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人生》 第一章 松柏小道(一) 就是这么一条松柏小道,一旁种满了松树,另一旁种满了柏树。秋风轻轻闪过,松树柏树的树枝发出清亮的沙沙声响。在这深秋的天空下,有许多花草树木都已萎蔫,失去了它们昔日的艳丽,偏生就这两排毫不起眼的松柏树,依旧青绿如新。丝毫无枯败的迹象。 这条小道直通这所初中学校的大门,虽然这条小道不过几十米长,但一眼望去,总会有那么一种感觉:它深不见底,一个人进去后,不知道走出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理了理肩头负着的书包带,向这所初中看了看,随后带上了青春的自信和对人生的好奇,窜进人群,踏上了这条小道…… 这所初中操场上的最大亮点莫过于那些篮球场,横五竖三,十五个篮球场占了整个操场的三分之一的面积。 记得我小学的时候,这所学校是我上学的必须经过的地方。每次经过这里,都会听到篮球场上嗒嗒的拍篮球声,和随着进球的人们的欢呼声和抱怨声。 篮球真是一项神奇的运动,它的拼搏劲能使你瞬间激发一切潜能。可惜我由于身高的因素,始终没法靠近它。 我跑过去看了一下,大呼了一声:“张清远!” 张清远正在和几个人打篮球,他皱了皱眉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点头示意。接着又投入到了比拼中。 他似乎打得并不顺手,总被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抢断。 张清远是我小学同学,他在班级里的学习和人缘都不错。他为人很有钻劲,这点尤其表现在篮球赛场上,他的三分球很准,经常扮演一个队伍的主力。他对自己的篮球技术向来十分自负,总是认为自己在学校没有敌手。 看来这回他遇到了杀出来的“程咬金”了。 我似乎看到,每过一会儿,张清远的火气就憋得越难受。再过一段时间,学校集合的铃声响起,张清远愤怒地将篮球“当”地拍了一下,球弹出几米高,向那个“高个子”瞪了一眼。 我和张清远被分到了一班,当陌生的铃声响起时,我和张清远一同走到了那一班的教室里。 我望了望那些即将和我同窗三年的面孔,心中竟有些颤抖,也说不清到底是害怕,不安,羞涩,还是激动。 我有些开始怀念小学的那些同学了。 第一章 松柏小道(二) 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教室,说一堆无聊的话。他叫李之平,是我们的班主任。 开始点名。 “秋叶寒。” 我羞涩地站了起来,勉强地说了声:“到” “徐城…(到),张清远…(到),时冰…(到),石继飞…(到),海天宇…” 突然,我才发现刚才遇到的那个“高个子”坐在教室里。他站起来,用利落的嗓音说了声:“到!” 他竟然和我们分到了一班! 我偷偷地观察张清远的神情,见他的眉头的皱褶犹如一张纸被随便卷成纸团后展开那样。 开学一个月,班级开始渐渐荡漾着青春的气息。大家都开始熟悉了。 李之平定了班级干部,班长叫张皓,副班长石继飞,林卉。我自小学,数学成绩就非常好,这回我当上了数学课代表。 这个世界上,要说最纯洁,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童年的话,那最青涩,最懵懂,最具有活力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的,就是青春。 青春是名很杰出的艺术家,它不时在你心中画出一幅幅美好的画卷,这时你这一整天的心情都有说不出的舒畅。也有时它在你心中画出乌云,霹雳,你就会很烦躁不安。 青春期身体的发育是非常迅速的。 这一段时间,我总会做出这些梦: 有一次,我登上了珠穆朗玛峰顶,从山顶上眺望,正在感受着普天之下,都在我脚底下的至尊感时,突然失足从海拔八千多米的山顶掉下来。或者是梦到我变成了农田里的一株成熟的麦子,那时正是秋收的季节,有几个人拔麦子,突然一个人“嚓”地一下将我硬生生地拔下…… 每次做完这种梦后总有种被伸了一下的感觉,之后的一整天,膝盖都有种酸酸的,麻软的感觉。晚上回家有一量身高,有时能整整高有一公分! 小学时,我最自卑的地方,就是身高,六年级毕业时还不过一米五,一站在个子高的人旁边,尤其是个子高的女孩子旁边,总有种自卑的感觉。 自从初中开始一个月后,我也将近一米六了,总是看着那些原来比我高的人排队时一个个站到我前面。以前和人说话总是仰视,后来是平视,再后来就是俯视,这种优越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到后来越长越快,直到买了件衣服穿不了五天就会听到人说:“秋叶寒,你这衣服是借的吧!” 青春期心理最大的变化,估计就是性意识的萌动了。 小学的时候,我还很排斥那些女孩子,认为她们太任性,太无聊。上了初中,这种意识消弱了。我不再对那些女孩子有任何的排斥,也开始和她们交往。我学会了欣赏她们,女孩子们的心很细腻,不像我们男孩子这么粗心。 我也觉得她们很可爱,她们天性天真,乐观,充满魅力。像那雨过天晴,彩虹下映着的花朵,向阳光灿烂地开放。 我最喜欢看她们微笑的样子,那就是这朵花开得最灿烂,最温馨的时候。我也喜欢听她们唱歌,听那种清甜而细长的声音,这就是这朵花花香四溢,飘得满天都带着这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我这一整天都会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青春荡漾…… 第一章 松柏小道(三) 这时,我的心总会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甚至总有一段时间心不在焉,总感觉这世界很美好,蓝蓝的天,绿绿的树,五彩的花,还有天上飘飘的云。 记得有一天,李之平在课台上讲数学课。 “秋叶寒,第五题你做一下” 我一听就慌了。那时我心猿意马,没有听清李之平在叨叨什么。 我赶紧翻了下数学书,偷偷看到同桌翻到第十九页,我也匆忙翻到第十九页。读第五题。 哪知李之平正在讲的是第二十页,偏偏第十九页也有第五题。而两页又在同一面上,两题又是同一知识点。我慌忙第读完第五题时,全班同学都一愣,个别的人都开始笑起来。 我满脸通红,和着李之平的手势坐了下来。 过了不一会,窗外突然下了场秋雨,我们城市是属沿海城市,空气中的水蒸气成分比较多,下一场秋雨是比较寻常的,我听着雨清脆的滴滴嗒嗒声,心情由尴尬又回到了快活。这场雨下了才不到半个小时,那里刚好下课,青春又在召呼着我跑出窗外。 雨后的天空还是那么蓝,纯结的蓝,天真的蓝。微微的一阵春风带来了空气的清爽。空气中弥漫着那么一种魔法般的气息,像有一个活泼的精灵路过这里。还有那一道彩虹,它闪亮着整片天空,它七色的光,更像是这个精灵,离开时的快乐的足迹。 那是一朵蒲公英!在清风中跳着舞。快乐的毛茸茸的大脑袋快乐地摇晃,如醉如痴,我也被它的舞姿吸引了。这时,刮起了一阵劲风,将它的脑袋“吹跑了”那些飞絮像雪一样被风吹走了,越来越远,直到我看不见了。 同时,青春期也是人生观养成的时候,童年时光,我从没思考过人生是什么,只是认为人生是什么,只是认不人生就是出生长大,念书读书,上班工作,娶妻生子,直到退休乃至老去而已,就是这么简单,完全理解不了那些古代近代名人说的话。人生为什么像一场戏? 直到小学毕业,我才肯费心琢磨这些问题,有时候还会问父母:“人生是什么呀?” 问过几回后,父母就会说:“孩子,这东西我说不好,你长大了就全明白。” 简单地翻了翻《现代汉语》词典,查了“人生”词的意思,里面的解释直接了当,再明白不过——人的生存生活。 按理来讲,大多树都会在十月里落光了叶子,露出它干瘪的树干,一副病夫的模样,但也有少部分树木会仍在这时展现自己的魅力。 这两排松柏树就是这样,它们英雄般地屹立不动,为这条通向校门的小道衬托出了一分温馨,为这条通向青春的小道衬托了一分美妙,为这条通向人生的小道衬托出了一分神秘,难以捉摸。 第二章 雪薇(一) 我们学校十几年来被市里评为“花园式学校”那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一处显眼的达几十平方米的大花坛和零零碎碎的几处小花坛。 尤其是到了春天,这些花朵正是灿烂地迎着阳光开放。因此我们学校不论是哪里都弥漫着花的清香。 转眼间,初中生活过去了一年。 “秋叶寒,听说有个三中学生要转咱们班,你知道吗?”张清远对我说。 “是吗?男的女的?” “女的。” 我的脑中顿时在一点点浮现的这个女孩的形象,漂亮还是丑陋?高还是矮?学习好还是不好?性格活泼还是文静? “真的吗?”林卉转过了头。 林卉长得不算漂亮,但也比较清秀。一张娃娃脸上挂着一道高高的鼻梁。上面撑着一副粉色的眼镜。但这并不显得她的眼睛非常小。她的头发很长,一甩开就像绽开了一朵黑色郁金香。她学习很好,也很能干,老师很喜欢她,在班里,她兼了我们组长,副班长,语文课代表和宣传委员。她年龄比较大,能大了我整整一岁。她很喜欢菊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接近她时,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味。 “骗你能落得什么好处?”张清远嘿嘿一笑。 我陪笑了一下,忽然想到,齐上的数学作业忘交上去了。 在班里,我虽然是数学课代表,但只是名义上的课代表。我除了齐数学作业以外没有一点“实权”。判卷,改作业之类的都让一个叫时冰的另一个课代表一人干了。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他每次数学考试都比我多几分。而且他做事非常仔细,不像我这么莽撞粗心。(我作业本上勾勾抹抹,估计李之平对我这一点的意见很大。)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好,说话服人。我却不是,我性格略有些腼腆。班里只有张清远等几个和我关系很好。 我抱起那一大摞数学作业本,疾步向我班主任的办公室跑去。 当我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时,里面坐着两个人:李之平和一个大人。旁边站着一个一脸羞涩的女孩。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不禁耳根子都开始发热。 记得当时是春天,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花坛上的花朵都在竞争着各自的美丽。月季,牡丹,君子兰……而那个女孩背对着的窗户里正好是花丛。她的面孔在花丛中一衬,像在花丛中最漂亮的一朵花。她的脸颊可爱中带着几丝红晕,眼睛一眨一眨,仿佛是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的两颗黑色的鹅卵石,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她面带笑容,笑容中透着和谐,活泼。我赶紧红着脸低下头,却又抬起头偷偷看了几眼。 第二章 雪薇(二) 时冰还是一如既往地判着昨天刚交上来的数学卷。但不同的是,他判卷的速度似乎慢了,而且总来回勾抹,似乎把哪处给判错了。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很忸怩不安。 