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图书馆》 第01章 三昧书屋 东大校园有很多传说，鬼牌楼、第五间教室，白发教授等等。 不过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那盏红皮灯笼。 听说早在东大建校的时候就有人见过，当时一群建筑工人晚上打牌，那时候条件简陋，大家就打着手电，到了后半夜，一名工人跑到旁边上厕所，上着上着就感觉前面黑漆漆的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那工人举着手电照了照，远远就看见有盏红皮灯笼飘了过来。 他吓得不轻，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就跑了回来，跟同伴说了，本来大家都不信，可看他脸色又不像假的，便有人跟着他去看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大家笑他胆子小，被一泡尿憋花了眼。 第二天，那工人便病了，高烧不退，还说胡话，后来他的家人将他拖了回去，没两天就死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关于红皮灯笼的传说在东大校园内流传开来了。 …… 天黑了，林戒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夜风呼啸，卷起满地的落叶。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只记得洛小白窜了一个局，大家一起回校探秘。 虽然毕业多年，可是对于东大的这些传说，整个大学城没有谁不好奇的，大家一拍即合，趁着天黑溜进了东大校园。 小白，眼镜，熊猫，美妞，当然还有林戒。 大家依照那些传说，一处处探寻，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 传说就是传说，几乎都是以讹传讹，到了后半夜，大家不免有些失望，可也有些庆幸，毕竟那些东西可都不干净，万一真的撞见，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不过…… 林戒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哪儿？” 眼前的场景有些陌生，东大附近似乎并没有这么一条路。 “手机呢？我手机怎么也不见了？”林戒想要联系其他人，可是摸了半天却也没有找到手机。 他暗骂了一句，黑灯瞎火的，只能向前走。 没过多久，前方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远远看着似乎是家小店，昏黄的灯在这黑夜里格外扎眼。 林戒赶忙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那竟然是图书馆。 “图书馆还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好学了？” 林戒泛着深深的狐疑，一抬头，只见门头的招牌上写着：三昧书屋。 一股浓浓的山寨味扑面而来， 这一看就是将鲁迅先生的三味书屋拿来改头换面了一番，跟雷碧，阿迪王，康帅傅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年头，图书馆都山寨。” 林戒摇了摇头，推门走了进去。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书屋并不大，桌台上散乱地堆放着几摞书，远处的书架上放着的全是旧书，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 《山妖的养殖与繁衍》 《水鱼妖饲养禁忌》 《瘦油的提炼方法》 《花贝的食用价值》 《百鬼图解》 …… “小说？”林戒看着桌上的书，顿时愣住了。 “咦？哪来的油子，居然跑到这来了？”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林戒转身一看，眼前站着一个小萝莉，白丝袜，黑皮鞋，蕾丝边的裙子，皮肤粉嫩，梳着梨花头。 此刻，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戒，三分惊讶，七分好奇。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能借个电话吗？”林戒赶忙道，生怕对方误以为他是变态怪蜀黍。 “迷路？”小萝莉讶然道：“你怎么会迷路？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额……你们这书店不对外营业？”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小萝莉越发狐疑。 “哈哈哈，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新鲜的很呢。” 突然，一声笑声响起，一个老头从后面走了出来，踩着木屐，裹着睡袍，咧着嘴，一口的黄牙。 刚走到近前，林戒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 那老头凑到他的身边，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地闻了闻，紧接着露出陶醉之色。 “新鲜，无比的新鲜，嘿嘿，我就说今天吉星高照，开门大吉。” “什么无比新鲜？”林戒插了句嘴，只觉得眼前这两人说不出的怪异，说的话也是没头没脑，完全听不懂。 “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萝莉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柜台前，拿出了一株香，而且是黑色的，点燃后，直接插在了桌上的香炉。 那香炉的造型很特别，像是一个长着嘴的狮头。 那一缕缕青烟全都落进了那狮头的嘴里，突然，林戒瞳孔遽然收缩，刚刚他似乎看见，那狮头香炉动了一下，尤其是那双眼睛，向他这边瞥了瞥。 “你……你刚刚……有没有……”林戒大惊失色。 “别说老头子挑嘴，规矩还是得说清楚的。”黄牙老者不由分说，将林戒拉到了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了纸笔。 “赶紧测测吧。” “测什么？”林戒一愣。 “当然是测字算命，老头子有忌口的，可不是什么都吃的。”黄牙老头咧嘴一笑，那浑浊的眸子仿佛在泛着绿油油的光泽，那模样就好像色狼见到了美女一般。 “吃什么？”林戒懵了，下意识问道。 “哪这么多问题，赶紧写。”黄牙老者不耐烦的催促道。 林戒心里发慌，拿起笔，刷刷，随便写了个字。 那是他的名字，一个戒字。 黄牙老头接过一看，砸了咂嘴，又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 林戒看着，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爷，有事说事，你这又摇头又叹气的算怎么回事？” “你这个字意头可不好。” “有什么说法吗？”林戒下意识地问道。 “戒者，心中所想，必不能行，心中所欲，必不能为，警止不行，困顿于前，这可是凶兆啊。”黄牙老者摇了摇头道。 林戒闻言，有些无语。 “这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自古以来，算命的都是如此，夸夸其谈，言吉凶以恐吓，事主六神无主之下，便言听计从。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傻子才信！ 黄牙老头摇了摇头：“油子，你把这个字拆开来看。” “戒者，从廾持戈，以防不测。双手持戈，本就是不祥之兆，偏偏你的姓也不好，双手持戈以伐林，树都砍光了，便没有了藏身之所，这不是大凶是什么？” “凶兆，凶兆啊，只怕是命中多劫，厄运难断。”老神棍不住地叹息。 “老神棍，他都已经死了，哪来的命中多劫。”小萝莉在远处叫嚷道。 林戒听着，身子突然一僵，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等等，你……刚刚说我什么？”” 突然，林戒转过身来，看着小萝莉，一脸的错愕震惊。 第02章 红皮灯笼 “我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小萝莉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突然，桌上的香炉动了动，那狮头仿佛活了过来，狮鬃浮动，如铜铃般的眼珠鼓鼓转动，并且有嘶吼声传来，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林戒面色骤变，猛地站了起来。 “这……什么鬼！？？” 那株黑香刚好烧完，袅袅青烟随着狮头摇曳，一幅画面浮现出来。 “小白……”林戒失声叫道。 一缕缕青烟如同电影银幕般，显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来，瓜子脸，大眼睛，即便穿着卫衣也难以遮掩那火辣的身材。 林戒太熟悉了，从高中开始，他与洛小白便是同班同学，后来又一起上了东大。 此时，洛小白站在一座古旧的楼前，周围还有其他人。 “熊猫，眼镜，美妞……”林戒目光颤动，他甚至看到了自己。 此时，一行人打开手机，借着光亮照着眼前那古旧的楼。 这是东大一座废弃的旧楼，原本是化学系的实验室，早在四五年前就已经不用了。 因为这里出过事，当年化学系一位大三学长，在某个夜里，用高浓度的硫酸注满了整个水池，然后自己泡了进去。 听说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那味道就连食堂都能闻到，尸体都不能看了。 从那以后，关于这座实验楼的种种传言几乎就没有断过，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关于这位学长。 因为在外人眼中，这位学长完全没有自寻短见的理由。 他家里的条件在整个化学系都是数一数二的，父母是化工国企的高管，自己也获得了学校保送留学的名额，女朋友是经管系的系花，貌似比他大一届，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这样的条件还自杀，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况且就算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吧，死后都无全尸，实在太诡异了。 后来那位学长的室友说，其实在出事前的一个星期，是有些征兆的。 有天，那位学长独自一人待在实验室，要完善他的毕业论文，很晚才回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只有那位室友还在打游戏，据他回忆，学长回来的时候，喘着粗气，似乎是跑回来的，脸色也不好看。 