“哦,是挺无聊的,找到工作就好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来帮助时林,她不可能来陪他,他也不会喜欢她来陪,也不可能叫他去夜总会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林说要出去找工作,小银只好回去了。 时林没有坐车,只是毫无目的随便走,只要看到路边贴着纸,他就会凑过去看一下,那些纸上写的通常都是骗人的,要不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转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回来的路上,到一个报刊买报纸,看到一部电话赫然摆在他面前,他又想到给安雯打电话,那一次打了以后,他不敢轻易再打,后来一忙就没想这回事了,他拿起电话,倒又犹豫了,他要跟她说什么呢?如果她问他找到工作了没有?他说还没有,那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这话说出来,总觉得脸上会无光,算了,等找到工作再打吧,那时候就算是她母亲接电话,他也不会再挂电话了。 他对安雯总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就算是从前爱得发疯的时候,他对她也是有些可望不可及的,难道他现在不爱她了吗?他自己也说不准,总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了,总有一天,爱情没有了,反过来还会有那么一点恨,他现在就有一点了,尤其是工作找不到时,那一点恨就会增加,倒是有小银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感觉就实在多了。 他照样吃了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宿舍,一上楼就看见小银正扒在楼梯间的窗户上往楼下看,想必是在看他回来了没有,李时林叫了一声:“小银。” 小银转过身来,笑着说:“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了。”她手上拿着一个袋子,好像挺重的。 时林说:“有什么事吗?” 小银说:“你早上不是说晚上挺无聊的吗?我给你拿了这个来。”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来,又说:“这个可以放音乐,也可以收听广播。” 时林接过录音机,笑着说:“你给了我,你听什么?” 小银说:“我们那里有电视,也有vcd,这个很便宜的,才一百多块钱。” 时林说:“你别乱花钱了,自己存起来,以后总有用的。” 小银说:“没关系,才一百多块嘛,我会听从你的建议的,你进去吧,我要去上-----我要回去了。”她差一点说要去上班了,她知道他一定有所了解她上班的内容,跟他说要去上班了,就好像跟他说要去跟男人睡觉了,她不想这么说。 小银说走转身就走,李时林顿了一下,突然又叫住她,她又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他,等他说话,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说:“没事了,谢谢你的录音机,路上小心点。”他其实是想跟她说,叫她不要再堕落下去了,她现在那么年轻,随便找个服务员的工作做,以后总还有结婚生孩子的可能,她再这样做下去,恐怕前途是很灰暗的,女人的一生,家庭是很重要的,没有家庭,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会活得很痛苦的。他没有说出口,其实也是因为钱的问题,这是各人的事情,人家喜欢过有钱舒服的生活,他没有理由去说人家的,再说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比她更喜欢钱,如果他是小银,也说不定会走上这条路的,他现在不过是多读了一点书,就以为自己多了一点志气,其实还不是跟她一样的快要堕落了。 这天晚上,时林听着电台的音乐入睡,那感觉就像是安雯在扶摸着他的身体,但一会儿安雯又似乎变成了小银,后来小银又变成了安雯,就这样变成变去,到末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的是谁,那感觉很是模糊,他努力要认清是谁,结果却醒过来了,录音机传来沙沙的声音,节目已经结束了。 他出了一身大汗,发现下身胀硬得厉害,便起来洗了一把冷水脸,又站在窗户边吹了一会儿风,感觉舒服多了,他从窗户望出去,夜色温柔,抚摸了这个城市的喧哗,咋一看,你会觉得夜色中的城市像个熟睡的婴儿,看久了,你会觉得它是一个永不停息的机器,而你永远也操纵不了它。 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小银又来了,一进门就说:“你今天还要出去找工作吗?” 时林笑着说:“不然要怎么样?”倘在以前,小银这样频繁的来找他,他早就不耐烦,现在他有时候倒又希望她来,跟她说话,一点也不觉得她说出来的话粗俗,倒是很善解人意。 小银说:“去玩一天吧,你来广州都一个星期了,我还没带你去玩过呢?” 时林说:“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没找到工作,我哪有心情玩啊?” 小银说:“那你今天又打算去哪里?” 时林停了一会儿,笑着说:“还没想到。”他感到这一天又是一个漫无目的一天。 小银说:“那就别想了,今天就去玩吧,明天再去人才市看看,我借了相机,我们去照像吧。” 时林说:“去就去吧,你等着,我换件衣服。”他换来换来也就那两件旧衬衣,像是用火烫过的青菜,青不青,黄不黄,还皱巴巴的。 小银一看那衣服就觉得心酸,当下就说:“我觉得你应该买两件新衣服了,面试的时候,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吧,等一下就去买吧。” 时林愣了一下,说:“你怎么也知道面试的形象很重要?” 小银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太小看我了。” 时林笑着说:“你别误会,我可没有小看你。”他现在真的是对她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她虽然堕落了,但思想却比以前成熟了一些,他真希望她离开她现在的生活,一想到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从事着那么不光彩的一份工作,而他却不能把她从中拉出来,还在不停的花她赚来的钱,他心里又是一阵自卑。 两人先去买衣服,小银坚持要送两件给李时林,被时林拒绝了,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拿了她的钱,他简直觉得自己像个小白脸了,他坚决不肯,小银也不再坚持,她向来也觉得自己的钱不干不净,他不要也是正常的。 商场的衣服时林嫌大贵,结果逛了好久也没选到合适的,倒是出来时,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子上,有二十块钱一件的,时林当下就选了两件,又到公共厕所把衣服换上了,那衣服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因为时林的身材还可以,所以穿上去倒也不怎么难看。 他们来到一个公园里照像,星期天,公园里人多,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小银拿着照机转来转去的找好看的景点,找到了一个就问时林好不好看,时林说好看,她就要让他站在那里,然后喀嚓就给他照了一张,她像个追星族似的疯狂的给时林拍照,自己倒是一张还没照。 时林便说:“我都照了好多张了吧?我来给你照一张。”他又伸手来夺小银手里的照像机。 小银不给,她说:“让我再给你照几张吧。”她好像是照上瘾了,每一次将时林定格在自己的视野内,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时林说:“要不叫个人给我们照个合照吧?” 小银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忙拉住一个路过的小姐,对她说:“小姐,麻烦你,给我们照张像吧。” 那小姐也很乐意的接过照像机,他们刚好站在一个花坛前,小银说:“就在这里照吧。” 时林也说好,小银便害羞的站在他的旁边,她还不敢靠得太近,倒是他一点也不介意,竟伸出手臂围住她的肩膀,她当时就羞红了脸。 他们这样,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情侣的,不管是不是,只要别人看着是,小银的心里都是很幸福的。 后来时林拿着了照像机,要给小银照几张,她站在一个喷水池旁,身后是一片洁白的水花,漂漂洒洒,她那天穿的也是一套白色的裙子,他起初并没有注意看她,等到把照像将她定格,他发现,其实她比安雯漂亮多了,他不禁一阵悸动。 从公园出来,他们就在时林住的楼下吃了中饭,李时林问小银要不要上去坐一会,他又想劝她不要做小姐了,小银自然很高兴的就答应了。 到了楼上,小银一看房间挺脏的,想必是自从租下来的时候,她打扫过一次,李时林就没扫过了,她说:“房子有点脏了,我帮你擦一下吧。” 时林说:“不要管它了,擦了又会脏,就这样吧。”他在一把破烂的椅子上坐下来,那把椅子想必是原先租房子的人留下来的,上面的漆都脱落了,上面总有一些成块的漆翘起来。 小银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懒,自己的窝都不好好收拾。”她看到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放着报纸和书籍,便小心的拿起来放在床头。 时林说:“别管了,等一下又会乱了。”这跟他现在的心情也是有些相似的,总是整理了又乱,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地方摆放这些书,这些书便是随意的乱放,因为没有工作,他的心情总是无法静下来。 小银在床上坐下来,四处看了看,又说:“这个房间挺热的,要不要买个风扇?” 时林听到这句挺熟的,是安雯也说过的,他越来越觉得小银就是安雯的翻版,但是小银又比安雯实在,他要是想娶小银,那怕他一辈子一无所有,也不是什么大学生,他也照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娶到她。 时林说:“不用了,找到工作了就不住这里了,买了又浪费掉。”他停了一下,又说:“小银,你想过将来还要结婚生子吗?” 小银怔了一下,低下头来,说:“能不想吗?只是不敢想了,走了这条路,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的生活,多赚点钱给我爸妈。”她把一本书拿在手上,用大拇指按住封面,然后又放开,那书就哗啦啦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时林说:“你现在回头还不晚的,你还那么年轻,肯定还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的。” 小银说:“就算有人肯娶我,我也不想嫁了,如果回家嫁给种田的,我过不了那苦日子了,想要嫁个有钱的,又是不可能的了,算了,我不想了。”她无意识的重复着翻书的动作。 时林说:“那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等你老了,做不了这个了,你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小银说:“没有想过,走一步算一步,就是想趁着年轻,多赚点钱给我两个弟弟读书,时林哥,你希望我好,我真的好高兴,你放心,如果有中意的男人愿意娶我,我会结婚的。” 时林淡然的笑笑,真希望自己就是那个男人。 小银翻着那本书,突然停下来,原来有一页纸的空白上面写满了安雯,大概是他看书的时候,总想到她,便在上面无聊的写着他的名字,很多人暗恋一个人时,通常都有这个习惯,她倒是没有,因为她很少看书,她总是喜欢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叫着时林。 小银说:“你跟罗安雯还在联系吧?” 时林突然脸色一变,马上不高兴起来,却又强装笑颜说:“没有了,我们分手了。”他嘴上说得很爽快,无非是想让小银知道,分手就分手,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还不至于那么没志气,然而他这种爽快,是炎热的夏天,手里握住的冰块,刚握住的时候,感觉凉爽极了,握久了,手心也会被冰得疼起来,通过手臂,一直疼到心里。 小银一点也不吃惊,反而笑着问:“为什么要分手呢?她人挺好的。” 时林说:“你也挺好呀!”他是脱口而出的,原也是无心的,但其实越是脱口而出的话,却越是发自内心的,他的确是那么认为的。 小银的脸马上又红了,时林今天给了她许多的惊喜,也许是太感动了,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低着头不让他看到,那泪水就滴在那本书的封面上,发出“嘀嘀”的声音。 时林先是一阵默然,然后就坐到床上,突然把她抱在怀里,无限温柔的问:“你怎么啦?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小银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又笑着说:“没什么?你真的觉得我挺好的吗?”她把头贴在时林的胸前,她曾经多少次躺在男人的怀里,从来没有哪一次,是令她幸福不已的,她今天被他这么抱着,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时林说:“没错,你真的挺好的呀!你很善良,又很善解人意,又肯为家人牺牲,谁娶了你,简直就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他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他把小银做小姐说成是为家人牺牲,这个说活虽然有些迁强,但小银赚来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家里,她的确是为家人牺牲的。 小银说:“你别夸我了,我会更难过的。”她又把那本书翻开盖上,盖上又翻开。 时林说:“别难过了,你的爸妈,还有你哥哥和你弟弟,都认为你是很好的,就算他们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怪你的。”他忽然看到那本书里写的字,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他也是看得很清楚,他忙把书夺过来,放开小银,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 小银说:“你明天还要去人才市场吗?” 时林笑着说:“去啊,不去怎么办?你来养我吗?”他说完就看了一眼小银,然后又说:“开玩笑的。” 小银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你说的那些话,我放在了心里,我会好好的想一想的,我要走了。” 时林给她开了门,又说:“下个星期就别来了,我肯定不在家的。” 小银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 小银走后,李时林又拿起刚才那本书,几下就翻到了写满安雯的那一页,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缓缓的将那一页撕下来,在手上揉搓了好久,才扔到垃圾桶里。 他现在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就是她让他现在还没有工作的,就是她让他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的。 他把录音机开着,仰面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觉了,后来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他事业有成,有一天开着名牌小车去看安雯,安雯的母亲像见了财神爷一样的讨好他,非得把女儿嫁给他,后来他娶了安雯,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她了,只是把她放在家里,心情不好的时候任打任骂,那种感觉真好,打完以后他便哈哈大笑------。 醒来后,倒是为自己的行为吃了一惊,他自己还不知道,原来对安雯的恨居然已经那么深了。 第二部分 第四章 第四章 这个星期,时林照样是早出晚归的出没在人才市场,到了星期四,还是没有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眼瞅着这个星期就剩下星期五这一天了,他再也不能犹豫不决了,只要哪个公司肯要他,待遇不好也认了。 这天下午,刚好有一家公司要聘用他,是先前公司选择了他,而他嫌待遇不好的那种工作,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网络公司,规模也很小,三个月的试用期,一个月才一千来块,而且实习期未满不让搬到宿舍住,只中午可以在公司吃一顿饭,在这样的公司实在也看不到太大的前途,不过老板倒是挺中意他的,虽然他经验没有,但是他的学历并不是虚假的,一个月才给一千块钱的工资,总还是价廉物美的,面试的时候,老板跟他说了,公司现在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只要过了试用期,工作突出的话,待遇一定不会太低的。 这家公司的老板很年轻,叫叶展宏,就是广州本地人,人家都说他这名字取得好,他比时林大不了多少,听说也是刚大学毕业,就开了这家公司,其实也是因为他父母都有点钱。 在这样一个新公司工作,好处也是有的,最早进到公司的员工,等公司发展起来后,他们就是元老了,自然得到重用的机会要多,就是怕可能不大稳定,万一干不了几个月,公司关门了,当然,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唯一害怕的就是公司现在是在起步阶段,有时候工资未必能准时发放。 他考虑了很多,最后却是,他再也不想漫无目的的找工作了,不管待遇怎么样,先做一段时间有经验了,再换一份好一点的,至少用不着再拿小银的钱花了,他最大的压力恐怕也就在此了。 上班后,他还是要住在原来的地方,小银还不知道他要上班了,他上个星期不是叫她不要来吗?所以她就一直都没有来,大概又要等到星期六才会来。 他星期六也要上班,不过他喜欢上班,因为公司里每个人都配有电脑,他呆在公司比呆家那个租来的房子里强多了。 他现在心情很好,抛开新工作待遇的问题,有工作跟没工作就是两码事,至少他现在不用怕第二天一起床就要去要人才市场转,他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不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便进到公司前想过是来学经验的,其实一旦上班了,就想真正稳定下来。再说这份工作跟他学的专业很对口,他做起来也很得心应手,那感觉大概就像父母在家里种田,虽然一年的收成大概管个温饱,但当你站在田埂上望那金黄的稻谷时,心里总是很有成就感的。 他的公司离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程,每天来回得花两块钱坐公交车,今天下班后,他不想坐公交车,因为想着反正回去也不赶时间,就干脆走路回去,以后下班也都如此,一个月就省了三十块了,六点下的班,回到宿舍已经七点多了,随便买了一个饭盒拿到宿舍吃,一上楼又看到小银扒在窗户上,他就知道她今天要来的,但以为她早上来过了,没看到他就不会来了,他叫了一声小银。 小银笑着说:“你还没吃饭啦?今天去做什么了?” 时林说:“我上班了,今天是第二天。”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开了门。 小银进来屋子里,说:“咦,真的呀?你怎么没跟我说呢?在哪里呢?” 时林说:“离这里不远,可以走路去上班的,你吃饭了吗?” 小银说:“我吃过了,你走路回来呀?那多累啊,要不买个自行车好了。” 时林说:“我还不会骑呢?你会吗?” 小银说:“我也不会,听说很容易学的,嗳,待遇怎么样?” 时林说:“不怎么好,就图可以学点经验------”他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了一些工作的具体情况。 小银说:“是不怎么好,不过比我好多了。”时林的待遇自然不能跟她比了,就连她上班的夜总会的男服务生一个月都远不只这个数,但是她却很向往他有这样一份正经的工作,至少走在路上,阳光都是特别明媚的,工资低一点又怎么样呢?人活得踏实才最重要。 时林不想正面接小银的话,却说:“你今天晚上怎么也有空来?” 小银笑着说:“只要我想来,天天晚上都有空。”她今天刚好例假来了,所以才不想去夜总会的,其实自从时林来了,她天天都不想去,每次跟那些男人来往时,心里总是想到时林,这会儿是不是在哪个角落看着她呢?但是她最近很没钱,因为之前赚到的钱全寄回家了,后来时林一来,无疑使她有一笔额外的开支,她不得强迫自己去。 时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上次照的像洗出来了吗?” 小银说:“我就是为了送像片才等你那么久的。”她从包里拿出像片来,一叠厚厚的放在床上。 时林坐到床边,一张一张的看起来,又挑出几张自己的单人照,一边说:“我发现你照像挺上镜的。”他看到他们的合照,又说:“咦,你的脸怎么照得这么红啊?”那一张就是他搂着小银的肩膀的照的,她当时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想到红得那么厉害,心想那像机的质量真是不错。 小银说:“太阳晒的嘛,那天的太阳那么大。” 时林说:“那我怎么不会呢?” 小银笑着说:“你本来就黑嘛,别挑了,全部是你的。” 时林说:“那你不要吗?” 小银说:“我每一张都洗了两张,一个人一份。” 时林说:“你钱多啊?”他把照片收起来,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小小的像册来,这本像册还是安雯送的呢?那时候也是他们一起照了像,结果他总是喜欢把照片夹在书里,这本书里夹一张,那本书里夹一张,后来她就买了一本小像册帮他整理出来了,里面就有她的照片,他最近一直没拿出来看,就是不想去触摸那段被污辱了的感情,看到她就想到她母亲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倘若不看,倒也没感觉,一看到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一只癞蛤蟆。 他把照片随便夹到像册里,想等到小银走后再来整理,没想到小银看到了,突然就抢了过去,打开要看,他也不去夺回来,否则她要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小银翻了几下,见大部分都是安雯的照片,也没说什么,就还给李时林了。 时林顺手将像册扔到箱子里,把箱子关起来了。 看了照片以后,两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好像彼此心里都有心事。过了一会儿,小银说:“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呢?”她想问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是因为好奇,也是想关心李时林一下,他来了这一段时间,她发现他很不开心,以前她没问,是因为她一直知道他是讨厌她的,现在她发现他还是挺喜欢跟她说话的,所以就大胆的问了一句。 要在以前,时林是绝不会跟小银说的,但是现在,在这个城市,她是唯一可以跟他说话的人,而且跟她说话也没什么压力的,她不会像别人那样嘲笑他,他完全可以确定这一点。 时林说:“因为------她的父母嫌我穷,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银吃了一惊,说:“她的父母真的这么说?太可气了,那罗安雯又有什么了不起,她们家很有钱吗?不就是住在城市里吗?我觉得你跟她分手是对的,照她父母的说法,就算你跟她在一起,那还不得被他们家的人欺负死了,凭什么呀?”她向来对时林是十分爱慕的,如今听到有人这么污辱,她自然十分气愤,照她的语气,好像比当事人还气愤,她又说:“时林哥,你应该振作起来,赚很多钱,到时候再去找她,后悔死她,气死她。” 小银说话的神情,倒让时林忍不住笑起来,他说:“你怎么那么气呢?我都不气了,你气什么?” 小银说:“能不气人吗?要是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又要抓破她的脸了。” 时林说:“又不是她说的,又是她父母说的。”他倒不是要替安雯辨解,只是实话实话。 小银说:“那她父母说的时候,她在哪里呀?她为什么没有帮你说话呢?” 时林也无话可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走了以后,安雯连封信都没写过给他,他一直记得她有他家乡的地址的,他那时候之所以在家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半也是为了等她的信。 小银又说:“你打过电话给她吗?她怎么说的?” 时林说:“打了一次,是她妈妈接的,我没说话就挂了。” 小银说:“等下我去打,看我怎么狠狠的骂她一顿,不骂她我心里不舒服。”她现在胆子比以前大得多了,简直有点泼辣了,性格也比以前硬多了。 时林说:“你别乱来了,她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小银说:“等一下问她就知道了,我才不怕她呢?以前打都打了,现在骂几句又有什么可怕的。”她觉得李时林肯定是被安雯的母亲骂得心虚了,所以心里有怨气现在也不敢说,不比她一个局外人,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这时,小银的bp机响了,她看了一下,就又塞回包里去了,继续跟李时林聊天,李时林说:“不用复机吗?” 小银说:“不用管他,反正都是一些无聊的男人。”大概在她心里,除了李时林,其它找她的男人都是无聊的。 时林笑笑,然而过了一会儿,那bp机又响了,小银还是没理会,大概是一些经常来往的男人在夜总会没看到她,就要找她,白天倒是没人找他,想必这样的一些人,白天都是正儿八经的赚钱,到了晚上,就去挥霍白天赚来的钱。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bp机又响了,小银说:“没办法,我得去复一下机了,你把罗安雯家的电话给我吧,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 时林说:“别瞎胡闹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小银说:“那怎么行呢?她父母说要你们分手,她一句话也不说,我一定要问她安的什么心?” 时林说:“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两个人一起下楼,小银说有ic卡,就在路边的电话亭打,她先复机,时林故意站得远远的,但还是听到小银在那里说:“------是你呀,昨晚怎么不来呀?今天我有事,你就来了------这几天都不行的,你还是回家抱老婆吧------对老婆没感觉了呀?------”她这已经是说得很正常了,但在李时林听来,却还是很不舒服,真不知道哪个才是更真实的小银? 小银挂掉电话就叫时林过来。 时林走过来,拿起电话,又看了一眼小银,小银只好知趣的走远点,耳朵却还是注意在听他要说什么。 时林拨了电话,过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了说话声,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他怔了一下,把电话挂上,小银跑过来问:“怎么啦?” 时林说:“电话停机了。”他现在算是明白透了,安雯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她什么都说了,比什么也不说更让人难以接受,他真是想不到,她是这种无情无意之人,只怪自己过去太看好她了。 小银说:“会不会打错呀?” 时林的脸色很难看,低调的说:“不会的,算了,我们上楼吧,还是你要回去了?” 小银说:“你别往心里去了,大不了过几年赚了钱,再把尊言要回来,把她们污辱你的话通通还给他们,你想喝酒吗?”她以为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喝酒解愁。 时林说:“不想喝,我送你回去吧?” 小银说:“你没事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要上班吗?” 时林说:“要,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他心里难过,不想再跟小银说下去,也不想让她打忧他的思绪,所以转身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里,李时林把箱子打开,拿出那本小像册,把安雯的照片都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撕,直到撕得再也无法拼起来。撕完了照片,再看那想册,也是安雯买的,又把像册拿来撕,那像册是塑胶的,用手撕不烂,就用牙咬,咬也咬不烂,就把它从窗户里扔出去了,也不怕砸到楼下路过的人,他大概是气糊涂了,只差人没从窗户里跳出去,之前怎么恨,也总是想着安雯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来,这根本就是她与她母亲的一场阴谋,以为她什么都不说,他就不会怪她,不会恨她了,这大概是她母亲为了保护她,故意不让她出面。 这天晚上,夜晚的时间似乎特别的长,他总想着快点天亮,他去上班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好不到容易等到天亮了,他倒是又想睡觉了,睡了一会儿,起来洗脸刷牙,再看时间才六点多,他也不在家里待着了,索性又走路去上班,走到公司,不早不晚,刚好上班,这以后,他就一直步行上班,而且经常比别的员工早到。 第一次发工资,他只领了半个月的薪水,五百块还不到,刚好够下个月的生活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还小银,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做得很开心,也很敬业,叶展宏为此很器重他,答应第二个月给他升两百块,他便趁机跟叶展宏说要搬到公司的宿舍住,叶展宏也答应了,这样,他的试用期等于还不到两个月。 搬到宿舍时,宿舍里也有电话,他便通知了小银,叫她以后别到原来那地方找他了,等他发了工资,他再请她吃饭。 他们这个宿舍原来只有五个人住,因为公司本来就只有几个人而已,都是男的。宿舍在一个小区里,有三房一厅,他来了,刚好每两个人住一间房,跟他住一间房的那个人叫陈立民,平时在公司跟他也相处得挺好的,不过他来分了人家一半的空间,陈立民刚开始时很不习惯,因为之前一直有留女朋友在宿舍过夜的习惯。 时林搬到宿舍住以后,下班后经常到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饭,有时候也打电话叫小饭馆送餐,送了几次以后,就跟送快餐的小弟熟悉了,后来一聊,原来是老乡,而且是一个镇上的,这人也姓李,单名一个强字。 李强自从认识了时林,下班后便经常到他宿舍玩,他在这个地方送餐送了两年,也没遇到一个老乡,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能交到时林这样一个朋友,他觉得特别难得,心里有什么话总喜欢跟他讲,时林觉得这个小老乡挺老实忠厚的,很愿意跟他说话。 陈立民有女朋友,晚上经常不在宿舍,李强和时林便经常在房间里聊天,李强每次去都不是空着手去的,总爱买点瓜子饼干之类,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闲扯,一聊就要聊到很晚。 这天晚上,李强问时林有没有女朋友了? 时林笑着说:“穷光蛋一个,那有钱交女朋友呀?” 李强说:“你要是穷光蛋,那我是什么?你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个白领。” 时林说:“什么白领呀?不就是打工吗?你看我的领子白吗?要不我们来比一下,看谁身上的钱多好了。” 李强说:“比就比。”他说着便拿出钱包来,数了一下,里面有两百多块呢。 时林说:“你还有个钱包,我连钱包都没有,全部就在这里了。”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张五十的和几张一块的零票子放在桌子上。 李强不信,又搜了李时林别的口袋,也没有,于是说:“看来还真有比我穷的呀。” 时林说:“你是幸灾乐祸还是干嘛啦?” 李强说:“没有,以前总觉得我最穷了,很自卑,也不敢谈女朋友,没想到你也跟我一样,看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时林拍拍李强的肩膀,说:“别自暴自弃,你有什么理想吗?” 李强说:“大的理想没有,只想自己开一家小饭店,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时林说:“这不就好了吗?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李强说:“唉,没钱行个屁啊!”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陈立民回来了,李强便回去了。 还有一次,时林在地摊上新买了一本小像册,正把那次跟小银一起照的像片放进去,李强来了,看到小银的照片,便笑着说:“这个女人是谁啊?长得真漂亮,你女朋友吧?还骗我说没有女朋友,怕我抢呀?” 时林说:“瞎说什么啦?是我妹妹,很漂亮吧?”他称呼小银妹妹,他现在真的把小银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但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喜欢,只是他不愿意朝那方面想。 李强说:“哇,你还有妹妹呀?她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时林说:“不是亲生的,跟我住一个村子的,她还没有男朋友,怎么?你喜欢吗?” 李强笑着说:“太喜欢了!”然后脸一阴,又说:“可惜,我没那福气,她那么漂亮,我怎么配得起她呢?” 时林说:“知道就好。”其实,要是李强真喜欢,他倒是觉得他们是不错的一对,李强这个人的为人,他还算是了解的,只是小银现在的境况,就不说也罢了。 李强说:“配不起也没关系,送我一张照片可以吧。” 时林说:“那不行,没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可不敢随便送人。” 李强说:“小气劲,我才不稀罕呢。” 时林装好了照片,便把像册放进箱子里去了,李强的话,他也权当是开玩笑的,再没多想。 第二部分 第五章 第五章 不久,时林发了工资,这次有一千两百多块,他现在也不租房子了,只留一点晚上的伙食费就够了,他欠小银的钱,小银是从来没有去记的,倒是他每次回家后,就用笔记下来了,一共欠了有一千五百块。他想先还五百块给小银,再寄五百块回家,两百块吃伙食。 那天拿到钱后,便打了小银的柯机,说是要她晚上一起吃饭,他这种所谓的请客是很简单的,他准备就请她在李强做事的那个小饭馆,炒两个菜,大概也就二十块钱吧,他知道小银不会介意的。 其实他不请客,小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他觉得麻烦了她那么久,以前总是吃她的,他现在不是很有钱,就先小意思一下,等到他钱多一点的时候,再大意思几下都没关系。 时林这一向有个把月没见到小银了,是他故意不见她的,他的这种心理是很自私的,他总想着小银是个小姐,刚来时他没上班,没人认识他,再怎么跟她走在一起,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但是有了工作以后,就怕熟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要误以为他是嫖客。 其实这也是他的心理病,小银虽然做小姐,但是她出来跟他见面,总是穿着很朴素,也不化妆,一般的人不会知道她是小姐,然而他就是怕,万一有熟人去过夜总会,甚至跟她有染呢?这种情况虽然是万一的,但还是少见面为好,只要他心里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不要去看不起她就好了,他知道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甚至是自欺欺人。 小银来了,时林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他看着她向他走来,穿着很朴素的t恤衫配牛仔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头发也染黑了,指甲油也不涂了,当然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从前她很土,现在她不打扮也很漂亮。 他领着她到小饭馆坐下,便叫李强,一个服务员过来说,李强去送餐了。他便问小银要吃什么,小银笑着说:“随便,吃快餐就好了吧?” 时林说:“你没吃过快餐啊?你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太小看我了吧,要不来个套餐吧?”他其实真想吃快餐,两个人十块钱就够了,就是抹不开面子。 小银说:“有什么套餐啊?” 时林说:“猪脚饭啊、牛肉饭啊、叉烧饭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小银说:“我就要叉烧饭吧。” 时林便跟服务员说:“一个叉烧饭,一个牛肉饭。” 小银说:“这样要多少钱啊?” 时林说:“二十块就够了。” 小银笑着说:“那我吃亏了,我打的就花了三十块。”她没说,晚上没去上班,估计又损失了几百块呢。 时林说:“那你是专门为吃饭才来的吗?你就不想见见我吗?不会亏的啦,给你,先还五百块,剩下的一千块分期付款。”他把钱放在桌子,再推到小银面前。 小银看了一下,又推回李时林面前,说:“你现在就还给我,你花什么呀?” 时林说:“你以为我就发了五百块吗?我这个月发了一千多呢,你怕什么?快点收起来,不要被别人看到。” 小银只得收起来放进包里,说:“你哪有欠我一千多啊?最多一千吧?” 时林说:“我说一千五就是一千五,我每次都有记账的。” 小银便笑起来,没想到李时林那么认真。 李强送餐回来了,看到李时林,便跟他打招呼:“来了啊?”一眼又瞥见坐在他对面的小银,觉得很面熟,想了想,才记起是看过她的照片,没想到她本人看起来更漂亮,便又说:“嗳,不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时林便笑着站起来,跟小银说:“小银,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李强,是我们的老乡,跟咱们一个镇的。”又对李强说:“我有跟你说过她吧,她叫小银。” 小银笑着站起来说:“真的呀。”她握住李强的手,一连说了几个你好,好像特别高兴。 她这种神情,让李强感到很意外,一时愣住了不知说什么好,他以为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定是很不得了的,像他这种给人送快餐的小弟,她自然是不屑一顾的,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消说还会理他了。 小银又说:“你就在这里上班呀?挺幸苦的吧。” 李强说:“还好,你在哪里上班呢?” 小银一时不知如何如答,当然不能说在夜总会做小姐,她从来不跟人这么说,如果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她不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还好时林说:“她刚从家里出来,住在她亲戚那里,还没上班呢?” 李强“哦”了一声,又没下文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窘过,怕一说话就被小银笑话,这时,老板又叫他去送餐,他才说:“我要去送餐了,时林,下班后我去找你,小银不会那么快回去吧?” 时林问小银:“你等下吃完饭要不要回去?” 小银说:“我没事啊?你们要干什么吗?” 时林说:“没干什么,就是一块聊聊天。” 小银说:“好啊。” 李强说:“那我去送餐了,等一下见。”他有点像掉了魂似的,大概从来没有和一个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吧,还像少女一样羞答答的。 吃完饭后,时林说要去商场买点零食,因为以前总是李强买的,他从来没有买过,今天发了工资,理应他来买,买了东西回宿舍,有两个同事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带一个女人回来,笑着跟他打了一声呼,那种笑容怪怪的,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们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随意的打招呼,是他的心理在作怪了,他以为他们看出小银什么来了。 陈立民又不在,两人在房间里聊天,时林说:“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想过了没有?”他是指叫她不要再做小姐了的事。 小银苦笑着,低着头在指甲缝里挑来挑去,一会儿才说:“我爸写信来了,叫我寄点钱回去,小杰和小峰读书要用。”小杰和小峰是她两个弟弟,她因为时林来后,一直没有寄钱回家,家里却形成了一个习惯,最多一个多月没寄钱回去就要跟她要,仿佛她是个印钞机,她也不怪他们,是她自己让他们形成的依赖,家里以为她真的赚钱容易,寄点给家里是应该的,也是无所谓的,说是将来也是要留着给她做嫁妆的,哪知道她也是生活得很困难。 时林也无话可说了,小银的家人都不替她着想,他一个外人跟着操什么心呢?以后要是小银没钱寄回家了,反倒要被她的家人说他狗捉耗子,多管闲事。他说:“你这样太幸苦了。” 小银说:“你别以为他们不知道我是在做这个,他们早就知道了,可能现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能在我身上捞点钱就多捞点。”她突然流下泪来,她最近经常哭,时林没来的时候,她也是麻木得很厉害,只要有钱,她就无所谓脸面和将来,而且又是抽烟喝酒,就差没吸毒了,只从他来了,他表现出来对她特别的关心,让她就好像被什么触动了神经,突然后悔不已。 时林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去你家时,他们还想你想哭了,他们叫我带的那封信也是说明他们很关心你啊。” 小银说:“讨我欢心了,多寄点钱给他们呗。” 时林说:“我觉得是你多心了。” 小银说:“就算是我多心吧,反正我现在也想通了,钱还是要寄给他们的,我自己也要存一些钱,唉,时候想到将来,就很害怕。” 时林为小银感到一丝欣慰,不管她现在做什么,至少她心里还是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一时要回过头来,还有一些难。他记得她一直都说没有什么理想,但是特别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他真想帮她,却又力不从心。 李强来了,他这次没有买零食,却是买了一大袋水果,有桔子苹果好几种,大概是专门为小银买的,他觉得女人应该是爱吃水果的,所以就买了水果。 小银笑着说:“干嘛买这么多呀?我们都买了一些零食了,我去洗苹果吧,你们要不要?” 李强马上说:“我要一个。”小银吃他买的苹果,他很高兴,他觉得吃她洗的苹果一定特别好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想必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时林也说要一个,小银便去洗苹果了。 时林笑着说:“你是怎么的啦?以前就从来没见你舍得买这么多水果给我吃,一定是重色轻友。” 李强说:“那你现在吃嘛,你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时林说:“那也是沾了小银的光才有得吃的。” 李强说:“那你以前还从来没有买过零食给我吃呢?” 时林说:“开玩笑的啦,现在不是买了吗?吃吧。” 李强说:“那也是沾了小银的光才有的吃。” 小银拿着苹果进来了,笑着说:“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说我呀?不是坏话吧?”她把苹果分给他们。 李强说:“不是说你坏话,是说我们两个今晚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那么多好东西吃。” 小银说:“什么意思呀?” 时林对小银说:“别听他瞎说。”又对李强说:“不会说话就别瞎说。” 李强马上知道说错话了,就不作声了。 这天晚上,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聊了一些家乡的事,李强几乎没怎么开口,像个傻瓜似的听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后来还是陈立民回来了,小银才说要回去了,时林说送她去坐车,李强说:“你别下楼了,反正我也要下去,我送她去坐车吧,你不会不放心吧?” 时林笑着说:“放心才怪呢?开玩笑的,那你一定要送她上了车才准走。” 小银说:“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坐车的。” 小银和李强走了,剩下很多东西没吃完,时林客气的叫陈立民吃,陈立民说:“那个是你女朋友吧?”他顺手拿了一个桔子剥开来吃。 时林说:“不是啊,是我老乡。” 陈立民开玩笑的说:“老乡就更好了,长得又那么漂亮。” 时林说:“我们就跟亲兄妹一样,你别瞎猜。” 陈立民说:“开玩笑的,别认真。” 时林笑笑,说:“怎么会呢?”其实他特别害怕别人说小银是他女朋友,一个人说不要紧,最怕的是在公司里传来传去,要是没人认识小银还好,要是刚好有人知道小银是做小姐的,结果被别人说他让女朋友去做小姐来赚钱给他花,那他就冤死了。小银和李强一起下楼,楼道有点暗,李强在前面引路,小银倒也一点也不介意,一只手抓着李强的衣服,生怕摔到了。 到了楼下,小银说:“你经常来这里坐吗?” 李强说:“是,晚上没事就来坐一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那时候这句歌词是很多打工仔的口头禅,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倒让人觉得有些生硬。 小银说:“真好,要是我也住在这附近就好了。” 李强说:“你想来就来嘛,要不我下班后去接你,我有自行车。” 小银说:“不用,我那里挺远的。” 李强说:“哦!那你坐什么车回去?” 小银说:“打的回去,行了,你别送了,再走几步就能拦到的士了。” 李强还是送小银到路边,帮她拦了一辆的士,看着她上了车,她跟他说再见,车子开走了,他心里突然空空的,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天晚上,小银就像是刻在了李强的脑海里,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也不想赶走,那种感觉实在是好,只是一想到自己一没外表,二没钱财时,心里就很着急。 第二天晚上,时林在吃饭,李强走刚去说:“小银没来啊?” 时林说:“天天来干嘛啊?” 李强说:“聊天嘛。” 时林说:“你昨晚像个傻瓜似的,什么也不说,还聊什么天啊?” 李强说:“我怕说错话嘛。” 时林打量了李强一下,说:“你怎么啦?怎么变成娘娘腔了?你不会真的对小银有意思吧?” 李强刚想说话,老板又在那里叫他去送餐,他便说:“下班后再跟你说吧。” 时林呆了一阵,知道李强肯定是对小银一见钟情了,像他这样一个打工仔,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女孩子,尤其是家乡的女孩子,现在见到小银,自然是特别的亲切,喜欢她也是正常的。于是心想,要是小银嫁给了李强,她就可以彻底的走出现在的生活了,只是李强要是知道她是做小姐的,百分之九十是不会再喜欢她的。还有小银,她这两年见过的世面也多了,认识的各种各样的男人也多,她未必会看得上李强这样一个人,而且她现在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嫁给了李强,自然是要粗茶淡饭了,她未必还能甘于这种生活。 时林吃了饭回到宿舍,有三个同事在客厅看电视,时林也坐下来看,大家说起公司新来的一个女同事,叫叶展颜,是老板的亲妹妹,也是刚大学毕业,长得倒并不怎么样,却一到公司就引起了风波,因为她是公司唯一的女性,自然是物以稀为归,有几个男同事总爱没事现殷勤,这个人说那个人,那个人就说这个人,结果说来说去,除了陈立民已经有女朋友,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 其实现殷勤的男同事只有那么一两个,但叶展颜大概很得意,所以平时总爱指手画脚的,叫人干这个干那个,大多数是一些私事,比如倒杯茶倒杯咖啡之类的事,有些同事是不想得罪她,所以表现得比较听话。 时林大概在公司不大活跃,也没那么无聊,不是因为叶展颜长得不漂亮,他才不去显殷勤,是他不敢去招惹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至少他现在没有这个胆,跟安雯的恋爱,已经让他够痛苦了,他就像是得了后遗症,一提跟有钱的女人谈恋爱,他就会感到恐惧。那些同事有事没事去跟叶展颜聊天,他却连正眼就没瞧过她,除了有时候工作上的需要,不得已说上几句。 这个话题说了一会儿,就结束了,大家又说起在这个公司工作,有没有前途?大家的感慨都差不多,认为前途还是有,只是需得熬上一段漫长的时间,才会有出头之日,结论是有耐心做下去,就会有前途。 这时李强来了,时林便跟他一起去房间聊天,一个同事笑着说:“嗳,我说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他一来,你们就进到房间聊天,不会是同志关系吧?”大家都大笑起来,时林也知道他们都是爱开玩笑的,于是说:“就是同志关系,怎么样啊?” 那个同事就说:“不敢怎么样,快进去吧。” 他们进到房间,时林将门轻轻关上,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一大袋东西放在桌子上,原来是昨晚没吃完的。 时林像是在等着李强说话,他对这件事本来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不过他很想知道李强是怎么想的。 李强却并不说跟小银有关的话,大概他这时候又退缩了,还是时林鼓励了他,他说:“你不是说下班有话跟我说吗?不会是说这些没用的话吧?对小银有什么感觉就说出来吧,我又不会笑你。” 李强停了一下,说:“我是喜欢小银,不过小银肯定看不上我的,我这人傻,但我有自知之明。” 时林说:“你都喜欢她什么?他才跟她见了一面,就说喜欢人家。” 李强说:“我昨天一看到她,就觉得她特别的好,具体好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她特别的好。” 时林说:“如果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会喜欢她吗?” 李强说:“什么意思嘛?什么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觉得她好就是实在的好,不是我喜欢她,她才好的。” 时林说:“我跟你实话实话吧,听完以后,如果你还是觉得你喜欢她,我就帮你,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怪你。” 李强说:“真的呀?” 时林说:“嗯!”他停了一下,总感觉像在背后说人坏话,心里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她在夜总会做小姐。” 李强顿时愣了一下,起初以为是李时林为了阻止他喜欢小银,故意说出这种话来,后来想到小银昨晚打的回去的事,一个普通的打工妹是不会舍得这么花钱的,他相信了,自然也是有些吃惊,因为他看小银的外表,还是挺单纯的,一点也不像浓妆艳沫的夜总会小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那就没办法了,就算我喜欢她,我也养不起她。” 时林说:“那你还喜欢她吗?” 李强说:“喜欢有什么用呢?” 时林说:“如果她也喜欢你,并且以后不再做小姐了,你会不会娶她?” 李强说:“我倒是想娶,也要她肯嫁啊,我哪有那个钱啊?” 时林说:“算了,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吧,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李强见李时林不管了,突然又说:“怎么不合适啊?我觉得我可以接受,关键是她。”他心里还是很希望跟小银在一起的,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在乎她做过什么,他今年也二十六了,也该结婚了,只有小银愿意跟他穷日子穷过,他没理由去看不起她的。 时林说:“那我帮你问一下她的意思,如果她不肯,那我就没办法了。” 李强说:“我觉得她肯定不肯的,还是算了吧。” 时林说:“试一下吧,说不定会肯呢。”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单只知道小银并不是无可救药了,但是李强的条件,实在不容乐观。 李强走后,李时林突然又后悔起来,觉得这件事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他尽想着要小银不要再做小姐了,所以就随便给她介绍个男人,这算什么呢?倘若以后真的结了婚,婚后幸福倒也罢了,要是不幸福,不但小银和李强要怪他,连小银的父母也要怪他的,他这一后悔,就没再想问小银的想法了,李强要是问起来,就说小银不肯好了。 第二部分 第六章 第六章 有些女人很奇怪,当身边没有男人围着转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寂寞,顾影自怜,当身边的男人都围着她转的时候,她会觉得很讨厌,反倒是钟爱那些个不正眼瞧她的男人。叶展颜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有一天,有个同事跟时林说,他有一封信在叶展颜那里,叫他过去拿一下。 叶展颜的办公台就在门口,走几步路拐个弯就到了,以前的那个前台小姐就很好,无论谁有什么信件在她那里,她都会亲手送到人家手上,叶展颜的小姐脾气大,加上被几个男同事恭维着,她一般都不会把东西送到人家手上,除非是她哥哥的,那是另当别论的。 时林走到前台,叶展颜正在看书,没看到他来,他便说:“我是不是有信在你这里?” 叶展颜头也不抬,说:“你是谁啊?”公司一共才十几个人,她不知道人家是谁,看来她的确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时林说了自己的名字,叶展颜便从台下拿出一叠信扔到台面上,说:“自己找吧。” 时林知道叶展颜一向就态度,也没有理会她,他从那一叠信中找出自己的信来,又把其它的信叠整齐了,放在原处,拿了自己的信就走,叶展颜这时候抬起头来说:“等一下,顺便给我倒杯水来。”这大概是她平时一惯的作风,总以为每个人都要给她面子,就算不给她面子也要给叶展宏面子。 时林早听说叶展颜总喜欢命令人家帮她做事,所以拿了信就走,免得她又要叫他做什么,他听到她叫他,也不说不倒,却装作没听见走了。 叶展颜起初非常生气,她来公司这几天,谁敢对她那么冷淡,她就像是被人抽了一把掌,脸上火辣辣的,然而这一把掌倒是把她抽醒了似的,她突然高兴起来,觉得李时林实在太有个性了,她喜欢这种男人。她平时喜欢看小说,小说里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对身边那些追求她的富家公子,总是视而不见,甚至百般厌恶,一旦遇到一个有个性的男人,就恨不得以身相许,自以为是知音。 叶展颜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虽然她长得并不怎么好看,然而在学校的时候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她总以为那是看上了她家的钱,所以并没有好感。她对于这一类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似乎特别的向往,总觉得肯定会很刺激。一会儿,她便自己拿着杯子,特意绕到时林的办公桌前,温柔的说:“要不要我帮你冲杯咖啡?” 时林一时吃惊不小,以为她是为刚才的事来报复他了,他也不怕,就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喝咖啡。”他只朝她看了一眼,便低头工作。叶展颜说:“那要不要茶?” 时林没有抬头,说:“不用了,我杯子里还有。” 叶展颜说:“嗳!我得罪你了吗?” 时林说:“没有啊!怎么这么说呢?” 叶展颜说:“那你干嘛爱理不理?” 时林说:“不好意思,我工作很忙。” 叶展颜越来越喜欢时林的这种个性,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说:“那你忙吧,我不打忧你了。”她这一举动,叫那些同事看在眼里,简直大跌眼镜,大家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说要不就是时林走桃花运了,要不就是时林要倒大霉了。 这一天里,叶展颜来找过好几次时林,每次都只是问他要不要这个,要不要那个,时林照样懒得搭理她,他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很讨厌,以前那些同事向她现殷勤时,她觉得很无聊,现在她倒是给人家现起殷勤来了,也不知刮的什么风,他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该工作就工作,千万不能给她抓到什么把柄,他就不信,她真能把他怎么样?她哥也不见得就那么相信她的话,否则也不可能让她做个小小的前台接待。 这天下班后,时林在楼下吃了饭回到宿舍,客厅没人,大概也是出去吃饭还没回来。 陈立民刚好冲了凉在房间换衣服,大概准备出去,他看到时林,便笑着问:“你跟那个叶展颜演的是那一出啊?” 时林也笑着说:“我怎么知道她要演那一出?” 陈立民说:“她突然这样,总是有个原因吧。” 时林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她叫我帮她倒水,我没理她就走了,这件事过后几分钟她就来找我了,不过,她真要报复我,用不着绕个那么大的圈子吧?” 陈立民说:“谁知道呢?这个女人阴险着呢?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一直很讨厌叶展颜,曾经有两次,她叫他冲个咖啡,他当时非常恼火。 时林说:“她不至于这么心胸狭窄吧?” 陈立民说:“很难说,你吃饭了没有?我要去吃饭了,不跟你说了。” 时林说:“吃好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吃啊?约了女朋友吧?” 陈立民说:“没错,走了。” 陈立民出去了,李时林把今天收到的信拿出来看,他上班的时候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也是因为觉得是家里来的信,一般不会有什么事。信是他哥哥写的,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他上次寄的五百块收到了,先还给了堂叔,然后就是叫他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因为家里欠债,就省得连饭也舍不得吃,无论如何,衣服可以穿旧一点,但饭还是要吃饱的,他看完了,却又多出一层压力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收到家里的来信,是叫他要穿好吃饱,那时就意味着无债一身轻了。 这个月又快要发工资了,他打算又寄五百块回去,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他这样还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晚上有时候太闲了,他总想着要找份兼职,但公司已经规定了不许兼职,原因是说怕员工们泄露公司的商业机密。 客厅的电话响了,他去接,原来是小银,说是正在小饭馆吃饭,问方不方便让她上来?他说方便,电话挂掉后,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他瞒着了小银,连他自己也忘记了,想了好久,才想起是李强那次跟他说的事,他根本就没有问过小银,就直接跟李强说她不肯,当时李强也没什么,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照样老是来找他聊天,现在小银在小饭馆吃饭,要是两人刚好当面说到这件事,那他不就露陷了吗?到时候两个人都要得罪了,他当时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现在却觉得是太不负责任了。 一会儿,小银吃完饭上来了,时林一开门,看到她一脸憔悴,却仍是笑容满面的,他把她让进来,一面说:“你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事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小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说:“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要说不方便,我就不上来了。” 时林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那你来干嘛?” 小银说:“这几天不舒服,在家睡了两天,今天好点了,想出来散散心,上次在这里吃的那个叉烧饭挺好吃的,所以就又想来吃。”其实她根本就是想来见见李时林,叉烧饭哪里都有得吃,她何必花几十块钱打的,却是为了来吃一个十块钱的叉烧饭呢?不过生病倒是真的。 时林心想,难怪看她脸色挺憔悴的,他说:“那你去看医生了没有?是什么原因?” 小银说:“就是一般的小感冒,现在好多了,我刚才看到李强了,他看到我好像很不高兴,我叫他下班后上来玩,他说没空,不知道为什么?” 时林顿了一下,李强显然是对小银有误会,这也怪他,自作主张的说小银不肯,可是又没说出一个让李强理解小银的理由,结果李强一定是以为小银看不上他了。现在告诉她也许还不晚,于是他说:“小银,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准生气。” 小银笑着说:“你说吧,我不生气。” 时林说:“那个------”他说不下去了,他看见小银正在等着他往下说,他刚才想到只是一件小事,现在要说出来,才觉得这件事还挺复杂的,他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想了一会和,他又说:“那个,李强他可能是对你有误会。” 小银一脸疑惑,说:“他对我能什么误会呀?” 时林说:“都怪我不好,他上次跟你见了一面后------”他把那次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连他当时心里怎么想的也说了。 小银根本就没想到生气,倒是红着脸,低着头说:“他真的说他喜欢我吗?”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一个人喜欢的幸福,其实经常都有一些男人说喜欢她,但她知道那种喜欢跟这种喜欢是竭然不同的。 时林说:“是真的,他这个人很老实,不会说假话的,你怎么想的?” 小银说:“你帮我回绝了他是对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第一次见到他,也觉得他人挺好的。” 时林说:“你不要把自己看偏了,他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你,要不,我打电话叫他上来,要他亲口跟你说。” 小银说:“算了,就这样吧,我相信他,但是我们真的不可能的,我-----反正我觉得,我会连累他的。” 两个人正说着,这时有个同事回来了,他看到李时林正和人说话,便进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时林也不在客厅坐着了,也叫小银进到房间。 时林说:“你还是再想一想吧,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将来结了婚生了孩子,谁还会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觉得最难得的是,李强是真的喜欢你,他还没见到你以前,看过你的照片,当时还跟我要呢,我没给。” 小银说:“你觉得我行吗?” 时林说:“一定行的,我不多说,你们自己去谈好吗?但是你必须离开夜总会。” 小银说:“我一直都想离开,前段时间,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总是缠着我,要我嫁给他,我烦都烦死了。” 时林说:“你怎么没跟我说呢?”他总觉得他现在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应该什么都跟他说的,他不知道,她的事太多了,他根本就帮不了她。 小银说:“这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做我们这行的,这种事多着呢,早就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又就这件事聊了许久,小银终于有所动摇,答应时林离开夜总会,其实离开夜总会倒不难,说是离开,如果跟李强谈不成,将来无处可去,还可以再回去,她这样想,自然觉得很对不起时林,他一直鼓励她离开,她倒好,离开了还想着回去,要是让他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肯定是对她非常失望的。 后来时林说很晚了,还是下去找李强吧,这事既然小银也有意思,他就恨不得马上看到他们结婚,他现在也说不出他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对她关心到这种地步,就是连她的父母,也未必这样努力,也许是有些自私的,他希望跟她走在一起的时候,不再害怕被人误以为是嫖客。 他们一起出来,今晚很奇怪,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才想到明天是星期天,这些人估计在外面玩疯了,都不知道回来了,只有他,对于周末要去哪里玩?他总不敢想,出去了多少又得花钱。 走到楼下,可能太晚了,小饭店已经关门了,时林便说:“那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找他谈谈,那你-----明天不去夜总会了吧?” 小银说:“我------会处理好的。”她不能太肯定,夜总会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说不做了就不做了,还有她表姐那里也要解释一番,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下了决心,就什么都不怕了。 时林说:“哦,那你要搬出来住吗?”他希望她彻彻底底的离开那个环境。 小银说:“嗯,我自己还存了一些钱,你帮我留意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房子,我想自己租间房子,其它,就不说那么远了。”她现在一想到要离开夜总会,心里已是一片开朗。 时林点点头,竟又有一些伤感,他那么努力的改变小银生活,又撮合小银和李强在一起,而他自己的生活和爱情,他却无力改变。 他看着小银坐了一辆红色的的士走了,霓虹灯下,他的身影纤细而惨淡。 第二天是星期天,时林睡到快中午才起来,他昨晚因为想一些事情想到很晚才睡着,这样也好,又省了一顿早餐钱,他早上没吃,后来起床了,也没有马上去吃中饭,又在宿舍看了好一会儿电视,硬是快两点了才下去吃饭,他想着这个时候小饭店没什么生意,他可以跟李强谈一下。 李强果然坐着没事干,正拿了一些大蒜在剥,他在这种小饭店打工,什么事情都要做,但他却喜欢在小饭店做,而不愿意进工厂,他说工厂不自由。 时林进来了,李强说:“怎么现在才下来吃饭啊?要吃什么啊?” 时林说:“刚起床没多久,煮碗面吧。”他坐到李强坐的桌子边,也拿了一颗蒜剥着玩。 李强说:“命好啊!”他扭过身,大声的朝着里面喊:“煮一碗面。” 时林说:“昨晚小银来了,你为什么没上去玩?” 李强说:“人家都看不起我,我干嘛那么无聊啊?” 时林说:“其实吧,她没有看不起你,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昨晚我又跟她说过了,她现在想通了,你还想跟她谈吗?”他没有实话实说,是小银坚持要他这么说的,他也很怕李强听了实话会非常生气。 李强笑着说:“她真的肯了吗?” 时林说:“真的肯了,但是能不能在一起,还要看你们的性格合不合得来,我今天下午要在附近给她找个房子,到时候她会搬到这里来住,你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很有成就感。 李强一时不知如何表现自己的兴奋心情,只说:“太好了,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找房子。” 时林说:“可以吗?”他四处看了一下,又小声的说:“你们老板不会说你吗?” 李强说:“可以,下午又没什么事。”一会儿听到厨房里在叫面煮好了,他便进去把面端出来。 吃了面,两人一起出去找房子,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其实是依时林的心理,总觉得太贵了,他想到小银不做小姐了,也没有收入了,能替她省一点就省一点吧,倒是李强总是想要租一间好一点的,他大概已经想到那房间将来也有他的一半吧。 后来终于看好了一间,就在同一个小区,才十来个平方,一个月也要三百块,时林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还是李强抢着付了房租。 这天晚上,时林打电话给小银,跟她说房子租好了,是李强付的租金,她随时可以搬过来了,他特别强调了是李强付的租金,又大概说了一下李强的态度。小银很高兴,说过两天就搬过来。他每为小银做完一件事,心里总是舒坦得很,想到他刚来时,总是小银为他做事,现在终于轮到他来为她做点什么。 小银急于了结过去的生活,第二天下午就搬过来了,来之前也没打电话给时林,她估计他肯定在上班,打了也没有用,于是便直接去找了李强。车子直接停在小饭店门口。她一下车就看到李强坐在饭店门口的桌子旁,手上拿着一把苍蝇拍,正弯着腰低头打地上的苍蝇,他坐成那样子简直就是在跟苍蝇玩,她以前做服务员的时候,下午没事也是这样打苍蝇。 小银叫了一声李强哥,李强忽地站起来,两个人近距离的面对面,都不大好意思开口说话,先前小银不知道李强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她还很大方的跟他说话,现在她只会红着脸等他说话,那知他比她更不敢说话。 小银倒不是有多害羞,毕竟她接触过不少的男人,后来还是她开口说话了,她说:“你现在有空吗?帮我拿一下行李吧。” 李强傻傻的说:“有,当然有,你坐着,我来拿就行了。”那感觉像是猪八戒娶了高小姐,仿佛她叫他做事,是他的荣幸。小银的行李也不多,她以前穿的那些暴露的衣服都不要了,只有一些床上用品和一些日用品,她和李强一个人拿一些,一次就能拿完了。李强拿了两个重一点的箱子走在前,小银拿着几个小包裹跟在后面。 李强说:“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搬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重要起来了,想到小银不做小姐了,又急着搬到这里来住,这一切也许都是为了他,那么无论她从前做过什么,在他心里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小银说:“我想反正房租都交了,不住也浪费了,还不如早点搬过来。” 李强说:“这样太好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他指的我们是包括李时林在内的,然而小银听来却以为是指他们两个,她心里很高兴,又有一点点难过,以后她不能再爱李时林了。 李强走快了两步,到楼梯就说:“到了,就在二楼。”他一口气就跑上去了,开了门,房间已经收拾过了,这事可能李时林并不知道,因为房租是李强交的,所以钥匙也是他拿着,昨晚下了班,他便从店里拿了拖板把地板拖干净了。 小银进到房间,四处看了一下,说:“我还以为很脏呢。” 李强说:“我昨晚随便拖了一下。” 小银向李强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便走到窗户边,把玻璃窗拉开一点,好让空气更流通,一边又说:“这里的空气还不错。”大概因为她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总觉得这里什么都好,其它这里的空气和阳光并不怎么好,因为在二楼,房间还有些潮湿。 李强说要回店里去了,叫小银晚上去店里吃饭。 李强走了,小银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一会儿觉得少了这样,一会儿又觉得少了那样,她以前租的那个房子什么都有,而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她很不习惯,不知道该把东西往哪里放,她铺好了床便坐在床上想要怎么办,想着想着,便想到她过去做服务员时,几个人挤一个房间,那些东西也是没地方放,只能放在自己的箱子里,需要用的时候再拿,不过她那时候没有那么多东西。 后来她归置了一下,便出去买了一张梳妆台,一张矮桌子和几条小凳子,摆放好了,看起来总算舒服多了。 第二部分 第七章 第七章 这天晚上时林下班后直接去小饭店吃饭,一进门就看见了小银,她正坐在靠门口的桌子吃饭,大概也是为了可以看到他来,不过他进来的时候,她正低头吃饭,并没有看到他。 时林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敲了敲桌子,笑着说:“你不会是已经搬过来了吧?” 小银抬起头,笑着说:“咦,下班啦,我已经搬过来了。”她的嘴巴上沾着一粒饭,她一说话就掉下来了。 时林说:“这下子怎么那么急呢?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小银说:“你在上班,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时林说:“也是啊。”他起来去打了一份快餐,他因为总是在这里吃,店里的人都认识他,每次都给他多打,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成不变的天天在这里吃。 他们吃了饭,便一起到小银那里坐,李时林看到房间已然是变了一个貌样,便笑着说:“李强来过了吗?”他顺手拿过一把小矮凳坐下,他比较高,坐下去就像坐在了地上。 小银笑着说:“他没来,我怎么进得来?”她在床上坐下,把手靠在梳妆台上。 时林说:“我是说你收拾好了以后。” 小银说:“那还没有。”她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理了理头发。又说:“他说下班就过来。” 时林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银说:“我也说不准,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一旦没事干了,她又觉得茫然不知所措,不可能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呆着,等着李强娶吧。 时林说:“你自己觉得呢?” 小银说:“我没有主意,我想还是找份服务员的工作,又怕做不习惯了。” 时林笑着说:“慢慢来吧,你现在应该和李强商量,我现在是个外人了。” 小银说:“我跟他都还没有正式谈呢。” 时林说:“你都搬过来了,还没正式谈呢。” 小银站起来,走到那张矮桌子旁,桌上放着一大瓶矿泉水,她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时林,又说:“还不知道谈不谈得成?”她搬过来,其实心里很没底,当时不过是因为时林鼓励她,她便相信了他,她对自己和李强都没有多少信心。 时林喝了一口水,说:“只要你觉得他可以托付终身,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聊了没多久,李强就来了,看来他是提前下班了,时林马上提出要回去了,他想让他们单独在一起,有他在,他们永远都不会谈自己的事,他现在应该从他们中间退出来了,仿佛他作为一个牵线者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能不能在一起,就要看他们各自的心态了。 时林回到宿舍,今晚除了陈立民其它四个同事都在,正围成一圈打麻将,他对这种娱乐向来毫无兴趣,也不懂,却还是在旁边站了一下,也不知道看什么,只看到他们几个吵吵嚷嚷的,有一个人说:“嗳!时林,你来得正好,帮我打一圈,我去方便一下。”他其实是赢够了,想趁机开溜。 时林笑着说:“我不会打,要不我帮你方便好了。” 那个人便说:“去你的吧,打麻将都不会,服了你了。” 客厅实在太吵,他也不可能看电视,他站了一会儿便进房间,躺在床上看书,枕头旁还放着小银送给他的小录音机,他经常边看书边听音乐,他想到小银那里没有电视,一天又没事干,肯定很无聊的,明天还是要把录音机还给她。 才看了一会儿,听到客厅有人叫他,他起床把门打开,却是叶展颜站在门口,他一看到她就头疼,今天上班她也总是要跟他聊天,好在是上班时间,他有理由不理她,她也以为他是真的工作忙,他不理她,她也不生气,倒没想到她会跑到宿舍来找他。 叶展颜笑着说:“不请我进去吗?你现在总有时间跟我说话了吧?” 时林一时无语,客厅里麻将声也停止了,大概是想听他们说话,他说:“到客厅坐吧。”他想进到房间说话,客厅里那伙人一定又要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叶展颜说:“客厅太吵了,怎么说话呀?”她自己走进房间,又问:“哪张床是你的呀?” 时林故意把门打开,就站在门口,还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随便坐。”他床上的录音机没有关,正放着一首情歌,那录音机的声音并不好,像鸭子叫似的,把一首好好听的歌给糟蹋了,他因为也没怎么听过好的音响放出来的音乐,所以对这录音机的音质也没有觉得有多难听。 叶展颜听了却只皱眉头,她坐到床上,把录音机关了,说:“这张床就是你的吧?”她是那种自作主张的人,她的这种自作主张也可以说是很开放,也不完全像是开放,就是一个因为家里有点钱,经常被人棒着,因此变得特别大胆豪放,像个侠女,对谁也没有少女的矜持,既便是对她喜欢的男人。 时林说:“你想说什么?”他说话也不能太过份,毕竟他只是讨厌她,却并没有跟她吵过架,也不能跟她吵架。 叶展颜说:“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觉得你这人特别有个性,特别喜欢你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漠,其实很酷。” 时林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觉得叶展颜太不成熟了,大概也是那种盲目的追星族吧。他说:“你的理解能力跟别人的不一样啊。”他一边说话,一边还要顾着客厅的人在干什么,还好他们又活动了起来,正在洗牌,那麻将相撞的声音刚好淹没了叶展颜刚才说的那些话。 叶展颜笑着说:“哦,别人怎么说你的?” 时林说:“说我不会说话,沉默寡言,有时候像个傻瓜。”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很不好,是怕叶展颜对他太有好感,如果她家没钱,有好感倒也无所谓,不过她家有钱,他就不想惹。 叶展颜说:“他们懂个屁,男人沉默是一种风度,话说多了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时林真无话可说了,既然叶展颜说男人沉默是一种风度,那他索性不说话了,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中间站着,一只脚在地上画来画去。 这时,叶展颜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明星片,大概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贴的,图片已经发黄了,她倒是对明星非常感兴趣,说她有多喜欢这个明星,有多讨厌那个明星,又列出许许多多的八卦,她也不管李时林有没有在听,但看到他没有说话,就以为他在听,并且以为他是一个很好的知音,她不知道,他对这些根本就丝毫没有兴趣。她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却在想着要怎么打发她走,想了很久,终于觉得还是不能随便得罪她,就任她在那里说,他听着就好了。 后来叶展颜看了一下手表,说:“哇,快十一点,我得走了。” 时林终于松了一口气,马上说:“走好啊。”他要走到客厅,把门让给叶展颜过,没想到一只脚站得太久了,麻了,他动得太慢了,她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他只好站着不动。 叶展颜已经走过去了,又停下来,看了时林一眼,说:“不送送我吗?” 时林说:“我脚麻了。” 叶展颜怀疑的看了一眼时林的脚,说:“不想送就算了,用不着装脚麻。”她有点生气了,说完就走了。 时林还站在原地,听见客厅的门“呯”的关上了,这时听到打麻将的那伙人在那里怪声怪气的说:“不想送就算了,用不着装脚麻。”他们其实是在学叶展颜说话,来取笑时林。 时林却以为他们在指责他,忙解释说:“我是真的脚麻了。” 有一个人说:“哦,真的脚麻了?那要是不麻,就送她送到楼下,还是送到家里?” 时林才知道他们在拿他开玩笑,便把房门关上了,客厅又传来他们在哈哈大笑。他不想因为他们开个玩笑就与他们置气,倒是叶展颜,他真讨厌死她了。 大概是时林的态度实在太过于冷淡了,自从这次后,叶展颜倒不大来找他说话了,不过碰到的时候,她对他还是表现得比对别人要热情,大概是明白到追一个人追得太紧了,会让那个人心生厌恶。她这样,李时林很高兴,否则他大概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这一天下班后,时林照样去小饭店吃饭,小银也在,他这一向倒是天天在小饭店碰到她,问她过得怎么样?她就说还行,看来她跟李强谈得很不错,他便也不去她那里了,免得打忧到他们。 时林一坐下来,小银就说:“吃完饭去我那里吧?我有事跟你说。” 时林笑了笑,停了一下,说:“有事?不会是准备结婚吧?”他最近看到李强明显的比以前开心了,像捡了个宝似的,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小银红着脸说:“不是啦,不过,也有点关系吧。” 时林说:“好啊。” 时林到了小银那里,一进门就看到墙壁上挂着几件李强的衣服,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已经住在一起了,之前还有一些害怕他们会谈不到一块儿,倒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住到一块了,他猜想这事肯定是小银主动的,他们居然掩饰得那么好,一点也没让他知道,其实这些事没必要刻意告诉他的,就算是现在,他已经看到李强的衣服了,小银还是没打算说。 还是时林忍不住了,他笑着说:“看来你们两口子挺幸福的。” 小银说:“还没结婚呢,什么两口子呀?” 时林扯了扯墙壁上李强的衣服,说:“这还不叫两口子吗?” 小银说:“好啦,我要正事要跟你说。” 时林便拿过一条凳子坐下。 小银说:“我和李强商量着要开一家快餐店,你觉得怎么样?” 时林顿了一下,马上笑起来,说:“真的吗?不错啊!我一定大力支持,只是你们有没有那么多成本啊?” 小银说:“我和他的积蓄加起来有两万多块,应该够了吧,开一家小小的就好了,就请一个炒菜的师傅,其它的事我们两个人都能做的。” 时林说:“这事你们觉得好就做吧,我对这个也很外行,李强应该懂的,他那时候跟我说过他一直就想开个快餐店,我相信你们能做好的。”他相信小银来征求他的意见,完全是因为他是大学生,其它他对于做生意是门外汉,也没有胆量,他想他一辈子就只能给人家打工了。 小银和李强得到了时林的鼓励,快餐店没多久就开业了,离时林的公司不远,是盘下了别人做不下去的一个小吃店,所以几乎没怎么做准备就开业了。开业那天,刚好选在星期天,时林去棒场,李强说:“怎么才一个人来啊?你们宿舍里的那些人怎么不一起叫来?” 时林说:“哦,他们啊,他们都有事。”其实是他根本就没叫,他的人际关系一直做得不好,跟宿舍里的同事都只是表面上的认识,还没有熟到愿意帮忙的那种,这是他这方面做得不好,他总是因为要节省,也不跟他们出去玩,有时候他们其中一个人买来东西喝酒做什么的,他都不大参与,怕过后又要回请。 李强说:“他们也太不够义气了。” 时林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好像李强是说他太不够义气了。 快餐店开业后,生意一直还不错,时林下班后经常义务去帮帮忙,晚上总是在那里吃饭,小银和李强都不肯收他的钱,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读大学生时在土菜馆一样,只是老板变成了小银,当然他绝对不可能去兼职服务员了,他宁愿义务帮他们,也不会要他们的钱,看到小银做老板娘了,他心里很是刺激,说不上是妒忌,只是觉得他读了大学,倒不如两个初中毕业的。然而不管怎么样,小银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开始,他感到很欣慰。 马上就要国庆节了,天气还是热得不得了。 有一天晚上,快八点了,小银店里的生意渐渐淡下来,偶尔来一两个吃饭的,时林还不想宿舍,天热,他搬了一条凳子坐到店外的过道上,看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吧发呆,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孙博,他嚯的站起来。 孙博握着时林的手,吃惊的说:“嗳呀,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朝饭店看了看。 时林也吃惊的说:“是啊,真没想到会是你,哦!这个店是我老乡开的,进去坐会吧。” 小银和李强刚好也在门口,李时林便给他们随便介绍了一下。 孙博说:“你不会在这里做事吧?” 时林顿了一下,感觉自尊心被伤了一下,却又马上笑着说:“没有,我在这里玩,进去坐吧,好好聊聊。” 孙博跟着时林进到店里,一边说:“我每天都路过这里,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时林说:“你就在附近上班吗?”他让孙博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又拿过一条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孙博说:“是啊,就在前面的科技大厦,知道吧?” 时林说:“看到过,看来你混得很不错啊!” 孙博说:“哪里有?也就一般般吧。” 这时,小银拿了两瓶酒和两个杯子来,她想着老同学见面,一般都是要喝上几杯的。 孙博说:“我不喝酒了,我等下还有事,改天再陪你喝个够。” 小银只好把酒又拿走了,一会儿又倒了两杯水来,大概是一直做服务行业,她在待客方面总是做得很细致。 孙博又问:“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时林说:“小公司,做网络的。”他有些羞于提起他的工作,尤其是在老同学面前。 孙博说:“待遇怎么样?” 时林实话实说,自然又流露出一番无奈来,他的无奈太复杂,复杂得让他心灰意冷,反正就这样也好,也不去想将来,大有过一天算一天的架势,他对自己这般无所谓,却对小银那般努力,他自己也不明白。 孙博说:“要不要去我们公司做?比你们这个公司大多了,待遇比这里虽然只是好一点,但是以你的条件,踏踏实实的干几年,肯定大有前途。” 时林想了一下,笑着说:“ 那很麻烦吧,我在这里做得挺好的,算了,反正在哪里做都一样。”他想,能踏踏实实干几年,在哪里做,老板都会重用的,不一定要换个公司做,他现在在公司做得比较熟了,他本来就不大会交际,又换个陌生的地方,恐怕会更孤独,他跟孙博也不是那么要好,只是在异乡遇到,难免要客气一下。 没想到时林会拒绝,孙博有些生气,可还是说:“随便你吧,你要是想来,随时找我。” 时林笑着说:“好,我要是那天想去了,一定去找你,真的。” 孙博说:“那好吧,我把我的地址和电话写给你,你随时来找我玩,你拿支笔和纸给我。” 时林走到柜台边拿了笔和纸来。 孙博写好了地址和电话,递给时林,又笑着说:“别忘了带女朋友一起来。” 时林愣了一下,孙博知道他跟安雯恋爱的事,但是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也是无意的随便一说,没想到时林听了,心突然被撕破了似的难受,却又装得很平静的说:“好。”他故意低着头在纸上写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孙博没看到他的脸色有变化。 孙博拿着地址,又说:“我今晚还有事,就不能跟你多说了,明天你要是在这里,我明天过来,我们喝个痛快。” 时林说:“好,我等你。”他送孙博出门口,看着他走到对面的马路去了。说实在的,他刚才拒绝了孙博的邀请,他很怕他会生气,看到他没事,他终于吐了一口气,却又想起孙博叫他带女朋友一起去玩的事,到时候孙博肯定会问他,他要怎么说呢?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他想来想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根本就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这种事情就算孙博会问,他只要说分手了,人家也不会追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读书时谈的恋爱,毕业后分手了也很正常,只有他才会觉得不正常。 第二部分 第八章 第八章 这天晚上,孙博果然来找时林喝酒,时林不大会喝酒,也陪着他喝一点,看来孙博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只是说一些无聊的话,孙博喝了酒后,话就多起来了,看来他是专门来找时林诉苦来的。 孙博一喝酒,脸就红到了脖子根,一说话一嘴的酒气,根本就顾不上什么形象,他说:“我现在后悔死了,那时候学校推荐工作给我,我偏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你知道吗?他们现在一个月这个数。”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大概是说三千块。 时林也是大吃一惊,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是比孙博还要后悔的,他没有说话,先把一杯满满的酒一口气喝掉了,仿佛他心里此时有一团火,需要这杯酒来浇灭,他心里真的是有怒火的,一说到这件事,他对安雯有一肚子的怒火。 孙博看时林不说话,又说:“咦,你为什么也不要学校推荐的呢?” 时林苦笑了一下,想了想,说:“还不是跟你一样。” 孙博突然大笑起来,看来他有些醉了,他说:“原来你也是啊,哈哈!你后悔吗?” 时林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孙博说:“是啊,所以还是现实点吧,现在这份工作也不错啦,慢慢熬吧,总有出头之日的,来,干掉。”他举起杯子往李时林的杯子碰了一下,又是一口气就喝掉了。 这个孙博喝酒很了得,转眼间桌子底下就放了四个空瓶了,他还没喝够,还在嚷着拿酒来,时林心疼酒钱是一回事,等一下醉得不醒人事,又要他送他回去,他本来也没什么事,被孙博说了那些话后,心情也变得很低落起来,加上喝了一点酒,头晕得很,只想快点回宿舍躺着。 孙博大概是喝了酒后,就没完没了的说东说西,变得不可理喻起来,时林也知道他那是发酒疯了,趁着他还没有不醒人事,马上催促着他回去了。 时林回到宿舍,头很晕,却又没有睡意,一想到学校推荐的那份工作月薪有三千,他就难过得要死,要是他现在一个月有三千,那他家的那些债一年就可以还清了,照他现在这样还,两年也未必能还清,想了很久,这事归根结底就是安雯害的。 从前在学校,他一想到安雯,心里就满是幸福,现在一想到安雯,心里只有恨。 时林喝了一点酒,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这天晚上又一点也没睡好,到第二早上起床,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一到公司就扒在办公桌上,也不是睡觉,只觉得头很沉重,他这种状态在别的同事看来,或许并没有什么,然而在展颜看来,却不是一般的异常,忙向前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时林抬起头来,用手拍了拍额头,说:“没事,就是头有点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展颜说:“我看你很不舒服似的,脸色也不好看,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我跟我哥说一声就好了。” 时林说:“不用了,真的没事。”他忙随手拿过一份文件,装着要工作了。 展颜说:“真的没事啊?要是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去给你冲杯咖啡提提神。”她说着就去冲咖啡了,李时林也没拒绝,其实是因为他不想说话。 展颜冲好了一杯咖啡放在李时林面前,又说:“你吃早餐了没有?我那里有牛奶和面包,你要不要吃?” 时林说:“我已经吃过了,谢谢你。” 展颜笑着说:“谢什么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展颜这样说,时林觉得很诧异,好像他跟她已经熟到了某种程度似的,可是他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啊?他一直就是一种很平常的心态对她,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冷淡了。但叶展颜可能就不那么认为了,她觉得他现在对她客气多了,如果不是有好感,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客气呢? 叶展颜说:“你昨晚想什么呢?” 李时林说:“没想什么呀。” 叶展颜说:“没想什么怎么会睡不好呢?肯定有事,跟我说说嘛。”她大概以为李时林在想她。 李时林说:“真的没想什么。”他不想跟叶展颜说他的心事,也不想跟任何人说,他心情不好,她还要来烦他,他更是心烦意乱,差点要发脾气了。 还好这时有人叫叶展颜,说要跟她拿一份文件,她终于端着咖啡走了,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她又来了,这次她不说话了,只端着咖啡站在旁边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理她,便又走了,大概是看到他没事了才走的。 他们两人的事,在时林看来并没有觉得有多严重,总以为她只是对他特别有好感而已,除了有时候会觉得不耐烦,他倒并没有想得太多。 然而有些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有一天,时林的老板展宏把时林叫到办公室,老板平时有事总是在外面说的,今天把他叫到办公室,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到了办公室,展宏让他坐下,还特地多看了他几眼,仿佛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特别吸引展宏。 展宏也坐下,笑笑的说:“最近工作还习惯吗?压力大不大?” 时林笑着说:“还好,我已经很习惯了。” 展宏说:“那就好,我决定这个月再给你升两百块。”时林吃了一惊,高兴的说:“谢谢叶经理。”他想,幸好那时候并没有答应孙博要去他们公司做,升两百块钱的事是小,可见老板对他的重视,他才来了三个多月而已,就已经升了两次工资了。 展宏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不过我那个妹妹很花心,她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喜欢太久,就是三分钟热度,她谈过的男朋友多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简直就像是换衣服一样,你最好离她远点,你要是还是继续这样跟她来往,我不但不会给你升这两百块工资,也许还会解雇你。” 时林听着莫名其妙,他说:“可是我跟她只是工作上的来往啊。” 展宏说:“你就别骗我了,只是工作上的来往,她会求我给你升工资。” 时林吃了一惊,说:“是她让你给我升的工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展宏说:“那就得问你自己了。” 时林说:“我也不知道啊。” 展宏说:“行了,反正你以后不要跟他交往太密切,否则就会害人害已,你可以出去了。” 时林愣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开始时大概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等走到外面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老板的这种做法算什么呢?是为他着想才叫他远离展颜?还是为展颜着想,故意给他升工资做诱惑,又用解雇威胁他,让他不要跟展颜交往?他认为显然是后者,他突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污辱,有些有钱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向来就是这样玩弄员工们的命运,幸好他对展颜什么想法也没有,然而老板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在这个公司呆着是不可能没有压力的,他是很想离展颜远点,然而展颜却未必会这么听他哥的话,倘若她还是这样肆无忌惮,她自己当然没什么事,他的麻烦就大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与其等着被老板解雇,还不如自己辞职,他本来从没因为工资低一点就想离开,现在给他升了工资,他反倒想离开了,他觉得这两百块拿着像炸弹。还有,孙博那天不是叫他去他们公司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那边真的可以进去的话,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公司做了。 他一拿定主意,就马上给孙博打电话,辞职的事在电话里也不好说,他叫孙博下班后还到小银的店里喝酒。 晚上在小银的店里,时林只说是突然想通了,觉得跟老同学一起上班肯定很好,大家互相有个照顾。 孙博很高兴,他说:“你早就应该想通了,读书的时候在同一个班,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很难得啊!那你跟公司辞职了没有?”时林说:“还没有,所以就是想问你一下,如果一定可以进去的话,那我就辞职了。” 孙博笑着说;“可以,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明天你就辞职,我先把你的简历拿去给人事部看一下,我跟他们很熟,你就放心好了,要是进不了,我养你。”他这人有点喜欢吹牛,时林本来不大相信他的话,不过他虽然喜欢吹牛,总还有个限度,这种事情他吹牛对他并没有好处,他的确是胸有成竹的。 时林说:“那好的,我明天就辞职,我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他拍拍孙博的肩膀,他想以后再不轻易跳槽了,就跟孙博在这家公司踏踏实实的干。 辞职的事还算顺利,第二天上班跟展宏一说,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仿佛他早就在等着他来辞职了。不过他还要再上一天班,把工作交接一下,下班后就可以结工资了。 这件事展颜很快就知道了,她气急败坏的冲进展宏的办公室大闹了一通,后来听说是时林自己辞职的,她开始不相信,又去找时林问个明白。 时林正在跟一个同事交接工作的事,展颜也顾不上旁边有人,开门见山的就问:“是你自己辞职的吗?是不是我哥说了什么话?” 时林说:“是我自己要辞职的。”他看了一眼展颜,继续低头交接工作,他不想跟展颜有太多的解释,他也不需要向她解释什么。 展颜说:“为什么呢?你在这里做得不是挺好的吗?嫌工资太低我再叫我哥给你升啊。” 时林说:“我不是嫌工资低,我觉得我不大适合做这份工作,真的。” 展颜说:“那你辞职后要去哪里啊?” 时林说:“还不知道。”他故意不告诉展颜他要去哪里?怕她还会再找他。 展颜说:“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天就不来上班了吗?” 时林说:“是,所以我今天要把工作交接好。” 展颜再想说什么,时林跟那个交接的同事正在说过不停,到了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没用了,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她对他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好感,还不至于令她有生离伤别的感觉,更用不着伤心痛哭。 下午孙博打电话给时林,告诉他已经跟人事说好了,明天再去面一下试,基本上是通过了。 下班后,时林去结了这个月的工资,晚上就搬到孙博的宿舍去了,孙博这边的宿舍是四个人住一间的,因为他们这个公司员工很多,普通员工还有十几个人住一间的,他们做的是技术工,级别高一点,才四个人住一间。 这天晚上,时林和孙博挤在一张床上聊着,感觉又回到大学时代,聊的也都是一些大学时代的一些趣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恋爱的事,孙博说:“嗳,你那时候不是谈了一个很不错的女朋友吗?现在还在联系吗?” 时林顿了一下,说:“早就没联系了,你不是也谈了一个吗?你们还联系吗?” 孙博说:“早就分手了,不过我们偶尔还有联系。” 时林说:“什么时候分手的?毕业的时候我看你们还好好的。” 孙博说:“就是毕业的时候的嘛,那时候知道反正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就说好分手算了。” 时林说:“那你现在还想她吗?” 孙博说:“有什么好想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公司的漂亮女人很多的,随便找一个都不会比她差的,我就看上了一个,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看上我,唉,不说了,明天还要带你去面试,早点睡吧。”他翻了一个身,面朝里睡着。 李时林也翻了一个身朝外睡着,孙博后面说的那些对他感触很大,他也不想单恋一枝花,问题是他现在简直不大敢恋爱了,总怕那些女人的母亲都跟安雯的母亲一样,他很怕,他也觉得自己很没志气,人都说是越挫越勇的,他才失恋了这么一次,就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第二天的面试果然很顺利,时林和孙博在同一个部门工作,都是同一级别的技术工,工资跟原来的网络公司差不多高,但是这是一家很大的软件公司,只要好好干,还是大有前途的。 到第二年的春天,小银怀孕了,因为他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夫妻俩决定盘掉小饭店回家结婚,他们走后,时林有一段时间很不习惯,总觉得下班后没有去处了,他这个人太古板,在一个公司做了几个月了,也没交到几个好朋友,不像孙博,那个部门的人他都认识几个,然而孙博虽然人际关系好,但是工作却没有时林出色。他比时林早进公司,做了快一年了,工资也没升多少,倒是时林,进去才半年,工资也跟他一样多,而且还升了个小小的官。 孙博大概就是因为时林比他出色,心里不平衡,所以就在这一年辞职了,当时时林很难过,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孙博一走,他简直就是孤身一人在广州了。 时林后来便一直在这家软件公司工作,每个月照样是省吃俭用的寄钱回家还债,眼看着家里的欠债越来越少了,很快就会无债一身轻了,他想着今年无论如何得回家过年了,他已经有六年没在家过年了。 然而就在这一年的冬天,他的家乡接连下大雨,家里的房子因为太旧了,在一天晚上的深夜倒塌了,他父亲母亲和哥哥全部遇难,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连夜赶到家里,家里原来的房子已经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他那时候差一点就自杀了。 他后来有一个多月没上班,一直住在他的一个大伯家里,他总是想如果不是安雯,这件事肯定不会发生的,他本来打算还了债以后,马上就修房子的,但是他还债的时间太久了,倘若那时候他没有跟安雯去昆宁,而是接受学校推荐的工作,他的债早在一年前就应该还清了,房子也早就应该建好了,他根本不可能会落得家破人亡。 他也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不管怎么样,人既然活着,就要生活,他又重新回到公司来上班,公司也是知道他家里的事,他那么长时间不来上班,公司不但接纳了他,他没来上班的那段时间,工资也照样发给他了。 这以后,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痛苦,他只有拼命的工作,仿佛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除了工作他就一无所有了,他总想着有一天,他有钱了,他还要再去找安雯,让她看到他的成就,那时候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大概是懊悔不已吧,他就是要她懊悔不已,还要让她的生活痛苦不堪,因为他的生活也是痛苦不堪的。 第三部分 第一章 第一章 这已经是在两年后了,安雯在一年复一年的等待中,终于还是失望了又失望,时林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给她写个只言片语,她现在也终于想通了,有时候想他,那也是怀着一种内疚的心情,跟爱情无关,她现在总觉得她错爱了他。 这几天罗母和罗父张罗着给安雯相亲,对方是跟她在同一个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林柯,她们虽然在同一个医院上班,但相互之间并不熟,倒是他们的父母,据说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做父母的恐怕都是这样,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罗母和林父平日里互相聊天,说到子女的婚事,都说是头疼不已,林父因说到林柯再过两年就要而立之年了,不要说结婚了,连女朋友还没谈,罗母也说到安雯二十六了,也是没谈男朋友,以前给她介绍了好几个,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把林柯和安雯联系在一起了。 安雯和林柯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这是她以往被母亲逼去相亲的一贯作风,她并不是针对相亲的人,完全是针对相亲的本身,她太讨厌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婚姻大事了,她认为这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两个没有经历过恋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算要建立起感情,那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擦,但是现代的都市人,生活节奏太快,根本没时间去磨擦感情,所以很多人更喜欢一夜情,更喜欢用金钱去交易一次性的生理需要,又快又方便,当然,她远没有那么开放。 以往那些相亲的男人一见到安雯冷漠的表情,就失去了好感,他们觉得一个女人没有了微笑,就跟上帝没有了仁慈。而她也巴不得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这样她就用不着跟母亲说对方的坏话了。 可是林柯是罗母的老同事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同事,虽然彼此并不熟悉,但如果真的得罪了,互相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算以后不再一起生活,也还要在一起工作。安雯不得不考虑改变以往的相亲态度。 相亲的地点定在了海天大酒楼,安雯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跟自己的同事相亲起,照照镜子发现自己还不会太老,也不会太难看。可是双方的父母认为不完全是相亲,其实更应该是一次正式的见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安雯和林柯完全可以自己恋爱,最后要不要结婚也由他们自己决定。 