李之平和那个大人说着话,偶尔问那个女孩几句,但李之平对那个大人的语气非常客气。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得知那个女孩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学生。那个大人是女孩的父亲。我甚至还从他们的对话得知了那个女孩的父亲,是市上的“梦幻星城”房地产开发的董事长! 说不一会儿,李之平“等一下”了一声,看着我,用责备的语气说:“秋叶寒,上节课就应该把作业本交上来的,怎么拖到现在?你这数学课代表是怎么当的……” 这一大段像机关枪一样的噪音突入我的耳朵里。让我心里非常不好受,比平常批评我的时候更不好受。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孩正在用讥讽的眼光看着我。我心中狠狠地骂李之平。我看了看时冰,顿时对他产生了嫉妒,两方面的嫉妒。 一方面是让他这个课代表又春风得意了一次,第二个方面说不清,只是感觉酸酸的,之中带有写苦涩,我也只能用这个来形容了。 厚着脸皮走出了办公室。 我才注意到,天边的云是那么的浪漫,风吹着树枝沙沙作响,正在给云伴奏。 晚上,我的脑海中都是看见那个女孩面孔的那一瞬间的定格。心中甜甜的带有写少年的朦胧,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 窗外格外幽静的夜中的虫鸣渐渐小了,它正在倾听着远方悬挂着的明月讲述着古老的童谣。我的家临近海港,每天我都能听到船的鸣笛声,尤其是今天晚上,船的鸣笛声悠远中透着深沉和几丝幽怨。声音掺杂着大海波涛的清响。 第二天,我故意早早地来到学校,那时才六点钟,本来在此时酣然大睡的我,今天却格外精神。我们班到校才两人。我放下书包,轻轻地坐在了椅子上。 “秋叶寒,迟到鬼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太阳南边出来的还是北边出来的?” “滚。” 不过说实在的,我的确很爱睡觉,若不到六点五十我是不会起来的,即使早了一分种也不行。(我总是认为爱迪生很愚蠢,他每天只用三四小时在睡觉上)我若一天少睡五分钟,这一天我都没精神。所以有时会迟到。 至于我为什么今天会来得这么早,是因为我感觉那个女孩可能会早早地来到班级。 虽然我来得很早,但我却怎么也学不进去,写不进五道题,脑子里又浮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心里兴奋的同时竟然感觉我的行为很可笑。 匆匆与张清远和林卉打完招呼后,才意识到我真的困了,伸了下懒腰,极力使自己清醒一下。 第二章 雪薇(三) 第一节是数学课,李之平带着那女孩走进教室。 她的脸略有红润,嘴角仍带微笑。 我的心砰砰直跳。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位西新同学,这位女同学名字叫云雪薇,大家欢迎!” 伴随着无聊的掌声,我的心里默念着: “云雪薇,云雪薇,雪薇,雪薇……” 李之平说了一大堆话,接着说:“这是班长张皓,副班长石继飞,林卉……” 最后,他指了海天宇旁边的一个空位:“你坐那里吧!” 云雪薇带着笑容走近了海天宇旁边的空座,她他走这一段路时,海天宇和时冰讨厌的目光跟随着她。 走近那个坐位时会经过我的旁边,当她经过时,她女孩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芳香漫入了我的鼻孔。 云雪薇做下前对海天宇微微一笑,海天宇也回了一笑。 这一天,云雪薇与海天宇,时冰(时冰坐在海天宇前面)很快认识了,他们说说笑笑,而我的心里总是特别不好受。 海天宇的父亲是市长,就因为这个原因,使本不在这个学区的海天宇很轻易地就来到了这个学校。 他本人学习也就一般,但长得很帅,篮球打得也非常好。三步篮的跳跃,投篮的姿势都很帅气。因此,他成了我校女生们心目中的偶像明星,每次篮球赛有他的身影,这场篮球赛就得有好几十名女生来围观。而且每当他投进球时,总会拌着几声尖叫,女生的尖叫。 张清远曾经告诉我,海天宇根本不需要学习,只要他的学习成绩不是特别烂,凭他父亲的身份,想上天阳高中(我们市的重点高中)还不容易? 张清远与海天宇的关系非常不好,甚至他们俩基本上就是一对死对头。 每场篮球赛,张清远总是不和海天宇在同一个队伍里。甚至在班级与班级之间的篮球赛,只要海天宇上场,张清远就死活不肯上。怎么劝也劝不动。 我心中有个疑团:以云雪薇的身高,坐在海天宇这大高个子旁边很不对称,为什么李之平还要让她坐在海天宇旁边? 天上的云,风,为什么比我以前见到的更奇怪了呢? 林卉和云雪薇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第三章 数学竞赛(一) 半个学期很快地过去了。市里一年一度的数学竞赛到来了。 数学竞赛我曾经参加过一次,那是我在上初一的时候,没考好,班级第六七名,时冰第一,全班十五人参加。 在数学竞赛前,是期中考试。 自从云雪薇来后,我有时会魂不守舍,学习劲头也不大足了。离期中考试就差三天了,别人都埋着头复习,我却有闲心欣赏那些言情小说。我父母亲总是批评我,我也不大往心里去。 期中考试那一天,我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学校。 要按平常来讲,我一般都很早到考场,因为在考场我能复习一阵。在考场里的学习气氛很浓,不像在家里那么平淡无聊。 但是今天我睡过了头,匆匆跑到学校,已经开考了。 很值得庆幸,我与云雪薇分到了一个考场。 我一脸尴尬地敲了敲考场的门,监考老师一脸尖酸地看着我。 我看见监考老师的这种目光愣了一下,看了看这个考场的其他同学。 其他同学都盯着我,包括云雪薇。 第一张是英语卷,我写着写着,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窗外令人厌恶的鸟鸣似乎在嘲笑我。 英语我昨天晚上没有好好地复习。考试的时候,我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答卷,检查,三分之一的时间花在看云雪薇上。 云雪薇今天穿了一身绿色短衫,黄色短裙,一双雪白的鞋子,头发中插着一朵白莲花的头饰,这也正配上她纯洁,淡雅的性格。 这一身打扮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读童话中的花间女精灵…… 很快的时间,英语卷就齐上去了,当卷纸被齐上去的一秒钟,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感觉。而云雪薇却不是,她微笑地将卷纸递给了监考老师,整整一个半懵懂半自信的青春少女形象。 英语考试结束后,我想主动与她搭讪,但连这个勇气也没有。我的大脑顿时被两种力量所支配着,一种是勇气召唤着我:“去吧,去呀!”一种是怯懦阻挡着我:“别去了,下回吧!” 最终,怯懦战胜了勇气。 第二张卷是数学卷,是众多科目中,我最擅长的一个科目的试卷,但我却答得乱七八糟。 平常我都是花剩余的所有时间来检查,即使检查完了一遍也不够用,还要检查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但这次,我却只是匆匆检查了一遍,剩下的时间也都是花在云雪薇上。 时间过得很快,期中考试结束了,我交上了卷,伸了伸快要麻痹了的身子,慢慢地收拾书包。 第三章 数学竞赛(二) 我收拾书包一般是很快的,但今天我是故意收拾慢的,原因非常简单,云雪薇收拾书包都很慢,每本书她都要平平整整地放入书包,生怕折角。(我却不是,一个学期下来,我的课本都会被我“残害”的缺掉了不少页角)我想和她一起走。] 刚走出考场,林卉在等云雪薇。这对一直不敢跟云雪薇搭话的我来讲,是个机会。 我平常见到林卉都能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因为她家离我家很近,所以有时我还会陪她一起回家。这次我就可以和林卉说话,顺便也能和云雪薇走一段路了。 “林卉,怎么样?”云雪薇打了个招呼。 “历史不怎么样,别的一般吧!” “那数学卷第四道题选择题选什么?” “c啊,用三角形三线合一方法证一下就行。” …… 听着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我竟然没有去搭话,总是有种担心。 我只是尾随她们走了好长一段路。 最后,我硬起了头皮。 “林卉!” “秋叶寒!怎么样?” “一般般。” 我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目光一下子接触到了云雪薇的眼睛,连忙红着脸将目光挪开。没有往下的言语了。 林卉和云雪薇兀自开始说了起来,我无趣地加快了脚步,自己一个人走了。 平常都能感觉到的清风,今天我对它一点感觉也没有。 三天后,数学课,李之平抬着一大摞卷纸,像工人般了几块砖,走进了教师。 一看就知道,要公布数学成绩了。 每次成绩发表前,我都有种压迫感,但惟独数学不一样。李之平一般习惯按名次由好到坏念成绩。每次念不到五个人,就会念到我的名字。但这一次,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时冰,149分,云雪薇,147分” 时冰回头向云雪薇做了一个笑脸。 “张皓,144分,石继飞,144分,林卉140分,龚伟,137分,张清远,134分,徐城,128分……” 开始,我还一人一人地数着名次,但随着李之平一声声地念着名字,我的心也越来越失望,到后来,干脆数也不数了。 “……秋叶寒119分!”最终,李之平嚷出了令我担心的一句话。 我心灰意懒地趴在了课桌上,这次考试让时冰那个家伙超了我30分! 随后发表了物理成绩,英语,语文…… 我物理马马虎虎地考了108分(满分120)历史和政治都没有及格。总成绩在我们班五十一人中排第二十六,比起上次降了十五个名次。海天宇那个家伙总分居然比我多几分! 林卉和张清远安慰了我一下,回到家中,听着父母连续不断的“批斗”。 我躺在床上,认为我应该清醒一下了。 第三章 数学竞赛(三) 市里的数学竞赛马上就要举办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复习,我想通过这次数学竞赛来雪洗其中考试的耻辱。同时,要让父母、李之平、时冰看看,也让云雪薇注意到我。(自从上初中到现在,我的数学成绩一次也没有超过时冰)白天,我忍受着时冰在云雪薇前炫耀,放学我不断查阅那些数学技巧和奥林匹克数学习题。若不想学了,就用云雪薇面容的记忆来鼓励我自己。 我又感觉到了风的存在,而且它是带着勇气的,带着坚定和带着自信的。 数学竞赛选人了。一共选十五个人,李之平看着我们。他来选。 “谁想去,把手举起来”李之平说。 教室里立时举起了十几只胳膊,我刻意将手举得老高。 “时冰去。”李之平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思索。 “张皓去,云雪薇去,石继飞去,林卉去,张清远去……” 李之平一共叫了十四个人,还差一个人。这教室里还剩两只正在举起的胳膊。一个人叫王家煜,还有一个人,就是我。王家煜这次数学考试比我多三分。 李之平犹豫了一下。 “你去吧,王……秋叶寒。” 我暗自为自己感到高兴,林卉转过头朝我微笑了一下。 数学竞赛当天,我来得非常早。 一张数学卷发下来,我提笔就答,并不断用三个字来鼓动自己。 这三个字不是“我能行”。不是“不要怕”。不是“要自信”。而是——— 她还是其中考试那天的打扮。 又过了两天,即颁布成绩了。 “秋叶寒,知道吗?这次数学考试全市就两个人满分。”张清远对我说。 “是啊,题太难了。”林卉说。 我对他俩说:“一般吧。” “那你知道吗?”其中一个是咱班的人。张清远说。 “会不会是我?”我悄悄的心里问自己。 “会是谁呢?”林卉问。 “不知道,时冰吧!”张清远也不太确定。 这件事班里很快就传开了。 有的人说:“肯定是时冰。”有的人说:“没准是时冰吗!”包括云雪薇。 张清远也说了几句,我瞪了他一眼,他就再没说了。全班里一共只有三个人不说,其中两个便是我、时冰和林卉。 李之平又一如既往地抬来一大摞数学卷纸。 “这次数学竞赛,全班中有一人满分,他……” 大家都没有考虑,仿佛早已听到了“他就是时冰。”除了我和林卉。 “他就是秋叶寒。”李之平说。我竞然愣了一下! 顿时,全班都看着我,但表情不一。张清远、林卉衷心地祝贺。时冰是嫉妒,其它人都是惊奇,云雪薇我没有摸透。她面带微笑,面色自然。 “云雪微,96;时冰,93;张清远,92;石继飞,90;林卉,90……” 这次数学竞赛,我和云雪薇得了一等奖,时冰他们得了二等奖。 颁奖台上,我们得了一等奖的站成了一排,由市教育局数学部长亲自给我们赠奖状。特别是我和另一个得满分的人,多得了一台复读机和一千元的奖学金。当我领到奖学金和复读机时,云雪薇脸色绯红地看着我,她还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其他人中,林卉在为我鼓掌,张清远对我竖了竖大姆指,时冰气恼地盯着我眼睛似乎也要跳出来…… 放学了,我走上了回家的路上。 “秋叶寒” 我回头一看,主动招呼我的竞是云雪薇! 云雪薇跑了过来:“秋叶寒,你考得真好!” “你也不赖。”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主动和我谈话,害羞中只说出了这四个字,还结结巴巴的。 “一起走吧!”云雪薇又徜开了她银铃般的嗓子。 我突然感觉有些害羞,忸怩、胆怯、庆幸。 夕阳即落,那一瞬间,它痴恋着我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茶红的底韵,创造出一张张的诗篇,它既像一首长歌,隽永动听,情神荡漾,令人如痴似醉。又像一壶好酒,香味四溢,值得回味,即使尽了,仍有余香不散…… 第四章 野营(一) 学校组织了野营!这个消息震摇了整个校园,有几个人高兴得把书本往天上乱扔。一向矜持的班长张皓也大呼高唱。 打小我就一直期盼着野营,那种野外冒险刺激性一定很痛快。想像我带着一顶白帽子,脖子上系一个望远镜和一个手电筒,背着一个大背包,腰间胯着一瓶水壶,一手拿着捕虫网,一手抓着背包袋,白天进森林探索,聆听和享受青春与大自然的气息,晚上睡进温暖的帐篷里,仍不断听到夜莺与猫头鹰的啼叫,而不是现在城市里,白天尽闻到的是汽车的尾气,晚上还都是车鸣啼的嗓声。 晚上,我回到了家,虽然离野营有一个星期,但我早就叫我父母给我准备好了野营用的衣裤鞋袜、干粮、水、望远镜、手电筒、充气帐篷,被褥、杀虫剂(防晚上睡觉时的蚊虫叮咬),创可贴,红药水…… 足足让这个非常弱小可怜的背包在一夜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比我的书包还要大好几倍。 还有个更好的消息:云雪薇和我被分到了一组!同我一组的还有张清远、林卉,和一个叫徐城的男孩。这令我更期盼野营的到来,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度秒如年了。 现在上课时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装满的都是野营,除了野营还是野营。以致于总是吃到李之平的粉笔头(李之平习惯用扔粉笔头来提醒溜号的同学)。林卉看到我高兴成了这个样子,总是和张清远相视一笑,张清远便打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嘴往一旁一撇。 徐城,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他做事总是文诌诌的,倒像个女孩子。他做什么事都非常仔细,一天下来,他的衣服总是平平整整的,没有污渍。在食堂吃饭时,他从来都是轻坐轻起,不像我“咣当”一坐,像地震了似的。他的饭碗里的饭粒掉在桌子上时,从来都是用无名指和拇指夹起来(一只手有点像兰花)轻轻掉到饭碗里,我吃饭都是掉在桌子上的饭粒,直接送入嘴中,或者干脆理也不理。吃完饭,徐城将两只筷子叠在一块对齐又是轻轻地搭在碗上,没有丝毫声音。像我们几个大男生都是随便把筷子一放就跑出去了,总有一支“无辜”的筷子掉在地上。 一个星期终于爬过去了,野营那一天,我们班共乘着一辆车,飞快地向野营地点前进。 到了地点,李之平给每组发信号弹,说如果发生危险,点燃信号弹,学校会派救援了队去信号地点来施行救助。 我们组迫不及待地开始扎营,取柴,置席。一切就绪后我是第一个冲进森林的人。 森林中花香扑鼻,山涧中清响着鸟鸣声。仰望天空,几棵百年大树参天而立,树冠完全可以挡住阳光。你若屏住呼吸,则仿佛万物都凝聚了,只有这自然真气的存在。当时刚下完雨,有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感觉。天边的彩虹映得整片森林都像有了魔法的气息。这个景色让我想起了童话中的彩虹森林,树林里面住着美丽的花仙子和独角兽,总之这种感觉是纯自然的美,是人力无法创造的,是超脱世界一切的天阙,是世上没有任何能超于它,美于它。 云雪薇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连衣裙,头上仍是一朵白莲花的头饰。她跑到一条小河边,伴着流水的旋律,脱下了她那双鞋一阵子,露出一双赤裸而雪白的脚掌,轻轻放入水中,两只脚不断在水中扭动着,像一对正在水中嬉戏的可爱的白金鱼。她闭上眼睛,往一棵大树上一靠,这一身打扮,背景,再加上她头上的那朵白莲花,让我联想到了一名女德鲁依(西方传说中的一名用自身魅力来操纵自然界的精灵)。 张清远在一旁和徐城、林卉说话。 第四章 野营(二) 云雪薇的睡觉时的呼吸声非常细长,半夜野林中的夜莺、猫头鹰的啼叫,清脆的流水声,风吹打着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完美地配合一曲世外天籁般地交响乐,像童话,像传说,像歌谣,万物都被这种声音感动了似的,除了这场交响乐之外,幽静的出奇,谁都在聆听着这曲梦幻般的天籁之音…… 我没有一丝倦意,只是用眼睛看着云雪薇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整齐,又很杂乱,仿佛是一团黑色的火烟。由于太寂静,使听到了她的心跳,急促、活泼,青春的节奏…… 熬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有只手的手背轻轻地塔在我的脸上,我看见那只手是雪白的,像一朵白兰花。 这是云雪薇的手!我看了一下云雪薇,她像是睡梦中打个翻身,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了我的脸上。现在,我能清楚地看到了她在睡梦中,清秀漂亮的脸上。 从她转入我们班半年,我从未敢正视她的脸。她的脸是标准的瓜子脸,眉毛像毛笔诗画中的墨迹,嘴巴紧闭,时不时发出一句梦呓,惹人怜爱。 她呼出的气像一阵暖洋洋的春风,吹得我脸上略有发痒。而我却尽力屏住呼吸,害怕我呼出的气把她吹醒。 但是她还是醒了,当她想却定她的手放在哪里时,睁开了眼睛,那时我的目光正对着她的眼睛,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仍是后怕她已看到,我在注视着她。 我屏住呼吸,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敢慢慢张开眼睛,发觉云雪薇已不再帐篷里了。 我心跳得快且响,像里面有个小家伙在敲鼓。我害怕,担心的心情仍没有消去。我已完全没有睡意,更何况外面是宁静的大自然,我为何去何从不出去坐一会儿?帐篷外的世界,生灵召唤着我出去,我拉开帐篷链,发现动云雪薇也坐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 我缓步走出了帐篷,现在,我可以尽情地享受着夜间自然美的一切。 云雪薇有些害羞地看着我。我的心里,勇气又和胆怯发生了争执。但是这一次,勇气战胜了胆怯。 “怕什么呢?和她说话,现在只有你和她两个人!”我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怎么了,云雪薇?”我问她。 “睡不着。” 又进入了沉默。 我又努力地说:“你冷吗?” “不冷。” 其实云雪薇只穿了一件薄衣。我对她的怜惜催促着我将自己的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别冻着了。” 她居然顺从地披上了那件外套,脸羞红地朝我微笑了一下。 僵局。 她仰望天空,用手指着一颗星:“秋叶寒,那是什么星座?” 我也望了望天空,那星夜即乎无边无际,几颗亮眼而璀璨的星光说着天上的一切…… “那是南十字星座,古希腊传说……” 她侧耳听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由天到地,仍止阴阳四象,万物之中,现在仿佛只有我和云雪薇两个人…… 第二天,云雪薇一见到我就脸红地躲开了。张清远和徐城笑我。徐城更是油嘴滑舌地说“秋叶寒,昨天一晚上和谁一床睡的?” 我一脚踢在他的腰上:“滚!” 云雪薇在这一整天只和林卉待在一起,偶尔和张清远、徐城说几句,但从没和我说话,或者说从来没正眼瞧我一下。 …… 野营结束了,这几天云雪薇都没有和我说话,开车回校时,在车上,她也总和海天宇说说笑笑。我在车上闲着无聊,把几天前李之平给我的信号弹顺窗点出去,信号弹“刺溜”地飞出去,爆出了彩花,吓得李之平他们一跳。 野营过后几天,我的心情特别好,也说不清原因,只是知道被一种无形、甜蜜的力量支配着。 第五章 言情诗(一) 我最介意的事,就是海天宇与云雪薇成天说笑逗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班的一个长舌鬼说,云雪薇长大后一定会嫁给海天宇的,原因就是,云雪薇的父亲是个势利眼。(海天宇的父亲是市长) 一听到这一番话,我就奇怪地憋一肚子气,第二天,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打了一顿。打完之后,他还不断嚷着:“招你惹你了?” 据说,海天宇每个星期都会去云雪薇家一趟,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海天宇每次打篮球,只要云雪薇在旁边观看,他就一定会比往常更卖力,而且只要云雪薇在,海天宇那一队总会赢,为此,张清远总是抱怨。时候一长,每见云雪薇一喊,张清远百发百中的三分球总是投偏。 