后来在那位室友的追问之下，学长说他在实验室见到了一盏红皮灯笼，当时他就吓蒙了。 因为红皮灯笼的传说，不仅仅是在东大，在整个大学城都极为知名。 当时，那位室友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安慰他，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睡眠太少出现了幻觉，没想到后来还是出事了。 不过，红皮灯笼的传说似乎大部分都是在那实验楼附近，就连最初出事的建筑工人建的便是这栋实验楼。 “这是今晚……”林戒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今天可是特意穿了件红色衣服。” 画面中，洛小白背对着旧楼，面朝大家说道，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她从小就胆子大，对这些奇闻怪志最有兴趣，当初考东大也多半是冲着它的诸多传说而来。 “我都说了，这些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大学四年，怎么一次都没有遇见？”一名长相瘦弱的男人说话了，他皮肤白皙，一脸的书生气，此时推了推眼镜，显得极为冷静。 “眼镜！“林戒看得目瞪口呆。 “那咱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怪冷的。”旁边，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孩双手环抱，担忧地看着四周，似乎有些害怕。 “嘿嘿，美妞，你要是冷，哥哥抱抱。”站在最后面的胖子凑了上来，一脸的笑容将眼睛都挤没了。 “滚，我可不喜欢胖子。” “我这不是胖，是壮。”说着，熊猫作势欲扑，美妞赶忙躲开。 两人打打闹闹，倒是让这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谁在那儿？”突然，一声惊叫响起，在这古旧的楼前格外的刺眼。 洛小白，熊猫，眼睛，美妞都停了下来，纷纷望去。 “我？” 林戒错愕不已，画面中，说话的正是他，此时自己的目光看着实验楼旁边，表情有些凝重。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可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能看见我？” 就在这时候，袅袅青烟之中传来了一阵凄厉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在书屋内回荡开来，引得那狮头香炉都咧嘴龇牙，露出深深的敌意。 “这是……”黄牙老头勃然色变。 小萝莉更是再也无法淡定，死死地盯着浮在空中的画面。 “到底是谁？” “林戒，你干什么对着空气说话？”眼睛皱起了眉头沉声喝道。 “这一点都不好玩，林戒你别吓我。” 美妞抱着熊猫的胳膊，躲在后面，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林戒，别玩了。”熊猫也是不悦道。 说实话，深更半夜，又是在这种地方，听到这种话，不说害怕，至少感觉有些晦气。 唯有洛小白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凑了过来：“小八，你……看到什么了？” “赶紧走！”林戒拉着洛小白，转身就走。 突然，他一抬手，却发现握着的是一只干瘪焦烂的手臂，腥红的鲜血顺着那手臂滴滴落下。 林戒豁然变色，顺手甩开。 “你干什么？”洛小白大声叫道，一只手轻柔着另一只手臂。 至于其他人更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我……你们没有看见？“林戒辩解着。 “够了，这样很没意思。”眼镜厉声呵斥道。 “我们走吧，我有些害怕，不想在这里待了。”美妞都快哭了。 熊猫二话不说，搂着美妞，转身就走。 不过还没走出几步，两人突然停了下来，美妞更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大家觉得奇怪，目光掠过了熊猫肥硕的身子，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一盏红艳艳的灯笼挂在那里。 “红……红皮灯笼！？”洛小白一声尖叫，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青烟袅袅，画面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实验楼前，林戒想要上前拉住洛小白，可就在此时，一阵冰冷寒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竟然可以看到我。” 第03章 结地煞 说话间，仿佛有一双眼睛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书屋。 “不好！”黄牙老者一声暴喝，犹如打雷般。 那声音震得林戒脑袋嗡嗡作响，身子都仿佛变得轻飘飘的，随时都会飞走一般。 与此同时，青烟消散，那狮头香炉龇牙咧嘴，露出深深的敌意。 “看清楚了吗？”黄牙老头皱着眉头冷冷道。 小萝莉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看着林戒。 “到……到底怎么回事？” “你应该就是被那东西害死的。”黄牙老者沉声道。 “红皮灯笼！？”林戒彻底懵了。 他记得，实验楼旁，他见到了另一道身影，也就是说，除了那盏灯笼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看得到？那可是结地煞。” 小萝莉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地盯着林戒，明亮的眼睛呼哧呼哧地眨着。 能够在死后走进书屋这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生前居然还能见到结地煞，就她所知道的，这样的人别说万中无一，百万人中也未必会出一个，而且这些人都是天赋异禀，生来都有特殊之处。 可林戒在她眼中却是平平无奇，比起路人还要路人，实在不能将其归到那一类特别人群之中。 “什么是结地煞？”林戒问道。 黄牙老者看了一眼，方才道：“你觉得人死后有灵魂吗？” 林戒刚想反驳，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桌上的狮头香炉，无奈地点了点头。 “应该有吧，虽然有点迷信，可今天这些事……” “一点都不迷信，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如果要用科学解释的话，你应该听过波粒二象性吧。” “什么玩意？”林戒懵逼了。 他居然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嘴里听到了波粒二象性这种物理学名词，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所谓波粒二象性是指一切粒子不仅仅表现出粒子的特性，还具有波的特性，这个理论可以横推到一切物质之上。 换句话说，你也可以将人类，甚至于见到的这个世间看成是一段能量波。 “你也应该知道任何能量波都是有特定频率的，这个世间，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以特定的频率波段在运行。” “可当人死后，这段能量波的频率就会变化，与我们的都不一样，所以你再也无法感知，但他们却是真正存在的，这就是所谓的灵魂。” 这样解释，林戒稍微能接受了一些，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人类的感知算是比较低级了，所谓的五感并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就好像海豚发出的次声波我们是听不见的。” “所以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我们见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摸到的等等都是基于我们这种低级的感知能力，但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黄牙老者又开始引据佛经，越说越玄乎，不过林戒却也听懂了一些。 这有点像井底之蛙，无论是外部的环境，还是自身的原因，限制了感知，因此那只青蛙看到的只是他眼中的天地，而不是真正的天地。 “现在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林戒点了点头，看向黄牙老者的目光渐渐起了变化，后者似乎再也不是什么精通江湖骗术的老神棍，反而有了一股世外高人的气质。 “油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小萝莉似乎对于林戒表露出的崇敬之色有些不满。 “那什么是结地煞？”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黄牙老者砸了咂嘴，想了想方才道。 “人死后，亡魂只能在这个世界待七七十四九天，之后就必须离开，这是规矩。” “去哪儿？”林戒下意识地问道。 黄牙老者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指了指下面。 林戒若有所悟：“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两种情况，要么灰飞烟灭，要么……” “怎么样？” “化鬼！” 林戒闻言，心头咯噔一下。 “然而寻常的鬼并不可怕，他们甚至不能干预现实世界，用刚刚的话来说，频率波段不一样。” “当然也存在特殊情况，用老话讲就是火光太低的时候也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那就是自身的频率波动发生了变化，无限趋近于那玩意。” 林戒若有所悟，小时后也听人说过，像老人，孕妇以及重病患都属于火光比较低的，如果走夜路更容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油子并不足为虑，不过……”黄牙老者继续道。 “不过什么？” “他们在特殊环境或者条件下会发生变化，那就有些可怕了。” “什么样的变化？”林戒好奇地问道。 “成精，在传说中，所谓的山精野怪大都属于这个范畴，他们已经可用通过特殊的手段干预现实，影响人类，其中比较有名的譬如东北五大仙，就属于精怪的范畴。” “不过，还有更厉害的。” “结地煞！？”林戒下意识道。 “不错，就是结煞，不过地煞只是其中一种。”