林柯是外科的医生,可能因为这是一个严肃的职业,所以脱掉白大褂换上西装的他还是一样的严肃,他被父母拉着跟安雯相亲,也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他对安雯是没有什么具体印象的,只知道医院里有这么一个同事,其实大家都穿着白制服,要有印象也是挺难的。 他们的见面,是有些像朋友们的聚会的,安雯见到林柯,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不知道是觉得这件事可笑,还是他们互相有了好感,但是父母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也不约而同的感到高兴,他们都不说话,大概是想让安雯和林柯说话,然而安雯和林柯始终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互相猜测着对方的态度,安雯是有些无所谓的,虽然她对林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之前也听说过他的为人,各方面都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十八岁了还没女朋友,也许他的眼光太高了吧,她觉得他肯定看不上她,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他无视于她的存在,把自己的碗筷放在茶杯里洗了又洗,好像是在手术里给手术工具消毒一样。 安雯于是笑着说:“你好像把工作和生活融为一体了,跟你一起吃饭感觉是在上手术台。” 林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些饭店的碗筷不知道有没有消过毒,你还是也洗一洗吧,虽然不可能真正的消毒,心理上总会容易接受些。” 安雯说:“我无所谓的,我还可以接受的,看来你不太喜欢在外面吃饭吧?” 林柯说:“是啊,今天也是没办法。”他说得那么无奈,倒好像是在暗示安雯他的态度。 安雯也说:“我也是没办法啊。” 两个人又相视而笑,一时又没话可说了。 其实这种时候,两个人最好什么也别说,免得说错了话,将来不在一起生活到是不要紧,要是在医院里碰面了会不好意思。 林柯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后来没有成功,个中的原因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一直希望将来的妻子是美丽大方,像母亲那样的,可是安雯给他的感觉,是两者都不像,除了有点姿色外,还算得上是文静的,然而他哪里知道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他印象中的母亲已经是个成熟的中年妇女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父母们自然都很着急,也许是因为太多人在场,使他们不好意思说话。于是林父建议让林柯和安雯单独聊一聊。 安雯觉得这样也好,至少给她们自己一些时间,互相了解一下对方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父母们都走了,林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安雯也只想尽快有个答案,她觉得她跟林柯根本没有共同的语言,她们应该坦白。 安雯先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柯想不到安雯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先是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回答,然后他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他更有主动权,他也问:“你怎么想呢?”安雯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不喜欢相亲这种事,我并不是对你有看法,我觉得你挺好的,不过可能不大适合我。” 林柯说:“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大人们好像很希望我们在一起,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安雯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林柯说:“也好,那就这样吧,你要走了吗?”他说着便起身要走,这样坐着实在是难受,再不走就找不到话题来说了。 安雯说:“你要走了吗?那就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包厢,父母们都还没走,在外面的大厅等着他们,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说完了,但看他们的脸色都很正常,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也不好问他们谈得怎样,只有等回到家再问。 父母们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各自分手回家。 回家的路上,坐在的士车上,林父问林柯对安雯感觉怎么样? 林柯说:“没感觉。”他对他父亲说话一向如此,不冷不热的,这大概是代沟问题,他只是不愿意跟父亲沟通,但其实他对父亲还是挺孝顺的。 林父说:“那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林柯说:“还可以。”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 林父说:“那你们打算继续发展吗?” 林柯说:“看缘分吧。” 林父听了不再说话了,他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从小到大,林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话都不会跟父亲说。 他们回到家里,琳琳本来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们回来了,也没说话,拿起摇控器便把电视关了,然后把摇控器用力的扔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柯非常恼火,正想发作,琳琳已经进去房间了。 琳琳是林柯异父异母的妹妹,林柯现在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亲生母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他十五岁那年,林父才娶了他现在的母亲方云,当时琳琳已经十二岁了。从琳琳一跨进这个家庭开始,林柯便对这个妹妹充满了排斥的情绪,琳琳本来叫王琳,林父希望她跟自己姓,但是林母并不十分乐意,于是便将王和林合在一起,改成了现在的琳琳。 林柯对琳琳很排斥,但对方云却很好,这是因为方云从小就疼爱他,他起初也是非常排斥她的,只是后来被她感动了,但是琳琳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林柯一排斥她,她也会排斥林柯,于是两人到现在仍是死对头。 琳琳是因为晚上没叫她一起去吃饭才生气的,其实她自己本身也不稀罕去,但是他们没叫她,她心里就窝火,就觉得是父母偏心。 安雯这边一回到家,她母亲就兴冲冲的问:“谈得怎么样?他可是一表人材,不要再错过了。” 安雯听着又觉得好笑,以前还不是总这么说,要错过的还不都错过了。安雯满不在乎的说:“无所谓,反正我还年轻,还怕嫁不出吗?” 罗母说:“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安雯笑着说:“妈,你怎么会觉得他很优秀呢?比爸爸还优秀吗?” 罗母说:“他比你爸优秀多了,至少他年轻啊!” 安雯说:“我爸年轻的时候不优秀吗?不优秀你干嘛嫁给他呢。” 罗母说:“我说你跟林柯的事,你怎么扯到我跟你爸来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安雯笑着说:“像我爸这样的。” 罗母无话可说,以她对罗父的感情都不觉得罗父优秀,她不明白安雯居然就认定了罗父那种性格的男人,正在看报纸的罗父听到了,却是不以为然的,可能在一些家庭里,总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女儿总是希望找一个像父亲一样男人做老公,儿子则总是希望找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做老婆。 还没相亲前,林柯和安雯两个人似乎很难得碰面,也许是那时候大家都不熟,见了面谁也没往心里去。如今相了亲却不一样了,见了面总得笑着打声招呼,所以说这相亲也不是白相的。 就在第二天,他们就见面了,而且居然是在电梯里,开始的时候电梯里还坐了另外两个人,他们相互点了一下头,微笑了一下,后来那两个人相继出去了,安雯一下子显得窘迫起来,一直注视着电梯上的楼层。林柯倒是很自然的说:“你去几楼?” 安雯怔了一下,笑着说:“哦,六楼。” 她低着头,觉得跟林柯单独在一起的空气真闷,只希望快点到六楼,她在六楼工作。 林柯看着安雯,看得很认真,他以为她一直背对着他,所以他看她的时候她肯定不知道,电梯门开了,安雯冲他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林柯还要坐到八楼,电梯门一关上,他就在不锈钢的门上看到自己,他想,真糟糕,刚才安雯一定也看到他在看她了。 安雯的确看到了,她当时的脸都红了,还以为是她衣服上那个地方脏了,或者衣服没穿好,所以他才会看得那么奇怪,害得她跑到洗手间里拼命的照镜子,不知为什么?她特别害怕林柯看到她不好的一面,那怕是衣服上的一块污渍,要是她没和林柯相过亲,她可能不会那么在意,其实相亲也不是白相的,如果见面感到尴尬了,事情反而会朝好的一面发展。 这天安雯一直都小心冀冀的,总觉得林柯会不会在后面看着她,所以她无论是走路,还是跟人说话,都不由自主的朝四周看看。 这天安雯下班回家,家里来客人了,是林柯的父亲,安雯已经猜到他为何而来了,也不知道父母已经跟他说了什么,但是看林父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估计父母是什么也没说,就等着来问她了,她想难道林柯什么也没跟他说吗? 她换了鞋子走进来说了一句“伯父,你来了。”便想回房间避避。 林父高兴的说:“下班啦?”倒好像他听说了什么好消息。 安雯“嗯”的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把包随手扔到床上,自己也在床上坐下来,一抬头便看到窗台上那盆茉莉花,已经开出了好多花来,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感觉这次的相亲,不会像以前那样没有结果。 这时罗母进来了,叫她出去陪一下林父,说他是专门来看她的。 她心里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又心想林父这个人,倒是比林柯有心多了,看来他们不把这门婚事定下来,是不会罢休了。 安雯只得出来,心里有些怏怏不乐,罗母在旁边说:“你林伯伯说他昨晚问了林柯,听他说他对你还是很喜欢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安雯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想到林柯会说很喜欢她,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心里想的也不是那么的肯定,她当然也不可能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既没有觉得很满意,也没有觉得很不好,三个老人都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他们在期待她的回答,她真不想让他们太失望,于是说:“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你们还是要给我们一些时间互相了解一下。” 林父高兴的说:“只要你们想互相了解就好,这样就好了,我就放心了。” 安雯也不知道怎么去互相了解,她想到林柯今天那么认真的看她,原来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看的,想到这里,她的脸便不由得红了起来,原来她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安雯和林柯在不同的楼层工作,每次见了面都只是擦肩而过,或者笑着打声招呼,根本就没有时间了解,安雯本来以为林柯说喜欢她,会主动约她,结果每次看到他,他都是平淡得很,哪里有半点喜欢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下班,安雯去停车场取自行车,很巧,林柯也在取自行车,他们的自行车靠得很近,安雯先跟他打招呼,说:“你也下班啦?” 林柯笑着说:“咦,你也是骑自行车上班吗?” 安雯笑着说:“是啊!” 两个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出来,到了外面,他们也没有骑上去,好像之间又一种默契,又好像两个人都有话向对方说。 一直走到了马路上,林柯才说:“那天见面后,我们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吧,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安雯低头走路,小声的说:“你说吧。” 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路上的车子拥挤不堪,开车子喇叭一个按得比一个响,安雯说了那句话一下子就比淹没在喇叭声里,林柯没听见,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听他说,他便没有说,安雯又在等着他说,结果等了很久也没说,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分叉路了,安雯便问:“你不是要跟我说几句话吗?” 林柯说:“你刚才没说话,我以为你不想听我说呢。” 安雯说:“我有说话啊,你没听见吗?” 林柯说:“可能路上太吵了,要不你今晚出来吧,我请你喝咖啡行吗?在圆点咖啡厅,我等你。” 安雯点头说:“好啊!” 林柯又朝安雯笑了笑,然后先骑上自行车走了,她倒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下,她有一种异样的愉悦,好像突然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自己羞于承认,其实她一直在等林柯约她。 林柯已经走远了,看不到背影了,安雯才骑上自行车回家。 这天晚上,咖啡厅里放着优雅的音乐,在暗淡的灯光下,安雯独自坐在靠窗户边的位置上,她先来了,林柯还没到,他故意选在窗户边的位置,是为了可以方便的看到林柯来,他约她的时候是说他等她,现在倒变成了她等他了。 林柯来了,这一次他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很休闲的黑色针织毛衣,安雯看着他向她走来,走到面前时,她笑着说:“你迟到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林柯说:“是为了换衣服才迟到的,我穿这样子不好看吗?”他在安雯对面坐下来,把双手放在桌子上。 安雯说:“好看,比穿西装好看多了。” 林柯笑着说:“是说真的吧?我很少这样穿的。”他朝自己看了看,好像不太相信安雯说的话。 安雯说:“是吗?那今天为什么突然穿成这样呢?” 林柯说:“因为------”他一时说不清楚,刚好服务员过来问他要喝什么,他说:“两杯咖啡。”又问安雯说:“你也喝咖啡吧?” 安雯说:“随便。” 服务员走开了,安雯又说:“你下午说有话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柯笑了笑,说:“其实-----我就是想问你,这几天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安雯说:“想法?什么想法呀?” 林柯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他这几天一直在注意安雯,以前他没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观察过一个人,要不是相亲,他可能也不会那么注意她,他觉得她还是挺好的,说不出具体哪里好,只是笼统的觉得她挺好,他的这个标准,大概是建立在他也想结婚了的基础上,他已经不想去沾惹那些不明不白的爱情,只想找个合适的女人做老婆。 安雯愣了一下,笑着说:“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呢?” 林柯诚恳的说:“不是突然的,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真的。” 安雯说:“不是说好了随其自然吗?”女人这在方面大概没有男人那么现实,她一直渴望美好的爱情,两个人真心相爱才可以结婚。 林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好?” 安雯忙说:“没有,绝对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真的。” 林柯说:“那就好,我说的交往也不一定是要做情侣,就是比普通的同事关系要好一点。” 安雯想了想,说:“那好的。” 安雯早就料到她跟林柯之间不可能一拍两散的,就算是他们不想在一起,他们的父母也会努力撮合的,现在好了,他们自己也有了意思要在一起,父母也省心了。 这天晚上回去,安雯一直到半夜才睡着,大概也是咖啡的作用,一时睡不着,就开始想事情,一旦起了个头,就没完没了的想,多半都是跟林柯有关的。 第三部分 第二章 第二章 这天早上安雯起来,洗好脸后往镜子里一照,两只眼睛庸肿得厉害,女人在这个年龄向来是最怕人家说有黑眼圈了,还好,她是个特例,她这个人不大爱化妆,除了天气干燥时涂点润肤霜之类的,她皮肤好,用不着化妆也看起来不丑,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大概林柯笼统的觉得她好,就是她不化妆看着也顺眼。 安雯来到医院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林柯在前面走,要在以前,她是不会叫他的,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同以往了,于是她追上林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早上好啊!” 林柯也笑着说:“早上好啊!昨天睡得可好?”他走在安雯前面一点,他其实是有意的在等她的,他今天来得比以往要早一些,他也不知道安雯来了没有,他想,不管她来了没有,他还是先等一等,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安雯来,于是才会走在她前面的。 安雯笑着说:“太感谢你请我咖啡了,我睡得一点也不好。”她和林柯并排走着,她现在跟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了,好像他们已经很熟了。 林柯说:“哦?不会那么严重吧?”他看了一眼安雯,又说:“哟,真的肿得挺厉害的。” 安雯又开玩笑的说:“像不像大熊猫?有点像吧。” 林柯也开玩笑的说:“大熊猫好啊,国宝啊!多值钱啊,你现在是国宝了,我以后对你得一级保护才行。” 两个人边说边进了电梯,电梯里人多,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安雯还在病房给一个生病的小孩打吊针。林柯到儿科门诊的办公室找她,正准备去吃饭的护士小胡告诉他,安雯还在帮病人打针,让他先坐一下。林柯问她知不知道安雯在哪个病房?小胡看他好像挺急的,只好去叫安雯。 安雯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林柯正背对着门在看墙上的字,办公室里没有别的人,听到脚步声响,他才转过身来,笑着说:“一起去吃饭吧?” 安雯说:“你那么急着找我就是为了吃饭啊?” 林柯说:“也不全是,你还有事吗?” 安雯说:“暂时没有了。” 林柯说:“那就一起去吃饭吧,不要在食堂里吃了,出去吃吧。” 安雯说:“时间来不及吧,你要请客吗?”她们中午要轮流吃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然她倒是很想跟他出去吃饭。 林柯想了一下,说:“是有点来不及,晚上我再请你吧,这个你拿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盒东西来,悄悄的塞给安雯,好像怕被人看到。 安雯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盒眼贴膜,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没想到林柯会是一个那么细心的男人。 看着安雯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林柯开玩笑的说:“是我请你喝咖啡,才害得你眼睛肿了,所以现在我送解药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太感动,否则我会带你去吃烧烤,吃得你上火了就给你煮凉水。” 安雯笑着说:“真的吗?那你今晚就带我去吃烧烤吧。” 林柯说:“你喜欢吃吗?要不还是去吃西餐吧。”他这个人的毛病很怪,从来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食物,尤其是路边摊的,总觉得特别脏,一不小心就会有传染病,并不是因为他是医生才会有这种意识,这种毛病大概在他母亲死后才会,他一直对西餐特别有好感。 安雯说:“跟你开个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林柯说:“我就是想请你吃饭,不行吗? 安雯说:“真的呀?那就去吧,有吃不吃白不吃。” 这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去吃西餐,安雯先给家里打了电话,她母亲来接电话,安雯说不回家吃晚饭了,她母亲高兴的说好。 罗母放下电话跟罗父说:“安雯昨晚也出去很晚才回来,今晚又不回来吃饭,会不会是跟林柯出去约会了?” 罗父说:“是就最好了,就怕不是。” 罗母说:“等她回来问问她。” 安雯和林柯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就餐,一个人点了一个牛扒在吃着,安雯说:“你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装修风格的地方。” 林柯说:“怎么说呢?我觉得西餐厅看着干净,舒服,就是这样子的。” 安雯笑着说:“崇洋媚外的家伙。” 林柯说:“我会吗?要是我真的崇洋媚外,那我就娶一个外国老婆。” 安雯笑着说:“那敢情好极了。” 林柯说:“那我们家就太复杂了。” 安雯说:“为什么会呢?” 林柯说:“我们家现在已经很复杂了。”他切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嚼着,一会儿又说:“算了,我以后再跟你说吧,说来话长。” 安雯说:“哦,有那么复杂吗?” 林柯说:“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反正你以后到我们家就会知道的。”他这样说,好像安雯就一定会嫁给他似的,他说完后,才觉得说得不妥,于是低着头拼命的切牛肉吃。 安雯说:“你妈好不好相处?”她大概是被林柯的话影响了,大家好像已经心照不宣的觉得是在恋爱,她这样问,好像她就一定会嫁给林柯了。 林柯说:“我妈挺好相处的,不过我妹妹不好相处。” 安雯说:“为什么呢?” 林柯说:“说过以后再说了,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不说我家的事了,说一说这个星期天想去哪里玩?” 安雯说:“你平时都去哪里玩呢?” 林柯说:“要不我们去爬山,这个时候爬山也不热,山上现在肯定开满了野花,肯定很不错。” 安雯说:“好啊,好啊。” 这天晚上两个人说了好多话,倒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吃完西餐后,两个人也不急着回家,推着自行车走了好远的路,后来,林柯又说送安雯回家,他们还是推着自行车一路走回家。 到安雯家有一条小路,到了晚上暗得很,很少有人走这条路,他们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一路上有说有笑,有时候也沉默。 到了安雯家的楼下,她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林柯说:“你爸妈应该休息了吧。” 安雯说:“还早呢,你要是上去坐,他们就是睡了也会起来招待你的。” 林柯说:“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安雯说:“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林柯想了一下,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改天我来你家吃饭。” 安雯说:“那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林柯冲安雯笑笑,便骑上自行车走了。 安雯回到家里,她母亲还在看电视,像是专门在等她,她换了鞋走进来,说了一句:“妈,还不睡啊?”人倒已经走到房门口了。 罗母说:“要去睡了,你今晚是跟谁一起吃饭了?” 安雯马上不耐烦起来,她说:“这个你也要管吗?”她自从李时林走后,在这方面一直对罗母有芥蒂,很讨厌她问这问那的,她气呼呼的说了这一句,便进自己房间了。其实她告诉罗母也没什么,反而会令罗母很高兴,可是她也知道,一旦告诉了她,又要没完没了的问这问那。 罗母说:“好,我不管你。”她关掉了电视,对于安雯的态度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一点也没有以前那么霸道了。 今天是星期天,林柯和安雯说好了要去爬山,昨天晚上有个朋友打电话给他,说也想跟他一起去,这个朋友姓王,叫伟成,已经结婚了,他老婆叫苏楠,和他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是一个非常热心的女人。他们结婚已经一年多了,却因为要供房,还没有生孩子。 他们约好了在林柯楼下的车站见面,大家见了面,林柯忙着给他们作介绍,他很大方的介绍安雯是他女朋友,倒弄得安雯面红耳赤的。 苏楠听完介绍后马上过去拉了安雯的手上了车,并且主动和安雯坐在一起,弄得伟成不停的给她使眼色,意思应该让安雯和林柯坐在一起。苏楠没有理他,只顾着和安雯聊天:“今天天气真是不错,你们经常做户外运动吗?” 安雯说:“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苏楠说:“是吗?我也是,平时工作太忙了,一到星期天就抓紧时间睡懒觉。” 安雯说:“是吗?我也是,其实出来运动运动是很有必要的。” 苏楠说:“是啊,只是没有人发动,今天你们叫我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安雯说:“那以后有什么活动,我就叫你去。” 苏楠说:“好啊,改天去我家吃饭吧,我老公烧的菜可是一流的。” 两个人只顾着聊天,完全忘了伟成和林柯的存在。林柯开玩笑的对王伟成说:“你老婆太招人喜欢了,你可得当心点,你看这才刚认识,就叫她去你们家吃饭了。” 伟成说:“彼此彼此啦。” 到了目的地,四个人下了车,才刚上路,苏楠就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把脚扭伤了,疼得她直叫,这大概也是因为她不大注重户外运动的结果,只顾着看风景了。 安雯和伟成扶着她坐下,还好林柯是医生,看了一下,只是扭伤了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苏楠还是不想前进了,她说:“真是对不起,我现在这样就算能走路,也是个负担,我跟伟成还是先回去,你们两个人去吧。” 安雯说:“那怎么行呢?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你这么疼我们那还有心思去爬山呢?” 苏楠说:“天气那么好,你们不去太可惜了,要是你们不去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的,你们还是去吧,伟成送我回家就好了。” 伟成说:“是啊,你们去吧,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送他回去吧。” 林柯看了一眼安雯说:“要不我们自己去吧?让他们先回去吧。” 苏楠说:“安雯,真是不好意思,破坏你们的好心情了。” 安雯说:“你别多心,我明天就去看你,那你们先回去吧。“ 苏楠和伟成走后,安雯觉得少了一个说话的伴觉得很无聊,林柯问她:“你怎么啦?好像不开心,跟我一起爬山不好吗?” 安雯说:“没有啊!只是觉得万一遇到什么事,没人帮忙。” 林柯说:“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再说这里是风景区,有管理人员的,你就不要怕了。” 安雯说:“你是人,又不是神。” 林柯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保护不了你了?”安雯说:“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两个人边聊边爬,爬了半个小时,却歇了一个小时,到山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两个人又累又饿,只得坐下来休息,还好了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和水, 林柯问:“累不累?” 安雯捶着双腿,明明累了还嘴硬说不累。 林柯不相信的看着安雯,安雯忙把正在捶腿的手放下,说只是腿有点酸了。 林柯说:“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我手法很不错的。” 安雯红着脸不回答,林柯当她默认了。 林柯的手有力的按在安雯的腿上,安雯看着林柯的认真劲,觉得以后如果真的结婚了,他一定是个很会疼老婆的好老公。 春天的天气喜怒无常,刚刚还阳光灿烂,一会儿天就阴了,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漂来一些黑云,整个天渐渐被压下来。林柯抬头看了一下天,感觉很不好,忙对安雯说看样子要下雨,得赶快下山。 才下到半山腰,雨就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林柯只好拉着安雯的手拼命的往山下跑,可是雨越下越大,林柯看到前面有个小亭子,只好先到亭子里躲一躲。 两个人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安雯似乎有些冷,不停的发抖。林柯看到安雯的脸色都紫了,按住安雯的双肩问:“你冷吗?” 安雯点了点头,林柯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安雯披上,扶着她坐在石椅上,又拿出一瓶水给她喝。 林柯觉得心里很难过,是他把安雯约出来的,现在发生这种情况,让他不知所措,在山下的时候他还向安雯承诺,他可以保护她,现在下着那么大的雨,他也没撤了。他在安雯身边坐下来,无奈的说:“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你怕吗?” 安雯摇摇头:“不怕。” 林柯说:“对不起,我没料到会下雨。” 安雯说:“我都说了你是人又不是神,要是能料到干嘛还来呢?” 林柯笑了,认真的看着安雯,然后慢慢的说:“要是雨一直不停,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你怕不怕?” 安雯说:“我不怕,只是怕爸妈他们担心。” 林柯说:“是啊,我们等雨小一点就走好不好?反正衣服已经淋湿了。” 安雯说:“好!”她看着林柯,突然很想他对她说一些情话,于是小声的说:“你抱着我好吗?” 林柯其实早就想抱住她了,只是不敢开口,他轻轻的将安雯揽到怀里,那一刻他又突然感谢这场雨,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结婚吧?” 安雯愣了一下,再也没想到林柯会那么快就求婚,她红着脸说:“你怎么突然那么急了,还怕我跑了吗?” 林柯说:“不是,我总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幸福的,你看我那个朋友,就是伟成,他跟我一样大,他们都结婚一年多了,他总是叫我快点结婚,我爸妈也催得紧。” 安雯说:“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天啊?我们都互相还不了解,会不会太伧促了?” 林柯说:“结了婚以后,天天在一起,还怕不能互相了解吗?” 安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是同意了,还是在考虑。 外面雨早就停了,渐渐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安雯突然推开林柯,低着头说好像有人来了。 林柯也醒过来,才发现雨已经停了,他一手拿了行李,一手拉着安雯,朝山下走去,下了雨,路上不好走,下山的时间比上山的时间还长,到了山下,两个人都已经很累了,便各自回家去了。 因为离结婚的日了有些急,林柯忙着要收拾房子,还好房子前两年才买的,家具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换掉一些过旧的家具,父母和妹妹也搬去了老房子住。 另外还要忙着发请贴,两家人的亲戚朋友都很多,加上医院里的同事,足足在世纪大酒店订了二十桌才够坐。 虽然很忙,因为之前答应苏楠要去她们吃饭,安雯还是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顺便把请贴给她。 安雯第一眼看到苏楠的家时,立刻被现代的装修惊呆了,不断的赞美房子的装修太漂亮了,苏楠倒是很谦虚的说:“为了这个房子,我们都不敢轻易的要孩子,压力太大了。” 安雯说:“先享受后付款就得有承受能力,其实这是在我们国家才会觉得压力大,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中国的老太太说忙碌了一辈子终于住上新房子了,一个美国的老太太说忙碌了一辈子终于把买房子的贷款还清了。这就是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思想差距,把心态放开了,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苏楠带着安雯到处参观,林柯只好到厨房帮伟成做饭。 安雯说:“你们家总是伟成哥做饭吗?” 苏楠说:“他做的比我做的好吃,所以有客人来时,就是他做。” 安雯说:“我真羡慕你啊!嫁了个绝种好男人。” 苏楠说:“都快结婚的人了,千万别说这种话,让林柯听见了就不好了,你看他不是也在帮着伟成做饭吗?他肯定也会是个好老公的。” 两个人在卧室聊得正起劲,林柯在客厅喊吃饭。 安雯吃着伟成的菜先赞不绝口,林柯不服气的开玩笑说:“这些菜也有我的一半功劳,你怎么不夸我?” 安雯说:“是吗?你会做菜?怎么没听你说?” 伟成说:“他也就会洗洗菜,别的还有待学习。” 林柯说:“你这不损人吗?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好歹我也帮了你不少忙。” 伟成说:“忙到是帮了不少,不过都是到忙。” 林柯说:“下次我还是坐着吃现成的好了。” 安雯说:“你敢!” 林柯笑着说:“还没娶进门呢,你就那么厉害了。” 第三部分 第三章 第三章 婚礼如期在世纪大酒店举行,场面不是很豪华,毕竟林柯并不是太有钱,安雯也不在意这些不现实的花钱,只是象征性的请亲戚朋友们吃顿饭,证明他们结婚了。 来的人很多,起初订的二十桌还不够坐,又添了五桌才够。最高兴的当然是双方的父母,这桩婚事是他们一手操办的,双方都是绝对的满意。 当新娘和新朗出现时,几乎全场的人都说:真是朗才女貌的一对!虽然听起来有些俗,但却也是实话,平时不化妆的安雯也很漂亮,化了妆后更是让林柯心动不已,挽着新娘的手出来的那一刻,林柯的心里很满足,也很庆幸他追到了安雯。 婚礼上有许多的繁文缛节,但是又不得不小心的应付着,还好一直顺利的进行到最后。 好不容易等到酒席散了,送走了最后一批亲戚朋友,安雯和林柯也已经累得不行了。因为喝了不少的红酒,安雯已经有些醉醺醺了,林柯因为酒力稍微好一点,所以还比较清醒。 等到客人散去,回到家里,两人已经很累了,安雯打着哈欠说:“洗洗睡吧。” 林柯笑着说:“急什么?反正明天又不上班。”他拉着安雯在新买的沙发上坐下来,又说:“想好了去哪里度蜜月没有?” 安雯靠在林柯的怀里,闭着眼睛说:“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柯说:“有那么困吗?那就洗洗睡吧。” 洗了澡安雯反倒变清醒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新房,窗帘垂地,大红的床罩和被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把整个房间都映红了。 一会儿林柯进来了,他也是刚洗好澡,没有穿衣服,只披着一件浴巾,他把门关上就迫不及待的上床,一掀开被子,才发现安雯也没穿衣服,他盖上被子,把床头的台灯关掉了,房间里顿时暗下来,那大红的被子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像血海一样的殷红。 当激情过后,房间里又重新亮起来,林柯掀开被子朝安雯的下身看了又看,最后失望的摇了摇头,突然跌坐在床上,床垫受到震力弹起来,安雯的身体也随之弹了起来,她惊了一下问:“你怎么啦?” 林柯低沉着声音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给别的男人了?” 安雯说:“老公,你怎么啦?我给什么给别的男人了?”她没想到林柯在想什么。 林柯突然大声的说:“你还装,你把第一次给别的男人了是不是?而那个男人不是你老公。” 林柯的声音吓得安雯突然坐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的表情很吓人,眼睛好像在冒火,一付要打人的架势。 安雯有些害怕,然而还是很安静的说:“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你又何必在意呢?” 林柯失去了理智般疯狂的抓住安雯的双肩,一个小时前的斯文荡然无存,他继续大声的说:“你真贱!我何必在意?你还问我何必在意?难道我不应该在意吗?你是我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在意?你太可恨了,我完全被你单纯的外表蒙蔽了,想不到你居然那么轻俘,那么下贱!” 安雯看着林柯气疯了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麻,带着请求原谅的心情,她还是很冷静的说:“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你这样会伤害我们的感情的。”她觉得男人在乎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跟自己是第一次,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 林柯说:“我的感情已经被你伤害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亏我还那么相信你,什么都没问,我只所以要那么快结婚,就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会对你有所伤害,结果你却已经做了,无耻!你太无耻了,太令我失望了。”他在爬山时第一次抱着安雯时,出于男人的正常生理发应,产生了冲动,就是那个冲动让他突然向她求婚了。 安雯说:“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啊,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希望我你的是第一次,可是这已经不可能了,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林柯说:“连羞耻之心都没有的人,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我不能再相信你了,我不要再相信你了。”他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声音越来越低沉,头也埋到了床上。 安雯说:“难道你以前就没有过吗?”他越听林柯的话就忍不住也来气了,她突然提高的声音斥问。 林柯突然抬起头,牙齿咬得嗞嗞响,他说:“你还觉得你有理了是不是?你还觉得你做得很对是不是?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竟然还有资格来说我,我是个男人,是个有尊言的男人,被你耍了,还要被你斥问,你不觉得你很下贱吗?你跟夜总会那些做台小姐有什么区别?” 安雯说:“难道这个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你跟我在一起就完全是为了这个吗?那我们之前的感情算什么?我告诉你,我只有过一次,你别污辱我的人格。”她感到自尊已经被林柯深深的伤害了,忍不住哭起来。 林柯变得蛮不讲理起来,他说:“我不管你跟几个男人上过床,我就是不能接受你曾经跟别的男人上过床的事实,我无法接受我的妻子身边曾经躺着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不是我。” 安雯说:“可是你呢?你难道曾经就没有过别的女人吗?你身边过去难道就没有躺着别的女人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来污辱我?” “啪”的一声,林柯气得狠狠的打了安雯一把掌,并顺手拿起一个枕头狠狠的打安雯,边打边说:“我有,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女人要懂得自尊自爱,你要是连这点都不懂,你就算跟我结了婚,我又怎么相信你不会红杏出墙呢?” 安雯没有躲避,任林柯无情的打骂,但是却再也控制不住痛哭起来,眼泪像流水一样再也止不住,虽然枕头打得不是很疼,可是她的心已经在抽搐,她宁愿林柯拿重的东西打她,只要他打完了心里好受,愿意跟她重新开始。如果她早知道林柯是这样一个人,她无论如何都会向他坦白她的过去。 看到安雯痛哭,林柯终于停止了打骂,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倒在沙发上。 也许现实总是隐藏在完美的背后,此时的林柯很后悔,之前为什么那么信任安雯,完全凭着直觉,认为她会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女孩,而现在一切都太晚了,他想到了离婚,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首先他们才刚结婚就要离婚,那他不成了一个大笑话,而且那么多人见证了他们的婚礼,再说他的年龄也不小了,离婚还能找到一个他理想中的妻子吗?但是不离婚,他又觉得实在无法接受安雯“肮脏”的身体,而且以后的日子还那么漫长,他们又怎么像陌生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冷静下来,安雯想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而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除了继续一起生活下去,她想不到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尽管林柯的思想让她很失望,但她还是觉得首先错在自己,她没有把一个完整的她给林柯,而且对他对所隐瞒,虽然她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但无论如何,为了生活在一起,她都应该向林柯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林柯的原谅。 安雯对林柯仍有的希望是绝对想不到离婚那么远的事,她认为林柯顶多只是发泄一下,他有权力这么做,在这点上,男人是自私的,是带有性别歧视的,女人绝不可能因为男人不是第一次而有什么想法,甚至想都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上去。 安雯以一个正常人的心理认为,林柯的想法也许只是暂时的,之前他们就说过,他们需要时间磨合。 安雯看着躺在沙发上林柯,似乎睡着了,便拿了一条被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林柯睡着了,对他来说睡觉是痛苦最好的良药了,这个时候什么可以也不用想。 安雯擦干眼泪,想到洗手间洗一把脸,好好睡一觉,也许过了今晚,明天就没事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洗手间的镜子里,安雯看着红肿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她再次忍不住痛哭起来,如果说林柯说她婚前隐瞒不是处女的事实,让他很痛苦,那她何尝又知道林柯是这样思想保守的人,谁又看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她想到给他带来这次痛苦的时林,当然,她永远都不可能怪时林,她对时林除了负疚,永远都不可能有恨。 回到卧室安雯再没有睡意,注定这是一个不眠夜,她缓步走到阳台上,对面楼有几户人家还在看电视,从里面不时的传出来笑声,那才是真正的家啊,而安雯怎么也想不到,新婚之夜的她,竟然是一个人站在阳台看别人家的幸福,而且一看就是一整个晚上。这个晚上,安雯除了羡慕别人,同时也鼓励自己一定要找回幸福。 虽然一夜未眠,安雯还是很精神的在厨房忙着做早餐,从早上开始,她就在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洗手间里林柯的牙膏已经挤好,洗脸的水也已经放好,她做这些无非是想让林柯重新认识她,让他知道除了处女之身,她还可以给他更多的温馨和爱。 她做了很多种早餐,摆了一桌子,她想林柯看到一桌子好吃的,该有多惊喜啊。 林柯起来到洗手间,看到安雯做的一切,他没有为此感动,反而觉得很恶心,他重新挤了牙膏,洗刷后,换了衣服要出门,安雯忙追到门口问:“你不吃早餐吗?” 林柯停下来,没有回过头看安雯,然后很不奈烦的说:“不吃了。” 安雯说:“吃一点吧,我做了很多种,总会有一种是你喜欢吃的。” 林柯说:“你做那么多干嘛?我们两个人能吃那么多吗?浪费也是可耻的!你别以为你做那么多事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你这样做只会令我更看不起你。”他没有回头看一眼餐桌,就责备起安雯来。 安雯说:“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她说得很小声,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林柯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安雯,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希望她怎么做,他索性一走了之。 安雯看见林柯走了,急忙说:“我们谈一谈好不好?昨天说好了今天要去看爸妈的。”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她再次感觉到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到了边缘,她感到害怕,害怕就这么跟林柯过一辈子。 林柯没等她说完,已经打开了门走出去了,门关上时发出很重的“呯”的一声,震得安雯的心发麻。她无力的回到餐桌旁坐下,看着忙了一个早上的早餐,而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她真想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然而痛哭了一阵后,她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冰箱里。 这应该算是感情的变故还是思想的变故呢?一个婚礼让他们走进了一个门,一个思想上的错误又把他们重新推进了陌生的世界,然而陌生人还要重新开始的可能,但是他们,这一生也许就这样平行的走过。安雯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了,她受到了污辱,但是她保持了冷静,她需要冷静的思考。 不管怎么样?新婚的夫妇应该拜访双方的父母,安雯整理了一下情绪,也整理了一下装束,但看起来还是很憔悴。 正要出门,林柯又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安雯,无奈的说:“收拾一下,去看我爸妈。” 安雯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她说:“已经收拾好了,我正准备要去。” 林柯冷冷的说:“你准备不等我回来你就去,你想怎么跟我爸妈讲,实话实说吗?”他似乎又想发火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装满了汽油,随便一点小事就足以让他发火。 安雯说:“林柯,我们冷静的谈一谈再去好吗?我不希望等一下在你爸妈面前吵架。”她觉得如果就这样去见父母,肯定会被父母看出破绽,她最不希望让父母操心了。 林柯说:“我爸妈难道不是你爸妈?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他重重的坐在沙发上,安雯也坐下。 安雯小心的说:“对不起,我还没习惯,我一定会改的,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林柯说:“我现在很乱,还没想到该怎么办?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问题!我丢不起这个脸,挑来挑去,挑到了二十八岁,最后还是挑了一个别人用过的。”安雯越是哀求,林柯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就更加的难听。 听到最后一句话,安雯的眼泪又涌上来了,她强忍住着不哭出声,她几乎没有多想,就说出一句令林柯吃惊话,她说:“你要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要离婚我也不会怪你的。” 林柯说:“离婚?你想得到轻松,我更加丢不起那个脸,别人会怎么看我?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怪我?我不会离婚的,至少现在不会离,以后的事我不想想那么远。” 安雯说:“林柯,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说话能不能注意你的用词?”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尽管她一心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以挽回林柯的心。 林柯说:“那你先要注意你的行为,再来要求我注意用词。” 安雯哭着说:“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林柯说:“我也不知道,就这样过吧,不管我们在家里怎么闹,但是在外面,你还是要装作跟我在一起很幸福样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出现了那么大的问题,尤其是我的父母,让时间慢慢平息我对你的怒火吧。”他总算说了一句还算温和的话。 安雯说:“你真的能原谅我吗?你对我只有怒火而而已吗?那我打我吧,把它发泄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林柯说:“快点把眼泪擦干啦,别让我爸妈看到,现在想哭的是我,而不是你!”他避开了安雯的问题,他觉得就算他打死了她,也不可能找回他对她的感情了。 安雯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强迫自己笑了一个,好让脸部不会那么僵持。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一个乐观的人生态度,才能挺过这个坎。 他们要坐公交车到父母家,林柯自己先上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根本没有管后面的安雯因为没有坐位了而站着。这时候安雯又想到了时林,但她马上强迫自己不要想,她觉得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林柯不忠。 林柯的父母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林父在洗菜,林母在切菜。 林父说:“这小两口子怎么了?都快十一点了还不来,肯定是睡懒觉了。”他说着便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下。 林母说:“应该在路上了。”她正说着门铃就响了,她又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叫琳琳去开门吧。” 林父叫道:“琳琳,快去开一下门,肯定是你哥和你嫂子来了。” 琳琳不高兴的跑去开了门,叫了一声“嫂子”,声音很小,似乎并不乐意,也不情愿,只是听从了妈妈的话,礼貌的意思了一下。 安雯勉强露出笑容应了一声,然而令她奇怪的是她没有叫林柯哥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林柯对此也不以为然。 琳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安雯脸上的忧伤和红肿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琳琳跟她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对女人的心事很敏感。 琳琳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开完门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且把门重重的关起来,林母非常生气女儿的态度,只好进房间教训女儿:“琳琳,你哥跟你嫂子来了,你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就只顾自己玩?你这样可不好。” 琳琳说:“我有叫嫂子啊!” 林母说:“那你应该到杯茶给他们,你讨厌你哥哥,那么多年了,我也就不说你了,可是你嫂子才刚嫁进门,难道她也得罪你了?” 琳琳不以为然的说:“能爱上林柯那样的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母非常生气的说:“你这孩子,说话太让人伤心了,这话要是让你嫂子听到,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这个做妈的没教好你。” 琳琳说:“所以我干脆躲起来,免得说错了话。” 林母说:“你给我出来,陪你嫂子说话。” 琳琳说: “我才不要,那个小气鬼在旁边。” 林母实在没办法,十多年来,琳琳和林柯的关系从来就没有缓解过,虽然生活在一个家里,却从来不说话,一说话肯定就是吵架。 林母只好关上门自己出来了,安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看到林母的脸色不好看,就问她:“琳琳是不是有些怕生?怎么自己躲在房间?” 林母说:“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劝也劝不好,你不要管她了,你们坐,我去做饭。”她看了安雯一眼,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她总是尽量避免让人正面看她的脸。 林柯一言不发,一直紧崩着脸和安雯干坐着,还好林父和林母都在厨房忙做饭,没有注意他们的不正常。安雯坐了一下,起身去厨房帮忙,林母一再阻拦:“你就坐着跟林柯聊天吧,这有我们就够了,厨房又太小,太挤了,你们去聊吧,别让林柯一个人坐着,他会无聊的。” 林父也说:“你婆婆做这些都习惯了,你就不要抢她的功劳了,我来帮她就好。” 安雯心想,两个人干坐着才更无聊呢?互想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越猜心情越不好。 安雯怮不过公公婆婆,只得出来,她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林柯在看电视,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太多余了,于是她只好去敲了琳琳的门。 琳琳说:“进来,还敲什么门?”她以为是林母又来了。 安雯说:“我可以进来吗?”她自己开了门站在门口问。 琳琳说:“可以啊!进来坐吧。”她吃了一惊,忙从床上跳起来,拍了拍床意示安雯坐在床上。 安雯说:“怎么一个人躲在房间呢?”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人,心情舒畅了一些。 琳琳说:“没怎么啊?怕打忧你们说话。” 安雯说:“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琳琳说:“你进来我的房间,把那个人留在客厅,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安雯说:“那个人?你是这么称呼你哥的?” 琳琳说:“我、习惯了。”她觉得自己说话太不小心了,居然在嫂子面前称呼哥哥为“那个人”呢?她一点也不想让安雯知道她和林柯之间的战争。 安雯说:“哦!是吗?那你跟你哥肯定有着不一样的兄妹情。”她能感觉到琳琳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想问太多让琳琳为难,只是随便猜测。她并没有追根究底,到是让琳琳很奇怪,加上她脸上的忧伤和红肿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嘶哑,琳琳就更奇怪了。 琳琳说:“你好像不开心啊?” 安雯说:“没有啊!那有什么心事?”她极力掩饰,越掩饰越是把她的紧张表露无遗。 琳琳说:“肯定是因为跟你爸妈分开了,心里舍不得。” 安雯松了一口气,忙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琳琳说:“你肯定哭了,你的眼睛肿得很厉害,我一看就知道,刚结婚的女人不都这样吗?” 安雯说:“是吗?你以后结婚也会哭吗?” 琳琳说:“不一定,应该会吧,我很爱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想我肯定会舍不得他们,这样吧,我给你化一下妆,肯定就看不出来了。” 安雯笑着说:“真的吗?好啊!” 两个人聊着聊着,琳琳发现安雯其实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而是一个很随和,很会亲近人的人。琳琳给安雯化好了妆,安雯照了镜子,果然看不出来原来红肿的眼睛。她高兴的说:“谢谢你!我是个不太会化妆的人,以后还得多多向你学习。”她高兴的是,下午去看爸妈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被他们看出来她哭过。 林柯在客厅里隐隐约约听到房间的谈话和笑声,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讨厌的人,居然聊得那么开心,心想不知道有没有说他的坏话。 林母一说可以吃饭了,他马上凑到门口假装要叫他们,然后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还好听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才敲了一下门,叫她们吃饭。 餐桌上,林柯故意表现得很疼安雯,不断的挟菜给她吃,安雯心里十分清楚林柯的用意,看着他假惺惺的样子,她想笑又想哭,根本没心思吃饭,她每吃下去一块林柯挟的菜,就痛苦得难以下咽,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场,她又忍不住要哭了。安雯想,如果林柯是真心的该多好啊,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幸福那该多好啊!而这一切,只要琳琳看在眼里了。 林父林母只看到了他们表面的温馨,还以为他们真的很恩爱,不断的点头微笑。 那一顿饭,安雯吃下去的都是痛苦。可是这个痛苦,下午还要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重新吃一遍。 晚上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安雯更加脆弱和痛苦,更加想哭。女人在丈夫那里受了气,总是喜欢跑到娘家去哭诉,可是安雯却只能强忍住,她多想跟她父亲说说她现在的心情啊! 可是父母却丝毫没有察觉,林柯还是一如继往的表演着他对安雯的“疼爱”,而全然没有理会他此时的心情。 为了不让父母看出来她的痛苦,一吃完饭她就说要回家,父母没有挽留,只是一再的叮嘱她要好好的过日子,安雯唯有艰难的点了点头。 爱情是个感性的词,它不适合太理性的人,林柯在这两点上是永远也无法跟安雯比,为了爱情,对一无所有的时林的痴情,为了生活,对蛮不讲理的林柯的宽容。这些,林柯也许永远也无法做到。 坐在车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雯正在想回家后怎么跟林柯冷静的谈一谈,她想只有不断的沟通,才能挽回他们的婚姻。 然而一到家,林柯就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搬到了客房,安雯呆呆的看着林柯来来回回的搬东西,过了好久她才免强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觉得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我们再冷静谈一谈好不好?” 林柯说:“不管有没有必要!暂时先这样过吧。”他的语气坚定如铁。 安雯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有必要生活在一起吗?” 林柯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雯说:“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林柯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不可能跟一个不知廉耻的人睡着同一张床上。” 安雯只有哭了,她除了哭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感动林柯,可是眼泪在林柯面前一点用也没有。 林柯没有安慰安雯,反而嘲笑安雯。他说:“你有完没完,动不动就哭,像个三岁的小孩。”他说完便进了客房,把门关起来了。 第三部分 第四章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林柯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要出门,他没有跟安雯说要去哪里,也没有叫她一起去。 安雯哭着从后面抱住他:“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好不好?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怕孤独。”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像个小孩子,她已经顾不上谈自尊和高傲了。 林柯抓住安雯环抱他的手,使劲的要瓣开,并大声的说:“你最好放手,不要逼我发火。” 安雯哭着说:“我不放,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念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快乐的时光,为什么?难道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林柯生硬的说:“放手!”他突然用力的一甩,安雯踉跄着跌到在地上。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我要出去一个人安静一下。” 安雯顾不上疼又爬起来抓住林柯的手,林柯狠狠的把她甩开,打开门站在门口背对着安雯说:“你有点自尊好不好?你越是这样,我越是看不起你。”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雯的信心被林柯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打击了, 其实她又何尝喜欢这样,不顾自尊的死皮赖脸的缠着林柯,她只是不希望结果越来越糟糕。 林柯走了,安雯停止了哭泣,整个屋子突然异常安静起来,她觉得很孤独,突然想进林柯的房间,可是门居然被他锁上了,他连房间都不让她进。 安雯气得用力的踢门,门被踢得嘣嘣响,踢了十几下她才停止,因为穿的是拖鞋,她一停下顿时觉得脚趾钻心的疼,可是她觉得很舒服,因为脚上的疼让她暂时忘记了心里的痛。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异常的安静下来,安雯觉得快要被这种安静逼疯了,她打开电视,并把声音放得很大,她想用声音来干扰她的思绪,她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她害怕胡思乱想。她开始进入一种没有思想的状态。 不一会儿,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敲门,她用了几秒钟想了一下,才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女人,面带微笑的说:“能不能把电视声音放小一点,我们家那位上晚班,现在在休息,麻烦你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温和,完全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安雯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进来坐一下吧。”她是真的希望有人进来坐一下,陪她说说话,可是那个女人笑着说:“不了,改天吧,打忧你了。” 一阵失望后,安雯只好把电视关掉,她在窗户边站一会儿,又到阳台上站一会,最后在床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在床上躺了一天,安雯觉得很不舒服,而且觉得饿了,她只好起来,到厨房看了一下,没有味口,也没有心情做饭。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外面热闹的街道上,情侣们手牵手的逛街,对面楼的人家正坐在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她真想回家跟父母一起吃饭。可是她又想到要是林柯没去,一定会被追问,她觉得要对父母说谎也很累。 安雯只好来到一家小饭店,小饭店古朴的装修,透着浓浓的家乡风味,使她立刻想到了读大学时常去的土家菜馆,又想到了时林,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呢?也许也经结婚了吧?后来又想到了文娜,这个泼辣、个性、果断的女人,如果是她嫁给林柯会怎么样呢?她肯定会跟他叫板,拿出她的一大堆女权主义思想,把他说得心服口服又一无是处,然后再跟他离婚。 安雯一直很佩服文娜的处世方式,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活得很快乐,可是她却始终学不会,也许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她想到了自己的性格,是怎么的一种性格呢?温和还是委曲求全,她觉得应该是软弱,如果她有文娜的性格的一半,也不会那么不开心了。 她想她应该多看一些书,打发时间也好,充实自己也好。 那几天,她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医院偏偏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星期的婚假,她那都不能去,白天也是躺在床上,也不觉得饿,整天昏昏噩噩。 那天下午,是在安雯结婚后的第三天,她接到苏楠的电话,问她新婚怎么样?怎么没去旅游? 安雯之前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实在看不进去,只好干躺着,窗帘似乎长时间没有拉开过了,午后的阳光安静的照在房间,是那种透着阳光的阴暗,房间的空气应该很闷,然而她丝毫没有感觉,也许因为没有接触外面的新鲜空气,所以感觉有些迟钝。她觉得这种感觉挺好,在一个小空间里,仿佛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安静的躺着,一天,两天,如果能一直躺下去该多好啊! 苏楠的电话打破了她长时间的安静,令她激动得突然抽泣起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两个问题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口,她本来正在安静的养伤,苏楠的关心碰到了她的伤口,本能的反应使她忍不住痛哭。 苏楠立刻感觉到出了问题,着急的问:“安雯,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哭,要不要我过去你家,还是你出来,我们到咖啡厅坐一坐,好不好?” 安雯努力忍住哭泣说:“我想出去透透气,在咖啡厅见吧。”终于有人来关心她了,她跟苏楠并不那么熟,然而她一直觉得苏楠的为人很好,她并不是因为有多信任她才要跟她说,而是她实在闷得快要发疯了。 苏楠忙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安雯起床洗好脸,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眼睛肿得像个水泡,头发也三天没洗过了,乱蓬蓬的像一堆杂草,而且臭烘烘的,她没心情去打扮,简单的梳理一下,换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咖啡厅离她家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一出门,她就感觉到阳光很刺眼,下午应该是个让人犯困的时间,人们的精神看起来会比较慵懒,但比起她来,还是显得那么神采奕奕。她后悔为什么没冲个凉,洗个头发。她低着头,生怕有熟人看到她糟糕的样子。 咖啡厅里放着优雅的轻音乐,然而她听着却觉得是忧伤的音乐,这无疑触动了她的心,以前跟林柯一起来喝咖啡的时候,她对这种氛围没有多大的感觉,或者说应该是一种活跃的气氛,但是现在,她的心境跟咖啡厅的色调差不多,都是阴郁得要发霉。 苏楠放下手上还没做完的工作,急急忙忙的往咖啡厅赶,她觉得一个人要不是遇到很痛苦的事,不会一拿起电话就痛哭,那种痛哭分明是压抑引起的,可是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发生什么事呢? 当苏楠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看到安雯呆呆的坐着,真的不敢相信结婚前还开开心心的安雯,才三天时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差一点都不敢认了。她慢慢的走近安雯,越是走近,越是看清她的眼睛,心里越不是滋味。 安雯看到苏楠,还是没能会心的露出笑脸,她只是木讷的站起来,声音嘶哑,说:“真是不好意思,打忧你工作了。” 苏楠说:“安雯,快别这么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是听伟成说林柯打了长途电话给他,说他一个人去旅游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双手抓住安雯的肩,让她坐下,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 安雯说:“是啊,他一个人去旅游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我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她喃喃的说话,眼睛却盯着手上的咖啡看。 苏楠说:“安雯,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听到你哭,我就很着急,林柯跟伟成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出了事。”她听着安雯说绝望的话,心里很着急。 安雯说:“苏楠,你觉得一个女人什么最重要?如果失去了会怎么样?”她无奈的问,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话,她现在不想去认为这种事该不该对一个外人讲,她只想把她心里的苦说出来。 苏楠说:“为什么这么问呢?” 安雯说:“他不带我去是因为他厌恶我,因为我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她说这句话时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苏楠摇摇头说:“我听不明白。” 安雯说:“因为我跟林柯结婚前已经不是处女之身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把这么敏感的话直接表述出来了,但她说得很小声,怕被别人听到。 苏楠开始只是一惊,喝到嘴里的咖啡差点吐出来。“他现在要跟你离婚吗?” 安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的说话。“如果离婚或许我会更好受些,他现在不愿意离婚,又不肯原谅我,他甚至连话都不跟我说,我主动要跟他谈一谈,他就拿这件事污辱我,不但如此,还把他的东西都搬到了客房,房门也上锁了,然后就一个人就旅游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苏楠,我真的很不该吗?我真的很下溅吗?”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低声哭泣。 咖啡厅里正在聊天的人听到哭声,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苏楠说:“安雯,别哭了,这里人太多了,到我家去吧,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到我家去好吗?”她看到很多人都在朝这边看,忙带安雯离开了咖啡厅。 到了苏楠家里,她扶着安雯在沙发上坐下,先是给她到了一杯水,又拿了一条湿毛巾给她擦干眼泪,这一切让安雯觉得好亲切,她不停的说:“谢谢!” 苏楠在安雯的身边坐下来,像大姐姐一样抓着安雯的手说:“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虽然我们认识只有几天时间,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好朋友了,不是因为林柯跟伟成是好朋友,只是直觉让我想跟你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千万不要压抑自己。”她把安雯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拍着她的肩,像母亲对女儿一样。 苏楠的一席话,让安雯似乎安静了些,她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跟你说说话,感觉好多了,你不知道,他要我在别人面前装着跟他很幸福的样子,这才是我最痛苦的。” 苏楠说:“男人会在乎这个,也是常情,但是林柯在乎得有些过头了,你也不要太绝望,或许他去旅游回来,就改变了想法呢?” 安雯说:“但愿如此吧,我起初也是以为他只是有些生气,我也很理解,没想到他不但讨厌我,还百般污辱我,说我无耻,下贱,不知羞耻,苏楠,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苏楠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按照我的个性,我可能会要求离婚,是不是很极端的态度?” 安雯说:“我也想过离婚,是站在他的立场想的,既然他那么讨厌我,就应该离婚,重新找一个他想要的,我不会怪他。” 苏楠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你的性格太温和了。” 安雯说:“我觉得简直是软弱,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没有个性?” 苏楠说:“坚强的挺着,耐心的等林柯原谅你,这也是个性啊,而且很多人都很难做到,所以现在离婚的人越来越多。” 安雯说:“我的潜意识也是想离婚,不离婚是在拿自己的痛苦,换取还是一个未知数的幸福婚姻。” 说到这里,安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她觉得把痛苦说出来比把痛苦隐藏起来舒服多了,苏楠家的房子让她感觉到真实的生活,尽管天已经慢慢暗下来,没有开灯,她还是感到苏楠的生活有一种她渴望的明亮。 安雯突然觉得饿,她感觉好像已经有两天没吃过饭了,她很自然的对安雯说:“你家有吃的吗?” 苏楠说:“你想吃什么?我给去做。”她很高兴安雯还有吃东西的欲望。 安雯说:“什么都行。” 苏楠说:“好,你坐着,我去做。”她一点也不怕麻烦,忙碌着给安雯做了三菜一汤。 也许是真的饿坏了,安雯竟然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那一刻,她突然想,要是可以长住在苏楠家该多好啊! 安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说:“我真想呆在你家不走了。” 苏楠说:“那你就留下来多住几天吧,我不会介意的,伟成也不会介意,真的。” 安雯说:“开玩笑的,今天够让你麻烦了,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苏楠说:“看到你的心情有所好转,我觉得很有成就感,我想起以前看过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我觉得林柯的情况,好像有一点精神方面的不正常,就好像有些人有洁癖,有童癖,有恋母情结一样,他可能是在这方面受过伤害,你觉得呢?” 安雯说:“我觉得也是,如果他的确是因为这方面受过伤害,还能纠正过来吗?”她的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伤感,心情也没有之前的沉重了。 苏楠说:“应该可以吧,只是你不知道他问题出在了哪里?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她们好像在讨论一个病人一样讨论着林柯。 安雯说:“可惜我不能直接去问他父母,如果让父母们知道了事实, 我怕他们太担心,他也会更讨厌我。” 苏楠说:“是啊!可能会使他加深对你的厌恶感。” 安雯突然想到琳琳,说:“他有个妹妹,你认识吗?” 苏楠说:“听说过,跟你差不多大吧,她应该会知道点什么,不如你去问问她。” 安雯激动的说:“我这就去问问她。” 苏楠说:“安雯,一定要坚强的挺过去。” 安雯点点头,她想,好在有苏楠这个好朋友的理解和鼓励,她的心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 回家后安雯马上给琳琳打了电话,是林母接的电话,她听出了安雯的声音有些撕哑,很关心的问:“安雯,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说话声音那么小声?” 安雯说:“我有点感冒了。” 林母说:“哦,你要注意身体,对了,你怎么没去旅游呢?”她突然想起安雯他们说过要哪里度蜜月的。 安雯说:“我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林柯还没回来。” 林母十分生气的说:“你不舒服,他没有陪你一块回来?这像什么话?” 安雯说:“是我不让他回来,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妈!琳琳在吗?” 林母说:“在,我去叫,你等着。” 这天晚上,安雯和琳琳还是在咖啡厅见面,她本来想叫琳琳去家里坐,因为家里几天没有收拾过了,乱七八糟的。这次,她有时间洗了澡,也洗了头发,还化了一点淡妆,看起来精神了一点,只是脸上还是有那么一点阴云始终没有散去。 琳琳风风火火的走进咖啡厅,手上还提了小袋子。她猛的坐在安雯的对面,把正在沉思中的安雯吓了一跳。 琳琳说:“哇,嫂子,你看起来很憔悴哦!”她的观察能力实在让安雯佩服,什么样的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安雯说:“有吗?我最近很好啊!”她说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琳琳说:“好什么啊?声音都变成这样子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没有去度蜜月呢?” 安雯忙掩饰,她说:“没,没有,只是最近有点累,提前回来休息好准备上班。” 琳琳说:“还有好几天假吧?嫂子?” 安雯说:“是啊,可是我真的好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几天。” 琳琳把刚才手上提的小袋子送到安雯面前,说:“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化妆品,对你现在的脸色应该有用,不过要坚持使用。” 安雯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琳琳说:“我在美容院拿的,不要钱的,嫂子,没认识你以前,我总以为你是跟那个人一样的,现在我突然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叫你嫂子了,叫嫂子是因为跟那个人有关系,我不希望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跟你好。”她搅了搅咖啡,大胆的说出一席话,让安雯非常吃惊。安雯说:“为什么?那个人怎么啦?”。 琳琳说:“还是不要说了,怎么可以跟嫂子说哥的坏话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冒失,嫂子再跟小姑子好,也比不上跟老公好啊。 安雯说:“你说嘛,你不会跟他说的。” 琳琳说:“不行,不行,就算你不跟他说,我说他的坏话,那也等于在破坏你们的感情啊,而且我对他的偏见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真的没必要参与。” 安雯说:“琳琳,我今天找你,就是要你跟我说说那个人,说说他的生活习惯。”看琳琳不愿说,她终于鼓起勇气说。 琳琳吃惊的说:“你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安雯说:“我跟他相处只有三个月而已,对他的生活习惯我根本一无所知。” 琳琳说:“那你还嫁给他,我还以为你了解他呢?”她露出为安雯感到不值的表情。 安雯说:“琳琳,我求你跟我说说,你就不要当我是你嫂子,就当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快要崩溃了,我们的感情已经破坏得很严重了。” 琳琳吓了一跳,说:“你们到底怎么了?” 安雯本不想告诉琳琳她和林柯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她就会多一分压力,但是为了挽救她和林柯的婚姻,不得已向琳琳吐露了实情。 琳琳听完气得直拍桌子,骂林柯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 安雯说:“你千万不要告诉爸妈,我怕他们看不起我。” 琳琳愤怒的说:“嫂子!不,安雯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真是心太软了,要是我根本就不会来了解什么他的生活习惯,马上离婚,你改变不了他的性格的。” 安雯说:“不可以的,爸妈他们会气死的,我想自己解决,而且他也不同意现在离婚。” 琳琳说:“哼!太可笑了,他那个人就那么一点德行,别看他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他会那样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已经受够了他的污辱,既然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叫他哥哥吗?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哥哥,我跟他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他没有告诉过你吧?他也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他怕丢脸。”她是因为安雯的遭遇,激起了她对林柯的仇恨。 安雯说:“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她想起没结婚前林柯本来要跟她说一说他们家的事,结果又没有说,她真后悔没有追问他。 琳琳说:“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他那人就是自己死要面子,让别人活受罪,他还警告我别到处说我们的关系,我才不怕他呢,我告诉你吧。” 虽然不是因为林柯的警告,但琳琳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她的故事,这是第一次,她安静的向安雯讲述了她跟林柯十多年的恩怨。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林柯的亲生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据说是因为传染了乙肝,因没有及时医治,后转变为肝癌。 林柯的母亲死后,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大概是母亲死前总教育他要讲究卫生,不要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他那时候并不大懂事,母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后来他母亲一死,她生前说的那些话就烙在了林柯的心里,在以后生活习惯里,形成了严重的洁癖,就是决不轻易碰人家碰过的东西。 在林柯十五岁的时候,林柯的父亲娶了琳琳的母亲,那时候琳琳已经十二岁了,琳琳的母亲是带着琳琳一起嫁给林父的,所以这个家庭,根本就是两个不完整的家庭组合在一起的。 林柯这时候已经懂事了,他对琳琳和林母非常排斥,刚开始时林母做的饭他也不吃,帮他洗的衣服他要重新洗,总之琳琳和母亲碰过的东西,他就不碰了,还好他那时候读高中,搬去学校住,后来又读大学,一直没怎么在家。 林柯毕业后回到家里住,那时候的习惯稍有改变,大概是在学校总避免不了各种接触,加上林母对他比对琳琳还好,他渐渐接受了林母,但是琳琳因为心高气傲,绝不肯让着林柯,所以两个人一直到现在,仍是冤家对头。 听完琳琳的讲述,安雯惊呆了,想不到他们家的故事竟是那么复杂,她现在终于知道林柯为什么老爱去西餐厅,而且吃饭的时候还把碗筷仔细的消毒。 琳琳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以前的事了?他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病态,如果你以前没有故事,他还会是一个正常人,一旦有什么事,他就会歇斯底里。” 安雯说:“那我该怎么做?” 琳琳说:“我已经被他厌恶了十几年,对他已经麻木了,而且我跟他可以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在浪费青春,你应该尽早结束他对你的污辱。” 安雯说:“琳琳,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但是我还是想尽最后的努力来保住我们婚姻,毕竟我对他是有感情的,他也是因为有心灵的阴影才会这样对我。” 琳琳说:“嫂子,既然你觉得你还想跟他在一起,我祝你们早日合好,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找我,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吧。” 安雯说:“我会的,你千万别把我们的事告诉爸妈。” 琳琳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们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街道上车流人流都很有规律的行走着,安雯的心却感到一阵的凌乱,就好像马路上突然发生了一起车祸,导致了塞车,她的心被林柯的事塞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走出他母亲因传染病去世的阴影,才能挽救这个已经崩裂的新婚之家,她感到力不从心,比失去时林时还力不从心。 看到路上一对一对的情侣,牵着手从她身边走过,她的心一片荒凉,时林牵她的手已经成为了历史,林柯牵她的手似乎太遥远了。 第三部分 第五章 第五章 林柯在一个安静的古镇上暂时安了窝,算是真正找到了环境上安静与悠闲。他想要是他跟安雯之间没有问题,两个人在这样一个小镇上度蜜月,早上一起散步,晚上一起看月亮,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然而凡事好像都是有美好的愿望,就会有现实的遗憾,区别在于有些人会努力把遗憾降到最低点,有些人只会摇头叹息。 也许在常人看来,痛苦的人只有安雯,应该得到同情的也是安雯,然而在林柯心里却刚好反过来,他觉得没有跟安雯离婚,就是对她最大的宽容,她应该心满意足的感谢他的宽容,在他的思想里,离了婚的女人跟丢了第一次的女人一样,都是很可悲的,都是让人看不起的,是最吃亏的。 如果说林柯的思想是一种病态,其实也是一种大男子主义在作怪。 古镇是个朴实的乡下小镇,这里还不为太多的游人知道,因为交通不方便的缘故吧,林柯这所以知道这里,是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带他来过,从此这个美丽的古镇就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古镇的人还没有学会品尝咖啡的苦涩,这是林柯此行的遗憾,过了那么多年,古镇还是原来的风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游人似乎比以前多了,好在小镇上有许多茶馆,而且都还保留着清末的风格,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和古朴的情怀。虽然林柯不是很喜欢喝茶,然而在茶馆安静的喝下午茶,那怕不喝,只是坐着体味乡下小镇独有的情趣,也同样可以找到比咖啡厅更好的感觉。 林柯总是喜欢找靠窗的位置坐,然后透过窗户看窗外的风景,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要是站在窗外看同样的风景,可能找不到那种向往的感觉,被格式化的东西仿佛看得更真切一些,感觉也真实一些。站在房间看外面的风景,那怕只是隔着一堵墙,也是那样的令人欣然向往,也许是因为在窗户里看到的永远是最表面的东西。林柯想起了安雯,之前对她的向往,不也是因为看到了表面的美丽,可是真实的接触后,才发现一切并非他希望的那样。 窗外传来了一群孩子天真的笑声,引起了林柯的注意,那群孩子大概是刚刚放学,正要回家,他们像一群刚被放飞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讲着当地的方言,林柯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童年的无忧无虑,尤其生活在这样一个休闲的小镇上,过着外人看来与世无争的生活。 接着又传来鸭子的叫声,一个老大爷赶着几只鸭子,老大爷不像是养鸭专业户,也许只是为了生活更有趣些,因为林柯曾看到老大爷把鸭子赶到河里后,就坐在岸上的一棵柳树下钓鱼,或者还会边看书或报,那时候林柯羡慕得要死,不知道是羡慕老大爷的心态,还是他的生活状态。 接着又传来了牛叫声,羊叫声------各种各样动样和家畜的叫声,却很少有车鸣声。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不一定是寂然无声,只有是自然界的声音,在人们听来似乎都是为安静伴奏的。 林柯想起他的童年,好像也是这样的无忧无虑,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人的现实生活是那样的不如人意,如果重新再回到童年该多好啊! 那些天来里,林柯很少跟别人说话,一到晚上就睡觉,或有时也会爬到屋顶上,坐着看一会儿星星,早上在鸟叫声中醒来,吃完早餐就去田间小径散步,或者沿着一条横穿古镇的河边漫步,中午吃完饭又开始睡觉,下午就去喝茶。他很满意这种生活状态,因为可以不要面对他不想面对的问题和人,可是问题是他一定要面对,在小镇上呆了六天了,婚假已经完了,他必须回去了。 那天晚上,安雯终于听到了她等了很久的开门声,她站在客厅中间呆呆的看着门被打开。 林柯进来了,他似乎没看到她,换好鞋直径向他的房间走去。安雯感觉到心一阵一阵的往下沉,林柯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刹那,她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安雯说:“林柯,我们认真的谈一谈,好吗?”她似乎又在哀求,但是她决定这是最后一次。 林柯不耐烦的说:“又是要谈一谈,我刚回来很累了,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再谈。” 林柯似乎真的是“累”了,语气很不耐烦,说完他继续走进房间。安雯想跟到他房间去,被林柯无情的挡在门外:“你不能进这个房间,出去说吧。” 在那几秒钟里安雯想到了放弃,她机械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林柯从房间拿了一条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林柯说:“你又想说什么?还是你又想到了什么?”他似乎是在对一个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的人说话。 安雯说:“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林柯的语气和行为让她很难受。 林柯说:“结婚了又怎么样?在外人眼里,你继续做我老婆,我继续是你老公,这只是我们两人的私人问题。”他还是有他自己的一套无可理喻的道理。 安雯说:“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你不让我进你的房间,不让我碰你的东西,你也不碰我的东西,也不进我的房间,这还是夫妻生活吗?” 林柯说:“我觉得这样我才会放心,我说过了,你就当这里是旅馆好了,我们都有各自自由的空间和生活,这不挺好吗?” 安雯大声的说:“可是我们是夫妻!” 林柯说:“是!我们是夫妻没错,我们只是以不同于别人的方式生活在一起,西方人结婚后都喜欢搞独立,分房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安雯摇摇头,无奈的说:“你太不可理喻了?” 林柯说:“那都是你自己太轻浮了造成的,不能只怪我。” 安雯说:“你也不能这样怪我!谁没有过去?谁没有犯过错误?就算是一个坐台小姐, 也不应该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啊!你敢说你林柯就从来没有犯过错吗?不是所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犯错,不是所有性格温和的人都不会发脾气,我也有脾气,我也有自尊,你凭什么三翻两次的污辱我的人格?” 安雯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因为林柯的行为和语气太伤她的自尊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妥协,在压抑,可是林柯还是这样绝情和不可理喻,她突然大声的说话让林柯吃了一惊,在心里也承认了她有些话说得没错。 停了一会儿,林柯还是无所谓的说:“那我应该怎样对你?” 安雯继续大声的说:“难道你就真的不能忘记过去吗?难道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结婚的时候不是处女就都是肮脏的?就不能结婚了?结了婚就一定要被丈夫污辱和折磨,就算要惩罚,就算要发泄,你也应该够了。” 林柯说:“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但是我无法接受,就好像有人喜欢吃生鱼片,但是我呢,杀了我也不会吃。就这么简单。”他还是一如继往的平静的语气,也许是因为在小镇上呆了几天的缘故,他的性情有所改变,变得很安静,对安雯的事也有所看淡,他已经不想计较,但也不会再接受安雯,他好像已经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 安雯说:“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林柯说:“没有什么对与错,这只是我的性格,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安雯说:“是因为你妈妈吗?” 林柯说:“你怎么突然说到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是我,我妈是我妈。”他一听到安雯说他妈,显得有些紧张。 安雯说:“因为你妈是碰了别人碰过的东西,传染了可怕的病才去世的,从此以后你便不能接受别人碰过的东西,是不是?”她想在林柯的生母身上,找到一个可以缓和情绪的话题。 林柯说:“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简直无聊透顶,不要再试图改变我的态度,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感觉,你要是再拿我妈妈的事来说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他说完起身要回房间。 停了几秒钟,安雯似乎终于彻底的放弃了,她把自己的态度彻底挑明了,她们的关系似乎也彻底瓦解了。她觉得自己过去几天做的,只能让林柯的态度更加嚣张,更加觉得他是对的。她也是人,而不是神,她的忍耐和卑微也是有限度的,她觉得她并没有多对不起林柯。 安雯说:“那我们离婚吧,趁我们都还年轻。”她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决定。 林柯停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还是抛出一句没有结果的话来,他说:“再说吧。” 安雯呆呆的坐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哭出声来,因为她再怎么痛哭,也不能让林柯有丝毫的心软。她觉得自己简直太软弱了,她突然看到了面前的大电视机,这是她们结婚前新买的,她几乎没有时间考虑,拿了一张椅子疯狂的砸向电视,边砸边哭。林柯听到客厅的声音跑出来,看到疯狂的安雯,也吓了一跳,忙向前抢过椅子,一边怒斥安雯:“你疯了。” 安雯已经无法安静下来,她大声的边哭边说:“是你把我逼疯的,我就是疯了,我要离婚,离婚!” 林柯说:“我们现在离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的,我也是为你着想啊,毕竟你是个女人,我是无所谓的。” 安雯说:“我也无所谓!” 林柯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做人,你要是再敢砸,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他把椅子用力的扔在地上,威胁安雯,此时他心疼死了,电视机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买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安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很久她的大脑仍是一片空白,她不是害怕林柯真的会把她从窗户扔出去,而是她真的虚脱到了极点。 看到安雯安静下来了,林柯无奈的回到房间,没有一句安慰。 对安雯来说,要是有点声音,或许她不会胡思乱想,然而偏偏整个房子都安静得出奇,仿佛比以往任何一个晚上都要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她真想制造一点声音,她想站起来继续摔东西,可是却显得那么的无力,这时她看到了一片电视屏幕的碎片,她慢慢的捡起来放在手心,用力的握了一下,血立刻就涌出来了,然而她似乎一点也不会疼了,反而让她有一种快感,也许是手上的疼,让她忘记了心里的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茫然的拿起碎片要割向手碗。 客厅电话突然响了,吓了安雯一大跳,她似乎从一场噩梦中突然醒过来,看到手上的血,她自己也吃了一惊,电话响了好久,她才吃力的站起来去接。 林柯听到电话响了很久安雯没接,于是跑出来接,可是安雯已经接了,他看到血从安雯握着话筒的手流下来,然后滴在电话机上,而安雯居然没有什么何反应,林柯看得心惊胆战,几次想夺过话筒,却又怕引起电话那边的人误会,只好一直盯住安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安雯的母亲。 罗母在那边说:“安雯啊!我是妈妈,你睡了吗?那么久才接电话。” 安雯小声的说:“妈,还没有。”当她听到罗母的声音,真想不顾一切的痛哭一场,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只好捂着嘴巴说话。 罗母说:“你们旅游回来了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我和你爸都快想死你了,你们都去了哪里啊?” 安雯说:“妈,我刚回来。” 罗母说:“安雯,你的声音怎么啦?你哭啦?”她听出安雯的声音不对劲,有些着急。 安雯说:“没事,我感冒了。” 罗母说:“哦!那你吃药了没有?快去吃点药早点休息吧,我和你爸明天晚上去看你。” 安雯说:“好!”她已经说不下去了,话筒还没放下,她先按掉了电话,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林柯跑过去夺下话筒,扶着安雯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她的手看了一下,看到是手掌受伤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跑回房间拿了纱布,帮安雯包扎了好,然后用比刚才温和几倍的语气说:“你这样做,我真的很难过,你要是真的就那么绝望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污辱你了,也请你尊重我的生活方式。” 安雯突然笑起来,然后又好像哭着说:“我怎么会那么傻呢?我为什么要那么傻呢?我才不会自杀,林柯,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不就是分居吗?有什么关系?离婚都没关系,何况只是分居?” 林柯说:“那就好,你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上班呢?”他说完就自己回房间了,回到房间他才舒了一口气,希望安雯是真的不想自杀,否则他会一辈子被人搓脊梁骨。 要不是电话响,安雯也许真的做了傻事,要是真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年迈的父母谁来照顾?想到这里,她不禁骂自己不孝和自私,为了自己不再痛苦,差点抛下父母不顾。 看到手上的伤,她突然想通了,她想:“受伤了疼的是自己,她死了痛苦的是父母,他不会有任何的责任和痛苦,既然他已经那么无所谓我了,那么我也不想再挽救什么破婚姻了,他不想当我是他的妻子,我也不会当他是我丈夫,他宁愿牺牲婚姻也要保全他的大男人尊言,我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不拿自尊当回事?就这样吧,我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安雯想了一夜,她不想睡,也睡不着。 林柯很早就起床准备要去上班,他看见安雯还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吓人,知道她一定是一晚没睡,心就软了,临走时对安雯说:“你今天不想去上班的话,我帮你请假。” 安雯一直坐着没有回答,她不想一直就这么坐着,她必须找点事做,她有种强烈的上班的欲望,她想工作可以让她没时间痛苦。 林柯一走,安雯简单的梳洗一下就去上班了。 林柯先到的医院,他首先去儿科门诊帮安雯请假,儿科门诊的护士们一看到他,一个个笑着说:“林医生度蜜月回来啦?怎么样?幸福死了吧?” 另一个护士说:“安雯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上班?” 林柯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他强装着笑脸说:“安雯有点不舒服,我是来帮她请假的。” 另一个护士小声的说:“是不是有了?” 林柯听了觉得脸一阵的发烧,他马上说:“不是的,可能是有些感冒了,就这样,我去上班了。”他说完便逃跑似的跑掉了。 林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迎接他的还是那些肉麻的话:“新婚幸不幸福?蜜月去了哪里?新娘很温柔吧?------”他被说得一脸的无地自容,早上对安雯的那点心软全没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骂刀子不来上班,存心让他难堪。 林柯离开儿科门诊没多久,安雯就到了医院,护士们看到她都吃了一惊:“林医生不是说你不舒服,不能来上班吗?还帮你请了假。” 安雯有气无力的说:“他太惊小怪了。” 一个护士说:“可是你的气色真的很差,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反正都请好假了,顺便去药房拿点药吧。” 安雯免强的笑着说:“可能是没睡好。” 那个护士又说;“可不像是没睡好,安雯,回去休息吧。” 安雯说:“我真的没事。” 安雯尽量认真的投入工作,让自己沉浸在工作当中,不去想她和林柯的事。 中午吃饭时,林柯和一个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个人边走边有说有笑,安雯刚好也打好了饭,一转身与林柯迎面碰了个正着,林柯当时是吃了一惊,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强装着笑脸又关心的说:“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这句话让安雯听着是舒服的,可是心里却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让她发冷。安雯冷冷的看了一眼林柯,觉得他真是虚伪,本来也想假装一下,应付他旁边的同事,可是她觉得这种虚伪的关心实在太可耻了,她突然想让林柯为他的虚伪付出一个小小的代价——在同事面前难堪,她没有理他,并且板着脸与他擦身而过。 那一刻,林柯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安雯肯定是故意让他难堪的,觉得她肯定是在报复他,他狠狠的在心里说:“给你一点关心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非得逼着我天天骂你才舒服,真是贱!” 旁边的同事开玩笑的说:“你们好像在闹别扭?” 林柯说:“没有,只是有点小小的误会。”他马上解释,他一百个不愿意让同事知道他和安雯之间的问题,这会给他的工作和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 那个同事说:“是吧,别太在意,夫妻之间这也是正常的,床头吵架床尾合,女人嘛,好好哄一哄就没事了。” 