还有一次,我们班和一班打篮球,不巧,打到兴致时下雨了,雨哗啦啦地把海天宇打成了“落汤鸡”,有点像刚在瀑布中渡过一样。别人都是把衣服脱下来,卷拧一下,那水就像窗外的雨一样“哗啦”坐下来。海天宇把衣服一脱,云雪薇脸带羞红地用纸巾给他擦去脸上的雨水,就像小媳妇一样,弄得我满身发酸,顿时对海天宇产生了鄙夷和妒恨。 他海天宇有什么好?不过是比我长得帅点,篮球技术好点儿。他除了仗着他爸手里的那点权力以外还有什么? 时冰似乎也很在意,每次当他看到海天宇和云雪薇一起回家时,眼睛里都是血丝,看起来有点像古代神话中的欲望鬼。 其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云雪薇的父亲云剑曾和海天宇的父亲,海生谈过好长一段话,当云剑谈到“以后还要靠海市长多多关照呀!”的时候,用眼睛不怀好意、狡猾地看了看牵着他的手的云雪薇,再看了看海天宇登时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邪欲。 这个老畜生! 海生更是连连“好说,好说。……” 最近,我总发现张清远一直端着本《初中学生语法基础之语文卷》参考书看着,这可是件新鲜事! 张清远和我一样重理轻文,他物理比我好,我数学比他好,至于那些语文、英语,这些参考书我们从来不看,偶尔看了一次就有种脑袋快要窒息了的感觉。练习册也很少做。以至于我们的语文英语都是七十多分的水平。有一次期末考试,他本能考很好,但就是因为一张六十多分的语文卷纸被他的家长臭骂一番。然后他当场将语文瓶子卷纸撕得粉碎,野蛮而狂巅地仰天大骂:“是哪个没教养的小子发明语文!”这是我亲眼见到、新耳听到的。 我用讽刺的语言道:“稀罕啊。” 张清远“呸”了一下:“期末考试了,你还不看看。” 每次我问他,他总是这样回答。 其实,不只是张清远,时冰也一样,不过,他看的是一本诗集。我若问他,他可不像张清远回答得那么自然,他脸红了一阵,结巴而羞怯地说:“没、没什么,你管得着吗?”语无伦次。 第五章 言情诗(二) 有一天,我扫除,当我走近云雪薇的课桌时,蓦然地发现:云雪薇的桌堂里有一张纸。那时云雪薇还没来,我顿时对这张纸上的字产生了不祥的预感,纸上写得一句一句,像是一首诗。 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迫使我竟然掏出了那张纸。果然,上面是一首诗,而且是一首肉麻的情诗,字体是印刷体,电脑打印的,辨不出是谁的字迹,只是作者写的是化名:风残生。 这不可能是人名,有姓风是事实,但不可被取名“残生”。 魔鬼和梦魇冲进了我的灵魂,让我顿时被冲动,嫉恶,愤怒,贪婪所占据了。是谁写给云雪薇情诗!是谁这么无耻!是谁! 海天宇吗?不对,海天宇除了打篮球还会什么?他能写出诗?时冰吗?对,一定是这个畜生!他近来一直看诗,而且只有他才能写出这种无聊的酸诗! 我咬牙切齿,心中对时冰的恨意连连不尽。一心想报复这个小子,这个下流的三滥!印刷字体,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我的心中立即来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海天宇一般会比云雪薇来得早,我把这张肮脏的纸放在云雪薇的桌面上,让海天宇先发现这张纸,再让海天宇怀疑到时冰,我就隔岸观火地看着海天宇教训时冰。 想法即落实。过不了一会儿,海天宇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疑惑地拿起这张纸。又过了一阵,云雪薇来了,她想看看那张纸中写的是什么,令海天宇如此愤怒。 她轻轻将那张纸从海天宇手中拿过,然后只看了一小会儿,脸“刷”地红了。 海天宇粗暴地一下将那张纸夺了回来,叫嚷道:“看什么?”云雪薇不断去抢:“我看看!”海天宇恼羞成怒,一手将云雪薇推一边:“没什么看的!” 这个事一过,我一直认为我有些对不起云雪薇。整天下午,海天宇总是用愤怒的眼神看时冰,好像恨不得把时冰活吞了一样。时冰装得很无辜的表情,可笑,真是可笑! 放学了,我走到一片草地,草被风吹得“唰唰”的声音,我暗道:“时冰,瞧着吧!” 那时是秋天,清凉的秋扫落了红色橙色的枫树叶,我的轻快的脚步踏着落叶,聆听着又是一阵秋风。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云雪薇的课桌上都有那么一张情诗的纸,一张比一张肉麻。 我倒很轻松地将情诗纸放在云雪薇的桌子上面,仿佛那张纸已不是诗篇,而是一张时冰“罪行”的证据。 第五章 言情诗(三) 而云雪薇一见到时冰,就总是脸颊泛红地离他远些,有事总躲着他。海天宇这几天打篮球也总是发挥不好,总是让张清远得手。 第五天,海天宇终于决定施行报复了。 放学,时冰一如既往地背上书包,走出校门…… 海天宇故意早早地在校门口等他。 时冰刚走过海天宇身边,海天宇突然一脚把他拌倒。 时冰大喊:“你干什么?!” “你干了什么?”海天宇反问一句,一拳朝时冰的面门打去。这一拳分量着实不轻,时冰的脸青了一大块儿。 周围围满了人。 时冰站了起来,大叫:“我干了什么?”一脚向海天宇踢去。 时冰不是身材高大的海天宇的对手,海天宇就势抓住了时冰的脚:“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啪啪”扇了时冰两记耳光。 学校门口的几个痞子看到了,大叫:“好!好!继续!” 海天宇瞪了他们几眼,一把抓住时冰的衣领:“那几张破纸是不是你写的!” 时冰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他愤怒中带着无辜:“孙子写的!” 这时,云雪薇刚走过这里。海天宇当着云雪薇的面将时冰推倒在云雪薇面前:“好,孙子写的!”说完,大大咧咧地走了。 海天宇走后,时冰揉了揉刚被海天宇打青了的脸。一脸羞愧地看着云雪薇,赶紧站起身。云雪薇快步逃开了这里,若无其事的表情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她是怯懦(或是羞怯)了。平常,不要说是打架,就是谁摔了一跤,云雪薇都会递给那人一张纸巾。 在我的心中是一阵雨过天晴,而在云雪薇心中则是一片阴霾…… 秋天的残花败叶总是有很多,一阵风吹过,叶子落在云雪薇的头上,她没理会,仿佛她的心就像这败叶一样,充满绝望和憔悴的阴影。 以后几天,云雪薇一直没敢和海天宇,时冰说话。班里有人管时冰起了个别称——风残生,为此,云雪薇和海天宇也很愤怒。几次后,谁也不敢当着海天宇的面说“风残生”了。 有一天,我发现垃圾箱中有几张残书页,拿出一张一看,是那天时冰看的诗集…… 我抚心自问:我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又是一阵冰凉的秋风,吹走了那张书页,吹凉了我的良知。 第六章 坟场里的萧声(一) 时冰最近脾气变得异常古怪。近来,很少与同学说话,包括海天宇和云雪薇。 有一次上音乐课,老师给我们讲箫。记得那一次我还是第一次吹箫,一根箫怎么使也不知道,红着脸对着箫,憋足气,用全力向箫一吹,但最终因为用手指堵住了箫上的音孔,用难看的表情使出吃奶的劲也没吹出一个音来。张清远看着我的样子,哈哈大笑,林卉也在一旁捂嘴偷乐。 我对张清远做了一个“鄙视你”的手势。 云雪薇也似乎是不会吹箫,她用左右手的各三支轻灵的指按住那根箫,去迟迟没有送入口。徐城吹箫吹得好,吹了一小支曲子,他周围的人都有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全班人都在“研究”手里的那支箫,除了时冰。过了一会儿,音乐老师开始讲箫,全班同学都专注地听着,仿佛恨不得要把箫“征服”了。 时冰没有,他一手按处箫,一手来回搓箫的音也,像是有心事的。音乐老师似乎对时冰这一举动很不满,她说:“时冰,大家都在那么认识地学箫,就你没听,这说明你会了,那么你给大家来一段吧!”语气尽是责备。 有几个起哄的甚至还“好!同意!”地叫嚷着。 我满以为时冰会难堪地站起来,拿着箫半天脸红沉默不开口,或者干脆起来也不起,不尽摇头。但令我吃惊的是:时冰竟然爽快地站起来,开始吹箫,吹出一支曲子,比徐城吹的好的多了。 这曲子充满了悲凉、凄惨,起始是满天白雪再掠过了一陈寒风,接下来是无情的秋风吹掉了败叶……让我们都陶醉于其中了。不要说是徐城,就连音乐老师的神情中也闪过了一丝妒忌。那时还是春末,正是温暖,百花争妍的时候,但这曲子让我们感受到了不是春天,而是凄凉的秋天,或者是严酷肃杀的冬天…… 我,或者说是我们班全体,第一次知道时冰吹箫这门特长。时冰吹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歇察觉的不屑的神情。好像音乐老师讲箫就是在班门弄斧一样。 春天的树叶,竟然也会像秋天一样谢落。 有人说,箫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管多么欢快的曲子,经了它,都会和残花败叶一样凄凉。 也有人说,音乐发自人心,没有那种心情,体会不到那种心情,是不能将那首曲子吹得十全十美的。 你看,这不,春天却又有一片痴迷的败叶经无还必须的风吹落了。 第六章 坟场里的萧声(二) 过了一个星期,我听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龌龊之事,那就是——时冰跟本没有母亲,他是他的父亲和祖母所生。这个消息是我们班一个捣蛋鬼在无意中从时冰的日记本中得到的。 上面还说,时冰的祖父曾是位诗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迫害至死,他的父亲和祖母干出了禽兽之行,生下了时冰。 我说每次家长会的时候,时冰的“母亲”怎么比他父亲看起来老了许多,近来时冰也总是干出一些反常表现,原来是这样? 一时,时冰成了我们班中被人冷落的对象,再也不是那个人缘好的时冰了。这恐怕比“风残生”的压力还大。 “别理他,恶心。”我们班的人遇到时冰时总是这样说。 有时候,时冰总是无故地大喊:“她不是我母亲,他,他也不是我父亲,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他们跟本不是人!” 林卉很可怜她,当我和她谈到时冰时,她总是说:“这不是他的错。”她也总和云雪薇这么说。 我们班,最对时冰这事反感,或者说,跟本就是抵制他的人,是海天宇。海天宇可以说是都不屑得看时冰一下,有几个想巴结海天宇的人,还辱骂、嘲讽、耻笑、戏弄时冰。 有一次,全校跳集体操,大家都找到了做操的伙伴,只有时冰,没有人愿意和他一组。我们班有一个倒霉的女生,没分一箭双雕伴,老师叫她和时冰一组,她脸蹋了下来,嘴惊诧地:“啊!……”了一下,仿佛在全世界考了倒数第一一样,脸上的不快尽显而出,妨碍着老师,好不情愿,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时冰的手。这时,海天宇一声不咳,所有的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她赶紧松开了手,像甩开了炸弹一样。 时冰气起,愤怒地喊:“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别把人不当人看!”转身回教室了。 