黄牙老者说着，从书屋后面拖出来一口大木箱子，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那种味道就好像是一条咸鱼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面八个多月，让人肠胃一阵翻腾。 “小琉璃，赶紧去找屋主，今晚不太平。” “这么严重？”小萝莉问道。 “废话，你来得晚，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遇见过一回结地煞，差点连命都丢了。”黄牙老头说着，摸摸了耳根。 那里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仿佛蜈蚣般狰狞，一直从耳根延伸到脖子。 黄牙老者从大木箱子里拖出来一口大麻袋，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直接背在了身上。 “速去速回，晚了要出大事。” 说着话，黄牙老者便拉着林戒出了书屋。 “我们去哪儿啊？” “别废话，没工夫给你解释。” 书屋内，桌上的狮头香炉恢复了原样，放在桌上动也不动，只是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依旧泛着腥红的光泽。 小萝莉皱着眉头，刚一转身，便愣住了。 后屋，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原来你在，刚刚……” “等了多少年了，他终于来了。” 小萝莉一怔，旋即点了点头：“老神棍也说很麻烦，很棘手。” “不，我说的可不是结地煞。” 话音落下，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披着睡袍，踩着拖鞋，一脸的胡茬，看上去不修边幅。 他看着屋外林戒消失的方向，惺忪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芒。 第04章 掘地三尺藏幽庭 “大爷，到底什么是结地煞？”路上，林戒还是忍不住问道。 黄牙老头瞥了他一眼，不耐道：“什么大爷大爷的，我听着像骂人。” “老头叫苏道全，叫我道爷。” “额……道爷，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苏道全砸了咂嘴，面色稍缓，从口带来摸出来一支烟，打了个响指，那烟便点了起来。 林戒看着，只是一怔，不过却也见怪不怪了。 “结地煞啊，已经很久了，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道全深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一道道烟圈，旋即眼神变得有些落寞。 “过去不比从前，那时候恰逢战乱，尸殍遍野，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能够活下来的谁不是弯着腰在讨命？” 道爷嘴里嘟囔着，不似在讲故事，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时候，川西一带有个村子，村里有个娃娃，十五岁那年，父母就被炸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后来他就成了当地一户地主家的佃户，累死累活，除去上缴的粮食，自己也剩不了多少。” “那苦娃娃受着盘剥过日子，虽然艰苦，但好歹也算是在乱世中留了条命。“ “然而有一年，事情出了转机，他的日子突然过得富足起来，不仅将欠地主家的粮食全部还清了，甚至每日都有肉香从他家里传出来。” “人啊，一旦好起来，就有多少白眼防着，红眼盯着，很快，他的事情就传到了地主的耳朵里。“ “那地主是个厉害角色，他不动声色，派人暗中查访，这才发现，原来那娃娃在后山偷偷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不少庄稼。” “最奇怪的是，种在那里的庄稼一日即熟，每日收割完后，第二日又会重新长出来，如此反复。” “地主听后觉得不可思议，认定那地里有宝贝，当天夜里便带着人去了，谁知道，那娃娃早就守在了那里，地主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荒地里有一个大坑，旁边堆满了土，那娃娃刚巧从坑里爬出来，手里还拿着一颗珠子。” “珠子？”听到这里，林戒忍不住道。 苏道全有些不满，沉声道：“对，就是一颗珠子，足足有巴掌大小。” “那珠子就是埋在土里的宝贝，有人说那是夜明珠，也有说那是龙眼，藏在山里的龙死后，留下的眼珠所化，更有人说这是土地爷的宝贝，从府里漏了出来。”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地主看到这宝贝，岂有罢休的道理，可那娃娃却是宁死不从，带着珠子逃进了山里。” “那地主早已动了贪念，也不管不顾，竟然放火烧山，那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整个山都烧没了，可是也那娃娃也没有出来。” “他烧死了？”林戒问道。 苏道全点了点头：“应该是，可没有找到尸首。”