林柯说:“是,早上来上班太忽忙了,所以没有时间哄她,她就不高兴了,要给我脸色看。”林柯故意笑着说,还好安雯那个时候已经走远了。 那个同事又开玩的说:“安雯是个性格挺温和的人,也会耍一点小姐脾气,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伤了她的心吧?回去好好解释一下,千万别动粗。” 下班后回到家,对安雯中午的行为,林柯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是他主动要求和安雯谈一谈,安雯早有心理准备,林柯肯定会为中午的事找她。但她的心却出奇的平静,这让她自己都很吃惊,也许是看到林柯在同事面前出了丑,终于发泄了对他的怨恨,所以当林柯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仍然毫无表情。 林柯斥问道:“中午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堪吗?” 安雯说:“我有权力不跟讨厌我的人说话。”她的语气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软弱,更好像她和林柯调换了角色。 林柯说:“我说过,不管在家里我们怎么闹,在外面还要像夫妻一样,不要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安雯说:“凭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一味的要求我体会你的感受,那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如果我们好好的,别人为什么要看我们的笑话?你觉得我轻浮是可耻的,我觉得你虚伪更可耻,你不能接受所谓的你眼里轻浮的我,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一起虚伪?” 林柯说:“整件事是因你而起,是你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你,你不思悔过,反而跟我谈感受,哼!可笑!可耻!” 安雯说:“我怎么就对不起你了?我又怎么没有悔过?你给过我机会没有?那一次你不是在污辱我?”她似乎只知道反问,她想看林柯来回答问题。 林柯说:“好!我不跟你吵了,总之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形象,请你考虑一下在外人面前是不是应该那样做?”他似乎也回答不了安雯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安雯有多对不起他,他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安雯骂道:“伪君子!”她从心底说出了她对林柯的评价。 林柯气得摔门而去。 安雯觉得舒服多了,这是她婚后觉得最舒服的一次谈话,不是哭着结束她跟林柯的谈话,而是以一个骄傲的姿态把林柯气得摔门而去,这一次,她终于不顾一切维护了她的自尊。当她不再对林柯抱任何的希望,当她用不着再求林柯的原谅,当她不用再卑微的跟林柯说话,她想也许这样反而会让她更看清自己,也会让林柯更看清他自己和她。 林柯一下楼就碰到正要上楼的岳父岳母,当时的林柯本来是气冲冲的,看到岳父岳母,一阵的紧张后,马上又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事先也没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什么也准备。” 罗母笑着说:“我昨晚跟安雯说了今天要过来的,她没告诉你吗?” 林柯说:“没听她说起,那我们上去吧。” 罗父说:“你准备要去哪里?” 林柯慌张的说:“没去哪里?就是想出来走走。” 罗父说:“这都吃晚饭的时间,还要出来走走?” 林柯又支支吾吾的说:“啊!饭还没做好,我随便走走。” 安雯正在收拾砸烂的电视,她有些后悔,砸掉了电视,以后的生活该有多无聊。她想改天再去买一个吧,既然是她砸掉了,就应该她去买。 林柯一开门就看到安雯在收拾,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上来时他已经被问得完全忘记了电视被砸烂的事,他不知道将会迎来岳父岳母怎样的提问。他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 罗父罗母已经看见了屋里的狼藉,惊讶的问林柯:“林柯,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林柯被问得无言以答,呆呆的站着,等着他们的事情被揭穿。 安雯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才想起母亲说过要来看她的事,后悔没有早收拾好,这一问她也怔了。过了几秒钟她才抬起头,很自然的说:“爸、妈,不是啦,你们别乱猜,是我们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进了小偷,把电视砸烂了,我今天赶着去上班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两个老人信以为真,林柯也舒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安雯关键时候的冷静,还以为她会跟她父母哭诉。 罗父一脸的惊恐:“啊!丢了什么没有?” 安雯说:“还好,没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可惜了一个电视,你们坐吧。”她继续说谎,她发现原来她比林柯还会装。 林柯说:“爸妈,我去市场买些菜来,你们先坐。”他害怕还会被问到什么问题,所以找个借口走开了。 罗母说生气的说:“安雯,我不是跟你说我要来吗?你没有准备菜吗?” 安雯说:“妈,对不起,我昨晚大累了,一放下电话就睡着了,所以忘记了。” 罗母说:“那你今天好点了没有?我看你脸色很差。” 安雯说:“吃了药,好多了,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你们饿不饿?” 罗父笑着说:“林柯已经去买菜了,就在家里吃吧,我们还不饿,怎么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要好好养好身体,我和你妈想抱外孙都想疯了。” 安雯一惊,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了,她故意装作很害病的样子低着头想,要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安雯才说“爸,我们这两年还不打算要小孩,因为我们还没有存到足够的钱养小孩,你也知道现在生一个小孩要很多钱,要做很多准备,所以我们商量好了过两年再要。” 罗父说:“这样可不好,你公公婆婆也在盼着你早日怀上,林柯已经不年轻了,你再和林柯商量商量,尽早要一个吧。” 安雯说:“我会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逼我们。” 安雯几乎总是低着头在跟父母说话,她很害怕他们看到自己的脸色不好,还好她们并没有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不然她不知道应该找什么借口来掩饰,她觉得这样演戏真的很累,可是又没有勇气实话实说,只好躲到厨房装着很忙,免得跟父母正面接触。再被问到什么问题,她可是没有台词可说了。 林柯拿着菜放到厨房的时候,问安雯需不需要帮忙,这可能是他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以商量的语气跟安雯说话,然而安雯很冷淡的回绝了他,这使他非常的难堪恼火,但表面上还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小声的说:“你刚才做得很好,你要继续做下去,要跟我很亲热,不要这样冷淡的跟我说话。” 安雯没有理会他,此时她手上拿了一把菜刀正在切菜,她恨不得一刀砍死他,她故意拿着菜刀用力的剁。 林柯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这是干什么?剁那么大声想让你父母进来看我们打架是不是?” 安雯说:“你再不出去,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她说这句话虽然很小声,却是咬牙切齿的说,吓得林柯 第三部分 第六章 第六章 父母走后,安雯在浴缸里躺了半个小时,彻彻底底的把身上所有的伤和痛,通通洗干净,她觉得坦然面对生活的感觉对绝望的哭泣舒服多了,至少那个晚上,她一觉睡到天亮。 再次在咖啡厅里见到安雯,相隔上次已经有十来天了,安雯的变化和脸上的淡然让苏楠吃惊不小,仿佛她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 看到苏楠,安雯露出了久违的而又勉强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清爽起来:“一直想约你出来,怕打忧你们的两人世界。” 看到安雯笑了,苏楠也笑着说:“看你的心情,就知道你们已经合好了。” 安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仿佛在强迫自己忍住,由苏楠的话引起的某种情绪,以免打乱了这次的约会。 安雯说:“是我已经想通了,也看透了,我们不可能合好了,我也已经无所谓了。”她说得似乎很轻松,却有着明显的无奈。 苏楠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没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你们合好了,所以我一直没打电话给你,怕打忧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幸福,想不到结果是这样,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安雯说:“结果是什么现在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再求他了,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好像真的犯了天大的错,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又不神,我有自尊,我的忍耐和卑微也是有限的,我不可能天天跪着求他原谅我,而他却次次用难听的语言污辱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知错不改?” 苏楠一边摇头一边说:“我要是你,我可能也会这样做,我嫁给伟成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可是伟成没有半句怨言,我们都觉得在现代这个社会,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真是想不明白林柯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难道你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安雯自我安慰的说:“当然不可能,离婚是迟早的事,他不愿意离,随便他吧,我就当他已经不是我老公了,这样也好,至少比他一边接受我了,一边又天天污辱我好多了。” 苏楠说:“你有没有去问他妹妹关于他的生活习惯?” 安雯说:“问了,是因为他母亲传染病死了,后来他变得很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不碰,他的东西也不让别人碰,这就是病症,按说他是有心理病的人,我应该屈就他,多照顾他的感受,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他一次一次的污辱,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小气,跟他一样,不是说一个把掌拍不响吗?”谈到林柯是心理病的原因,她又有些自责。 苏楠说:“我真是佩服你还能这样想,要是我是林柯,对你好还来不及呢,你找他谈谈吧,把你的想法真真实实的告诉他,他也是个知识分子了,不应该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安雯说:“问题是他不跟我谈,一说谈一谈他就不耐烦,完了就污辱我,我不想再谈了,我觉得这段时间我过得虽然不是很好,但已经没有以前的悲哀了,每次骄傲的跟他对抗后,我都觉得特别的舒坦,我不会再求他了,死都不会。” 苏楠说:“你这样活得太累了,你这样压抑自己,时间长了会受不了的。” 安雯说:“你怎么知道我很压抑?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苏楠说:“别装了,你在别人面前装装还可以,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装吗?” 安雯说:“已经装习惯了,在同事面前,在父母面前,在朋友面前,我都必须带着面具,如果硬要把面具拿下来, 将会是血淋淋的痛苦,可是有什么办法?这难道就是命吗?” 苏楠说:“要是你觉得压抑,就别更撑了,想办法离婚吧。” 安雯说:“没用的,我都试过了,再说了我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 苏楠说:“可是总是这样不是个办法啊,你离婚还要再结婚的。” 安雯说:“如果真的离婚了,我也不敢结婚了,这对我来说太恐怖了,要不是因为我爸妈,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苏楠气愤的说:“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不可理喻的,总会遇到好的男人,看到你这样,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和伟成必须找林柯谈谈,好歹他跟伟成也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他居然跟伟成只字未提你们的事,真是太过分了。” 安雯说: “千万不要,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你们之间真挚的友谊,我们已经这样了,就算他父母的话他也未必会听,何况你们呢?” 苏楠说:“就算他不听,我也要替你教训一下他。” 安雯说:“你这样做只会加深我们之间的矛盾的。” 苏楠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不管安雯怎么劝阻,苏楠还是决定要见林柯,安雯能想象得到他们见完他,他对自己的态度会更恶劣。可是她既阻止不了,她没有心情去管结果如何,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安雯似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态度。对她来说,既看不到林柯会有希望,也看不到离婚后的希望。 当天晚上,苏楠把安雯的事告诉了伟成,伟成当时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他跟林柯交往了那么多年,一直都认为他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是一个做事很成熟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得如此让人难以理解呢?他不愿相信他真的是那样的人,他觉得光听安雯的片面之词,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毕竟他并不了解她,谁知道是不是她真的做了难以启齿的事,让林柯真的难以接受呢? 苏楠听完伟成的说法,当时火冒三丈,她说:“你是男人,跟林柯又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当然站在他的立场替林柯说话,可是你还没有问过他,怎么可以断定一定是安雯的错呢?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义的男人呢?我看错你了。” 伟成是个性格很好的男人,他跟苏楠的感情生活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吵过架的他们,居然为了朋友的事吵架了。伟成说:“我一向对事不对人的,如果真是那样林柯肯定会跟我说的,我见过林柯两次了,他都没有提起,每次我问他,他还总是替安雯说话,说安雯很温柔体贴。” 苏楠激动的说:“虚伪!就凭这一点,我就敢说林柯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不敢实话实说,是怕在你面前丢脸,因为他的行为是自私自利的,没有一点男人应有的风度的。” 伟成说:“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吧,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这么大声的跟我说话?” 苏楠动情的说:“你是没见到安雯,你不知道安雯的脸色有多吓人,哭得有多伤心,而且绝望得死的心都有了。” 伟成说:“我太了解林柯了,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为难安雯的,倒是我真的不了解安雯。” 苏楠说:“说白了,你只相信林柯不相信安雯。”她突然哭了,“你跟林柯是同一号人,太让我失望了。” 伟成哭笑不得:“别哭了,我的好老婆,如果我真的跟林柯一样,还会娶你吗?还会那么爱你吗?好啦,我相信你,也相信安雯,我明天去问问林柯,你就不要去了,免得你太冲动,伤了我们的交情,其实,我们只是朋友,原则上是轮不到我们去管,既然你那么关心安雯,那我尽量劝劝他吧。” 他边说边拿了纸巾帮苏楠擦眼泪,擦完后又把她拥在怀里。 年龄和林柯一样大的伟成,在性格上比林柯似乎成熟很多,他为人处事的方式比较注重大局和结果,他想林柯一向喜欢跟他说心里话,这次却没有说,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就算他主动问林柯,林柯还是不愿意说的话,他还是不会勉强,他会尊重林柯的隐私和他们的友谊。 然而林柯显然是个情绪化的人,而且在感情上是个绝对自私的人。这一点到是让伟成始料不及。然而人已经约出来了,话也已经说出去了:“听说你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你怎么一直都没有跟我说起呢?是不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 林柯说:“你怎么会知道的?安雯跟你说的?”他显然急了,他的语气和表情告诉伟成,这件事让他觉得很丢脸,所以他不愿意告诉他。 伟成察觉到了林柯的不自然和恼火,但还是实话实说了,言语中不免有保护安雯的意思:“是安雯跟苏楠说起过,是真的吗?我不大相信她的话,所以才找你问一下的。” 林柯说:“是真的又怎么样?我已经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我不想说了,你相信谁不是问题,问题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安雯她太过分了。” 伟成说:“安雯肯定是因为很伤心,所以想找个人倾诉,不过安雯不让苏楠告诉我,可能是怕你生气 ,可是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既然我知道了,当然我认为安雯说的只是一个片面,我就应该主动来关心你。” 林柯说:“这么丢脸的事,你叫我怎么跟你说呢?哼!她到好,满世界诉苦,真是不知羞耻。”他的语气很冲,是冲着伟成说的,同时也是冲着安雯说的。 伟成说:“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什么话没跟我说过呢?我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只是你个人那么觉得罢了,我不会因此对他有任何的看法,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伟成说话的时候,不温不火的,林柯却越听越火。 林柯说:“你当然不觉得了,你又不是当事人,你不要因为安雯而伤害了我们的感情,你既然知道我有苦衷,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伟成说:“苏楠跟我结婚前也不是处女之身,我们现在不是也很恩爱吗?我不是说一定要你接受一个让你很失望的人,但是你们已经结婚了,过去有什么都让它过去吧,何苦现在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呢?每个人年轻时都不可避免的会有冲动,你也有过吧?你现在对安雯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恢复处女之身,何不就接受了呢?朋友之间互相关心难道是多管闲事吗?” 林柯说:“你是你,我是我,亏我们还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你居然一句话也没帮我说,全是站在安雯那边,你让我太失望了,你明明知道这种事让我很伤心,你还跑来揭我的伤。”他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又被好朋友指责,更是一肚子的火。 伟成说:“你不要生气,你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我现在说这些也是为你好啊,我真的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误会。”他现在又后悔找林柯说这件事,然后林柯的情绪也让他很恼火,想不到林柯竟真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林柯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在别人面前丢人显眼,尤其是好朋友面前。” 林柯的话,让伟成的心猛地一沉,想不到林柯会跟好朋友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来,枉费了他们几年的真挚友谊。伟成不得不停止他的劝说,只好息事宁人:“好了,我不说你了,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一直觉得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我是担心你藏在心里太压抑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吧?” 然而林柯觉得他们的友谊已经被安雯玷污了,既然伟成会说出反对他的话来,就说明伟成绝不是跟自己一条心的人,他不可能当伟成什么也没说,相反他已经对伟成产生厌恶,和对安雯的厌恶一样。 林柯一口气把杯里的咖啡喝完,然后气急败坏的一言不发的走了,伟成叫也叫不住,他始终搞不明白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正是晚上九点,林柯一个人徘徊在热闹的街头,不知要何去何从,家里他是最不想去的。原来喜欢喝咖啡,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咖啡味道,只是喜欢在咖啡厅里呆着,尤其是跟伟成,然而伟成也让他失望了。 一阵劲暴的音乐吸引了林柯停住的脚步,“蓝色心情”四个闪着蓝色灯光的大字映在他的眼里,他说不上是音乐还是名字吸引了他。 林柯才走到门口,就被一阵强大的音乐气流差点震出门外,他在门口镇静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走进去,并在一个不显眼角落里坐下来,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优雅的名字,竟然是一个很另类的酒吧,不过名副其实的是,酒吧里的确是以蓝色作为主要基色的,蓝色的灯光照着蓝色的墙壁,颜色其实并像蓝天一样的柔和,相反是特别的刺激人的眼睛,甚致五官,一个与咖啡厅完全相反的环境。 蓝色的灯光下,另类的装修,另类的音乐,一群另类的人在摇头晃脑。这本来与林柯的性格和爱好格格不入,他一向喜欢安静和悠闲的环境,但他发现其实在喧闹的环境里,会让人忽略很多烦恼和痛苦。当他坐下来欣赏他还听不懂的音乐时,加上富有刺激性的颜色,他几乎不能思想,早已忘了来之前的不愉快。 终于有两位长得还算漂亮的小姐朝林柯走过去,也许是灯光的原因,让林柯看着特刺眼,因为她们穿得少而艳,还好是该露的地方露了,不该露的也恰到好处的藏起来了。 一个是推销啤酒的小姐,一个是推销红酒的小姐。林柯一向中意让人觉得深沉的红酒,他想既然咖啡都不喝了,索性来个三百六十度太转变,要了五瓶啤酒。 倒了一杯,试着喝了一口,他惊奇的发现,其实咖啡的苦涩和啤酒的甘涩有那么一点相似,只是喝的方式不同,前者是小口的品尝,后者是大口的畅饮。林柯似乎还没学会大口的畅饮,可能是他还没找到感觉,要是照他这样的速度喝下去,估计喝到天亮也喝不完,他有些后悔酒要得多了。 他不经意的看了一下邻座,两个美丽的少女,要了整一件啤酒,而且不用杯子,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倒,好像在喝饮料一样。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年轻人的豪爽、大气、另类、开放他一样也没有,他不禁也直接拿起酒瓶往嘴里倒,配合着劲暴的音乐,感觉比慢慢的品尝咖啡爽多了。 突然换了一首音乐,听到音乐,很多摇头晃脑的男女都跑向了舞池,疯子似的舞动着身体的每个部位,恨不得把身体摇散架。 林柯会跳舞,是相对比较斯文的交谊舞,以前他看到别人跳迪斯科,总是冷眼相待,觉得那也叫跳舞?现在他发现了这种纯属自由发挥的舞蹈,更能表达人某个特定时候的感情,林柯壮了壮胆子,也向舞池走去,随着音乐的节奏动起来,慢慢的整个人都动起来,再后来他已经无法控制的把身体抛给了音乐,抛给了舞池。他第一次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发誓再也不去咖啡厅了。 林柯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家时,安雯已经睡了,他发酒疯似的用脚猛踢安雯房间的门,一边踢一边大声喊叫:“罗安雯!你太不要脸了,居然在外面到处跟人家说你的这点丑事,让我没脸见人,你让我没脸见人你知不知道?连我最要好的朋友都来指责我,你要是再到处给我丢脸,我就给你毁容。” 这似乎是林柯最近来最喜欢使的一招——威胁。 安雯本不想理他,听他越说越来劲,她呼的从床上爬起来,猛的打开门,林柯踉跄着倒在了房间的地上,他喝醉了,索性坐在地上。 安雯哭笑不得的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外科医生。”她说完便坐在床上,任林柯坐在地上。 林柯说:“你就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读书时就跟男生鬼混,第一次给了谁都不知道,还有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安雯大声的说:“林柯,你少来污辱我,你给我马上滚出这个房间。” 林柯说:“请你搞清楚了,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我林柯,我只不过可怜你,让你住在这里。” 安雯说:“那好你说的,我不要你的可怜,我要向法院起诉离婚。” 林柯说:“离婚?又是离婚,你以为结婚是过家家啊?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你觉得周围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安雯愤恨的睁大眼睛看着林柯,然后说:“既然你不想玩过家家,就不要这样来对待我,就跟我好好的过日子,这场闹剧你想闹到什么时候?” 林柯说:“我闹还是你闹?你跑去跟苏楠伟成说什么了?我藏都来不及,你到好,还一吐为快了,说出来,是不是心里很爽?我告诉你,我不爽了!你要是再跟别人说,我绝不饶你。” 林柯闹了一会儿,酒似乎渐渐醒了,发泄了一通,摇晃着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安雯本来情绪已经有所稳定,想好好睡一觉,被林柯一闹,又是一个无眠夜。 伟成对正在看电视的苏楠感慨说:“我自以跟林柯的交情深厚,互相了解,仔细的想一想我们聊过的,无非是一些生活的顼碎,一旦碰到立场问题就产生分歧了。” 苏楠疑惑的说:“他不听你的劝告了?” 伟成说:“否则我会这么感慨吗?这下好了,工作没做好,反到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他倒在沙发上,十分无奈的说。 苏楠说:“他不至于因为这要跟你绝交吧?” 伟成说:“差不多了,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在感情上极其自私的人,他觉得我跟他那么多年的交情,无论对与错,我都应该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说话,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苏楠说:“都怪我不好,硬是要你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其实我真的是看安雯挺可怜的。” 伟成说:“怎么能怪你呢?既然他是这样的性格,就由着他去吧,你有空就多安慰安慰安雯吧,我对林柯有点失望了。”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仅为他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也为林柯的不近人情。 伟成和苏楠的婚姻是让很多人羡慕的,尤其是安雯。在他们的婚姻理念里,总是主张自由、民主、平等、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伟成作为一个男人,在家里照样洗衣服做饭拖地板,他觉得这也是男人应有的风度,而且能在家务活里找到生活的乐趣。 第三部分 第七章 第七章 自从林柯在酒吧里找到了消磨晚上的时间后,他就把家彻底的当成了旅馆,早出晚归的日子看起来似乎很忙碌,其实是无聊透顶不得已的行为,偶尔回家吃一顿饭,跟安雯面对面坐着,也是无言以对,几乎总是吃完饭,他就在安雯的视线里消失了,即便是没去酒吧,他也总是在房间,绝不轻易出现在客厅。 至于性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不可能有,也不可能提起,因为这是他们两人共同的伤口,一碰就痛。 林柯从家里消失后,安雯还是会收拾一下家里,这一点她跟别的做妻子的一样,但是她不帮林柯洗衣服,林柯也不让她洗,她也从来不收拾林柯的房间,因为林柯从来不让她进,有时候她会觉得,这到让她省了很多事做。 然后她每天晚上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浴缸放满了水,然后把除了头的整个身体都泡在里面,她觉得这样就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了,就像鱼生活在水里,虽然她不能够畅游,但是闭上眼睛时,思绪照样可以自由飞扬。 她每次一泡就是一个多小时,如果单纯躺在里面那么长时间,自然会很无聊,她找到了一个不会无聊的方法,那就是躺在浴缸里看书,她发现只有躺在浴缸里她才能看书,这是她享受生活的唯一方式,也是她对生活唯一的乐趣。 每次泡完澡,看完书后,她都能很快的入睡,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安眠药了,那段日子,她的心情似乎相对平静了些,似乎已经能够把不正常的生活过得正常些了。 有一天晚上,林柯走后,她照样泡在浴缸里看书,书中有一段性事的描写,她本想绕过去不读,这不适合她目前的生活状态,可是绕过去后她却再也看不进了,好奇和一种淡淡的欲望,使得她又重新阅读那段敏感的文字。 如果那时候她穿着衣服,并且是坐着的,那段文字对她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然而赤裸着身体,读着赤裸的文字,对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欲望的挑衅和性本能的刺激,何况她在这方面已经压抑了那么长时间了。 她当时觉得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烧,每读一句,都会让她的心灵颤抖,她渴望被人抚摸的感觉,像书中描述的那样,不知不觉中,没拿书的那只手抓住了自己丰润的乳房,拼命的揉搓着,她呻吟着,身体立刻像触了电一样,整个人都被性欲控制住了,她放下书,另一手沿着身体向下滑,一直滑到了最敏感的部位,强烈的快感使她情不自禁的叫起来,这一叫她突然从中清醒过来,一阵羞耻感使她忙起身穿上衣服,努力使自己摆脱刚才的欲望。 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很快的入睡了,书中的文字一字一句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最令她难受的是,在浴室里自慰的那一阵快感,仿佛还停留在她体内。 婚前的性生活,已经够让她觉得太开放了,对于自慰那么敏感的字眼,她想都不敢想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一个正常人的生理需要让她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不只是身体上翻来覆去,也有思想上的,这之前她的这种欲望一直压抑在心底,甚致她自己都忘记了,一旦被激起,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是继续压抑还是自我发泄?安雯陷入了思想的困境,她想在书里得到答案,自慰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荡妇?后来她在一本书里看到了这样的一段文字:“自慰是身体的独立和欲望的解放,是对性生活不满足的调节,手是性压抑自我发泄的工具。一个生理正常人的,就应该有正常的生理需要,自慰和性交一样,是满足生理需要的一个过程而已,所以自慰的人没必要自责、觉得羞耻------- 安雯在这段文字里找到了答案和信心,一个非常渴望做某件事的人,不需要太多的答案,一个答案就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做他渴望做的事。 第二天晚上,安慰似乎是在盼望着林柯离开家,当他离开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怀着紧张而又渴望的心情,再次躺在浴缸,阅读那段使她激动不已的文字,她不再觉得羞耻,就算是荡妇行径,她也不管不顾了,反正她是在她自己的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只知道她需要性的快感。 那天晚上,她终于尝到了自慰带给她的快感,终于用手结束了她的性压抑,思想也在快感中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她瘫软在浴缸里,久久的回味着那欲死欲仙的感觉。她想不知道林柯是不是也是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n次。 林柯在酒吧里度过的时间,是他在家里的好几倍,虽然在酒吧可以任意挥霍时间和烦恼,但是一段时间过去后,他发现钱包里的钱越来越少了,由钱而引起的思考不只是怎么赚钱挥霍,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很快就要步入三十岁的他,婚姻虽然还勉强维持着,但显然不是成功的婚姻,这样下去,迟早会瓦解,工作虽然看起来还稳定,但是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他喝酒,更不用说买车了,这算什么事业呢?眼看三十而立了,要婚姻没婚姻,要事业没事业,还整天窝在酒吧里颓废的活着,算什么男人?他突然清醒过来,是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了。 他突然决定要考研究生,考硕士,要赚很多钱,要买好车,要买好房子,还要娶好女人。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心血来潮,一个男人三十岁了还没有目标,又没有向往的家庭,就只能在酒吧里醉生梦死一辈子了。 第二天他真的报读了研究生,而且拿回家一大堆的书籍资料,准备埋头苦读。偶尔他还是会去酒吧放松一下心情。 星期六的早上,安雯仍然很早就醒了,这是习惯,晚上太早睡了,早上就会太早醒。还好这个习惯一直是人们比较提倡的,她懒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才起来煮早餐吃,吃完后,她开始陷入一个比较无聊的时间段,拖完地板,擦完家具,发现离中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后,才发现原来是少了一样现代家庭必不可少的东西——电视。以前不觉得没有电视会有什么不习惯,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好像都被占满了,白天上班,晚上看书睡觉,生活似乎就已经够丰富了,只要不失眠,似乎也过得去。 然而当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后,突然觉得要是前面有个电视,又可以制造一些好听的声音,该是一件多好的事啊!她当天就决定,吃完午饭后,一定要去买个电视,那怕是买一个小的也胜过没有,这个屋子本来就因为两个人的冷淡而太安静了。 穿过小区的绿茵小道,从侧门出去没多远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安雯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步行了,而且带着较好的心情,走在绿茵小道上时,她甚至责怪自己,在那段单独在家的日子里,只知道昏睡和郁闷,其实在这样一条小道上散步,或者是在别的小道上散步,也是驱散坏心情的好方式。 因为是周末,商场里人很多。她想既然来了,就顺便买一些日用品,于是她也像别的家庭主妇一样推着购物车,在各个货架间穿梭,看到喜欢的,能买得起的就拿,这是她结婚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已婚女人,她发现原来购物也是一种生活乐趣,原来生活还有很多乐趣,远比呆在家里看书睡觉快乐多了。 不知不觉,她的购物车里竟然装了满满一车,她又到家电区选了一个小彩电,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小的,而是她的经济能力实在有限。 这时候她才想起,要怎么拿回家呢?好在商场的服务员提醒她,商场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只是没办法马上送到,她说这样的话,实在太好了。 安雯空着手正准备离开商场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商场的服务员,回过头看时,她惊得悟住嘴说不出话来,对方估计她会很吃惊,笑着等她回过神来,过了几秒钟,安雯才惊叫起来:“文娜,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文娜握住安雯的手说:“你不知道,我刚才也以为我看错了,跟了你好远,才确定我没看错,真是太意外了,没想到真的会碰到你。” 安雯说:“我们有快三年没见面了吧,没错,快三年了,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她们边笑边说,比中了大奖不高兴。 文娜说:“是啊,毕业后就失去联系了,我打过你们家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安雯说:“我家搬了,所以换了电话号码,我也给你打过电话,好像你总是不在家。” 文娜说:“我很少在家的,你以后可以直接打我手机。”她边说边扬了扬手机。 安雯说:“哇!你买手机了?很贵吧?”她摸了一下,虽然手机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对安雯来说还是很新鲜的,至少她周围的人有手机的很少,就算买得起,也味必养得起,一个月的话费就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文娜说:“不知道,应该几千块吧,是我爸送给我的,你有没有bp机?”她倒没有炫耀的意思,她知道安雯也不会误会。 安雯说:“还没有,其实每天都是医院家里,有没有都无所谓的。” 文娜说:“也是,你变化很大。” 安雯说:“是吗?外表?还是性格?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文娜说:“当然是外表啦,比以前成熟多了。” 两个人睹在商场出口,老朋友见面自然话很多,也没心思顾及到因为是周末,商场里人来人往特别多,很多人推着购物车在出口像是被睹车了一样,这时有商场的工作人员叫起来:“两位小姐,麻烦你们让一让。” 商场人员一开口,激起了很多顾客对安雯她们的不满,纷纷说:“怎么回事?要聊天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是很好吗?站在过道上还让不让人家过?过道是用来过的,又不是用来聊天的。” 安雯说:“我们别站在这里说了,去旁边的咖啡厅吧。”她这才看到在她们身后已经站了很多人,忙拉了文娜就走。 两个人来到咖啡厅,一坐下,安雯就迫不及待的问:“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会在这里呆多久?” 文娜说:“我只是来出差,本来明天就得回去了,既然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一块,我肯定要多呆几天了,你不知道,公司一说到这里出差,我就想会不会碰到你,没想到还真如我愿。” 安雯说:“是吗?那太好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很不错。” 文娜说:“在一家医药公司打工,累死我了,总是全国各地跑来跑去,真羡慕你一毕业就做了医生,我现在做的跟当初学的根本就是两码事,一点劲都没有,没办法,一切都得向钱看。” 安雯说:“那你为什么不去你爸爸的公司打工?” 文娜说:“我才不去,他求过我好多次,我都不去,我说除非请我去当董事长,我就去,他说等他死了,他的公司反正是我的,我说那我就等着,我可不想现在就去看他的脸色,他气得差点没吐血身亡。哈哈!”她边说边大声的笑起来,仿佛看见她爸伤心她就会高兴。 安雯说:“你真好。”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也许是指文娜有个有钱的爸爸,经济上不用愁了,也许是指她的性格,还是那样的个性、独立、果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便是亲生父亲,她也会坚决的说不。 文娜说:“真好?有什么好?你呢?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结婚了,是不是?” 安雯说:“嗯!你呢?”她回答得很小声,似乎很不愿意回答。 文娜说:“你不知道我是个独身主义者吗?结不结婚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等我有一天觉得一个人生活太累的时候再谈吧,估计这几年内是没希望了,你和时林现在在哪里工作?要不要叫他一起来?有小孩了没有?”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安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安雯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没有和时林在一起。”她的声音变得很不自然,她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她的心情变得非常的复杂,不只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她坚定的跟文娜说过会跟时林在一起,更多是文娜提起了时林,这个在她心里,在她的生活里都已经不存在了的人。 文娜这才注意到,安雯的脸色和语气变得异常的痛苦和无奈,而且似乎想哭了,她说:“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跟他结婚了,你没事吧?”她把手伸过桌子,握住安雯的手,真诚的看着她。 安雯说:“没事,只是你突然提到他,有点伤感。”她抬起头,努力把眼泪忍下去。 文娜说:“我能理解,那我们不说他了,说说你现在的老公吧。”她虽然说话直爽,但是她一旦知道,某些话和某个人会触伤一个人的感情的时候,就不会再多问一句。 安雯说:“他,没什么好说的,他跟我在一个医院工作。”她又显得有些为难了,她轻描淡写的说。 文娜说:“是吗?他对你好吗?你什么时候做妈妈?我一定要做干娘。”她注意到了安雯的脸色,误以为是羞涩。 安雯说:“我们,很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要说我了好不好?说说你吧。”她觉得已经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就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文娜说:“怎么啦?他对你不好?”她这才发现安雯的脸色绝不是因为羞涩。 安雯说:“好?文娜,改天我再跟你说吧,现在我的心情突然很乱。”她的心情从对时林的复杂又跳到对林柯的怨恨,实在是够让她乱的,她不是不想跟文娜说,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文娜说:“我们分开后,你好像遇到了很多事?要不,去我住的酒店吧,那里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看我能不能帮你一点忙?”她感觉到了安雯的心里很烦乱。 安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 许多的经历往往只有跟老朋友说起,才会突然觉得,原来这些年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才会有一言难尽的感慨。 文娜入住的是当地一家三星级的酒店,在当时当地,三星级的酒店已经是相当的豪华了,安雯从来没有入住过这种酒店,也没有去过一个离学校更远的地方,她很羡慕文娜,能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还能拿公司的钱住三星级的酒店,而自己,毕业后似乎总是在按照父母的意愿发展,这可能就是经历和阅历的区别,为什么文娜总是能果断的拒绝她不喜欢的东西,而她却总是在现实生活里保持原状。 文娜一到酒店,就让服务员给她送了一瓶红酒和一些小吃到房间,文娜坐下来,很熟练的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安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安雯觉得很潇洒。 文娜说:“你应该学会喝酒,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应该品味生活乐趣。” 安雯接过红酒,说了一句:“谢谢!”她低着头抚摸着酒杯,掩饰不安的心情。 文娜说:“要不要来点音乐?喜欢古典的还是流行的?还是来点优雅的轻音乐?”她不但是一个女性主义者,也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安雯说:“随便吧,你喜欢什么就放什么?”她被文娜问得很窘迫,因为她根本就很少听音乐,以前并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不会享受生活,即便是在结婚以前,她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在文娜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爱好实在少得可怜,她人生所有的内容都变得鲜明起来。 文娜说:“那就来首舞曲,我们来跳一支舞吧。”她说完便拿起随身带的一个mp3,接在了电视上。 安雯很奇怪,原以为文娜一定会问她很多问题,结果她却只字不提,似乎一心要把她带入到一个充满生活乐趣的境界。 当音乐声响彻在整个房间,文娜拉起安雯的手走到房间的中间。 安雯忙说:“我不会跳舞。“ 文娜看着安雯,很认真的说:“没关系,闭上你的眼睛,抱住我,跟着我动就好了。” 安雯接照文娜说的,抱住文娜的腰,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毕竟她们都是女人。她闭上眼睛,随着文娜的脚步缓缓移动着。 文娜一边移动着,一边轻柔的说:“抛开一切的杂念,什么都不要去想,现在在你的周围,只有音乐,想象着飘浮在音乐里,随着音乐飘起来,飘起来------” 随着文娜的指引,安雯完全沉浸于这种奇妙的感觉里,似梦幻又似真实。 一曲终,两人慢慢的睁开眼睛,文娜问:“喜欢这种感觉吗?” 安雯说:“谢谢你,太美妙了。”她还沉浸于无尽的回味中。 文娜淡淡的说:“每个人的人生,与生俱来,都免不了痛苦、悲伤、流泪、孤独、难过等等一切与幸福快乐无关的东西,每个人都有,我在早几年就深深的体会过了,我现在想,既然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它们来了你也无法让它们消失,何不把自己当成人生的舞伴,与生活的酸甜苦辣共舞呢?”她坐下,喝了一口酒。 安雯听着挺有道理,却不甚明白,她说:“那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还共舞呢?” 文娜说:“你现在当然觉得不可能,因为你现在被痛苦包围着,等到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就会觉得,你不过是跟痛苦跳了一支舞,就好像你刚才跟我跳舞一样,你觉得不能自拔,可是曲终时,你会发现原来生活那么美好。” 安雯笑着说:“说起来真是难过,我今天才体会到,生活原来是可以这样美好的,你说的话就好像一曲美妙的舞曲。” 当另一首音乐响起的时候,文娜问“还想跳吗?” 安雯说:“你要是不累,那我继续跳吧。”她沉浸于音乐之中,欲罢不能。 她们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天黑了,肚子也饿了,脚也疼了,腰也酸了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文娜便马上坐下来,拿起红酒一饮而尽,安雯则摸着头慢慢的坐下,一边笑着说:“太爽了,我头都转晕了。” 文娜说:“你是恨不得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我是腰酸脚痛腿抽筋了。”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脚说。 安雯说:“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投入了,都不能自拨了。”说完,她也拿起酒一饮而尽。 文娜说:“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什么吧?” 安雯说:“还真是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她是想谢谢文娜让她那么快乐。 文娜说:“你请?那得花你自己的钱,我请,花的是公司的钱。” 安雯说:“这么好,那我们就去大吃一顿吧。” 吃完午饭后,林柯一直在房间看书,他还不知道安雯出去了,客厅的电话响了很久,他才起身去接。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礼貌的说:“喂!你好,我是信诚商场的送货员,我们现在给你送货过去可以吗?” 林柯疑惑的问:“送货?我没去你们商场买东西啊,你是不是打错了?” 那男的又说:“电话号码没错啊,是不是你家里人买的你不知道,你认识罗安雯小姐吗?” 林柯恍然大悟的说:“哦!原来是她买的,你送过来吧。”他这才发现安雯不在家,猜她可能回娘家了,也没在意,便在客厅里坐着等送货的来。 一会儿货就送到了,一看还真不少,商场的送货员很客气的让林柯拿着货单一一清点好了,又签好名才离去。 林柯看着一大堆的东西,有一些感动,虽然他对安雯那样冷漠,安雯却还是井井有条的收拾家里,还自己掏钱买家里所需的日用品。他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又一一把它们归位。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小袋子,摸着软软的,林柯也没多想就打开了,是两条很性感的女人内裤,他把它们拿在手里展开看,突然觉得下身有点冲动,他忙放回袋子里,嘘了一口气。心里冒出一句话:“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把袋子拿到安雯的床上,其实是想借机看一下安雯最近在干什么?他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叠厚厚的书,便好奇的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小说杂志之类的,心里不禁又对安雯多了几分轻蔑,心想女人就是女人,胸无大志,即使是看书,也只看一些能打发时间的小说和杂志,还以为她突然转变了态度,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出路,比如像他一样考研。 他把书重新整理好,退出房间,才发现天色已暗,他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而安雯还没回来做晚饭,他只好准备出去吃。这时电话又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安雯家的,他以为肯定是安雯打来的,便不耐烦的拿起:“喂!”了一声,一听才知道是安雯的妈妈。 罗母在那头说:“林柯啊,我买了很多海鲜,你跟安雯过来吃饭吧。” 林柯疑惑的问:“安雯?她没去你那吗?” 罗母说:“没有啊!她不在家里吗?” 林柯说:“她吃完午饭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还以为是去你那了。” 罗母说:“哦,她可能去朋友家了吧,要不你一个人来吧?我跟你爸吃不完那么多。” 林柯说:“我一个人就不去了,你们吃不完就放冰箱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吧。”他不想去,免得岳父岳母又要说很多他不想听的话。 罗母说:“哦,那好吧,明天你们一定要来。” 放下电话,林柯又猜测安雯可能是去苏楠家了,他不想去管她去了哪里,这是她的自由,只要晚上回来睡觉就没有大问题了。 然而直到晚上十二点,仍没有安雯的消息,林柯忍了好久,才鼓足勇气给伟成打了电话:“喂!伟成,睡了吗?安雯是不是在你家?”林柯其实根本不想跟伟成断交,只是觉得主动去找他很没面子。 伟成说:“没有啊!你们又吵架了?”他以为林柯跟安雯吵架了,把安雯气走了。 林柯说:“没有,你怎么总是往坏的方面想呢?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坏吗?我现在不是在关心她,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伟成说:“哦,你们合好了,那就太好了,什么时候出来坐一坐?聊一聊?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他很高兴林柯主动打电话给他,虽然不是专门打电话要跟他合好。 林柯说:“好啊!你看你哪天晚上有空,打电话给我,今晚太晚了,我就不打忧你了,晚安!”他也很高兴王伟成对他并没有成见。 伟成说:“好,晚安!” 放下电话,林柯感觉很不妙,他又给父母家打电话,看安雯是不是跟琳琳在一起,当得到答案是没有的时候,他已经气急败坏了,他不知道安雯还有多少个朋友,可以让她在那里过夜,他认为不管去哪里?她都应该跟他说一声。 林柯愤恨的想:“除非她去跟男人鬼混了,这不是她的特长吗?哼!我不能让她得到满足,她就找别的男人,好啊!竟然无耻到连家都不回了。” 第三部分 第八章 第八章 无论是作为普通朋友,还是一个给她带来许多快乐的知心朋友,安雯对文娜的感情和依恋都远远超过了林柯,她甚至大胆的想,如果文娜跟她不是同性,她肯定会爱上她,而且是毫不犹豫的,这时候她觉得对林柯的感情已不只是冷淡,而是陌生,仔细的寻思后发现,她对林柯的爱原本就只是感觉上,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而这个感觉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根据他父母的感觉产生的。 她们在酒店的豪华西餐厅,品味了美酒和佳肴,品味了西餐厅的浪漫、时尚、优雅的西方文化,品味了对安雯来说是奢侈的生活。文娜没有打算让安雯回家,安雯自己也不想回家。 之后,她们回到房间,文娜从箱子里拿出两套衣服,其中一套拿给安雯,并对她说:“去洗个澡吧,我还要带你去狂欢。” 安雯有点疑惑的打开衣服,黑色的连衣吊带裙,所有的布料加起来还不够她身上穿的上衣的布料,她有些难为情的说:“你要我穿这个啊?为什么呀?” 文娜说:“这可是名牌,别看它布料挺少,价钱可不少,晚上出去狂欢,当然得穿得漂亮点,快去洗澡吧,我还要帮你化妆,保证连你都不认识你自己。” 安雯原以为吃完饭后,文娜一定会跟她谈起她的生活,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再关心我的生活?” 文娜按住安雯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那是因为我要你跟我谈起你的痛苦时,你已经一点都不会痛苦了。” 安雯不得不对这个外人看似只会挥霍的女人刮目相看,虽然她之前也很羡慕文娜的潇洒,但觉得那是因为她有钱才能潇洒,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是她对生活的态度,没有因为遇到挫折而长出一个长长的尾巴,每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让她不能正常的生活。 在文娜的精心打扮下,安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惊叫起来,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像明星一样的漂亮,性感丰满的身材,标致的五官以及白晰的皮肤,那双带了一点忧伤的眼睛,让她更加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文娜站在她的身后说:“女人要学会展现自己的身材和爱护自己的脸蛋,我一直觉得你漂亮,但不惊艳,你满意现在的你吗?” 安雯说:“很满意,可是会不会让人看起来很轻浮?” 文娜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将要去哪里?去酒吧,那里不欢迎淑女,平时当然没必要这样浓妆艳沫,只需化一点淡妆,你仍然可以很出众。” 安雯说:“我真后悔考医学院,应该去考电影学院才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的笑起来。 文娜说:“那今晚你演主角吧。” 安雯说:“那你演配角?” 文娜笑着说:“我是导演。” 两人相视大笑。 一个叫银河系的酒吧里,像文娜和安雯这样打扮的漂亮女人比比皆是,但她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些男人的注意,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们身边没有男人。 文娜一坐下,就贴着安雯的耳朵说:“有色狼在看你。” 安雯吓了一跳,马上红着脸问:“在哪里?” 文娜说:“怕什么?在你后面,把他勾引过来,我们今晚的酒钱就有角落了。”她挑了一下眉毛,笑得很得意,一点也没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安雯说:“啊!勾引他,不要吧,我来买酒好了。”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以为文娜是舍不得花钱买酒。 文娜说:“你以为我是没钱买酒吗?我是要教你怎么演戏,我是导演,你得听我的,转过头去,对他点头微笑,而且要像狐狸精一样。” 安雯说:“狐狸精是怎么笑的?一定要这么做吗?” 文娜说:“连这都不敢,怎么去演电影,这就是最好的考验你有没有魅力的机会,看着我。”她闭嘴微笑,然后冲安雯眨了眨眼睛。 安雯觉得真够恶心的,虽然不是真的为了要演戏,但在酒吧就得学会逢场作戏,她鼓足勇气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文娜所说的色狼在哪里,就胡乱点头微笑了一下,又迅速的回过头来。然后小声的问:“他有没有看到?好恶心啊。” 文娜说:“他走过来了,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我笑,还是看到你笑?你不要乱说话,看我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中年男子朝她们走过来,走到安雯身边时就站住了,然后很做作的问:“两位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他的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好像在看谁长得更漂亮些。 文娜冷冷的说:“可以。”她故意装得很高傲,冷漠的回答,并且没有看那个男人。 那男人坐下来,又笑着问:“两位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文娜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男人又说:“我是男人当然得我请客,请美女喝酒,那是我的荣幸,一件啤酒够不够?” 文娜笑着说:“你想灌醉我们趁机劫色吗?”她盯着男人看,那男人被盯得表情很不自然。 那男人笑着说:“哪里敢,我只是仰慕俩位小姐,想跟你们做个朋友。”他伸出手要跟安雯握手,安雯刚要伸出手,文娜在桌子下掐了一下她的腿,她立刻宿回了手。 文娜故意大声的说:“那我们就占你的光了,就来两件啤酒吧。” 那男人说:“爽快。”他又冲服务员叫道:“小姐,要两件啤酒。”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交给服务员。看到男子已经给了钱,文娜马上换了一个人,笑着说尽说好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方的男人,能交到你这么有钱的朋友真是我们的荣幸,以后你还得多多关照我们,只是做为朋友,我还是得实话跟你说,但是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千万不要不理我们。”后面两句她说得嗲声嗲气,听得安雯只起鸡皮疙瘩。 那男人却似乎很喜欢听。“我喜欢听实话,说实话好,想不到两位小姐不但人漂亮,居然还那么诚实,真是表里如一啊。” 文娜说:“那我就说了,我们是同性恋,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跟你做朋友的,你不要介意哦。”她一只手搂住安雯的腰,在安雯脸上亲了一下。 不禁男人吃了一惊,安雯也吃了一惊,那男人又扫了文娜一眼,表情很难看,然后故装无所谓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不会介意的,我要去一下洗手间。”那男人逃也似的走了。 安雯早忍不住要笑了。“真有你的,这样也行,还趁机占我便宜。” 文娜说:“我的演技不错吧,不过你配合得也不错。” 安雯有些担心的说:“这样会不会不好啊?他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文娜说:“他活该!谁叫他好色,不过不是对所有的人,我这招都可行的,很多男人精着呢?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这副德行,碰上我算他到霉,这种人有的是钱,不喝他的喝谁的去?为了几百块钱来报复我们,他是不是个男人啊?喝吧,没事的,今晚不醉不休。” 安雯说:“我喝酒可不行,只能喝一点。” 文娜说:“喝不完可以存到酒吧,下次再来喝。”她边说边已经喝了一杯。她看着安雯没有喝,于是专门又开了一瓶,直接递给安雯,说:“现在你可以想你的心事,觉得很痛苦的时候,把它一口气喝下去,你就学会喝酒了。” 安雯看着一大瓶酒,皱了皱眉头说:“我为什么要学会喝酒呢?我不想喝那么多。” 文娜说:“因为当你很无聊的时候,你可以来酒吧,来酒吧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安雯想起她无聊的时候只能在浴室自慰,她突然拿起酒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文娜一直看着她把一瓶酒都喝完了,安雯始终是不胜酒力的,一喝完她就感觉全身都软了,她扒在桌子上说:“真爽。” 文娜说:“你可不能那么快就醉了,我们还要跳舞,起来,我们去跳舞。” 这时酒吧里响起了劲暴的音乐,很多人尖叫着走向舞池,文娜拉着安雯,安雯开始不敢跳,文娜疯狂的边跳边说:“快点动起来,你觉得怎么动舒服就怎么动,把你的心事都甩出去。”安雯看着周围的人个个都像疯了似的,有几个人好像恨不得要把头摇断,她也学着文娜的动作跳起来,借着酒劲,越摇越起劲,差点把心脏都甩出来了。 坐下来后,文娜喘着气说:“知道有钱的男人为什么喜欢来这种地方挥霍吗?” 安雯扒在桌子说有气无力的说:“为什么?” 文娜说:“因为这里有酒,大部分的男人都爱喝酒吧,还有漂亮的女人,大部分的男人都好色吧,最重要的是有一夜情,喝了酒的男人和女人最想做什么?酒后乱性,哈哈哈。”她笑得扒在桌子上,安雯也大声的笑起来,然后倒了两杯满满的酒,一饮而尽。 安雯说:“那有些女人为什么也喜欢来这里呢?” 文娜笑着说:“因为男人出来喝酒了,女人在家就会很寂寞。” 安雯说:“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啊?不明白。” 文娜说:“怎么是乱七八糟的呢?这是事实,我来教你玩骰子。” 安雯说:“好啊!”她玩得尽情忘我,走出酒吧的时候看到路上行人稀少,才感觉很晚了,于是醉醺醺的问文娜:“现在几点了?” 文娜说:“凌晨一点了。” 安雯惊叫了一声:“啊!那么晚了。” 文娜说:“打个电话给他吧。”她拿出手机递给安雯。 安雯说:“给谁?” 文娜说:“你老公啊,跟他说你今晚不回去了,跟人私奔了,吓死他!” 安雯说:“我凭什么打电话给他,他算老几,就算我不回家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家就像住酒店一样,我怎么突然有点晕,扶一下我。”她边走边手舞足蹈,似真话又似开玩笑。 文娜说:“现在在电梯里肯定晕啦。” 回到酒店的房间,两个人洗了冷水脸,仰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似乎已经清醒多了。 安雯平静的说:“你困吗?” 文娜吐了一口气,说:“不困,我在等你跟我说你的心事。” 安雯说:“要说完全没有痛苦,那是假的,但是我现在真的轻松多了,要是一开始见到你就跟你说,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哭泣,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过一天,现在我想说的很简单,关于时林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刚开始被你问起的时候,他在我心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而且深深的触痛了我的感情,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真实的感觉到,他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已经结婚了,我再为他痛苦还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我不开心我还得活着。” 文娜说:“那就别说他了,有几对初恋情人能最终走在一起呢?说说你现在的老公吧?看来你们的问题不小啊。” 安雯说:“我现在的老公,是我们医院的外科医生,我们相处不足两个月就结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率?我们现在都同时后悔了,因为我不是处女之身,结婚快半年了,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就最多是寂寞,但是伴随着寂寞,还有他心血来潮的时候的污辱,我那时候总是想到你,如果是你肯定跟他离婚了是不是?可是我做不到,我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提过离婚,他不愿意,觉得那样很没面子,其实我也害怕离婚,亲戚朋友同事都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我们?而且离了婚要再婚,不能找一个好男人吗?” 文娜坐起来,激动的说:“为什么不能?你掂量一下,幸福和面子哪个更重要?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要是我,一定离婚,让谁说都是他不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不要以为离婚就会被人家笑话,结婚是为了不寂寞,才需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可以说是个人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既然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免不了寂寞,那说明这种生活方式不适合你们,离婚就是改变你们的生活方式的一个途经,就是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多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真的不能有一个更好的解决途经,那么离婚就是最后的途经。”文娜说得极其愤怒,末了还说了一句让安雯忍不住想笑的话:“什么时候我也没听说过,居然还有男人有资格嫌女人不是处女,难道是女人自己弄破了处女膜吗?” 安雯说:“你好像比我还气?说那么一大堆我还为你在演讲。”她看着文娜涨红的脸,对她刚才说的那段话佩服得五地投地。 文娜说:“我能不气吗?这可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是针对全世界的女人,所以你要自强起来,你要有所追求,你不能被他控制住了,你回家后直接向他挑战,必须离婚, 这不是个小问题,也不是感情问题,这分明就是性别歧视。” 安雯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文娜说:“不一定要有很崇高的追求,那怕是追求奢侈的物质生活,追求能给你幸福的家庭的好男人,追求自由的单身生活,你不能就这样毁在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手里,你才多大?你不趁现在有所追求,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想经常住在豪华的酒店里吗?你想经常吃西餐吗?你想经常去酒吧狂欢吗?那你必须有钱,要是你整天只是想呆在家里,做一个寂寞伤心的家庭主妇,那我就没话说了。”她像是一个演说家,每说一句话都震憾着安雯的心。 安雯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我到是很容易满足,只是想平平淡淡的做一个家庭主妇,夫妻恩爱,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心愿,我都不能达到。” 文娜说:“这不是问题,你不知道年轻就是资本吗?所以你才要有所追求,你那么漂亮,就算离婚也照样可以再找一个好男人,你要是不希望依靠男人,你就努力做一个女强人。” 安雯说:“那你说做女强人就做能女强人了吗?做女强人不一定就会生活得快乐,我又不是想依靠他,我只是觉得人这一生家庭是最重要的,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死了也带不走。” 文娜说:“但是,有些事你现在放不下,将来就会痛苦一辈子的,你就这么跟他耗下去,耗到你七老八十了,无儿无女,到时候再离婚,你这一辈子还能指望什么呢?” 安雯听了倒是一惊,她隐约记得文娜曾经也说过这句话的,当时她不以为然,觉得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现在,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了,而且用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安雯说:“其实我也真的很想离婚,只是下不了决心,总是还对他抱着希望,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听你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就算他回心转意,那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无论如何,我要将离婚进行到底,没有他,我还有机会再结婚,再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是啊,我现在这么年轻,每耗掉一天就老了一天,再婚的希望就少了。” 文娜摇摇头,觉得安雯就是安雯,怎么引诱她往物质生活追求,她还是一如继往的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过这使文娜很感动,觉得安雯终有一天会找到她想要的幸福——平淡的家庭主妇生活,没有向奢侈的物质生活低头,也是一种追求,文娜开始羡慕起安雯的心境,还是那么的单纯和平静。 其实平谈是很多人最后的追求,有钱的人并不都快乐,文娜的母亲不就是因为父亲有钱了,而断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觉得腻,豪华的酒店,奢侈的西餐,还有酒吧,偶尔去一次会更加懂得享受。安雯就是因为一直过着平淡的生活,所以才会因为一种不同以往的生活方式,就能让她的心情不再沉重,而文娜似乎对这种生活有些麻木了,如果她那一天感到心情不愉快了,她可能会找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一个人游山玩水。 天快亮了她们还在聊,这时安雯实在困了,才说:“好在今天是星期天,可以睡懒觉,不然我怎么去上班?你不困吗?” 文娜说:“困了,睡吧。”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有车有房子,更难得的是他的性格非常的好,可是她的老婆却嫌他没有激情,一年前跟一个外国人走了,他曾经说过,很想有一个性格温和的女人跟他再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想到这里,文娜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安雯。 还是在那家豪华的西餐厅里,文娜说吃完饭她得走了,公司已经打电话来崔她回去, 本来还想多玩两天的,不过她说,一有空她还会再来。 安雯有些失落的说:“真舍不得你,本来还想带你去我家呢。” 文娜笑着说:“我可不敢去,我肯定会跟他吵架的。” 安雯说:“为什么?” 文娜说:“我们两个人都是极端的思想主义者,一说话那还不得吵起来。” 安雯说:“也是啊,你的朋友怎么还不来呢?”文娜跟她说有个朋友要来一起吃饭,她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是追求文娜的男性朋友。 刚说完文娜的手机就响了,“喂!你在哪?怎么那么慢呢?到了,哦,我看到你了。”她朝门口挥了挥手,安雯看着一个男人朝她们走来,他身材不高,而且有些发福了,戴着眼镜使他看起来很儒雅,有一种学者的气息。 安雯正想着,男人已经走到了身边,她忙站起来,文娜忙着介绍起来:“我来介绍吧,这位是罗安雯,是我的大学同学,是中心医院的白衣天使,这位是成刚成经理,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 安雯主动和成刚握了握手,不明白文娜为什么要介绍成刚给她认识,文娜也一直不肯透露,她也就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了,反证就是一起吃一顿饭,问得太多反而让别人以为她想得太多。 文娜见安雯还站着,便说:“坐啊,干嘛站着。” 成刚说:“我迟到了,今天就由我来请客吧,可以吗?”他说话的时候透着一种成熟男人的温和,很有磁性。 文娜不客气的笑着说:“本来就应该你请。” 成刚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说“哦?为什么?” 文娜俏皮的说:“暂时不跟你说,吃完了再说。” 成刚说:“那好,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要客气。”他把菜单首先递给安雯。一直沉默的安雯小声的说:“谢谢。”仿佛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是跟她来相亲的。 文娜说:“成经理喜新厌旧。”她开玩笑的说,看来她们的确很熟悉。 成刚笑着说:“怎么啦?” 文娜说:“你把菜单先给安雯点,难道不是喜新厌旧?” 成刚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说:“还好是你说这话,要是别人说我肯定会生气的。” 看着他们很随便的交谈,安雯才发觉他们之间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关系,她被夹在他们中间,感觉像个大灯泡,于是她只好借口上洗手间。 文娜看着安雯走远了,小声的说:“她怎么样?” 成刚说:“什么怎么样?你不会是让我来相亲的吧?” 文娜说:“你觉得怎么样嘛?她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介绍你给她认识,不过这事肯定得你主动,你要是觉得不错,就主动点,她跟我认识很多年了,性格好得不得了,绝对跟你很投机。” 成刚不以为然的说:“我看她还很年轻,我都那么大年纪了,又离过婚,她肯定看不上我的。” 文娜说:“你不就三十多岁吗?她现在还没离婚,不过快了,她结婚快半年了,她跟她老公还没有过正常的性生活,你说这样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成刚说:“她老公是阳委?如果是这样要离婚,我可不敢要。”他对安雯马上产生了不好感觉。 文娜说:“不是!是因为她不是处女之身,她老公嫌弃她,总是有事没事就污辱她,你说她怎么受得了?” 成刚说:“哦!有这样的事,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男人,那她真是太可怜了。”他对安雯的态度又马上变成了同情。 文娜说:“她老公不肯离婚,我无论如何也要叫她离婚。” 成刚说:“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干嘛拆散人家的家庭,就算你看不过。” 文娜说:“就算我不叫她离婚,她自己也希望离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女人在痛苦的时候,你给她关怀和爱,她很快就会被感动的。” 成刚还是不以为然的说:“做个朋友嘛,还可以,我不希望在她还没离婚前,被人家误以为是第三者。” 文娜小声的说:“她来了,暂时打住。”她故意大声的对安雯说:“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安雯坐下来,发现面前多了一杯红酒,文娜说:“我们干一杯吧,为什么而干呢?就为你们两初次见面干杯吧。” 干完后,文娜又对安雯说:“知道我为什么介绍成刚给你认识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成刚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现在的生活很不如意,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可以帮助你,鼓励你,我觉得成刚是我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介绍你认识她。” 成刚笑笑的看着文娜对安雯说话,心想文娜不经意的扔给了他一个包负,就算他愿意帮助安雯,安雯也未必会接受,两人又不熟,文娜不在,他们谁会主动找谁呢? 安雯哭笑不得,觉得文娜要介绍也要介绍个女的啊,何况看他们的关系又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算怎么回事啊? 吃完饭后,成刚开车送文娜去车站,安雯也去了,临上车的时候,文娜还府在成刚的耳边说:“别让我失望。” 安雯看着他们亲蜜的样子,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成刚一边为文娜的多管闲事可笑,一边又被她关心朋友的真诚感动,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安雯。 文娜走后,成刚要求送安雯回家,安雯坚持不肯,怕被林柯看到,又扯不清了,于是迅速拦了一辆的士走了,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成刚不禁在心里笑文娜自作多情,哪知人家根本不领情。 成刚刚离婚的那会儿,曾对文娜有过一点意思,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他跟文娜还是适合做朋友,因为文娜总是站在女性的立场批评男性,尽管她批评的那些男性的性格成刚身上根本就没有,但她总的来说是对着他说的,虽然他也承认文娜的观点不无道理,但他同时也觉得如果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互相包容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的那一点点意思最后也转变了,变成了好朋友之间的友谊。 成刚对安雯的印象根本还没有一个明显的概念,只是觉得她比文娜似乎要温和多了,而且没有文娜那么强烈的女权主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世俗的人,但是长得还有一点个性。这一些还不足以吸引他,如果他还没结过婚,他或许会看上她,但是自从他离婚后,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再婚,就一定要看准了再结婚,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后,两个人都有心照不宣的感情了。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了,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不年轻了,所以他不想再在婚姻上折腾了,因为他已经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再婚的话如果不是十分的必要,就不要再生一个了,所以不用怕年龄大了生不了小孩,最主要的是对方能全心全意的做好家庭主妇,并且疼爱他的儿子。 虽然对安雯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成刚还是有想法,道先他觉得安雯太年轻了,她肯定会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可能就不会疼爱他的孩了,再说安雯并没有离婚,说 第三部分 第九章 第九章 林柯的精神似乎已经快要崩溃了,他一心想着安雯回来后,他将要怎样让她难过,让她知道她做了一件多么不应该做的事,这件事对他的心情又有着多大的影响。接着安雯又怎样请求他的原谅,他决定,无论安雯怎么哀求,他都不会原谅她。 他原想安雯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应该早早的回家,没想到直到中午也没回家,这使得他的怒火已经烧到无法扑灭地步,这个时候,他丝毫没有去想过安雯可能出了什么事?应该马上报警。 一个男人对一个原本就厌恶的女人,所有的想法都是带着蔑视的眼镜,总是自作主张的给她带上无耻的帽子,还好那天安雯并没有出事,也没有他想象的无耻。 送走文娜后,安雯开始平静下来,坐在回家的车上,她一直在想离婚的事,她一会儿又兴奋,又一会儿又悲伤。她一心只想自己的事,压根就没想林柯将会对她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就算有她也不怕了。 当丢掉了所有附加在婚姻上的包负,并且在失败的婚姻里找到了出口和追求,她的心情呈现面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家,面对林柯时,仍没有丝毫的减弱。 安雯还没进屋,林柯就站在屋了中央,狠狠的盯着安雯看,他想等她先说话,他觉得应该是她先说话,她应该主动向他承认她的错。 安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林柯立刻看到了她有些不同以往,化了妆,头发也梳得比以前整齐了,而且闻到了她身上从来没有过的香水味,这些现实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安雯马上看到电视机,才想起在信诚商场买的东西,她没有询问送货的事,而是直接打开电视,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拿着摇控器不停的换台,好像她从来没有看过电视。 安雯的出奇的冷静态度,让林柯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走到电视机前把电视关了,再次狠狠的盯着安雯,牙齿咬得嗞嗞响。安雯丝毫没有退步,也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柯,长时间的对视和沉默让两个人心里都发冷。 听说一个人遇到老虎,如果他有胆量并且有时间盯着老虎看,老虎最终会害怕甚至逃跑,问题是很少有人具备这两者。 林柯最终开始软了,当然他没有逃跑,他不知道安雯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准备,可以对他恶恨恨的眼神无所畏惧,甚至是跟他对视,最后他只好用平和的语气问:“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而且回来了也不跟我解释?你把我当什么了?”他的心里的确有着无数的疑问,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认真的聊过一次天。 安雯冷冷的说:“你什么时候跟我报告过你去了哪里?”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林柯说:“但我没在外面过夜啊?” 安雯说:“你要在外面过夜我也不会管你啊。”她再次用摇控器打开了电视。 林柯说:“不管我们的感情有多么的坏,在法律上我还是你老公,我有权力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 安雯说:“我不想说,你也没权知道。”她的语气很坚定,她完全不理会林柯已经变得涨红的脸,直接向房间走去。 林柯一把抓住安雯,并狠狠的打了她一把掌,安雯没有去摸火辣辣的脸,而是用力挣脱林柯的手,并随手拿起电视机旁边的一个花瓶,对着林柯大声的说:“你再敢碰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理智的,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不准哭,但她的情绪还是很激动,睛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林柯一动不动的站着,心里在害怕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眼睛里却在冒火。 安雯继续激动的说:“你真的不算个什么男人,林柯,你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虚伪、心胸狭窄,我真替你难过,嫁给你是我的耻辱,你配不上我,你配不上做女人的老公,因为你不懂得怎么去爱她们,怎么去疼她们,你只知道污辱打骂,如果你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那也就算了,你读了那么书,却没有学会一点做人的道理,我真不想说你了,我正式的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我不会再向你妥协!”说完后,她用力的把花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在向林柯示威。 林柯惊呆了,为安雯摔掉了花瓶,为她说了那些话,他不敢相信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她变得那么胆大和自信。 面对安雯的指责,林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颓废的坐在沙发上,他疯狂的想:“她居然提出离婚了,而且那么坚决,如果不是有男人在支持她,她不会那么胆大的,她一定是有别的男人了,一定是那个男人叫她跟我离婚,一定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勇气,我不能让她们这么容易的在一起,我不能被一个女人甩了,我一定要抓住这对奸夫淫妇,让她无地自容!” 安雯也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震惊,虽然之前也有过理直气壮的争吵,但她总是输多赢少,这次,她看到林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虽然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但还是增加了她离婚的信心。 当安雯走在去见苏楠的路上,午后的阳光还是很强烈的照在昆宁市的大道上,把大道两边建筑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的影子也在这些建筑物之列,她走得异常的轻松,仿佛是要去告诉好朋友一个好消息,仿佛她已经摆脱了冷漠的林柯,而此时,她还不知道林柯其实一直跟在她后面,并保持着与她相隔十多米远的地方,正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柯也觉得他这样做是不明智的举动,这不是他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还算文雅的人应该做的事,偷偷摸摸跟着安雯的后面,他心里也觉得很不光彩,不过这种不光彩在他心里远没有戴绿帽子不光彩。 安雯进了信诚商场旁边的咖啡厅,他刚想跟进去,突然看到苏楠正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好在她当时正在拿钱给司机,没有看到林柯的鬼鬼祟祟。 等苏楠进到咖啡厅后,过了一会儿,林柯也进去了,并找了一个位置背对着安雯她们坐下。当他看到苏楠出现的时候,他知道这一次的跟踪也许已经没有意义了,可以结束了,然而好奇心还是促使他想听一听安雯会跟苏楠说什么,不管说什么,一定是安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安雯不找苏楠,苏楠也要找安雯,她想知道她一整个晚上去了哪里? 安雯很奇怪苏楠怎么会知道她夜不归宿的事? 苏楠笑了,说:“看来林柯其实是关心你的,凌晨了还打电话到我家问你有没有在?” 安雯苦笑了,“可是我回家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担心的迹象,如果真的关心,我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他是不是应该去找?还是应该报警?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等着我回家的时候,想要趁机狠狠的训斥我,污辱我,他会关心我?哼!他是关心我会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你知道吗?我一直跟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在一起。” 苏楠惊了,正想送到嘴里的咖啡停在胸前。 林柯听了最后一句,已经气到了极点,他真想冲过去狠狠的打安雯一顿,可是他又意识这是在咖啡厅,他最后忍了忍了,想听安雯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 安雯看着苏楠的惊状,哈哈大笑起来,“吓着了吧?是女的啦。”原来她是故意说那一句话来吓一吓苏楠,她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好,总觉得心里放下很久以来放不下的东西。 林柯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放心,他很矛盾。 苏楠说:“你怎么这个时候还那么开心?” 安雯止住了笑,平缓的说:“苏楠,对于林柯,对于我们的婚姻,我已经完全放下了,你也是希望我这样吧?我现在高兴,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要林柯跟我离婚,是我那个同学教我怎样生活,跟她在一起的一天时间,我学到了很多,具体的我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已经正式的,很坚决的要求跟林柯离婚,找你是想谈谈离婚协议我该怎么写?如果他还是不愿离婚,我将会起诉。” 苏楠说:“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先问问你的父母?”她这时候到是谨慎起来了。 安雯说:“不问他们了,我要自己做一回主。” 苏楠说:“我有朋友是做律师的,要不我叫他过来咨询一下?” 安雯说:“当然最好了。” 当天下午苏楠便请到了她的律师朋友,根据安雯的要求,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并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就直接去律师事务所找他。 安雯高兴了,林柯却愤怒了,他想,不管事实上是不是因为有第三者,他都不能就这样输给安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顺从了她的意思,遂了她的愿,不但不同意离婚,还要让她的生活更难过。 这就是林柯的真实面目,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怎么会成这样呢?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安雯引起的吗?他找了一个这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道貌岸然。 林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甚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安雯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他,就在当天晚上,安雯便迫不及待的把离婚协议书拿给林柯,林柯一把夺过,看了一眼,然后不急不慢的撕给安雯看。安雯看着他撕完,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林柯不会那么快的就答应,不过她还是没想到,林柯会将协议书撕成碎片,并且扔在她的脸上,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走开。 安雯气极了,大声的叫:“林柯,你给我站住!”她像用声音压住林柯的嚣张,但是此时的林柯也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 林柯站住也同样大声的说:“凭什么让我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摔了一个花瓶,就能把我吓住,你坚决要跟我离婚是吧?我告诉你,我坚决不会离婚。” 安雯一时无语,她觉得这样大声吵下去的结果,无非是两败具伤,她缓和一下心情,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林柯说:“我没心情,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不会离婚。” 安雯说:“可是问题是不是应该解决?难道我们就这样耗一辈子吗?” 林柯说:“我一直没有说过我会一辈子都不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呢?” 安雯说:“可是你还要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那么年轻,我有正常的生理需要,我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我不想面对我的父母你的父母,总是戴着面具,每次都跟他们说谎,我很压抑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等到生不了孩子了,没人要了,你还是说你不能接受我,而你却可以在外面包一个喜欢的开开心心的生活,我不想拿青春作赌注,赌一个有性别歧视的人有一天会人性扭转,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压根就没爱过我,我也承认,我没有爱过你,只是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好老公,但是你不是,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 林柯说:“就算你有一万个理由,我也不会答应的。” 安雯说:“我会给你一段时间的考虑,一个月后我将会起诉。” 林柯没有听下去,他离开了家里。 安雯没有丝毫的泄气,不管林柯的态度怎么样,她都希望协议离婚,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离婚证,只要一个自由身,只要一个没有污辱相伴的生活,只要一个独立自尊的人格。而这些,只要林柯一答应离婚,她就可以得到。 林柯离开家,在路灯下漫无目的走着,他正在比较是约伟成出来喝咖啡,还是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他现在有满腹的心事说要说出来,可是说出来谁能理解呢?连多年的好朋友被指责他,他还能说给谁听呢?看到路灯下自己的影子,他突然觉得特别的孤独,他并不是没有朋友,只是再没有一个像伟成这样的知心朋友,然而他非常清楚伟成的立场,叫他出来喝咖啡,只会更加自讨没趣。 当拥有一个最知心的朋友时,他会觉得他有很多朋友,当失去了知心朋友时,他会觉得原来他是孤单的一个人,难道他的心里真的只能容下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林柯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心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或者他心里一个人也容不下了。 “还是去喝酒吧,至少能将烦恼暂时抛到脑后。”林柯一边想着,一边就钻进了“蓝色心情”。他现在也学会了在酒吧逢场作戏的游戏,只是他不会像别的男人喜欢玩一夜情,因为他认为,在酒吧混的女人不可能有单纯的。他会跟一些漂亮的女人喝酒,往往是女人主动要求他带她去开房,但总是笑着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我会让你很失望的。”女人一听就知道他指什么了,于是很失望的去找别的男人了,他便会露出蔑视的眼神,在心里骂那个女人下贱。 可是他还是会去找一些不知道他性格的女人,一边跟她们打情骂俏,一边骂她们无耻。不过有些女人,是可以做精神上的朋友的。他就幸运的遇到了一个。 林柯很习惯的在“蓝色心情”坐下以后,要了五瓶啤酒,这是一个相对比较保守的数量。这时,他看到邻桌有个看起来很特别的女人,她没有浓妆艳抹,没有性感的服装,旁边也没有男人,这倒是酒吧里一道独特的风景,而且她似乎不会喝酒,完全是因为一时的心情不好偶尔来一次酒吧的那种,那种感觉就是林柯第一次进酒吧的感觉,看起来很单纯。 林柯大着胆子凑过去,因为怕女人不是很随便的那种,他先跟女人打了一个招呼:“你一个人吗?我可以坐下吗?” 女人笑着说:“是啊!坐吧。”那女人笑得很纯真,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 林柯坐近了才发现,女人虽然没有精心打扮,看上去很朴素,但是却越看越漂亮,她是一个很耐看的女人,他说:“那我们一起喝好不好?我也是一个人。” 在酒吧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一夜情坐在一起喝酒,是很正常的事,但林柯却不是,他是因为孤独寂寞,他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女人问:“你心情不好吗?” 林柯说:“为什么这么说?”他已经叫服务员把他的酒搬到女人的桌子上。 女人又说:“猜的,因为我就是心情不好才来喝酒的,可是我不会喝酒,就是想把自己灌醉了,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林柯说:“可是也有举杯浇愁愁更愁的说法啊,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他很好奇这个女人的说话。 女人说:“其实是很小的事,我都不会意思说。” 林柯说:“说吧,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女人苦笑着说:“工作出了一点差错,被老板臭骂了一顿,还被扣了工资。” 林柯说:“完全可以理解,我也是。”他故意让女人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女人说:“不会吧?那么巧,那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柯说:“我叫林柯,在医院上班,你呢?”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人让他很舒服,因为她没有别的酒吧女的矫揉造作,她说话很自然清新。 女人说:“我叫吴玲,在一家私企做文员,很高兴认识你。” 林柯说:“你常来酒吧吗?” 吴玲说:“第一次,想不到就遇到一个跟我有着一样遭遇的人,真是有些意外。” 林柯说:“我也有些意外,在这种地方能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纯朴的人。” 就是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聊天,却让林柯对吴玲的态度竭然不同于别的酒吧女人,不过他还是没有想过要带这样一个女人去开房,虽然她看起来有些单纯,在林柯看来,聊聊天,解解闷还可以,做一个酒吧里的精神朋友。为什么只限于酒吧呢?因为如果在外面关系太亲密的话,会被人误会婚外情,会被安雯抓到把柄,那样离婚就顺理成章了。谈话中,林柯知道了吴玲二十三岁,还没有男朋友,父母都是工厂的普通工人,她高中毕业后就出来上班了,可是却一直没有遇到中意的男朋友,她来昆宁的时间很短,而且是一个人来昆宁,没有亲戚朋友在身边。吴玲什么都告诉林柯。林柯却向她隐瞒了已婚的事实,并且不愿意把他工作的医院告诉吴玲,吴玲表示理解,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这让林柯非常的感动。 后来,林柯每次去酒吧都会打电话给吴玲,吴玲还是老样子出现,林柯就说她:“你为什么不化一点妆呢?这种地方的女人个个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你不觉得你太普通了吗?” 吴玲说:“我只是来陪你聊天的,又不是来跟人家争宠比漂亮的,打扮那么漂亮干嘛?再说,人人都打扮,唯独我不打扮,我不就是最特别的了吗?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我吗?” 林柯说:“说得也是,我第一次之所以会注意到你,也是因为你跟别的女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你总是保持着生活中最真实的自己,别的男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也喜欢你的这种真实,但是我很喜欢在这种地方看到单纯的女人,太难得了。” 吴玲睁大了眼睛问:“我很单纯吗?” 林柯说:“至少我现在看到的是,至于你有没有骗我,我就不知道了。” 林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聪明,因为他发现吴玲也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所以他不免想到了吴玲就是利用在酒吧里难得的单纯,来欺骗他这种喜欢单纯的男人。但是他又不能确定,他只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吴玲的表情和说话都是那么自然,他觉得不应该有所怀疑。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没有透明化,他不是也在欺骗吴玲吗? 林柯的想法是对的,吴玲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在化身玉女之前,她曾经也是那些欲女之中的典型。如果是在白天,细心的人还是可以在她的眉宇之间,找到一些欲望的神情,在她清秀的五官之间,找到一些被手术修补过的痕迹。 可惜林柯每次见她都是在晚上,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他所看到的真实是单纯的表面现象,而这种表面现象是他所希望的,他甚至不愿意去看清,他觉得反正是作为普通朋友,他们只是因为无聊,在一起喝酒玩骰子,没必要看得那么清楚。 其实吴玲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更不真实,从心灵到身体,然而越是不真实,就越渴望过真实的生活。 那天吴玲出现在酒吧里,其实在她的人生里并不是第一次,但在昆宁市的酒吧是第一次,昆宁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她来昆宁只有一个多月。 对于她来说,要想开始新的生活,就必须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坐台小姐,后来又被一个老板包养了三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她都是过着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的生活,可是为了钱,再可耻她也忍了,当她从包养她的老板那里得到一百万的分手费后,她渴望新的生活了,她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重新开始,她想找个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过平淡的生活,为了不让别人轻易的认出她来,她又做了一次整容手术,为了让那个爱上她的男人更加爱她,她又做了处女膜修补术。 现在她走在昆宁市的每一个角落,将没有人认出她来,她要寻找一个可以让她寄托终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第三部分 第十章 第十章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却开着,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荧光屏在一闪一闪,以及昏暗中发出的声音。 安雯坐在沙发上,摇控器还在她手上握着,她并没有心思看电视,她只是开着它想制造一点声音,仿佛买这个电视只是为了制造声音,让家里看起来会热闹,然而电视声音开得再大,安雯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尤其是电视的声音回荡在没有人声的房间里,本来才八点多,却让她感觉像是在深夜。 