还有一次,时冰齐数学作业,刚齐第一个同学的作业,那个同学立即把作业本收起来,狠狠而冷酷地说:“叫秋叶寒齐吧!免得把我本弄脏了!”倒挺不客气。我听到了,刚想起身,林卉瞪了我一眼。我一愣,坐下了。 第六章 坟场里的萧声(三) 初二下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整个一个学期,时冰都生活在我们班的冷眼、嘲讽、欺侮之下。成绩也一落千丈,其中考试时,时冰考得糟,判数学卷也不大认真了,李之平就把时冰数学课代表的职位撤了,让一个叫龚伟的人代替了时冰。 令我疑惑的是,时冰放学后,本应坐2路公共汽车回家的,但他去总往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墓场走去,基本上天天都这样。好奇心催促着我去看看。正巧有一天,我父母要很晚才能回家,我暗想:机会来了。 放学铃声一起,时冰又向墓场走去,我在后偷偷跟随。 时冰刚到那个墓场,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一下,走了进去。 我也跟了进去,心砰砰乱跳。 这个墓场破旧了有二十多年了,旁边的栅栏都破旧的不堪入眼。由于其年久失修,一些墓碑东倒西歪,仿佛墓中的幽魂早已破坟而出。坟中的乌鸦在本来就死寂的宁静中嚎叫着,为这阴森的墓场中增添了几分恐惧,惨凉与幽怨。 一阵残风吹落了几片树叶发出的幽响,那是寂寞的心在对那些既离去却仍存在的生命呼唤。 时冰快步地走。 我快步地跟。 脚下发出的是踩坟包石头的咯咯声。 乌鸦仍在啼闹,烦杂地啼闹。 突然,时冰停下了。他停在了一座坟包前。我也随即停住了脚步。 那座坟包比任何一座坟包都整齐,似乎是有人常来清扫。我敢说这坟包前的墓碑是整个坟场所有墓碑中最完整的一块,上面写的是:时怀瑞之墓。 时冰一声不吭,轻轻地跪在坟前。 “爷爷,您又寂寞了吧,时冰又来给你吹箫来了。”时冰轻声轻语地说。 霎时间,空气中蕴着一股充满恐惧却有温馨的味道。接下来,是一阵优美凄怆的箫声。 时间凝集了。那是箫声感动了时间,原本讨厌的乌鸦,仿佛通了灵性,也在随着箫声沉哀着。 我躲在一个坟包后,也在静静倾听。丝毫没有感觉到,夜幕已落,夕阳已尽。 我知道,夕阳是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刻光茫。 我可以说,那声音,是我人生中听到的,最有情感的声音。这声音在诉说着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残破不堪,是多么阴冷黑暗,是多么的摇摇欲坠,是多么的凄凉绝望! 箫音已尽, 箫声依旧, 箫声长存…… 第七章 郭老师(一) 初二很快和我们告别了。迎接我们的,是初三紧张的复习和决定前途的中考。原本活泼,充满笑声的我们班,立时变得非常严肃。 李之平调到初二部去了,学校给我们调了一位新班主任,他姓郭叫郭震华。 记得刚见到他时,他大约二十七入八,比起四十多岁的李之平自是稚嫩了不少。他长得比较帅,喜欢和那些年轻的女老师说说笑笑,也比较风趣,我们都喜欢听他讲数学课,他还总和海天宇,张清远他们打篮球,有时候和海天宇一队,有时候和张清远一队。 然而,我对他却大不欣赏。云雪薇上课时,换成别的老师,她一堂课偶尔有那么三两分钟心不在焉,但是只要一上郭震华的课,她总是全身贯注地听着,那认真的表情像是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不存在,除了郭震华的课以外我时常用“他讲课幽默,谁都爱听”来安慰自己,但是心中犹存在着那么一丝酸意。 郭震华似乎对云雪薇很欣赏。上了初三,副班长石继飞降级到初二了,郭震华立即让云雪薇补上这个副班长一职,和张皓、林卉一起主持班里的工作。有时候,学校让各班两名班长去开会,郭震华叫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人可能是张皓,可能是林卉,但必定会叫上云雪薇。班里的一些工作,有一半多都是和云雪薇商量的。 云雪薇一有不会的数学题就问郭震华,郭震华也学过物理,偶尔云雪薇也会问郭震华物理题。有时候,云雪薇也会因郭震华讲得话“咯咯”乐起来。 这个色了吧唧的家伙! 以前,我一有数学题不会,就第一时间问李之平,但自从郭震华来了之后,我从来不问他,我或者问林卉、问张清远、问张皓,也会问时冰,要是他们都答不上来的话我干脆就空着。 大扫除时,郭震华就比较喜欢指使别人,他总是反指使我干些重体力活。而要换成云雪薇那些女孩,他只叫她们干一些洗抹布之类的零碎小活。我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和我一起干活的人总有意见。 这天,上数学课。 刚考完一次小考,郭震华让龚伟和我抱一大摞纸进班(每次发卷即是如此)大家心里明白,念成绩了。我胸有成竹,这次考试我复习的很认真,考试的时候很仔细,所以说,比起那些对数学脑袋疼的人来说还是很有把握的。 郭震华第一句话就是:“这次考试,秋叶寒考得最不好”说完瞪着我。 立时,全班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包括云雪薇。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不可能!我怎么会全班最差?我的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接下来,郭震华念了成绩,云雪薇第一,龚伟第二,我第三。我不禁苦笑起来——考第三也叫差!我便在心中暗暗骂着郭震华,你算什么!凭什么当全班的面(当云雪薇的面)指责我!再说,考第三也要被指责吗! 林卉还是做了一笑。 卷纸发下来,我看了一遍卷纸:全卷中我就错了一道大题,还就是因为小数点点错了一位导致的。要是算上那几分,我就满分了,全班第一, 为此我感到遗憾。但是,我还是很气愤:我怎么就最差了!我嘴里不断嘟囔着:“你不就是老师吗,有什么了不起!” 我决定了!放学去找他! 整整一天,我的心情都很糟,也不大爱和张清远、林卉说话了。终于挨到放学了,我早早地就收拾了书包,向郭震华的办公室跑去,郭震华正收拾文件。 一见到他时,愤怒充满了大脑,那时我的一切都被冲动控制了,也不顾郭震华的面子当着办公室中所有老师的面,大喊道:“你凭什么说我的数学最差!” 第七章 郭老师(二) 话一出口,冷静却又跑了回来,我有些后悔,甚至后怕,他完全可以以学生威胁老师的理由反映到学校政教处,再请家长,做记过处分,全校广播点名批评……到那时,我会在同学面前多么难堪,在云雪薇面前该多么难堪。 然而,事情令我有些出乎意料,郭震华轻轻站了起来,对周围的人摆了下手,用他特有的嗓声,成熟而稳重的嗓声说道:“没事,小矛盾,小矛盾”然后看了看我,微笑着说:“秋叶寒,冷静一下,听我说,行吧!” 我怔了一下,郭震华抽出把空椅:“坐下,坐下” 我坐在椅子上,郭震华又接头说了下去。 “没错,你考了全班第三,这是个不错的成绩,好样的!”郭震华脸上略露微笑。 “对于全班,你考得非常好,可是秋叶寒哪,对于你自己呢?” “对于你自己呢?”这六个字立时用巨大的力量震动着我。我好好反思了一下,对啊!我复习得非常紧张,这对于我来讲,考满分也不难,要不是一时马虎,全班第一的就该是我了。 这加外才三句话,霎时说服了我,动摇了我。将我对他所有的愤怒都转化成了敬佩,他不仅会讲课,还会育人,他不像别的老师除了批评,就是冷嘲热讽。这使我很后悔,他除了充满魅力的外表以外还有可敬的内涵。 郭震华有一个女友,叫吴欣。她比起郭震华足足小七八岁。她每天中午都要来一趟我们学校,几名女生与她处得很好,干脆就叫她“欣姐”。 吴欣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文静,她的略发粗的语声语调,还有那条她爱穿的牛仔裤,再加上她的言谈举止,动作行径,倒像个男孩子。她和男孩一样喜欢穿皮带,像男孩一样喜欢打篮球。有时候,她也会和海天宇他们一块打。 我家离吴欣家很近,基本上就隔一条街,每天早上就能看到吴欣站在门口,然后郭震华骑着一辆电动车,吴欣欢快地坐上了郭震华的电动车,双手搂住了郭震华的腰,与郭震华相视一笑,接下来,郭震华带着吴欣向学校开去,那种年轻的感觉,我还小,体会不到。 但我总能发现,在吴欣的楼上有一名二十多岁,头发凌乱,目光憔悴,衣服不整的男人,贪婪而讨厌地总是盯着吴欣。我每次看他,总是把他的脸与郭震华帅气、整洁、朝气勃勃中不乏成熟稳健的脸比一下,马上便对他产生了一股厌恶。 听吴欣说,那个人很早就搬住在那里了。 每天都能看到吴欣与郭震华这样,而且每次看到,心情总是能好许多。 却有着那么一天。那一天的头天晚上,天是死灰死灰的,几只蝙蝠不怀好意地飞来飞去。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一道闪电劈在了一棵大树上,大树着火了。无情的火焰像个黄红色的恶魔,吞噬着那样大树,一只红了眼的恶魔掠夺走了一条生命。 那一天,我起床晚了,匆匆下楼,向学校跑去。但是,经过那棵枯死的大树时,有个存在却不存的声音劝止我:“停下脚步。” 我向那棵死树看去,才发现,那只曾经吟唱着青春的鸟已死了,在它旁边的,还有一团烂得不成样子的枭巢。 今天,郭震华一脸苍白地走上了讲台。这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今天讲课也有气无力的,也不像平常那么响亮、幽默了。 今天中午吴欣没来。 好容易放了学,我有一道题不会,就飞速向郭震华的办公室跑去,刚想敲门,但又想起了白天郭震华的表现,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过程中,我听到了郭震华在里面哭! 他哭得那么无力,那么悲哀,随后,几名老师安慰了他一下,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突然听到了如晴天霹雳般的四个字: 吴欣死了。 我沉哀了一会,沉重地离开了。 天空依然是死灰死灰的,没有了鸟的歌唱,风也残酷了起来。 几天后,我才知道,那个男人曾经与吴欣相爱过,但由于一些误会,他们分手了。男人就对吴欣产生了恨意。那天,男人提刀杀死了吴欣。警察把那个男人抓住了。他戴着手铐前,我还对他嗤了一鼻。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杀了吴欣,至于吗?那时我还小,等我大了后我才知道,这种恨意其实比杀了自己还要强烈,这种恨意能折磨到你生不如死。 而我却明白,即使他被正法,也抹不去郭震华心中的裂痕。每天早上,郭震华总是骑车到吴欣家门口。趴在车上想着什么,想了一会,就骑车走了。 那棵死树的地方又重新种了一棵新树,但是,却没有了小鸟了。 一天,我收拾书包,收拾得很晚,连扫除的同学都走了。现在屋里只剩下我和憔悴的郭震华。 我想安慰一下郭震华,没等我张口,郭震华先微笑着说出了那么一句话:“喜欢云雪薇吧!” 我吃了了惊,有些害羞地倒退了几步。 叶又落了。 第八章 篮球(一) 张清远与海天宇依旧是死对头。尤其表现在篮球赛场上,海天宇总好出风头,每出一次风头,伴着女生的尖叫,张清远就憋了不少的气。一场篮球下来,张清远的脸都都快憋肿了的那种感觉。有几次他俩差不点就打上架了。 我总是问张清远:“为什么讨厌他?” 张清远总是不耐烦地说:“管不着!” 张清远似乎在乎云雪薇给海天宇喊加油,他总是说:“没有云雪薇给他加油,他不可能打败我!” 