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年，村里便开始出现怪事，首先是村里的一口古井干了，那口古井已经传了快百年，养育了数代人，突然干涸，村里的老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后来，村里接连诞下死婴，有人请来了风水先生，结果那人进了山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时候关于那娃娃死后化为厉鬼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许多村民开始迁徙，不到一年，那村子就荒了，成了死村。” “多年后，一位云游的僧人路过这里，他在那座深山脚下诵经七日，当晚回去就不行了，他留下遗言，在他死后，将身边的佛珠埋进村里的那口枯井，三日后，进入深山，若是见到一颗白色的枯树，便将其推倒挖开。” “那僧人死后，有好事者照着做了，果然在山中找到了那颗枯树，通体白色，仿佛枯骨一般。” “众人将那枯树推开，掘地三尺，竟然发现了一具骸骨，半边身子已经生出了鳞片，手骨还在生长，极为吓人。” “结煞！？”林戒眼皮一跳，失声道。 苏道全点了点头：“那娃娃结了地煞，一旦长出来，后果不堪设想，结果一把火被烧了个干净，那地方才享了太平，可即便如此，村里的地里十年都没有长出过庄稼。” “这么厉害？” “废话，你可知道何为地煞？” 林戒摇头，表示不知，心说，这问的不是废话，他若是知道还用问你？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还有半句，你应该没听过。” “什么？” “掘地三尺藏幽庭。” “啥意思？”. “山川，大地之脉络，河泽，大地之精血，奇石，大地之根骨……“ “如果将大地看成一个人，那这‘皮囊’下藏着许多你见不到的东西，我们称为幽庭。” “一处老地经过百年，甚至千年的繁衍孕育，很容易生出幽庭，至于里面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比如那颗珠子？”林戒下意识问道。 苏道全点了点头：“一片土地若是有了灵性，出生在这里的人才都会多起来，这就是所谓的人杰地灵，时间久了，那土地之下便会结出幽庭。” “古往今来，幽庭都被修道之人视为宝地，甚至许多山精野怪都会占据幽庭，将其作为府邸，如此一来，得成正果的几率便会大大提升。”苏道全所说的彻底超出了林戒的认知。 这些东西，平日里想听都没地方听去。 在他看来，就好像那些动植物的骸骨在底下深埋万年，经过蜕变就会变成煤炭，石油等等能源 像苏道全所说的幽府应该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的产生变化可能要更加的神秘莫测。 林戒小时后也听过类似的传说，在老家有一座宝塔，听说是建城便有了，是用来镇压妖怪的，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算是当地比较有名的文化古迹，不过最高一层从来不对外开放。 听说，那宝塔内藏着一颗舍利，就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有一年，大地震，城里的房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唯独那座宝塔未曾受损，只是房梁裂开了。 后来，那座塔就被封了，有人说，那晚看到一头大蟒，缠着塔身，后来便发生了地震，可能是被那宝塔压着的东西跑了出来，总之后来，那座宝塔再也没有对外开放过。 “一座幽庭几乎是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灵性的结晶，可一旦与恶、邪、灾、欲、死五气相合，便会化为地煞。” 听到这里，林戒终于知道所谓的“结地煞”到底是何物了。 说话间，两人停了下来，林戒一抬头，已经到了东大。 “道爷，这玩意这么厉害，我们还来？”林戒有些心虚道。 苏道全白了他一眼：“你都是个死人了，怕个鬼？最多也就是魂飞魄散而已。” “我&%@#￥……” 第05章 炉灰 夜深了，林戒抬手，感受着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他现在有些相信，自己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道全站在破旧的实验楼前，推着门就进去了。 林戒不禁咋舌，就在今晚，他们几人前来探险，也只是在外面转悠，这主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由于荒废已久，门刚打开，一阵风，便卷起了灰尘，地上还散乱着零星的纸屑，墙角结着蛛网，在这深夜里，看着有些渗人。 苏道全的鼻子拱了拱，皱起了眉头。 “还是老油，真是够味。” 苏道全从麻袋来掏出了一大葫芦，打开盖子，手一抖，一层层黑色的粉末便抖了出来，顺着走廊，一路撒着。 林戒好奇，刚要伸手去摸。 “想死啊。”道爷一声暴喝，林戒吓了一跳。 “道爷，这是什么东西？” “锅炉灰。” “什么？”林戒闻言一怔，旋即露出古怪的神色：“我当什么东西，一撮锅炉灰，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你懂个屁。” “过去厨房可都是供灶神的，那大铁锅又是烧火用的，所以炉灰最是辟邪，尤其是上了年头的大铁锅，早年间，那些风水先生，云游的道人可是有专人去收的。” 林戒恍然，他也曾经听老人说过，搬了家，一定要生火做饭，让家里有烟火气，这样才太平，容易得到护佑。 “现在什么电饭煲，微波炉，燃气灶太普及了，那种柴火烧的大铁锅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偏远地区的山里才有，知不知道这半葫芦炉灰花了道爷多少钱？” “多少？”