她想等林柯回来继续谈离婚的事,趁着她有信心有决心,就要趁热打铁,否则时间一拖再拖,她又要泄气了。 想到泄气,她觉得浑身无力,她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她想起跟时林的第一次,那时候两个人都那么单纯,谁也不曾想到,会留下那么严重的后遗症,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这使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可见她对时林的爱是多么深刻。她觉得第一次应该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老公,既然她的第一次给了最爱的人,她也没什么遗憾了,林柯不能理解,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深深的爱过一个人。 安雯正想着的时候,电视里传来一段很好听的音乐,是安雯最喜欢的歌手忧郁王子姜育恒的经典歌曲《其实我真的很在乎》,那优美的旋律和动心的歌词,让安雯感动不已,好像歌词是专门为她写的:------失去你象失去世界一样无助,拥有你才有我该追逐的路,好想哭,爱人和被爱一样铭心刻骨,好糊涂,就这样放手你和我的幸福,不能埋怨我的付出,不得不承认已经结束,远离悲伤换一条路一样辛苦,谁能够沧凉一生毫不在乎------ 她觉得这首歌就是她最真实的心情写照,不知什么时候竟流下了眼泪。这时电话响了,安雯忙擦干眼泪,还好是因为感动的哭泣,不会影响说话。 打电话来的是罗母,她在电话里向安雯抱怨:“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昨天打电话跟林柯说好了,今天过来吃饭,等了一天没见你们的影子,打电话又没人接。” 安雯说:“怎么突然要叫我们去吃饭呢?林柯没跟我说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啊?”她故意开玩笑,想让母亲消气。 罗母有些生气的说:“我买了很多海鲜,我跟你爸吃不完,想叫你们一起来吃,谁知你昨天不在家,林柯一个人又不愿意来,说今天跟你一起来,今天又白等了一天。” 安雯说:“还有没有留一点啊?”她一听说有海鲜吃,才想起晚饭还没吃,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罗母说:“还有啊,在冰箱放着。” 安雯说:“那我现在马上刚去,你先煮好,谢谢妈妈!” 罗母说:“你一个人来吗?” 安雯说:“是的,林柯跟朋友出去玩了,我十五分钟就到,你快点做,我快饿死了。” 饥饿感迫使她迅速挂掉电话,一下楼就拦了一辆的士,她完全没有考虑打的的钱已经够她吃海鲜的钱了。 罗母放下电话,只好又重新把海鲜从冰箱拿出来,罗父看到了奇怪的问:“这么晚了,他们还要来吃饭吗?” 罗母说:“安雯要来,她说还没吃晚饭。” 罗父说:“那么晚了还没吃晚饭?这孩子,看来小时候被我们宠坏了,到现在还不会照顾自己的生活,不知道平时他们的生活是怎么过的?要是经常这样,林柯会对她有抱怨的,等一会儿她来了,我们得好好说说她。” 罗母说:“是得说说,这日子是要过一辈子的,那能天天在外面将就着吃呢?” 罗父说:“可不是吗?林柯的人品是没得说的了,短时间的将就还可以体谅一下安雯,时间长了,他就没有家庭的归属感了,这男人要是没有了归属感,就会导致婚外情------” 罗父还没说完,罗母听了就不高兴了:“呸!呸!呸!你都在说什么啦?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晦气话。” 罗父只得住口,摇摇头表示对罗母的不现实有些无奈,这也是一部分女性的通病,她们总是喜欢活在幻想里,从来不愿意想这些现实的东西,一旦有一天悲剧发生了,她们就措手不及,只会痛哭,寻死觅活的威胁男人,不过他相信,安雯绝不像她母亲,不管是性格还是思想,都跟他很像。 安雯走到了楼梯口,又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刚才付了足够买海鲜的打车费,而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父母询问关于她和林柯的生活,她走得很慢很艰难,仿佛一阶楼梯就是一层楼,她的心思有些乱了,她一会儿不想再隐瞒父母了,一会儿又害怕父母知道后会对她大发雷霆,毕竟父母跟她是有代沟的,这种事他们一定是站在林柯的立场,而且现在是她提出离婚的,这在父母的眼里肯定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但是她又觉得他们迟早会知道,等离了婚再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否能接受得了。安雯的头脑乱透了,一直到了家门口,她还没有一个准备的想法,最后她硬着头皮按了门铃,决定看情况再说。 门开了,罗父笑呵呵的看着安雯,一边说一边让安雯进来:“快点进来吧,怎么那么晚了还没吃饭呢?林柯也没吃吗?” 一听到林柯,安雯就怕了,还好只是问吃饭的事,安雯只好又对父亲撒谎。她说:“他跟朋友出去吃了,我睡觉睡得忘了时间,醒来才发现很晚了,刚好妈妈打电话给我,我也正准备找个时间过来看你们。” 罗父说:“是吗?那我们跟你是心灵相通了,可惜林柯又没来,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安雯真怕了,没想到父亲又问这个问题,把本来就乱的头脑搅得更乱了,她支支吾吾的说:“我们、他说、他说,啊呀!爸!你就别逼我们了,我们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还不是时候。” 罗父严肃的说:“那你说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们也要学人家做丁克家庭?” 安雯说:“爸,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想那么早而已,你就不要担心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安雯再没有勇气向父母坦白,反而是一味的说谎,虽然这种谎已经说习惯了,可是她还是脸红心跳。 罗父说:“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林柯的主意,总之,你们必须在今年内有孩子,我们和亲家公亲家母来养。” 罗母说:“你爸说得没错,就应该强制你们生孩子,你只管生下来,我们那么多人还怕带不好吗?”她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虾,说完后才在安雯面前放下来。 安雯说:“回去我跟林柯再说说,现在我真的饿死了,不要打忧我吃虾,妈,有没有饭啊?”她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只虾塞到嘴里。 罗母说:“在锅里还没熟,你再等一下吧。” 罗父说:“你慢点吃,还有鱼。” 安雯吃饭的时候,父母没有再问什么,那顿饭安雯故意吃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吃完已经快十点了,一吃完她就说很晚了,要回家了。 罗母有些舍不得,流着泪说:“安雯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回家睡一个晚上吧,我跟你爸都很想你。” 安雯看着母亲流泪,心里也酸酸的,她拿了纸巾边帮母亲擦眼泪边说:“我会的,别哭了。” 罗父一看罗母掉泪就来气,他对安雯说:“别听你妈的,有时间多陪陪林柯,我们想你自然会去看你的。” 罗母哭着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妈想女儿有什么错吗?” 安雯说:“好了,爸,你就别说妈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经常来看你们。” 罗父说:“安雯,回去吧,我送你到楼下。” 罗母哭得更厉害了,安雯顾不得那么多,再留下来只会有更多的麻烦。 安雯说:“爸,你别送了,去安慰一下妈吧。”她把父亲硬推到家里。 罗父说:“我还是送送你吧,她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你出嫁了,她经常哭。” 到楼下时,罗父说:“安雯啊,跟我说说,你跟林柯的生活到底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安雯说:“爸,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呢?我们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啊。”她吃了一惊,忙解释,却越解释越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罗父说:“我一说你就那么紧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说出来吧,也许我们能帮你,不要以为你们不告诉我们,我们就不会担心,你们越是不说,我们才越担心。” 罗父一直以为是安雯和林柯两人,其中有一个有不孕症什么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安雯说:“爸,你别多心了,我们真的没事。” 罗父说:“我看得出来,我每次一问起你们,你们就紧张万分,然后又及力回避,再说了林柯那么急着结婚,不就是因为年龄大了,想要个孩子吗?现在你们结婚了,他却说暂时不想要了,这于情于理说不通啊,安雯,你就坦白吧,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你们不想生孩子?” 安雯说:“爸,不是我不想生,是我们生不出来。” 安雯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调,她觉得父亲那么关心她,理解她,她应该让他知道,再说她实在说出一个好原因来解释这件事,她决定告诉父亲实情,她刚想接着说,父亲先开口了:“唉!我就猜,肯定是你们其中一个有病,不然不会不想要,你们看医生了吗?医生是怎么说的?是你还是林柯?”他并没有吃惊,因为这是他预想到的结果。 安雯一阵疑惑,父亲没有吃惊,居然说他们有病,是什么意思呢?想了一下,才知道父亲刚才误会她的话了,她干脆将错就错。她说:“是我,爸,你不要太担心,并不是不能治的那种,只要中医慢慢调理就会好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罗父说:“那林柯是怎么想的?”他最怕林柯这个时候不能体谅安雯。 安雯说:“他很关心我,也很照顾我,他也是怕你们知道了会给我造成压力,增加治疗的难度,所以他才和我一起想瞒住你们。” 罗父说:“其实没必要的,我们都不会怪你的,这种病谁难道愿意得吗?你本身就有很大的压力了,我们怎么不会给你压力呢?我相信你公公婆婆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怪你的。” 安雯说:“可是,你还是先不要告诉妈和我公公婆婆,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我不想他们太操心了。”罗父说:“也好,那你要注意身体,一定要有耐心把身体调理好,那你先回去吧,打的回去吧。” 安雯说:“爸,你先上去吧。” 罗父说:“那好,你路上小心。” 看着父亲已经不再稳健的步伐,安雯的心一阵的难过,如果让他们知道事实,他们该如何承受得了。 安雯站在楼下,看到家里的灯熄了, 才痛苦的离去,她没有按父亲说的打的回家,她不想回那个没有温馨的家,其实她也希望像母亲说的那样回家里睡,不是睡一个晚上,而是每天晚上都在家睡,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虚伪的面对自己他们,他们那么疼她爱她,而她却一直在欺骗他们。 安雯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想到父母为她操心,她又失去了离婚的信心,原来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不是真的离婚了就什么都了了,离婚后,她拿什么去面对父母,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一旦离婚,对他们的打击可能比她本身还要大,母亲有心脏病,根本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这时一个小孩子童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爸爸,我走累了,我要你抱我。” 安雯的目光马上被吸引过去了,一个小女孩,打扮得很漂亮,一只手牵着妈妈,一只手牵着爸爸,安雯看过去的时候,爸爸按照小女孩的要求,很快的就抱起了女儿,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妈妈温柔的说:“才走那么一点路就累了,那你爸爸抱着你走路不是会更累。” 小女孩天真的说:“爸爸,你会累吗?” 爸爸说:“爸爸不累,但是宝宝要是自己走路爸爸会更喜欢。” 小女孩说:“那我自己走路。” 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让安雯的心一阵的抽搐,她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是她多么渴望的生活啊,小时候她的父母也经常带着她在公园里玩,也是那么的幸福温馨,要是她的生活里有个孩子,她不至于会那么绝望得一心想要离婚,寻找新的幸福,起码她首先会为孩子着想,而林柯对她的冷漠,也不至于不把她当成任何一个跟他有关联的人,有个孩子,再怎么说她是孩子的妈,林柯是孩子的爸,他们会因此有真正共同的幸福,那就是孩子的幸福。 她想,要是林柯愿意让她有个孩子,她可以忍受林柯对她的冷漠。因为这不仅仅是可以使她的生活幸福,她的父母,林柯的父母也会因此欣慰和幸福,最重要的是林柯也会幸福。 这个在安雯看来并不过分的要求,她相信林柯应该会答应她的,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见到林柯把她的想法说给他听。 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家,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安雯敲了敲林柯房间的门,没有反应,只有敲门声回荡在房子里,想必是出去了还没回来。 安雯只好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她打开电视,拿着摇控器不停的换台,这是她的习惯。她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一回电视,换台的时候根本就没看电视台在放些什么,就按过去了。后来她觉得很累了,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仍然开着。 怀着美好的希望,安雯进入了梦乡,那时候电视里正播着关于幼教的节目,一个小男孩在大声哭泣,安雯似乎也听到了,不过她听到的是自己的孩子出生的哭声,孩子一生来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宠爱,他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争着要抱他,只有林柯守在她的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兴奋的对她说:“谢谢你的坚持,我们终于有一个儿子了,是儿子,长得很像我。” 安雯说:“是儿子,如果是女儿你是不是会很不高兴?” 林柯说:“当然不会,是女儿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我也会很喜欢的。” 安雯说:“我想看看。” 林柯马上把孩子从他们手里抱过来给安雯看,安雯看着,却越看越像时林,后来那孩子居然冲她笑,他笑的样子分明就是时林。 安雯惊叫了一声,突然醒了,想一想那个梦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她觉得这是对林柯的不忠,后来又一想,或许是她跟时林的的缘分未了, 她朝墙壁的挂钟看了一下,已经两点了,林柯早已回来了,电视也是他关掉的,只是并没有叫醒安雯回房睡,也没有拿什么帮安雯盖一下。她想这个时候,林柯肯定早已入睡,不好再去打忧他,只好回房睡了。 安雯比以往早一些起了床,并做好了早餐,平时她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要赶着去上班,林柯也从来不吃,但是她急着想把她的想法在餐桌上告诉林柯,因为去上班了又要等到晚上才能说。 林柯并不想和安雯坐在一起吃早餐,可是安雯说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他才免强坐下来。安雯的心情看起来比往日要好,虽然她并没有睡好。 安雯说:“你不想离婚,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离婚,可是我们的婚姻关系存在和不存在,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我们还要面对许多的压力。” 沉默了一会儿,安雯终于说,可是还没说完,林柯就不耐烦的说:“又是离婚的事,我不想谈。”他说完起身要走。 安雯急了,忙说:“我现在不是要跟你离婚,我想有个孩子。” 林柯吃了一惊,不相信的看着安雯:“要个孩子?你是不是疯了?我们现在的关系那么恶化,你想生个孩子让他受罪吗?那么多人在承受着这件事带来的不幸,你还要多增加一个人吗?” 安雯说:“可是这始终是一个家,可是你看这算是个什么家?除了我们的争吵就是安静得死光了人似的,你想,要是我们有了孩子,这个家就有了生机,我想你其实是个有感情的人,对不对?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会原谅我是不是?我想有个家,有个完整的家,而不是现在这样,你既不愿意离婚,又不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我受够了在别人面前装幸福,受够了找各种理由说不想要孩子,我很累啊!难道你不累吗?” 林柯听了安雯的话动情了,于情于理这个女人都是希望这个家好,她并没有错,而且他也觉得面对父母的斥问很累,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平和的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 安雯充满感激的说:“好的,我等你。”不管怎么样,毕竟林柯还是作出了让步,虽然结果还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他在时间和语气上让了一小步。 林柯刚要去上班,安雯又想起来一件事,忙叫住他。她说:“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一下,昨天晚上,我爸又问起了孩子的事,我骗他是因为我身体有病,正在治疗,暂时不能生育,我已经叫他不要告诉你的父母,万一我父亲告诉他们了,他们要是问起你,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林柯说:“我知道了,委屈你了。” 林柯被面前这个时常被他污辱的女人的无畏的牺牲所感动,他对安雯微笑了一下,语气很温柔。这可能是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安雯被感动得不知所措,她似乎看到了这个家离幸福已经不远了。 那段时间,安雯没有再逼着林柯要离婚,也没有问他考虑好了没有,她不想因为她的心急而让林柯反感,她在静静的观察着林柯的生活。 林柯始终没有就生孩的事给安雯一个答案,他还在思考,生了孩子的结果,究竟是如安雯所说的能缓解他们的婚姻的危机,还是给他的婚姻带来更大的危机,他感到十分的矛盾,他的内心在痛苦的挣扎。 每天下班后,他害怕回家看到安雯期待的眼神,而他却始终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从他答应她可以考虑一下那天开始,他就对安雯的眼神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安雯的期待其实也多多少少触动了他的心,还有安雯为此做出的牺牲,她居然可以为了隐瞒这件事,而让自己承担一个不孕症的精神压力,可见她还是多么希望这个家能好起来。 所以林柯,他有什么资格拒绝安雯的请求呢?因为他什么也没做过。 有一天下班后,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他进了已经被他淡忘的咖啡厅,仿佛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令他想起了和安雯第一次在咖啡厅的情景,这个情景使他想要改变对安雯的态度,其实有很多次,他都想试着改变他对安雯的偏见,然而那不仅仅是偏见,不仅仅是针对安雯,那是一种根深蒂固思想。他一个人坐着一会儿,实在有些无聊,而且似乎每想一个问题,都会有对立的一面,使他无法取舍。他想起伟成,那时候就是伟成建议他去试着接触安雯的,他拨通了伟成家的电话。 第三部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男人表面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每次感到无助的时候,林柯最能想到的人还是伟成,虽然伟成的立场跟他不一样,但是当他冷静的思考过后,觉得伟成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偏激。 伟成正在吃晚饭,接到林柯的电话,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一放下电话,他忙把碗里的饭吃完了,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门,这使苏楠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林柯,因此也不喜欢伟成跟他交往,尤其是饭还没吃完就要出去,可见伟成对林柯有多在乎。 不知不觉,在苏楠的心里,他们四个人形成了两派:她和安雯是一派的,伟成和林柯是一派的,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伟成听时,伟成非常生气。 他义正词严的说:“不要因为他们的婚姻不幸福,导致我们的感情也出现问题,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应该一起帮助他们,你帮助安雯是正确的,因为她现在需要帮助,但是我去见林柯,并不表示我就会帮着林柯欺负安雯,他心里也有痛苦,也有解不开的结,我作为朋友难道可以对他不理不睬吗?你到好,不帮忙反而搞分列主义,你这叫帮倒忙,到头来是不是还要把我们的感情也搭上,你觉得有必要吗?” 苏楠听了伟成的话,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没再敢说什么。 自上次的不欢而散后,伟成和林柯就没再见面。不过他们并没有老朋友见面份外亲切的感觉,倒是有一种淡淡的遗憾,之前的争吵是多么不必要的,这一点伟成也觉得他做得不是很好,之后他也认真的想过,婚姻的矛盾完全是林柯的家事,他是不应该有立场的。 伟成坐下来后,林柯才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口面。 伟成说:“你就吃这么一点炒面够吗?” 林柯努力把面咽下去后说:“够了,我那么急把你叫出来,你吃饱了没有?苏楠很生气吧?” 林柯的语气显然有一些不好意思,对上次的事,而且他十分明白苏楠的立场。 伟成说:“吃饱了,上次的事,我说的话让你很难过了吧?真的很抱歉。” 林柯久久的注视着伟成,上次的事虽然让他很难过,不过这次伟成向他道歉,使他不仅仅难过,甚至是无地自容。他说:“你说这话让我更难过,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无论你说了什么,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但不领情,反而甩手而去,之后我也非常后悔,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我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伟成说:“你快别说那么多了,先把面吃了再说吧。” 伟成很感动林柯说了那一些话,有些误会会使两个人的感情更加深刻,尤其是当两个人互相为误会道歉的时候。而那一刻,伟成同时也想到了林柯的安雯,如果也能像他们现在这样互相道歉,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抛开那些不愉快的事,幸福的生活。 林柯吃完了面,叫服务员把盘子拿走,还交待服务员拿一瓶红酒。 伟成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你不喝咖啡改喝酒了?你可是一向不会喝酒的,什么时候学会的?” 林柯苦笑了一下说:“那天跟你吵架后就一个人去了酒吧,后来就爱上了喝酒,你呢?有没有去过?” 伟成说:“结婚前经常去,结婚后不敢去了,怕经受不住诱惑,还是少去为妙。” 林柯说:“为什么?” 伟成说:“很多的婚外恋、一夜情、吸毒、同性恋,这些社会上很不好的风气,大部份来自那种场合。” 林柯说:“别说得那么恐怖,其实是因人而异啦。” 伟成说:“你敢说你有一天就不会做其中的一件?” 林柯说:“肯定不会!别说这些了,干一杯吧,为了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两个人干完还后,林柯放下了杯子,脸上现出一种伟成看不懂的忧虑,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忧虑。 林柯大概是在整理一下他的思绪,应该怎么来跟伟成说他现在的心情,其实不只是关于要不要孩子的事,还有他本身的痛苦,他仿佛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感慨到:“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伟成沉默了一下,他怕会引起跟上次一样的误会,因此小心的说:“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觉得也许你自己想得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其实你放下心来,好好的跟安雯生活,没有人会说什么,这对你们两个人都有好外,毕竟你们的感情其实并未破烈,只是你的心态在作怪。” 林柯说:“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一到我这里就行不通了,其实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改变对安雯的偏见,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不愿意离婚,安雯最近在逼着我离婚,你已经知道了吧?” 伟成说:“听苏楠说了。” 林柯无奈的说:“她说了,不离婚也可以,她想要个孩子,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能要孩子吗?” 伟成也觉得犯难了,无论他说要还是不要,所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还不知道,他要为他的言语负责的,尤其是林柯是他的好朋友,可是他又不能不说,毕竟林柯是为此才叫他来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慢腾腾的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林柯说:“很矛盾,我只是觉得安雯说的也对,生了孩子也许可以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对我的父母有个交待,可是问题是能不能化解?我对自己的心没有把握。” 伟成不好意思的说:“这种事情,我不应该来帮你做决定的。” 林柯说:“你只要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说说吧。” 伟成说:“我觉得吧,这件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你们的感情现在根本不稳定,离不离婚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离婚的人里大部分都有孩子,所以并不是说有了孩子你们之间的危机就可以化解,如果生了孩子到时候你们还得离婚,那孩子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而且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你们真的不是那么想离婚,我觉得还是先把你们的感情培养起来,再考虑要孩子。我是这样想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还是有必要和安雯商量好,免得将来后悔。” 林柯说:“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可是如果不答应她,她会逼着我离婚的。” 伟成说:“我觉得啊,你应该试着跟安雯多谈谈心,真的,一颗纯洁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林柯说:“要是你是她该多好啊!” 伟成说:“为什么?” 林柯说:“我只有跟你才能谈心啊!” 林柯不敢马上把结果告诉安雯,因为他发现安雯在这几天的等待中变得很安静,他想要是既可以不离婚,又可以每天都那么安静就好了,所以他尽量拖延着时间。 然而,他不知道,安雯表面上是安静的,内心却被期待和各种猜测搅得很乱,她总是一回家就注意林柯有没有话跟她说,当林柯平静的回到房间后,她会很失落,时间长了,这种焦急的等待和各种猜测使她几乎不能正常生活,当她感到林柯有很大的可能,是不会答应她的要求,时间越长,她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都会狂跳不止。 炎热的天气使安雯的情绪越来越烦躁不安,她急于想知道答案,于是她终于控制不住了问了林柯,那时候他们正面对面的吃饭,林柯知道不可能再回避了,也知道安雯会问起,所以当时也没有多大的不安,他很平静的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谈谈,既然你问了,那我们吃完饭后再谈吧。”他怕他一说,两个人都吃不好饭。 安雯没有再说话,表情立刻黯淡下来,她已经猜到了林柯的想法,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否则他一定早就有所表示了,为什么那么多天过去了,而且是她问起了,他才说,想到这些,她觉得已经吃到嘴里的饭都变得索然无味,她只好放下碗筷,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电视。 林柯觉得心里有什么在下沉,他急忙把碗里的饭吃完,第一次主动把餐桌收拾干净,他做得很慢,他在思考怎么跟安雯开口,可以尽量避免争吵。当他走向安雯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了怯懦,他也在沙发上坐下,说:“要不要把电视关了?” 安雯没有说话,拿起摇控器关掉了电视。 林柯说:“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要孩子,我们的感情根本不稳定,现在的家庭,很多有了孩子也照样离婚,所以,我们就算有孩子,也避免不了这个结果。” 安雯愤怒的说:“那完全是你个人的问题,而不是我们的问题,既然怎么做都避免不了离婚的结局,为什么不现在就解决呢?”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当林柯真的说出口了,还是激起了她的情绪。 林柯说:“好吧,我答应你离婚,但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先向我父母解释清楚,你也要向你的父母解释清楚,太突然我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也是对他们最起码的尊重。还有,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们离婚了,能避免尽量避免,毕竟我们还要在同一个医院上班。” 结婚几个月来,林柯从来没有好好的跟安雯说过话,想不到决定离婚了,反而对安雯客客气气的,很多夫妻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吵架,一旦离了婚,又变得互相关心。 虽然安雯一直希望离婚,可是林柯真的答应的时候,她又觉得很失落,不过她还是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说:“谢谢你,如果你觉得跟你的父母实话实说说不出口,就说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吧,这样她们比较容易接受。” 林柯说:“你错了,那样他们更难接受,他们跟你的父母都是好朋友,就算你真的不能生,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安雯说:“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 林柯说:“我还没想好,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去做的,你把协议拿来给我签吧。” 安雯说:“你不等跟你父母谈好了再签吗?” 林柯说:“我怕你不相信我,我也怕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安雯只好拿出协议,林柯看都没有看就签了,安雯说:“你不看一下吗?” 林柯说:“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还是很了解你的为人的,你不会要这个家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我也没有财产跟你分,离婚证我们就过一段时间再去办,你没意见吧?” 安雯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有好多话要跟林柯说,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当真的要离婚了,仿佛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朋友的关系,这个时候,她很想知道林柯在想什么,可是她不敢问,只是淡淡说:“那我们还是同事和朋友吗?” 林柯笑着说:“当然!” 林柯的心里也有很多话要跟安雯说,但是那天晚上,他们就一直那样坐着,默默无言,互想揣测着对方的心思。 离婚的目的达到了,安雯却并没有真正的开心起来,毕竟她不是那种在外面有了婚外情,一离婚就可以和心爱的情人结婚,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苏楠和文娜,她最想告诉的是父母,可是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在这之前,安雯只会为如何让林柯答应离婚而彻夜难眠,而现在,安雯似乎又陷入了另外一种困境,她的父母为她伤心失望,无论如何,她没有能力让她的父母安然的接受这一切,尤其是有心脏的母亲,这么大的事,对她将是致命的打击。 有两次,她下定了决心去见父母,可是快到家门口了,她又退缩了,那些天,她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没有主动去找父母,父母也会主动找她,因为林柯一旦跟他父母说了,他父母就肯定会找安雯的父母。 有时候她又希望父母主动找她,这样她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了,然而那些天却出奇的风平浪静,看来林柯的心情和她的差不多,都是悬着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见面是很偶然的,但是却让人很惊奇。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安雯见到了成刚,两个人都有点意外。 成刚是带着他五岁的儿子成功来看病的,当时医院安排安雯给成功打针,成刚一眼认出安雯,并跟她打了招呼,安雯本来对成刚的印象并不深,成刚主动跟她打招呼,她才猛然想起。 可是她觉得很奇怪的是成刚怎么会有儿子了,那他跟文娜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成刚的儿子很懂事,给他打针的时候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流了泪,打完后,安雯边拿了纸巾帮成功擦睛泪,边跟成刚说:“你儿子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勇敢的孩子,居然一声都没哭,看起来像个小大人,真可有,他今年几岁?” 成刚笑着风趣的说:“才五岁,可能像我吧。” 安雯说:“是吗?你妻子怎么不带孩子来?这个时候孩子是最希望妈妈在身边的。”她想试探一下成刚的真实情况。 成刚说:“不一定,这个时候爸爸在身边,才能让他更坚强,更勇敢,要是妈妈在身边,肯定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叫,他不哭才怪。”他是个很有幽默感的男人,虽然外表看着更儒雅些,其实为人很开朗。 安雯说:“你说话真有意思。”她又对孩子说:“小朋友,你真勇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成刚对儿子说:“快告诉阿姨。” 孩子说:“我叫成功。”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似乎不愿跟人多说话。 安雯说:“成功,你真乖,回家后要乖乖的吃药知道吗?”她对成功说完又对成刚说:“成经理,你们休息一下再走吗?我要下班了。” 成刚说:“一起吃饭吧。”他突然发出的邀请,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他之前并没有要和安雯吃饭的想法,说出口了才觉得很冒失,毕竟安雯跟他只有两面之缘而已。 安雯更吃惊,一时竟忘了拒绝,过了一会儿,她才想也许是因为她是文娜的朋友,成刚为了表示友好,只是礼貌性的邀请。 安雯没有正面拒绝,只是说:“恐怕不方便吧?你还是先带孩子回家休息吧。” 成刚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文娜不是说要我帮助你吗?我都没时间找你,要是被她知道了,她又要说我了,既然今天碰到了,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吧。”既然说出口了,他索性更要表示自己是真诚的。 安雯说:“她那个人的话你也当真,你不用理她的。” 成刚说:“那你是不愿意?其实我已经离婚了,我有很多关于带孩子方面的技巧要向你请教,你不会不愿意教吧?” 安雯又吃了一惊,之前她一直很怀疑成刚的人品,一个有妇之夫怎么可能随便请一个并不熟的女人吃饭呢?现在想想,是自己太粗心了,明明看到他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看病,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她说:“原来是这样,只是我也没生过孩子,我也没什么技巧可以教你的。” 成刚说:“你肯定不愿意教,还是谦虚?” 安雯说:“没有,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既然这样,那好吧。”她实在拗不过成刚的坚决,只好答应了。 在成刚的车上,安雯像妈妈一样抱着成功,给他讲故事,跟他玩拍拍手,两个人很快的就熟悉了,成功也很喜欢安雯,小孩子并没有太复杂的想法,只要谁对他好,跟他玩,他就会喜欢谁。 安雯太喜欢那种感觉了,她从来没有那么亲近过小孩,而成功又是那么的可爱,她一度的幻想要是她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就好了,可惜离婚后这个愿意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可能实现。 成刚看着儿子和安雯相处得很好,开始有些相信文娜说的话了。 成功玩累了,就在安雯的怀里睡着了,安雯看着熟睡的成功,真想亲他一下,又怕成刚看到后会有什么想法,只好忍住了。 成刚说:“看来你很喜欢小孩子?” 安雯说:“是啊!太可爱了,对了,你要注意一下他的饮食,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给他吃太油腻的食物,太难消化的食物,最好是吃一些清淡的,多给他喝水,总之要给他多吃容易消化的东西就是。” 成刚说:“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他还那么小就失去了妈妈,我是一个男人,公司又有很多事,根本没什么时间照顾他,在难为他了,好在他那么懂事。”他说着竟有些心酸了。 安雯说:“你还那么年轻,应该再找一个人做伴,就算是为了成功,他那么小,太需要照顾了。” 成刚说:“因为他太小,所以要找一个才太难了,都说后妈狠心肠,我怕再婚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当然我不是指所有的后妈都坏,肯定有真心疼小孩的,只是我还没遇到。” 安雯说:“那么可爱的孩子,谁会忍心伤害他呢?” 成刚说:“要是都像你那样疼别人的小孩,我早就再婚了。” 安雯涮的脸就红了,好在吃饭的地方也到了,车子停稳后,成功还没醒,安雯抱着他,成刚想自己抱,安雯小声的说:“不要吵醒他了,我抱着就好。” 成刚说:“把他吵醒吧,不然我们没法吃饭。” 安雯说:“不行,你看他睡得多香,那我们就先坐一坐吧,等他睡醒了再吃吧?” 成刚说:“要不,你在车上等我,我去打包,我们回家吃。” 安雯说:“那多不好,还是先等一等吧。”她没想到成刚会叫她去他家,而他是一个离婚的单身男人,她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可是成刚已经没等她说完已经进去饭店了。 安雯想,要不是因为怀里抱着成功,她是坚决不会去的。 到了成刚的家里,安雯小心的把成功放在床上,她注意到成刚不在旁边,于是小心的亲了一下成功的脸蛋,其实那一幕,成刚在客厅里看得很清楚。 安雯打量着成刚的家,她只看到成刚的卧室和客厅,虽然只看到一部分,但显然这是一个很整洁的家,完全不像是一个单身的男人带着一个只有五岁的儿子住的地方,房子的装修漂亮只是其次,在成刚的卧室里,没有到处扔着没洗的衣服,床头柜和书桌上都很干净很整齐,地板上有几只玩具,可能是成功玩过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着更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安雯想成刚是一个多么细心的男人,为什么还会离婚呢?难道他也有洁避?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成刚说:“家里很乱,让你见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了安雯的后面,把安雯吓了一跳。 安雯说:“你太谦虚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一个男人?” 成刚说:“我不是男人?” 安雯笑着说:“不是,我说错了,你是说你那么会收拾家里,真不敢相信还会有你这么好的男人。” 成刚说:“可是我前妻就是不喜欢我这一点,她觉得一个男人津津乐道家务活,是很没出息的,其实我只是不愿意她一个人做太辛苦了,她却,不说了,出来吃饭吧。” 安雯说:“你也不要难过了,好在你有一个那么可爱的成功啊。”安雯说这话的时候,想到自己离婚后将会一无所有,心里一阵的失落。 成刚说:“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收拾的,成功的奶奶经常过来帮我收拾。”他边说边在餐桌上坐下来,一边把打包来的菜一一打开,尽量放在安雯的面前,然后又说:“真是很不好意思,第一次请你吃饭就打包,改天有时间一定补请。” 安雯说:“没关系的,你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对了,成功的奶奶身体还好吗?” 成刚说:“很不好,不然我肯定会叫他帮我带带成功的,毕竟老人带孩子很是很有经验的。” 安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难怪她老人家身体不好,那你就太辛苦了,上有老下有小,都是需要照顾的。” 成刚说:“我妈现在住在我弟弟家,所以我就没怎么操心了,好像总是在说我,说说你吧。” 安雯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成刚说:“听文娜说,你要离婚?” 安雯说:“想不到连你也知道了。”她显出一脸的为难,心里却有些生文娜的气,这本来是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的事,结果连最不相干的人也知道了,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跟一个已经离婚的男人谈自己的婚姻。 成刚看出安雯不安的心思,觉得可能触到了她的痛苦,他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还那么年轻,又没有孩子,就当你从来没有结过这次婚好了,好好的重新开始,上次听文娜说你还没离,现在怎么样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你?” 安雯喃喃的说:“我们已经离了。”她的声音低得好像是在肚子里说,如果是对方文娜和苏楠,她会很大方的说,可是对方是一个并不熟悉,而且是一个离婚的男人,她知道告诉他意味着什么——好像对方在等着她离婚似的。 的确,听了安雯的话,成刚的心里闪过一丝希望,当他看到安雯呵护他的儿子的时候,当他不小心看到安雯在成功的脸上亲了一下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安雯可以做成功的后妈,因为他看得出来,安雯是真心疼爱成功的,没有一丝的目的。可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安雯离婚了没有,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在心里暗暗的想,一定要抓紧时间跟安雯互相了解。 两个人沉默的很久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成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自己走到了餐厅,很主动的走到安雯的跟前,跟安雯撒娇:“阿姨,我也要吃饭。” 成刚说:“哈,你这小子,有了阿姨就不要老爸了。”他很高兴儿子跟安雯那么亲近,这使他更加决心要跟安雯在一起。 安雯说:“这些菜太油腻了,你不能吃。”她像妈妈对儿子说话一样对成功说,然后又起身问成刚:“你家里有米有菜吗?” 成刚说:“我一向都没什么讲究的,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安雯说:“不行,他现在生病。” 安雯边说边打开了成刚家的冰箱,还好冰箱里有红萝卜,她像在自己家一样,在厨房里忙着给成功熬粥。还好成刚家的厨房井然有序,她几乎不要问成刚,就能找到她要的东西。 成刚抱着儿子坐在餐桌旁,看着安雯在厨房忙来忙去,感动得差点要向安雯求婚。 安雯很利索的就煮好了粥,她盛了一小碗端在手上,用汤匙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的搅动着,好让粥快点冷,成功很懂事的看着安雯,尽管已经很饿了,却也不哭不闹。 搅了一会儿,安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成功面前,要喂给成功吃,成刚有些过意不去,忙说:“成功从三岁开始就是自己吃饭了,你让他自己吃好了。”说着,他伸手要拿过安雯手里的碗。 安雯说:“粥有些烫,还是让我喂吧。” 安雯说着已经舀了一匙,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几下,又试了一下温度才送到成功的嘴里,俨然一个很有经验的母亲在给自己的孩子喂食。 安雯边喂边问:“好吃吗?” 成功说:“好好吃,阿姨,你可不可以天天都煮给我吃?” 安雯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时成刚说:“阿姨要上班,那有空天天陪你。” 安雯说:“成经理,这粥其实很容易煮的,待会我教你吧。” 成刚说:“你不要叫我成经理,我听着很别扭。”他看着安雯府身给儿子喂粥,他们三个人当时靠得那么近,感觉这就是真正的幸福的一家,这就是他想要妻子,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说:“你知道文娜为什么介绍你给我认识吗?她是希望你离婚后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你,当时听了并没有动心,今天才发现,你就是我要找的,而且成 第三部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安雯提出要回家,成刚的心里早就在害怕了,因为安雯家里热闹了那么一下,她一走就会显得特别的安静,他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才九点不到,明天又是星期六,你不需要值班吧?” 安雯说:“那倒不用,下个星期才轮到我,我还有事。” 成刚也不好再挽留,只得说:“那我送你吧。” 安雯说:“不用了,我打的回去就好了,你带着成功也不方便。” 成刚说:“你不要推辞了,你带着成功,我先去开车。”成刚不由得安雯多说,已经出去了,这是他的性格,总是先发夺人,只要他觉得对,想做,而且不会损会别人的利益,他不会多听别人说什么,在饭店门口说打包回家吃饭,也是没有征得安雯的同意就走了。 安雯只好带着成功上了车,在车上她教成功喝一首儿歌,成功拍着手说好好听。安雯问:“幼儿园的老师没有教你们这首歌吗?” 成功说:“没有,老师教的歌一点也不好听,没有阿姨唱的好听。” 安雯说:“为什么呢?” 成功笑着说:“因为老师长得不好看。” 安雯笑着说:“长得不好看跟唱歌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个小可爱,说话真逗。” 成功只会笑,他毕竟太小,当然不可能知道长得不好看跟唱歌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觉是幼儿园老师没有安雯亲切,所以就觉得老师做什么都不好。 成刚说:“你这样说你的老师,被她知道了要打屁股的。” 成功说:“阿姨,以后你送我去幼儿园好吗?我想让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认识你。” 安雯说:“啊,为什么?”他看着成功,又是奇怪又是幸福。 成功说:“小朋友就不会说我没有妈妈了。”他话的深深的触动了安雯的母爱,她紧紧的抱住成功,眼泪大颗颗的掉下来,透到镜子成刚看到了安雯,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成功的魅力比他大多了。 车子在安雯家的楼下停下,成刚抱着成功跟安雯道别,那一刻,安雯觉得她跟成刚好像在一起很久,经历了很多,分别的时候像是在生离死别。 安雯要看着成刚走了才上楼,成刚答应了,临上车时,他很深沉的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说的话,虽然我不能让你过最舒服的生活,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让你过幸福的生活,我和成功在家等你。” 安雯看着成刚离去后,在原地楞了很久才上楼,她真想跟他一起走。 文娜自上次和安雯分别后,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安雯,怕打电话到安雯家说话不方便,因为不知道林柯会不会在旁边听着,有时候又怕她不在家。而且她总是在全国各地跑,似乎总是腾不出一颗安静的心,因为安雯对她而言不是平日里的随便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看她还有没有活着的那种。她总是想找个很闲很静的时间给安雯打电话,然后神聊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想聊多久就聊多久,然而这样的时候似乎总是很难得,但终于还是会有的,她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安雯就给她打电话了,她笑着说:“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想着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打来了。” 安雯说:“是不是真的呀?我又不会怪你没给我打电话,不过有件事我要怪你。” 安雯从成刚那儿回家后,心情一直不能平静下来,她给文娜打电话,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想跟她说什么,只是觉得她不该把离婚的事随便告诉了别人,又自作主张的把她介绍给成刚,而她却对此毫不知情,嘴上是要就这件事责问文娜,可是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想怪她,相反充满了感激。 文娜说:“什么事啊?听你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怪我,说吧。” 安雯说:“我今天见到成刚了,他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也太神了吧,我都还没离婚,你就帮我满世界的宣传,替我张罗着相亲,怕我没人要还是怎么的?” 文娜说:“我也就只告诉成刚啊,他向你表白了吗?肯定是,你听你说话就知道,是不是很幸福?” 安雯说:“幸福什么呀?他今天突然向我表白,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呀?要是我还没离婚,这事被他知道了,我又得被加上一条婚外恋的罪名了,我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娜说:“他怎么会知道呢?知道了也不怕,你这婚肯定是得离的是不是?那么好的男人我替你留着多好啊,说实话吧,你们协议好了没有?他答应了吗?” 安雯说:“还好,他已经在离婚协议签字了,就差手续没去办了,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我爸妈说,我现在都快烦死了,我妈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我这一闹,指不定会把她活活气死的,他还没同意前,我完全没有去考虑这么多,仿佛那就是我一个人的事,跟我爸妈完全无关,我一心只想离婚重新开始,现在真离了,我却突然觉得还没做好准备,我天天想,怎么去跟我爸妈开这个口,我都快想疯了。”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好无助,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文娜说:“安雯,别这样,你既然有勇气离婚,就肯定有勇气面对你爸妈的,坚强起来,你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真的,成刚是个不错的男人,你知道吗?要不是他不喜欢我这类型的,再加上我现在也不想结婚,否则我要嫁肯定首选他,你知道吗?我们虽然只是客户关系,但是我跟他认识很长时间了,我跟他就像我跟你一样的要好,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十个你现在的老公都比不上他,带他去见你的爸妈,他们一定会转悲为喜的,有车子有房子有票子,唯一不好的就是还有个孩子,不过那孩子挺可爱的不是,你今天有见到他吧?” 安雯说:“我感觉你在推销产品,我觉车子房子票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我很喜欢他,其实以我现在的年龄,是不应该那么渴望有孩子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特别无助的时候,当我很孤独寂寞的时候,我就特别想要个孩子陪在我身边,我今天见到成功,当我抱着他的时候,我感觉幸福死了,原来有孩子可以那么幸福。” 文娜说:“那就快点办好手续,接受成刚,就可以马上实现你做妈妈的愿意了,快点哦,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安雯说:“我也这么想,那我就把下半辈子交给你了,不要怕,是交给你信任的成刚了。” 文娜说:“哇,我第一次做媒婆居然成功了,看来我得改行了。” 放下电话,安雯的心情很舒畅,其实敢与不敢只是一个决定而已,决定去做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她站在阳台上,透过对面楼的窗户,看着一家三口人正在边说边笑的看电视,这一次,她没有对比之下的伤感,她在想,只要答应了成刚,这种幸福就会唾手可得。“明天就去跟爸妈坦白吧,为了幸福的生活。”安雯在心里说。 时间还不到十点,林柯既然出门了,就不可能那么早回家,安雯想到似乎有好几个晚上没有泡过澡了,一想到泡澡,她的体内就有一种冲动和快感。 她把家里的窗帘都拉好,她是个特别小心的人,绝不希望这种事被人窥到。 像往常一样,她舒服的躺在浴缸里,拿着那本令她身体充满欲望的小说,一边看一边尽情的抚摸自己的身体,不时的发出阵阵呻吟。沉浸于快感中的她没想到,也没有去想,林柯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其实林柯并没有去酒吧,只是去书店买几本书就回家了。他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浴室有不同以往的情况,他有个习惯就是从公共场所回来后,总是要先洗手洗脸,当然他到了浴室门口,看到浴室的灯亮着,就知道是安雯在里面,他想都没想就走开了,他在沙发上坐着,想等安雯出来,可是等了很久安雯仍没出来,他奇怪的靠在门口听,才听到里面传来很小而且间断的呻吟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安雯有了情夫,他首先是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因为他们毕竟离婚手续还没办,而且这是在他家,他怎么可能容忍,他气愤的想,早知是如此还不如趁早办了离婚手续,想不到快离婚了她还要给他戴绿帽子。 他气极败坏的忙找到了备用的钥匙,迅速的打开了浴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安雯完全裸露在外的身体。 安雯看到林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完全吓坏了,也惊呆了,她甚至忘了把放在浴缸边沿的双脚放下去,所有敏感的地方都一览无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忙扯过旁边的浴巾盖在了身上,恨不得把头埋到水里去,就那样闷死算了。 林柯马上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没有正常性生活的他,又何尝不是用这种方式解决呢?当他看到安雯性感的身体,马上激起了长时间积压在心里的性欲,他几乎没有的时间去考虑,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欲火了,他迅速脱光了衣服,像一只饿狼一样扑在安雯的身上,安雯差一点没晕过去,但是当一阵快感穿透了她的整个身体后,她开始配合着林柯,并且双手紧紧的抱着林柯的头狂吻,好像此时两个人都是饿坏了的野兽,同时又都是对方的美味。 林柯在安雯身上疯狂的发泄并不只是性欲,还有对安雯的怨恨,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对自己坚守的精神有些恍惚,居然在一个讨厌了那么长时间的女人身上,同样也可以那么激情,那么淋漓尽致,那他压抑了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发泄后,两个人紧紧相拥,瘫软在浴缸里,强烈的快感使他们的神经都麻木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柯软绵绵的从安雯身上爬起来,安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恐惧,她害怕林柯发泄完过后,接下来将要开始辱骂她不知羞耻,而她自己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比不是处女之身的事更严重,所以她干脆闭上眼睛,准备听之任之。 林柯看安雯还闭着眼睛,以为她可能是累了,因为连他都觉得有些累,何况安雯呢?他拿了一条毛巾帮安雯擦干身体,然后又轻轻的抱起安雯向卧室走去,安雯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林柯脸上并没有怒气,但她仍然不敢高兴得太早,因为这个过程在新婚之夜就上演过了,结果到了卧室就变卦了。 林柯把安雯放在床上,出去把客厅的灯关了,安雯以为林柯想以沉默来解释这次的冲动,等到明天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她想起来找件衣服穿,林柯又进来了,两个人面对对的站着,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林柯说:“你饿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问了一句。 安雯看着林柯,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完全变了一个语气说话,心情轻松了许多。 她微笑着摇摇头说:“不饿。” 林柯说:“不饿我们就睡吧,我看你好像很累了。” 安雯小心的说:“好,你在这里睡吗?” 林柯点点头,说:“嗯!不欢迎吗?” 安雯小声的说:“不是。”她不敢多说话,怕说多了会打破这难得的美好,更不敢自作主张的提刚才的事。 林柯关了灯,黑暗中他把安雯紧紧的抱在怀里。 安雯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是不是真的,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从冲动到床上,她仍然觉得是在做梦,尤其是在黑暗里。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是在做梦吗?” 黑暗里传来林柯的声音,把安雯吓了一跳:“你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我在做梦,原来我完全可以接受你的,只是我没给自己机会,也没给你机会,这半年来真的太委屈你了,太对不起你了,我想好好弥补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安雯说:“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林柯说:“刚去的半年,我也是受尽了痛苦的煎熬,现在我终于可以那么真实的拥有你,感受到拥有你其实是那么的幸福,我为什么还要骗你呢?” 安雯没有说话,起来开了床头灯,林柯紧张的问:“你要干什么?” 安雯拿出他们前几天才签好的离婚协议,毫不犹豫的撕烂了扔到了垃圾桶,撕完后又有些担心的说:“我把离婚协议书撕了,你要对你今晚所做的所说的负责,就当以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能做到吗?” 林柯说:“你都可以对我既往不咎,我又什么理由再揭我们的伤疤呢?” 林柯说完,安雯就流泪了,没有声音,只是默默的看着林柯,她太高兴了,而这高兴的后面曾经又藏匿了多少的痛苦,她不由得百感交集。 林柯完全能够明白安雯的心情,他起身轻轻的把安雯拥在怀里。 安雯又失眠了,失眠对她而言是常事,不过这次的意义与以往的竭然不同,有太多感慨和复杂的思绪,她不是一个充满幻想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因此,她解释不了这么大的转变。 有一会儿,她觉得睡着了,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又突然醒过来,看着林柯还睡在她身边,她才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总是在想过去的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到后来简直是在追忆,一直追忆到他和林柯刚认识的时候,最后,她在回忆里拾起了些许的浪漫。 那时候,林柯也失眠了,他不愿意多想已经过去了的那段龌龊的日子,他到是一直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男人和女人在感情就是有那么一点区别,通常女人总是善于回忆,而且带着点淡淡的忧伤,觉得那是浪漫,男人却不会。 林柯大概是猜到了安雯肯定会睡不着,于是打开了床头灯,安雯果然睁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以至于林柯开灯她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林柯说:“睡不着吗?” 安雯反问道:“你睡得着吗?” 林柯说:“我也睡不着,你在想什么?” 安雯说:“我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你呢?” 林柯说:“跟你一样,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你恨过我吗?” 安雯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想恨可是恨不起,毕竟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也不是无中生有,凡事都会有个起因不是吗?而且过后我没有好好的跟你沟通,却只会一味逼着你离婚,是我有错在先,又不肯放下自尊,所以才导至感情的恶化。” 林柯说:“是我伤害了你的自尊,你才会那么极端,我要是你,被自己的老公那么污辱,我也会受不了的,现在的女性都讲男女平等,女权主义,我觉得你已经算是很斯文很保守的了。” 安雯说:“会吗?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林柯说:“现在吗?” 安雯说:“对啊,我不想再被爸妈逼了,再逼我就要上梁山了。” 林柯说:“有那么严重吗?我想一想。”他停了好一会儿说:“再过一年吧,我现在忙着考研,我怕孩子生下来你一个人带太累了,再说生了孩子家里肯定太吵,到时候我肯定没法看书,你看怎么样?我去跟爸妈说吧,叫他们要逼就逼我吧,我上梁山还算是一条汉子,你上梁山就什么也不算了。” 安雯说:“你觉得爸妈能同意吗?要是你能说服爸妈,我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难受极了。 林柯说:“没有大问题,那就是还有小问题,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安雯说:“没有,要是我怀上了就生下来吧?” 林柯说:“那当然,不过我猜你这次肯定怀不上。” 安雯说:“为什么?” 林柯说:“你现在还是安全期,你上个星期才来月经的吧?” 安雯说“哦!对啊!不过这也不一定的,幸许就怀上了呢?” 林柯说:“别想太多了,睡吧。” 林柯关掉了床头灯,窗帘上已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白光,远处听见几声鸡叫,不知谁家的钟发出深而沉的响声,林柯和安雯都在心里数着,一共是六声。 第四部分 第一章 第一章 成刚的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几个业务员和一个文员兼财务,加上他还不到十个人,平时公司有个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尤其是对老板,他们更加要会察颜观色。 星期六和星期天,公司规定是可以晚一点来的,因为照大公司的规定,星期六星期天都是不用上班的,可是他们是小公司,人手又那么少,不上班工作根本就做不完,于是成刚就多给员工一点福利,加上他平时为人和善,员工们也不跟他计较,大家都愿意星期六星期天照常上班,反正平时有什么事,照样可以休假。成刚一高兴,就让他们晚一点来上班,其实是他自己想晚点上班。 可是这天成刚却来得异常的早,而且神采奕奕的,还带着成功,大概是因为他昨晚跟安雯说了那件事,安雯听了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虽然她也没有答应他,可是至少安雯算是默认了吧,只是女人嘛,那么突然的事总是难免羞涩,又难免需要时间考虑一下,而且成刚当时又没有那么正式,只是嘴上这么说了一下,后来想想,也的确太突兀了,所以他一早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给安雯买一件礼物。 公司里有两个业务员在里面住着,大家平时都很熟,所以称呼的时候,就在姓的前面加一个小,这样就有了小刘小张小李小胡,住在公司里的是小刘和小张,小胡是文员。 成刚敲门的时候,他们还在做梦,因为平时都是九点过了才会有人来,两个人在里面嘀咕了好久,才起来开了门,虽然心里不好受,还是叫了一声“成经理”。 成刚知道那么早来公司,破坏了他们以往的习惯,两个人显然不高兴了,可是他却很高兴,所以他不但不计较,反而拍着小刘的肩膀说:“你们继续睡吧,没关系,我处理一点私事。”成刚说话的时候,显然开心得有些过头了,这使小刘和小张不得不注意了,老板的心情不好或太好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不敢再去睡了,再说都已经起来了,也没法睡着了。 公司里有设备齐全的厨房,成刚平时也是和他们一起吃饭,做饭都是大家轮着做,成刚有时候也会露一手,他的这种随和让他的员工都很喜欢他,每个人都是干了好多年了,都没有想过要换工作,所以他们总是感慨,他那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居然会被老婆抛弃。 刷好牙洗好脸后,他们在煮粥吃,小张问成刚要不要吃一点,成刚说:“我吃好了,你们给成功做一点吧。” 粥煮好的时候,小胡也来上班了,小张盛了一小碗,叫小胡喂给成功吃,小胡不愿意,把电脑敲得叮咚响,她说:“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让他自己吃吧。” 因为小胡刚来的时候,总是抢着喂饭给成功吃,大概是想在老板面前邀功吧,可成功偏偏不喜欢小胡喂,小胡很为难,后来才知道,成功根本不爱吃他们做的饭,所以怎么劝他就是不吃,她后来就不愿意再喂了。 成刚在办公室里听到小胡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让他自己吃吧,他自己会吃的。” 小张只得把碗给成功端着,成功却把碗端给成刚,表示他不愿意吃,成刚说:“儿子,你早上什么都没吃,你不饿吗?” 成功摇摇头说:“不好吃,我不要吃,我要吃阿姨煮的。” 成功的话让成刚一时很惭愧,因为忙,他们根本不可能专门给成功做一份,总是他们吃什么,成功就跟着吃什么,实在不吃,就买面包饼干之类的给他吃,所以安雯熬的粥对成功来说,自然是好吃而且新鲜。 成刚想打个电话给安雯,当然不是要安雯赶过来给成功熬粥,只是想叫她劝成功吃,因为成功似乎已经很听安雯的话了,而且他也想听听安雯的声音,顺便问她要个什么礼物。 他拿起电话又放下,因为想起安雯还和林柯住在一起,这样做始终是不妥的,他刚才还在想要买什么礼物给安雯,这下他突然想到了,应该买个手机给她的,这样他们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成刚想到这里,一高兴把成功那碗粥全吃了,吃完了觉得那碗粥,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粥都要好吃。 成刚把碗拿出去给小张洗,又想到成功还什么也没吃,于是拿了五十块钱叫小胡去买面包。小胡问:“买几个?”她经常买面包给成功吃,因此早已熟知成功喜欢吃什么样的面包,只是每次买的数量不同。 成刚想了一下说:“全买了,大家都吃吧。” 小胡说:“五十块钱可以买好多,吃不完的。” 成刚说:“那就再买一些饮料好了,就这样吧。” 小胡才发现老板今天的举动有些异样,成刚自己也觉得今天像是吃了兴奋剂,只觉得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那天上午他们吃吃面包,喝喝饮料就到了中午,成刚说:“今天就不要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好久没请大家吃饭了,怎么样?” 小张说:“成经理,我还很饱呢?你是不是故意先请我们吃面包,把我们的肚子填饱了,再请我们去吃饭,这样我们就吃得很少了是不是?”他向来说话很直,不过他也知道成刚不会因此生气的。 成刚笑着说:“你要这么说,那就明天再请了。” 小张叫起来:“明天好!成经理说话可要算数,我明天不吃早餐,留着肚子吃大餐。” 安雯和林柯还在床上躺着,安雯说不想起来做早餐,她问林柯饿不饿? 林柯笑着说:“我不饿,只要看着你就饱了,比吃山珍海味还饱。”安雯听了,像个孩子般的往林柯怀里钻,林柯又激动起来,抱着安雯又是一阵狂吻,好不容易退去的激情又被掀起,像海浪一样退了又来。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他们的快感似乎就没有中止过,总是一次接一次的,好像要把以前失去的,一次性就补回来,又好像害怕这种感觉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大概他们都觉得,那么突然,简直就像心血来潮,也许过不了两天,这潮就退下去了。 安雯真害怕。 快到中午了,安雯实在觉得饿了,虽然没怎么睡觉,可是精神仍然好得很,她又问林柯饿不饿。 林柯闭着眼睛说:“又困又饿。” 安雯建议去外面吃饭,因为她已经饿得不行了,起来做饭是来不及了,恐怕饭还没做好,人已经饿晕到了。林柯被安雯越说也越觉得饿,于是两人终于起来。 安雯首先把窗帘拉开,因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窗帘一拉开,新鲜空气立刻灌进房间,她觉得今天的空气特别的清新,已经是秋风徐徐了,太阳却还是烈得很,太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秋老虎”吧,不过安雯觉得阳光很明亮,她站在窗户边晒着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格外的亲切,人的心情格外好的时候,外界的任何事物也格外的好。 林柯刷好牙洗好脸出来,对安雯说:“你怎么还不去刷牙洗脸呀?太阳那么晒,你站在窗户边干嘛?” 安雯笑着说:“夏天都过完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晒人的太阳也那么亲切。” 林柯笑着说:“那等一下你在外面多晒晒,最好晒成一个黑美人,现在国外不是流行黑皮肤吗?黑色的皮肤是健康的肤色,你现在的心态多难得啊!” 安雯说:“那是黑种人说的吧,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林柯又催促:“别晒了,你快去刷牙洗脸吧,我都快饿死了。” 安雯说:“你先想一想去哪里吃比较好,我很快就好了。”她边说边走起浴室,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她一进去就照到了,她今天觉得自己特别的有女人味,虽然头发没有梳,脸也没有洗,看着却也不觉得慵懒,倒是精神抖擞。 林柯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安雯,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次安雯把电视砸了的事,他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但是今天,他看着那电视,便觉得格外的温馨,房子里一切的东西都变得特别正常起来,好像以前总是多余的。 人的感觉变得真快,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便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曾经想都没想过的生活里,然而他的心里其实并不踏实,总觉得是激情淹没了真实的情感,而他对安雯的激情就像是浮在海面的船,总有一天海潮退去了,剩下沙滩,感情也就搁浅了。 他还是希望可以永远留住激情,真实的情感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安雯很快就洗刷完毕,林柯说:“我们去东海海鲜大排挡怎么样?” 安雯说:“随你,不过再等一会儿,我化一下妆,就一会儿。” 林柯说:“女人真麻烦,漂亮能当饭吃吗?” 安雯笑着说:“能,不是说秀色可餐吗?” 安雯化好妆出来时,林柯看着有些别扭,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安雯就是这种感觉,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感觉,难怪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可是他们是恋爱了么?在安雯看来,不是恋爱却胜似恋爱。 吃饭的时候,林柯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送个礼物作纪念,你不觉得今天是我们认识以来最有意义的一天吗?” 安雯说:“有意义,非常有意义,绝对有必要,那我们吃完饭就去逛街吧?” 林柯说:“逛街?我从来都没逛过,好玩吗?” 安雯说:“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欢,小部分的女人也不讨厌,大部分的男人都讨厌,小部分的男人也不喜欢。”她今天说话总喜欢开玩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 林柯笑着说:“好好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雯说:“这是事实,不过得带足了人民币,你带了多少出来?” 林柯说:“那你也要带,我们得互相送,我一个人带也不行啊。” 安雯笑着说:“可不可以先跟你借一点啊?” 林柯说:“借一点?你是不是准备送我一张卡片之类的?” 安雯说:“卡片太贵了,我觉得送一个吻就够了。”她说着便嘻嘻哈哈笑起来。 林柯笑着说:“也好,可不可以多送几个?” 安雯说:“行,不过得看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林柯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买个手机了,我好几次都想买,又觉得买了没人打给我,于是就想干脆别摆这个阔了,现在就真的有必要了。” 安雯说:“那买两部得多少钱啊?” 林柯说:“四五千吧,不过听说每个月的话费到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像生小孩似的,生得出来养不起,不过我相信我们还是养得起的,不管是小孩还是手机。” 安雯说:“那吃完饭就去吧,根据这个礼物的价值,你可以得到我一辈子的吻。”她开心得像是初恋中的少女,脸上的笑像是清早的阳光,绚丽夺目。 他们去的那个商场是市里最大的商场之一,也就是安雯遇到文娜的那个商场,整个三楼都是买数码产品的,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安雯倒是一点也不嫌烦,林柯总是有意无意的搂着安雯的肩,生怕把她弄丢了似的。 就在昨天他们都不曾想过,他们可以这样亲密的逛商场,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安雯的心情倒不是真的向着买手机,而是整个逛商场的过程,就算林柯什么都不买,也已经令她心满意足了。 他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三星专柜,他们看中了两部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手机,价格也正合心意,两部才三千八,营业员说这是情侣价,要是单买一部要两千,买两部就省了两百块,他们便决定要了,林柯付了款,他们正准备离去,转身时,安雯看到成刚正站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个手机盒,安雯一时愣住了,她想躲过去,可是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成刚的眼神像一把利箭,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林柯不认识成刚,他走了好几步了才发现安雯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又回过头来叫安雯:“安雯。” 安雯的注意力全在成刚的身上,根本没听到林柯在叫她,林柯只好走回来拉住她的手,安雯看着成刚的表情,好像碧蓝的天空突然飘过来大片的乌云,就差一点没下雨了。她说不出有多难堪和尴尬,她完全没有想过会遇到他,从她和林柯合好那一刻起,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有他这个人的存在,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林柯拉着安雯走了好几步,安雯又突然挣脱林柯的手,说:“我刚才看到一个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林柯笑着说:“你怎么不早说呢?他也看到你了吗?男的还是女的啊?” 安雯说:“是男的。”她回答得很小心,怕林柯会吃醋。 林柯说:“那快去跟他打个招呼吧,免得人家还以为你怎么啦?”他也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跟安雯是什么关系。 当林柯拉着安雯转身时,安雯又突然说:“还是不用了,改天我们再请他出来吧,他们是两个人,另一个我不认识,还是不要打忧人家了。”她这一会儿就换了两个主意,搞得她心烦意乱的,手心直冒汗。 林柯说:“那也好。”他没有再去怀疑安雯的话有什么问题,因为安雯已经说了他们是两个人,他没必要再担心那个男的跟安雯是什么关系。于是拉着安雯的手消失在成刚的视线里。 成刚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不过身体却靠在了他身后的玻璃上,他觉得脚下无力,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朵云,他想找个地方靠一下或坐一下,想一想刚才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太阳还是很大,然而安雯的心里像是下了一阵雨,已然觉得沉重起来,因为成刚的出现打乱了她美好的心境,林柯刚开始时并没有看出来安雯的情绪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于是问她:“你说我们是用联通的手机号还是移动的?” 安雯心不在焉的回答:“随便。” 林柯说:“你怎么啦?说话有气无力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雯说:“我觉得头有点晕。” 林柯说:“会不会是中暑了?” 安雯说:“可能是,要不你一个人去办理吧?我先回家了。” 安雯找借口先回家,是想打电话给成刚向他解释清楚,因为她知道现在成刚一定是满腹疑惑,甚至是误会她另结新欢,因为成刚从没见过林柯,而他知道的是安雯已经和林柯离婚了,怎么可能还会在一起那么亲密呢? 林柯说:“那好吧,你要小心点。”他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他还是觉得安雯的身体要紧,毕竟从晚上到下午,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他都感觉有些不舒服了,更何况安雯是个女人呢。 安雯到家的时候,成刚也回公司了,他一回到公司就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成功在门口拍门叫爸爸,他也全然没听见,他一直在思索着刚才拉安雯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也有想过可能是林柯,但如果是林柯,那安雯跟他说已经离婚了,就是在欺骗他,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但他又更不愿意相信安雯是另有新欢了,或是在他之前就有了,可是他更不愿意相信他的感觉出错了。 成功在门外叫爸爸没有得到回应,已经越哭越凶,成刚只好去开门,起身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没有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因为急着去开门,听到安雯的声音,门也打开了,成功的哭声立即传到了安雯的耳朵里。 安雯着急的问:“是成功在哭吗?” 成刚说:“哦,是。”他很意外,没想到安雯那么快就打电话给他。 安雯说:“你们在哪里?” 成刚说:“在公司。” 安雯说:“你让他听,我劝劝他。” 成刚把儿子抱起来,一边把手机放到他的耳朵边说:“是阿姨,快叫阿姨。” 成功一听安雯的声音果然不哭了,只是还在抽泣,一边抽泣一边说:“阿姨,你今天怎么不来看我?我要吃你煮的粥。” 安雯的心再一次受到冲击,如果说她觉得很难面对成刚,那面对成功就更难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成功的问题,只是说:“成功,对不起。” 成刚急于想听到安雯的解释,于是又把手机放回自己的耳边:“是我。” 安雯说:“成刚,真的很抱歉。” 成刚说:“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又没有真正的开始。” 安雯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很对不起成功和你,因为恐怕以后,我们都不能经常来往了,因为就在昨晚我回家后,他突然接受我了,我们要重新开始,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们不会离婚了,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请你理解我。” 成刚停了一会儿,不大相信,却还是很平静的说:“我能理解,也为你高兴,恭喜你。” 安雯说:“谢谢你,为了成功,有好的女人就结婚吧,别累了自己。” 成刚说:“我会的。” 安雯说:“那再见吧,你和成功都要保重!” 成刚也说:“再见”他吐出两个字,一颗心直往下沉。 放下电话,安雯的心轻松了许多,成刚的心却越来越沉重,虽然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开始,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开始了,而且曾一度的那么光明和充满希望,令他的生活有了那么短暂的一个幸福光环。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费解和失落呢? 也许对成刚而言,安雯只是天空飘过的一朵美丽的云,曾给他留下许多的遐想。 成刚的办公桌上放着他新买的手机,本来准备送给安雯的,他现在看着就觉得来气,顺手拿起来扔到了书柜的最顶上,然后带着成功回家去了。 第二天,小张小刘等四人早上都没有吃早餐,空着肚子准备等中午大吃一顿。 成刚很晚才去公司,他的心情有些沮丧,不过不至于影响他的工作,他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当年他老婆跟他离婚,他也就喝了一天的闷酒,第二天就照常工作了,而且工作会让他很快的忘记烦恼。可是不开心也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直到中午快过完了,成刚也没觉得肚子饿,因此也没问午饭做好了没有,加上成功又被他奶奶带去了,没有人吵他,他好像着了魔似的埋头工作。 外面那四个人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又不好意思直接找成刚说,毕竟只是口头答应的一个请客而已,又不是过年过节,而且成刚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他们也说不好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老板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他们也全然不知。 后来成刚总算是出来了,看着属下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爬在桌子上,忙问:“你们这是怎么啦?中午没做饭吗?怎么没叫我吃饭呢?” 四个人都抬起头来面面相觑,都互相等着有一个人勇敢的说出来,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人回答成刚的话。 成刚又问:“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啦?都成哑巴啦?” 小张终于忍不住说:“我们都吃了哑巴亏了。”他这么说了一句,又没说到点子上,还是等于什么也没说。 成刚笑着说:“吃了什么哑巴亏?你们四个人全部吃了吗?” 四个人都说:“是啊。” 成刚终于想起来了,同时觉得很不好意思,最后又强词夺理的说:“你们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只会坐在这里挨饿,活该!关门走吧。” 虽然被成刚说了,可是总算赚到了一顿饭,而且是在海鲜大排挡。 成刚不是很会喝酒,跟同事一起吃饭,他是从来不喝酒的,因为跟客户吃饭是不得不喝,跟同事吃饭是能免就免了,可是这天他自己也说不准是为安雯高兴,还是为自己伤心,他居然喝醉了。 第四部分 第二章 第二章 星期天的早上,安雯和林柯在吃早餐,两人商量着这一天该去哪里玩?安雯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苏楠家坐坐,他们对我们的事最知根知底了,而且一直以来都那么努力的帮助我们,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合好了。” 林柯笑着答:“我觉得应该去伟成家坐坐。” 安雯有些疑惑,她说:“苏楠家跟伟成家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同一个家。” 林柯说:“那苏楠是嫁到伟成家,所以应该是伟家嘛。” 安雯说:“那苏楠嫁给伟成了,那伟成的家不就是苏楠的家吗?” 林柯说:“但具体来说那还是伟成的家。”他差点想说,比如离婚后那还是伟成的家,却不是苏楠的家了。 安雯厌烦的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我去苏楠家,你去伟成家好了吧?” 安雯索性起身坐到沙发上去了,她有些生气,手上拿着摇控器按个不停,她琢磨着林柯刚才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说一家之主是男人,家的代言人也是男人,女人充其量只是一个附属品,看来林柯的大男子主义还是本性难改,好在苏楠和王伟成的房子是按揭的,两人都在出钱,谁都有份。 安静了一下,她又觉得林柯对她的态度毕竟是有所改正的,她不应该太贪心,恨不得林柯一下子变成她理想中的男人,这也不现实,人再改变总还是不可能完美的,何况她理想中的男人终究是什么样?她自己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这样想,就觉得自己的生气是没有道理的。 再一想,她们的幸福太来之不易了,她不应该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其实如果是在结婚之前,遇到这种问题,她大概不会有多大的反应,自从结婚后,在苏楠和文娜的思想影响下,她对男女平等的问题变得很敏感。 林柯吃好了也坐到沙发上,看着安雯的脸色怪怪的,就问:“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安雯故作轻松的说:“哪有啊?生什么气啊?” 林柯说:“没生气为什么表情那么凝重?” 安雯说:“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呢?别多心了,你打个电话给王伟成吧,我去洗碗。” 林柯说:“还是你打个电话给苏楠吧?” 安雯说:“又要跟我争是不是?”停了一下她又说:“你那次跟伟成吵了架,后来就没有再见面了吗?” 林柯说:“后来有见面啊。”他心里想:我们吵过架你都知道,想不到伟成什么话都跟苏楠说。又说:“我来打吧,你快点去洗碗。” 安雯去洗碗了,林柯拨通了伟成家的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伟成,林柯说:“在家吗?” 伟成说:“在啊。” 林柯说:“那等一下我们去你家。” 伟成说:“你跟谁啊?” 林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他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林柯留给伟成一个迷,就把电话挂了,伟成忙跟苏楠说:“林柯要来我们家,还有一个人,你猜会是谁啊?” 苏楠说:“林柯有情人了?”她几乎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可能是因为她见证了林柯跟安雯之间的矛盾太深了,所以她没有去想是安雯。 伟成说:“不会吧?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提过啊。”他也惊了一下,又说:“不过想一想也有可能,他上次跟我说他经常去酒吧,你想那种场合的女人那么多,不要说一个了,要两个都有啊,真的有可能。” 苏楠说:“问题是他能喜欢那种场合认识的女人吗?他连安雯那么单纯的女人都不喜欢,我觉得肯定不是酒吧认识的,要有也是逢场作戏,不会带到我们家来,让我看笑话,他不至于那么糊涂,你没问他吗?” 伟成说:“问了,他说等一下就知道了。”他分析道:“酒吧的女人也有好的啊,至少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实际上还是什么样子的,差不了多少,他可能觉得安雯在外表和直觉上骗了他,所以他不再相信外表和感觉了。” 苏楠说:“可是听他的口风,好像是我们认识的吧,他身边没有我们认识的女人啊,我觉得不会是和安雯合好了吧?安雯最近都没有打电话给我。” 伟成说:“上次他跟我说安雯想要个孩子,但是他的态度是宁愿离婚,也不想要孩子,不会是后来又改变想法了,说不好。” 苏楠说:“如果林柯真的有情人了,那安雯现在怎么样了呢?她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呢?” 伟成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不要担心她,等一会儿看是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她吧。” 两个人猜测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有力的答案,苏楠说要去买一些菜,伟成说:“等他们来了再说吧,不管对方是谁,你把女的拉去买菜,我跟林柯谈谈。” 苏楠不屑的说:“如果他带他的情人来,我肯定不会呆在家里的。” 伟成说:“为什么?不管怎么说来了就是客,你还是冷静点。” 苏楠说:“我不能对不起安雯,我现在都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却在家里招待她老公的情人,这像话吗?” 伟成说:“你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人,我觉得肯定不是,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两人愣了一下才去开门,伟成走在前面,苏楠跟在后面。 当安雯和林柯并排站在门口的时候,着实让伟成和苏楠吃了一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苏楠问:“你们这是?” 林柯右手搂住安雯的肩,安雯则是满脸笑容,她说:“看不出来吗?” 伟成说:“快点进来吧。”他拉着林柯的手往里让。 安雯进来就抓住苏楠的手说:“觉得难以置信吧?” 苏楠激动的说:“刚才我们猜测了半天,想不到你们真的合好了,我真替你高兴。” 那边林柯和伟成也有说有笑的,好像是在庆祝一对苦难的情侣要结婚了一样。 安雯忍不住抱住苏楠,抱得紧紧的,好像在告诉她,她终于赢来了幸福,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见到苏楠竟忍不住想哭,把这几个月的痛苦都哭出来,可是大家都显得那么的高兴,她不应该拿眼泪扫大家的兴,于是她强忍着眼泪说:“谢谢你。”声音显然有些哽住了,苏楠听出那声音不对,顿了一下,明白了她此时的心情,也许是百感交集吧,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有她是最清楚安雯的人了,安雯见到她能不激动吗?她把安雯抱得更紧了,仿佛心都贴在一起了。 安雯最终没有掉泪,苏楠拉着她的手说:“要不我们去市场买菜吧?让他们两个男人聊吧。” 安雯说:“今天不要做饭了,应该由我们请客才对。” 苏楠小声的说:“我们也出去好好聊聊,你看他们聊得多火,要是四个人坐一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是不是?” 安雯说:“说得也是啊,那我们走吧。” 于是苏楠对林柯说:“林柯,我把你的安雯带去买菜了,你们好好聊。” 安雯听了脸刷的红了,林柯笑着说:“我的安雯你带去买菜吧,别把她当菜卖了就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林柯话刚落音,四个人笑成了一团,王伟成止住笑说:“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跟我们开玩笑,看来爱情的力量真大啊!”伟成又对安雯说:“安雯,你不会介意他这么说你吗?” 安雯说:“我那有那么小气,你们继续聊吧,我们出去了。” 安雯和苏楠边笑边出了家门。 林柯恍然说:“今天还买什么菜?应该我们请客才对啊!” 伟成迫不及待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突然找到感觉了?” 林柯不好意思的笑笑,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王伟成肯定会问他,来的时候也想过了要怎么圆说,可是真要说出口,还是会不好意思。 他面前放着一杯红茶,他拿着红茶袋子上的那片四方形的小纸片,不断的拿起又放下,一会儿,那茶的颜色便变得很浓了,他又拿起来喝了一口,有些烫,他只喝一点又放下了。 伟成也不催他说,只盯着他看,看得他更加不好意思,其实若说夫妻间的性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都是过来人,关键是安雯自慰的事他不好意思说,寻思了许久,林柯终于说:“其实吧,就是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晚上之前,我们已经协议好了离婚,但是还没去办手续,于是我们仍然住在一起,那段时间觉得两个人更加像是普通朋友,相处在一起居然没有了以前的隔膜,也许是距离产生了美,后来我们就那个了,后来我发现原来我一直是可以接受她的,只是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也没有给安雯机会,所以就样了。”他说得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了。 伟成说:“为什么你们离婚协议都签了,却又没有马上去办离婚手续,是不是本来就打算再试着相处一段时间?” 林柯说:“也不是,是我们都没有勇气跟爸妈说,安雯没有勇气回家住,于是就想等跟爸妈说好再办手续吧,就算我们协议好了,也应该尊重一下老人们的意见吧,所以就还住在一起。” 伟成说:“还好啊,你们没有当时就去办手续,要不然你们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王伟成感慨不已:“这说明你们的缘份还没了啊!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她,打算要孩子吗?” 林柯说:“我现在在考研,我想暂时不要,你们不也没要吗?” 伟成说:“我是养不起,也没人带,你就不同了,安雯的爸妈和你爸妈还不得争着带。” 林柯说:“安雯爸妈还没退休,我爸也要过两年才退休,也就我妈有空。” 伟成说:“也是啊,那就再等一年两年的也好,你们又不是到了非得生的年龄。” 林柯现在有些心里话不大敢跟伟成说了,怕他知道了又告诉苏楠,苏楠又告诉安雯,这样说来说去的真不好。 苏楠住的花园绿化做得很好,每一栋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的距离都很宽,每一个区都设有凉亭和水池,周围也是绿树成荫,树下有葱郁的草地。苏楠和王伟成经常吃完晚饭后喜欢到楼下散一会步,或者在草地上互相靠着坐一会儿,每次苏楠都觉得似乎又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苏楠和安雯找了块比较隐蔽的草地坐下来,苏楠一坐下,就急着问安雯怎么又突然不离婚了? 安雯低头笑而不答,随手在草地上拨下一根草,拿在手上一小截一小截的扯断,苏楠催她快点告诉她,安雯才笑着说:“我猜,你老公现在肯定也在审问我老公这个问题,要不你晚上问你老公好了,我真的不好意思说。” 苏楠说:“还要等到晚上?我等不了了,你现在就要跟我说,快说。” 安雯说:“从哪里说起呢?”她一说又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不笑了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好吗?” 苏楠说:“你问吧,一定如实回答。” 安雯说:“你老公有没有长时间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苏楠说:“有一次,大概有两个月,这跟你们有关系吗?” 安雯说:“那你那时候寂寞吗?” 苏楠着急的说:“当然寂寞啦,你别绕了,快点说你们吧。” 安雯说:“那你的身体有没有特别难受的时候?就是那个夫妻之间的那种事。”她附在苏楠的耳边小声的说。 苏楠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哦,还是不明白,你就快点说吧,我都急死了。” 安雯还是不紧不慢的说:“你难受的时候怎么办?” 苏楠的脸立刻红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说:“你怎么打听人家的隐私呢?” 安雯说:“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不告诉你。” 苏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哦,是不是你们终于忍不住寂寞啦,于是就那个了。”她翘起两个大拇指,做了个手势。 安雯把苏楠的手按下去,小声的说:“你别说那么大声好不好?被别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虽然苏楠没有回答安雯的问题,不过安雯却松了一口气,因为苏楠已经帮她把答案揭了,她可以不用把那点觉得难为情的事说出来了。 苏楠说:“哦!是谁主动的啊?” 安雯说:“当然是他了。” 苏楠笑了,恢复了正常的声音,问:“幸福吗?” 安雯说:“还要问吗?” 苏楠说:“我真替你高兴。” 两人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是安雯先提出来的说应该去吃饭了,苏楠也同意,安雯拿出手机说:“打电话叫他们下来吧。”手机上吊着一只小卡通狗,也是林柯送的,因为她是属狗的。 苏楠看到了安雯的手机,惊讶的说:“咦!什么时候买手机了?” 安雯说:“昨天买的,他买的。”她的语气有些异样,有手机倒不是什么希奇的事,希奇的是这手机是林柯买的,因此她说的时候,心里是甜滋滋。 苏楠说:“真好,我也想买一个,可是每个月的薪水都扔进了这套房子了,苦死了。” 安雯说:“要不要我借给你?” 苏楠说:“我欠了这房款已经够烦了,不想再欠别人的钱了,再说就算手机买了,手机费又是个问题,罢了,过段时间再说吧,忘了跟你说了,伟成很快就要升职了,到时候就有钱了。” 安雯说:“真的吗?那太好了,升到什么?” 苏楠说:“不大,就一部门主管,不过工资会比原来的高出很多。” 安雯说:“有钱就好,有钱就好。” 安雯一边说一边按手机,为了节省手机费,安雯最后只发了一条短信给林柯。 他们四个人在一起吃饭,总是分成两派,苏楠和安雯说话,林柯和王伟成说话,似乎总是融入不到一块。 吃完饭回到家,林柯对安雯说:“这两天把我的书给冷落了,我得看书了,你自己看电视吧。” 安雯说:“去看吧,我不会吵你的。” 林柯亲了一下安雯,就自己进去房间了,安雯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就走神了,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次把电视砸了,想起了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文娜,她还没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呢,于是拿起手机给她发短信,却又突然想到,不知道告诉她后,她会不会为成刚的事生气?后来又想,如果不告诉她,成刚也迟早会告诉她,到时候她肯定更加生气,于是就先写了一条简单的信息:“文娜,我是安雯,我买了手机,以后直接打我手机或者发信息,你现在忙吗?” 其实文娜已经知道了,是她打电话给成刚的时候知道的,她倒是也很理解安雯,她本想打电话恭喜她,又想到她夫妻二人刚合好,还是不要打忧他们,没想到安雯那么快就发信息给她,她到是有些意外的高兴,忙回了信息:“我不忙,听说你们合好了,真替你高兴,恭喜你了。” 安雯收到信息吃了一惊,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成刚告诉她的,看到文娜的信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放下一颗心来又写了一条信息:“是的,你听成刚说的吧,对于他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你不会因此对我有意见吧?” 文娜:“怎么会呢?你们能合好,这是好事啊,我高兴还不不及呢,再说你跟成刚又没有真正的开始,他也是这么说的吧,所以,你要一心一意的跟你老公好好过日子。” 安雯:“谢谢你,为了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所以我不能再跟成刚交往,以免产生误会,你能理解吗?” 文娜:“当然能理解啦,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肯定要小心的保护好,过一段时间我又会去你们那,到时候一定去你家坐坐。” 安雯:“真的吗?我等着你哦。” 刚把信息发出去,林柯出来上洗手间,看着安雯在玩手机于是说:“干嘛老是喜欢玩手机?在跟谁发信息啦?” 安雯吓了一跳,忙说:“一个老同学。” 林柯笑着问:“男的还是女的?” 安雯说:“干嘛那么紧张啊?告诉你吓你一跳,是上次跟我过夜的那个。” 林柯说:“那不是女的吗?我有什么可怕的?不对,万一你们搞同性恋怎么办?” 林柯又开起了玩笑,其实在这方面他到是没有去怀疑过安雯,他不太愿意去想安雯在外面会有情人,如果有,她不会那么果断的把离婚协议撕了。 安雯瞪了林柯一眼说:“瞎说什么啦?真搞同性恋了还会对男人有感觉吗?” 林柯说:“开玩笑的啦,不要生气。”他坐下来搂住安雯的肩,安雯的气马上就消了。 安雯说:“谁生气啦?快去看你的书吧。” 林柯回房后,安雯有些恍惚,心里拿不准自己跟林柯是真的互相理解了,还是只是为了夜晚不再寂寞?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安雯忽然又问林柯:“你爱过我吗?” 林柯说:“怎么啦?怎么突然又问这个问题?前天晚上不是问过了吗?我也回答了,你怎么越来越多心了。”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安雯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听你说你爱我,我总是在害怕你还会离开我。” 林柯说:“我爱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你一辈子,睡吧。”他简直是在敷衍她,可她听了却还是很高兴。 