张清远那一队总是输多赢少,有几个人还“叛离”张清远,去“投奔”海天宇了。 说实话,我也讨厌海天宇,尤其是看到他不怀好意地拍了拍云雪薇的肩膀,这种讨厌就更加强烈。 那一天,一班的人约我们班打篮球比赛,我们班郭震华让海天宇、张清远上,龚伟上,又叫上了两名学生。张清远一看海天宇上了,倔性一起:“我可不上!” 我知道,不主海天宇下去,张清远是不会上的。张清远与海天宇都是我们班的主力,缺谁都不行。最后还是我、龚伟、郭震华这劝那劝,才把张清远“哄”上了场。 我们自认为这样就好了,我们班的两名主力一上,还怕打不过一班?但事情与我所想像的完全相反。 比赛时,只要海天宇抱着球,即使宁愿被地方抢过去,也决不会传给张清远,张清远也一样。云雪薇只要一喊海天宇的名字,张清远就会立即停止动作,不管当时场势有多么紧张。龚伟在场上总是抱怨,怨们俩一起上,反倒碍事,还不如一个人上呢。郭震华无可奈何,只得让一另外的同学换下了张清远。 我默默地看着云雪薇对海天宇的鼓舞。 比赛结束后,云雪薇一下跑到海天宇旁边,替他擦汗。 这次比赛,我们班输得很惨,落后了十多分。龚伟总是抱怨:“当初就不应该派他们俩一起上!” 郭震华却什么也没有说,云雪薇也一样。 他们俩个就像有世仇一样。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问郭震华:“你受得了这俩人吗?” 他说:“他们随着成长,会明白的。” 我没再说什么。 有一天,我看到张清远在打篮球,他矫健的身影和熟练地运球,很快绕过了三名对手,起跳投篮,那球像被雷达锁定了一样,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进了篮筐,张清远投进了这个三分球,他这一队的人一片吹呼。我召呼了他一下,他这才发现我站在了这里,用衣袖擦了擦汗,得意地看着我。 “投得真准。”我夸了他一下。“你认为我比海天宇怎样?”他眼睛兴奋地眯成一条线,问我。 我一听这句话,连忙下意识地岔开话题:“你主篮球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三分球呗!像海天宇扣篮,一点用也没有。”他用不屑地表情说出了这句话,“海天宇他认为扣篮最重要,愚蠢的想法!” 我听他三句离不开说海天宇的坏话,微微一笑:“我认为最重要的,既不是三分球,也不是扣篮。” “那是什么?” “团结最重要。” 清风吹过,一阵凉爽。 第八章 篮球(二) 市里三年一度的中学生篮球争霸赛即将举行了。我们学校体育部主任要选八人作队员。张清远和海天宇都被选上了,海天宇当前锋,张清远当后卫。 张清远抱怨:“凭什么让海天宇那种人当前锋,我当后卫?” 我安慰他:“怕什么,后卫不一定比前锋次要,你看历来篮球比赛哪一队都可以没前锋,但哪一队可以没后卫?” 林卉有些不放心,生怕张清远和海天宇因那些别扭事而耽误比赛,因此,她总是叮咛张清远:“这可是三年一度的校与校之间的篮球比赛,你可别因你们俩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误了!” 张清远总是不耐烦地说:“哎呀,知道啦!真磨叽。” 学校篮球队训练时,他俩还是依然拌嘴,对骂,偶尔要上手,都会被拉开。 一个月过去了,篮球大赛举办开始了。一共有十六个学校参加,并进行淘汰赛。 第一次比赛,是和七中人打,开赛前,张清远和海天宇倒满是自信地上了场,我却有些担心。郭震华和云雪薇好像也是。但是随着比赛时间,我这颗心倒也放下了:他俩到底还是以学校为重,没闹什么太大的争执。 离比赛结束还有两秒钟,那时我们学校的球队还落后七中两分,张清远还正在运球。我们几个都涅了把汗,心中都在喊:“投篮,三分、三分!” 果然,张清远绕过了对方的一名队员,一个三分球,正中篮筐,球进了!我们队以多了一分的优势险胜七中队。 伴随着我校的吹呼声和七中的遗憾地叫声,我校除海天宇外,另外的三名场上队员和三名替补队员都依次抱起了张清远,有一个力气大的甚至把张清远举到了半空。我们场下也一片鼓掌,我鼓得最热烈。只有海天宇用嫉妒的目光盯着张清远。 张清远用屑地眼光瞅了海天宇一下,又看了我一下,事后,他对我说:“看到了吧,三分球篮子重要吧!” 我没有答话。 又过了几天,我们校又和铁路二高中打。又打败了他们,但与打败七中不同的是,这一次主要出风头的是海天宇,我们校队一共得了六十五分,有三十分是他得的,全场最高分。我们学校场下大部分女生还有几名铁路二高中女生一片尖叫,云雪薇仍保持着她的微笑,脸颊泛些红晕。 张清远憋得一肚子气,我无奈地做了一个“没办法呀”的手势,再配上一脸无辜地表情。 接下来,我们校队又打败了天阳一高中附中,杀入了决赛。决赛是和天阳一高中打。 天阳一高中是我们城市的重点名校,据说这学校已连续十二年获得四次冠军了。 比赛开始前,云雪薇不断微笑着鼓励海天宇,我也鼓励着张清远,告诉他在这个时候就不要闹了。 开场了,天阳高中的人不断得分,我们心急如焚地看着计分大屏幕上的分数,第一局48分钟打完了,我们校竟落后人家七分。 第二局,海天宇与张清远还是很少配合了,以致于越来越落后,竟达到落后天阳高中十三分。第二局结束时,我提醒张清远“团结、团结。” 第三局,搬回四分,差天阳高中九分。 最后一局,前20分钟,比赛很激烈,我们队追回了三分,后20分钟追回了四分,然后剩下的几分钟,分数就像两个力气差不多的大力士在拔河,忽左忽右,但始终差不开太多。当我们沉浸在比赛的精彩中时,向计分大屏一看,吃了一惊,浑身全都是紧张的汗水。 57比59,我们校落后两分,离比赛结束还有四秒。海天宇拿球进攻。 两名对手来抢海天宇的球,海天宇见已无法绕过对手,时间过去了两秒,还剩两秒。 他犹豫了一下,飞速将球传开,花了一秒钟。 他传给的人竟然是张清远! 张清远跳起准备投三分,他丝毫没有犹豫。我们的心都被他投出的球处,时间凝集了。 胜负全靠这个三分球。 突然,一名对手要拦开这个球,他的指尖碰到了球,那“雷达”球方向发生轻微的偏差!但不一定能中,也不一定能偏,我屏住呼吸。 张清远眼红了,球离篮筐越来越近,是否投中,马上揭晓。 命运向我们开了个玩笑。篮球打中篮筐弹了出去。 第八章 篮球(三) 我们沮丧了,输定了。天阳高中那边的人都高兴地站了起来。忽然一个飞快的身影迅速地抓住弹出的篮球。 他是海天宇! 他抓住球后,一声惊心魂魄“咣当”一声,将球扣进了篮筐里。我们松了口气,好像地球变成了石子。 59比59,平手,进入加时局。 张清远的心似乎因这个球改变了,他拍了拍海天宇的肩膀,抹了汗,做了一个“你很棒”的手势,海天宇也回了个微笑。 张清远对我说:“你是对的。” 加时赛,他们俩个相互配合,我们一次次看到海天宇给张清远一个妙传,张清远一个起跳投三分。或是张清远传给海天宇,海天宇一个帅气扣篮,最终,71比68,我们赢了。海天宇与张清远双双露出了纯真的笑脸,是那么从容,会心和灿烂。 他们成了好朋友。 有一天早上,我听新闻,突然地听到这样一个事情,主持人说:“经省局调查,xx市市长海生(海天宇的父亲)因犯贪污罪已被撤销其市长职务,并根据人民法院判定,给予海生……” 我吃了一惊。 我来到学校,海天宇满脸苍白,张清远和云雪薇在安慰他。我没有说话。 海天宇的情绪都很低落,有几名忌妒海天宇的人都嘲讽着:“你也有今天!” 初三上学期结束了,家长会由海天宇的母亲参加,这回,云雪薇的父亲云剑可就不像以前那样对海天宇客气了,总是“小子让开!别缠着我闺女!”“雪薇别搭理那小子!” 海天宇总是沉默,云雪薇也很少说话。 …… 初三下学期,海天宇没来。 “海天宇缀学了。”云雪薇失落地对我们说。 张清远急了,大声说着:“他为什么要缀学,为什么!不就是他爸犯了贪污罪吗?关他什么事!他也没……”眼睛红得像火焰一样要喷射出来。尽管他知道,云雪薇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张清远,有个东西,别人寄你的。”一同学带着一盒大箱子走了进去,并递给了他。 张清远手颤着打开了纸箱,里面只有一张写着“海天宇送张清远”七个字的纸条。 和一个篮球。 第九章 兰花香(一) 离中考还剩下两个月,班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就在全班都在紧张复习时,有个人却总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情绪非常低落。这个人是谁,你绝对猜不到。 她就是林卉。 时值夏天,学校的花坛中的兰花正在开放,只不过很干瘪,一副经不起雨打风吹的样子。 林卉身上的兰花香依旧存在。 兰花高洁、典雅、坚贞不渝,那种感觉,这种感觉,真是: “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注:引自清朝郑板桥的<题画兰>,可不是我做的,我没这么有才。) 几天后,我从云雪薇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云雪薇的事。 林卉小学五年级时,父母双亲离异,法院将林卉判给了她父亲。这给了林卉小小的心灵上蒙上了阴影。她父母离异后的几天,她的母亲便服毒自杀,她母亲生前待林卉非常好,非常疼爱她。这给林卉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的父亲总是与一个女人来往,那个女人也是离过婚的,有一个男孩子。 云雪薇还说,十几天前,林卉的父亲与那个女人结婚了。她的父亲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自从与那女人结婚后,就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对林卉好了。 林卉总是偷偷一个人哭泣。偶尔也在云雪薇的怀里倾诉,倾诉时,她总是在呼唤着她妈妈的名字,她当然知道,她的呼唤是徒劳的,她的母亲早已含泪九泉了,不可能听到的。 有一次她还哭无力地喊着要找妈妈,她哭着说:“这世界上只有妈妈疼我,只有妈妈疼我!” 云雪薇连忙劝她不要想不开,待她哭了好一阵,又说:“这个世界上,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云雪薇也哭了。 最后,云雪薇说,林卉的母亲死尸周围,开满了兰花。 我听完后,沉默了,世界也沉默了。 想不到,外表坚强的菊花,背后竟然如此凄惨!这也难怪她那么理解时冰的处境了。 我想对全天下所有的离异父母吐诉肺腑:“你们的分别,受到解脱的是你们,一时得意的是你们,但最愚蠢的也是你们,因为受到最直接伤害的是你们的孩子,受到心灵上打击最大的也是你们的孩子!” 但是我不知道,爱情这个东西远远不是我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够理解的。 风吹掉了那朵败兰。天空没有生机,万物都在拥有着对爱的渴望,那是因为,爱是最伟大的力量。 第九章 兰花香(二) 林卉后妈的孩子,也是林卉所谓的“大哥”叫林秋彬。(他本不姓林,自从他母亲改嫁林卉的父亲后才改的姓,他母亲说这是要彻底断绝与他原来父亲的关系。“ 他原是上海人,我曾经见过他几次。他也读我们学校的初三,比林卉还大着几个月。高高的身体能将近一米九!一张脸上镶涂着淡淡的胡须。目光尖锐,一看就像个奸猾的人。皮肤黝黑粗糙,带着许多浓密的汗毛。无论是他的长相,身材,举止上都有种这样的感觉:他不像个十几岁的中学生,倒像个二十多岁的大人。 