林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不坚定,这样说的时候,他又开始思索这个问题,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感情并不真实,只是那天晚上突然的冲动和释放,能证明多少东西呢?毕竟他曾冷漠了安雯那么久,而那么长时间的冷漠,却可以证明他对安雯的爱是有限的,也许,他们感情还需要慢慢的培养吧,好在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林柯只能那么想。 第四部分 第三章 第三章 自从林柯和安雯同床后,安雯便开始睡得很不踏实,经常半夜醒来,也许是她还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曾经是那么的陌生,也许是她突然拥有了幸福,又害怕会突然失去,就好像有人突然中了大奖,总是会提心吊胆,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安雯倒不是怕林柯会被人偷去,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宝贝,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原因的怕。 这天晚上她又醒了,看看林柯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声和着分针的走动声,很有节奏的吹拂在她的耳边,她用手撑起脑袋,像妈妈看着熟睡的孩子一样看着林柯,发现原来大人睡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安雯重新躺下,看着夜风吹着窗帘随意的摆动着,她看得特别清楚,还以为是天快亮了,于是看了一下时间,才凌晨三点还不到,外面怎么会那么亮呢?她好奇的起身拉开窗帘,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猛然想起,后天就是中秋节了,她的心情竟有说不出的愉悦,要是在几天前,纵然她看到这番美景,也只会令她更觉得凄凉。 她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起那首很经典的词来: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安雯就和林柯商量着去买一些礼品。 林柯说:“月饼就不要买了,反正单位会发,这种东西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安雯不高兴了,她说:“那我爸妈那儿你不要去送礼吗?” 林柯说:“我觉得十五那天把爸妈他们都叫到我们家来,你觉得怎么样?” 安雯说:“咦,这样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没有想到,是因为她们以前不是总害怕着父母们来么?现在,倒又希望她们来了。 那天下班后,安雯去林柯办公室,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她想和林柯一起回家。安雯进去的时候,林柯正在整理着一个袋子,安雯看了一下,没看清,于是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林柯抬头见是安雯,有些惊讶,随后说:“咦!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去叫你呢。” 旁边一个女同事看见安雯,也惊讶的说:“嫂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来呢。” 安雯不安的笑笑说:“怕来了打忧你们的工作。” 那个同事开玩笑的说:“怎么会呢?林医生巴不得你天天来看他呢?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林医生总是心不在焉,肯定是因为你没来看他。” 林柯说:“瞎说什么啦?我们在家不是天天都可以见着吗?还有必要天天来看我吗?” 这话说得安雯有些不安起来,以前从来不来,是因为跟林柯之间有问题,现在什么矛盾也没有了,她自然是毫无顾虑的来。 林柯说话的时候,安雯随便打开袋子看了一下,都是一些补药和酒,她正要问是要送给给谁的,林柯提起来推着安雯说:“我们走吧。”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人很多,安雯不好问,林柯也没说。 出了医院的大门,林柯拦了一辆的士,安雯纳闷了,说:“打的回家?你也太奢侈了吧,自行车不要吗?”她们现在骑一辆自行车,总是林柯载着安雯。 林柯已经上车了,他伸出头来对安雯说:“快点上车啊。” 安雯只得上了车,心里却在心疼那打车的钱。这时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林柯说了安雯的家的地址,说完又看着安雯笑,好像是故意要让她吃惊的。安雯的确吃惊的看着林柯,然后说:“怎么之前你什么都没说呢?不是说好了叫爸妈他们到我们家过节吗?” 林柯说:“到我们家过节就不要送礼了吗?我是觉得我们结婚以来,因为那些愉快的事,我一直对你的爸妈不闻不问,现在觉得真的很过意不去,于是中午我趁休息的时候去买了这些,你看还行吗?” 安雯说:“你突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肯定会高兴坏了的,对了,我得打个电话给他们,不然等下又得重新给我们做饭。”她边说边拿出手机。 林柯说:“我已经打好啦,你以为我这点事情都想不到吗?” 安雯已经高兴坏了,她没想到林柯还会那么细心的一面,她笑着说:“你呀!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林柯说:“给你一个惊喜嘛。” 安雯寻思着也想给林柯一个惊喜,她想着给林柯的爸妈买点什么,觉得买补品之类有些普通了,应该买一些贴心的东西。 他们到家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安雯的小姑妈和表妹,她们正准备要走,安雯很少和表妹有来往,因为小姑妈太有钱了,她害怕来往过多会被她误会是想沾她的光,而且表妹从小就因为家里有钱而心高气傲,安雯一向就不喜欢她们一家人。 可是亲戚毕竟是亲戚,见了面还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安雯先说:“姑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就走吗?” 安雯的姑妈说:“我们来很久了,小珍要结婚了,事情很多,我们就没空陪你们了,请柬给你爸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安雯笑着拉着表妹的手说:“是吗?好,我们一定会到的,既然你们忙,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慢走啊 !” 小珍笑着抽出被安雯握住的手,也没说句客套话,只说了:“再见。”就挽着她母亲的手走了。林柯倒站着看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真没礼貌,看到他也没跟他打招呼。 安雯一进屋就问罗父:“姑妈她们怎么都要吃饭了还走啊?” 罗父说:“她们有钱人家,哪里会在我们家吃饭?你什么时候见她们在我们家吃过饭啊?”他边说边接过林柯手里的东西,又说:“你们来了我们就很高兴了,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呢?” 林柯说:“应该要买的,我们都好久没来看你们了。”说到这里林柯就不好意思了,他和安雯结婚后就来过一次,那是结婚的第二天来回门。 安雯的母亲本来在厨房忙着,见林柯他们来了,也出来高兴的说:“来啦,先坐会吧,饭很快就好了。”她手上还拿着一把葱,一边说话一边把葱的黄叶去掉,她看了一下林柯和安雯,又说:“林柯最近好像瘦了,很忙吧,肯定是安雯平时没做好吃的给你吃,今天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等下要多吃点。”大概是因为她很久没看到她们了,所以总感觉他们变化很大。 林柯说:“妈,你不要太费心了,都是自家人。” 罗母真开心,她刚要再说什么,厨房里好像在煮什么,已经煮开了,有水溅到炉子上,发出哧哧的响声,罗母听了便飞快的转身回厨房去了。 林柯推推安雯说:“快去帮帮妈妈吧。” 安雯说:“没事的,我妈喜欢一个人忙,越是有人帮她,她就越乱。” 罗父说:“没错,就让她一个人做吧。”然后又小声的问安雯:“你的病怎么样了?” 林柯抢过话说:“爸,你就别担心了,这病是可以治好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你别想得太多了。”他还是继续要把这个谎说下去,因为他还不想要孩子,安雯本想跟父亲解释清楚,她知道罗父一直为这件事担心,但是看到林柯不想说,她也就算了。 罗父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会这样呢?” 气氛突然因为罗父的叹气变得凝重起来,三个人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都沉默不语,幸好这时罗母叫可以吃饭了,大家才又活动起来。 吃饭的时候,罗父和罗母都争着挟菜给林柯,一会儿,林柯的碗就满了,他觉得特窘,都怪自己平时不来,偶尔来一次,他们肯定是热情得不得了了。安雯倒是被冷落一边了,她看着林柯碗里的菜,忍不住笑了,说:“你们太偏心了,典型的重男轻女。” 罗父罗母也意识到了,于是又各自挟了菜给安雯,就好像完成一个程序一样,安雯又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们怎么还把我们当小孩呢?那个,小珍是什么结婚?” 罗父说:“农历八月二十,婚礼在银河大酒店举行,还听说两人要去马来西亚度蜜月呢。” 林柯说:“哇,五星级的酒店,那得花多少钱啊?” 安雯不屑的说:“他们家有的是钱,你操什么心,对了,男方是做什么的?” 罗母说:“听说是你姑父公司的一个职员,入赘到你姑父家的。” 安雯笑了:“不会吧,他们家那么有钱,就随便找一个小职员,还是上门女婿?小珍肯吗?” 罗母说:“小珍自己看上的,他们家那么有钱,就一个女儿,怎么会让小珍把那么大的家产带到男方家去呢?再说了,小珍也不是那么的优秀,那么多年了,我看她好像还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女时期,羞答答的。” 安雯说:“妈,你怎么这么说呢?” 林柯说:“我觉得妈说的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你没看见吗?她刚才一直挽着你姑妈的手,好像怕被弄丢了似的。” 罗父严肃的说:“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安雯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坏话吧?只是说她这个人有这个特点嘛,不过也不奇怪,从小娇生惯养的,结了婚就会变的。” 罗父说:“是啊,会变的,我们的安雯也变了很多啊!” 那天安雯和林柯都没有急着要走,一直坐到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安雯去买送给公公婆婆的礼物,选了半天,觉得还是补品合适,于是还是买了一些补品。 去的时候,林柯告诉她,他之所以没有准备他爸妈的礼物,是故意把这个机会留给她的,他说要互相孝顺对方的父母,家庭才会真正的和睦。安雯听着“家庭和睦”四个字觉得很好,可又觉得还有一些遗憾,就是林柯和琳琳的关系,如果他们也能和好,那“家庭和睦”才算是真正和睦了。 安雯不知道林柯是忽略了琳琳,还是他压根就不想和琳琳和好,她觉得这块石头压在心里怪难受的,于是小心的问:“你觉得真正的家庭和睦是什么样子的?” 林柯笑了,他想了想说:“这是个很主观的问题,具体我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但总的来说我认为就是全家没有争吵,互相关爱,子女孝顺父母,等等。” 安雯想他可能真的忽略了琳琳了,于是又说:“你觉得兄弟姐妹算不算家庭的一份子呢?” 林柯说:“那当然算了。” 安雯说:“那你跟琳琳是不是也应该和睦啊?” 林柯犹豫了,他倒是真的一直没有想到过她,安雯突然提起,倒使他觉得特别的为难,他有些低调的说:“我们的恩怨已经那么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我到是没什么,不过她对我的仇恨可能已经刻骨铭心了吧?” 安雯说:“那你希望化解吗?” 林柯的态度有些无所谓,他说:“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反正我们来往也不多,只要没有争吵就这样也挺好。” 安雯有些沮丧的说:“你真的这么认为?我有些失望,其实琳琳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你主动跟她化解,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林柯还是无所谓的说:“哼!那么多年都过了,化不化解也没什么意义了。” 安雯有些生气了,面对林柯的态度她无话可说,她想林柯肯定是碍于面子,不愿意那么多年坚持的尊言就这样输给了琳琳。 林柯也看出安雯生气了,可是他也不愿再说,他觉得安雯应该理解他,他跟琳琳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次吵架那么简单。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到了楼下的时候,林柯才哄着安雯说:“别生气了,让爸妈看到了不好,知道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家才说好不好?” 安雯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没必要,我也不想再说你了,我没什么可生气了。”说完自己先上楼了。 林柯气恼的走在后面,总觉得安雯最近有些得寸进尺了,她总是要求他这样做那样做,令他非常的反感。 安雯按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林母,她一手接过安雯手里礼品,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忙着把他们让进屋后,她又说:“你们坐吧,看电视,我跟你爸在厨房忙。”然后又打开琳琳的房门,叫琳琳泡茶给哥哥嫂子喝。 琳琳正在听音乐,并不知道安雯来了,听到母亲叫她,她忙出来跟安雯打招呼:“嫂子,你来啦。”边说边拉着安雯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用力的把门关上了,林柯本来就在气头上,看着她们那样,更是火冒三丈,他用力的敲开门,强忍住怒火对安雯说:“你去帮爸妈做点事嘛,别人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琳琳一双眼睛像电一样的看了林柯一眼,她知道他在指桑骂槐。 安雯也听出了那句话里的火药味,忙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琳琳却偏不让,她说:“人家那么懂事就让人家去帮好了,干嘛叫我们这些不懂事的人呢?” 林柯终于火了,眼看一场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安雯忙一把把林柯推开,并顺手把门关起来,她本来是一片好心希望他们和好,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林柯那么大的火气,致使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她无奈的看了林柯一眼,想说点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自己去了厨房。 林父林母坚决要她去坐着看电视,她心里也有火,不想去和林柯干坐着,不知为什么她又想哭,想起上次她跟林柯一起来,两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开心,现在却是因为琳琳的缘故,两人莫名其妙的不开心,她觉得林柯自始自终,根本就没有想过彻底的改掉他的坏习气。 她当然不能在林父林母面前流露出她的心情,当时林父正在摘木耳,她坚决要留在厨房,于是她对林父说:“爸,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弄好了,我想跟妈学做饭。” 林父笑着说:“是吗?你妈做饭做得很好,你没有得到她的真传吗?” 安雯说:“我妈的手艺我学到一点,我想再多学几样嘛。” 林父笑着说:“那好吧。”他退出厨房,在客厅坐下。 林柯的情绪乱套了,来的时候那么开心,想不到到了自已家了,反而不自在了,他看到林父坐下来,叫了句“爸”。 林父突然小声的说:“安雯怀上了没有?” 林柯就知道一回家就免不了回答这个问题,他没好气的说:“还没有,我现在在考研,我们没时间。”也不知道他说的没时间,是没时间在一起,还是没时间带孩子。 林父突然拉下了脸说:“你妈成天在家没事干,你就把孩子放在我们这里不就成了。” 林柯说:“爸,孩子不是生下来养大了就完事了,还要从小受好的教育。” 林父说:“你还害怕你妈教不好吗?再说孩子长在四五岁就送幼儿园了。” 林柯说:“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不想没有任何准备就要孩子,这是对孩子的极端不负责任。” 林父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林柯从小到大就不听他的话,他也习惯了,很多事他也只是说说,听不听全由他。 吃完饭后,安雯和琳琳争着去洗碗,琳琳故意把厨房的门拉起来,然后小声的说:“嫂子,那么久了,你怎么受得了他?” 安雯倒是又有些开心起来,她说:“我们和好了,你想不到吧?” 琳琳吃了一惊说:“和好?怎么可能呢?怎么个和好法?刚才我可是全看在眼里了。” 安雯说:“刚才是因为,是因为有点小误会,他可能气还没消。”安雯没有实话实话,她觉得如果说了,只会更加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而她会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琳琳说:“我就知道,他那人情绪根本就不稳定,他发脾气的时候有没有打过你?”她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态度,就好像无法想象她和林柯会和好一样。 安雯说:“没有啊,他现在真的对我很好,我们真的和好了,他接受我了,真的。”她一再强调,是希望琳琳改变对林柯的态度。 琳琳说:“接受你了?就是你们终于同床了?” 安雯脸有点红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琳琳说:“这算什么和好呢?他肯定是性欲难忍,又不敢去找小姐,于是就饥不择食了,狗改不了吃屎,我是不会相信他真的会变的。”她说得很露骨,可见她对林柯的怨恨真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安雯无言,琳琳不相信,她倒是可以理解,其实琳琳不是不相信他们和好了,只是不相信林柯的为人。 琳琳又说:“嫂子,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吗?” 安雯笑着说:“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他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么难以相信,他还买了手机送给我呢?他牵着我手逛商场,悄悄的买礼物送给我爸妈,这些都是很好的证明啊!” 琳琳点了点头说:“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安雯说:“手机在我的包里,跟他的一个款式,只是颜色不同,真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改变的,有时候发脾气也是正常的,我也会有啊。”安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不想在一个原来就恨林柯的人面前,再火上浇油的说他的坏话。 琳琳似乎是信了,她说:“嫂子,你的心就是太软了,太会为别人着想了,要是他是真心的话,那是再好的不过了。” 安雯笑了,犹豫了一下说:“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琳琳说:“问吧。” 安雯说:“你有没有想过化解你跟他之间的恩怨?” 琳琳忍不住想笑,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必要性,她很干脆的说:“嫂子,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是不可能和好的。” 安雯说:“为什么呢?” 琳琳说:“我也说不准,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冲他刚才的态度,我都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好感,你是不是觉得夹在我们之间很为难?” 安雯说:“可不是吗?我真希望你们能够和好,全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啊!” 琳琳说:“嫂子,真是为难你了,但是我真的,我们之间的恩怨真的太深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他是你丈夫,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吧,就当我跟你老公从来不认识。” 两个人聊得太投入了,时间过去了很久,碗还在一堆泡沫里泡着,两个人的手也都是泡沫,一个碗在手上拿了很久,又被重新放到泡沫里,都不知道哪个洗了,哪个没洗。 林柯坐在客厅,心想指不定她们在说他的坏话呢?这样想着,他的身上像是有针在扎,他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隐隐约约听到安雯说:“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琳琳说:“还没有,可怜没人爱。” 安雯说:“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林柯在外面听到只是一些无聊的谈话,于是就大声的说:“你洗好了没有啊?我要回去啦。” 安雯打开门说:“那么早就回去吗?” 林柯说:“不早了,都九点了,我还得回去看书呢?” 琳琳说:“嫂子,那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洗吧。” 这句话倒是让林柯听着舒服多了,安雯于是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了,从琳琳的房间把包拿出来,又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一张纸上,放在琳琳的床上。 纸上还写了一句话:“你哥要考研,你千万别误会他是不愿意我跟你说话。” 琳琳看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把纸片捏在手里,揉搓了好一会儿,深感安雯真是个好嫂子,可惜嫁给林柯这样一个大男人主义者。 第四部分 第四章 第四章 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无语,其实都在猜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安雯倒是想跟林柯解释一下,她跟琳琳什么也没说,他完全没必要那么敏感。后来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如果他真的那么想了,越解释只会让他更多心。 可是林柯却没那么冷静了,一回家他就要安雯坐下,然后郑重其事的说:“我跟琳琳之间的事,你就别再管那么多了,搞不好破坏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真的很不值。” 安雯有点心虚,说:“有那么严重吗?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兄妹俩,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在一起也相处了那么多年了,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然后她又恢复了理直气状的态度说:“你说得没错,我也不想自作多情了,我今天还没说什么,你们就急成那样了,要是我真的做点什么,那们还不得打起来了,只是我跟琳琳并没有什么恩怨,我们的交往不会让你不舒服吧?” 林柯说:“你们交往是你们的事,只要不要把我扯进去就行了。”他的心里其实并不乐意安雯跟琳琳交往太深,他从前那样对琳琳,他当然也清楚琳琳会跟安雯说些什么,他有些心虚了。 安雯说:“我尽量吧。”她心里无奈得很,真怀疑林柯是不是真心接受了她,还是正如琳琳说的,为了满足性欲,饥不择食了。 虽然两人口头上似乎已经达成了比较满意的协议,可是对彼此的感情却打了一点折扣。 日子仍然还是那样平淡的过着,安雯要的就是这种平淡的生活,不过她心里总是有些怪林柯,没能如愿的让她要个孩子,平淡的生活过久了自然就变得单调了,尤其林柯又总是没时间陪他。 中秋节过去几天后,安雯的表妹结婚,林柯和安雯都去参加婚礼了,回来后,安雯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林柯怎么问她,她总是说没事,林柯想可能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怪,看到那么隆重的婚礼,那个女人不心动不羡慕呢? 安雯羡慕了,也心动了,倒不是因为她想有一场类似的婚礼,小珍嫁给一个跟她家门不当也户不对的男人,她们家还为她们置办了那么隆重的婚礼,这使她无意中又想起了时林,她知道这对林柯不公平,她也不是总想起他,只是偶尔想起来的。 每天晚饭后,安雯便坐着看电视吃瓜子,生活是过得平淡得有些单调了,不过她倒是过得很习惯,偶尔也会来点情调,比如放点音乐,喝点酒,可惜林柯不会跳舞,也没时间陪她在音乐声里摇晃,她琢磨着还是得像林柯一样考研。 林柯的房门现在已经不反锁了,安雯敲了一下就自己开门进去了,安雯一进去就觉得里面很闷,因为林柯怕吵,所以窗户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 安雯一把拉开窗帘,说:“趁我跟我说话的时间,让房间透透气吧。” 林柯也没反对,说:“有事吗?” 窗户打开了,安雯站在窗户边,秋风迎面吹过她的脸,林柯从后抱住她,嘴巴贴在她的耳朵上说:“一个人看电视无聊了是不是?” 安雯说:“我也想考研,你觉得怎么样?” 林柯似乎有些吃惊,松开双手,重新做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支笔,像孙悟空舞金箍棒一样的转来转去,思考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不是反对你考,我是怕你吃不消,很枯燥无味的。” 安雯说:“总从现在什么也不干的枯燥无味强啊!” 林柯又重新站起来抱着安雯说:“怪我没陪你了是不是?” 安雯说:“不是,我还是想要个孩子,好不好?” 林柯有些为难了,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考研,他想象过如果安雯怀孕了,他总得帮忙做一些家务,如果孩子生下来了,动不动就哭,他哪里还会有心思看书呢? 想了想他还是不同意安雯的想法,安雯也没说什么,表示理解他的心情,最后又说到了考本科的事上,林柯说:“如果家里两个人都忙着考文凭,这个家就没人照料了,我不是反对你上进,我知道你肯定是怪我没陪你,你觉得无聊了,你晚上要是没事,就去找苏楠聊聊天,要不去唱唱歌,都可以啊!你总是呆在家当然会觉得闷了。” 安雯说:“做家庭主妇,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她边说边把窗户关好,把窗帘拉紧,其实她倒不是真的那么想考文凭,她知道其中的难处,从她把窗户门关起来那一刻,她就有些害怕了。 林柯说:“要不我们去旅游吧?我们请一两天假,加上周末两天,一共四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算是弥补我没带你去度蜜月,好不好?” 安雯听了也不觉得有多高兴,只是很低调的说:“好啊。” 林柯说:“那我们明天就请假吧,后天就去。” 安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退出了房间,她觉得无论林柯提什么建议,总还是没有答应她要孩子来得让她兴奋,她开始有些害怕,林柯对她的爱是不是还是有所保留?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她不应该让林柯有压力,应该全力支持他考研完了,再生孩子。 林柯刚坐下,安雯又进来了,他有些不耐烦了,安雯怕他会不耐烦,于是快言快语的说:“林柯,我是不是给你压力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去旅游了,你需要时间看书,我真的不会怪你的。” 林柯终于放下心来,他转过身来看着安雯,突然觉得她很可爱,他觉得安雯越是那样说,他越是觉得应该带她出去散散心,于是说:“你不要多心,我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了,就当你陪我去散心好了,这样你就不要觉得你给我压力了。” 安雯会心的笑了,林柯也笑了,突然觉得原来他们彼此都是互相理解的,只是没有时间沟通。 又过了一天,安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去旅游的东西,林柯便还在懒床,现在去哪里都用不着他自己收拾东西了。 吃完早餐后,他们就出发了,安雯很激动的要林柯讲要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林柯说不能说,说了就没有惊喜了,他装得那么神秘,其实也就是上次他去过的那个古镇。 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到达古镇已经是午后的三点多了,因为道路不好走,一路上车子颠簸得让安雯吐了好几次,早已又饿又累,好在林柯上次来过,一下车就拉着安雯直奔上次住过的悦来客栈。 安雯因为饿得头晕目眩,也没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安雯不禁埋怨林柯怎么带她到这种地方来受苦,看着安雯难受的样子,林柯也后悔了,当时只是想着自己喜欢,以为安雯也一定会喜欢,结果搞得那么糟糕,他开始怪自己太自私,明明是自己想来,却硬是拉着安雯来,当初就应该和她商量好去哪里?他想安雯肯定恨死他了,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惊喜吗? 走了一段路,安雯实在走不动了,路上也没有看见拉客的车子,林柯也急了,他自己也很饿了,回过头看安雯,早已落到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了, 林柯只好往回走,走到安雯面前也是有气无力的说:“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还行吗?天啊!我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呢?”林柯开始埋怨自己,安雯却连话都不想说了,林柯又说:“实在不行,我背你吧,反正就快到了。”说着身子已经蹲下去了,安雯想拒绝,又害怕再走路,于是说:“坐一会再走吧?” 林柯说:“不能再坐了,再坐我也没力气了,快点上来吧,快点到客栈弄点吃的,休息一下,快点上嘛!”林柯来气了,突然声音大了起来了。 安雯只好任由林柯背着,这才感觉到身体轻松多了,扒在林柯的背上,听着林柯不断的喘气,安雯又有些心疼。可是她实在是累坏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舒服着的时候,她突然从林柯的背上滑下来了,林柯累得差点扒在地上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安雯休息了一下,觉得有一种活力了,忙扶着林柯问他怎么样了,林柯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已经到了,进去吧。” 安雯才看到她们前面的老房子的门上挂着“悦来客栈”四个繁体字,安雯笑着说:“栈客来悦,这名字怎么那怪啊?” 林柯在门口停住了说:“你是故意逗我笑是吧?你有没有读过书啊?从右边念起,悦来客栈,傻瓜!” 安雯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我是故意跟你玩的。” 听到有人说话,客栈里正在打磕睡的伙计忙起身接住他们的行李,并说:“客官,住店吗?” 安雯打量着那个伙计,居然还穿着古代时候的短布衫,居然称呼她们为“客官”,她忍不住笑起来了,再看客栈里面,还是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古建筑风格,她到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古朴的风格,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些雕花的门。 伙计把他们带到二楼一间客房里,林柯交待他弄一些吃的来后,他就下去了。 安雯倒在一张挂着蚊账的雕花大床上,睁大了眼睛到处看,林柯也在床上坐下来,这时两人虽然还饿着,但已经不那么累了。 林柯说:“你怨我吧?都怪我之前没跟你商量。” 安雯说:“在路上的时候,我很怨你,不过现在好多了,你看这个房间,要是我们换上古代的服装,还以为是身在古代呢?多美啊,果然惊喜多多。” 林柯舒了一口气说:“真的不怨我了?那就好,等吃完饭后我们睡一会儿,我带你去玩。” 过了一会儿,伙计送上来一些吃的,都是一些古镇上的特产,安雯不知是因为饿坏了缘故还是真的觉得好吃,她抓了就吃,并不断说的“好吃”。林柯总算是放心了。 吃完饭后,林柯拉着安雯走到窗户边,安雯放眼望去,窗外一条河流,河水碧绿碧绿的,时而还能看到鱼儿游来游去,周围的房顶都是瓦结构的,再远一点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到处都是鸡鸭狗的叫声,很少听到车子的叫声。 安雯问:“中国那么多有名的古镇,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林柯说:“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名气,游人比较少,没有什么商业味,也没经过什么改造,所以你发现了没有,这条河,这些房子,还有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原始。” 林柯说:“我又没去过别的古镇,我怎么看得出来,不过这里的确很古朴,空气非常清新,生活在这里真好,你那次也是来这里了吗?” 林柯倒是不愿意再提那次的事,他一个人在这里虽然乐得清闲,却也免不了会感到寂寞,他把右手搭在安雯的肩上,两个人就那样扒在窗沿上,倒像是一对初恋的情侣。 后来安雯从窗户里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剥玉米,那种悠闲的神态深深的吸引了她,于是她要林柯带她下去和老妇人聊聊天,结果老妇人不会说普通话,两个人根本无非沟通,安雯有些失落,林柯只好带着她沿着河边漫步,并告诉她上次来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要沿着河边一边漫步,一边思考问题。 安雯敏感的忙问他上次想了什么问题,林柯当然不愿意说当时的想法,恐怕说出来又破坏了现在的好心情,于是借口说过去那么久了,早就忘记了当时想什么了。 安雯也信了,她们沿着河边不紧不慢的走着,来时的疲惫早已抛到九宵云外了,安雯说:“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走路,怎么就没有感觉到这么浪漫惬意呢?” 林柯说:“来的时候,又累又饿,哪里还有心思浪漫?” 他们在一座石桥上停下来,林柯忍不住问:“你感觉我们像不像一对初恋的情侣?” 安雯看着倒影在水里的两个人相依相偎的情景,笑着说:“像吗?还真是有点像。” 林柯随意的问:“你初恋也是这样的吗?” 安雯沉默了,她猜不透林柯问这话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是绝不是善意的。安雯不说话,林柯有些难堪,他忙解释:“我没有恶意的,你千万别想太多。” 安雯露出难为情的笑容,淡淡的说:“我不想再提了,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林柯见安雯不想说,于是也不问了。 安雯倒是突然有种想说的欲望,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她的初恋,除了文娜知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了又怎么样呢?既然她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就不应该再隐藏什么,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公,她喃喃的说:“干嘛说对不起?你以为提起他让我伤心了是不是?” 林柯说:“你没有伤心吗?” 安雯说:“伤什么心呢?在自己的老公面前,对初恋伤心,这算什么呢?人家都说初恋最难忘了,我倒是不愿去想起,都说回忙是痛苦的根源不是吗?我说不想那也是假的,你也会偶尔想你的初恋吧?” 林柯说:“当然会。” 安雯又说:“每次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林柯说:“干嘛说那么伤感的话题呢?不说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林柯也不管安雯,自已在前面走了,安雯愣在原地觉得纳闷,明明这个话题是他问起的,结果他又借口不说了。安雯想不说也好,免得又勾起他的心病。 恐怕很多男人都不喜欢说那些酸溜溜的往事,尤其像林柯这种大男人主义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婆。 有些男人并不是不喜欢说,是不喜欢跟熟悉的人说,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的信息台,打电话的都是一些已婚男人,平时不喜欢跟老婆说心事,藏在心里又觉得难受,于是便对着一个陌生人,也不管对方是谁,也不心疼几个小时的信息费,平时想说的不能跟老婆说的全说了,反正对方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打的人多了,也就知道了,归根结底是一些已婚的男人。 等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从那些古宅里透出来的灯光,有些昏暗的照着青石板的小巷,再走一段路,大门口的灯笼也亮起来了,偶尔有小孩在门口放烟花,安静的小镇突然热闹了那么一下,显得更加安静。 回到客栈里,安雯便一直扒在窗沿上看夜景,小镇的夜景是绝对比不上城里的夜景明亮,但是却有一种异样的欢快,那就是四处的蛙鸣和虫叫,似乎是在合奏一曲自然的夜曲,她想要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就算是平平淡淡的一生,也不会觉得枯燥。 安雯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志气,总希望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所以她失去了时林,后来又差点失去林柯,现在,她连个孩子也争取不来,可是她仍然觉得这样过着挺好的,她这种心态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难得的淡定和从容,其实算一算,人生一世她才过了不到二十六个年头,她不知道这份淡定她还能保持多久。 林柯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一条凳子坐在她后面,问她在想什么? 安雯静静的说:“要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你觉得怎么样?” 林柯笑着说:“我觉得会懒死,要不就饿死。” 安雯好奇的说:“为什么?” 林柯说:“在这里生活的确不错,可要是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你就失去了竞争的能力,一天只会游手好闲,久而久之就会变得懒散不堪,最后还不得饿死。” 安雯说:“也不至于啊!我们在这里开一个小诊所,我就不相信连口饭都赚不到。”她说得很轻松。 林柯说:“你除了想赚口饭吃,就没想别的吗?比如房子车子,你不想吗?” 安雯说:“我不想,那些东西死了又带不走,人的一生赚多少钱到最后还不是零。” 林柯摇摇头,很无奈的说:“你投错胎了,你应该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里,没有书读,每天再怎么拼命的干活,只能赚到一口饭吃,我就不相信你不想有钱过好日子。” 安雯说:“我又不是说要过穷日子,只不过是讨厌了都市里的繁华,想过清静的日子。” 林柯说:“你这话要是六十岁以后再说,人家会觉得你很正常,你现在说这话你不是未老先衰吗?” 安雯说:“我倒是很羡慕镇上那些未老先衰的人。” 林柯说:“你那么年轻,你有所追求好不好?” 安雯说:“那我说我要考研你不是不赞成吗?” 林柯说:“你根本就没有下定决心,你要是真的有决心就不会跟我说想要孩子,你说你想要孩子,你还能专心看书吗?你只是觉得生活太枯燥,闲着没事找事做。”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安雯说:“是啊,我是没有下定决心,考那些东西干什么呢?还不是给生活添堵了,你说你现在考研你过得开心吗?” 林柯说:“我考研是为了将来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你老是争着要孩子,你没钱你拿什么养啊?” 安雯说:“我看这个镇上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他们的爸妈不见得都很有钱。” 无论林柯怎么开导安雯,希望趁年轻有所追求,安雯却还是流连忘返于古镇,林柯有些后悔来有古镇了,他觉得他跟安雯的心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没有共同的语言和理想,他对安雯的感情再次打了折扣。 安雯觉得渴望做一个平凡的贤妻良母有什么错呢?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一定都幸福,文娜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林柯没想到来的路上两个人不开心,走的时候又不开心,本想调节一个两人的矛盾,却没想到越调越深,他甚至于感慨,他们的婚姻自始至终根本就是一个天大错误,虽然安雯最后向他妥协了,但他心里总觉得事情没完。 第四部分 第五章 第五章 安雯虽然说了那些不争气的话,其实一回到家就把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可见她的性格有些随遇而安,在什么地方就说什么话,说了又从来没有很较真的坚持过一回,回到家后她还是会一心一意把家打理好,回到医院她还是会一心一意把护士的工作做好,她这样的生活倒是少了许多的烦恼和压力。 从小镇回来后,林柯看安雯时总觉得很难过,他越来越感到家庭的压力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他想:“要是真有了孩子,她一心带孩子,那还有心思工作呢?那家里的经济来源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还好我们不需要像伟成和苏楠那样,一个月的薪水全用来还房贷,剩下的就仅够两个人吃饭了,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去想过这其中的困难,只是看到表面的伟成和苏楠很恩爱,就觉得这些就够生活了,可见她眼里的生活只有爱没有面包,或许是她还从来没有为油盐酱醋的事为难过。可见升官发财对男人而言是何等大事,尤其是像我这样娶了一个不进取的老婆的男人。” 林柯的这番心思越发激励他把考研放在首位,他下定决心无论安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在考研前生孩子。 因为抓紧时间考研,林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朋友联系,连伟成也没有。 有一天伟成打电话来,说要请他和安雯吃饭,电话里也没说为什么要请客,只是听他的语气显然很高兴,林柯想难道是升官发财了,安雯说完全有可能,因为苏楠之前跟她提起过,想不到那么快就真的升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个海鲜大排挡开了包厢,伟成和苏楠的脸上笑开了花,安雯和林柯和他们见了面自然是少不了互相敬酒,你一杯我一杯,伟成最先醉了。 林柯看着伟成的得意劲,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竟像是落榜的举人面对高中的举人,虽然他们从事不同的行业,但年龄却相差不大的,他不禁感到羞愧。 因为难受,最后林柯也喝醉了,在这个时候两个女人是必须清醒的,否则男人就不知道家在哪里了?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林柯的酒才醒,人在酒醉后醒过来会有一段时间很清醒,尤其是在安静的半夜醒来,那时候安雯已经睡着了,林柯觉得小便憋得慌,便轻轻的起身去洗手间,小便后又洗了一把冷水脸,觉得整个人彻底的清醒了,当时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于是便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坐着,想了很多,都是为了生活,他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可是他就是不满足现状,男人的野心和欲望有时连他们自己也知道,终究要达到一个什么境界,才能真正的满足。然而第二天,林柯还是照常的工作和生活,只是看书的时间更长了,有时候实在觉得疲惫了,就想约伟城出来喝酒,可是王伟城自从升职了以后,总是说很忙,没空赴约,总说改天再改天,到最后还是一次也没有,林柯心里明白,也许他真的很忙,这个时候正是他事业的一个新起点,他肯定要好好的把握,朋友算什么,友谊算什么,又不能帮他还房贷,又不能当饭吃,林柯在这点上倒是少有的宽宏大量,从没有跟王伟成计较过。 有几次伟成说没空,林柯一个人也就懒得去了,去了也就是喝闷酒,反而会更觉得索然无味,因为现在他渐渐的没有了跟女人逢场作戏的兴趣了,他想既然好不容易接受安雯了,就不应该再对她做不公平的事。 国庆节后的一天,林柯在医院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把他吓了一大跳,她就是吴玲。他自从和安雯和好后,就再没有去过酒吧,也没有找过吴玲。 当时吴玲因为感冒在门诊部打点滴,林柯刚好去门诊部问点事情,吴玲看着穿白大卦的林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看到正面时,她有些惊喜的叫起来:“喂,林柯。”声音很大,因为当时林柯离她有一段距离。 这一声叫喊不但把林柯吓了一跳,周围的人也都朝吴玲这边看,林柯看到是吴玲,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他并不想去跟吴玲打招呼,可是吴玲正笑着盯着他看,他要躲也躲不了了,如果转身离开,说不定她更大声的叫起来就更麻烦了,他只得免强的笑着朝她走过去,看到周围没有很熟的同事,他才说:“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林柯说完,才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吴玲笑着说:“你没看见我在打点滴吗?怎么好呢?你原来在这个医院上班啊,你穿白大卦的样子好酷哦。” 林柯更窘了,他心里正担心着怕被熟人看到,于是急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有空再联系。”说完他便向吴玲点点头就走了。 吴玲嘟着嘴,有些生气林柯对她的态度,全然不像以前,她想他把她当什么了,以前不开心的时候,打个电话就要她陪他喝酒,后来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现在见到她像是见了鬼似的躲。她在心里气呼呼的说:“不就是个医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才不稀罕跟你做朋友呢!” 这天晚上林柯想来想去,还是打了电话给吴玲,约她出来喝酒,其实是想跟她解释一下。他怕吴玲经常去医院找他,被同事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个人照样约在“蓝色心情”见面,见了面林柯就向吴玲解释道:“今天在医院,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跟你多聊,你没有生气吧?” 从林柯打电话给吴玲那刻起,吴玲的气就消了,她开心的说:“怎么会呢?不过你最近怎么突然没有找我喝酒了?你没有跟我说,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林柯说:“我最近要学习,准备考研,所以没有时间玩。” 吴玲说:“哦,原来如此,那你也不跟我说一起,害得我为你担心,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她嘴上说得很平静,心里却在想:“哇!研究生,真了不起,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林柯听着觉得别扭,喝了一口酒说:“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吴玲说:“你现在那么忙,要见到你还真不容易啊!” 林柯说:“我有什么好见的?”他心里害怕着吴玲因为见不到他,就去医院见他。 吴玲说:“你可是我在昆宁最好的朋友,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里,我可是无聊到了极点。”她渐渐的露出了原来做小姐时本色。 林柯越听越觉得别扭,可是又想也许她说的是真的,那就麻烦了,于是说:“你应该找个男朋友了,你在昆宁无亲无故的,总是这样肯定会无聊的。”他说完又觉得吴玲肯定得误会他的意思了。 吴玲喜形于色的说:“你以为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可以做男朋友了吗?我可没那么随便,做朋友肯定要谈得来,互相喜欢才行啊!” 林柯说:“那倒也是。”他说完就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本想跟吴玲解释一下,却没想到越描越黑了,他当然不想直接跟她说不要去医院找他,因为他有老婆了。但是不说的话,吴玲似乎不打算罢手了。 吴玲说:“既然下班后你要看书,那我可不可以去医院找你呢?” 最让林柯头疼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林柯真是头疼,想跟她说他已经有老婆了,却不想给她留下一个惧内的印象,万一她还不罢休,直接破坏他们的家庭就更不好收场了,虽然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过,但是女人一旦坏起来那也是很要命的。 林柯面有难色的干笑了一声,突然灵机一动的说:“我过几天就要去进修了,你去医院也见不到我,我今天晚上找你就是要跟你说,免得你去医院找不到我又担心。” 吴玲吃了一惊,她也没有怀颖林柯是在说谎,只是有些难过的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你呢?” 林柯说:“要两年,我这次是去外地进修,不过没关系啊,我们还是好朋友,有空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要是你结婚了,一定要请我喝喜酒,不管多忙我都会来。”他最后那句话是在暗示吴玲不要对他有任何的想法,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吴玲听了林柯的话,失落得想哭,突然抓起酒瓶说:“我知道了,那我敬你一杯吧,祝你学业有成,事业蒸蒸日上。”她说完便大口大口的把一整瓶酒一口气就喝完了。 林柯疑惑了,她不是说她不怎么会喝酒吗?怎么喝起来像一头水牛呢? 吴玲喝完,林柯也举起杯子说:“那我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说完一饮而尽,心想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 要是凭吴玲以前的性格,男人对她的这点抛弃倒也没什么,反正她要的是钱,可是林柯倒让她有许多的难舍,因为林柯认识她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份之想,连摸她一下都没有,这种尊重对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平时两瓶酒对吴玲来说,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水,那天她却醉得扒在桌子上了,还好林柯知道她住的地址,他本想送她回去,可是出了酒吧他却又改变主意了,他随便叫了一辆的士,把她推上去,直接叫司机送她回去,司机说:“这恐怕不好吧,你看她都醉成这样了,她怎么上楼呢?” 林柯附在司机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司机便爽快的把车子开走了。 其实林柯把吴玲扶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在装醉,如果真的醉得不醒人事,是不会走路的,可是林柯扶着她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往门口走。林柯并不想她再醒来,醒来了他又难以脱身了,干脆将错就错把她送走了。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司机听到后座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林柯离开酒吧的时候,有些后悔过去的行为,其实他觉得吴玲是个挺不错的女孩,他想如果那时他跟安雯真的离婚了,说不定会爱上她,但是现在却是一万个不可能了。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柯没有再见到吴玲,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因为伟成升职后总是很忙,苏楠的生活也变得和安雯一样无聊,她没有安雯那么呆得住,刚开始还能免强呆在家看电视,时间长了,电视也看腻味了,便来找安雯聊天,有时候安雯去她家,有时候她来安雯家,两个人就算说到没话说了,一起坐着看电视,也觉得没么单调了,至少看到一个好看的电视节目,两个人还可以互相讨论一下,看到搞笑的电视节目,两个人还可以相视而笑。 有一次苏楠开了一个玩笑,说干脆她们俩住一起,让林柯和伟成住一起,安雯说那他们俩个饿死了都互相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是安雯在苏楠家,十点过了伟成还没回家,那个时间段的电视大都放的是电视剧,她们都爱看生活剧,现在的生活剧似乎总少了婚外情和三角恋,安雯于是便开玩笑的问苏楠:“你老公天天晚上那么晚回家,你怕不怕他在外面有婚外情?” 苏楠是不屑一顾的神态,自信的说:“他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不是,是贼心也不敢有。” 安雯便说:“真的吗?你就那么自信?你觉得他不敢是出于怕你还是爱你呢?” 苏楠犹豫了一下才说:“当然是因为爱我啰。” 安雯就笑着说:“那就好,很多男人都是因为越怕老婆,反而越是容易在外面有情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你想啊,一个男人在家里得不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尊言和爱,他心里肯定会压抑的,一旦压抑就难不定会感情出轨了。” 安雯本是无心说的,苏楠倒是留了个心,想一想她和伟成最近的性生活的确少了,她以前都觉得是因为他太忙大累了,而且他嘴里总是有一股酒味,苏楠也不喜欢。现在想来,确实有一点不大对劲。 见苏楠不说话,安雯又说:“其实男人因为工作的缘故,喝酒碎了不小心出一两次轨,也是正常的,我觉得做老婆的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和理智,不应该因为一次出轨就不依不饶,要死要活,这样只会令男人在家里更加呆不下去了,只要他在这个时候承认错误并改正,是可以原谅的,一次不小的出轨就毁掉了一个家庭,男人有很大的责任,妻子也有责任。” 苏楠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还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从来都没想过伟成会对不起我,要是他真对不起我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雯说:“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那么想,你没有想过是因为你信任他,你那么信任他,他肯定不会对不起你的,不过我觉得要是真的没有感情了,就离婚算了,如果还有感情单纯一次出轨就离婚,就不值了。” 苏楠说:“是吗?那你那时候对林柯还有感情吗?”她笑得很开心,可能是因为安雯说了伟成肯定不会对不起他,让她的心里有一些的骄傲。 安雯有些尴尬的说:“我们是特殊原因。” 见安雯低着头,苏楠便不再说话,她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她于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都十一点,他怎么还不回来?” 安雯也朝墙上看了一眼说:“哦,都十一点了,那我该回去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说:“他不是有手机了吗?打个电话问问嘛。” 苏楠说:“算了,他可能还在陪客户,还是不要打忧他了。”安雯说:“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伟成哥真是太幸福了。”她拍拍苏楠的手肩,接说又说:“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睡吧。”她边说边已经把包拿在手上,自己去开了门,出去后又顺便把门关上了。 苏楠还愣在原地,她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伟成,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恐慌,她感到心跳速度在加速,她无力的在电话机旁边坐下,看着电话想:“如果伟成真的不小心出轨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他还在乎这个家,还对我像以前好。”她闭上眼睛用力的往沙发背上靠,好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电话,不要有打电话的冲动。 她这样想的时候,便觉得伟成好像真的出轨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想,却根本就无济于事,她始终处于一种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的平息下来,她想:“我不能等到他已经出轨了才想怎么办?而是现在该怎么办?安雯说得没错,应该以宽容的心态原谅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开始对他更好,让他留恋家的温暖。” 伟成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轻轻的走到房间,看见苏楠已经睡了,他站在床边出神的看了一会儿,双退出了房间。 其实苏楠根本没有睡着,从伟成上楼梯的声音,到他在浴室冲凉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想给伟成一个惊喜。 当伟成疲惫的躺在床上后,苏楠突然一个翻身爬到了伟成的身上,温柔的亲吻伟成的脸,伟成吓了一跳,知道苏楠想干什么,他把苏楠轻轻的推开,小声的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看,都这么晚了。” 这句话伟成已经重复的说过好几次了,以前苏楠总是能够理解,他一说她也就算了,虽然有时候不开心,但也没有说过什么。可是这次她却觉得特别反常,她突然坐起来,大声的说:“王伟成,你太过份了,你每次都是这句话,我还是不是你老婆?”苏楠说完竟哭了起来。 伟成又吓了一跳,也坐起来,搂住苏楠温柔的说:“你怎么啦?那么晚了别那么大声说话,吵到邻居休息了,我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是我的不对,你再忍一段时间,我现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也知道的,你不是一直都能理解吗?快点睡吧。”他又亲了一下苏楠,扶苏楠躺下。 苏楠止住哭声,也觉得刚才太激动了,于是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她对你好,我怕我做得不好,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黑暗中,伟成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怎么会呢?放着你那么好的女人不要,我傻呀?” 苏楠说:“你真的觉得我好吗?你真的不会对不起我吗?”她搂住伟成的脖子撒娇。 伟成说:“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不准胡思乱想,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去旅游好不好?” 苏楠说:“好。”她听了伟成的话,所有的疑虑的打消了,一只手伸到伟成的脸上,想摸摸他的脸,发现伟成的脸上湿湿的,惊奇的说:“你出汗了吗?又不热,怎么会出汗呢?” 伟成说:“你这一惊一乍,我都被你吓死了。”他倒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苏楠却又疑惑了。她奇怪的说:“吓出的汗?” 伟成说:“是啊。”他并没有意识到苏楠的声音有些变调了。 苏楠不再说话,她在想,如果伟成心里真的没有鬼,为什么才问了那几句话,就被吓得出汗了呢? 伟成以为苏楠已经安静下来了,他的确累了,一闭眼就睡着了。 苏楠想起了伟成的那个手提包,她忙起床,轻轻的把手提包拿到客厅,想打开看一下,才发现伟成已经设了密码,她肯本打不开。 虽然手提包没打开,但苏楠的心里却更加断定伟成一定有事瞒着她,否则为什么手提包要设密码,以前他从来没设过。她想如果直接问他,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而且会更加防备,所以一定要暗中取证。 那天晚上,苏楠是第一次失眠了,她脑海里想的全是那个手提包里有什么秘密?还有伟成在外面的女人,他跟那个女人到了什么程度了?他会不会跟她离婚娶她?他什么时候会提出离婚?她又该怎么办呢?------可是想到最后,她却还不能确定伟成在外面是否真的有女人了?也不知道手提包里具体会有什么证据?她明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测,却又不能不想。 于是她又有些恨安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么一回事呢? 其实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四部分 第六章 第六章 文娜早些时候说要来昆宁,其实当时只是信口说了那么一次,安雯却当真了,发信息问了好几次,她急着想见文娜的缘故,一半是因为她的确想见她,还有一半是因为文娜说了要来,于是她就有了一个期盼,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想让文娜感受一下她现在幸福的生活,她心里忽略了这一点,是不愿意承认她的虚荣心,事实上她就是那么俗气的一个人。 文娜每次收到她的信息,总说是很忙,事实上她的确也挺忙的,前段时间母亲生病住院了,她在医院照顾了很久一段时间,父亲要去看她母亲,她硬是不让。其实她本身是一个挺开明的人,对婚外情和三角变以及一夜情都看得很淡,她这口气完全是为她母亲争的。 后来公司派她去出差时,刚好路过昆宁,于是她便中途顺便下车,想在昆宁停留两天。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饭过后了,她已经很饿了,于是她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安雯,而是打电话叫成刚去接她,然后他们去一家餐厅吃饭时,才发了信息给安雯。 成刚说:“反正我已经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去接一下安雯吧,成功暂时跟你在一起。” 文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他不会哭吗?” 成刚说:“不会,你又不是没带过,你什么见他轻易的哭过?我儿子将来跟我一样的坚强。”他对文娜说完又抱起成功说:“儿子,爸爸去接一个阿姨,你跟着这个阿姨,要乖啊!” 文娜笑着说:“成功,你看你爸爸多风流,左一个阿姨又一个阿姨,他不要你了。” 成刚说:“瞎说什么啦?我走了,别只顾着吃,看着他点。” 文娜又说:“你知道安雯家住哪里吗?” 成刚说:“知道,去过一次。” 文娜说:“就去过一次,到现在才记得,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成刚说:“对他念念不忘又怎么样?你还想替我打抱不平吗?” 文娜说:“你有什么不平的?你就别想了,死心吧。” 成刚说:“吃你的饭吧,多管闲事!” 成刚说完就走了,文娜愣在那里,筷子停在半空中,她在想成刚说她多管闲事,是指上次自作主张给他相亲的事,还是这次说他对安雯念念不忘的事,不管什么事,她自己也觉得,的确够多管闲事的。 收到文娜的信息后,安雯高兴得信息都没来得及回,便忙着洗澡换衣服,也没空跟林柯说一声,等到成刚在楼下打电话给她时,她才跟林柯说要出去,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林柯在看书,无心的随便问她要去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 安雯说就是上次一起过夜的那个同学,林柯说为什么不叫她到家里来玩?安雯却已经开了门,边走边说有人在楼下等他,没时间跟他说了。 林柯看着安雯的兴奋劲,很好奇她那个同学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于是打开了窗户朝楼下看,他们住在三楼,虽然他是近视眼,但也看得很清楚,安雯还没走到楼下时,他什么人也没看到,只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车人坐着一个男子,虽然相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一眼瞄过去就知道他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只瞄了一眼,并没有把他和安雯联系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到安雯出了楼梯口,直接钻进了小车里,他看得一清二楚,车子里的确只有一个男人,并没有安雯所说的女同学,他想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安雯的同学,那天晚上安雯就是和他过了一夜?而现在他们又要一起过夜。他双手扶在窗台上,突然觉得那窗台整个的要往外倒下去了,他的人也要跟着窗台倒下去。 车子载着安雯迅速消失在夜色里,那车子开动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痛着他的耳膜,他觉得愤怒和痛苦揉搓着他的心,让他无非正常的呼吸和思想。 他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无力的坐下来,闭着眼睛,头尽量向后靠去,一片黑暗过后,他便看到安雯和那个男的在亲热,这一幕不仅彻底的摧毁了他的自尊,也激起了他隐藏了很久的心病,他感到他再一次被骗了,而且被同一个女人骗了。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想要安雯马上给他一个解释,他拿出手机迅速的按着安雯的手机号码,一会儿,他听到安雯的手机在客厅响起来。 他寻着声音走到客厅,发现安雯的手机在鞋柜上放着,他拿起来,心里乱得很,真想把手机狠狠的摔掉,他的手用力的抓住手机,恨不得把它捏成碎片,这时手机被他按到了按键,发出了声音,他渐渐的松开,想到手机上一定有那个男人的号码,于是按到了来电显示,他看到了成刚的名字,他忙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给他?打通了又要跟他说什么?他觉得很乱,可电话已经通了,成刚接了电话。林柯拿着电话,呆呆的听着成刚的声音,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觉得愤怒,觉得窝囊,他想发泄,想破口大骂,可是他又想他已经输了,不能在心态上再输给他,他想既然安雯不在乎他,他也要装着不在乎安雯,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紧张发火呢?不值得,太不值得了。林柯这么想,是想安慰自己的自尊。 成刚喂了好多声,林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无声的把电话挂了。 因为上次安雯说过,不希望再跟成刚交往,所以她并不高兴成刚来接她,她自然也是害怕林柯看到,她想虽然他们之间是清白的,纵然是林柯看到,她也不怕他有什么想法,只是以林柯的性格,肯定又要解释半天。 成刚并没有去想过安雯的立场,他只是替文娜来接她,他对安雯的那点感情,还不至于让他像文娜说的那样念念不忘。 安雯一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成功最近好吗?” 成刚笑着说:“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呢?” 安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现在看到你挺好的啊。” 成刚说:“你只是看到我的表面好,你又不知道我的心里好不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是无心的,然而安雯听着却觉得他有些伤感,好像是在埋怨她跟老公好了,就把他们父子凉一边了,她有些窘迫,一时竟不知怎么去安慰他。好在这时成刚的手机响了,成刚一只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拿起了手机。只听见他喂了好几声,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安雯看到成刚接手机,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急着出门,接成刚的电话时她正在穿鞋子,于是顺手放在鞋柜上了。 成刚挂掉电话,看到安雯若有所思的样子,忙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出来时有不愉快的事?” 安雯笑着说:“没有,我的手机放在家里忘记拿了,我刚刚才想起来。” 成刚说:“哦!那就回去拿吧?” 安雯说:“不要了,没关系。” 成刚开玩笑的说:“放心,不会再另计车费的,你老公等一下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他边说边把车速减下来了。 安雯说:“真的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不会管我的。” 成刚吃了一惊:“他不管你?那你们还是各过各的吗?” 安雯说:“哦,没有,是他要考研,所以没时间陪我,这段时间我经常去朋友家玩,他不会在意的。” 成刚又把车速加快了,说:“那就好。” 到饭店的时候,文娜已经吃好了,牵着成功在饭店门口等他们,成功见到安雯非常高兴,虽然跟安雯只见过一次,可是他却还记得安雯,一上车就要安雯抱。 文娜轻轻的打了一下成功,笑着说:“你这个小家伙,喜新厌旧。” 成刚也笑着说:“可不是吗?他现在最讨厌的可能就是我了,两位小姐,现在你们要去哪里?” 文娜问安雯:“去哪里啊?” 安雯说:“你要不要先去找个酒店开好房间?” 文娜说:“我这次来,不是公事,费用得我自己出,所以啦,麻烦两位谁收留一下我吧?” 安雯高兴的说:“去我家吧,正好可以好好聊一聊。” 成刚说:“你老公不是要考研吗?去你家打忧他不好吧?” 安雯吞吞吐吐的说:“但是,去你家,好像不大合适吧?” 文娜无所谓的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不就一单身吗?我也是单身啊,有什么关系的?死脑筋!” 成刚说:“你没关系,我有关系,要不先到我家坐,晚些时候再到安雯家睡,这样就不会打忧她老公看书了,跟我也没关系了。” 安雯说:“好,就这样说定了。” 文娜说:“我一女孩子都不在乎,你一大男人在乎什么呀?怕我强奸你啊?”她说话一向没遮没拦的。 成刚说:“请注意你的用词,这里有未成年人。” 文娜说:“他懂个屁啊!” 安雯说:“有文娜的地方,就肯定有笑声。” 大家都嘻嘻哈哈的说笑起来,安雯这才发现成功一句话也没说,于是问他:“你想阿姨了吗?” 成功说:“想,阿姨,你为什么那么久没来看我呢?” 安雯面对小孩的天真眼神和提问,有些不安的说:“阿姨很忙,成功最近乖吗?” 成功说:“我很乖,我想吃你煮的粥。” 安雯高兴成功还记得她煮的粥,她有些心酸,差点流下泪来,她说:“那阿姨今晚就煮给你吃。” 成功高兴的拍着手说:“好,好。” 文娜笑着说:“你可真会讨小孩子喜欢啊!” 安雯说:“忌妒还是羡慕啊?” 文娜说:“你放心,两者都没有。” 林柯在心烦意乱的驱使下,一个人来到酒吧,他本想打电话给伟成,想想他最近约他,他从来都没有爽快的答应过,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人喝闷酒越喝越闷,越喝越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爆炸了,他实在憋得慌,就给吴玲打电话,可是没她没有接,其实吴玲也跟他在同一个酒吧里,只是音乐声太大了,吴玲可能没听见。后来他去舞池跳舞时,吴玲才看到他,她当时有些吃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灯光一闪一闪的她也看不大清楚,而且之前林柯跟她说要去外地进修,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呢? 和吴玲喝酒的还有一个男人,也是吴玲在酒吧刚认识的,吴玲对他没什么好感,一说话,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就盯着她从头看到脚,好像在看一蹲雕塑,接着又提出去开房。吴玲正想摆脱他,所以她一看到林柯就好像看到了救星,急忙跑进舞池,走近一看果然是林柯,她一把把他从舞池拉出来,惊喜的说:“林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柯已经有点微醉了,他一时没办法马上停止摇头,直到走出舞池才停止,他看到是吴玲,也惊喜的说:“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我刚才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呢?” 吴玲说:“是吗?我没听见手机响啊,可能太吵了,你坐哪里?” 林柯拉着吴玲坐下,吴玲很高兴,她想,好在她没跟别的男人好。林柯抓着她的手,一时忘了放开,吴玲也不挣脱,任他抓着,心里甜滋滋的,吴玲对林柯的感情,不要说是拉手了,就算是要她马上去开房,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林柯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像以前那样跟吴玲喝酒,说笑话,玩骰子,跳舞,他说:“我们来玩骰子,不醉不休。” 吴玲说着说:“等一下,你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林柯说:“我不想去了。” 吴玲说:“为什么?” 林柯说:“家里出了一点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点陪我玩吧。”他心情不好,吴玲问多了他就急得大声的说。 吴玲不敢再问什么,便和林柯玩起来,林柯由于心情不好,想快点喝醉了,于是故意输给吴玲,玩了一会儿,他已经醉得扒在桌子上玩了,这时刚才跟吴玲喝酒的那个男人过来要叫吴玲去陪他,说什么要陪也要有个先来后到,说要先陪完他再来陪林柯,林柯正在气头上,怎么受得了那个男人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他突然站起来,举着酒瓶大声说:“你最好赶快滚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那个男人像是个见过世面的,知道喝了一点酒就胆大包天,可是他一点也不怕,他说:“怎么个不客气法啊?她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那么大发脾气。” 林柯大声说:“她是我女朋友,怎么样?” 那个男人只好知趣的走开了。 吴玲听完林柯的话,激动得抱住林柯,林柯推开吴玲说:“你别往心里去,我是说给他听的,你千万别当真。” 林柯越是这样说,吴玲却越当真,她想所谓酒后吐真言,她不得不当真。 后来林柯又喝了很多酒,直到扒在桌子上不能动了,吴玲才着急了,她既不知道林柯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家的电话,于是只好自作主张的把林柯带到自己的住宿去了。 看着林柯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突然又想幸好她不知道林柯住哪里?否则林柯也不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对男女酒后的行为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不怕,相反她期待着。 她帮林柯脱了衣服,又帮他擦了一下身,自己又洗好了澡,喷了一点特殊的香水,又穿了一件很性感的丝裙,然后躺在林柯的身边。 沉睡了两个多小时后,林柯渐渐的清醒了一点,可能是吴玲身上的香水味,让他全身燥热,又有些口渴,他的意志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嘴里不停的说要喝水,吴玲忙起身给林柯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喝,吴玲性感的身段和身上的香水味,让林柯有一种难言的痛苦,他的意识本来就很模糊,被吴玲这么一诱惑,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抱着吴玲又是狂吻又是扯衣服,两个人很快就搂在一起了。 一阵快感过后,林柯看到床上有一滩血,这滩血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了。他看一下血又看一下压在他身下的吴玲,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害怕,他只是小声的说:“你还是处女?你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那么傻呢?” 吴玲温柔的说:“林柯,我爱你,我不后悔。”她闭着眼睛,早就想好了说这句话。 林柯说:“可是我已经结婚了。”他软绵绵的从吴玲身上滑下来,有些懊悔,其实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吴玲是处女之身,而且她居然爱着他,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吴玲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给人家做了三年的二奶,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是她最憎恨的,她花了那么多钱去整容,又做了处女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她觉得可以结婚的男人,想不到还是摆脱不了做第三者的命运。 林柯一点也没有觉得对不起安雯,只有对吴玲的满怀愧疚,看到床上那滩血,林柯抓着吴玲的肩,坚定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马上就跟她离婚。” 吴玲吓了一跳,她坐起来盯着林柯,还以为林柯疯了,才做一次就跟老婆离婚,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负责任的男人,心想一定是他跟他老婆感情不好。于是小心的问:“你跟你老婆是不是感情不好?如果只是为了对我负责就跟她离婚,我宁愿不要你的负责,因为你对我负责的同时,就是对她不负责了。” 吴玲的话让林柯更加意外,没想到她还那么善解人意,想到安雯,林柯突然激动的说:“她不配我对她负责。” 吴玲着急的问:“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就说来吧。” 林柯一时又面有难色,他常说家丑不外扬,他跟安雯的事说出来,他觉得更丢自己的面子,如果只说是因为安雯不是处女之身,他觉得吴玲肯定会难过,这说明他是冲着她的处女之身才决定跟她结婚的,如果只说是因为安雯跟别的男人私会,这说明他无能,连老婆都管不住,犹豫了好久,他才说:“她不能生孩子。”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他觉得这样说对安雯不公平。 吴玲相信了,并且安慰林柯说:“难怪你心情那么不好,那我答应你,等你离婚后我们就结婚,我会给你生个儿子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安雯带文娜回到了自己家。 文娜一进屋就四处打量着,安雯说:“家里挺乱的,你随便坐,我去叫他。”安雯边说边敲了书房的门,很久没人应,安雯就推门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文娜说:“这么晚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文娜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开玩笑的说:“不在啊?肯定是你不在家,他一个人太无聊了,出去泡妞了。” 安雯给文娜倒了一杯水,很坦然的往沙发上一靠,自信的说:“你放心,他不是那种人。” 文娜说:“开玩笑的啦!不过你比以前自信多了,但是你好像还是不喜欢化妆?” 安雯无所谓的说:“化妆干什么?我又不像你总是全国各地跑,我一家庭主妇,化了妆给谁看啊?” 文娜说:“给你同事亲戚朋友看,目的是让你老公更加珍惜你,你想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走在医院里,你们的同事看到了你,就会跟他说你越来越漂亮了,他心里肯定高兴啊!” 安雯说:“我就算不打扮,他也会一样珍惜我的。” 文娜说:“你真就那么自信?” 安雯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他能不珍惜吗?再说了,我们以前闹得那么凶,他都没有,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文娜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前没有呢?他有了他会告诉你吗? 你啊,怎么还是那么单纯呢?” 安雯说:“也是啊!那段时间我们都是各过各的,就算他有我也没想知道,现在我完全是凭着直觉,觉得他不会,我倒不认为这是单纯,我觉得这是信任,你说没事就瞎猜有什么好呢?” 文娜说:“信任是好的,他也那么信任你吗?” 安雯说:“不知道,应该会吧。” 文娜说:“你不确定他是不是信任你,说明你还是不够信任他。” 安雯被文娜一说,也觉得她对林柯的信任并不是百分百的,至于林柯对她的信任,她也根本就不知道有几成,但好在这个家庭已经保住了,她也就没多少想法了,她想世界真正互相信任的夫妻有几对呢?就算真的有些不信任,也是正常的。文娜不想把安雯引到更敏感,更深刻的话题,她想既然安雯已经觉得幸福了,就没必要让她为自己的生活担忧,女人不都喜欢活在幻想里吗?于是文娜便和安雯唠家常,唠着唠着两个人都没有睡意,文娜说:“我不敢睡着,要是你老公回来,他又不知道我睡在你们床上,他突然闯起来,钻到床上,把我当成你抱住了,那我一世的清白就毁了。” 安雯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要不我们就一直聊天,等他回来吧。”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林柯决定要回家,他想安静一会儿,其实他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乱得很,如果吴玲不是处女,他是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 林柯走在静得可怕的大街上,路灯下只有他和他的影子在移动,很难看到一个人,偶尔会有一辆车子“嚓”的从他身边飞过,车子带来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寒战,差点摔到。 一辆的士在他身边停下来,他奇怪自己走了那么久,居然忘了打车,上了车,一会儿他就到家了。 他觉得没劲,所以开门的时候也比往常轻,开了门他连灯也懒得开,只想马上坐到沙发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一静下来,就听到房间里安雯在说话,他刚被压下去的火又被激起来了,他想都没想,站起来就朝门猛踢,边踢边骂:“罗安雯,你太过份了,你当我死了吗?快点开门。” 文娜和安雯吓了一跳,安雯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们没听见开门声呢?他肯定又是喝醉了。” 文娜说:“你快去开门吧。” 林柯还在外面喊:“罗安雯,你快开门,居然背着我偷情,太不守妇道了。” 文娜似乎明白了什么,安雯开了门,林柯冲到房间,看见坐在床边的文娜,文娜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跟他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你不在家,所以就睡你们床上了,要不我去睡沙发吧?” 林柯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狠狠的盯着安雯问:“她是谁啊?你为什么不给我们介绍呢?” 安雯被林柯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说:“她就是我同学啊!” 林柯说:“那开小车接你的又是谁啊?” 文娜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她抢过话头说:“他是我男朋友。” 林柯是欲哭无泪,他知道了是一场误会,他本该高兴,可是吴玲那里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想当着文娜的面继续失态,于是急忙退出了房间,也没跟文娜打个招呼,文娜有些失望的说:“早知道还不如在成刚家睡呢。”安雯说:“他肯定是喝醉了,我去看看他,你先睡吧。” 安雯刚说完,只听见客房的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第四部分 第七章 第七章 听到林柯用力的关门声,安雯尴尬的摇摇头,又无奈的重复道:“他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你千万别介意。” 文娜怕林柯听到,于是小声的说:“你知道他这种行为是怎么回事吗?说明他对你不够信任,肯定是成刚来接你的时候被他看到了,误会你有婚外情。” 安雯远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她吃了一惊说:“他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他真的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文娜说:“你现在才知道啊?这说明你们不但互相不信任,还互相不了解。” 安雯一把跌坐在床上,有些伤感的说:“想一想,也是啊,虽然我们合好已经几个月了,可是我们并没有很认真的沟通过,上个月我们去旅游了,在一个很安静的小静上,我很想跟他好好聊聊,可总是聊到敏感的地方就止住了,我们都很怕揭开内心的伤痛,回到家就更不可能了。” 文娜在安雯身旁坐下来,双手握着安雯的手,诚恳的说:“如果觉得揭开内心还是觉得会痛,就说明你们都还没有彻底的走出那个阴影,你们都不敢面对你们的真实的内心,你们虽然表面上已经停止了战争,你们内心的战争还没有停止,尤其是你老公,所以你们现在的幸福其实是你一厢情愿的,是你看到的幻觉,越是这样,你们的婚姻就越危险。” 安雯看着文娜,有些担心的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文娜说:“还好我今晚在你这里睡,现在他也知道是误会了,不过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你就借这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把你心里真实的想法都告诉他,他会误会也说明了一点,他还是真的很在乎你的,你应该高兴,好好把握,找个机会两个人促膝交谈一次,其实今天晚上的事也算是对你们的考验,经过这些事,你们的感情会更加成熟的。” 安雯感激的点点头,说:“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会不知所措的,你啊,真是这个大情圣。” 文娜笑着说:“不敢当,我要真是情圣,我还会到现在也没人要。” 安雯笑着说:“能娶到你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至少是情圣的老师。” 文娜说:“那我们肯定天天吵架。” 安雯说:“为什么?” 文娜说:“一山不容二虎啊。” 林柯把门关上后,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有对安雯的,也有对吴玲的。这原本只是一场误会,他却因此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从他对安雯的不信任,到他随心所欲的发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承认了错误,不代表这一切就可以一了百了,他始终只能对一个人负责,于是选择安雯还是吴玲的问题,就像一根矛和一块盾,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厮杀着,一夜无眠。 文娜和安雯刚睡了一会儿,闹钟就响了,七点了,安雯只得起来做早餐,文娜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时,顺便跟林柯说说话,道个歉,毕竟她占用了他的床和安雯一个晚上,并且使他发了脾气。 安雯做好了早餐叫林柯,很久也没有答应,以为是晚上太晚睡了,于是自己推门进去了,才知道他已经起床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疑惑的出来跟文娜说:“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怪了,一大早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说话是虽然很平静,其实心里已经火了,她真没想到林柯会那么不给文娜面子,昨晚喝醉了失礼也就算了,早上还要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既然都知道是一场误会了,互相说清楚就好了,亏他还是一个大男人,这样做算什么嘛? 文娜说:“是吗?又走啦?”她有点遗憾,好不容易在昆宁停留两天,本来也是打算想认识一下安雯的老公,结果人家连个正脸都没露,就那么胡乱发了一通脾气就不敢再见她了。 文娜猜想林柯肯定是不好意思见她,她也能理解这点面子对男人的重要性,可是她还是打心底有些失望,也暗暗替安雯的幸福担忧。 安雯要去上班,文娜只得去找成刚玩,安雯说晚上就到她家吃饭,文娜犹豫着不想来,又不好意思拒绝,最后还是答应了。 在成刚的办公室里,成刚随意的问文娜晚上睡得怎么样?这一问,文娜就来气了,她说:“睡什么睡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你家睡呢?安雯的老公------”话说了一半文娜突然打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说别人的坏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说好朋友的坏话。 成刚好奇的问:“安雯的老公怎么啦?” 文娜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她老公热情得要命,拉着我们聊了一个通宵。” 成刚有些不相信的说:“会吗?都聊些什么啊?” 文娜有些不自在的说:“没什么,就是唠唠家常嘛。” 成刚冷笑着说:“一个大男人跟你们两个女人唠家常,还唠了一个晚上,那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文娜不屑的说:“这有什么?你凭什么笑人家,真是的。” 成刚说:“我那有资格笑他,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啊!” 文娜说:“有什么奇怪的?其实是我们拉着他要聊天的,不过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安雯真的动了感情吗?” 成刚说:“什么意思啊?人家现在夫妻恩爱,你可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了。” 文娜说:“我有病啊!我吃饱了撑着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你没那么伟大,我也没那么坏。” 成刚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文娜说:“我就算要打主意,还不是帮你打的,我又不可能娶安雯。” 成刚说:“谢谢了,我可真的没那么伟大,我要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坐吧,没事带带成功,帮我管一管员工。” 成刚是故意要走开,其实文娜刚才突然停顿,成刚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他不想谈关于安雯的事,不管怎么样,他们曾经的确差一点在一起了,如果现在安雯的婚姻又出现什么问题,他不希望是因为他。 安雯一到医院,就去林柯的办公室找林柯,因为他的行为让安雯觉得非常难堪和失面子,她希望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饭,那样多少可以挽回一点面子,在面子问题上,安雯和林柯其实都是半斤半两。 安雯见到林柯,因为是在医院,她忍住没发火,还是很平静的说:“你早上那么早去干嘛了?为什么不吃早餐?” 林柯的心情一点也没好转,还是乱,他因为自知理亏,见到安雯说话也没底气了,他小声的说:“我怕你同学看到我会害怕,昨天晚上把她吓着了吧?” 安雯委屈的说:“你以为啦,人家第一次到我们家,你就不给人家好脸色看,我都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我们?” 林柯哀求说:“对不起了,我昨晚不是喝醉了吗?你替我向她道个歉吧,别生气了,让同事看到了不好。” 安雯说:“她今晚到我们家吃饭,你好好跟她说话,别再那样了。” 林柯有些为难的说:“好吧,我知道了。” 安雯走后,林柯在椅子上坐下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头,懊恼到了极点。他心里已经又烦又乱了,还要穷装冷静应付安雯和文娜,他真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地球消失。 他没心情上班,又希望不要那么快下班,他想来想去还是想跟王伟成聊聊天,又担心王伟成太忙,没时间跟他唠叨,可是无论如何事情要解决,心事要宣泄,王伟成是最可靠的朋友了。 林柯于是还是给伟成打了电话,结果伟成说正好他也想见他,于是两人便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晚上不想跟文娜一起吃饭找个说法,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不用跟文娜一起吃饭,又可以不得罪文娜。 下班后,林柯和安雯一起回家,两个人一起去市场买了菜,安雯的火气总算是熄了,林柯始终没敢说晚上不在家吃饭的事。 他们到家没多久,文娜也来了,林柯免强装得很坦然的跟文娜握了手,并主动的说:“你好,昨天晚上真的很不好意思,喝大多了,没吓着你吧?这也怪安雯不好,你来我家,她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然也不会闹那么大的笑话。” 文娜很大方的笑着说:“没什么的,你不必不好意思的,我也爱喝酒,喝醉了也跟你一样,这有什么,很正常的。” 林柯反而更加不好意思,没想到文娜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又想,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安雯本来在厨房忙着,听见他们说话也跑出来说:“既然你们两个都爱喝酒,文娜,你今晚一定要好好的罚一罚他。” 林柯忙摆手,说:“不能再喝了,再喝又要闹笑话了。”刚说完手机就如约响了,他接通手机故意说得很大声:“喂,你好,哦,是你啊?好久不见了-----要请我吃饭啊?不行啊,我家来客人了。------有很急的事要我帮忙,你出什么事了?哦-----哦-----那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再见。” 挂掉电话,林柯对文娜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得马上出去一趟,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安雯听到林柯说话,忙跑出来说:“是谁的电话?出了什么事啊?那么急?” 林柯说:“是伟成,具体的事他也没说清楚,回来我再跟你说吧,你们自己吃吧。” 安雯彻底的激怒,可是文娜在场,她不好当着她的面跟林柯吵架,她忍了忍说:“真有那么急吗?吃完饭再去就不行了吗?我打电话给他。” 林柯急了,忙说:“真的很急,我走了。”回过头又对文娜说:“不好意思。” 安雯看着林柯出去又把门关上,她怔怔的站着,脸上火辣辣的发烫,接着忍了很久的眼泪就哗的流下来了。 文娜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管这件事情的对错在谁,但是至少是因她而起的,她后悔死了,干嘛没空还抽空来呢?文娜走到安雯跟前,把安雯拉到沙发上坐下,此时,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安慰安雯,毕竟这是安雯的家务事,她说不好谁对谁错,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她是安雯,她也一样会难过伤心。 最后文娜从心里挤出一句话来说:“你要是真的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从昨晚就已经在忍了。” 不料安雯却擦干眼泪,苦笑着说:“没事,我只是觉得他的做法太不近人情了,你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下次再也不想来了?”她说完站起来向厨房走去。文娜笑着说:“我来是因为你,又不是因为他,再说他的确有急事,你应该理解他,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空我还会来的。”文娜心里想的其实跟安雯说的一样。 安雯也知道文娜是在安慰她,她愤激的说:“就算真的有急事,吃了饭去会死人吗?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来了才一会儿,他就要出去,肯定是事先说好的。” 文娜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她真想生气一走了之,可是安雯又有什么错呢?她终于还是有些生气的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安雯难过的说:“文娜,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你千万别生气,我去给你做饭吧。” 文娜觉得安雯怪可怜的,不应该这个时候她也来给她气受,于是笑着说:“我们一起做吧。” 安雯终于免强的露出了笑脸。 安雯本来想再留文娜在家睡一个晚上,可是想到林柯的态度,她的心就凉了,她自己已经够难堪了,还拉上文娜跟她一起难堪。 文娜觉得她没有心思再呆在昆宁了,于是吃完饭就决定回家,安雯没有强留,她觉得文娜夹在她和林柯之间已经够难受了,她没有理由再留着她继续难受。 那天晚上,文娜从吃饭到离开安雯家,她始终没有再说她的那一套爱情理论,她觉得现在安雯和林柯的感情处于一种很紧张的状态,她不想因为她不小心说错了那怕是一句话,而导致她们的感情破裂。 成刚来接文娜去火车站,安雯没有去车站送她,两个人在楼下有些伤感的拥抱,离别。 然而他们三个人的心思,始终是围绕着他们三个人绕来绕去,林柯觉得对不起安雯,安雯觉得对不起文娜,文娜觉得对不起安雯。 在车上,成刚说:“怎么突然要回去呢?要走也等明天早上再走吧。” 文娜伤神的说:“给人家添了很多麻烦,再呆下去有什么意思?” 成刚有些吃惊的说:“安雯怎么啦?” 文娜说:“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家长理短,偏偏把我夹在中间,你说难受不能受?” 成刚说:“哦,夫妻间闹点小矛盾很正常啊!既然她家不能呆,那就去我家嘛,你都说了没什么关系。” 文娜说:“算了,还是回去吧,我怕我在你家住一个晚上,又给你添麻烦了。” 成刚说:“我会有什么麻烦?我又没老婆。” 文娜说:“我怕我会爱上你啊!你儿子呢?” 成刚说:“你一打电话给我,我就送到我妈那儿了,我不想那么晚了还把他带出来。”文娜说:“你还想得挺周到的,我要是安雯,我那时候肯定离了婚嫁给你,他老公真的是够小肚鸡肠的,其实根本就是江山移改,本性难移,安雯还单纯的以为她从此以后就真的幸福了,她想问题太简单了。” 成刚说:“又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了,你要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安雯没有错,至少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又有什么好呢?就算她真的喜欢我,她可以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感情,我觉得她已经很了不起了。” 文娜说:“我觉得你比她更了不起,她牺牲为的是自己的家庭,你牺牲为的是别人的家庭。” 成刚说:“行了,你就别管人家的家事了,省点心快点找个男朋友吧。” 成刚特别不喜欢讨论别人的家事,这可能是因为他的家不完整的缘故,就算想要吵架,都没有人跟他吵。 文娜不再说话,成刚已经说了好几次她多管闲事了,她觉得也的确是那么回事,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把成刚介绍给安雯认识,成刚也不会去接安雯,也就不会有林柯误会安雯的事发生了。 伟成和林柯约在一个小餐厅见面,伟成说最近总是去酒店大鱼大肉,都吃腻了,酒也喝怕了,所以特别想吃一点清淡的,伟成说话的语气,让林柯感到很陌生,好像在故意向他显摆什么,其实伟成是实话实说。 他们在一见面,伟成就向林柯道歉:“不好意思,最近真的很忙,你约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见你,你没有生气吧?” 林柯看到伟成后,才觉得他还是没有变,他想可能是自己的心态变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工资比伟成低多了,所以他有时候会觉得伟成不屑跟他这样的人交朋友了,现在想来,觉得很惭愧。于是忙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那能不忙的。” 伟成说:“你理解就好了,这段时间总算好多了,我正想找个机会约你出来呢?想不到你就约我了,最近还好吧?” 林柯说:“你指哪方面?” 伟成说:“你跟安雯的感情啊!” 林柯的脸色马上沉下来,他说:“我们喝点酒吧?” 伟成感到他有心事,忙叫服务叫拿了几瓶酒来,伟成正要打开,林柯又一把拦住他说:“还是不要喝了,喝醉了又误事。” 伟成只好把酒放到一边。 林柯把跟安雯的误会和跟吴玲的酒后乱性一五一十的讲了,讲的时候,他的语气充满的懊悔,讲完后他说:“我现在脑子里乱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伟成听着却一点也不惊讶,他笑着说:“不就是跟一个女孩子一夜情嘛,你至于这么烦恼吗?还说你经常去酒吧,连酒后一夜情这种事你都想负责,你以为你是谁啊?说不定你想负责,人家还不让你负责呢?现在的女孩子,你要是说要对她负责,她还要骂你是大男人主义,我也不小心有过一次,我没你那么认真,我也很害怕,当时就想拿钱解决了,结果她把钱扔了,说我污辱了她的人格,她说她又不是小姐,两个人都是你情我愿的,负什么责啊,后来我再也不敢了。”他说完乐得直笑。 林柯激动的说:“可是她不同,她还是处女啊!如果她是那样的女孩子,我根本不会跟她交往那么久。” 伟成不再笑,他严肃的说:“那你对她有感情了吗?” 林柯停了一下才下:“应该是没有的,又好像没有,我也说不准,我现在乱得很。” 伟成又说:“那你对安雯有感情吗?” 林柯犹豫了好久才说:“有。” 伟成说:“那就对了,你对安雯有感情,而且你们好不容易和好了,而你对那个吴玲只是想负责任,你觉得你娶了她就是对她负责任了吗?那谁来对安雯负责呢?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娶了安雯,所以你对她已经没有责任了,所以你把吴玲娶回来后,以后要是再遇到一夜情,是不是又要跟吴玲离婚呢?”他咄咄逼人的口气把林柯说得哑口无言。 伟成见林柯没有反驳,又说:“我也有过这种事,而且不只一次,只要是你情我愿的,就权当只是逢场作戏,再说昨晚是你喝醉了,而吴玲没喝醉,那就是说她心甘情愿的给你,你有必要离了婚去负这个责吗?” 林柯说:“可是我答应了她要对她负责的,而且我看得出来,她是喜欢我的,否则不会轻易的把第一次给我的,就算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也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她肯定会逼着我离婚的,要是我不肯,她说不定就会去医院闹,去我家闹。” 伟成说:“你又还没跟她坦白,你怎么知道她就会那样做?” 林柯说:“那要是她真的那么做呢?” 伟成说:“你先跟她去谈谈再说。” 第四部分 第八章 第八章 这是一个让人心事重重的夜晚,林柯向伟成吐出了心事,仍然没有觉得轻松一点。安雯送走了文娜,情绪一度处于低落的状态,她坐在沙发上不管不顾的低泣着,电视从她下班回家就一直开着,她全然视而不见,她想着林柯来给她道歉,来哄一哄她,然后又想着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他。 这时候,门铃响了,安雯以为是林柯回来了,故意没有去开门,并且准备上床躺着,门铃响了好一会儿,她起身的时候才想起林柯有钥匙,用不着按门铃,于是慌忙拿了纸巾把眼泪随便擦了一下,去开门了。 门开了,是苏楠,一见面就笑着问:“在干嘛呢?怎么那么久才开门?” 安雯一边低头擦眼泪,一边说:“没干什么?电视太大声了,没听见,进来吧。” 苏楠说:“的确很大声,要不是电视那么大声,我会以为你不在家呢。”她在门口换好鞋,抬头看到安雯的脸色阴沉沉的,忙问:“你怎么啦?