但他似乎不像外表那么狡猾。他每次放学都会到我们教室里接林卉,总是微笑着对林卉温柔地说:“走吧!” 有几个认识林秋彬的人,尤其是男生,都上来拍他的肩膀。林秋彬也都友善地拍回了一下。有时他用他那双厚大的手将那些人抱在半空,隔了一秒又放下。 “这个林秋彬看起来并不坏。”张清远总是这么议论着。 林秋彬也总是和郭震华,张清远,龚伟他们打篮球,时间一长了,林秋彬就和张清远他们混熟了。 随着时间魔法般地消磨,林卉对林秋彬的隔阂渐渐消失了。她已能和林秋彬很好地相处了。她也对她后母的污蔑看得淡了。因为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哥哥”照顾,也就不怕了。而这个“大哥哥”也成了林卉生活在她的家庭中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两个星期过后,林卉的情绪不再低落了,又恢复了她往日的神采。而学校那边的花坛上又种了许多新的兰花。随着风吹过,校园里四溢着兰香漫漫。 兰花尽情地展现自己的魅力。 有几个人背后偷偷地说林卉和林秋彬的闲话,林卉倒也不在意,反是我和张清远会想尽办法报复那些说闲话的人。 兰花毕竟也会凋落,它毕竟也是肉,不是铁。 那天,我还是依旧踏上去学校的道路,来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打开书包,和平常没有分别。 今天,林卉脸色苍白,就连她素来最整齐的头发,也很乱,额头上有几丝被恐惧的汗水粘在上面的青丝。她的衣衫也非常不整齐。像一朵刚被风暴蹂躏过的残花 林卉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 郭震华在那天告诉了我:“今年的兰花比往常萎蔫,那是因为兰花高洁自爱,是不容许其它的事物践踏她的。” 第九章 兰花香(三)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这么一种人,肆意践踏贞洁的兰花。 我和张清远问林卉:“你怎么了?” 林卉用那一种愤怒的表情——-那是林卉第一次那么愤怒——-说:“你们都滚!” 林卉平时都是很有礼貌的,这个“滚”字从林卉的口中飞出,实在有说不出的别扭。 云雪薇与林卉说话,林卉抱怨着,哭着呐喊:“我要找妈妈!”那声音,像一位迷途的孩童,对母爱的呼唤。 林卉确实迷路了,但她是被“带”着迷路的。这条路一通到底,没有岔路,到头是死尸遍地的万丈毒渊…… 窗外的云已渐渐由纯洁的白色转化为恐惧的死黑色。几声隆隆的雷声在叫唤,它要吞噬着那一切——-要下雨了,迷路的孩童一个人无力无助,该怎么办? “哗啦啦,轰!呜——-哗啦啦,轰!呜——-…… 今天放学,林卉早早地收拾了书包,没有等林秋彬(甚至有意避开林秋彬)也没有等云雪薇,独自一人先走了,表情非常惊慌,我从没有从林卉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她一向乐观自信。那种表情,只要你凝视了一阵,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林卉走后不久,林秋彬不怀好意地来到了我们班。脸上仍带着笑容,但,这不是会心,温馨的笑容,而是阴险,恶毒的奸笑。那还是南方人一脸得意的表情。 张清远和我瞪了一下林秋彬。林秋彬还是在得意地等,他不知道林卉先走了,那只外表善良的恶狼,依旧守着,等着可口的绵羊。我们俩都知道,林卉迟早都会碰到林秋彬的,他们都待在一个家里。 天外的雷还在打,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第二天,我们发现,林卉在哭,头发仍非常散乱。 第三天,第四天…… 时间就像秋天里的一棵树的树叶,一片片落下,一点点消逝…… 第九章 兰花香(四) 中考模拟成绩下来了,本来学习成绩在班里三名以里的林卉,这次第二十多名,郭震华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六月十三日,离中考还剩十七天,今天是林卉十六岁的生日。我们全班仍抽出时间,打算给林卉一个惊喜,通过过生日来抚慰她那颗残破的心。 郭震华还特殊叮咛着:“一定要让林卉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还有我们班这么一个温暖的家,来关心她,爱护她。” 其实,在这天的三天前,郭震华早就背着林卉,让我们班一些同学,买彩条,买蛋糕。那天,我们班早早地就集体来到学校,挂彩条,在黑板上写着:“祝林卉同学生日快乐”。将桌椅摆成个心形。 随着门被打开,林卉依旧带着苍白的面容走进了教室。突然听到郭震华一声:“全体起立!”接着,放起了“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歌。大家一齐唱。 林卉一惊,随即哭了出来。云雪薇几个女生也跟着哭出来。就连几个男生也忍不住流下了泪。 突然,大家吃了一惊,发现,林卉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她一刀插进自己的肚子里,喷了一大口血。 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打破了教室内的温馨。 …… 十天后,林秋彬被公安机关逮捕了。我们将她的坟墓建立在她母亲旁边,并在她母女俩的坟墓旁边种满了兰花。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从我的心坎中涌溢而来。 兰花依旧盛开着。 第十章 中考(一) 离中考只剩下五天了,学校放了假,要我们在这五天之内好好复习。 匆匆从学校走回家,开始复习,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烦躁不安,莫名其妙地不安。总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走到路的尽头,接下来往哪里走就不知道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复习,考上天阳高中。 这几天,我复习时,怎么也学不进去,晚上也难以入睡。这几天父母亲给我做了大鱼大肉,盼望我能考出好成绩。 夏末大暑的夜,很静,就像所有人都死光了那么静。只有虫鸣声和偶尔一阵轮船的汽笛声。 这鬼环境太闷了,我开始下椅子徘徊。 我心中实在放不下那些跟我相处了多年的同学:张清远,徐城,张皓,云雪薇…… 我又想到了那些离我而去的同学:石继飞,海天宇,林卉……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要给云雪薇写情书! 整个晚上,我都在忙着写情书。 我特意从一本精致的笔记本上扯下一页带心形图案的纸,从上面先写了几个大字——-这是我用最好的笔迹写下的字——-寄雪薇。 接下来,我翻遍了言情小说上的句子,顺当自己也在上面加了几句,都写在情书上。最后落款上写上了我的名字。 我从头到尾读过一遍后,抽出两张白纸包好,打算中考那天偷偷塞入她手中。 一晚上,我兴奋地难以入睡。这让我想起了两年以前,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青春小鹿乱撞…… 剩下的两天,我尽可能地将知识往我脑袋里装。因为我有一个信念:云雪薇一定能考上天阳高中,只要我好好复习,考上了天阳高中,就能和云雪薇在一个学校,说不定还能同一个班呢! 中考第一天,我非常紧张,面对着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我有些不知所措。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云雪薇,她似乎有意避开我,见到我远远地跑开。很快隐没在人群中。 第二天,我见到了几名同学,但没有见到云雪薇。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 中考结束走出松柏小道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四周的嘈杂声减弱了,甚至感觉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桌子,没有人,没有空气…… 中考后的几天,我成天浸泡在我家的电脑屏幕里。 发榜的那一天到了,学校挤满了人:学生,家长,老师,保安…… 这一时刻,我感觉到了心脏跳动的剧烈,青筋暴动的剧烈,血液流动的剧烈。 《**市中考情况录取通知表》 姓名 分数 录取情况 … …… 张清远 829 天阳第一高级中学 … …… 张皓 868 天阳第一高级中学 … …… 徐城 789 **高级中学 … …… 龚伟 810 天阳第一高级中学 … …… 秋叶寒 828 天阳第一高级中学 … …… 时冰 456 **职业高级中学 … …… 第十章 中考(二) 我看完之后,喜出望外,自己人生的第一道坦坎终于成功地跨过了。 但我始终没能找到云雪薇的名字。即使快要把这张表背下来了,我们班考上天阳高中的,也不过我,张清远,张皓,龚伟四人而已。别的高中也没有她的名字。 倘若她没有考好,也应该在榜上留个名字才对! 难道她没有参加中考!那样的话,中考第一天她来干什么? 到了班级里,大家都在写同学录。 我环视四周,没有云雪薇。 我见到大家忙着互相说话,不禁想起了刚开学,大家互相还存在着陌生的那时候。 廉价且贵重的泪水涂红了我的眼眶,酸酸的,难受。 窗外下起了细雨,将这本来就带有淡淡雾色的环境中,添加了给人一种迷茫感觉的气氛。 我的视线模糊了,再也看不清别人的面孔。 郭震华也在沉默。 关于这转折点的结局,有的人喜,比如龚伟,他考试时发挥的很好,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的天阳高中。 张皓对这个成绩也很高兴,但比龚伟略次些,因为他对考上天阳高中是十拿九稳的。他的学习成绩,即便平时也在云雪薇,林卉之上。考上了天阳高中,也丝毫不奇。但毕竟他还是心中窃喜。 也有人抱怨,尤其是徐城,他不安地来回走,时不时用他尖锐的嗓音“:唉”:了一下——-他离天阳高中录取分数线就差三分,与天阳高中失之交臂。 还有许多人,平时对学习没有太大的兴趣,与天阳高中是谈不上缘分了。有几个人还哭了出来。 总之,我是七喜三忧,喜的是我终于经过自己的努力,才考上了天阳高中,还和张清远分到了一校。忧的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云雪薇了,不免对此深深地抱着遗憾。 天外的云雾雨,朦朦胧胧,懵懵懂懂。 突然,一位警察无礼地撞开了门,撞门声打破了教室内的和谐。 “时冰在吗?”警察直接问郭震华。 “找时冰做什么?”郭震华问。 这时,时冰用惊恐的目光扫射了一周,身体开始颤抖。 第十章 中考(三) 我从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这种惊恐的面孔,真的。 时冰被警察带到门外,他们说了几句话,具体的我听不清,但还是明白了他们说得大致内容。 时冰杀了人,他在昨天夜晚趁他父亲和他的“母亲”还在睡梦中时,用菜刀杀死了他们。然后想去投案自首,但最终还是因为害怕,躲到了邻居家。今天他的邻居报了案,在警察的说服下,来上他学校生涯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后来警察越想越不对劲,最终怀疑到了时冰的头上,时冰再也顶不住心中巨山般的压力,选择了自首。 当时冰被拉进警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手上的映者幽冷光芒的手铐,看到了时冰诡异的表情,看到了他那颗几经折磨,最终找到了最好的解脱方式的心。 我没有说话。忽然,听到了一阵萧声,萧声越来越远。另我不解的是,这萧声怎么会带有几分喜悦的曲调? 张清远走到了我旁边:“我要出城了,明天凌晨三点半,你能送我吗?” 我一惊,问:“你怎么?要出城?” 张清远说:“我前几天发表了几首诗,被上海的一位大学教授注意到了,父母让我去上海见那教授,以后就在上海深造了。” 我感觉有些恍惚,最后还是说:“祝贺你,明天我准时送你。” 他笑了一笑。 人都走光了,我只是匆匆地向每位同学看了一眼,想极力记住他们的长相。 教室里,只剩下我,郭震华两个人。 郭震华说:“云雪薇的父亲破了产,她明天就要回大连老家,永远地离开这里了。” 他长叹了一声,接着又说:“若一个人历尽心血才得到的东西,倘若失去了,就再也不想得到了。” 他接下来给我讲了许多东西。 黄昏,我踏上了这条松柏小道,反复地琢磨郭震华的那几句话: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面对着挑战。有的人有一定的实力基础,再加上命运,最终摘下了那颗果实,有的人非常有实力,根本不需要命运的辅助,也可以摘到那颗果实。有的人也有实力,但就是因为机缘小,与那果实失之交臂。有的人有实力,又加上了天赐的机缘,摘到的也许更大。有的人有实力,但命运多拐,最终无缘成功。更有的人即使摘到了那颗果实,也无法享用它…… 我掏出了那封情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随手一扬,它随着风飞啊飞地去了。 那时正是夏末秋初的天空。 尾章 海港和人生(一) 天边的鱼白刚好露出小半边脸,就是因为这小半边脸的光芒,点亮了四周的黑暗——-现在是凌晨了。 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很安谧,似乎都在为东方的黎明而沉默,都在沉默。 一个晚上,我毫无睡意。狼狈地胡乱穿上一身衣服,来到了这个被黎明映衬着的海港。 这个海港每天都能听到船那悠远而带着幽怨的汽笛声,在整片天空下回荡,庄重肃穆。 我找了一张海港上的一张长椅,身体似乎瘫痪了,毫无力气地坐在这张长椅上,就像一盆倒出的水,洒在这张长椅上。 我沉思了许久,想到了写情诗的“风残生”,篮球,菊花,萧音,时冰的手铐…… 那时还是夏天,但微微的海风吹打在我的身上,感觉还是冷,很冷。 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我想的像我走在一条小道上,周围都是大雾,前方似乎有一个大旋涡,要把一切都卷进去,卷进一个不可探索的世界。 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流下了泪。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那么沉稳,每一步达到脚步落地声都能回荡很长的时间。 张清远来了,他看见了我我,默默地坐在我的旁边。 “还有一个小时”张清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我感到有些黯然。 我意识到了,这位曾经与我同窗九年的老同学,曾共我开心,悲伤的朋友,曾陪我说笑打闹的死党,马上就要离开我了。甚至可能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很沉重,想与他好好倾谈这一个小时但总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便希望这时间能慢些过去。 但这时间像一位魔法师,你想让他快,他就变成了一块石头,永是站在那里不动。相反,你想让它慢,它就变成个不知疲惫的赛跑运动员,一闪而过。 还剩下四十分钟。 张清远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说:“我让你见一个人,你见不?” 我疑惑地看他:“谁?” 他向一个地方一指,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了一个人。 我不禁脱口而出:云雪薇!心通通直跳,她怎么在这里? 尾章 海港和人生(二) 顿时,我的心中的勇气和怯懦又开始打起了架。 “去吧,我想你有话要和她说。”张清远说。 我看了看云雪葳,她依然穿着一身雪白色衣裙。头发上系着一朵白莲花。她脸略带微红,在海港上等着。而她父亲云剑不在她旁边。 她在这里,她在这里! 我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听郭震华说过,云雪薇的父亲云剑破产了,她要随他父亲回大连老家,离开这里了。 一阵清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和裙子。像同时在风中盛开了一朵白色的花和一朵黑色的花。 而她的心也像这风一样急促。 张清远又笑了笑。 勇气战胜了怯懦,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我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她的每次呼吸,都令我感到天旋地转。 云雪薇看见了我,脸上顿时蒙上了羞红。 “秋叶寒,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张清远,巧合看到你的。” “……” “怎么了?” “没什么。” 无话。 我紧闭了下眼睛,刚想开口,云雪薇指着远方的天空。 “那是…那是什么星座?” 每个字都在震摇着我的心。 “那是……”我还没有说完,云雪薇惊慌地跑开了。九像二年级时“风残生”那回一样,都是非常恐惧,不知所措,但与这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更羞涩不安。 她远去了,每一步远去的脚步都令我有种把心扯碎后再重新拼上的那种感觉,实在是痛苦。 我一点点地目送她跑到了云剑的身边,他们父女俩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那艘大轮船。而我的身体却既无力又沉重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感受着一阵凛冽刺骨的秋风。 她上了那艘轮船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那艘船的甲板上嘈乱的人群盖没了她的身影。 那艘轮船走了,她真的走了。 那是什么?那是一朵白莲花在水中漂浮!他是云雪薇头上的那个头饰吗?一定是!那是云雪薇不小心掉在水中的吗?还是她故意扔进了水中? 尾章 海港和人生(三) 我木然地看着那朵花,一闪一闪地随风漂去了,漂向了深不可知的远方。 过了许久,我瘫软地又坐到了那个长椅上,张清远在沉默。 “你毕业以后,去天阳高中?”张清远平静地问我。 我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我很迷茫,仿佛将要走进了四周都是岔路的地方,分不清哪里都通向哪里。我只能顺着直觉向前走,向前,向前。 尽管我还知道,有天阳高中这个指路标。 我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我只想明白一个问题。 人生,人生,人生到底是什么? 它像是这海港前方的浮萍,行踪不定,随时都会被一阵暴风雨弄得无影无踪,但就是因为这片大海,和这暴风雨,才将这个叫“人生”的浮萍烘托得那样神秘莫测,那样遥不可及。 张清远对我说:“天阳高中不错啊,还能和张皓,龚伟见面呢!” 随即又说:“郭老师也调到天阳高中去当班主任了,说不定,他还会当你的老师呢!” 我岔开话题,对他说:“海天宇被市里的篮球队录用了。” 张清远沉默了一阵,平静地说:“下次与他见面时,代我向他问好。”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一团糟。 张清远平时就很爱说话,他再一次打开话匣子。 “秋叶寒,你还记不记得……” 张清远将他从小学初中以来,所有“背底下”的事全都与我说了,哪一次,他和同学“串通”好了合伙算计我,让我被老师批了等等。我只是付之一笑如风过。 晨雾越来越浓了,仿佛要藏起来什么东西,让这个东西,从人们的目光中隐没,直到再也看不见。 时间到了,码头广播站中的喇叭响了起来。 “**航班轮船即将起航,所有航客请立即登船。” 张清远停止了说话,跑到了他父母旁边,和他父母上了船,在这一串过程中,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船的汽笛声一起,离开了海岸,渐渐地远去了,直到永远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仿佛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重量,靠在椅子上,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哭了。 海风依旧那样凛冽寒冷。 尾章 海港和人生(四) 突然,我在张清远原来坐着的地方发现了一册本子。 这无疑是张清远落在这里的,只可惜,我不可能再还给他了。 我翻开了这本小册子,看了下里面的内容,大吃一惊! 里面是写诗的手稿,而这分明是张清远的笔记。而且每一首诗的题目下还都有三个小字——-风残生 我呆了,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也听不清了海岸人群的嘈杂声和海浪声。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我一个。 始终,我都思考着“人生”,后来不免灰心了起来。甚至隐隐地对人生产生了几分畏惧。 时冰的死,林卉的死,海天宇的离去,张清远的离去,以及在初中发生的其它所有事,让我知道了,人生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单纯。 突然,有股意识使懒散的我走回到了我的初中校园。 那时是夏末秋初,但还是有似浓又淡的花香,笼罩着整个校园,周围静得出奇,晨风吹打着花瓣的沙沙声。再加上清晨还残留的夜色,将这所校园装饰得那样庄严,肃穆和神圣。 我沉思良久,蓦然想到,我虽然对于人生有些难以理解,但只要坦然乐观地面对人生,这扇叫做人生的大门自然会向我敞开的。 想到这里,我眼前一片光明,又恢复了青春的自信,望了望那秋初的太阳,踏上了只有青春才拥有的轻快,豪迈而富有活力的脚步,向天阳高中走去,向未来走去,向神秘复杂的人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