眼睛那么红,哭过了?” 安雯把脸别过去说:“没有,是昨晚没睡好,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楠说:“真的没哭吗?”她问的时候,安雯已经走开了。 安雯把水放到苏楠面前,苏楠又注意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还是不相信,又说:“真的没哭吗?有什么心事难道对我也不能说吗?你要这样,那我干脆回去了,我也别对你说我的心事了。” 安雯急了忙拉住苏楠说:“别走,我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不顺心。” 苏楠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在苏楠的一再追问下,安雯才把林柯误会她的事告诉了苏楠。 苏楠听完了忙安慰她说:“其实夫妻之间类似这样的误会是经常会有的,他那么紧张也是因为他很在乎你嘛,就好像上次你跟我说怕不怕伟成有婚外遇,我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也挺紧张的,我还搜他的衣服,看他的短信息呢,其实我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我爱他,我不希望稀里糊涂失去他,要是我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我管他在外有没有女人呢?” 安雯说:“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懂,我同学也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因为他误会了我生气,是他对我同学的态度,太没有男人的风度了,我同学走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 苏楠说:“这我可不爱听了,哪个男人不好面子,他喝醉了骂了你同学,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啊,不好意思见你同学也是人之常情啊!” 安雯说:“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他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陪我同学吃顿饭,挽回他的形象啊。” 苏楠说:“你说的也对,也许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既然你同学都已经走了,你就别再生气了,容易老的,回头林柯肯定会给你道歉的。” 安雯说:“给我道歉有什么意义呢?我才不需要。” 苏楠说:“你在说气话了不是?你心里肯定想着他来哄你。” 安雯笑了笑,苏楠一看就知道安雯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这天晚上林柯回家时,苏楠还没回去,林柯心情不好,见了苏楠只说了一句:“你来了。”还没等苏楠回话便进房间了,并且用力的把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吓了苏楠一跳。 苏楠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安慰安雯的那些话,变成了讽刺自己的话。好在安雯反过来安慰她,说:“他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苏楠说:“怎么会呢?我们又不是刚认识的。” 苏楠嘴上说不会,其实心里在意着呢,回到家就跟伟成说了。 伟成说:“你就别介意这种小事了,他也是心情很不好。” 苏楠不满的说:“他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他误会了安雯他还心情不好,那安雯是不是还要向他道歉啊?” 伟成一急,也没多想就说:“又不是误会那么简单,还有一个比安雯更让他心烦的人。” 苏楠马上敏感起来:“还有谁啊?” 伟成才发现他说漏了嘴,他答应过林柯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他忙解释说:“我也不太清楚,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苏楠硬是要问:“他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有第三者?” 伟成说:“没有,你别乱猜,这种事情别乱说。” 苏楠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那你就告诉我是谁?我就不会乱猜了嘛。” 伟成生气了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那么爱打听人家的私事,知道了对你又没什么好处。” 苏楠也生气了说:“我也是出于关心安雯嘛,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对我发脾气了,连这点小事你也要对我发脾气,你变了。” 伟成怔了一下,想说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说不只是要为林柯保密,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有过一次,他自然也是有些心虚的。 苏楠走后,林柯从房间里出来,他肯定知道安雯还在生气,却装着没事人一样,很随意的问她:“苏楠那么早就回去了?” 安雯觉得林柯说话不但虚伪,简直刺耳,她真想骂他几句,最后却忍了忍,没有理他。 林柯又问:“你同学呢?”他装着没事,是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他一向不喜欢道歉,求人家原谅。 安雯实在忍无可忍了,她瞪了林柯一眼,极其讽刺的说:“你以为你的脸皮很薄,人家的脸皮就会很厚吗?你以为你不欢迎人家,人家还一定要赖在你家吗?” 林柯被说得脸皮发烫,却明知故问的说:“我怎么不欢迎她了?昨天晚上我不是喝醉了吗?我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吗?” 安雯冷笑了一声说:“要是你去苏楠家,苏楠看到你爱理不理,完了还跑到房间,还把门关得呯啪响,你还会在他家坐得心安理得吗?” 林柯说:“这跟苏楠又有什么关系?我又做错什么了?你是不是吃火药了?” 安雯快要气疯了,想不到林柯不但没道歉,还在这里东拉西扯的,说自己没做错。她气呼呼的说:“你什么也没做错,你一直做得很好,你就演吧,要不干脆别当医生了,去做演员好了。” 林柯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了安雯的话也生气了,没想到安雯那么斤斤计较,他说:“我演什么了?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就说出来,别说那些难听的话来讽刺我,我已经当面向你同学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做?是不是要我跪下求饶啊?我告诉你,我也就做错了这一回,你别以为我原谅了你的过去,你就得寸进尺,不要说我只是酒后骂了你同学,就算我没醉我骂了也就骂了,你是不是觉得难堪,你是不是觉得在你同学面前丢脸了,为了这么一点破事你就跟我斤斤计较,这个日子你还要不要过下去,你看着办!”他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狮子,把心里的气全往安雯身上撒。 安雯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林柯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大的脾气,她就算是再生气,也只是使点小性子,林柯那怕只说一句对不起,她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没想到林柯那么死要面子,居然没心没肺的说了那么多令她伤心的话。 林柯说完了,气也撒完了,自己先回房间睡了。 安雯坐在沙发上哭了一会儿,实在困了便睡着了。 林柯一觉睡醒没看到安雯,只好起床,看到安雯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没有盖被子,深秋的夜里已经很冷了,一时又觉得心疼起来,于是小心的抱起安雯放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关了灯背对着她躺下,安雯早已经醒了,她不想终止这美好的一刻,因此假装没醒。 她突然想到,林柯死要面子,她又何尝不是死要面子呢?这件事总得有个人先让步,无论谁先让步,虽然失了面子,但保住了家庭的和睦,总还是值的。她决定她先让步。 她知道林柯没那么快就睡着,于是小声的说:“你睡着了吗?我们谈一谈好吗?” 林柯猛地转过身,说:“原来你醒啦。” 两个人在黑暗里面对面,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安雯一只手摸着林柯的脸说:“我早就醒了。” 林柯抓着安雯的说:“对不起,我说话太粗鲁了。” 安雯说:“我说话太尖酸了,以后我们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吵架好不好?” 林柯把安雯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吵架的时候,选择在深夜里沟通,会比较容易和解,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一般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气力,想吵都吵不起来。 伟成打死也没想到,他还会再遇到跟他一夜情女人肖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才跟林柯说起,第二天晚上他和苏楠在商场购物,就不幸遇到了她。 肖婷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的前夫很有钱,因此离婚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钱,她于是过着表面看来奢侈,其实寂寞难耐的生活。 肖婷先看到伟成,于是主动跟他打招呼,她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恶意,因为她看到苏楠在旁边,她还不是那种坏得彻底的女人,她面带着微笑,随意的说:“王先生,你好,好久不见了。” 伟成定睛看着站在面前的肖婷,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背后一直袭透了他的全身,他不知所措的站着,安雯敏感的目光看一看肖婷,又看一看伟成。 伟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免强的笑着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说完拉着苏楠就要走。 肖婷没想到伟成那么不给她面子,她跟他打招呼根本就没想过要把她们的事爆光,并且想替他保密,可是伟成的无礼使她非常的气愤,但她还是想给伟成一个机会,于是又说:“王先生真是健忘,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伟成已经紧张得直冒汗了,他没好声气的说:“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啊,麻烦你让你。” 肖婷彻底生气了,她阴阳怪气的说:“是吗?你既然不认识我,那你看到我紧张什么呢?” 伟成要气疯了,苏楠一直瞪着他,使他更紧张,他说:“小姐,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夫妻吵架啊?” 肖婷大笑起来,她说:“我没有啊,是你误会了我,但是现在你说你不认识我,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吧。” 伟成实在听不下去,拉着苏楠要走,苏楠用手挣脱伟成的手,大声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伟成见苏楠生气了,忙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肖婷见伟成还是不肯承认认识她,更加气愤,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就甜言蜜语的哄老婆的男人,看到苏楠生气了,她得意的说:“王先生,我要走了,不打忧你们了,你回去仔细想一想,在银河大酒店的消魂夜,开房的钱还是我付的呢?”肖婷说完故意从伟成身边擦身而过,末了还说:“你真虚伪。” 如果不是在商场,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苏楠肯定会大哭大闹,可是那一刻,她居然很冷静的说:“她说得很对。”然后流着泪一个人跑出商场,拦了一辆的士绝望而去。 伟成急忙追出来,苏楠已经上车了,伟成心想:“这回肯定完了。” 在商场外站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回到商场,找到了肖婷,他大声的斥问肖婷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婷说:“想知道吗?我实话告诉你,我本来一点都没想让你老婆知道,我好意的跟你打招呼,你要是把我当普通朋友跟我打一声招呼,我什么都不会说,可惜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居然假装不认识我,太让我失望了,明白了吗?” 伟成懊悔得差点没撞墙,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商场,只觉得整个人都虚飘飘的。 苏楠回到家,无助的坐在沙发上放声大哭,虽然她怀疑过伟成,可是事后她一直觉得是她太多心了,就算她在搜他的衣服看他的信息时,她心里还是充满了信任,没想到他真的变了。 苏楠无法理智的去想该怎么办?她心里此时只有恨,只有伤心和失望。 伟成回来了,看着哭泣的苏楠,本来在路上想好了许多要说的话,真的到了面前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无奈的在苏楠身边坐下,双手有些发抖的放在苏楠的肩上,看到苏楠没有拒绝,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苏楠没有理伟成,而是愤然起身走到卧室开始收拾衣服,伟成也跟到了卧室,一把夺过衣服扔到床上,把苏楠抱在怀里,苏楠越是挣扎,伟成却越是抱得更紧,苏楠急了狠狠的在伟成的肩上咬了一口,伟成“啊”的一声放开了苏楠。 伟成忍着疼,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苏楠把衣服一件件的放到皮箱里,他也生气了,说:“我是喝醉了不小心才跟她发生关系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有必要做得那么绝情吗?” 苏楠放下手上的衣服,瞪着伟成气愤的说:“你还觉得很不以为然是吧?我没有说不给你机会,可是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反而来斥问我了是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不能给你机会了。” 伟成忙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说着又抓住苏楠的手,被苏楠用力甩开了。 苏楠说:“对不起,我现在脑子很乱,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老实说,我曾经怀疑过你,我搜过你的衣服,察看过你的手机,但即便是那样,我还是相信你不会,可是现在我太失望了。” 伟成说:“我真的跟她只有过一次,而且是她主动的,事后我也懊悔得要死,觉得很不对不起你。” 苏楠说:“那就是说,你还跟别人有过了?” 伟成说:“绝对没有了,我发誓,我只出轨过一次,如果有第二次就不得好死。” 苏楠说:“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我心里真的好乱,好乱。”她说着突然又失声哭起来。 伟成说:“既然你需要安静,要走也应该是我走,你留下,我走。” 苏楠没有说话,伟成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行李包来跟苏楠告别,苏楠还在低泣,伟成说:“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等你安静下来,什么时候想听我解释了,就打电话给我,房子的按揭,我会按时把钱存进去的,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苏楠抬起头,情绪已经渐渐缓和了一些,她说:“那你打算去哪里?” 伟成说:“我一个大男人还怕没地方住吗?你放心我不会住酒店浪费钱的,我去朋友家住一阵子。”他说的时候,心里并不轻松,可他脸上仍然带着笑,他虽然很乱,但他仍然是理智的。他理智不单是他知道他错了,他更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他也不理智,他们的婚姻将会输给一次意外的一夜情,那样的话就太不值了。 苏楠的很想叫他别走了,可是她又不想那么轻易的原谅他,在她看来那绝不是原谅那么简单,有时候会是一种纵容。 伟成提着包,呆呆站了好一会儿,他在想着苏楠挽留他,许久苏楠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他只好转身向外走去,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希望听到苏楠叫他,可是直到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又关上,苏楠始终没有叫。 伟成失落的走向街头,有点迷茫,又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苏楠不知道这件事前,他总是提心吊胆怕她知道,现在她知道了,虽然她生气了,不过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多了,以他对苏楠的了解,苏楠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有人跟她讲讲道理,把她的思想理通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他不想叫车,一个人慢慢的走着,边走边想去哪个朋友家比较好,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夜总会,虽然夜总会离他其实还有好远的距离,然而夜总会正门的灯光和那几个一闪一闪的大字,他一眼就看到了,透过灯光,他不禁想那里面有好多的男人,正背着老婆跟别的女人亲热,不知道此时他们的老婆在干什么? 后来,他终于想到还是去林柯家,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他一方面可以有个地方住宿,一方面安雯知道了肯定会去安慰苏楠,这样他也有时间跟林柯私聊。 想到这里,伟成大胆的向安雯家走去。 第四部分 第九章 第九章 伟成来到林柯家,是安雯开的门,安雯看到他提着个大包,疑惑的问:“你这是怎么啦?” 伟成调侃说:“有家不能归,想让你们收留我几天。” 安雯惊讶万分,问:“你跟苏楠吵架啦?” 伟成牵强的笑笑,点了点头。 安雯忙说:“你坐吧,我给你到杯水。”说着接住伟成的行李放到一边,又叫林柯出来。 林柯也很惊讶的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伟成也不隐瞒,直接说:“一夜情的事,她知道了。” 林柯又一惊,这一惊并不只是为伟成的事,而是为自己的一夜情担惊受怕。 这是安雯倒了一杯水放到伟成面前,她没有听到伟成刚才的说话,因此又问:“你们怎么会吵架呢?” 伟成不好意思的把事情说了,他在说的时候强调他当时的确是喝醉了。林柯听了吓出一身冷汗,心想万一那天吴玲在医院出现,而且也胡说八道怎么办? 安雯表示理解,她说:“不管你当时有没有喝醉,是人总是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你态度诚恳的愿意悔过,我想苏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 伟成说:“那你能不能帮帮我,你们是好朋友,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你帮我好好劝劝她吧。” 安雯笑着说:“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劝她的,那今晚你就在我家睡,我去你们家睡,怎么样?” 伟成高兴的说:“当然再好不过了,那就拜托你了。” 安雯走后,林柯还是呆呆的坐着沉思,伟成笑问:“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林柯这才说:“今晚就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家,干点什么呢?” 伟成又笑着说:“我们又不是同性恋,你想干什么?” 林柯说:“你好像还挺开心的。” 伟成说:“难道你想看到我哭吗?不至于,我了解苏楠,如果不是在外面有情人,她不会跟我翻脸的,何况我当时又是喝醉了。” 林柯说:“在我面前你就别找借口了,如果你真的醉得不醒人事了,还会知道做那种吗?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再醉也肯定知道对方不是你老婆,你要说控制不了那还差不多。”他说完就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杯子也不用,一个人拿一瓶喝。 伟成拿着酒喝了一口,说:“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为了让自己不要那么内疚,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有坏的一面,我当时还不是很醉,我的意识也还清醒着,因为那个女的很性感,也很漂亮,而且她主动诱惑我,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何况我又不是英雄。” 林柯说:“你这话又是被苏楠听到了,肯定玩完。” 伟成说:“我能让她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也有那么一回,我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林柯开玩笑的说:“你连我都信不过吗?信不信我告诉一状?” 伟成笑着说:“你敢吗?” 林柯说:“说点正经的,刚才听到你说苏楠知道了你的事,我都吓死了,我的事也是纸包不住火的,我现在连跟吴玲说的勇气的都没有,要是这样一天拖一天,她迟早会主动来找我的。” 伟成说:“千万别让她主动来找你,否则就麻烦了,最好快点解决了,一身轻松,” 林柯说:“我也想啊,不过我还真舍不得放弃她,论外貌她比安雯漂亮,论性格,她也比安雯温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比安雯单纯。” 伟成听完林柯的话,有些气愤的说:“你才认识她多久啊?就把安雯比下去了,你比得完吗?那比她优秀的人还多得去了,你可真够花心的,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跟安雯离婚娶她吧?” 林柯说:“怎么可能呢?我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啊?跟你有关吗?” 伟成说:“我认识安雯也那么久,我替她打抱不平不行啊?” 林柯说:“要是我真的跟安雯离婚娶吴玲,你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啊?” 伟成说:“可能会,刚才安雯的话说得多好啊,是人总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你要是悬崖勒马,她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你要是一错再错,那我肯定不会站在你这边。” 林柯说:“重色轻色。” 伟成说:“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林柯说:“说我们两个。” 同样是因为有一夜情,两个人的态度不一样,就难免会有一些分歧,他们虽然表面上是在开玩笑,其实心里也有几分认真。 苏楠已经稍微安静了一点,伟成走后,她哭一会儿又想一会儿,想一会儿又哭一会儿,没完没了的重复着。 这时候,安雯来了,苏楠倒有些意外,不过一下子就猜到了伟成肯定是去她家了。 苏楠把安雯让进屋,看到安雯她很高兴,想说话,眼泪又上又涌上来了,因为哭得太久,她的鼻子都塞住了,鼻尖也红了,鼻涕不自觉的流下来,混着眼泪,简直像个小丑,一时竟弄得安雯不知说什么好。 苏楠只顾着哭,竟忘了叫安雯坐,也没有倒水给她,安雯只是搂住她的肩,把她扶到沙发上,让她尽情哭出来。 哭了一会儿,苏楠面前的面前已经放了一堆擦过眼泪的纸巾,她也哭累哭够了,终于停下来,她的声音有点嘶哑了,她说:“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去倒。” 安雯说:“不用,要的话我会自己去倒的,伟成哥都跟我说了,瞧你,把喉咙都哭哑了,眼睛和鼻子都红了,别难过了,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苏楠说:“我哪里也不想去,我这个样子出去还不得被人家笑,唉!真想不到啊!那时候我搜他的衣服时,其实心里还是充满了信任,相信他是一个好老公,没想到啊!” 安雯说:“是啊!我那时候也是随便胡说来的,在我心里,你们一直是一对模范夫妻,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们,其实我觉得,就算是他的行为出轨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很爱你的,而且他只出轨了一次而已,又是喝醉酒了,现在他的悔过态度也很好,所以他还是一个好老公啊!” 苏楠淡淡的说:“事实上他还是好老公,可是感觉却已经变了味了,就好像一锅好好的粥,掉了一粒老鼠屎进去就坏了,虽然粥还是那锅粥,也照样可以吃,可是吃的人肯定会有心理作用,老是想着那粒老鼠屎很肮脏。” 安雯说:“想不到你还想得挺深奥的,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因为那粒老鼠屎把粥倒了吧。” 苏楠说:“道理我都明白,比起那些老公在外面包二奶养情妇的女人来说,我比她们幸运多了,安雯,其实你用不着开导我的,我刚才想了很多,我之所以那么痛苦伤心,是因为我之前太信任他,太爱他了,我以前不是问过你,如果他有婚外情我该怎么办?你说他不会,所以不用想怎么办,其实人再好,也不能保证不犯错误啊!”她仿佛突然之间悟出了许多道理。 安雯说:“那你这么说,就是原谅他了?” 苏楠说:“其实事情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对我来说只是知道得晚了点,我不原谅和原谅,它都已经发生了,我倒是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知道,就好像吃粥的人不知道锅里有老鼠屎,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你说我是不是太不现实了?” 安雯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知道和不知道全在于你的态度,你要是觉得这件事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那么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全当没发生过好了,你要是觉得会严重的影响你们的感情,就算你不知道,你也总是在怀疑,既然伟成哥的态度那么诚恳,知道了也无所谓,这样你以后也可以监督一下嘛,要是你一直不知道,说不定他下次还犯呢?” 苏楠说:“是啊,所以,我不能轻易的就原谅他,否则他还以为我没话说呢?” 安雯说:“是不能太轻易的原谅他,否则就成了纵容了,你知道那个女人的是干什么的吗?” 苏楠说:“我没问,知道越多越伤心。” 安雯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他?” 苏楠说:“你这几天就住在我家好不好?让他跟林柯住,看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过?” 安雯笑着说:“好,不过我明天还得回家去拿些换洗的衣服。” 苏楠说:“你打电话叫林柯帮你拿到单位不就好了?” 安雯说:“我还是回去一趟吧,拿完衣服回来吃饭,行了吧?” 苏楠终于免强的笑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上床睡觉,因为明天都要上班。 苏楠把所有灯都关掉了,屋子里黑压压的,安雯于是开玩笑的说:“等一下你不会把我当伟成哥抱吧?” 苏楠说:“就算他现在睡在你睡的位置,你也不会去碰他。” 安雯说:“你说他们两个大男人会不会睡在一张床上?” 苏楠说:“谁知道呢?” 安雯说:“伟成哥不会把林柯当成你吧?” 苏楠说:“那也有可能林柯把他当成你啊!” 安雯说:“那就好玩了,两个人互相拥抱玩同性恋了。” 苏楠突然抱住安雯说:“那我们也玩吧。” 安雯挣扎着跟苏楠玩闹起来了,两个人越闹越起劲,手脚全派上了用场,打累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大笑起来,笑得咳嗽了才开灯,一看,被子枕头全掉到床下去了,苏楠笑着起身捡被子和枕头,安雯笑着说:“把我当成伟成哥打,是不是很过隐,把你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吧?” 苏楠说:“要是他,我可不会那么客气,他也不敢还手。” 安雯说:“要是不还手,就打得没意思了,就好像夫妻,偶尔的吵架是正常的,要是光你一个人说,他不吭声,你会越说越郁闷,还不如两个人痛痛快快吵一架,吵架只是一个过程,最重要的是吵完了要和好如初,甚至比吵架前更好,这才是真真的打是亲,骂是爱。” 苏楠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说:“我们很少吵架,甚至真正的吵架从来都没有,所以,有时候太突然的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我就没辙了,只会哭。” 第二天下班后,安雯要回家拿衣服,于是和林柯一起坐公车回家,车上人太多了,他们没有机会说话。 一到家林柯就问,苏楠的气消了没有。 安雯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忙着收拾,没有空搭理林柯。 林柯便跟着安雯问,安雯没有回答却反问他说:“看你们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林柯不耐烦的说:“我们能干什么?不就是衣服没洗,吃了夜宵的碗没洗,还有几个酒瓶子没收拾嘛,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啦?” 安雯说:“我本来打算答应苏楠再多住几天,看来我还是得回家来。” 林柯叫起来,说:“什么?还要住几天?让我们两个大男人一起住,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猪窝了。” 安雯说:“那伟成哥不是会做家务吗?你怎么也不收拾收拾呢?” 林柯说:“人家是客,再说了又心情不好,那里会帮你收拾家里?” 安雯说:“你还好意思说,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柯开玩的说:“否则娶老婆干嘛?” 安雯说:“终于承认了,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干家务活是吧?那好吧,我还是要在苏楠家多住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了。”她知道他是在说笑,也没有生气,故意说要多住几天。 林柯说:“开玩笑的,你还认真了,你在那里住,那伟成怎么办?”他有点怕安雯真的要在苏楠家住几天。 安雯说;“苏楠让他回去,他就可以回去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就相依为命吧。”她继续吓唬林柯。 说话的功夫,安雯便收拾好了家里,又随便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又对林柯说:“今晚的晚饭你自己随便找东西吃,没指望我会做,苏楠已经做好饭在等我了。” 林柯却真的有些生气,他问:“你不会真的又要去吧?” 安雯说:“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就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就那么舍不得我吧?” 林柯说:“那我今晚吃什么?” 安雯说:“打电话叫伟成哥一起出去吃嘛,我也是没办法啦,苏楠心情不好,要我陪陪她,我走了。” 安雯说走就走,出去的时候关门关得特别干脆,林柯被那一声关门声惊了一下,突然觉得他对她有了一种依赖,安雯才说出门几天,他就觉得家没有家的感觉了。 尤其是厨房,静得可怕,安雯在家时,通常在这个时候,总是锅碗瓢盆嘻哩哗啦响,还有切菜声,炒菜声,抽油烟机的声音,安雯忙着不停,而他则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着吃饭,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而没有女人在家,这种感觉就很难找得到。 这个时候,他发现安雯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老婆,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家里整理得整整齐齐,她可以做一手不错的菜,而且乐此不疲,他经常可以吃到不同的好吃的菜,她总是很早就起来做早餐,她对朋友很好,而同样的,她跟他一样需要接时上班。 林柯觉得一阵的惭愧,如果安雯不离开他几天,他似乎很难感觉到有她在的好处,难道这就是距离产生美感吗? 苏楠做了一桌子好菜,还拿出一瓶红酒。 安雯说:“我们两个人能吃那么多吗?” 苏楠说:“吃不完放冰箱明天吃。” 安雯说:“你不知道,我今天回家,家里乱得要命,林柯听说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他气死了,他说晚饭去哪里吃?” 苏楠说:“要不现在叫他来这里吃?” 安雯说:“才不要,我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没有我在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楠说:“对,没错,那让我们干一杯,为什么而干呢?” 安雯说:“为了你跟伟成哥,为了我跟林柯,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更加幸福恩爱,白头偕老。” 苏楠说:“真肉麻,不过实在,好,干。” 安雯才在苏楠家住了两天,林柯便打电话来崔她回去,安雯说她说了不算,要苏楠说了才算,于是林柯又打电话给苏楠,苏楠说还不行。 林柯气得不行,衣服倒好用洗衣机洗,可是他不会拖地板,不会做饭,连吃了方便面的碗都不想洗,晚饭去外面吃快餐他更讨厌。 伟成又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他说怕打忧到林柯看书。 于是林柯便早上油条包子,晚上快餐,夜宵泡面。 然而纵然他对安雯有所依赖,但绝没有感情上的依赖。 吴玲满怀希望的期待着林柯的好消息,她太迫于想要得到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不是情人或二奶或是第三者,她对那种生活的极度厌烦,使得她没有认真的去考虑林柯的背景,她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想到林柯的诺言。 接连三天过去了,林柯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轻易的去找他,毕竟她接触过的男人很多,也明白离婚绝非一两天的事,可是林柯好消息坏消息都没有,这使她有些怀疑林柯的话了,她再也空等不下去了,于是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林柯:“很想你,你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离婚遇到麻烦了?” 林柯收到信息,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他知道不能再拖了,时间越长,越是难以解释清楚,吴玲的心会伤得越深,他这样想后,于是下班后便直接去找吴玲了。 去吴玲家的路上,他的心里还是乱着的,他还是没有理得很顺,只是强调自己要告诉吴玲,他不会离婚,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敢去想太多,越想越乱。吴玲知道林柯要来找她,于是提前下了班,去市场买了好多菜,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她想提前做一个让林柯满意的妻子。 林柯到吴玲家时,吴玲正忙着做饭,可是她还是抽出时间拿毛巾给林柯擦脸,端茶送水,做得无微不至,林柯感觉不到温馨,倒是觉得有一些恐慌,如果吴玲是一个态度很不好的女人,一见面就逼问他离婚的事,跟他谈条件,他倒可以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偏偏吴玲的好超出了他想象的好几倍,比安雯还细心温柔,这使得他不忍心就这样伤害她。 吴玲忙了好久终于做好了所有的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她还高兴的开了一瓶红酒,然后才坐下来,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你吃了以后,如果觉得不好吃,你就说出来,我一定会努力的做到你喜欢的。” 林柯在吴玲的注视下,拿起了筷子,却觉得拿筷子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而筷子却是那么的沉重,他的手在半空中停着,他又开始矛盾了,到底是离婚还是舍弃吴玲?他还需要重新思考。 吴玲见他没有夹菜,笑着说:“那么多菜让你眼花了吧?我来夹给你吧。”她说着便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林柯碗里,叫林柯快吃。 林柯丝毫没有味口,他的决心开始动摇,他想离开,否则接下来他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吴玲终于发现林柯的表情不对劲,于是问:“你怎么啦?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是不是离婚遇到麻烦了?” 林柯把筷子放下,没敢看吴玲,低着头说:“那个------她不愿意离婚,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他最终没有说出他想说的,因为他实在还没有下定决心。 吴玲的脸色也沉下来:“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顺利的,那你一定要尽快,我会等你的。” 林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那么懦弱,始终说不出一句真话,他的心里矛盾重重,总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他决定离开,于是他说:“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去了。” 吴玲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随便生气,于是笑着说:“那就再吃一点嘛,看在我做得那么幸苦的份上,尝一下。” 林柯终于不耐烦了,说:“我真的不想吃了,我走了,没什么事不要找我,我会找你的。” 吴玲这回真生气了,她做情人的时候,这句话听了好多遍了,现在,在她信任和心爱的男人嘴里,她再一次听到,仿佛那个伤口又被生生的剥开了,吴玲的泪水涮的就流下来了。 然而林柯没有看到她流泪,他已经走了,没等吴玲起身关门,他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吴玲呆呆的看着满桌子动都没动过的菜,始终想不明白林柯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憧憬中的幸福生活,忽远忽近,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第四部分 第十章 第十章 林柯从吴玲家一出来,就急忙拦了一辆的士,生怕吴玲追出来,又把他拉回去。他在想吴玲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可是不管怎么样,要他在那种情况下说他不能履行诺言,他实在说不出口,然而在吴玲面前憋着,什么也不说,他又实在难受得要命,他感到房子里的空气,传达着吴玲的希望,压在他的头上,使他不能呼吸。 他坐在车上后,才感到四周豁然开朗起来,司机问他去哪里?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于是叫司机随便开吧,他觉得坐在车子上,没有目的的奔驰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些人和物,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风景好像声音穿过耳朵一样,在他的大脑里穿过,他还没有时间储存和欣赏,另一道风景马上又以同样的速度穿过大脑,渐渐的,他的大脑好像被洗空了一样,刚才的烦恼似乎都已经被甩得远远的了。 司机绕着整个市区开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地,林柯糊里糊涂下了车,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在路边摊随便吃了一点炒饭,吃完后才发现他还在吴玲家附近,刚才被甩掉的烦恼又重新回来了。 他只好又拦了一辆的士,这次他终于想到要回家。 伟成意外的早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柯之前一贯喜欢跟他商量事情的想法突然变得有些动摇了,他想如果伟成知道他现在的矛盾,一定会说他优柔寡断,喜新厌旧。 然而伟成一眼就看出来他有心事,于是问他怎么啦?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 林柯吞吞吐吐,欲说不能:“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呢?”然而他的脸上却明显的刻着他有事。 伟成更加奇怪的问:“你没事干嘛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事就说嘛,你今天才认识我的吗?” 这个时候,林柯其实是想说的,毕竟说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强,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不经,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很没主见。 伟成见林柯好久都没说话,于是替他说了:“是不是去见她了?” 林柯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伟成说:“还有什么事会让你这么难于启齿呢?她是什么态度?” 林柯摇摇头说:“我说不出口,我要是真的说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伟成说:“那你还没说吗?” 林柯说:“我其实是想说的,可是我一去她那里,他又是拿毛巾给我擦脸,又是端茶送水,还做了一桌子的菜,看到她满怀希望的眼神,我真的不忍心伤害她,所以我只跟她说给我一点时间,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伟成说:“你啊,太优柔寡断了,你越是这样拖着,她就更加期待,到时候你更加说不出口,要是我,我就豁出去了,先说了,看她是什么想法,再想办法弥补,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女孩子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难道就为了一句酒后的醉话,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柯说:“正因为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才不忍心,要是她是一个太随便的女孩子,我就不会在乎了。” 伟成说:“我看她很随便啊,在对你根本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跟你发生了关系,难道这还叫不随便?” 林柯说:“她也是因为喜欢上我了,因为我之前欺骗了她我还没结婚,再说我们都喝了酒,这不能怪她。” 伟成说:“你确定她爱你吗?你又确定你爱她吗?还是只是因为你说过要娶她?” 林柯说:“其实我原来以为我对她没有感情,但是那天晚上之后,我确信我对她有感情了,至少她把第一次给了我,而安雯,却始终让我不能释怀,我表面上接受了事实,但我心里并不舒服,你知道吗?我过得并不开心,或者说我只是需要过正常的性生活,所以我只能跟她和好。” 伟成突然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林柯始终还是那么在乎安雯的非处,他觉得他无非理解林柯的心理,作为男人,他同样也希望自己的老婆嫁给他之前是处女,但是如果生活在一起幸福,又何必去在乎呢?也许各人的想法不同吧,免强的生活在一起也未必是件好事,于是他说:“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了,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说太多,免得你以为我要干涉。” 林柯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有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的想法总是会给我一些启示的,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跟你说,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伟成说:“那倒也是,可是我觉得我的想法跟你的想法有很大差距,这件事太敏感了,我不想因为我,你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你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想法吧。” 伟成说完这些话时,觉得他不应该再在林柯家住下去,他既不想扮演一个多管闲事的角色,又不想眼看着林柯伤害安雯,也许让安雯回家,多一点时间跟林柯在一起,会使林柯的头脑有所清醒。 当天晚上,他便收拾好衣物要回家,林柯很诧异的问:“怎么突然要走呢?苏楠让你回去吗?” 伟成说:“没有,但是我必须主动去请求她的原谅啊,说不定她早就想原谅我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林柯没有再留他,伟成的离去却使他意识到,他的想法也许错了,连好朋友都不想理他了,可是他毕竟是要他尊重自己的想法,他想,尊重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尊重自己的感情,以前下决心跟安雯好好过日子,只是因为离婚后也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好女人,可是现在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重新来一次呢?至少现在重新来过,他们都还年轻,安雯就算是离婚了,也还是可以再重新找一个,也许是真心爱她的男人,总比现在生活在虚假的幸福里好啊! 林柯虽然为自己着想的同时,也为安雯着想了,其实只不过是想让他离婚的理由更具有说服力,他以为那样想,安雯的伤害就会减少。 林柯重新思考后的结果是,下定决心和安雯离婚,重新选择想要的女人和生活。可是安雯毕竟跟他结婚也有一年了,他对她再没有感情,也还有亲情,还要最重要的是怎么跟父母说?所以对安雯,他也同样开不了口。 伟成其实没有把握苏楠已经原谅他了,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楠不让他回家,他就去住旅馆,但是肯定不能把林柯有一夜情的事告诉她的,以她跟安雯的感情,她想都不会想就会全部告诉安雯。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花店,他其实是个有点浪漫色彩的人,只是结婚后,这种感情便慢慢的被家庭的琐事淡化了,但是女人永远都喜欢浪漫的男人,那怕是出门回家时,一个小小的吻,她们都会回味无穷。他于是毫不犹豫的买了一束大大的玫瑰花,虽然玫瑰花代表爱情是天经地义的,但是送的人多了,人家都觉得很俗了,可是喜欢的人还是很多,就好像很多人谈钱很俗,但是又有多少真的不喜欢呢?何况他和苏楠都是俗人。 伟成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后,便把那束花把整个脸都遮住了,苏楠一开门就看到鲜红的一片,接着伟成把花慢慢的放下来,露出他的头和脸,苏楠像是惊呆了,伟成很诚恳的说:“老婆,我错了,原谅我。”那情景就好像几年前他向苏楠求婚时一样。苏楠当时很感动,并不是所有的男人在结婚几年后,还那么有富有情趣,连认错都那么浪漫。 苏楠的心其实已经被融化了,可是又不知如何表达,她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伟成又说:“如果你原谅我了,就接受我的花。” 站在后面的安雯在后面猛推苏楠,暗示她快点接住花。苏楠没有再多想,从伟成手里接过花,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了,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好久。 苏楠捧着花满屋子转,不知道应该把它摆在哪里才好,安雯说:“应该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插上几支,走以哪里都能看得到。” 苏楠于是从卧室,到浴室,到厨房,再到客厅,每个房间只要有花瓶的地方都插上了,伟成看着苏楠开心的走来走去,心想:“女人真是容易满足,几支花就能让她高兴成那样。” 经过这件事后,苏楠和伟成和好如初,甚至更好,当天晚上,安雯便收拾衣物回家了,苏楠自己然不好意思再留她,因为林柯已经打过电话来要人,她和伟成和好了,为什么还要留着安雯作电灯泡,让林柯独守空房呢? 安雯回家后,已经很晚了,但家里实在太乱了,她也没心情跟林柯多说上几句话,等她收拾好了,林柯已经睡着了。 自从林柯决定要跟安雯离婚后,他的心里一刻也不能安宁,一方面是寻找机会跟安雯坦白,一方面又害怕安雯不肯离婚,要是闹到父母那里了,也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他还落下个不好听名声,但是拖着,却只会使他的决心减弱。 安雯对林柯的心理是一无所知,自从她在苏楠家时,林柯曾打过电话去催她回家,她就感觉到,她原来对林柯是那么的重要,她哪里知道林柯只不过想要她回来做饭给他吃,帮他做家务,而这些换作别的女人,同样也能让林柯满意。 从苏楠家回来的第二天晚上睡觉时,林柯还没有勇气提离婚,蒙在鼓里的安雯温柔的问他,她在苏楠家的那几天,他是不是很想她? 林柯当既否定了,他不愿意要离婚了,还虚假回答是,给安雯越多的幸福和希望,只会令她伤害越深。 安雯说:“那你为什么打电话催我回家呀?” 林柯不耐烦的说:“你不回家,谁来做饭洗家务啊?我来做吗?那我娶你有什么?” 安雯瞪了林柯一眼,才觉得他有些异常,于是问:“你怎么啦?” 林柯还是不耐烦的说:“没什么,快点睡吧。” 安雯偏偏不依不饶的要问个清楚,她说:“你肯定有什么事,说出来嘛,看我能不能帮你。” 林柯想说要离婚,可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他想到安雯的心情那么好,突然给她当头一棒,她肯定接受不了。他大声的说:“我很累,我要睡觉,你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说完,背对安雯假装睡着了。 安雯无奈的关掉了灯,心想他肯定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助他。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林柯还是板着面孔什么也不说,安雯不敢跟他说话,怕他越说心里越烦。吃完早餐后,安雯在洗碗,林柯没有等她便去上班,安雯叫他等一下她,他没有理她,安雯愣了一下,继续洗碗。从他们和好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们一直是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林柯这样没有什么原因,又一声不吭的先走,还是第一次。安雯倒也没有多想,总是带着一种理解的心态在看林柯。 那天下班,林柯还是一声不吭的先走了,而且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吴玲那里吃饭,如果不是要考研,他可能会在吴玲呆到天亮,他就是要让安雯在无意间知道他有情人了,而不是从他嘴里刻意说出来的。 安雯想当然的做了两个人的饭菜,吃饭的时候,林柯没回来,安雯便打了他的手机,林柯看了一下便挂掉了,安雯再打,林柯再挂,这样打了两次后,安雯有些生气了,她于是又发了短信息问他怎么还不回家?林柯没回。 林柯和吴玲在一起吃饭,林柯起初有些压力,怕吴玲逼问他离婚的事,可是吴玲不但不问,林柯说起的时候,她反而还叫他不要有压力,林柯再次被吴玲的善解人意打动。 相比之下,他回到家时,安雯的表现却令他很失望,因为打了几次电话没接,又不回信息,安雯有些火了,林柯一回家,她就阴着脸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林柯背对着安雯,冷冷的说:“我的事你不要管,以后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 安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神来,喃喃的说:“你说什么?” 林柯没有理他,直接进了书房,安雯追上去站在他面前,带着哀怨的语气问:“为什么?你能告诉为什么吗?” 林柯一把推开她,他不敢看安雯,只要不看她,他就有勇气继续说那些伤害她的话,他还是冷冷的说:“我很忙,以后不要随便打电话给我。” 安雯愣了一下,突然笑着说:“可是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呀?你晚上不回家吃饭,去哪里吃呢?” 林柯不耐烦的说:“不用你管,我要看书了,你出去吧。” 安雯无奈的退出房间,才觉到林柯的异常并不是遇到什么不顺的事,看样子完全是针对她的,可是她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令林柯那么厌恶呢?她想不通,于是想在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谈谈。 林柯刚开始装着厌恶安雯时,他还怕自己会于心不忍,毕竟连自己都觉得太突然了,可是真的做了以后,才发现和安雯和好之前的那些感觉又回来了,那个思想,以及对安雯的否定,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不可能因为突然有了一次性生活,就真的彻底的改变了,那时候,他只是不想深刻的思考那个问题,他其实一直都在回避,然而,现在不必再回避了,所以他不需要有多好的演技,就可以在安雯面前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安雯想等林柯一起睡,她躺在床上看小说,很晚了,林柯才走进卧室,他一进来就打开衣柜,拿了枕头和被子。安雯疑惑了,她问:“你拿被子干嘛啊?谁要来吗?” 林柯说:“从今晚开始,我睡书房。”他没有看安雯,抱着被子走出卧室。 安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从昨天晚上开始,林柯的行为就让她琢磨不透,她急忙起床追到书房,林柯已经在铺床。安雯几乎是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柯说:“我想过了,我要尊重我的感情。” 安雯说:“我听不明白。” 林柯说:“我无法从心底接受你的过去,我根本不可能真的原谅你,我压根就看不起你。” 安雯摇摇头,她还是不能明白,她说:“我不相信,就算是那样,我们不是也过得很幸福吗?” 林柯说:“你真的觉得幸福吗?是的,你是觉得幸福了,可是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所以,现在我要面对真实的我,而你还是你,我给你幸福了,我就不会幸福了。” 安雯说:“到底是现在的你在演戏,还是过去的你在演戏呢?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感觉到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可是她还是不能明白林柯的用意。 林柯说:“是过去的我在演戏,我以为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好的跟你过日子,事实证明我做不到,所以我也不勉强自己了,如果要我这样不开心的过一辈子,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了,我对你的激情不过是要满足我的性欲,而这种满足我在外面随便都可以有,你明白了吗?我不想这么虚伪的过一辈子,我不开心,你也不会开心的,趁着我们都年轻,我们还是离婚算了吧。”他本来没想那快说出来,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经意的就说出来了。 安雯终于有些明白了,她的心开始往下沉,有些麻木,仿佛因为阵痛失去了知觉。林柯还想再说点什么,安雯已经机械式的退出书房,又走到卧室里的床边,好像有人在她后面猛推了一把,她扑倒在床上,脸贴在床上,眼睛里一片黑暗,她开始觉得痛苦,比新婚之夜来得更让她始料不及,更让她难以接受,更让她痛不欲生,她扒在床上,始终没有动,只是看到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林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安雯闷在床上痛哭,心里出很难过,新婚的时候伤害安雯,他一点也不难过,因为他觉得是安雯对不起他,可是这次,是他对不起安雯,如果不是他那次心血来潮,突然要跟安雯和好,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了,也许安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她已经被他伤过一次了,这一次比第一次更重更深。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安雯的背,安慰一下她,可是又想,在这个时候安慰她,就是给她希望,何况是他伤害了她,然后又去安雯她,始终会让她以为他并不是认真的。 他缩回了已经要落在安雯背上的手,转身回到书房,他想,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就不应该再心软,痛苦是肯定会有的,痛得更深,她才会不抱任何希望的跟他离婚,短时间的痛,痛过后会让人有一翻醒悟,会更加觉得离婚后的美好,而长时间痒,只会使人想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没完没了。 安雯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绪,她一会伤心,一会儿痛哭,后来开始愤怒,她停止哭泣,突然爬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门,林柯刚要睡着,只好起身开门,他起得慢了一点,安雯就拿脚踢门,林柯打开门,安雯瞪着他,林柯不敢正视,侧着身子等安雯说话,安雯恨恨的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会离婚的。”说完后,没等林柯有所反应,就转身回房间了。 林柯愣了一下,安雯疯了似的踢开门,为的就是说这么一句话,虽然说得那么坚决有力,然而对更加坚决要离婚的林柯来说,那不过是愤怒之余的一句气话。他知道安雯现在肯定什么也听不进去,于是想等她安静下来再谈。 安雯在极度愤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正如林柯所说的他要尊重自己的感情,而她也是出于要尊重自己的感情。 安雯回到房间后,仰面躺在床上,好像一个刚动过大手术的病人,从起初的麻木,到剧烈的疼痛,之后是阵痛,说完那句话后,她开始想问题,想一会儿又痛哭一会儿,好像襁褓中的婴儿,饿了却找不到妈妈的奶头,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觉得她正躺在幸福的怀抱里,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知道幸福的方向在哪里了。 林柯的话猛烈的击打着她的心,如果在和好前林柯说出这番话来,她肯定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他却突然说出这番伤人心的话呢?如果他真的生活不开心,为什么那么久了他才说出来?如果说他以前一直在演戏,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许多的疑问她想问个明白,但是她的身心已经由阵痛转为虚弱,天快亮的时候她睡着了。 第四部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安雯睁开疼痛的眼睛时,房间的光线很暗,窗外飘着毛毛细雨,安雯以为还很早,于是继续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她的头疼得厉害,嗓子又干又痒,眼睛又肿又疼,新婚那天晚上的痛苦又回来了,然而这一次,是在旧伤口又砍了一刀,比第一次更让她痛心。 后来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是医院的电话,接了以后才知道是护士长打来的,她说已经快九点了,怎么还不去上班?安雯有气无力的说睡过头了,护士长一听她的声音很嘶哑,于是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安雯也确实没有心情和精力去上班,于是就干脆说是病了,直接跟护士长请了病假,护士长准了假,并叫她病好了再去上班。 挂掉电话没多久,护士长碰到了林柯,于是随便问了一句:“林医生,安雯是怎么啦?” 林柯不知道护士长是指什么,于是反过来问护士长:“她怎么啦?” 护士长说:“她不是生病了吗?听她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看样子病得不轻。” 林柯说:“她生病了吗?我不知道啊!” 护士长说:“哦!她没来上班你也不知道吗?” 林柯不好意思的说:“她没来上班吗?那我回家去看看。”他说完便走了,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怕护士长听出一点什么来。 护士长看着林柯走得很急,在心里嘀咕着:“这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 听说安雯没来上班,还生病了,林柯也没心情上班了,他倒不是因为有多担心她的身体,只是担心马上就要离婚了,她还弄出点什么事来,于是也请了假回家,顺便送一点药。 安雯还在床上躺着,她想林柯要是知道她没去上班,一定会回来看她,要是林柯看到她那么憔悴痛苦,会不会心软呢?于是她想到了装病,如果林柯还是要离婚,她就一直病下去,她不相信林柯真的会那么绝情,看到她病了还逼着她离婚。 于是她没有起床梳流,看起来的确像是病得很严重。 听见开门声,安雯知道是林柯回来了,她背对着房门侧躺着,等着林柯来关心她的病情。林柯走到房门口便停住了,他看了一眼安雯的后背,带着一丝内疚说:“刚才听护士长说你病了,我给你拿了一些药,还买了一碗粥,你起来趁热吃了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安雯又失望又愤恨,急忙起床追出去,叫住了他:“林柯,你就不会关心我一下吗?”安雯的声音嘶哑,她几乎是用力在说话。 林柯背对着安雯,说:“我不关心你,就不会给你送药,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上班。”安雯小心的问:“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病?你怎么知道要拿什么药?” 林柯说:“昨天还好好的,能有什么病?无非是着凉感冒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安雯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林柯,深情的说:“林柯,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改的,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需要你。” 林柯使劲的要掰开安雯紧紧相扣,环抱住他的手,可是安雯很执着,他越掰她扣得越紧,林柯冷冷的说:“你给我把手放开。” 安雯说:“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提离婚的事,我就放开。” 林柯来火了,一用力就把安雯甩倒在地上,并且狠狠的说:“那是不可能的,就跟你不可能给我你的第一次一样。” 安雯重重的摔到在地上后,并没有被吓倒,而是又爬到林柯的脚下,紧紧的抱住林柯的脚,任凭林柯拖着走了好几步,她还是说:“我不要离婚,我就是不要离婚。” 林柯只好停下来,说:“你越是这样,我越是看不起来,你最好快点起来,不要抹杀了你在我心里仅有的一点好印象。” 安雯哭了,她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要你,我不要离婚,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一次不够,还要两次。” 林柯被安雯的话问到了良心上,他弯下身把安雯扶起来,并扶她到沙发上坐下,拿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说:“你先把这碗粥吃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安雯边擦眼泪边说:“我不想吃。” 林柯没有再强求安雯吃粥,默默的走到书房,一会儿拿着一张纸走出来,在安雯的对面坐下来,然后把纸递给安雯,他没敢看安雯,低着头说:“这是我昨晚写的离婚协议,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想把我所有的存款给你,作为补偿,你看一下吧,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安雯死死的盯着林柯,从他手里接过离婚协议书,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移动过,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慢慢的站起来,然后用力的把纸团扔在林柯的脸上,大声的说:“凭什么?凭什么你说离婚就离婚,你说不离婚就不离婚,你当我是什么了?我在你心里就算什么也不是了,可我还是个有感情的人啊!你就这么伤害我,既然你根本就不能接受我的过去,为什么我求着要离婚的时候,你却偏偏不肯,我告诉你,我这是学你的,我不离婚。”安雯的喉咙因为嘶哑,说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整个身体也都在颤抖着,她心里充满的怨恨,有对自己的,也有对林柯,她想摔东西,想狠狠的发泄。 林柯却显得异常冷静的说:“你不离婚,我强迫不了你,但是这日子我是一天也没法跟你在一起过了,我今天就搬出去住,房子我会卖掉,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雯没想到林柯还有那么狠的一招,她被这一招彻底的逼急了,猛的站起来,大声的说:“林柯,你别逼人太甚,狗急了还跳墙呢,我今天就跳楼给你看。”安雯边说边向阳台走去。 等林柯反应过来,站起来时,安雯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林柯开始有些怕她真的会跳,忙追过去叫住她:“你想干什么?”。 那时候安雯还没爬上阳台的水泥护栏,她转过身狠狠的说:“你敢搬出去住,我就敢跳下去。” 林柯突然又不怕了,可能是因为安雯的那句话,他觉得安雯肯定是吓唬他,她不会真的跳下去,他不会傻到因为一句话就妥协,然而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安雯已经被逼疯了,她是想吓唬林柯,但是她也绝对有勇气跳下去。 可是林柯看了一眼后,只说了一句:“无聊”,便转身了,他刚走出卧室,就听到很响的一声,差点把他的心脏都震出来了,他猛的转过身,安雯已经跳下去了,他跑到阳台向楼下看去,安雯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了,也许已经死了,地板上有很多血,看到那一幕,他几乎晕过去,他想下楼,可是双腿在发软,他哭着打了急救电话。 林柯走到楼下时,有很多同一个小区的人围住了安雯,林柯扒开人群,抱住安雯的身体,边哭边说:“安雯,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为什么那么傻呀?我不跟你离婚了,你快点醒过来,我们不离婚了。” 林柯全然不顾当时有很多在看着他,虽然他是个外科医生,可是那一刻,他却一点医生应有的冷静都没有了,他完全不知所措,只会抱着安雯哭。他害怕安雯真的死了,他会为此内疚一辈子。 急救车很快就来了,是他们医院的,他们看到跳楼的居然是安雯,想都不敢想,平时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居然会跳楼,如果不是被逼得绝望了,是不可能有那么极端的行为。 他们急忙把安雯抬上了救护车,在车上,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检察,又给她戴上了氧气罩,证明她还没有死,林柯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虽然他对安雯没有感情了,但是一个女人愿意为他跳楼,他不可能不被感动。 那个医生跟林柯很熟,他忍不住骂林柯说:“你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怎么只会抱着她哭,一点急救措施都没做呢?” 林柯还没冷静下来,他激动的说:“我当时被吓坏了,我以为她已经死了,你要知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老婆,是我逼她跳下去的,我能想到那么多吗?” 那个医生不再说话,林柯说得的确没错,在那种情况下,他可能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医生了,可是他不明白林柯为什么要逼安雯跳楼?他不敢问。 安雯被推进了手术室,林柯也要进去,被同事拦住了,林柯说:“我是外科医生,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同事说:“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你还是呆在外面吧。” 第一次,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林柯被挡在了外科手术室的外面,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只是告诉自己,只要安雯活过来,他绝对不再提离婚了。 林柯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静静的等着,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经常有同事去安慰他,叫他一定要挺住,同事们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好多说什么。 安雯的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手术结束后,林柯终于获准进入手术室,跟他一直很要好的陈医生说:“还好你们家住在三楼,要是再高一层,后果都不堪设想啊!” 林柯小心的问:“伤势严重吗?” 陈医生点点头说:“有三处骨折,不过你放心,应该可以完全康复,只是你要多费心照顾好了。” 林柯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陈医生拍了拍林柯的肩,最后还是忍住了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能想到此时的林柯,心里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这让林柯很感激。 林柯坐到病床边,看着只露出脸的安雯,双手握住安雯的手,再也没有离婚的冲动了,这样一个为了挽救婚姻,连死都不怕的女人,他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但是他知道,他不想跟她离婚了。无论是被她的执着感动了,还是被她的执着吓怕了。 过了一会儿,安雯的手动了一下,眼睛也渐渐的睁开了,林柯轻轻的叫着安雯的名字。 安雯看见林柯,过了好久才小声的说:“我爸妈知道吗?” 林柯说:“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怕他们担心,想等你好一点再告诉他们。” 安雯无力的闭上眼睛说:“谢谢你。” 林柯有些莫名其妙,安雯为什么要谢他,于是问:“为什么要谢我?” 安雯说:“我妈有心脏病,我怕她接受不了。” 林柯说:“我会尽理瞒住他们的,你饿吗?想吃点什么?” 安雯说:“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林柯说:“那好吧。” 林柯不知道,救护车没走多久,电视台的记者赶到了现场,随后又到了医院要采访林柯,医院的同事考虑到林柯的感受,没让记者见到林柯。可是电视台还是作了报道,并在当天晚上的九点播出。 安雯的爸爸一直都有看新闻的习惯,当安雯跳楼的事件播出时,罗父震惊了,半天没回过神,好在他毕竟经历过许多的事情,而安雯的母亲刚好去洗澡了,并没有看到新闻,于是罗父马上把电视关了,跟罗母说老友约他去喝茶,便忽忽赶往医院。 安雯是醒着的,很多同事来看过她了,自从醒来后,她的心境突然变得很平静,居然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罗父出现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安雯着急的问:“爸,你怎么知道的?我妈我怎么样了?” 罗父看着女儿的惨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着说:“你妈还不知道,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安雯,你-----是怎么啦?你伤得重不重啊?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啊?跟林柯吵架你也不应该那么想不开啊!要是你就这样去了,我跟妈怎么活啊?” 安雯见到父亲老泪纵横,也忍不住哭起来,在她眼里,父样从来没有流过泪,现在却为了她,那么大把年纪了,也顾不得失不失态了,父女俩见了面什么也没说,便哭作一团。 安雯边哭边说:“爸,真的对不起,女儿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傻了,你不要太担心,只是骨折,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罗父着急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说起过?” 安雯说:“爸,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心里很乱,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你先回去吧。” 罗父说:“唉!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安雯说:“爸,千万别让妈知道。” 罗父说:“我知道,唉!可怜的孩子!”罗父抓着安雯手,不愿意放开。 安雯说:“爸,你别担心,我没事,真的。”安雯抽回手,推开父亲,她很不愿意父亲看到她这副貌样。 罗父说:“都摔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安雯说:“好了,你快回去吧,太晚回去妈又得担心你。” 林柯从安雯刚醒来时见过一次后,安雯便再也不愿意见他,林柯心里明白安雯肯定恨死他了,才不想见他,于是也没有免强去见她。 罗父走后没多久,林柯就来了,看到安雯在擦泪,说:“听说爸爸来了,他去哪里了?” 安雯小声的说:“已经回去了。”她因为身体很虚弱,说话本来就没力气,加上她已经不想再和林柯对抗下去了。林柯说:“他怎么会知道的?” 安雯说:“看新闻。”她似乎很不愿意跟林柯唠家常,她一直侧睡着,不愿看林柯。 林柯说:“你想吃什么吗?” 安雯冷冷的说:“不想。” 林柯说:“你今天还什么都没吃,你不饿吗?” 安雯说:“不饿。” 林柯说:“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你很恨我吧?” 安雯说:“不恨,我想通了,我同意离婚。” 她的确觉得林柯很可恨,可恨得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柯说:“安雯,别说气话了,我也想通了,我们还是不要离婚了,其实那段日子,我们也挺幸福的。”他以为安雯故意气他,并没有吃惊。 安雯说:“我是说真的,而你是说假的。” 林柯这才吃了一惊,可还是不相信的问:“既然你想通了,为什么还要跳下去?为什么还要弄伤自己?” 安雯还是侧睡着,她把醒来后的所思所想,毫无何留的说给林柯听:“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可是来不及多想了,只想过摔死了最好,可是很不幸,我还活着,醒来后,我就想,没有摔死,我就要重新选择我的生活,死都不怕,还怕离婚吗?我虽然没有摔死,可是那一刻我对你的心已经死了,死过了的人,就应该重新开始生活,你冷漠的转身,和那句冷漠的话,使我突然觉得人世间再也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所以我跳下去了,如果那时候想到了我的父母,也许就不会跳了,可是现在我想,也正是你的冷漠,让我决心重新开始。”她说话的时候,平静得让林柯害怕,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上午激动得跳楼的女人。 林柯终于相信了,他说:“你真的那么想吗?我以为你跳楼完全是为了挽救我们的婚姻,为此,我深深的自责和感动,不过,现在的你,更让我觉得可敬。” 安雯笑着说:“讽刺我吗?用跳楼来挽救一段破碎不堪的婚姻,太不值得了,林柯,其实我们的婚姻早就破碎不堪了,只是我们都没有真正的看清,希望现在看清还不算太晚,至少我们都还年轻。” 林柯惭愧得无颜以对,他说:“你变了。” 安雯说:“是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林柯说:“都不是,是变勇敢了,变坚强了,变理智了。” 安雯说:“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想面对现实。” 林柯说:“不管怎么样,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离婚的事,等你出院我们再办吧。” 安雯说:“好的。” 安雯对林柯说出了那些话来,感觉轻松了许多,能让她有这一次彻底的醒悟,可能就是她跳楼的意义吧。 安雯终于同意离婚了,林柯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现在医院里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安雯跳楼了,原想不离婚了,同事们对他的为人至少还不会太失望,但在离婚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必须要面对亲戚和同事们的舆论,而安雯因为跳楼了,她无疑是受害者,所有的人都会同情她,而他却要因此被所有人唾骂。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昨天整整一天,安雯滴米未进,也不是不饿,是实在没有味口,到了今天早上,天刚刚亮时,她已经饿得睡不着了,可是看护她的同事又不在,她只好耐心的等着。 这时候,罗父来了,手里提着一碗排骨粥,香喷喷的,一进病房安雯就闻到了,她激动万分,不只是因为有吃的了,而是父亲那么早就来了。 安雯说:“爸,你怎么那么早呢?” 罗父说:“我怕你昨天没吃东西,专门去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排骨粥,我喂你趁热吃了吧。”父亲依然慈爱亲切,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安雯说:“爸,你那么早起床,妈知道吗?”她最担心的还是母亲的承受能力。 罗父说:“我那敢让她知道啊!来,张开嘴巴。”他把一匙粥送到安雯的嘴里,安雯眼里含着泪,接住了罗父送给来的粥。 吃完了粥后,罗父语重心长的说:“安雯啊!我昨晚一宿没睡,你的事让我心里堵得慌啊!你就说吧,是不是因为你不能生育的事,林柯嫌弃你了?” 安雯愣了一下,心被“嫌弃”两字狠狠的击了一下,林柯的确嫌弃她了,而这个嫌弃比不能生育更让她羞愧,但她终于还是说:“爸,对不起,上次我期骗了你,其实我们------”安雯不想再隐瞒父亲,毕竟父亲一直和她交心,从小到大,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父亲总是能够宽容她,教育她,于是她把和林柯从结婚到跳楼的事都说了。 安雯说完后,罗父许久没有言语,在他看来,林柯的做法是不对了,可是最先错的还是安雯,然而他们已经要离婚了,谁对谁错又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既然已经没有感情了,离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能说什么呢?” 罗父流着泪,心情很复杂,可是他却无法表达出来,只能默默的为安雯流泪。 安雯也哭了,她猜想父亲一定对她失望透了,罗父从小教育她要自尊自爱,她也很听话,没想到还是失了足。 罗父的心里的确很难受,原来一直盼着有一个孙子,结果却盼来了离婚的悲剧,他再也无语,颤栗的站起来,然后说:“你也不是年青人了,这些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一个好女儿,我只希望你能坚强的面对将来。” 安雯说:“爸,你对我没有失望吗?” 罗父说:“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谈吧,我要去上班了,晚上我还会来看你。” 罗父走后,留下一个失望的问号一直拷问着安雯的心。 罗父走后没多久,林柯来了,他一进来就问:“要吃什么吗?” 林柯向安雯走过去的时候,安雯已然觉得,林柯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了,因此她很自然的说:“我已经吃过了,谢谢!” 林柯听了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只好在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站住了。他说:“我帮你把手机拿来了,我怕万一有朋友找你找不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病床旁的柜台上。 安雯没有看林柯,很低调的说:“麻烦你帮我关机吧,我现在哪有心情见朋友。” 林柯说:“苏楠已经知道了,他们等一下要来看你,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叫他们改天再来。” 安雯说:“不要了,谢谢你。” 林柯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谢谢,我听了很别扭。” 安雯说:“可是你已经没有义务帮我做这些事了,我难道不应该谢谢你吗?” 林柯说:“我们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你还是我的老婆,我就有义务照顾你。” 安雯说:“但是在我心里,你已经不是我老公了。” 林柯说:“可是我想在离婚前,或者在你出院前,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就算是弥补吧。” 安雯说:“不需要了,真的,谢谢!” 林柯只好退出了病房,安雯越是表现得客气,越是让他觉得陌生,仿佛躺在病床上的安雯,只是他的一个普通的病人,可是就连这一层关系,安雯的表现已经告诉他,她不信任他了。 如果说安雯真的想通了,也不尽然,其实她总是感到很茫然,不知道离婚后要做什么,上次要离婚,她做了准备,想好了要做什么,可是这一次,林柯的想法太突然,她自己的想法也很突然。所以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感到烦燥不安,她有时候恨林柯,有时候又恨自己,还有的时候会恨她的母亲,可是归根结底,恨谁都没有用了,她想着快点好起来,快点正常的工作,只有投入到工作中了,她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 苏楠和伟成提了一大篮子的水果,是林柯带他们进来的,苏楠比谁都更震惊,因为她见证了安雯和林柯的起起落落,想不到最后还是未能幸福终老。 安雯对于自己的行为,在好朋友面前总是有些难过的,所有的人都说她太傻了,她自己又何尝不后悔。 伟成跟安雯打了招呼后,便跟林柯出去了,因为他知道,安雯的心事只会告诉苏楠,他在旁边,安雯会有所顾及。 苏楠拿了一个苹果要削给安雯吃,安雯说:“苏楠,先不忙,我不大想吃。” 苏楠放下苹果,双手握住安雯的右手说:“安雯,你心里一定很苦吧,我听林柯说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楼都跳了,还同意离婚呢?”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有许多的领悟,从醒来后,安雯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她说:“你觉得我是白跳了是吗?我现在也后悔死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跳楼,而是何不犹豫的同意离婚,我跳楼不是要威胁他,而是刹那间的绝望。可是醒来后,我就后悔了,对林柯这样一个人的伤害,就能让我真的绝望了,那我的生命不是还不如他了吗?他算得了什么?我何苦要这么折磨自己,为的只是跟一个已经对我没有一点感情的人在一起呢?如果我跳楼的意义就是为了他,那我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为了他跳楼,也不是为了挽救婚姻跳楼,他说不离婚了,只是想暂时稳住我的情绪,我们结婚两年了,其实一直生活在婚姻的边缘,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融入到一个生活里去------” 安雯说到最后的时候,显然有些激动了,其实她心里还是很痛恨林柯的,他在跟林柯说话的时候,故意装得很平静,是不想让林柯以为她还在为他痛苦,可是在苏楠面前,她不需要装。 安雯说她跳楼不是为林柯,其实苏楠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为林柯,她大可不必那么激动,她那样说,只是想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尊言。 苏楠当然不会去挑明了,反而附和着她说:“你说得对,你选择离婚是对的,你已经在他身上浪费了两年的青春,没必要再浪费一辈子。” 安雯说:“可是我有时候又很茫然,不知道离婚后要做什么?” 苏楠说:“你那么年轻,还怕没人要吗?你以前不是也差点离婚了,那时候就不茫然吗?” 安雯说:“那时候我有心理准备,可是这次,太突然了。” 苏楠说:“那你就别想太多了,先把病养好了再说,你现在整天躺着,感到茫然也是正常的,等你可以正常工作了,就不会了,再说你才二十八岁,现在很多女人到你这个年龄没结婚的多得是,你就当是失恋了。” 安雯说:“失恋也会痛苦啊,除非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现在发现,其实一开始就发现,我对林柯的情感并不真实,跟他结婚,完全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想离婚,如果我在乎的是感情,一旦知道他并不爱我了,我反而会很容易接受离婚,所以我现在痛苦的并不是他不爱我了,而是我离婚后要做什么?” 苏楠说:“我觉得离婚后,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你也爱的男人结婚,再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结婚了。” 安雯说:“我现在真的心灰意冷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爱?” 苏楠说:“一切要向前看,不要向后看。” 苏楠和安雯聊着的时候,伟成却坐在病房外等着,他对林柯的行为保持了沉默,虽然对他的做法有些失望,但他上次说过要他尊重自己的想法,既然离婚是他的想法,他也会尊重他的,这是做朋友的原则,等了很久,苏楠也没想要走,伟成只好跟她说先去上班了。 这天晚上的时候,苏楠跟伟成说起安雯,她气愤的说:“安雯真可怜,要是那次离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结婚了,林柯偏偏又不肯,现在说离就离了,这不是专门整人吗?” 伟成说:“没那么严重,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就在一起,不好就离婚,这也很正常啊!”他这次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表现得很无所谓,因为他一直觉得他作为朋友,不应该干涉林柯的私生活。 苏楠说:“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女人又不一样了。” 伟成说:“怎么就不一样了?你平时老说不喜欢大男人主义,你要是这么看问题,那你就是偏向于大男人主义了,离婚对男人不算什么,那对女人来说同样也算不了什么,如果真的要算,男女都得算,其实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谁喜欢没事闹离婚呢?” 苏楠说:“他们怎么就无可挽回了?你说你都在外面有女人了,我们都没想过离婚,而安雯只是婚前谈过男朋友,林柯就不能接受了,这算什么说法?” 伟成说:“我可没在外面有女人,我们只是不小心一夜情,我对那个女人可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苏楠说:“要是你动了感情,你现在还跟我在一起吗?你会不会跟我离婚呢?”她突然转到关心起王伟成的想法了。 伟成说:“前提是我不会动感情,所以我不会跟你离婚,我没办法对一个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动感情,我不明白林柯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居然对一个在酒吧认识的女人认真了,还说那个女人是处女,我很怀疑。”他心里其实一直在窃笑林柯对吴玲的偏爱。 苏楠惊讶的说:“林柯在外面有女人了?” 伟成说:“你不知道吗?安雯没跟你说?” 苏楠说:“安雯没跟我说啊!” 伟成说:“可能她不愿说吧,所以那你最近这段时间别老是去打忧她了,她心里肯定难过,你就不要再揭她的伤口了,让她忘记才是最重要的。” 苏楠说:“林柯他真是瞎了眼。”伟成说:“这话你跟我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就不要枉下评论了。” 林柯下班后去找吴玲了,当他把安雯同意离婚的事告诉吴玲时,他心里并不轻松,相反他感到非常沉重。 吴玲问:“她怎么那么快就同意了?” 林柯有些自责,他说:“是我逼得太狠了,她跳楼了,醒来后她就说同意离婚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改变想法了?” 吴玲惊呆了,她说:“跳楼?她跳楼了?严重吗?”虽然对这类的事她已经见多了,可是她还是很震惊。 林柯说:“还好我们家住在三楼,只是骨折了,现在在医院住着。” 吴玲说:“我想去看看她,毕竟她也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她也有些自责,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安雯,可是她间接的让一个女人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她觉得很难受。 林柯说:“不行,我并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你才离婚的,她还不知道你的事,我现在要面对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她跳楼了,是我逼的,你就不要再去给我添乱了。”林柯的心情很烦躁,为了离婚的事,为了安雯跳楼的事,还有同事们的眼光和议论,他觉得快要发疯了。 吴玲说:“可是你们单位的人迟早都会认识我的。” 林柯说:“我只所以没提你,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希望别人背后说你做第三者,破坏人家的家庭,我想让别人以为我们是离婚后才认识的,那样别人对你就不会有太多的看法。” 吴玲说:“想不到你还想得那么周到。” 吴玲很幸福,林柯为了她不但离婚了,而且全面的保护了她的人格,她最怕人家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说她是第三者,现在她不用怕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林柯结婚了。 安雯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才出院,都是同事们给予她特别的照顾,因此她的母亲到她出院还不知道,出院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康复,只能拄着拐杖走,可是她坚持和林柯去办了离婚手续,办完后,她专门叫苏楠陪她回家收拾东西,她最终什么也没要,只是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林柯要给她三万作为补偿,也被她拒绝了。 安雯走的时候,是林柯叫的的士,他帮着安雯把东西放到车上,安雯已经上车了,苏楠最后上车,她看了一眼有些沮丧的林柯,什么也没说便上车了,安雯一直侧着头,没有看住了两年的家,也没有看林柯,也没有跟林柯说再见,对他们来说,就算离婚了也还是同事,还是避免不了得见面。正式回家前,安雯打电话叫父亲先给母亲说,先稳定她的情绪。以免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 那时候已经是快吃晚饭的时候了,罗父拉着罗母坐下,小心的说:“你今晚多煮点饭吧,安雯要回家了。” 罗母还挺高兴的说:“是吗?她多久没回家了,怎么今天想回家了?林柯一起来吗?” 罗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别太激动,听我慢慢说,他们-----最近的感情不太好,在闹别扭,所以安雯暂时回来住一段日子。” 罗母突然变了脸色了,她厉声道:“什么?感情不好要回家住?那不是分居了吗?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一直很恩爱吗?不可能啊?”一向认为安雯过得很幸福的罗母,实在不能接受安雯和林柯的感情不好。 罗父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同我们那一代了,感情不好闹分居也是很正常的。” 罗母说:“闹完分居还不得闹离婚?不行,我得叫安雯回去住,分居会越分越没感情,不行,我得叫亲家公劝劝林柯,这么下去,安雯还回得去吗?” 虽然罗父说的话已经够委婉把,可是罗母还是情绪激动不已,她在想等安雯回来,她要怎么把她劝回去。 罗父的临时改口,安雯并不知道,所以罗父专门跑到楼下去接安雯了,为的就是告诉她先瞒着她母亲,以后再一点一点的告诉。 安雯说:“可是我现在的样子,我要怎么说?” 罗父想了想说:“就说不小心摔了,从楼梯上摔的就好了,你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不会不信的。” 安雯的行李很多,还好苏楠送她回来,本来林柯要送,安雯不愿意,林柯也没有强求。 回到家里,罗母看到安雯拄着拐杖,忙问她是不是跟林柯打架了? 安雯只得按照父亲说的从楼梯上摔的。罗母将信将疑,又看到苏楠和罗父提了很多行李进来,吃惊的问:“那么多行李,你这是回来暂时住一段时间吗?还是你们已经离婚了?” 安雯不愿意多解释,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罗父接住说:“你就没瞎说了,安雯心情不好,快去做饭吧,你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苏楠跟罗母打了招呼,罗母苦着脸跟苏楠打了招呼,便去做饭了。 因为有苏楠在,罗母不好意思说什么,苏楠走后,罗母便开始哭着逼问安雯:“你们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你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这样子呢?” 安雯说:“妈,我们只是-----闹点小矛盾,还没到------离婚的地步。”她说得吞吞吐吐。 罗母不耐烦了,抢过话头说:“别说了,我打电话去问林柯,你们想瞒我,怕我接受不了,林柯不会不说实话。”她边说边起身要打电话。 安雯急了,跪倒在罗母脚下,哭着说:“妈,你不要打了,我们------离婚了,对不起。” 罗母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才说:“天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她说完便大声哭起来,幸好罗父知道她的情绪会很激动,已经在后面扶着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因为之前罗母已经猜到了些许,所以才没有气晕过去,只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父说:“你别再气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安雯刚离婚已经够难受了,这个时候她需要你的安慰啊!” 罗母已经气得喘不过气来,安雯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也坐到母亲的身边,一只手在她背上来回的搓着。 过了好一会儿,罗母终于顺过气来了,她小声的说:“你们到底是谁要离婚的呀?” 安雯又不愿意说,罗父又替她说:“是林柯。” 罗母又来气了:“你做了什么?他要跟你离婚啊?” 这次安雯抢着说:“我们的感情破裂了,天天吵架打架,你说这日子还要必要过下去吗?”安雯跟母亲的感情完全不同于跟父亲的感情,她如果实话实话,定会遭到母亲的狠狠打击,甚至会遭到跟林柯一样的辱骂。 罗母说:“为什么吵架?总得有个原因吧?” 安雯说:“两个人没有感情了,一点小事都会吵架的。” 罗母说:“那是谁先吵的?” 安雯说:“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他。” 罗母说:“你难道就不能忍一忍吗?他说离婚,你就同意了吗?” 安雯说:“妈,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就算要说,我以后再慢慢的跟你说好不好,你理解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好不好,是我离婚了,痛苦的是我啊!”她被罗母问得很不耐烦,差点要哭起来,她向来对于母亲的行为和言语感到恐惧和不安,尤其是现在她已经很烦了,可是母亲非但没有半点安慰,还尽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令她简直想发疯。 罗母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她说:“好啊!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妈妈说话,我好心关心你,你却当作驴肝肺,肯定是你的脾气不好,林柯才受不了你了。” 罗父听不下去了,他对罗母说:“安雯现在已经很不幸了,你反而在这里添油加醋的伤她的心,你是她妈还是林柯的妈呀?” 罗母被父女俩说了后,也觉得对安雯的感受有些欠考虑,于是态度温和了许多,对安雯说:“安雯,你别怪妈,我也是太着急了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好,等你心情好些了才跟妈说吧。” 离婚后的安雯,有一段日子,生活的方式仿佛又倒回了没结婚前,每天上班下班成一条直线,对生活开始变得有些慵懒,对婚姻也不再抱希望,有时候甚至想遁入佛门,更多的时候,她已经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她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却不成熟,因为她没有真的坚强勇敢起来,而只是像死尸一样的活着,她想考本科,可是书拿在手上翻了好几页,结果连一句话也没记住,她想去酒吧狂欢,忘记这段痛苦的婚姻,却只是喝醉了就回家,她想跟朋友谈心,却总觉得她的心事太重,别了理解不了她。 在病床上想的那些道理,到了现实生活里根本不起作用,她经常会在医院看到林柯,总是一笑而过后,一转身就变得心情沉重。 她想,这可能就是孤独感吧。 第五部分 第一章 第一章 林柯带着吴玲去见父母,是在他跟安雯离婚一个多月后,其实安雯前脚刚搬出去,吴玲后脚就住进了林柯家,同居了一个多月,林柯对吴玲的持家本领感觉很是满意,更让他觉得欣喜的是,吴玲对他总是小心冀冀,这在某种程度上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大男人主义感。他对吴玲虽然谈不上很深刻的爱,但是吴玲把第一次给了他,这一点就足够把安雯比下去了,让他心里踏实万分,安雯在林柯心里的位置,如同她在林柯床上的位置,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就换作了吴玲,在林柯心里并没有半点的不习惯,反而觉得比以前更顺心了,甚至有一种骄傲——他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又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居然还可以再娶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处女,也算是了了他毕生的遗憾了。 林柯的父母在最初得知他离婚的事,曾怀着歉疚给安雯打过电话,说他们先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林柯离婚后才跟他们说的,否则无论如何也会劝阻林柯的,他们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也知道根本劝阻不了,林柯的母亲是后母,自然是有些不敢,或者觉得不够资格劝阻,林柯的父亲因为从小培养林柯的独立性格,如果真要反过来竭力反对他离婚,自然也不是他的处事态度。 林柯没有和第一次准备离婚时那样,想到要尊重父母的态度,因为那次是安雯提出来的,而这次是他决心已定的,如果先跟父母说了,肯定离婚就不能那么顺利了,反而会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虽然后来还是不大顺利,毕竟背了一个不好的名声,但总还是离了。 林柯的父母并不喜欢吴玲,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林柯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单从她的外貌看,感觉就不是很喜欢,这多半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和审美观,还始终停留在安雯的身上,还有林父和罗父罗母多年的同事之情,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离婚而断交,最主要的是,林柯离婚才一个多月,就跟吴玲好上了,所以他们的直觉认为吴玲不是什么好女孩,可是林柯毕竟是二婚了,不要说是不喜欢了,就是看了不顺眼,也只能欣然接受了。 然而琳琳却不能接受,这一次她连嫂子都没叫,吴玲因为第一次见林柯的家人,特地准备了贵重的礼物,那时候林柯还笑着问过她那有那么多钱,吴玲不敢让他知道她有钱,只说是省吃俭用存了一点钱,这倒让林柯更加喜欢她了。 吴玲给林父林母买的是上千元的衣服,给琳琳买了一套化妆品,她不知道琳琳是在学美容的,否则绝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琳琳是被母亲从房间拉出来的,她站得离他们远远的地方,不屑一顾的神情让林柯只想冲过去扇她两耳光。吴玲却不明白这其中的恩怨,林柯没跟她说过,她讨好似的走到琳琳面前,把化妆品递给她,满脸堆笑的说:“这是送给你的。” 琳琳只看了一眼就毫不客气的说:“这种化妆品不适合我的肤质,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吴玲急忙解释说:“这套化妆品适合任何肤质-----”她没有说完,琳琳已经进房间关上门了。 林柯冷笑的说:“我早说了你没必要给这种人买,你偏不信,你还以为你真能让她接受你?” 吴玲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她先前给琳琳买礼物时,林柯只说过不要买给她,她不会要,然而是什么原因他却没有说,现在看看大家的表情,仍是觉得懵然。 林父林母尴尬不已,然而这一次,林母没有再强迫琳琳叫吴玲嫂子,大概是她自己也不喜欢的原因吧。 琳琳不喜欢吴玲,其实也完全是因为林柯的缘故,她刚开始的时候也不喜欢安雯,可是在她看来,安雯比吴玲谦卑,琳琳当时的态度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可是安雯却丝毫没有介意,主动和琳琳聊天,而吴玲偏偏不懂处事原则,自作主张给琳琳送化妆品,这就是太自为是了。 这天晚上,林母做饭,吴玲拼命的抢着干,一个劲的跟林母说说笑笑,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林父看在眼里,却觉得很不自然,总觉得她有些做作,他总觉得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又那么年轻,怎么就看上了离过婚的林柯呢?他在客厅里跟林柯说:“小吴今年多大了?” 林柯说:“二十四。” 林父说:“人倒是挺年轻,也挺漂亮,你们认识时间很短吧?你了解她吗?” “不了解我能随便把她往家里带吗?她是宜章县人,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她现在在一家私企做文员,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追到那么年轻漂亮的女朋友?”林柯很得意的说。 林父说:“不是不相信你能追到,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追到。” 林柯脱口而出:“我们认识挺久了啊!” 林父有些诧异的说:“这么说,你还没离婚,你们就好上了?” 林柯才知道说漏了嘴,忙解释说:“不是,你别误会,我们是早就认识了,但只是普通朋友,我离婚后我们才在一起的,真的。” 然而林柯越是解释,林父却越是觉得吴玲像个第三者,她就是靠着她的年轻和漂亮让林柯离了婚。但林父没有说出他的真实感觉,他只是说:“你跟安雯都已经离婚了,你们是不是早就好上了也没什么关系了,你自己觉得好就好。” 林父说完就走开了,不管林柯是什么原因跟安雯离婚,他对林柯都感到很失望,因为他每次在学校碰到安雯的父母,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吴玲又是给二老盛汤,又是夹菜,琳琳看着极不舒服,心里说了一句:“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碗筷一放,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便要离席而去。 林柯终于火了,也把碗一放站起来叫道:“站住!你什么意思啊?吴玲她怎么得罪你了?你动不动就在人家面前耍脾气,这是我家,你在我家耀武扬威什么呀?------”吴玲拉住林柯说:“别说了,伤感情的。” 林柯大声的说:“我跟她没感情。”吓得吴玲低头不敢再说话,以为又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林母把琳琳往房间里推,琳琳偏要跟林柯较劲:“你又是什么意思啊?凭什么说这是你家,这也是我的家,我妈跟你爸是打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你有什么不服气你跟法律去说,再说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我也不想对她做什么,你紧张什么?你以为我想管你的那点破事啊,你跟谁离婚要娶谁管我什么事啊?你太抬举你自己了!”琳琳说完了,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林柯。 林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正要向琳琳砸过去,被林父大声的喝住了,林父厉声说:“住手!你们闹够了没有,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做长辈的?啊?还当着客人的面,简直太不像话了!”林父气得饭也没吃,回房间去了。 吴玲听到林父说她是客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真是自作多情。 林母推着琳琳回房间,要她在房间先呆着,然后叫林柯和吴玲坐下,又去把林父叫出来一起吃饭,四个人虽然重新坐下来了,可彼此却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得只听见闷在嘴巴里的嚼菜声和偶尔筷子碰到碗的声音。 林母终于小心的说:“林柯、吴玲,我代琳琳向你们道歉,这事是她不对,你们不要往心里去,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饱,多吃一点。”林母边说边给林柯和吴玲夹菜。 林父说:“这事两个人都不对,尤其是林柯,这让我失望透顶。”他只说了这一句,具体怎么让他失望的,他却什么也不说了,仿佛林柯对此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林母不敢再说话,林柯也不敢反驳,那顿饭大家都吃得闷闷不乐,尤其是吴玲,吃完饭后她没有抢着去洗碗,而是和林柯先走了。 林柯走后,林母来到琳琳的房间,问她要不要再吃一点什么?琳琳说:“晚点再说吧。” 林母叹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下来说:“你也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你难道真的打算在这个家里住一辈子吗?” 琳琳气呼呼的说:“妈,要不是因为他,我这几年都没打算结婚,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离开这个家的。” 林母笑着说:“你有男朋友了?” 琳琳不以为然的说:“早就有了。” 林母说:“那你怎么也没带回家让妈看看?” 琳琳说:“又没打算结婚,带他来干嘛?” 林母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他是做什么的?” 琳琳说:“尽快吧,很难说,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年。” 林母说:“啊呀!你就不要跟妈开玩笑了。” 琳琳说:“等哪天有空,我带他来我们家,你自己问他吧。” 林母说:“这孩子,我要是不问,你就不说,要是他要来,你要提前跟我说,我好准备一下。”林母似乎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大概是这些年来,她总是出来打圆场打累了,只要琳琳结婚了,她也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吴玲正式见了林柯的父母后,林柯便要求去看吴玲的父母,吴玲千方百计的找借口,没有马上答应林柯的要求,那样拖了半个月后,吴玲的父母就来了林柯家,吴玲说是要给林柯一个惊喜,其实她是害怕林柯去了她家,会听到一些不利于她的话,她有很多亲戚朋友都知道她的不光彩的过去。 吴玲的父母对林柯这个准女婿相当的满意,虽然林柯离过婚,也不是太有钱,但在她们心里觉得林柯配吴玲,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吴玲还能嫁出去,已经是医好了他们的心病了。 吴玲的父母来了后,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便算是林柯和吴玲正式结婚了,因为林柯是再婚,朋友和同事对他也很有看法,所以他谁也没有请,也没有任何的仪式,吃了那顿饭后,他们便去领了结婚证,就算是合法的夫妻了。 林柯为此很感谢吴玲和她的父母的理解,因为不管怎么说,女人总是希望在结婚的时候,有很多亲戚朋友的祝福,总是希望披上漂亮的婚衫,走过红地毯。其实对吴玲来说,她也不敢奢望,如果举行了婚礼,自然亲戚朋友都会来,要是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话,她的幸福也许就不保了。 没有举行婚礼,可是林柯照样享有婚假,为了补偿吴玲,他们去了国外度蜜月。 后来安雯听琳琳说起林柯的蜜月,她还有些妒忌,想想自己那时候,连蜜月都没有度过,所以注定是要离婚的,她现在终于可以笑看她和林柯的婚姻了,她把自己比喻为烤山芋,闻着香味觉得一定好吃,拿在手上后发现烫手,随手又扔掉,等冷了以后再吃,咬了几口发现还没熟,又重新扔到火里。她说完了便笑起来,其实是嘴上笑完了,心里常常不免又惆怅,林柯结婚了,她却更迷茫了。 安雯的父母也听说了林柯结婚的事,这对他们多少有些触动,趁着安雯年轻,也趁着他们自己年轻,他们必须要督促安雯尽快结婚,然而安雯对婚姻很是心灰意冷,又令他们实在无可奈何。 文娜还不知道安雯离婚的消息,她打过电话给安雯,也发过信息,但因为安雯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的状态,她以为安雯可能为了林柯的感受,不希望跟她有过多的来往,后来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了,安雯也有几次想要打电话给她,可是电话拿在手上了,一想到又要说起离婚的事,她又觉得难过,她想等到她真的可以笑看过去了再打吧。 听说林柯结婚后,安雯才又重新去开通了手机,那个手机还是林柯送的呢,可是既然已经看淡了,是他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手机开通后,她看到文娜发给她的信息,于是忙给文娜打了电话,然而文娜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的许多,她给文娜打电话,文娜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而且语气冷淡的很,直到安雯告诉她离婚的事,她才恢复了昔日对安雯的关心,忙问安雯发生了什么事? 安雯很平淡的告诉她:“反正就是离婚了,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了。” 文娜也知趣的说:“那就不说了,那你现在还好吗?” 安雯故意笑着说:“挺好的,离婚后自由多了,一个人经常去酒吧狂欢到深夜,也没有人会管。” 文娜说:“你一个人还是别去酒吧了,会更加觉得寂寞的,你还是要振作起来,有机会重新来一次,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的睁大眼睛选一个好男人结婚吧。” 安雯大笑说:“好像你跟我一样大吧,你怎么不结婚呢?” 文娜说:“我很快就要结婚了,真的,可能年底吧。” 安雯说:“真的吗?怎么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的事啊?” 文娜说:“其实他追了我很久了,只是我一直没答应。” 安雯说:“那个人肯定不简单吧?” 文娜说:“就是我们公司一名普通的职员,我不是那种把钱看得太重的人,我很看重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雯说:“你真的决定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吗?” 文娜说:“我早就很想了,厌倦了到处奔的生活,你跟成刚也没有联系吧?” 安雯说:“没有。”文娜说:“打个电话给他吧,要不要我打?他也还是单身,你跟他可能真的缘分未了。” 安雯一听到成刚的名字,莫名的就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她说:“可是他对我未必还有感情?” 文娜说:“你们本来就没有真的建立起感情,只是彼此有好感,现在你们可以真正的谈感情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 文娜的提醒,让成刚在安雯的脑海里活跃起来,之前她一直没有去想去这个人,因为她总以为他应该结婚了,其实文娜说归说,她想归想,却始终认真不起来,文娜说他们缘分未了,她却觉得他们没有缘分,她们曾经相遇又互相有好感,却忽忽的擦肩而过了,这叫什么缘分呢?现在再回头,心灵还能相遇吗?再说了,她以什么理由去和成刚交往呢?至少她不可能主动去找成刚的。 文娜这边刚挂掉电话,就发挥起她多管闲事的特长,马上就给成刚打电话了,成刚听了,开始很惊骇,后来又很惊喜,不知为什么?对于安雯他有一种特别的自信,也许是因为安雯曾经默许了他,他觉得安雯这一次一定会跟他在一起。 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所以对追女人已经没有年轻时的浪漫了,加上他很自信,他几乎不用怎么考虑,便给安雯打了电话,又很自然的要约安雯喝咖啡,安雯知道一定是文娜跟他说什么,也没多想,便很高兴的就答应了。她觉得这次的约会竟有点恋爱的感觉,对方是她曾经有过好感的男人,他约她无非是要追求她,想到这一点,她倒是有些害羞起来,她很认真的打扮了一下,她自己觉得她只是稍微化了一点淡妆,但是罗父罗母看到她,却不只是一点点的变化,他们心里明白得很。 他们对她的婚姻总是半明半暗的操心着,现在他们的要求已经不敢过高了,只要安雯喜欢,穷一点也没关系,他们也相信安雯的眼光,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即穷又没有能力的男人,这次,他们不想去管她,怕一旦说破了,她一害怕又散了。 成刚没有带上成功,因为他清楚得很,以前安雯完全是出于喜欢成功,才默许了他,现在他要把她的喜欢引到他的身上来。 成刚来接安雯,他知道这一次见面,意义非同小可,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是奔着同一个想法来的,并不是什么偶然的邂逅,也不是老朋友之间的相聚。 安雯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晚上的风有些凉,她在风里走来走去,心里很是爽朗。 成刚终于来了,车上的灯光远远的照在安雯的身上,他在明亮的灯光里看到她,好像是站华丽舞台上的明星般光彩照人。安雯一上车,成刚就觉察到安雯的确不一样,他隐隐感到这是专门为他做的,他说:“你今天很漂亮!”他倒也不是讨安雯欢心才这么说的,事实上安雯化了妆后,的确漂亮了许多,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好像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漂亮似的。 安雯的脸立刻就红了,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来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怎么样,只当是见一个老朋友,但是车内的空气全然无法让她放松,她感觉到成刚在注视她,而她却不敢去看他。过了好一会她才接住他的话说:“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不怎么打扮吧。”言下之意是她自己也觉得她今天很漂亮,她立刻又觉得自己不够谦虚,于是忙扯开话题说:“你没带成功来吗?” 成刚笑着说:“你想搞三角恋吗?”他大概知道安雯有些紧张,所以故意说笑缓和气氛。 安雯很窘,又忍不住笑着说:“什么三角恋啊?他可是你儿子!” 成刚说:“不管他是谁,反正三个人在一起约会就是三角恋,要不就是有一个做电灯泡。”他很直接的就说出他们是要去约会,一点也不感到有什么不妥。 安雯红着脸看着车窗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 成刚看到安雯不好意思了,才又说:“我觉得我们都是离过婚的人了,所以,我没有年轻人的羞答答的表白,我今晚约你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跟你谈恋爱。当我听说你离婚了,我就觉得是老天爷又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再不抓住机会,我怕你就不属于我了,我不年轻了,我想有个完整的家,我希望我的妻子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疼成功,你是我见过的最真心疼成刚的人,我想,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对你总是那么直接的表白,你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很随便的人吧?”成刚一边开车还能一边说那么多的情话,可见他并不是胡编乱造的。 安雯终于敢看成刚了,她说:“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一个随便的人,我觉得你那是直爽,其实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为了见你,专门打扮了一下。” 成刚说:“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更有理由向你说明了,你想去哪里?” 安雯说:“你决定吧。” 成刚说:“那就去我家喝茶吧,还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像年轻人一样谈恋爱。” 安雯说:“我本来就不老啊!不过还是去你家喝茶吧。” 成刚的家,安雯只来过一次,她以前是觉得很陌生的,然而现在竟然有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情,好像这个房子即将会属于她,她即将成为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成刚让安雯在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去泡了两杯浓浓的茶,那茶的颜色很黑,安雯从来没见过,便问:“这是什么茶?怎么那么黑?又不像咖啡。” 成刚说:“这是普洱茶,喝起来没什么茶味,但是对肠胃很好。”他在安雯的对面坐下来。 安雯喝了一口,笑着说:“挺好喝的。” 成刚说:“家里还有很多,你要不带一些回家喝?饭后喝一杯,可以助消化。” 安雯说:“好的,谢谢。” 成刚说:“你说谢谢让我觉得你很陌生,安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只见过几面而已,可是你给我感觉却好像是,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安雯第一次听到成刚叫她的名字,还怔了一下,成刚叫她的名字特别的好听,那个声音听着特别的熟悉,就像她的父亲叫她一样,安雯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两个人在这种感觉里沉默了很久,安雯的双手一直抚摸着茶杯,仿佛放下茶杯她就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了。 成刚是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他靠在沙发上,双手张开搁在沙发两边,静静的看着安雯,那姿态仿佛在等着安雯投身在他的怀抱里。 成刚又说:“你和他还经常碰面吧?” 安雯没想到他会问到林柯,却也只是淡淡一笑,说:“同在一个单位上班,总是会碰到的。” 成刚说:“听说他又结婚了。” 安雯只是略点头“嗯”了一声,她不知道成刚为什么一定要说林柯来破坏她的心情。 成刚说:“我知道我说他让你不高兴了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那么快又结婚?” 安雯没有回答,疑惑的看着成刚。成刚又说:“我想,我们尽快的结婚吧,你也知道我已经离婚多年了,一直一个人带着成功生活,我太渴望过正常家庭的生活了,我这么说,是不是太自私了?” 安雯说:“当然没有,但是我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我之所以会离婚,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跟他在结婚前了解不够,我希望我们能有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一下,我不想太伧促了,将来大家又后悔,可是你也别失望,我对你,对成功都是很喜欢的,我既然来见你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心了,我还想让你多了解我,你能理解吗?” 成刚说:“我能理解,那你答应跟我交往吗?” 安雯说:“不交往怎么了解啊?” 成刚说:“那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安雯说:“你先说来听听。” 成刚说:“每天晚上做饭给我和成功吃,可以吗?” 安雯笑着说:“我有什么好外吗?” 成刚说:“你可以免费享受家的温馨和幸福。” 安雯默默的点了头,她心里明明知道,答应了这个要求,其实就跟嫁给他没什么两样了,可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想这样可以更好的互相了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 第五部分 第二章 第二章 成刚很晚了才送安雯回家,安雯的母亲有些担心,便站在窗户边往楼下看,看了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人走过,可能是因为太晚了,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后来她看到一辆车朝她们这幢楼开过来,她是想不到安雯坐在里面的,车子停下来后,她看到安雯从车上下来,还有一个男人也下了车,好像跟安雯说了几句话后才上车,罗母因为视力不好,也没看清他长什么,但只看那辆车就足以让她十分满意了,她当既回房间跟老伴吹嘘:“看来安雯是真的有对象了。” 罗父正躺在床上看书,也没很在意,只说:“你怎么那么肯定?” 罗母喜形于色的笑着说:“我刚才看到他送安雯回来,开小车的,看来是个有钱人,可惜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罗父放下书,也来劲了,说:“你确定吗?开小车也未必就有钱啊,也有可能是普通朋友啊。” 罗母说:“要不我去问问她?” 罗父想了一下,说:“还是不要问了,如果是的话就最好了,我们就不要去打忧她了,让她放宽心去谈,如果不是,我们问了,她又要以为我们逼她,她因为有压力说不定随便找一个,就更不好了。” 罗母说:“那我们就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过问?这样恐怕也不合适吧?” 罗父说:“她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来跟我们说的,我们只需要在暗地里支持就好了。” 罗母虽然并不高兴这样不闻不问,这不是她的性格,可是因为自己的横加干涉,安雯对她一直是有敌意的,就算她问了,安雯也未必见得就会说真话。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安雯跟父母说:“爸、妈,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们不要煮我的饭了。” 罗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在忙什么?” 安雯低着头边吃边说:“瞎忙。”她很讨厌母亲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的。 罗母还想再问,听见罗父咳嗽了两声,便马上换了一种语气笑着说:“你忙吧,没关系的,我不煮你的饭就是了。” 安雯是再也不愿意父母对她的婚事横加干涉了,何况她跟成刚还是刚刚才接触,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结果,又怎么可能随便跟父母说呢?她现在对自己总是没什么信心,她也知道成刚的为人是不可能让她失望的,然而如果要她像第一次一样,才相处了三个月就结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她是很有决心要跟成刚在一起的,但是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还是让她不能完全放心再一次随便的就结婚,她答应了成刚的要求,要给他们父子做晚饭,其实是提前过婚姻生活,就算是一个测试吧。 这天下班后,成刚带上了成功去医院接安雯,成刚告诉成功说安雯每天都会做饭给他吃了,小孩子的感情并不像大人那么持久,一年多没见,他对安雯早已经没有以前的亲热了,成刚跟他说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欢呼雀跃,这个孩子因为从小缺少母爱,性格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也很懂事,却总是没有有母爱的孩子那么活跃和开朗,小小年纪,他似乎已经开始有很重的心事了,对安雯他以前那么喜欢,可是安雯的突然就不理他了,多少也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他对安雯是有那么一点敌意的。 成刚的车停在医院的大门口,他没有给安雯打电话,因为他来得有点早,他怕一打电话又影响安雯的工作。 安雯倒是掂记着晚上做饭的事,正在想要去买什么菜好,想着想着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她似乎有点急,因为猜想成刚可能已经门口等她了,于是脱掉制服忽忽的向外走,在楼下的时候碰到了林柯,林柯也是下了班正准备回家,她们一向是经常见面的,现在早已经不会尴尬了,总是微笑的点头,跟其它的同事没什么两样,他们一起出来,林柯走在后面,安雯走在前面。 还没出医院的大门口,安雯便听到成功在叫阿姨,估计是成刚让他叫的,怕安雯看不到他们在哪里?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向他们走去,成刚看着她向他们走来,越走越近,正如他们的感觉,从前是那么的遥远,现在已经越来越近了,很快他们就会融合在一起。 成刚打开了车门,想让安雯抱着成功坐在前面,安雯边要去抱成功边说:“你们等很久了吗?”成刚说:“我们也是刚来。” 然而成功不愿意让安雯抱,他坐着一动也不动,并且推开安雯的手,成刚说:“让阿姨抱你不好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阿姨抱你吗?” 成功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一张小嘴嘟着。 安雯有些伤感的说:“看来他现在对我很陌生了,我坐后面吧。”说着自己坐到后面的座位上了。 林柯走在后面,看到安雯进了成刚的车,他想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他本来应该替她高兴的,可是后来他又认出了那辆车子,就是他,那天晚上让他误会了安雯,后来才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看来,那似乎并不是什么误会,成刚也并不是安雯所说的女同学的男朋友,想到这里,他马上就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原来是安雯让他戴绿帽子在先,他甚至想成刚会不会就是安雯的老情人,而成功就是安雯的私生子,他越想又觉得很可气,可是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而且他又结婚了,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然而从那以后,他对安雯再也没有一点内疚感了。 安雯知道成功肯定是对她失望了,小孩子的心灵比大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她感到无比的痛心,在车上,无论安雯怎么跟他说话,怎么逗他玩,他还是不能像以前那么亲热,一只手总是烦躁的扯着裤子上的一个线头,那线头很短,不容易扯断,他只管扯那线头,这让安雯很难过,成刚只好安慰她说:“你别急,慢慢来,他会跟你亲热的。” 安雯说:“但愿如此吧,你们晚上想吃什么菜?” 成刚说:“你做什么菜我们就吃什么菜?” 安雯说:“那你们喜欢吃什么菜?” 成刚说:“你善长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吧,我不挑食的,成功也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我们一定会爱吃的。” 安雯的厨艺,若说做普通的家常菜,算不上太好吃,也还算是可以的,不过她并没有善长做那一种菜,反证平常吃的一些菜,无非就是放了油在锅里炒,熟了就放调料,然后装盘上桌。 安雯这段时间一向是吃现成的,现在又做起了家庭主妇,她去市场买菜,成刚就带着儿子跟在后面,好像怕安雯丢了似的,安雯叫他在车上等着,他偏不愿意,他跟着安雯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看着安雯跟卖菜的小贩们讨价还价,总觉得别有一翻情趣。他想起他成功的妈妈,因为他们还算是有点钱,从来不会因为几毛钱的事,跟小贩们讨价还价的,而他本人就更不会了,很多的时候,他们总是上饭店吃,往往在饭店吃一顿的钱可以在家里吃好几顿,现在看着安雯为了几毛钱在那里较真,他并没有去劝说她,他觉得这可能就是过日子吧,要精打细算,才会细水长流。 安雯做饭的时候,成刚就站在她后面看着,他看着她系着围裙,从洗菜到切菜再把菜放到锅里,他觉得很美,年轻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美,总觉得脸蛋漂亮,身材苗条就是美,所以才会娶了成功的妈妈,看来向来不善于做家务,只知道花钱打扮的女人,内心是有些不安分的。 成刚看得出神,安雯笑着说:“你没看过做饭吗?干嘛老在我后面转?” 成刚开玩的笑说:“没有,我只会吃现成的。” 安雯说:“你又没有请保姆,谁做给你吃啊?” 成刚说:“我中午一般在公司吃,员工们会做饭,晚上一般去我妈那里吃,要不就去饭店吃,我不挑食的,只要能吃饱就行。” 安雯小心的问:“那你没离婚的时候,也没看过吗?” 成刚苦笑着说:“很少,她怕油烟熏坏了她的皮肤,有时候,她会做西餐,不用开火的,全是生的蔬菜加上面包之类的。” 安雯便不再说什么,这时成功踩着一辆小自行车也挤到了厨房,厨房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油烟味很重,安雯就好:“你快点带成功出去吧,尽在这里给我添乱了,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怕我偷吃啊?” 成刚只好带着成功出来客厅呆着,他家里很久没有这种油烟味了,他对这种做在客厅等着吃饭的感觉,似乎已经很陌生了,可能在他没有结婚前有过,结婚后也没有了,所以现在突然要他等,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只听到厨房里嗞嗞的炒菜声和抽油烟机的响声混在一起。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吃饭了,三个人围着餐桌做着,成刚有些感动,虽然他在父母家也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但总觉得他和成功是多余的,很多次他的母亲总说他为什么还不找一个人结婚,他感觉他的母亲为什么总是在吃饭的时候这么说呢?大概就是觉得他很多余吧?三十好几了,还总是带着儿子在父母家蹭饭吃,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像话,何况父母又是住在哥哥家里,就算父母不说什么,哥嫂也不见得心里会没有意见。那时候他的父母要求跟他住,他不愿意,怕有时候带个女朋友之类的人回来,父母见了总要多心。 安雯看到成刚不吃饭,便说:“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呢?” 成刚说:“谢谢你,真的,在家里吃饭的感觉真好。” 安雯微笑着说:“不用谢了,快点吃吧。” 那边成功指着这个菜也要,那个菜也有,安雯给他拣了一碗,安雯问他:“要阿姨喂还是你自己吃?” 小孩子的感情是很薄弱的,只需一会儿,你对他好,他马上就会做出反应的,他现在又开始亲热安雯了,他本来是想安雯喂的,成刚却在一旁说:“让他自己吃吧。”他便自己吃了,一边吃一边说很好吃,成刚也说很好吃。 安雯此时此刻是非常幸福的,她立刻觉得她对这对父子而言的重要性,不管她做的菜是不是真的好吃,然而从一个五岁的小孩的嘴里说出的话,总不会太假,她倒不是关心她的菜好不好吃,其实饮食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习惯,吃习惯了既便是不好吃,也会觉得好吃。她更相信他们说好吃,是出于一种特别的感情。 吃完饭后,安雯去洗碗,成刚则泡好了两杯浓茶,他说吃得特别饱,所以要喝杯茶助消化。 安雯做家务是即快又好的,她在拖地板的时候,成刚对她说:“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你别看我家里收拾得还挺整齐的,其实我是很不乐意收拾的,太琐碎了,我每次收拾都要花好长的时间,最后还得由我妈来收尾。” 安雯故意开玩笑的说:“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你的意思家务就得女人来做吗?男人就应该坐着,还翘起二朗腿,一边看还一边说风凉话。” 成刚听了忙要抢过安雯的拖把,他说:“对不起,我是无心的,以后做家务,我也要分担一些,拖地板是力气活,就让我来做吧。” 安雯推开他说:“我是开玩笑的,你认什么真啊?你坐着吧,不要说风凉话就好了。” 成刚却认为安雯一定是生气了,硬是要把拖把抢过来,安雯说:“你再抢,我就真生气了。” 成刚只好放手了,然而心里却总为刚才的话懊悔不已,他想要是安雯认真了,认为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为了让她帮他做家务,帮他照顾成功,那不是大大的伤害了她的心么?他怕她因此而改变了主意,他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然而他的惶恐是没必要的,安雯的气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小,要是安雯知道他这么想,倒真的会生气了。 安雯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拖地板,原来说好的只是做饭而已,然而她在做的时候,却已经觉得这是她的家了。 成刚在客厅教儿子认字,等安雯忙完的时候,成功有些困了,想睡觉,成刚便抱着他去卧室的床上,安雯也进去了,两个人默默的坐在床沿上,安雯的一只手撑在床上,看着成功睡着了。 成刚一直在注视着安雯,从她的头发一直到她放在床上的手,他看得那么仔细,有一种想要抚摸她的冲动,他看得太入神了,安雯一回头便触到了他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成刚也站起来了,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遇,又不约而同的避开,然而又忍不住去看对方是不是在看自己?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是不敢撞破那层膜。 安雯说:“我得回去了。” 成刚有些遗憾刚才没有抚摸她,安雯说要回去,他只好收起了冲动,他说:“你干活那么累了,再坐一会儿吧。” 他们在客厅里坐下,成刚再次为刚才的话道歉。 安雯笑着说:“我真的没有在意,我要是在意,早就回去了,你干嘛老是不相信我呢?” 成刚说:“我现在相信了。” 安雯没有说话,转过脸去看电视,成刚看着安雯的侧脸,她的头发挽到耳朵上,耳朵便赤裸裸的露在外面,成刚看得动情,真想去吻一下,然而他怕安雯以为他是一个很色的人,他突然说:“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安雯坐着没有动,也没有看他,却只是微笑的点头表示可以,她心里其实一直在等他来抱她。 安雯答应了,成刚反而有些踌躇了,他小心的靠近安雯坐着,一只手搂住安雯的肩,安雯便轻轻的把头放在他的肩上,那时候他们觉得,他们的心一定靠得很近,成刚闻着安雯头发上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呼吸时吹动着安雯的头发一动一动的。 安雯闻到了成刚身上的烟味,她觉得特别的舒服,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闻到过那么浓的味道,李时林不抽烟,林柯也不抽烟,她以前觉得抽烟不好,然而她现在觉得,抽烟可以让一个人的印象变得很深刻,她只要一想起他,便会想到他身上的味道,不会像她现在想到李时林,只是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 他们很久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体味那一刻的真实和温馨,不是少男少女的初恋那般激情涌动,只是两个在感情上受过伤的人,互相在抚慰着内心的那点痛楚,体会那久违的爱情。 成刚梦语般说:“安雯,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吗?” 安雯喃喃的说:“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安雯的话让成刚抱得更紧了,安雯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然而他只是抱着,既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也没有放开。 后来成刚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便放开了安雯,他不敢再朝安雯多开一眼。 安雯似乎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欣慰,虽然他们都是离过婚的人,他们决定在一起看起来很随便,可是对于性,成刚却表现得并不随便,可见他其实并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他是一个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 安雯觉得再呆下去,只会让两个人更加难受,便又提出要回家,这次成刚没有再挽留,他已经很满足这个晚上所有的温馨了。 他送安雯回家,车上,安雯问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她问:“你离婚后,一直没有过女人吗?” 成刚说:“你希望我有,还是没有呢?” 安雯说:“有是正常的。” 成刚说:“怎么说呢?我不希望因为一次性关系,随便对一个女人负责,所以我不玩一夜情,也不会为了满足性欲随便找个女朋友,毕竟我还要为成功着想,我更看重感情,所以如果实在需要,我会去找小姐,付了钱就两清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流?” 安雯说:“当然不会,我觉得很正常,都这么多年了,谁都会需要的。”她很想满足这个男人的需要,其实是她自己也需要,在她们这个年龄,对性总是渴求的,可是她不可能主动投怀送抱,她觉得成刚是个很自律的男人,尤其对他尊重的女人。 成刚说:“难得你会这么想,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太没有安全感了。” 安雯隐隐感觉到这个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对正常性生活的渴望,对她的渴望,而她对他也同样渴望着,只是两个人都不敢说出口而已。 到了安雯家的楼下,成刚拿了一套钥匙给安雯,安雯是坚决不肯收的,成刚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只是怕有时候我回来晚了,你在外面干等,反正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安雯觉得这比接受成刚的求婚戒指还要难,成刚又说:“如果你不拿钥匙,那我就每天去医院接你吧。” 安雯说:“你去接我了,那成功怎么办?” 成刚笑着说:“让他在幼儿园等着呗。” 安雯只得无奈的说:“那我收下吧。” 她把那钥匙拿在手上,却感觉有一个称铊那么重,她虽然嘴上又说暂时做朋友,可是即然收下了钥匙,就不是普通的朋友了,她觉得这可能是成刚的计谋吧,不管是阴谋还是计谋,她已经心甘情愿的陷进去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总是停留在互相渴望的阶段,只是觉得内心的感觉越来越贴近,但是却总是不能真正的融合,也许是他们缺少了少男少女的激情,也许是他们都认为,保持一点距离看对方,是可以更美的。 成刚虽然把钥匙给安雯了,却还是会尽量挤出时间去接安雯,医院里很多同事看到,都是为安雯祝福的,林柯也经常看到,然而他心里却有一翻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现在总觉得被安雯欺骗了,然而欺骗还是次要的,在同事们眼里,安雯始终是受害者,没有人追的时候,同事们同情她,现在有人追她了,同事们祝福她,而他却完全相反了,他结婚的时候,同事们对他无一不是议论份份,虽然嘴上说了那些祝福的话,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祝福他的呢? 现在看来这欺骗不单单是表面的欺骗,是经过一番深谋远虑,是有计划进行的,为的就是跟他离婚,还要让他做恶人。 然而结果已经成定局了,他又不可能再去跟安雯理论什么,也不可能去跟同事解释什么,他的这份苦闷和冤屈只要去跟王伟成说说,然而王伟成不相信安雯是一个那么有心计的女人,但他嘴上是说:“安雯没那么聪明,也许是你压根就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完全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 可林柯说:“安雯是没那么聪明,可是安雯的情人就不是省油的灯了。” 伟成说:“你认真去想过没有,如果这真是她的计谋,她何必要从三楼跳下来,你提出了离婚,她跟你离了不就得了,何苦要演苦情戏,那万一跳下来死了呢?要是她用一个那么多漏洞的计谋,也让你上当了,那也是你活该。” 林柯无奈的说:“我可不是活该吗?” 伟成说:“尊重现实吧,你现在不也是很幸福吗?何苦要拿这些没根据的东西来瞎折磨自己呢?” 林柯说:“我不就是心里纳闷吗?其实我也看淡了,只怪我们还是同事,有些事看到了,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的,原来我是应该祝福她的。” 伟成说:“那就祝福她吧,她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的。” 林柯也觉得他所想的缺少依据,可是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他看到的安雯离婚后的幸福,和他跟安雯离婚时遭遇的议论,完全是成反比的。 可是他能怪谁呢? 第五部分 第三章 第三章 那天林柯跟王伟成说了那些话,王伟成回去便跟苏楠说了,不过他只是很高兴的告诉苏楠,说安雯有男朋友了,而且还开小车,看来应该是个有钱人。 他是完全不可能去相信林柯说的那一套,他觉得简直就是不靠谱的,他想林柯估计是因为安雯的男朋友比他有钱,把他比下去了,他妒忌了,心理不平衡了,所以故意说出那些话来,不过他并没有跟苏楠说林柯的那些心理病,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林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好,他也不希望苏楠把这些话传到安雯那里,弄不好他也跟林柯一样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苏楠有一阵子没和安雯见面了,听到这个好消息,她便马上想要见到安雯,她打电话给安雯的时候,安雯还在成刚那里,现在她除了上班和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成刚这里。 接到苏楠的电话,安雯对成刚说:“有朋友约我出去喝咖啡,她大概是听说了我们的事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成刚说:“我送你去吧,见个面我就走,你们两个女人在一起,说的那些话我也插不上嘴,而且有我在。你们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吧。” 安雯笑着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又不是要说你坏话,随便你吧。” 成刚也笑着说:“反正肯定会说跟我有关的。” 安雯说:“你还挺自信的。” 成刚送安雯到咖啡厅的时候,苏楠正在门口等,她怕安雯不给她介绍成刚,想一睹为先。 成刚和安雯一起下了车,向苏楠走过去,苏楠也向他们走过来,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朝成刚看,安雯给他们做了介绍,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后,成刚便说:“你们进去吧,我先走了。” 苏楠说:“咦!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坐会吗?” 安雯说:“他儿子一个人睡在家里,他不放心,我们进去吧。” 苏楠说:“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成刚说:“没关系的,有空去我家玩。” 成刚说着便钻进了车子,安雯和苏楠跟他挥手说再见,安雯还特别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苏楠推了一把安雯说:“进去吧,在外面还要那么肉麻。” 安雯不解的说:“我哪里有肉麻,不就是就了一句路上小心吗?这也算肉麻吗?” 苏楠笑着说:“我看你的心也跟他走了吧?” 安雯说:“你看到了吗?” 两个人边说边已经在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 苏楠开玩笑的说:“我们有好一阵子没见了吧?原来是因为要陪男朋友,重色轻友的家伙,要不是林柯告诉了伟成,你是不是打算生孩子了再告诉我呀?” 安雯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其实还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我们只是在试着交往而已。” 苏楠说:“那你们交往多久了?你别想瞒我,刚才我可是看得一清两楚,你们深情的眼神告诉我,你们的感情可不是那么简单,而且我还听说他天天去接你下班。” 安雯噗哧笑了,说:“我看你的时候也是那种眼神啊!他天天接我又怎么样?如果结婚了他未必会天天去接我。” 苏楠说:“你知足吧!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真的很不错,不要说别的,他一个有钱人,自己的事业那么忙,还天天接你送你,那还不够诚心吗?” 安雯说:“他也不是很有钱啦,你以为开小车就是有钱吗?你们怎么个个都认为他很有钱呢?他只是开了一个小公司,自己幸苦一点,比一般上班的人赚得多一点而已,我又不是看上他有钱,我天天跟他在一起,难道他为人怎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又没说不满意。” 苏楠叫起来:“他没钱?那辆小车起码也值几十万吧?说得跟真的似的,怕我跟他借钱啊?” 安雯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苏楠说:“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安雯斜了苏楠一眼,就知道她见她一定会问这个,对于结婚她自己也想过很多,总觉得她已经身在其中了,可有时候又觉得很遥远,她觉得两个人这样在一起也挺好的,说不定结了婚,反倒会有许多理不清的琐事,反正他们都是离过婚的人了,结婚的滋味是什么样子,他们都尝过了,其实就是一张结婚证束缚了两个人的生活,结不结婚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手续问题。 安雯想了一下,有些淡然的说:“结婚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要结婚,我们也不会张扬的,都是离过婚的人了,觉得好就去领个结婚证,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步入平平淡淡的生活了,她现在想做的不是结婚,而是一辈子守住这份平淡,在她眼里,成刚是个绝种好男人,虽然那个好是跟林柯作了比较的,但他仍是好的。 后来她们聊了有两个小时,正准备走的时候,成刚又来了,苏楠有些惊讶,安雯问:“你怎么又来了?” 成刚说:“我怕你们太晚了回去不安全,反正我也没事,就过来送一送你们。” 苏楠简直是羡慕到了极点,她想,离婚后还能找到一个既有钱又有情的好男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而安雯就遇到了。 成刚先送苏楠回家,然后才送安雯回家,今天安雯有一种特别的感动,可能是因为和苏楠聊过后,现在更觉得成刚是个好男人。 车子停下来后,他们依旧在车里道别,安雯没有马上下车,在车上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在成刚脸上亲了一下,成刚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亲他,他想问她,她已经下车了。 上楼的时候,安雯觉得刚才的举动很幼稚,总觉得那一幕只有在少男少女们的恋爱中才会有的,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羞涩,那么不成熟呢?其实她是想吻他的,或者她是想他吻她的,是长时间的热吻,可是她只亲了他一下,其实那一下是有好几秒钟的停留的,然而成刚没有反应,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一直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把自己给他而感到难过,而她其实是很想给他的,他们并不需要为谁保留那些无谓的单纯还是贞操,却总是让对方活在渴望里,让彼此的生理需要疲惫空虚,不要说他们是要结婚的,就算是以后不再一起,他们真的做了,谁又能说什么呢?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有一层膜隔着,像是象征贞操的处女膜,因为他们没有了年青时的激情涌动,所以谁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去捅破,其实只要成刚的反应稍微强烈一点,也许他们就不会在渴望里徘徊了。 安雯回到家,她母亲还在等她,安雯说:“妈,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罗母说:“我专门在等你的,林柯的妹妹要结婚了,这是请柬。”罗母显然不高兴。 安雯接过请柬边看边笑,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罗母不明白了说:“我说你都跟姓林的离婚了,你还要去吗?” 安雯说:“去啊,怎么能不去呢?” 罗母不高兴的说:“你以什么身份去啊?人家已经有嫂子了,你去了见到林柯的老婆,她是该叫你嫂子呢?还是该叫她嫂子呢?我看你不去也罢。” 安雯笑着说:“妈,什么嫂子呀?我跟琳琳是好朋友,我以朋友的身份去,说不定她嫂子不会去的,听她说已经跟她闹翻了。” 罗母好奇中又带着点幸灾乐祸,她说:“怎么会跟她闹翻呢?肯定是林柯的老婆做得不好吧?” 安雯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闹翻了,你就不要去管谁对谁错了。” 安雯怕罗母再要问什么,便进房间把门关了,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林柯和吴玲会不会去呢?倒不是扯不清关系,只是怕见了尴尬。 其实林柯和吴玲也为去和不去在商量着,林柯是铁了心不会去的,不要说他们也不是亲兄妹,就算是亲兄妹,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恩怨,他也是不会想去的。 然而林柯的父母是希望他们去的,不管恩怨不恩怨,不是一家人还不进一家门呢?琳琳自己并没有亲自送请柬给他们,她把请柬抛给母亲,末了又对她说:“他们爱来不来,你给他们就行了,千万别免强,什么都别说。” 但是琳琳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呢?女儿结婚,来祝福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要是自己家的人都不来祝福,别人的祝福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林柯是不愿意听林母的那一番劝说的,然而吴玲要讨好婆婆,自然是要认认真真的听着。 林母走了以后,吴玲便拿着请柬跟林柯商量要不要去,林柯一看到那请柬便觉得刺眼,心里说:“叫我去祝福她?我不诅咒她就算是对得起她了。”他不愿意商量一个他讨厌的人的事,于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刚才你婆婆也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自己决定,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去的。” 吴玲说:“那我要是去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林柯说:“我不会生气,你别在婚礼上太抛头露面就行,别让人家知道你是她嫂子,要不你去去就回来吧,看在你婆婆的面子上,意思一下,送点钱就回来。” 吴玲对林柯一向是唯唯诺诺的,从来林柯说一她是不会说二的,林柯这么说,她便按照他的意思去做。林柯觉得,娶这样一个老婆,简直比请一个保姆还听话。 吴玲虽然答应了林柯送点钱就回来,可是真到了婚礼现场,她就把林柯的话忽悠了,看着琳琳穿着婚衫出现,周围的人热烈鼓掌祝福,她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同样作为女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华丽的亮相,她没有享受过,心里难免有些忧伤和失落。她想早点离开,可是又被婚礼的场面深深的吸引。后来林母看到了她,她拉着她手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能来我很高兴,来,跟我坐一起吧。” 吴玲半推半就的说:“我坐这里就好了。” 林母说:“你是自家的人,应该和我们坐一桌。” 林母便拉着吴玲跟她坐一桌,这一桌坐的新娘新朗以及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吴玲本来一直站在人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坐到了新娘那一桌,她又长得那么漂亮,席间就有客人互相问她是谁,知道的人就互相说来说去,说是林柯的妻子,吴玲的嫂子。 有人笑说:“林柯离了婚,还娶了一个那么漂亮的老婆,真是艳福不浅啊?” 又有人说:“听说还很会善解人意呢,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又是第一次结婚,林柯连个婚礼都没有举行,就把人家领进门了,她也没有一句怨言,要是换了要面子的女人,谁肯啊?” 有好几个人附合着说:“可不是吗?” 安雯听到了这种议论,也留意了一下吴玲,发现她的确比她漂亮多了,要是再加上善解人意,也难怪林柯会为了她,连面子也顾不上了,她在想,虽然林柯娶了一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心理不平衡,因为她将要嫁的男人也比林柯优秀多了。 吴玲坐在那里,心里很紧张,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说话,一是怕琳琳看不起她,其实这倒是她的心理在作怪,琳琳又不知道她的过去,主要的是她没有按照林柯的意思做,怕林柯事后要说她。 好在事后,她跟林柯解释了一下,林柯也并没有怎么责怪她,这也许是因为她平时太听话了,林柯不忍心为一点小事责怪她。 有时候林柯觉得她太听话了,显得很没有个性,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听他的话,感觉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如果说安雯的性格是温和的,那她的性格就是没有任何性格。 林柯刚开始的时候为此沾沾自喜,现在觉得简直有点失望了,虽然她那么漂亮年轻,然而没有性格的女人,就像是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而她却是一杯纯净水,用来解渴是很好的,可是毕竟不能当饭吃。 事实上,吴玲也为她和林柯的婚姻感到失望,甚至后悔,她现在终日惶恐不安,害怕她的过去东窗事发,她现在那么听话,那么尽心尽力的对待林柯,无非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是想如果有一天,林柯知道了她的过去,希望他会看在现在的情份上,不要跟她离婚。 她总是想,早知道婚后的生活照样是没有安全感,她真不该嫁给林柯,她自己有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或者即便是要结婚,也应该找一个比她差很多的男人,她用不着活得那么没滋没味,然而她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有追溯到她结婚前的堕落。 最近她觉得下身不舒服,知道可能是妇科病又犯了,她也不敢跟林柯说,怕他起疑心,于是自己去了另外一家医院看,那家医院离她住的小区挺远的,她想这样会保险一些。 这一次看病后,她开始后悔那段堕落的青春美好的时光,因为诊断的结果让她差点绝望,原来她以前是得过性病的,后来虽然慢慢治好了,然而却留下了可怕的后遗症——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怀孕了,她以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求病好了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这个结果,简直要把她逼到死胡同里了,唯一的一点希望就是,医生说这只是可能,长期服药后,是有怀孕的机会的,但是怀孕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这个可能太渺茫了,其实等于没有希望。可是她还是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她并不是想抱着那点希望,她只是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了。 后来医生说可以去拿药了,她才无力的站起来,只觉得脑袋里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又很乱,她踉踉跄跄朝门口走去,差点撞到了一个刚好要进来的护士,那个护士朝她看了一眼,很关心的问她是不是很不舒服,她只说没事,其实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护士一把扶住了她,她说她想坐一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于是护士扶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 她无力的靠在长椅上,过去那段堕落的生活片段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放电影,悔恨、压抑、无助也一起向她袭来,她真想一死了之,没有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压抑成疾了,现在,她又该如何伪装她美丽背后的肮脏。 那个护士本来已经走了,突然又觉得吴玲很面熟,于是又回过头来多看了两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她便进去了吴玲刚才看病的那个房间,问给吴玲看病的医生:“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得了什么病啊?” 医生说:“只是普通的妇科病啊,怎么?你认识她吗?” 护士摇摇头说:“不认识,我看她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随便问问。” 医生似有一些无奈,他说:“那么年纪轻轻,就不能生孩子了,你说难过不难过?” 护士愣了一下,在医院里这个情况见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但她当时却有些惊讶,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在琳琳的婚礼上见过吴玲,要不是当时她坐在林母旁边,她还不知道,原来琳琳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嫂子。她现在很好奇了,她继续问医生:“她是为什么不能生孩子了?” 医生到觉得她很好奇,他说:“你打听那么多干嘛?你没事吧?” 护士说:“我认识她,快说说。” 医生小声的说:“以前得过性病,流过产。” 护士更加吃惊了,愣了半天,心想琳琳的哥哥怎么会傻到这种程度呢?专门离了婚就为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这是什么审美观啊!她以为林柯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去告诉琳琳。 吴玲算是暂时想通了,她想,好死不如赖活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她以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原以为是不可能再有幸福可言的了,现在她嫁给了林柯这样一个好男人,又过上了那么幸福的婚姻生活,就算有一天林柯真的知道了,不要她了,她也不能怪林柯,大不了就是离婚,再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反正她这样一条烂命,是死不足惜的。 然而因为林柯说过,他们这两年是不想要孩子的,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两年她一定要开心快乐的生活。 她想通了,便回家去了。 那天参加完后琳琳的婚礼后,成刚照样去接安雯回家,安雯说起婚礼怎么怎么隆重,场面怎么怎么热闹,新娘打扮得很漂亮,新朗穿得很帅气,言下之意很是羡慕,然而她对成刚说的时候,却并不是有心的,成刚听来却觉得她大概也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婚礼吧,想必她第一次结婚时并不热闹。 成刚就说:“如果你也想那么隆重,我也可以做到的。” 安雯笑着说:“我不喜欢太热闹了,来几桌客人我都觉得应付得很累,不要说要应付几十桌客人,太累了,我不要。” 成刚说:“可是你刚才说的时候,不是很羡慕吗?” 安雯说:“我哪里有羡慕?”想了一下又说:“你不会是以为我在暗示你,我也想要一场那么隆重的婚礼吧?” 成刚说:“不管你有没有暗示,我都会去做的。” 安雯有点急了,她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不需要做那些表面文章。” 成刚说:“你没那个意思,我也要去做的,我们以前都举行过婚礼,可是最后婚姻都失败了,所以我们都应该重新来一次。” 安雯说不过他,便说:“到时候再说吧。” 她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不久的将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成刚知道安雯肯定没上班,便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安雯说无聊得很,正在看书,成刚便说要她到她公司来,成功在找她。 她是第一次来成刚的公司,她进去的时候,自然招来了员工们的眼光,她不好意思的进到成刚的办公室,成刚便把门关上了。 安雯到处看了一下,说:“你的办公室很久没打扫过了吧。” 成刚说:“有,地板隔两天就拖。” 安雯的手在一个资料架上摸了一下,又伸过来给成刚看,说:“灰尘还真不少呢。” 成刚忙说:“你今天什么也没做,我不是要叫你过来给我打扫办公室的,我是叫你来玩的。” 安雯笑着说:“玩什么啊?你要我坐在这么脏的房间,我可坐不住,不行,我先打扫一下再玩吧。” 安雯说着便真的去打了水来,认认真真的擦起来,安雯做起事来是很细致的,连书柜的顶层她也要踩在凳子上去擦,她看到上面有个手机盒,于是顺手拿了扔到地上,成刚此时也没闲着,他正把一些没用的东西整理出来,她大概以为那个手机盒也是没用的东西。成刚却拿起来说:“这个不能扔,值好千块呢?” 安雯擦好下来了,随意问了一句:“里面什么东西啊?没扔坏吧。”她再也想不到里面会有一部暂新的手机。 成刚把盒子打开,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在买手机的时候,我也买了一部,本来要送给你的,后来-----你也知道的,我当时有些气,于是顺手把它扔到书柜上了,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安雯接过手机,这部手机比林柯送给她的那部要漂亮,她说:“这部手机一定不便宜吧?” 成刚说:“当时买五千多,现在可能不用那么多了,你那部不要用了吧,换上这部,这部功能比你那部多很多的。” 安雯本来就不想用那部了,于是便把手机拿出来,把卡取出来装在新手机上,那部旧手机被她顺手扔在成刚整理的那堆没用的东西里。 成刚看着她,开玩笑的说:“你不会那么喜新厌旧吧?” 安雯说:“那部手机是他送的,我早就想换掉了。” 成刚说:“那为什么那么久了也没换?” 安雯说:“我一向不喜欢乱花钱的,反正能用就凑合着用呗,想不到这部手机被遗弃了一年多,最终还是回到我手上了。”安雯拿着手机,倒有些物归原主的感觉,虽然她之前从没见过这部手机,然而从成刚买下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是她的了。 成刚说:“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还好我那时候没有拿来自己用了。” 安雯说:“我那时候真的没想到你是在给我买手机,而且还买那么贵的。”安雯感动得差点要流下泪来。 成刚说:“我那时候不知道要送你什么,要是送首饰衣服的话,这些你都有,你那时候刚好还没有手机,我想打电话给你,打到你家里,又怕被他接了会产生误会,所以才想到给你买手机。” 安雯说:“你跟他结婚快两年了,他才想到要给我买手机,你认识我才一天,就想到要给我买手机。”安雯说着有些伤感起来。 成刚忙安慰,他说:“都过去了,快别说了。” 安雯便不再说了。 成功进来玩,看到地上有一部手机,便捡起来玩,成刚却从他手里夺过来,把它拆了扔到垃圾桶里,成功便大哭起来。 安雯抱着他,对成刚说:“你没必要这么做的,让他玩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成刚从抽届拿出一部旧手机,大概是他以前用过的,递给成功玩,成功立刻不哭了,成刚说:“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里还有他的影子,如果他没伤害过你,那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我知道你一想到他,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吧。” 安雯笑着说:“没有,我已经看淡了。” 成刚说:“安雯,不管你有没有看淡,我都不希望你还保留着他送给你的东西,你也许会觉得我很自私,可是我希望你理解我的感情。” 安雯觉得成刚今天怪怪的,心想大概男人都这样吧,真要吃起醋来比女人还厉害,不过,他实没必要吃林柯的醋啊!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终是怎么想的? 第五部分 第四章 第四章 这一天的上班时间,安雯依然过得很平淡,平淡中带着些憧憬和快乐,只是又碰到了林柯,其实天天见到林柯,也没什么好说的,然而林柯现在见到她,也不跟她点头微笑了,总好像是她欠了他多少钱,要赖他的账似的,通常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转过脸去,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她当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要是追着去问他,指不定他会更神气,还以为她还对他念念不忘呢?既然他有意回避,她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如果他主动打招呼,她还是会跟他打招呼的。 快要到下班的时候,安雯还在给一个小孩打针,一个同事跑过来跟她说有人送花给她,要她本人去签收,安雯心想肯定是成刚,因为那天晚上说到结婚的事,他不会是想当着同事的面,向她求婚吧?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跳加速,脸也红了。 安雯从病房出来时,走在过道上,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那束玫瑰花大得完全挡住了送花人的上半身,不过她看到他的下半身,立刻认出那不是成刚,她走近了一些,对送花的人说:“你好,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送花的人露出了脸,原来只是一个专业送花公司的职员,他说:“你好,你是罗安雯小姐吗?” 安雯说:“我就是。” 送花的人把一张收据递给安雯,说:“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名吧。” 安雯签好了名,就接过花来,她想都没有想,就认定一定是成刚送的。周围有同事路过,都说她男朋友真浪漫,此时她的心花比这玫瑰花开得还要灿烂,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花,然而那么漂亮那么大一束玫瑰花,她却是第一次收到,她想这花一定不便宜吧,她把脸靠近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觉得花香扑鼻。 她们那个办公室里有一个空花瓶一直空着,她想那么美的花应该和同事分享,反正那么大一束,从中间抽几支出来也不会影响它的整体美,于是她顺手从中间抽了几支出来,这时一张小卡面也跟着露出来了,安雯便拿着小声的读起来:“一个深爱你的男人现在在银河大酒店3080房等你,速来。”她差点笑出声来,觉得特别的浪漫,就是初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浪漫过,心想成刚为了让她高兴,应该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如果他等下要是拿出戒指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那时候其实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主任看到安雯好像挺着急的,于是准她提前下班了,她一高兴便把一整束花都留在办公室了。 可是上了车后,她有些怪成刚了,银河大酒店那么高档的地方,去之前应该精心打扮一下的,可是他事先也没说,她现在回家换衣服也来不及了,其实是心里太急了,她只得拿出口红和粉底随便化了一下妆。 一路上她一直想着成刚不来接她,却让她自己去,难道他还有什么惊喜要给她吗?她觉得成刚太用心了,她那天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 安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酒店,服务员领着她去3080房,她心里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觉得跟在服务员后面做上帝的感觉真好。 服务员帮她按了门铃,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人并不是成刚,她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失声尖叫,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相信那是时林,可那确确实实就是时林,一个西装革履的李时林,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点穷酸的痕迹。 和时林重复的情景,安雯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她没想他是在这个时候来,她们分开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然而对于安雯来说,一切跟爱有关的感觉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她现在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是她曾经认识他而已。 时林一直微笑的看着她,他早知道她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近她,把她的手从嘴巴上拿下来,放在自己手上,然后认真的看着她说:“安雯,这是真的,你看到的李时林是真的,你能感觉到我手上的温度的是不是?你爱的那个时林又回到你的身边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很怪异,听着怪嘇人的。 安雯渐渐的回过神来,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却只觉得手有千斤重万吨沉,还是时林拿住她的手放在脸上,她触摸他的脸,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只觉得从前的感觉已变得遥远无际,再也触及不了她的心。 时林拉着安雯在房间的床上坐下,安雯淡淡的说:“你过得好吗?” 李时林骄傲的说:“不好?我能在这么高档的酒店入住吗?一天五百块,是那时候我做服务员时一个月的工资。” 原来他约安雯到银河大酒店见面,是别有用心的,他要安雯亲眼看到,他现在有钱了,他现在住的是五星级的酒店,如果这些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然没有那么真实,只会让安雯觉得他太夸夸其谈了。 安雯淡淡的一笑,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了,可是没想到时林的回答竟是那么的讽刺,让她心里不禁一寒,突然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李时林,倒好像是一个小说故事中的人物,再也回不到现实生活里来。 时林继续说:“我其实是没想过还要来找你的,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我只是希望你忘记我,跟能给你幸福的人结婚,为了忘记你,我拼命的工作赚钱,这两年来,我有了一些成就,也有了一些钱,我才会时常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但我想,你应该已经结婚了,我不想打忧你,今年我们公司在你们市开了一个分公司,我现在是分公司的总经理,年薪二十万,我想既然来了,总应该看看你吧。”他边说着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然后又很狂傲的说:“我今天才到的,本来是想去医院接你的,可是我还没来及买车,我对郴州市也不熟,你可以说是我在郴州市唯一的朋友了,等我处理好公司的事后,我就要去看房子,买车子,到时候你可要做我的参谋哟。”时林的言语之中,无不充满了玄耀的味道,他说话时的眼神像一柄利剑,似乎要刺穿安雯的心。 安雯听他说话的语气,已然觉得变了很多,再不是当年那个谦虚谨慎的时林了,她当然很高兴他有钱了,他也应该有钱,可是安雯总觉得,她现在坐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没有肉没有精神的空壳,他对她说话的时候,再也看不到半点当年的情感,他只顾诉说着他的苦难史和辉煌史,却丝毫没有问及过她的事,这让安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淡淡的说:“那你爱人也跟你一起来了吧。” 时林突然瞪了安雯一眼,死死的看着她,然后故意伤感的说:“我还没有结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潇洒的抽出一支,又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金属打火机,同样潇洒的点着了,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来,烟雾弥漫在他的面前,她觉得那张脸有点狰狞,她隐隐感觉到,他是恨她的。 打火机还在他手上,他随意的玩弄着,把它打开又盖上,打开又盖上,只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好像一把破烂不堪的琵琶,在黑夜里弹奏着一曲没有旋律的曲子,让人听了烦乱不堪。 安雯有些吃惊,她倒没有觉得那是为了她,他在那么短短的五年里就有了那么多成就,自然是没有时间谈恋爱的,而且他现在有钱了,眼光自然也高了,一般的女孩子他未必看得上,所以挑来挑去也是正常的。安雯没有问他为什么还不结婚,只说:“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时林坐到安雯的面前,朝她吐了一口烟,说:“我不喜欢我抽烟吗?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应酬太多了,经常去那些高级的场合,不抽烟会被人家笑话的。” 安雯免强的笑笑,时林朝她吐烟的时候,她觉得时林有点像流氓,她说:“还是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她倒也不是真的关心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时林还是以前的那个时林,她可能还会有一丝淡淡的真情,就算是朋友,她也会真真切切的去关心他,以弥补她母亲曾经对他的污辱,可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时林,全然是另外的一种感觉,她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他,当然他也用不着她的关心了,也许现在在他心里,她的关心算得了什么呢? 时林假笑起来,他说:“想不到你对我还是那么关心,太让我感动了,跟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幸福的,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你父母不会再说我穷了吧?” 安雯吃了一惊,又觉得他是在任意的拿她开玩笑穷开心,她说:“你不要心血来潮,跟我开这种玩笑了,你现在又有钱又有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不行啊!” 时林说:“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没有你让我动心,我其实也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我在广州总公司,待遇不比这里差,地位不比这里低,如果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我何苦要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呢?”他说陌生那两个字的时候,特别的用力,可见他对这个城市其实是很憎恨的,他在这个城市被爱人抛弃了,他在这个城市被爱人的母亲污辱了,因此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城市让他不堪回首。 安雯坦然的说:“我已经结婚了。” 时林不以为然的说:“那就离婚嘛。”他把打火机用力的弹出去好远,打火机落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不知道他是要安雯把她老公当成那个打火机,还是他把安雯当成那个打火机了。 安雯又是一惊,比时林要她嫁给他时候更吃惊,没想到在他嘴里,离婚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了,他在说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过当事的感情和感受,他甚至不用问她幸不幸福就叫她离婚。 安雯有些气愤时林说话时的轻松,她本来想告诉他,她已经离婚了,可是看到他说话的语气,她改恋了主意,她知道,如果时林知道她已经离婚了,是肯定会坚持要跟她结婚的,可是她对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有些失望了,他的一举一动和一词一句,让她看到一个充满报复欲望的时林,就算没有失望,她也不想再让成刚父子失望,她必须尊重自己的感情,她已经对他没有半点爱了,她假装很平静的说:“你说话也未免太轻松了,敢情离婚的不是你啊。” 时林靠近安雯坐下,故意失落的说:“这五年来,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为了你,我才没有结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安雯却觉得他的失落很假,她有些生气的说:“可是我已经有孩子了。” 时林说:“你跟我在一起,我们也可以有孩子啊!” 安雯忍不住要发火了,只觉得此时的时林简直就是一头没有感情的野兽,她想发火,后来又想,对一头没有感情的野兽,只会使他更加攻击她,她于是平静了一下心情,温和的说:“时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你又没有结过婚,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钻石王老五,就算闭着眼睛找,也能找到比我强一百倍的女孩子啊!你又何必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赌在我身上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又老又丑又俗,我也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在一起也不一定会幸福的,而且我现在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你让我怎么忍心抛弃儿子和老公呢?” 时林不高兴了,他苦笑着说:“我知道,你不忍心抛弃他们,你只忍心抛弃我,你对我难道就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安雯努力解释,她说:“如果我没有愧疚,就不会写信给你,我当时并不知道我母亲去找你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没有抛弃过你。” 时林大声的说:“既然你愧疚,那么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补偿,你为什么不要?你是不是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就算我有钱,我也不过是一个从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土大款,是不是?在我身上还是摆脱不了以前的穷酸气是不是?我告诉你,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就是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看不起我,你还说你没有抛弃我,那为什么你老公不是我,而是别的男人。”时林说着情绪开始有些失控,他双手用力的抓住安雯的肩拼命的摇晃着,安雯吓坏了,嘴里叫着:“你冷静点,听我说好不好?” 时林摇累了,最后又一把掌把安雯打倒在床上,然后才喘着粗气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又拿出烟来,他拿烟的时候手还在颤抖,可见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烟拿出来后,他找不到打火机,气得把烟捏得粉碎。 安雯扑在床上,好长时间也没喘过气来,时林这时候又突然变得异常温柔起来,他说:“安雯,对不起,把你吓坏了吧?我这几年总是情绪不稳定,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不可理喻了?” 安雯缓缓的坐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你还是我爱的那个时林。”她本来想说成一个问句,怕时林听了又发疯,只好说成了一个肯定句。 时林自卑的说:“你在安慰我是不是?我有自知之明,你说我老是这样,哪个女孩子敢嫁给我呢?”时林说着突然跪在安雯面前,假意哀求说:“安雯,只要你才能改变我,我真的是因为太爱你了,你知道吗?跟我在一起吧。”李时林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一个很耀眼的钻戒。 安雯吓得身体向后靠,双手向后撑在床上,那钻石的光芒直刺中她的眼睛,她哭着哀求说:“时林,别这样好不好?你起来好不好?不是我不爱你了,只是我已经结婚生子了,你让我怎么答应你?你起来再说好不好?” 时林坚决的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安雯无奈到了极点,为了先稳住时林的情绪,她只好说:“你让我回家考虑一下好不好?” 时林站起来,有点大功告成的气势,他说:“这件事是有点突然,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够不够?” 安雯见他起来,又说:“可是我真的不能离婚。” 时林用力拉着安雯走到窗户边,指着楼下要安雯往下看,他说:“这里是第三十层,你说跳下去会怎么样?” 安雯看了一眼便头晕目眩,吓得后退了数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想起那次从三楼跳下来,她在疼痛中晕过去,而这里是三十楼,她只觉得全身都软了,脑袋里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钻来钻去。 时林又一把把她拉过来,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说:“不是你一个人跳,我会陪着你跳的。”他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好像从坟墓里发出来的声音。 安雯吓得眼泪涮的流下来了,她哆嗦着说:“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安雯边说边退,李时林又抓住她,说:“你家的电话是多少?” 安雯说:“你要干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害怕到了极点。 时林说:“快点告诉我!”他拿出手机来。 安雯说:“你想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就冲我来好了,你不要伤害我的父母。” 时林说:“我只是想请他们吃饭而已,瞧你紧张的,他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呢,快说,电话号码是多少?要不你打也可以。” 安雯颓丧的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挣扎,她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是这样子?” 时林半蹲在安雯面前,像一只胜利的雄鸡,高傲的看着他的对手终于是痛苦不堪了,他说:“今天就算了,我也累了,改天我再请你们全家吃饭。” 时林起来从床上拿起安雯的包,把一张名片塞到里面,又从包里找到她的手机,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才把包递给她,对她说:“起来吧,回家去吧。” 安雯一把夺过包,疯了似的冲出银河大酒店。 终于离开了银河大酒店,外面现在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天空灰暗灰暗的,月亮还没出来,只有几点星光,也是忽明忽暗的,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亮堂堂的,只是那么一会儿,白天与黑夜就交替了。 她的一颗心还是悬着的,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有了力气,一口气冲出酒店,现在又觉得筋疲力尽了,她每走一步,后面好像有什么在拉她的腿,她几乎是拖着脚步向前。 她不确定时林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可是她刚才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是真的,以至于她走到大路上了还惊魂未定,他居然说出了那么恐怖的话,就算他只是吓唬她,他也肯定还会做出别的事来,她现在不是感慨时林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是惊骇,就算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强盗,也不及李时林那么让安雯觉得恐怖。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一会儿想回自己家,一会儿又想去成刚家,反反复复之间,她不知怎么的走到了路中间,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那些路灯和车灯照得她眼花缭乱的,突然从右手边开过来一辆大卡车,那灯光特亮,开车的司机早就按了喇叭,也放慢了车速,她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当作回事,继续向前慢慢的走,那辆卡车便加快了速度想从她面前冲过,这时候她又突然清醒了似的,猛的从卡车面前冲过,就这样遇卡车擦肩而过,她冲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只听到背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卡车司机的谩骂声,她的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了。 路上有行人盯着她看,她现在倒清醒了许多,只是那颗心由原先的悬着变成了狂跳,幸好一辆的士停下来问她要不要坐车,她便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想,要是刚才真的被车撞死了也好,总比被时林逼死了好。 手机响了,是成刚,他今天刚好没有去接她,他回到家后,才知道安雯还没回家,于是打电话问她现在在哪? 安雯一听到成刚的声音,突然忍不住哭了,像一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见到了亲人时的激动。她断断续续的说:“我在路上,很快就到家了。” 她心里很难过,只觉得快要死掉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到底是爱让他受了伤?还是恨让他受了伤?她不能明白。 成刚很担心安雯,挂掉电话后便直奔楼下等她,他焦急万分,后悔没有去接她下班。 安雯来了,一下车便扑到在成刚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成刚的衣服上。 安雯的异常使得成刚非常激动,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安雯没有说话,只管扒在成刚的肩上,不管不顾的哭泣。 第五部分 第五章 第五章 安雯坐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了伤的蜗牛,她双手合着插在两腿之间,背都直不起来。她跟成刚说起的时候,眼神里仍是充满了恐惧,如果是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对她这样,她倒不会恐怖成这样,可是李时林曾经是她深爱过的男人,然而安雯对成刚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他们的过去,只是简单的说那是她的初恋男朋友,后来就说到了酒店发生的一切。 成刚就坐在她的对面,他静静的听着,脸色从愤怒到后来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安雯说完了,成刚懊悔的说:“都怪我不好,今天没去接你,害你受那么大的惊吓。” 他没有好奇的打听安雯和时林的过去,这让安雯还有点吃惊,安雯以为他多少会问点什么,他不问,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安雯会羞于启齿,如果是美好的初恋,说出来倒也无所谓,然而现在染上了恐怖的色彩,却不说也罢。 安雯说:“怎么能怪你呢?就算他今天没见到我,明天后天,他总是会想办法见到我的,我现在害怕的是,他还会做出什么更恐怖的事来,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他还耿耿于怀,是我根本没想到,他以前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今天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他全然不念我过去对他的好,只是记得我妈对他的污辱,我真怀疑我们曾经相爱过,太不可思议。”安雯觉得李时林的行为,玷污了他们纯真的初恋,她觉得这是对她的爱情的讽刺,其实她自己也在耿耿于怀。 成刚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都是善变的,不用去理会他就是了。”他似乎一点也害怕,倒好像是因为时林的出现,让他有机会去爱护安雯。 安雯担忧的说:“但是,他一定会纠缠不休的。” 成刚停了一会儿,诚恳的说:“安雯,我们结婚吧,让你来保护你吧,我不相信他能对你怎么样?这是法制社会,你不要害怕,有我,有法律会保护你的,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单独见到他。”他说得没有那么正义凛然,也没有意气风发,可见他并不是在给自己壮胆,也不是给安雯壮胆,他在平静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却让安雯更觉得踏实和安全感。 安雯倒没有多大的吃惊,她其实一直都在做准备,现在有困难了,他们是应该一起面对的,她很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李时林,会置成刚的感情于不顾,向李时林妥协,她没有再考虑,迅速的点点头,然后又说:“那我们明天就去办结婚手续吧,我不想再举行什么婚礼,我不需要那些虚荣的东西,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有疼爱我的老公,还有可爱的孩子,我可以天天做饭给他们吃,这样就足够了。” 成刚伸出双手握住安雯的手,他握得那么坚定有力,他其实是惊喜万分的,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总是这样镇定自若,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记得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追到一个喜欢已久的女孩子时,是又跳又叫的,把他的欢喜完完全全表露在外面,现在,他或许是觉得老了,表现太激动,会让人觉得不够成熟稳重。 曾经,安雯总是希望有一个像她父亲一样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现在,她觉得成刚很像她的父亲,她的恐惧感在成刚出奇的镇静下,竟渐渐的消失了。 他们的心思在这一刻是相似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对方,心里想到的也只有对方。 成功跑到安雯身边,倒把安雯和成刚吓了一跳,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孩的存在,成功嘟着稚气的小嘴说:“阿姨,我饿了,你什么时候做饭给我吃啊?” 安雯有些慌乱,笑着说:“对不起,阿姨现在就去做。”她边说边站起来。 成刚说:“还做什么?出去吃吧。”成刚抱起成功,对他说:“儿子啊,以后不要再叫阿姨了,要叫妈妈,知道吗?现在就叫。” 成功看看成刚,又看看安雯,他当然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在他心里妈妈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妈妈在他还没两岁就离开他了,那时候他可能有叫过,但是那么小,他肯定已经不记得了,成功没有叫,却问成刚:“妈妈是什么?” 安雯突然心酸得不得了,成刚也很难过,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其实就算解释了,他也未必能够明白,成刚只得跟他说:“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妈妈是什么了,你只要叫阿姨叫妈妈,阿姨就会很高兴,很疼你,知道吗?快叫妈妈。” 成功便叫了一起“妈妈。”虽然安雯心里明白成功并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只是成刚让他叫,他就叫了,就好像以前成刚让他叫她阿姨一样,可是她听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幸福,是的,也许成功是不明白的,然而成刚是明白的,他们三个现在是一家人了。 成刚的兴奋终于渐渐的露出来了,他在开车的时候居然哼起了情歌。 吃完饭后,安雯要带成刚去见父母,她现在突然决定结婚,又突然要带成刚去见父母,其实她自己并不觉得突然,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现在只是下个决心而已。 成刚说:“那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吧?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安雯笑着说:“买什么东西啊?结了婚再买也一样的,都那么晚了,算啦。” 成刚笑着说:“什么礼物也没有,我怕你父母等下不肯让你嫁给我怎么办?” 安雯开玩笑的说:“我把我父母当成什么人了?你愿意娶他们的女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敢要礼物。” 成刚说:“那我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雯笑起来,已然忘记受过惊吓的事了,毕竟她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了,只是当时怕得慌,过后也就不那么怕了,不知道她是相信了成刚会保护她,还是相信法律会保护她?也许两者都有,总之她是完全用不着害怕什么的,但是李时林既然还活着,于情于理,她还是会有些牵挂的,好在李时林现在有钱了,她的牵挂在她自己看来是无足轻重的,还不如不要牵挂。 成刚去安雯家,安雯的父母都很高兴,寒暄一阵后,安雯很直接的说出她要跟成刚结婚的事,这本来是好事的,罗父听了也表示很赞成,然而罗母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早前是知道成刚是个开小车的,肯定也是个有钱人家,然而第一次见面,却连份见面礼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很失望,以为成刚是那种很吝啬的人,要是安雯嫁了他,以后也还是这样吝啬,那他们二老的养老估计是指不上他了,她于是便有了点私心,故意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她说:“既然你们自己决定要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作为安雯的妈妈,还是得说几句,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她嫁给你是再婚了,你也是有钱人,虽然我们安雯配不上你,也不见得我们就一定要高攀,你要是没有诚意,也不会随便说那种话,不过我们做父母再怎么希望安雯早日结婚,也不会求着人家要的。” 罗母虽然没有明说不赞成这桩婚事,因为她现在不敢干涉安雯的婚事,可是用意无非还是想要搅黄了婚事。 成刚听了,直觉得那话尖得可以刺进他的心脏了,心里却怪安雯刚才说得那么自信,现在搞得他很是没面子,他低着头却不知说什么好,也知道罗母是因为没有送礼才说这些话,然而罗母没有明说,他也不好挑明了。 安雯听了气到了极点,却反而更加坚决的说:“妈,我们明天要去登记结婚,你不需要表什么态,你希望我好,你就祝福我,你要不希望我好,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不求着人家要,我求着人家要。”她心里很气愤,又在心里说:“不就是没买礼物吗?你至于这样吗?又不是卖女儿。” 罗母气得直哆嗦,对着成刚的面又不好大发作,只好忍着,只说:“我说什么了吗?让你气成这样,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你不爱听,我也不想说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了。” 罗父也指责罗母:“不是说好了,安雯的婚事让她自己作主,我们不再干涉了吗?你又何必说这些没用的话呢?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成刚觉得都怪他不好,于是小声跟安雯说,其实又是故意让罗母听到,他说:“你怎么能这样跟妈说话呢?妈肯定是会祝福我们的,要不我先回去了,成功可能也困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好好跟你妈说说。” 成刚说走就走了,罗母没有挽留,罗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送他到门口,安雯没有跟过去,她知道罗父一定是有话要跟成刚说。 在门口,罗父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不要理会她妈,她就这样,过两天就没事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安雯是真心的,再说了,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我是完全信得过你的,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成刚听了直觉得心头热热的,难怪安雯总说跟她父亲交心,这番话说给谁听,都会让人感激不已的。 成刚点点头说:“其实我们今天真的是太忽忙,所以没有备礼,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麻烦伯父跟伯母解释一下,我一定会把礼补上的。” 罗父笑着说:“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什么礼不礼的?只要你们结婚后幸福,就是给我们最好的礼了,回去吧。” 成刚抱起成功,叫成功跟罗父说再见,成功说了“再见。”,罗父更觉得心里沉沉的,觉得成刚第一次拜访他们,结果却弄得那么不欢而散,让他背了包袱回去。 成刚走后,安雯心里难过,也不去理会罗母,自已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又想起她曾经干涉她和李时林的事,以至于李时林现在那么恨她,于是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家, 这时,罗父进来了,罗父说:“怎么那么急呢?明天再收拾吧,我们到客厅说说话。” 安雯说:“爸,你说吧,我听着。” 罗父说:“你妈还在生气呢?我们到客厅说吧,你劝劝她。” 安雯气呼呼的说:“我也生气呢?她怎么不来劝我?” 罗父又说:“怎么说她也是你妈,而且这件事,你也做得不对,你事先什么都没说,突然就说要结婚,你妈可能是难以接受,舍不得你了。” 安雯不服气的说:“爸,我又不是第一次结婚了,她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她不是巴不得我快点给她找个乘龙快婿吗?我有什么好事先说的,难道还要我敲锣打鼓的带成刚来吗?她还不是嫌成刚没有买礼物来,就以为是成刚小气不会做人了,我真替她难过,要是成刚的父母知道,指不定怎么看我们家的人,原来我是看上了他们家有钱,可是成刚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赚钱也不容易啊!” 罗母大概是在客厅听到了安雯的话,更是气得跑到安雯的房间,指着安雯说:“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现在还没跟他结婚啦,就全向着他了,我跟你说,他今天就是做得不好,他空着手我们家,开口就提结婚的事,他就是没有诚意,他就是不合礼节,就是没规矩。” 罗父使劲的拉着安雯,想叫安雯不要再气罗母,安雯哪里肯听,她气急败坏的说:“那是你的礼节,你的规矩,要是今天李时林拿着礼物来跟你说要娶我,你是不是就觉得合了礼节?是不是觉得他就很有诚意了?” 罗父在一边急得不得了,说:“好端端,干嘛又提他了?” 安雯继续说:“这不是无中生有的,我们之所以那么急着要结婚,就是因为李时林又回来了,他向我求婚了,我才要急着跟成刚结婚,你以为你愿意那么忽忽忙忙结婚吗?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人家现在要报复我来了。” 罗母听了呆呆的,罗父也惊讶的问:“是真的吗?” 安雯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嘲讽的意思,她说:“是,他现在有钱得很,他今天向我求婚,拿的是一颗大钻戒,还说要是我不嫁给他,就要我和他一起从银河大酒店跳下来,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还爱着我才要娶我吗?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眼神,是恨不得把我折磨死,你说,我怎么就对不起他了?他现在这么来对我?还不是你说了那些是人都受不了话。” 罗母听了,直觉得整个人都漂起来了,她以前说时林的那些话又在她脑海里浮现,其实她后来也后悔说那些话,她并不是真的觉得时林会没出息,只是想让他离开安雯而已,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来,而且还真的有出息了。 她开始后悔刚才对成刚说的那些话,她说那些话却是有心的,她突然老泪纵横的对安雯说:“他真的回来了吗?他真的对你说那些话吗?” 安雯也想哭,却只是说:“我不会编故事,他肯定还会再找我的,好在他现在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他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说话了,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别让他碰到了。” 罗母又说:“安雯,妈对不起你,妈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成刚道歉,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安雯继续收拾东西,有些厌烦的说:“不用了,他又不是那种人,他明天肯定会送礼来,你就等着收聘礼吧。”罗母无言,罗父扶着她退出了安雯的房间。 安雯真觉得寒心,罗母大概也觉得寒心了,原本罗母和李时林的过节,安雯并没有再怨恨她,只是时林现在回来了,显然是存心要报复她的,而今天她又对成刚重复她过去犯过的错误,她对她就简直恨得入骨,可是恨过后,又觉得很不应该,母亲的出发点也是为她好的,只是没有站在她的立场吧,天下的父母有几个不想自己的儿女好呢? 罗母和罗父也是没有睡意,罗母总惦着时林的事,她现在是非常后悔的,她半躺在床上跟罗父说:“唉!我现在对那个男孩,真是说不出的后悔啊!如果我还能见到他,我一定会当面向他道歉的,我现在想想,谁听了那些话都会觉得气啊!何况他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罗父便安慰她:“你别想那么多了,都五年了,他不一定还记得你说过你什么。” 罗母说:“你没听安雯说吗?他都说了,如果安雯不嫁给他,他要和安雯一些跳楼,他说这话难道还不毒吗?我今天又对成刚说了那些不三不四的话,要是他们没在一起了,安雯指不定有多恨我呢?” 罗父说:“你刚才说之前怎么没这么想?” 罗母说:“说之前只顾着生气了,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了,也怪我太心直口快了。” 罗父说:“别放在心上了,安雯不是说他不会计较吗?睡吧,别想太多了。” 罗母说:“我能不想吗?” 罗母是个很自以为是的人,唯有在对待李时林这件事上,她一直觉得做得有些过分,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有父有母的人,凭什么让她那般污辱。 她想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沉重,因为想了好多要对时林说的话,她真想见他一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心里好受了,时林听了也许就不会再纠缠安雯了。她这样想着,便起来到安雯的房间。 安雯还在收拾东西,见罗母来了,她只是淡淡的问:“你怎么还不睡?” 罗母在床上坐下来,帮着安雯叠衣服,一边说:“还在生妈的气啊?” 安雯还是淡淡的说:“没有。” 罗母说:“我刚才想了很多,以前妈做得不好,伤了你的心,害你现在吃了那么多苦。”罗母忍不住落泪,大概是看到安雯在收拾东西,这是为了结婚的,现在看来倒像是要逃难。 安雯说:“妈,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说这些干嘛?” 罗母说:“我想见见那个李时林,跟他道歉,你说好不好?” 安雯大声的说:“不好!我躲他还不及呢,你还要见他,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他现在没那么好惹,我怕他说一句你都会受不了,就算他敬你比他大,不会打你,他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罗母说:“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个够吧,谁叫我当年那么说他呢,他发泄完了,也许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安雯说:“妈,没用的,他现在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又不是完全冲着你来的,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的,他再找我,也不过是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信他真敢把我从三十楼推下去。” 罗母说:“话是这么说,只是我心里一直挺后悔的,想跟他道个歉,我心里也会好受啊。” 安雯说:“妈,都过去了,你就没往心里去了,快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担着的。” 罗母拗不过安雯,只好回房睡觉了。 这天晚上,安雯一直收拾东西到很晚,后来睡到床上了,也是没有睡意,她在想李时林的事,现在她安静下来了,倒又有些担心李时林会不择手段的折磨她,她想到李时林抓她的手时那么的用力,她当时疼得很,可是时林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竟然感到很高兴,仿佛她痛苦了,他就高兴了,可见他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想着想着,竟又吓出一身冷汗来,只到天亮了,才恍惚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成刚就来接安雯,安雯还在吃早餐,成刚也没打电话给她,便自己上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些名贵的酒和一些补药,罗父接过了礼物,罗母只觉得脸烧得厉害,成刚又从手提包拿出两叠钱来,大概是两万块,递给罗母,一边说:“昨晚身上没带钱,这些你先收下吧,是聘礼,我跟安雯结了婚后,你们就把我当成你们的儿子吧,需要花钱就跟我说,我不是很有钱,但是我会尽心照顾你们的。” 罗母半推半就的不肯收,她说:“你已经拿了那么多礼物来,我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呢?这些钱你们留着吧,以后要花钱我再跟你说吧。” 罗父说:“收下吧,以后别有事没事跟他们要,他们也忙。”罗母便收下了钱。 罗母现在对成刚尤为热情,跟昨晚简直是判苦两人,成刚还为以是钱的效果,他倒也没有觉得罗母势力,是人都会爱钱,何况人家要把一个女儿给他,那能真的让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安雯只管问他:“怎么那么早呢?成功呢?送幼儿园了吗?” 成刚说:“我已经送他去幼儿园了。”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安雯一看就知道戒指,成刚当着安雯父母的面给安雯带上了,又握住安雯的手说:“爸妈,安雯交给我,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罗父罗母笑呵呵的说:“我们放心,我们放心。” 后来他跟安雯到房间拿东西,安雯告诉他:“其实就算你今天还是空手来,我母亲也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对你了。” 成刚疑惑,他说:“为什么?我还以为你母亲对我热情,是钱的效果呢。” 安雯笑着说:“我昨晚跟她说过了,她知道是误会你了,还说要打电话跟你道歉呢,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好像我们家的人真有那么势力。” 成刚说:“其实我觉得你的父母挺好的,你母亲也是关心你嘛,毕竟你也是再婚了,她肯定不想随便就让你嫁了,肯定要观察一下,试探一下啦。” 安雯说:“我又没说他们不好,只是她表现太明显了嘛,其实我妈对我的关心是过分的关心,我爸对我的关心是站在我立场,他什么也不说,其实也不好,万一我做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也赞成,那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成刚说:“我还以为你不明白呢?” 安雯于是笑着说:“你以为就你明白,我好歹也是他们的女儿啊!居然小看我。” 安雯收拾了很多衣物,可是成刚说:“你还是留一些衣服放在家里吧,我还是希望你经常回家住住,我想你父母也很希望吧。” 安雯很感动,他替她父母想的比她还多,心里想他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竟让她遇到了呢?她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因祸得福。 这天,罗母一直流着泪,不知是心酸安雯结婚没有任何仪式,还是高兴安雯终于找到了归宿,安雯走的时候,只提了两箱子衣服,走得那么忽忙,看起来真像是逃难,罗母已经泣不成声了,总觉得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有责任的,她现在倒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安雯和成刚都是第三次进婚姻登记所了,这个地方他们并不陌生,然而他们的心情却还是很激动,尤其是成刚,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盼着,在结婚证领到之前,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他似乎还不太相信他和安雯就这么走到一起了,总觉得像做梦一样,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他从前对安雯渴望了那么久,说结婚就真的结婚了,他心里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第五部分 第六章 第六章 那天安雯离开银河大酒店后,时林独自在窗户边站着,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大街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想必是热闹非凡的,而在他的房间,却是静得可怕,这个时候他总是觉得特别孤独的。 想一想跟安雯说的那些话,他自己也有些懵然,从前心里想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每次想完后都会有一种快感,当他和安雯站在三十楼的窗户边,说完那句要跳下去的话,他自己的双腿也在发抖,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可怕。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情绪稍微安静了一点,模模糊糊的想起和安雯恋爱时的那些快乐,想的时候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幸福,他不应该这样对她的,后来又想到了分手时痛苦,以及安雯的母亲对他的百般污辱,他又开始咬牙切齿的恨。 他现在总是喜乐无常的,而且也总是很孤独,他的这种心理是很难让人明白的,因此孤独也是正常的,他也已经习惯了。 从小到大他的内心总是很自卑的,但是表面上没有人看得出来,后来遇到安雯,他才变得真正自信起来,然而安雯最终又给了他狠狠的一击,这一击几乎摧毁了他整个的人生信念,他虽然现在事业有成,但内心其实是很自卑,他现在容不得人家说他半点不行,要是说他不行他就觉得真的不行,于是又要拼命的去证明他是行的。 他来找安雯前是抱着十分的把握的,他把事情想得很简单,曾经,他因为没钱所以失去了安雯,现在他有钱了,他就有理由得到她了,他就是这样推理的,然而事实和他的想法是完全相反的,安雯再一次打击了他,或者比过去那一次更严重。 那天以后,他倒是忍了好多天没有去找安雯,因为新公司开业,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再加上抽空还要买车买房,根本也没时间去恨,只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想一想,可能因为太累了,每次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成刚现在天天送安雯上下班,成了安雯的专用司机,原来他打算带安雯去旅游,其实是想避避李时林,可安雯说有他在,她没什么好怕的,躲避只会让李时林的气焰更嚣张,面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生一世的事。安雯的话倒让成刚很想会会李时林,可惜却总也没看到李时林露过面,他想着可能是因为有他在安雯身边,李时林害怕了。 倒是林柯,天天上班下班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早上依依不舍的分开,晚上又其乐融融的回去,他心里酸酸的,有点妒忌有点羡慕,他觉得自己真奇怪,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了,他却总觉得安雯比他幸福,大概是因为安雯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孩子叫她妈的时候,比亲妈还亲,他突然也想有个孩子了,只是一想到事业,他又忍住了,毕竟他虽然想,那也只是因为安雯的缘故。 他现在和吴玲组成的这个家,其实也不过如此,刚开始的时候,总觉得心理上是满足了,然而吴玲过分的迁就,在他看来倒像是请了个保姆,吴玲现在更不爱打扮了,她怕打扮得太出格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现在总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藏起来,而且还总喜欢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太太,她或许以为做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就应该是不修边幅的,这让林柯是极不舒服的,他现在拿吴玲跟安雯比,觉得安雯是阔太太,吴玲是小保姆,他的心里又开始对吴玲非常失望了。 他有些疑惑了,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其实就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必须结婚了就找个人结婚,只要能持家生孩子,就可以了,他现在有时候会这么想。 因为李时林有好多天都没有露面了,安雯和成刚算是放下半颗心来,以为他或许冷静下来了,或许他发泄了一通,心里觉得舒服了,毕竟那不过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初恋,在他们那个年龄,又有几个人没有这样的经历呢? 安雯现在一心一意照顾成功,让成刚很欣慰,成刚的父母也很高兴她们终于结婚了,对于安雯,二老也是极为满意的,她对成功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一点也不像后妈,而且是比他亲妈对他更好。 有一天晚上睡觉前,安雯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来看,大概是以前成功的妈妈看过的,是一本关于育婴的杂志,她只是随便看看,然而成刚却极为在意,他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有一个女儿。” 安雯继续看书,不以为然的问:“为什么?”她嫁给成刚,因为成功的缘故,一直没有想过生孩子的问题。 成刚说:“你不想吗?” 说到想和不想,安雯倒是认真起来,她说:“你想有一个女儿吗?” 成刚说:“要是女儿就最好了,要是儿子也不错的。” 安雯注意到成刚看着她手上书,立刻看出了成刚的心思,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成功不是我亲生的。” 成刚点点头,很理解的说:“你会这样想也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你也应该这么想,你要是说你不想,我会觉得你很虚伪的。”成刚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安雯不要有顾虑。 安雯说:“你不怕我有了亲生的,会忽略了成功吗?” 成刚就知道安雯是这么想的,他笑着说:“可是我不能因为成功而剥夺你生孩子的权力啊!我不希望你将来说我自私,也许现在你觉得很幸福了,到了晚年总是会感到遗憾的,再说,我一直是很信任你不是那种坏后妈,你对成功那么好,难道是装出来的吗?就算你以后有了亲生的,我只会相信你会更加疼爱成功,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安雯看着成刚认真的样子,只好笑着说:“那就听你的吧,我们再生一个,不过你就得更加努力的赚钱了。” 成刚拍着胸脯说:“赚钱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自从和成刚商量好再要一个孩子的事后,安雯便总是盼着快点怀上,也开始认真去看那些育婴方面的书了,她现在觉得幸福得简直无所适从。 苏楠怀疑自己怀孕了,那天快下班的时候,她去找了安雯,她想确定一下,安雯陪她去了妇产科,结果是真的怀孕了,她很高兴,安雯也很高兴,心里想着自己离这一天也许也不远了。 苏楠检察完后,安雯也快下班了,安雯便说:“等一下跟我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家,你现在是孕妇了,身子娇贵着呢。”安雯开玩笑。 苏楠问:“他又要来接你吗?” 安雯说:“嗯” 苏楠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呀,我可不想做电灯泡。” 安雯很淡然的说:“说什么呢?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怕有电灯泡。” 苏楠说:“真的呀!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也没请我们喝喜酒呢?你这样做就太不够朋友了。” 安雯说:“就是上次跟你见面后不久,我们只是登记了结婚,谁都没有请的,你要是要喝酒的话,今晚到我家吧,我们请你一个人喝好了。” 苏楠说:“好是好,可是我要马上回家告诉我老公这个好消息呀,要不改天吧?” 安雯说:“也是啊,那就改天吧。” 苏楠说:“要不你们去我家吧,在我家庆祝也一样的,你结婚,我怀孕,好事成双。” 安雯说:“那我还得问问他。” 苏楠说:“他一定会肯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伟成,就他多做些饭菜,你等着。” 成刚对安雯的朋友向来也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何况他是见过苏楠的,安雯也经常说起她,虽然觉得挺别扭的,也还是去了。 伟成从来没有见过成刚,从前一直听林柯说起,那时候给他的印象完全是林柯嘴里扭曲后的印象,现在看到却觉得完全不同,他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否则林柯心里不会那么不平衡。 吃饭的时候,成刚看到一桌子的菜都是伟成做的,便开玩笑的说:“你们家是男主内,女主外吗?” 苏楠边给每个人倒上酒,边笑着说:“他是内外兼修。” 成刚说:“那你真是好福气啊!” 苏楠笑着说:“你这么说,好像安雯嫁给你就不好福气似的,天天上下班小车接送,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安雯笑着说:“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跟我你还要比,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幸福,我们都是幸福的,伟成哥那么努力的赚钱,很快就会有车子的。” 苏楠说:“就你会说话,难怪成刚那么喜欢你。” 成刚和伟成互想笑笑,伟成说:“你们女人就爱攀比,连幸福也要比,还当着我们男人的面,给我们一点面子好不好?” 安雯说:“也不是比啦,只是互相羡慕,要是背着你们说,那就变成说老公坏话了。” 苏楠说:“就是给你们面子,才当着你们的面说。” 伟成说:“说不过你们了,来,我们干一杯吧。” 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倒好像彼此之间很熟了似的。 跟成刚熟悉了以后,伟成更觉得林柯这个人真是小心眼,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却硬被他说得一塌糊涂。 吃完饭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苏楠因说到了林柯,便说:“林柯最近不知为什么?老喜欢来我家坐,每次来了,只坐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跟老婆闹别扭了。”其实她说老喜欢来,也只是比过去来得频繁了一点。 伟成不喜欢苏楠说林柯的坏话,而且是对安雯说,他没听见也就罢了,他于是便说:“他总共也就来了几次而已,就说人家老喜欢来,他在家里看书看得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嘛。” 苏楠说:“我一说他你就跟我急,好,我不说他了,好了吧。” 安雯说:“说到他,我倒是有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起我,不知为什么?他最近见到我总是爱理不理的,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这个问题伟成是知道原因的,然而他并不想说,这种事说多了就是搬弄是非,弄不好会得罪朋友。 苏楠不屑的说:“我很少跟他说话,他不理你,你也别理他就是了,谁稀罕他理啊!” 伟成说:“也许,他对你有点误会吧,你不要太介意了。” 安雯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怎么会介意呢?” 说到林柯,成刚是没话说的,他又不认识林柯,而且他对林柯也是有点敌意的,现在安雯说起他,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但却并没有流露出来,他也知道,茶余饭后谈的话,无非是一些八卦新闻,要不就是说到了一个人,就把他评论一翻,其实倒也没什么。 他们正聊着,门铃响了,伟成起身去开门,原来是林柯,伟成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说到他,他就来了呢?想着他和安雯见面定然是很尴尬的,却不好意思将他轰走,心里直怨他总是这样,来之前总不会先打个电话来。 伟成正想着要不要让林柯进来,林柯却不耐烦了,说:“你堵在门口干什么?我来得太频繁,你不欢迎我了是不是?” 伟成只好让开,说:“哪里会?进来吧,安雯也在呢。” 林柯愣了一下,倒有些犹豫不决了,后来又一想,也是实在没必要避着的,又不是没见面,天天都在医院里碰面,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他现在不进去了,倒好像是他怕了她似的。 林柯虽然这么想,然而进来的时候,因为知道安雯已经在了,而且他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正看着他呢,所以走路的时候总有些不太自在,甚至于觉得自己的手摆动的时候有些做作。 苏楠的脸上像是降了一层霜,她原来一直都不太喜欢他来的,现在因为有安雯在,她就更不欢迎了。 安雯倒没有不好意思,主动朝他微笑,并打招呼:“你也来啦?”心里却想着:“怎么会那么巧呢?” 林柯故作轻松态,笑着说:“今天这么巧,都来了。”他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大家都是两个人坐一张沙发的,唯有他一个坐在一边,王伟成照样给他倒了茶。 大家笑笑,没有说话,也没有人介绍他认识成刚,局面显然有些疆,好在有成功在一边玩耍,他现在又和苏楠亲热上了,拉着苏楠阿姨长阿姨短的叫,跟苏楠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苏楠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他看到林柯来了,先是看了好久,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他才小声的问苏楠:“阿姨,这个叔叔是谁啊?” 苏楠一时被问住了,安雯便说:“成功,快点叔叔。”成功叫了一声:“叔叔。” 林柯不知道是不怀好意的,还是随意的,然而在大家看来,却是问得有点离谱,他问:“这是你儿子啊?” 伟成猜想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原来不是一直在怀疑吗? 安雯的脸上飞过一丝难为情的笑容,这时成刚抢过话来说:“他是我儿子,当然,我现在跟安雯结婚了,他也就是安雯的儿子了。”成刚和林柯是见过面的,只是没有说过话,他对林柯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他一听林柯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便觉得他是不怀好意的。 唯有苏楠心里觉得林柯真是可笑,她毫不客气的说:“你问的问题真好笑,安雯跟你离婚还不到半年,怎么会生出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呢?” 大家都尴尬的笑起来,成功看到大人们在笑,他也跟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小的牙齿。 林柯哑然,真后悔要进来,人家都在看他一个人闹笑话,他其实也挺冤的,他不过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什么恶意,然而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不怀好意的,他很难堪,却还是继续说:“他真可爱,过来,让叔叔抱抱。”林柯笑着向成功说。 成功很听话的跑到林柯身边,林柯一点也不介意的抱起成功放在腿上,并要成功亲他的脸,还把他逗得哈哈大笑,看到林柯并无恶意,大家便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开了。 林柯玩了一会儿,便对伟成说:“你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啊?” 伟成笑着说:“快了,再过差不多九个月吧。” 林柯停了一下,说:“咦?苏楠有了吗?” 苏楠幸福的说:“是啊,一个多月了。” 林柯笑着说:“那恭喜你们了。” 伟成说:“倒是你啊,真的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林柯说:“等我考完研再说吧,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刻,不能有任何松懈的,其实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你看我现在跟成功玩得多好啊!成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子,太可爱了。”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至少他是没有恶意的,安雯和成刚心里都挺高兴的。 大家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林柯照样要先走,他说:“你们继续聊吧,我要回去了。” 伟成和苏楠是知道他的习惯的,所以也没有留,倒是安雯客套了一句:“那么快就走啊?” 林柯说:“我要回去看书了。” 安雯起身说:“苏楠,那我们也回去了,今晚给你添麻烦了,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吧?” 苏楠说:“再坐会吧,难得来一回。” 安雯说:“成功有些困了,还是说说什么时候去我吧。” 她们在这里说客套话,林柯却站在一边,一时不知是走还是不走,倒好像是专门等安雯一起走。 后来他们便一起出来了,安雯说:“林柯,要不要我们送你?”她问得很小心,怕他误会她是向他显摆,倘若不问,就这样开着车子在他前面走了,也不好。 林柯笑着说:“不用了,反正也不是很远,坐公交车一下子就到了,你们走吧。”他倒好像并没有误会,而且以前对安雯的不屑一顾的表情也没有了。既然他说不用了,安雯也没有再说什么,说多了,又怕成刚有什么想法。这天晚上跟成刚接触,虽然不是很多,然而林柯还是觉得自己过去对他们的看法是错误的,没有任何根据的。 时林忙了将近半个月,车子和房子都有了,公司也正常运作了,他开始有一些时间了,便想着有事没事去纠缠一下安雯,心想她老公知道了难免吃醋,难免就会吵架,最后感情破裂了,闹离婚了,离婚后好肯定会找他,到时候他就要狠狠的甩她一次。每每这样想的时候,他便比吃了鸦片还兴奋,好像他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安雯痛苦,至于他自己的生活,他倒是想的不多。 那天他很早就开着新买的小车在医院门口等安雯,快八点的时候,成刚送安雯来了,安雯下了车,总是喜欢隔着车窗亲一下成功,然而看着成刚走了,她才会走。 时林看到那一幕,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其实更让他不是滋味的是,原来成刚的车比他的车名气大,而且贵,他的自尊在这一刻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没想到安雯的老公不但有车,而且是好车,他有些气极败坏的在车子里骂:“凭什么?凭什么他的车比我的好?”后来看到成刚的车开走了,安雯朝医院走去,他便迅速的下了车,挡在安雯面前,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安雯吃了一惊,好在这是在她的单位旁,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她的同事,她还不是很怕。 时林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到我的车上去吧,我有话跟你说。”他今天倒不凶了,但是口气却硬得很,像是在下命令。 安雯也不想让他太难堪,还带着笑说:“我要上班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时林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还是去车上吧,我的车就在那里,很近的,你不用怕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人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雯说:“可是我现在真的要上班了,要不再约个时间吧,我现在真的没空。”她说着便要走。 时林说:“我再说一遍,你上车还是不上车?”他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他现在是经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不听他的话。 安雯也很硬,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林说:“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安雯说:“我说了,我不可能离婚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如果你是真的还爱着我,就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如果你也不爱我了,那我们就做普通朋友。” 时林说:“这么说你一点也不爱我了?” 安雯说:“就算我还爱你,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我不可能离婚再嫁给你的,我们没有缘分在一起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时林说:“是因为你老公比我有钱吗?” 安雯说:“不是。”她很厌烦的瞪了时林一眼。 时林说:“哼!不是?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见钱眼开的,当初不就是嫌我穷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有钱,你妈会同意你嫁给他吗?你会愿意嫁给他吗?可是我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海誓山盟的说要跟我在一起,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安雯对时林简直失望透顶了,以前母亲污辱过他们的爱情,后来林柯污辱了他们的爱情,她总是极力保护,可是他居然也来污辱他的感情,她真恨自己瞎了眼,当初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她不想再理他,何况正是上班的时候,很多同事路过他们身边,她绕过李时林要走。 时林一把拉住她,说:“你这是默认了吗?你无言以对了是不是?想不到我那么深爱的女人居然是个见钱眼看的女人------”李时林还没说完,安雯已经狠狠的给了他一把掌,又顺势挣脱了被他抓住的手臂,然后咬牙切齿的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安雯说完就走,时林哪里肯放她走,又一把抓住她,狠狠的说:“怎么?打了我就想走。”说完又狠狠的还了安雯一把掌,安雯越挣扎,时林越是不放,又打了一把掌,这时几个路过的同事看到了,忙抓住时林,安雯才得以挣脱,毕竟人多,时林也怕,只是喘着粗气看着安雯。 林柯也是这些同事其中的一个,他过去扶着安雯先回医院了,另外几个同事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的,他们嘲笑李时林说:“你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打一个女人,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时林没有理会他们,他心里恨不得有把刀把这些人通通杀了。可是他知道他是打不过他们的,所以只好开车离去。 时林的自尊又一次受到重创,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车子开到一个避静处停下,头靠在方向盘上想休息一下,因为心情又沮丧又烦乱,他真怕情绪失控开车去撞人,每当这时,他总是努力让自己安静,他不想因为报复而毁了自己的一生,杀人的事他也想过,但是他不可能去做的,他现在生活那么好,一旦走错一步,他自己也活不成了,那是不值得的。 清醒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一旦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根本就想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安雯和她母亲好过。 终于安静了一些,他便开车回公司了。 第五部分 第七章 第七章 林柯扶着安雯在护士办公室坐下,安雯呆呆的,像是吓着了,后来她突然倒在办公桌上,呜呜的哭起来,也不管旁边有好几个同事在看着。 林柯本来想问那个人是谁,看到她为此痛不欲生的哭,知道肯定也不是一般关系的人,便轻轻的退出来了,想让她一个人静静,这个时候问什么都是无益的。 不一会儿,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安雯在院门口被打的事,值班主任知道后,对安雯说:“你要是心里乱,就回去休息吧,我安排别人替你的班,去吧,以你现在的心情,我想你也是肯定没心情工作的,最好打个电话叫你老公来接吧,免得路上再遇到那个人。” 安雯感激的点点头,也没有给成刚打电话,只一个人出了医院,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倒又有些后悔那么急着嫁给成刚了,无论时林要怎么对她,那也是因为她曾经负了他,可是她在这个时候把成刚拉进来,却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她现在觉得时林的面目太可憎了,他说到成刚比他有钱时,眼神里充满了妒忌,她真怕他会对成刚做什么。 她后来漫无目的的进了一个公园,在一条长椅上坐下,对着一汪清清的湖水,上面还漂着几片荷花叶,她已经不哭了,只是眼泪干了又湿,和时林在一起那段苦涩的恋情,犹如那湖中小小的波澜,断断续续的在她脑海里浮现。 人性的变化居然可以这么大,真是难以置信,现在想想,自己的变化也是很大的,当她第一眼看到时林,居然再没有一点感觉,她曾经对不起他,他现在要她嫁给他,她居然拒绝得那么干脆,这难道不是自私么?她变得比以前自私了,也许只是因为她现在太想有个完美的家庭了。 可是,他们的人生都还那么漫长,难道就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渡过么?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呢?不知道时林是怎么想的?她真想找他好好的谈谈。 那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只知道想了很多,又觉得很散很乱,想到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她坐的那张椅子下面长了许多草,有一根长长的,一直伸到椅面上,她烦乱的去扯它,一用力,草没有扯断,倒把她的手划了一下,白白的手掌上立刻留下了一道红印子,火辣辣有点疼。 想不到连根草也要欺负她。 成刚还什么都不知道,晚上回家时才看到安雯眼睛红红的,知道她肯定是哭过了,很是心疼,忙问她:“你眼睛怎么啦?哭啦?是不是又见到他了?”安雯在洗菜,成刚拉她在餐桌旁坐下。 成刚问了一连串,安雯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成刚说:“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事?”他甚是担心,一直抓着安雯的手。 安雯说:“我没事的,只是-----以后他肯定还会再来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说话没有一点底气,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成刚说:“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都跟你说了什么?” 安雯说:“早上去上班的时候,你走了一会儿,估计是看着你走的,还好是在院门口,有同事来来往往的,无非是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大概是想在我身上撒撒气吧,真没想到他变得那么快。”安雯叹惜,她没有说时林打了她,怕成刚太担心,也想给时林留点尊言,毕竟是她先动手的。 成刚说:“都怪我不好,放松了警惕,以后我要看着你进到医院里了,我再走。”他又自怨起来。 安雯说:“你怎么又这样了?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我,那时候太无知了,爱上他这样一个人,后来又不该负了他,他这样还不知道要恨我多久?要是他以后都不离开昆宁市了,我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天天都要小心冀冀的过呢?成刚,我觉得这对我,说得不好听就是应有的惩罚,可是让你夹在中间也过得不开心,我觉得很难过,真的很对不起。” 成刚用手给安雯拭泪,心疼的说:“安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吗?你那样我很不高兴,证明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你不要哭了,以后我们尽量避免跟他碰面,他也是个知识分子,又有那么好的事业,我不相信他这一辈子就耗在你身上了,他肯定也要结婚的,结了婚自然就不会了。” 安雯免强笑笑,说:“但愿如此,我去做饭吧。” 成刚虽然嘴上说得很轻松,其实心里也很没底,他也想找时林谈谈,然而那天以后,时林又很久没有露面,也许他就是要这样子,等他们心情好一点,突然又冒出来闹一闹。 第二天安雯去上班时,成刚自然很不放心,一直目送她走进了医院才离去。 安雯一进医院就有人叫她,倒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现在似乎被吓得神经过敏了。却原来是林柯,他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上班了,今天看你的气色好多了。”他站在楼梯边,像是专门在等安雯,安雯也笑笑,说:“是,今天好多了。” 林柯说:“昨天早上你的样子好可怕,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本来昨晚想打个电话问一下的,怕你老公误会,现在看到你,看来没事了,我就放心了。”他说得很是侷促不安。 安雯觉得怪怪的,他从前是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她的,今天突然那么热心,让她觉得很假。 安雯说:“谢谢你,昨天多亏了你们的帮忙。” 林柯趁机问:“对了,昨天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安雯最怕同事要问她时林是谁,一时愣在那里,寻思着怎么回答好,时林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便说:“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你现在没事就好了,我去工作了。” 林柯现在跑来跟安雯说这些过分关心的话,让安雯觉得甚是诧异,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想要知道一点什么,好看她的笑话。 其实林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去跟安雯说那些话,可能是想要表达一种情感,他现在总觉得后悔离婚,又后悔娶了吴玲,他最近看吴玲越来越不对劲,比从前是又黑又瘦,又没精神,好像提前进入更年期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直到有一天,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下班后去一趟,父亲现在并不轻易找他,除非有顶大的事。 父亲在电话里什么也没透露,又让他多出了几分担忧,然而既然什么也没说,想必不是什么急事,但肯定很严重。他也没心情上班了,索性请了半天假。 到了家里的时候,父亲的表情仍是很平常,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林柯叫了声:“爸。” 林父要他坐下,倒也不急着说,估计是不好开口。 林柯却有些不耐烦了,心想专门请了半天假,难道就是要来坐坐?他说:“爸,到底什么事啊?” 林父还是不紧不慢的说:“因为这件事是琳琳告诉我的,所以我也不太相信,但是无风不起浪嘛,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林柯一听琳琳便失了兴趣,不以为然的说:“她告诉你什么啊?” 林父又说:“是这样的,她昨天去二医院看病,遇到一个在二医院做护士的好朋友,跟她说起吴玲前阵子去那里看过病,说是普通的妇科病,后来却检出来不能生孕,说是因为她以前得过性病流过产,你先别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林柯先是很吃惊,后来又冷笑着说:“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呢?纯属造谣,连我自己的朋友都很少有人认识吴玲,她的朋友怎么会认识她呢?要是我带她去检查了没这回事,我要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胡说八道。” 林父说:“其实琳琳只是跟我说起,她也叫我不要跟你说,她就知道你是这种态度,但是这种事我能不让你知道吗?如果吴玲是清白的,你就更应该带她去检查呀,还她清白啊!你们也不小了,也应该打算要个孩子了吧,检查一下也不是坏事吧,我相信琳琳没有恶意,否则她也不会再三叮嘱我不要跟你说。” 林柯不耐烦的说:“行啦,她有没有恶意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会带吴玲去检查的,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林父又说:“你别怪琳琳,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再说,万一这事是真的呢?” 林柯怒道:“绝对不可能。” 林父无可耐何的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柯起身要走,林母说:“吃了晚饭再走吧,你也难得回来一趟。” 林柯说:“不吃了,等一下你又要多做很多事。” 林母笑着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一个老婆子在家也没干什么事。” 林柯说:“那就改天吧,我还有事呢,我走了。” 林母说:“那你有空多带吴玲来玩。” 林柯笑着说:“我会的。” 林柯虽然很讨厌琳琳,却还一直挺尊重林母的,跟她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林母刚才一直没出现,是因为知道那些话从琳琳的嘴巴说出来,她不好意思说什么,说了怕林柯又要误会她帮着亲生女儿说话。 因为没什么事,他又回去上班了。 如果那些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或许会半信半疑,思考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然而他对琳琳说的话,从来只会反过来相信,他心想肯定是那次吵了架后,她还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他跟吴玲感情不合,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信任吴玲。 林柯虽然是极不相信这件事的,却也信了父亲一句话,觉得检查是一定要的,要拿出证据才能说明吴玲是清白的,这天晚上吃饭吃一半的时候,林柯说:“你明天请半天假吧,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吴玲直觉得心跳在加速,她小声的问:“检查什么?” 林柯冷笑道:“居然有人造谣,说你不能生孕,还说你得过性病流过产,我就要拿出证明给她看,让她闭上那张臭嘴吧。” 林柯只说到“流过产”,吴玲手上的碗便掉到了桌上,发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她脸色惨白,林柯忙问:“你怎么啦?” 吴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从头凉到脚,担心了快半年的事终于发生了,虽然做了一千次一万次准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未能镇静。然而林柯一点也没看出来,他继续说:“你不要担心,很快就会还你一个清白的。”他认为哪个女人会愿意无缘无故被人这么糟溅人格呢? 吴玲还是没有说话,她起身绕到林柯身边,扑嗵一声脆在林柯面前,已是泪流满面,林柯这才发现很不正常,他蹲下来要扶起吴玲,一面心里担心事情真的是那样,吴玲不肯起来,也不敢看林柯,林柯扭过吴玲的脸,说:“你告诉我,这难道是真的吗?” 吴玲无力的点点头,林柯惊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仿佛找到一点不相信的理由,他说:“那你为什么还是处女呢?” 吴玲哭着说:“林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是人工的。”吴玲脸上响起重重的一把掌,她被震倒在地上。 林柯疯了似的大声喊叫:“我是医生,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信任你啊,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林柯边喊边拿起身边的东西一通乱砸,餐桌上的饭菜碗筷撒了一地。 吴玲不动,摔碎的碗溅到她身上非常疼,她也还是不动,也不说话,她越是这样,林柯却越是疯了似的,直到餐厅一片狼藉,好像那不是他的东西。 后来他砸累了,就怔怔的看着吴玲,一边喘着粗气,心里仿佛有一团乱麻绞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有一丝的冷静。 吴玲哭着说:“你打我骂我吧,无论你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你跟我离婚吧,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林柯大声说:“我要你死啊!”他的眼神好像要杀人,然而他说完后便出去了。 吴玲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后来好像想通了,其实倒早就想通了,这是迟早的事,她知道是她错了,不管林柯最后那句话是真心还是气话,她都会走那一步的。 她开始写遗书,笔拿在手里时,她已经不哭了,觉得心里木木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只剩下一点自责,一点内疚,还有一点爱,可是那些过一会儿也会消失的。 遗书才用了几分钟就写好了,其实之前已经在她心里写了无数遍了,但是以前心里想的却一句也没写出来,她只是拣关键的写了几句,真的准备去死了,其实写得再多也没用,只会让活着的人看了徒伤悲。 她开始收拾衣物,她的衣服是很少的,她嫁给林柯后,几乎没再买衣服,她本来工资就不多,拿了工资都用来贴补家用了,若论贤慧,她自感不比别的女人差,她还有一百万存款,她原想留着万一和林柯有什么变故,她也还有一条退路,有钱怕什么呢?现在看来钱也救不了她了。 临走的时候,她仍耐心的把林柯砸碎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她对这个家是充满了眷恋的,然而她要赶在林柯回来之前离开,她不想死在家里,她怕脏了林柯的家,活着的人总是忌讳房子里死过人的,尤其像她这种并不纯洁的女人,她对自己是深恶痛绝的,所以她认为别人对她也是深恶痛绝的,其实社会上像她这种女人并不少,别人也照样活得潇潇洒洒,然而她却不知为何,总也看不淡过去,社会上像她这样对过去十分“清醒”的女人倒不多。 她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一点也没觉得几十年的生命只活了二十多年有什么可惜和遗憾,大概她真的已经彻底绝望了。 林柯只到半夜才回来,他已经醉得稀里糊涂了,回家便到在床上睡到天亮,醒来觉得头沉沉的,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酒渐渐醒了,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去浴室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立刻照出一张愤怒的脸,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他用手接了水笼头的水拼命往脸上泼,直到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一团熊熊大火在燃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从浴室出来到卧室换衣服,看到衣柜里的衣服空了一大半,才想起他回来后就没见过吴玲,不禁冷笑,心里说:“躲得倒挺快的。”他想是因为他出门时说了那句气话,吴玲害怕,所以走了。 他又是一阵沮丧,直觉得房子里突然静得可怕,从此以后,也许他要一个人过了,他想,忽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力,他在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立刻觉得浑身针扎的不舒服,想到吴玲得过性病,这张椅子是她坐过的,后来又觉得整个房子都是肮脏不堪的,连同他的身体,他是一个那么爱干净和追求完美的人,如今他才知道,他的生活简直残缺不堪,他气得把梳妆台上的东西扫到地上,那些重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发出呯呯嘣嘣的响声,只有一张纸还在半空中飘了一会才落到地上。 林柯对那张纸产生了好奇,他自然想到那肯定是吴玲留下的,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解释的? 信很短,半页纸都没写完。 林柯: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我死了,不是因为你说了那句话,是我早就不想活了,因为走错了一步,我一直活得很累,而且还让你也活得很累,说对不起是无济于事的。 桌上的这张银行卡上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它是我卖掉了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肮脏,可是我能给你的就是钱了,要是你不想要,就捐给一些需要的人吧。 我心里有很多话要说,毕竟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可是我能说什么呢? 还是祝你早日找一个好女人结婚吧。 吴玲 林柯刚才熊熊燃烧的心,突然又掉到了冰窖,一阵麻痹后,他给所有认识吴玲也认识他的人打了电话,没人见过她,他想,她肯定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绝望之下他仍然报了警,他想就算她真的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体,否则他要怎么跟她的父母交待? 吴玲的父母来了,看了遗书,并没有责怪林柯,倒是有些心虚,害怕林柯反过来责怪他们,因为他们和女儿一起欺骗了他。然而心虚归心虚,女儿的生死才是最令他们担忧的,吴母早已经哭了。 林柯小声的说:“我已经报警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她的,也许她还活着呢?你们先别太担心。” 吴父只是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此时已经有底了,吴玲前不久寄给他们五十万块钱,他们就觉得她很不对劲了,她那时候跟他们说了很多话,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她好像是在交待后事,可是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什么也不说。 那时候他们以为林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想必他和吴玲肯定是闹得不可开交了,所以她才会把钱寄去给他们,然而后来他们打过电话来,是林柯接的,听他的语气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才又稍稍的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林柯的心里,欺骗不欺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玲是否还活着,尽管吴玲说是自己不想活了,可是他仍然自责,觉得是他说了那句话,逼得她不想活了,从前安雯也是被他逼得跳楼的,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为什么每个嫁给他的女人不是被逼得跳楼,就是被逼得自杀。 就在当天下午,在一个五星级酒店的一个房间内,发现了一具女尸,林柯和吴玲的父母去认尸,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吴玲的父母失声痛哭,林柯在那阵痛哭声中也流下了眼泪,自从他母亲死后,他从来没有为谁掉过眼泪,如今他为一个伤害他的女人流下了眼泪。 吴玲的父母对林柯还是没有一丝责怪,他们拿走了吴玲的骨灰和那五十万块钱。 林柯送他们上车,去车站的路上,三个人像是形同陌路,一句话也没有说,说什么呢?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吴玲死了,他们的关系也嘎然断裂了,在吴玲的父母心里,从来也没有觉得真正拥有过林柯这个女婿,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得很,吴玲和林柯的婚姻,就像是糊在格子窗上的白纸,用手指轻轻一戳,便会漏洞百出,是不可能长久的,可是他们还是帮着女儿糊了这张白纸,也是因为他们心里还存有一点侥幸,以为过了冬天,就算那张白纸已经破烂不堪了,可是春天来了,他们也不怕冻死。他们的春天指的是吴玲生孩子。 没想到冬天过去了,春天却迟迟没有来。 第五部分 第八章 第八章 吴玲死后,林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上班,他现在跟父母住一起,他害怕晚上想起吴玲死后那张冷冰冰的脸,更害怕面对同事和朋友。 他现在简直不大出门了,连电话也不肯接,总是林父替他回的话,说他病了,大家也能理解,发生那么大的事,能不难过吗?他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心想有多少人也许正在看他的笑话呢,于是心里数着,琳琳、安雯、苏楠、王伟成、安雯的父母-----似乎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有资格看他的笑话,都应该看他的笑话,这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拿自己的婚姻上演了一幕又一幕丑剧。 这天早上吃早饭,林柯跟林父说话,大概是他这几天的一些感悟,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他现在的意志消沉得很,他现在总往后看,他没法不往后看,前面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他看不到一点光。 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要是还可以重新再来过,我想对琳琳好点,要是不能到那么远,我想对安雯好点,要是还不能,我想对吴玲好点。”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不可能再重头来过了,唯有太多的后悔。 林父语重心长的说:“现在重新来过也不迟啊,从现在开始,对活着的人好,对琳琳,对安雯,还有对你自己,对我和你妈,不要以为她们都离开了你,就不能对她们好了,你要是只想对吴玲好,那我没话说了。” 林父这几天明显的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媳妇都两个了,可还没抱上孙子,离的离,死的死,林柯难过,他也实在开朗不起来,虽然林柯还年轻,可就他现在的状况,再结婚也不是太容易的事了,只盼着他能早点恢复正常生活。 林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醒悟过来,他说:“我可以吗?我该怎么做呢?”他现在变得很自卑了,甚至自闭,他说完竟又自己回房间了,也不知道林父说的话他听进了没有。 林父也跟着进了房间,林柯已经躺在床上了,林父说:“起来,别总是躺着,陪我去散散步。”其实是他想陪林柯散散步。 林柯也不起来,躺在床上懒懒的说:“你叫妈陪你去吧,我不想出去。” 林父来气了,他忍他这样已经很多天了,他说:“你这一辈子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过了?你就这么一点出息,啊?” 林柯把头埋在被子里,也不搭话,他烦得很,当然并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的,只是心里总是静不下来。 林父见他不搭话,更加来气,一把掀起他的被子,林柯无奈只好坐起来,说:“爸,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更烦。” 林父说:“你说说,什么是你不烦的?” 林柯耷拉着脑袋,右手食指在腿上不停的上下划着,发出吱吱的声音,那手指宽的一块肉,都被他划得麻木了。 林父又说:“你这样可不行啊!你好歹出去走走,跟朋友们说说话,心情才会开朗起来啊,你这样成天闷在家里,什么时候才会好啊?我看着你是一天比一天坏,我着急啊!” 林柯说:“爸,我过几天就没事了,真的,我现在只是脑子里乱得很,你让我整理一下就没事了。” 林父的口气软下来了,他说:“真的吗?你心里想什么也不跟我说,我只能干着急,你要是真的没事,就出散散心,别闷在家里了。” 林柯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爸,你先出去吧,我换一下衣服就出去。” 林父很是高兴的退出房间。 林柯换了衣服出来,林父正在客厅等着,林柯说:“爸,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还是自己去散步吧。” 尽管林柯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去,只要他肯出去,他就很高兴了。 林柯其实还没想到要去哪里?他出来只是因为父亲老是说他,他想避开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走到自己家楼下来了,他这个家就是那天送走吴玲的父母后,他回家取了几件衣服,后来就没有来过了,现在他站在楼下,他想上去,心里又有些害怕,说不准到底是害怕什么,吴玲又不是死在家里,他没理由怕的。 他后来还是上去了,门一打开就感觉到静得可怕,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阴森森的,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到房间的门吱呀吱呀的响,窗帘也被风吹得飘起来,他能听到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响,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也知道其实是心理作用的,房子一旦很多天没人住,就会感觉很安静,也是正常的。 他有些胆怯的走到房间,门还在响,是被风吹的。 他到处看,好像在寻找什么,后来他看到床头上挂着的他和吴玲的一张艺术照,是他们新婚时在国外度蜜月时照的,那时候的吴玲很漂亮,她的笑容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她当时是很幸福的,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后来他把目光移开了,吴玲的笑容就好像印在他脑海里了似的,挥之不去,他只好把那张照片拿下来,收到抽届里去了。 他总是想,如果吴玲没有选择自杀,他会原谅她吗?他自己是说不准的,然而会的可能性应该是很少的,他觉得人都很可笑,一定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才会有所领悟,他这个时候来原谅吴玲,其实感情是很复杂的,并不是他觉得他在对待吴玲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而是对他的整个人生观念,有了一个新的看法,当吴玲离他而去的时候,他发现离他而去的人并不只是吴玲。 他在自己家里呆了一个上午,其实还是等于没有出去,中午的时候,林父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他就又回父母家了。 这天下午,琳琳来了,大概是林父打了电话给她,要她过来的,她听了林父跟她说了那些话,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她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倒是有些关心起林柯来了,毕竟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还在受罪,林柯难过,做父母的心里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林柯看到她,仍然未能一下子放下过去一惯的心态,总觉得她来得很突然,怕她是来嘲笑他的,却还是一改过去口吻说:“你来了。” 琳琳微笑着看着他,也一改过去口吻说:“你还好吧?” 林柯苦着脸笑笑,说:“挺好的。” 两个人打了招呼就沉默起来,大概在想怎么说还不至于吵架,过去他们总是一句话就吵,那么多年了,突然要想说点心里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琳琳先说话了,毕竟她心里是有底的,就算是奉父亲之命来安慰他吧。她说:“你在怨我吧。” 林柯莫名其妙,愣愣的问:“什么?” 琳琳又说:“吴玲死了,都怪我多嘴的,要是我不乱说话,她也不会------,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一点吧,我都听爸说了,真的很难得你能那么想。” 林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不好的,是我太自私,对她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现在想想,都是我太自私了。” 琳琳说:“谁能做到真正的不自私呢?如果我不自私,我们以前也不会一说话就吵架,一个把掌也是拍不响的。” 林柯说:“但最先是因为我的自私,你才会跟我吵的,以前也不知道为了争什么?” 琳琳说:“还管以前干嘛?想想以后吧,其实你现在正当年,还是不要这样消沉下去了,爸妈挺担心你的,我,还有你的朋友同事都挺关心你的,不要以为他们会笑话你,没人会笑话你的,安雯姐现在不是很幸福吗?吴玲姐她说活得很累,也许死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你还是多想想以后吧。” 林柯说:“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是很内疚很自责,不过还不至于就这么消沉下去的,只是这段日子心里太乱了,我想重新整理一下,不过,真的很谢谢你的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聊了很久,仿佛要把这几年没有说的话,现在全部说完,林父和林母始终没有去打断他们,过去他们想过,要不是现在的人都搞自由恋爱了,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夫妻呢,世间的事是说不准的,然而他们过了那么多年才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谈了一回心,心里竟有说不出的舒畅,真后悔吵吵闹闹了那么多年。 第二天林柯去上班了,他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上班了,虽然精神不是很好,却还是很友好的跟同事打招呼,同事们很理解他,都尽量不去触到他的痛处,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像之前他们都商量过了似的。 安雯一直想去安慰一下林柯,毕竟他们的同事情份还在的,然而因为李时林的事,她的心情也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那次她想到要和李时林好好谈谈,过了几天她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便给李时林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愿意的话今天六点在圆岛咖啡厅见。” 时林一听安雯主动找他谈,便更加得意起来,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以为安雯要求他,事实上安雯也的确做了这样的打算,如果谈不好,她会不惜尊言求他放过她的。 安雯没敢让成刚知道,只说是在医院加班,也不知道要加到几点,叫他不要来接她了。 是安雯先到咖啡的,这样她会有一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她后来一直觉得自己也很不对,那两次见到时林,她都是情绪激动得很,没有好好的说话,这次她打定了主意,只要他答应不再纠缠她,而是以普通朋友相处,就算他要她下跪,她也会跪的。 时林来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他一坐下就说:“我还以为,你打算躲我一辈子呢?” 安雯对这次的见面其实是没底的,她也没有准备自信的语气,她只是淡淡的说,还有点胆怯。她说:“难道你就打算这一辈子跟我耗下去了?” 时林说:“那当然,我是那种有头无尾的人吗?”他的眼睛盯着安雯看,似乎在暗示她,她就是那种有头无尾的人。 安雯说:“你觉得这样值吗?”她被李时林看得浑身不自在。 时林说:“你说值就值,你说不值就不值,你说呢?” 安雯说:“我说不值,你肯定会不同意的,可是真的很不值,你现在有那么好的前途,何必要毁在我这么一个对爱情不负责任人的身上呢?你真的那么爱我吗?” 时林说:“怎么?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啊!那么多年了,还对你念念不忘,有几个男人有我那么痴情呢?其实我也不是很爱你了,只是想想当年让你吃了不少苦,现在我有钱了,想弥补你,你怎么能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安雯说:“我不需要,真的,以前吃的苦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拿过去说事了好不好?你也知道的,我们毕业的时候,有多少对情侣最终都分手了,我想,几年后他们见了面,一定都是结婚生子了,大家做普通朋友,也很好啊!我知道我妈伤害了你,你就当她是老糊涂了,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你。” 时林说:“你妈老糊涂了,我看不见得,要是你妈跪在我面前,向我道歉,我也许会考虑放弃你。” 安雯吃了一惊,坚决的说:“不行!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可比你大了一倍啊!我代她跪,行吗?” 时林说:“你说不行就不行吗?我也说不行,她不道歉可以,我会继续没完没了的搔扰你,看你跟你老公的感情有多深?看他能容忍你多久?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安雯气得脸都红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她才说话,似乎一直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她说:“李时林,你让我感到很陌生,你不就是不想我过得幸福吗?你不就是希望我痛苦吗?我告诉你,我老公对我们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根本就不会理会你的无聊透顶的打击报复,我也一样会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最好是快点找个女人结婚了,幸福给我看,也许我会因为妒忌而难过。” 时林说:“你错了,我不会娶别的女人,我只会跟你结婚,别的女人我不会感兴趣的,是你总是拒绝我,我才要破坏你的家庭,如果你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谁拒绝我都没关系,你拒绝我就是不可以。” 安雯说:“我跟你再也无话可说了,再见!”她把桌子上那杯一口也没喝过的咖啡一口气喝掉了,咖啡已经凉了,喝下去正好降降火气。 安雯走了,时林继续慢慢品尝着咖啡,他记得他第一次喝没有加糖的咖啡时,苦得他直吐舌头,可是他很快就爱上了,因为他发现咖啡的味道跟他的人生是那么的相同,现在咖啡竟是他唯一的知己。 安雯回到家,心情还是未能好起来,虽然她回家之前已经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了,她也是怕成刚看出来,所以一回家她就去洗澡,或许可以洗掉一些烦恼,她现在想,如果李时林只是这样纠缠一下,倒也罢了,她大可不理就是了,好在他现在也不知道她父母住在哪里了,母亲那里她是不用担心的,就是怕他一旦觉得她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发了狠心,真要杀人也不见得不可能的,现在的人,甭管他是大学生还是博士,真要杀起人来,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想到这些,安雯直觉得毛骨悚然,她想到了辞职,反正他也不知她住哪里?这是唯一可以摆脱他的方法了,好在成刚的收入也足以养家糊口了,而且等她有了孩子,也是不可能再上班的。 后来又过了几天,她才跟成刚商量了,成刚也很赞成,他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怕你不同意。” 安雯说:“那你都没跟我说,怎么就知道我不同意了?” 成刚说:“现代女性不是都讲经济独立吗?我要是要你回家做个全职太太,没过两年就把你熬成个黄脸婆了,你还不得恨死我了。” 安雯说:“要是老公不嫌弃,熬成黑脸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吧?” 成刚开玩的说:“可不是吗?我太是了。” 安雯说:“要是这样,那我就不辞职了。” 成刚说:“当真了,开玩笑的,你要是想上班,到我公司来帮帮我也可以啊!” 安雯说:“到你公司我能什么?” 成刚说:“扫地、做饭、搞搞卫生什么的,实在没事帮我拿拿肩,捶捶腿也可以啊!” 安雯噗哧笑了,说:“那么好的工作不做太可惜了,那好吧,我试试。” 第二天安雯就递上了辞职书,现在医院的工作是比较吃香的,她一辞职,马上就会有人顶上去,但是医院还是做了表面上的挽留,毕竟她也做了快五年了。 有几个平时较好的同事要给她饯行,林柯在她要走的那天也终于听说了,他一方面有些不舍,一方面又替她高兴,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结婚后还出来上班的,老公有能力养,也是她有福气了,她从前跟着他,是不可能有这种福气的。他也加入了饯行的行列。 那天他们一行人在一个普通的大排挡订了个包厢,大家开开心心的互相敬酒,林柯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他想也许他应该单独给她饯行的,他现在觉得他跟安雯的关系是特别的,并不单单是同事关系。 那天他喝了不少闷酒,他现在又回到自己家住了,到了深夜总是想起安雯,也有时候也想起吴玲,每次想起,唯有懊悔不已。后来他还是没有单独给安雯饯行,大概是怕成刚误会,而且他现在不敢单独面对她了,虽然心里有许多话要说,见了面可能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安雯没上班了,便把手机号码也换了,她现在不用太担心时林找到她了,但有时候还是有一点点担心,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一辈子不见面,似乎也不可能,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却再也感觉不到她从他的心里走过,她这么想的。 全职太太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她现在每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就要去买菜,然后到成刚的公司做饭,饭后的一应卫生她都一个人包了,成刚的员工们个个眉开眼笑的,说是跟着成刚沾了不少光,现在他们吃完饭后个个像是活神仙。 安雯在他们面前也从来没有老板娘架子的,倒像是成刚为他们请来打杂的阿姨。收拾完后,她会在成刚办公室给他按摩一下,有时候是成刚帮她按,总是面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这几天的天气好得很,人的心情自然也很好。其实就算是下雨,她的心情也比以前好多了。 有一天下了一个上午的大雨,到下午又天晴了,春末的天气总是这样,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天晚上成刚没有回家吃饭,跟安雯说他跟朋友聚会了,晚一点就回来,不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李时林的信息:“你老公现在跟我在中都大厦顶层,快来看热闹吧。” 时林上班的公司就在中都大厦。安雯看到信息,眼前突然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她极力镇静下来,也来不及打电话确认,把成功送到她父母那里,便直奔中都大厦。她只想着不要出什么事,完全安静不下来想一想应该怎么做? 到了中都大厦顶层,看见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说话,安雯总算是放了一点心,成刚看到她,惊讶的问:“安雯,你怎么来了?” 时林抢着说:“是我叫她来看热闹的,你不来,我们打得再精彩也没意思呀。” 安雯也不理时林,拉着成刚就要走,边走边问:“你为什么要跟他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要谈什么不能找个咖啡厅吗?” 时林向前拦住他们,阴笑着说:“在楼下打,等着警察来抓吗?” 安雯说:“你们想干什么?打架”她疑惑的看看成刚,又看看李时林。 时林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看着就好了,谁赢了谁娶你啊!” 安雯看着成刚,不相信他会拿她做赌注,着急的说:“你们说真的?他怎么会找到你呢?” 成刚说:“没有,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想跟他谈谈,我才不会那么无聊,我们早被他跟踪了。” 安雯气得直骂李时林“卑鄙”。 时林又挑衅说:“是你知道根本打不过我,怎么?要认输吗?懦夫!” 安雯说:“他打不过你又怎么样?你赢了,你胜利了,我们走。”安雯拉着成刚要走。 时林又进一步拦住他们,安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突然拿出一把尖刀,顶着成刚的腹部,成刚和安雯吓了一跳,只好停下来,时林随既又把刀收起来,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有那么好的事业,我疯了才会干这种傻事,不过你要是不跟他离婚,说不定我会疯的。” 成刚说:“你已经疯了,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跟你一样,对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纠缠不休,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时林说:“那你是男人就跟我比比,干嘛急着要走啊?” 安雯对成刚说:“他在激你,别理他。”又转过头对李时林说:“你觉得你跟他打一架有意义吗?你赢了还是输了,我都不可能再离婚的,我真的对你已经没感情了,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就算还有感情我也不能那么自私,抛弃自己的家庭啊!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也感觉不到你是因为还爱我,如果你是想要报复我,那你要打就打我吧,打到你想要的结果为止。” 成刚说:“安雯,你在胡说什么?他凭什么打你?” 时林说:“我打你?我为什么要打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如果我打你只是为了要打你,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我要的结果是你离婚嫁给我,这是我五年来的心愿。” 安雯想起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被陈同几个男生围打,当时时林拼命的护着他,她想拿那次来感化他,她说:“你还记得那次你为了我跟陈同打架吗?后来陈同要报复我们,你拼命的护着我,宁愿被他们打,为了不让你挨打,我宁愿让陈同亲,你还记得吗?” 时林说:“我当然记得,可是现在你护的却是另一个男人,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就是过去的陈同,是不是?这五年来我在事业总是赢多输少,可是你却让我输得这么惨,五年前我配不上你,难道今天我还配不上你吗?” 安雯说:“我都说过了,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也不再爱你了。” 时林气极了,大声说:“那我偏偏要得到你,那怕不择手段。” 安雯惊了一下,心想这个时候再不能软了,否则他又要抓着不放了,于是也大声的说:“这是法制社会,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把我抓了去关起来,我说了不会离婚,就绝对不会离婚的,你死心吧!” 时林被安雯的话刺激得心头一团乱,一心只想她说了得不到,他就越是要证明给她看。他突然又拿出刀来架在成刚的脖子上,威胁安雯:“你现在决定还来得及,是离婚还是看着他死?” 安雯吓坏了,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成刚也吓到了,但是他还是保持着一点冷静,他对安雯:“别听他的,他不会那么傻的。” 时林的手突然用了一点力,成刚的脖子上渗出一点血来,光线很暗,安雯是看不到的,成刚觉得钻心的疼,因为刀还在伤口上磨着,可是他却异常的镇静,对李时林说:“你最好放手,不然警察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时林却还是硬得很,他说:“你报警,你有种就报警,大不了我们今天同归于尽,反正我活得也不开心,我爸也死了,我妈也死了,我哥也死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一定要我来昆宁,他们就不会死,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安雯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现在终于明白时林为什么那么恨她了,他这么恨她,他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她想先答应吧,等他放了成刚再说,她刚要说,只见成刚正试图夺下时林手上的刀,两人扭打起来,这时候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刀,全然不顾那是在二十五层楼的楼顶,光线那么暗,水泥的地面跟夜色混淆在一起,根本看不清他们站的地方离边沿有多远。 安雯知道这样抢是很危险的,于是追过去叫他们停手,她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两个人不见了,凝重的夜幕下,只有远处的灯火辉煌,她眼前一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部分 第九章 第九章 安雯怀孕了,这已经是在成刚死后一个多月的事了,成刚死了只有一个多月,然而她却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了,她觉得自己老得快要老死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她现在是非常后悔的,如果她当初嫁给时林了,成刚肯定不会死了,孩子也不会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当然孩子的爸爸就不是成刚而是时林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 她现在总是这么想,一想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她觉得如果说时林是自私的,那么她比他更自私,无论是对时林当时的要求,还是后来跟成刚结婚,她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的,既没有考虑过时林的切实感受,也没有考虑过成刚的安危。可是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时林的父母和哥哥都离他而去了,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快的就嫁给成刚了,她觉得自己才真该死。 在不知道怀孕之前,她始终是活在绝望里的,她大概只是知道为了父母还是得活着的,然而至于以后的生活,她连明天都不愿意想,只是过完了一天后,第二天发现自己还活着,就继续活着,竟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这已经算是很好了,在最初的那些日子,她始终是神志不清的,曾一度以为她是疯了,以至于成刚的葬礼她都没法去参加,直到她知道怀孕了,她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生活的一点希望。 她现在除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一无所有了,成刚的父母对她是恨之入骨的,认为是她害死了成刚,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对他们,她始终不愿意多加解释什么的,他们想骂就骂吧,只要他们心里会感到舒服。然而他们倒是没有怎么骂她,只是把她赶出来了,她只好又跟父母住在一起,成功跟着他爷爷奶奶过了,成刚的公司也被他的哥哥接手了,这些,她其实是知道她有继承权的,可是她觉得实在没有脸面去争,只到她发现有了成刚的骨血,她也没有去想过。 然而她的母亲却不依了,要是安雯没有怀孕,她也没说什么,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也很是自责,认为时林之所以会这么做,她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如果一开始就让安雯嫁给李时林了,说不定他们现在可能会幸福吧?然而也只是可能。或许也不会幸福,然而结果总是会比现在乐观得多。所以对于安雯放弃了成刚的财产继承,她也是表示支持的。 安雯开始并不想那么快让父母知道她怀孕的事,她现在唯一理智的就是她知道,一个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会劝她打掉孩子,更何况她的父母呢?她倒不是怕坚持不下来,只是不喜欢听父母在耳边没完没了的劝说,她现在一旦下定决心就什么也不怕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因为孩子的到来变得比以前坚强多了,先前她的生活是渺茫的,现在她已经看到一条光明的大道,她也知道,这种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可是她就是觉得有了勇气活下去,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几天里她忙着去医院找关系,她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钱了,所以她必须上班,安雯的父母倒是很高兴,看到她终于走出阴影了。 医院很快就让她重新回去上班了,这件事林柯是出了不少力的。 那天她告诉父母她要上班了,罗母听了一高兴就张罗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可能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的味口也变得特别的好,她吃了很多,后来由于孕妇妊娠发应,她觉得很不舒服,她之前一向是一旦有反应,就会躲避父母的眼光的,但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有班上了,所以她不打算再继续隐瞒。 罗母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就觉得很异常,起初以为是之前一直吃得很少,那天突然暴吃,引起了胃不舒服,她还问安雯是不是吃得太多了,胃撑得受不了了。 安雯很平静的说:“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告诉你们吧,我怀孕了。” 罗母和罗父起先是很吃惊的,不过想一想也觉得是正常的,他们原先就说过是还要再生一个的,当时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所以有了也不足为奇的。 罗父倒是很关心女儿的感受,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罗母却抢过来说:“还能怎么办啊?肯定要打掉的。” 安雯因为之前是预料到了,所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平静的陈述自己的想法:“我要生下来,我之前一直觉得活着很没意思了,现在有了成刚的孩子,才突然有了一股勇气想要活下去,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要好好的把他养育成人,所以我才会急着去上班,我现在心态很好,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罗父沉默不语,他能理解安雯现在的心情,她现在不过是暂时的想法,她还是没能看清前面的路有多困难,他得跟她好好谈谈,实在不行,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的。 罗母却急了,她说:“你这是唱的那一出啊?成刚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还要生下他的孩子有什么意义呢?你那么年轻,难道就为了一个死去的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吗?你带着个孩子将来谁还会要你?” 安雯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再结婚了,结婚也是过日子,不结婚也是过日子,我对婚姻已经没有信心了,现在我怀上了成刚的骨肉,我觉得是老天在眷顾我,不想让我过得太孤苦了。” 罗母气极了,说:“你又没有想过,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有多难,你现在觉得你行,孩子生下来后,要吃要喝的,就你现在的工资,哼!我看你以后怎么哭?” 安雯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去想那些,只要想了就一定会有打掉孩子的念头,她不希望她是很免强生下孩子的,她想,再怎么困难,总不会饿死的,在时林的家乡那种地方,都没有饿死人,时林家那么穷,他照样上大学,何况她是有稳定工作的,她没理由去怕的。 安雯还是很坚决的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想过,我说服不了我自己,这是成刚的骨肉,成刚是因为我而死的,难道连他留在我体内的骨血我也要抛弃吗?想一想我都会觉得罪大恶极,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必须生下来,必须为他负责。” 这时罗父开口了:“你再考虑清楚一点吧,免得将来后悔,毕竟孩子生下来后就是一个生命了,不只是生下来就是对他负责了,你还要考虑他以后的生活,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么单纯,以为能养活就行了,当年我和你妈两个人养你一个,都是花了不少心血,你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虽然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相信你对生活的承受能力,可是关键你还是要为孩子考虑的。” 安雯的眼泪又来了,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父母尊重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她说服不了自己打掉孩子。 罗母说:“动不动就哭,孩子生下来也不见得健康,你那时候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孩子的发育还不知道正不正常?” 安雯突然气极了说:“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咒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呢?他也是你的外孙啊!” 罗母也觉得说得有点过分了,只好住了口。 安雯又说:“你们就别劝了,我自己决定的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孩子生下来后,再苦再难,我都会把他抚养成人的,让他得到正常孩子可以得到的一切,当然,除了父爱。”说到父爱,她又哭了,她发现她现在不能提成刚,一提就忍不住要落泪,尤其现在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她也知道,她现在不能动不动就哭,对胎儿的发育不良,所以,她最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一度不去想过去的事。 安雯上班了,林柯对她一直是照顾有加的,之前他也是经常去看她,安慰她,现在又在一起上班了,他心里很是高兴。 安雯知道她这次那么顺利的就上班了,全是林柯的功劳,她要请他吃饭,但其实她心里是舍不得花钱去外面吃的,林柯对她现在的境况是很了解的,他想好了,她请客他来买单吧。 他们就在一个很小的餐厅里吃饭,这个餐厅好像没有生意,他们坐的这一边都没人坐,这让他们说起话来方便多了。 林柯看到安雯还是憔悴得很,但是他感到她现在心情好多了,他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是深知她内心的痛苦的。现在看到她又重新好起来了,他非常的高兴。 菜还没上,安雯说:“你要先喝点酒吗?” 林柯说:“等一下吧,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安雯说:“挺好的,反正也是重操旧业,没什么不适应的,多亏了你的帮忙。” 林柯说:“都是应该的,看到你能坚强起来,我真的很高兴,前段日子看到你那样,真不敢想象你能那么快就恢复生活的勇气了。” 安雯淡淡的笑了笑,林柯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所以对她的突然改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想他一定会劝她打掉的,不过就算她不说,他也很快就会知道的。她决定要是说到了,说告诉他吧,没必要刻意隐瞒的。 菜来了,林柯拣了好多肉放在安雯碗里,笑着说:“多吃点肉,才能很快恢复体力,你现在太瘦弱了。” 那知安雯一看到那些肉,又忍不住想呕吐,她免强的吃了一块,再也控制不住,跑到厕所吐起来,林柯吓了一跳,等到她回来,他便问她:“你不舒服吗?肯定是你最近不好好吃饭,把胃饿坏了。” 安雯喝了一口水,淡然的说:“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怀孕了。” 林柯吃了一惊,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凄然起来,停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有什么打算吗?”他觉得她一定是想生下来的。 安雯看到了林柯的脸色变化,她知道她说出她的打算,他肯定会很失望的。但她还是说:“我要生下来。”她仿佛希望他对她失望。 林柯有些失望,但是他也能理解,他现在突然明白了安雯为什么要急着上班,他觉得她这么做了,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生下孩子了,他不便说什么。过了好一会他以说出他的想法来,他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他只能说这么多,他不能像别人一样说她将来还要结婚,带了孩子将来没人要,他当然不能那样说,因为他想跟她在一起。 安雯说:“我也知道,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连孩子也没有了,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林柯突然冲口而出说:“你还有我啊!”他不知道他现在跟她什么关系,她又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他觉得他说得太过自信了,于是又说:“你还有我,你的父母,你的亲戚朋友,大家都很关心你啊!” 安雯笑笑,说:“你觉得我很自私是吗?我心里现在只有这个孩子,其它的人全不放在眼里,我觉得我是自私的。” 林柯说:“你别这么想,我能理解你的。” 安雯对他笑,笑得想流泪。 他们点的菜都上齐了,然而他们都没有心情吃,那些菜冒着热气,隔在他们中间,他们都沉默了,各自低头看着面前的菜发呆,林柯在想,他要不要现在向她表白呢?他觉得她现在的心情肯定是很乱的,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菜已经凉了,林柯想安雯肯定也不会吃了,于是说要去一下厕所,回来的时候却说已经结账了,安雯说:“怎么变成你请客了呀?” 林柯笑着说:“你请客,我买单。” 安雯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吃的菜,很是心疼,便向老板要了几个饭盒,打包回去了。林柯看了心里酸酸的。 林柯送安雯回家,安雯说要走路,反正离家不远。 这条小路上的行人很少,幽静幽静的,还能听到一两声昆虫的叫声,两个人默默的并排走着,路灯很暗,只觉得走了很久,尽头却还是黑暗的,他还没跟她结婚的时候,也走过这条路送她回家,那时候是怎么的一种温馨啊!他们大概都想到了吧,所以谁也没有勇气打破这温馨,只听见鞋子碰到地面的声音,深远而沉重。 她不经意的扭过头看他,他也在看她,她于是向他微笑,他也向她微笑,她想他心里肯定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她也是的,可是从哪里说起呢?人生,孩子还是婚姻,算了,都是与他无关的,不说也罢。 又走了一会儿,路上经过一个商场,林柯说要买点东西,安雯说手上拿着饭盒,不想进去了,林柯就让她在外面等一下。 没过多久林柯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些孕妇吃的补品,安雯一看就知道是给她的,她说:“你不应该花这些钱的。” 林柯笑着说:“你现在身体太虚了,不补不行。” 安雯说:“我不能要,你去退了吧。” 林柯说:“没法退了,你不要我只好扔到垃圾桶了。” 安雯只得收下了,心里却是很别扭。 林柯买了一辆摩托车,是安雯来上班后才买的,可以说是专门为安雯买的吧,他想接送安雯上班,对此安雯很疑惑,她问他为什么要接送她? 林柯说:“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去挤公交车,会挤到肚子里的孩子的,而且你还可以省下车费,以后你生了孩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能省就省了吧,反正我们顺路。”其实他们并不顺路,安雯心里明白。 安雯并不喜欢让林柯接送,她现在的确需要帮助,可是她必须独立自强,如果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就依赖别人了,以后她的生活会更难的,可是林柯的真诚,令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她只好经常早上班,或晚下班,让林柯等不到她,然而林柯的决心跟她一样的坚定,他每天很早就在楼下等她,令她无法躲避。 那天苏楠到医院来做b超,她是从林柯那里得知安雯怀孕的事,她本人也是觉得应该打掉的,但是她又能理解安雯的心情,因为她肚子里也有一个小生命,这种特别的情感也只有怀孕的人才能理解。 后来她受了林柯之托,让她劝劝她,他也知道说了肯定也是没用的,但好歹也劝一下吧,万一有用呢? 苏楠刚好要来医院做b超,于是便找安雯谈心,她们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苏楠说:“你最近的气色好多了,看来你最近心情不错。” 安雯笑笑,这也是很难得的一笑,她现在是不大笑的,她说:“是吗?你刚才做b超,胎儿一切正常吧。” 苏楠说:“挺好的,看着他在我肚子里一动一动的,真是幸福死了,说实话,你是怎么想的?” 安雯说:“什么怎么想的?” 苏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呀!” 安雯说:“你知道了,林柯跟你说的吧?” 苏楠说:“他现在很关心你,我不是要打击你,其实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很有感情,可是你也不能太感情用事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看到另一种希望,孩子并不是你现在唯一的希望,他也许是你生活下去的动力,这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以后太累了。” 安雯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淡定的看向远方,好像在对另外一个人说。 苏楠说:“你那么坚定,我现在除了佩服的勇气和自信,也不应该再劝你放弃了,只要你认定了你想要的,就去做吧,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安雯说:“谢谢你,苏楠。” 苏楠说:“林柯说,他不在乎你有成刚的孩子,他想和你重新开始,他一直不敢当面跟你说,跟我们说了好几次了,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他现在变化我们都看到了-----。” 安雯说:“不可能了,我也不能那么做的,我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苏楠说:“他说他不在乎。” 安雯说:“可是我在乎,他没有义务抚养别人的孩子,要是以后在生活上有困难,我会接受他的帮助,但是我不能对他不公平。” 苏楠说:“你再考虑一下吧,我觉得他是真心的,你也不要太倔强了,有人愿意分担困难有什么不好呢?” 安雯说:“我决定要生下孩子的时候,就不可能想到让别人来分担。” 苏楠说:“现在想也不晚啊,你不为自己想,就为孩子想吧,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你觉得这对他的健康成长不会有阻碍吗?” 安雯说:“现在的单亲妈妈不是很多吗?我觉得他会健康成长的,会的。”她摸着肚子,好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苏楠说:“安雯,我真替你担心,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来找我吧。”苏楠说着差点要流泪了,安雯还没结婚的时候她就认识她了,她看着她从一个快乐的少女变成今天的怨妇,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苦难的生活,她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来,塞到安雯手里,说:“这一千块你先拿着吧,多买点营养品补一补。” 安雯不肯要,她说:“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现在已经上班了,你也有身孕,你自己留着吃补品吧。”两个人推来推去了好久,最后苏楠把钱塞到安雯手上就跑了,她已经忍不住流泪了。 安雯对于林柯的表现,她早已看出来了,她觉得人真的是很善变的,李时林越变越坏了,而林柯却越变越好了。 可是她现在一心想到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想考虑结婚的事,虽然林柯跟她一样经历了痛苦的婚姻失败,她们原来是可以同病相怜的,可是,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也许对于林柯来说是不幸的吧。 文娜在成刚去世的时候,来看过安雯,那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她男朋友陪她一起来的,然而那时候的安雯还神智不清,对她的来到没有什么记忆。 现在安雯告诉她怀孕的事,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成刚是她的好朋友,他死了,她当然希望他的孩子可以留下来,一方面安雯也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希望看到她以后艰难的一个人抚养孩子,她问她:“你自己怎么样的?” 安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文娜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养一个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何况你也不是那么有钱的人,你还是再想一想吧,毕竟你现在那么年轻,你肯定还要再婚的。” 安雯说:“我不想再婚了,真的,我只想把孩子带他,然后孤独终老。” 文娜说:“你现在这样也是消极的想法,你完全还可以有幸福的生活的。” 安雯说:“难道一定要打掉孩子才有幸福的生活吗?那我宁愿不要那种幸福。” 文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是无力的说:“安雯,要是你真的考虑得很清楚的话,那我只有祝你和你的孩子生活顺利。” 文娜曾经对安雯说过,说痛苦是人生的伴舞,她现在感到难过,不知道这痛苦还要在安雯身边伴舞多久,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也许等她的孩子长大吧,然而谁又能肯定孩子的成长就一定会顺顺利利呢?在现实与未知面前,她的理论变得苍白无力,她再也说不出一句鼓励的话来,安雯对文娜的话是很失望的,她打电话给她是想让她给她信心,她以前总是从她那里得到许多自信的,她现在有些动摇了,所有的人都是劝她打掉的,她感到压力很大,孩子还没出生她就感到了压力,要是出生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等着她去面对呢? 后来,她去拜祭了成刚,她对着成刚的墓碑哭诉了很久,才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其实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劝她,后来知道劝了也没用,就没人劝了,她的压力也渐渐缓解了。 罗母也知道,劝了也没有用,她和罗父都已经退休了,每个月只有那么一点退休金,孩子生下来后,她们是肯定帮不上什么忙的,除了帮她看管,然而他们年纪也大了,随时都会生个病什么的,这一大家子就靠着安雯一个人的工资,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她以前总是想着靠女婿来养老,现在不但女婿没有,还平白的又多出一个人要养。 后来她想到了成刚的父母,他们家也还算是有钱的,孩子是成刚的,他们总该出一点抚养费吧,她怕安雯不让她去,便自己一个人去了,结果成刚的父母都说:“我们没想让她生下来,她要生下来她就要担起这个责任,我们不会管的。” 人家的话说得也很在理,罗母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很没意思,碰了一鼻子的灰,后来也不敢让安雯知道。 林柯从苏楠那里得知了安雯的态度,他并没有灰心,就算安雯不想接受他,他也不会不帮她的,他总是想找个机会亲口对她说,然而安雯直从知道了他的用意后,似乎总是在躲避他,现在她坚决不坐他的车了,他感到很难过。 那天安雯远远的就看到林柯在等她,她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林柯也看到她了,他追上她,对她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吧,别让我这么难堪好不好?” 安雯却上了林柯的车,说:“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吧。” 后来他们在一个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林柯最初说要去饭店吃晚饭,安雯说她现在不想让自己过得太奢侈,于是只好找了个免费的公园。 安雯先开口了,她说:“苏楠跟我说过了,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你现在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医生,你还是可以找一个比我强的女人的,真的,不要再在我身上耗下去了,你不要为过去的事要补偿我,我会很难过的。”安雯说这话是很熟练的,她曾经总是这么跟李时林说的,不过林柯是不同的,她对他是怀着敬意的。 林柯说:“我没有想过补偿,我只想和你重新开始,就当我们以前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恋爱、结婚,就这么简单。” 安雯说:“可是我们中间有第三者,你觉得你真的能什么都不想吗?” 林柯说:“我当然得想,我想,我们结了婚,以后孩子就是我的骨肉了,我就是孩子的亲爸爸,你那么坚定的把他生下来,虽然不是很理智的行为,可是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特别的感情,你对孩子的肯定就是你对成刚的爱的肯定,你是一个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女人,我要你把这种爱给我,把这种肯定给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子的。” 安雯说:“我那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因为想到生了孩子,我就有一个生活的目标了,现在,他就是我生活的一切希望,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婚姻没信心了,真的,你还是另外找个女人结婚吧,别再这样了,我会很难过的。” 林柯说:“安雯,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怎么拒绝我,我的决心也跟你的一样,就算你不嫁给我,我还是会一如继往的照顾你,只要你没结婚,我就不会结婚的。” 安雯说:“你又何必呢?” 林柯说:“那你又何必呢? 安雯说:“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要怎么做我也不管了,这里离我家很近,我自己走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安雯走了,林柯看着她挺着小肚子走在夕阳下,夕阳的余辉给她披上了一件霞衣,她的步履是那样的稳当,他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说:“我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我不会放弃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