林戒下意识问道，一提到钱，他眼睛就发光，没办法，谁让他缺这个呢。 道爷一抬手，伸出了一巴掌。 “五十？”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五十块，你去卖屁股吧。” “五百？”林戒愣住了，这东西这么值钱？他小时候在乡下倒是见过，还用树枝刮着来在地上画画。 “五千！” 道爷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林戒吓得再死一次。 “什么？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你懂个屁，我这炉灰可是十年份的，过去人家大户人家建房的时候，打好地基，都会请来一把，洒在最下面，就是砌墙的时候也会掺些，可以辟邪镇宅。” “五千块钱，还是道爷我有门路，否则你就捧着钱等着被骗吧。” 苏道全一脸鄙夷，抱着那葫芦，抖抖洒洒，几乎将沿路全都铺了一层。 林戒心中好奇，乘着苏道全不注意，勾着脚想要踩那炉灰。 谁知道，还没碰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灼热感从脚心传来，仿佛火烧般，抓心挠肺。 林戒咬着牙，眼睛挣得通红，硬是没叫出声来。 道爷身子一顿，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冷笑，却是没有说话。 “卧槽，我真死了？”林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实际上，他本身并没有多少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今晚遇见的这些事太过诡异，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嘿嘿，油子，别着急。”道爷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慢慢地你就会意识到自己是个死人了。” “你的记忆会慢慢消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也会越来越薄弱，直到离开，或者灰飞烟灭。” “记忆也会消失？为什么？”林戒微微变色。 “废话，之前不是说了，你们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与这个世界的频率波段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说，这个世界是清水，而你们是滚油，一旦相融，自然会砰砰啪啪，直到一方湮灭。” 林戒眉头皱起，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规则。 怪不得有种说法，人死后，每七日为一忌，一忌则一魄散，七七四十九天满，刚好七魄散尽，除灵去位。 “道爷，人死后会去哪里？” “你在等等不就知道了？”苏道全头也不抬，很快便来到了二楼。 到了这里，他身后的麻袋猛地动了一下，吓得林戒向后退了两步。 苏道全一抬眼，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你都是个死人了，还怕个鬼，这么怂的油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林戒心中咒骂无数。 转眼间，两人便来到了一间教室，门一推开。 如果林戒还活着，恐怕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天花板上，一道人影吊在那里，浑身被红丝绸缠着，面色苍白，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我日他仙人祖宗！？”林戒忍不住坡口大骂。 “小子，你也算运气，很少有人死后，还能自己来认尸的。”道爷咧嘴笑着，长长的指甲犹如刀片，轻轻一划，林戒的尸体便坠了下来。 噗通…… 那沉闷的落地声听得林戒直嘬牙花。 “道爷，我说你能轻点嘛？” “你紧张个鬼？都是个尸体了，还能疼得叫唤起来不成？”道爷彻底站在了鄙视链的最顶端。 “等等，不对啊。” 突然，道爷身子一顿，一脸古怪地盯着林戒，眼珠转着，露出惊疑之色。 “怎么了？”林戒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 “有些不对劲，可道爷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苏道全皱着眉头，似乎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整个人的脖子都缩了缩，眼珠转动，好似庙里的金刚，瞪得溜圆。 “那个……道爷，咱还是干正事吧，我那些朋友还活着吗？”林戒问道。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洛小白，当然，其他三个捎带脚的也得关心一下。 “色迷心窍啊，这时候还不忘女人。”道爷摇了摇头。 “我日他仙人祖宗，这老头不吐槽会死吗？” 林戒无语，道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活得太久了，看一眼便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苏道全也不管他，盘腿坐在了林戒的尸体旁边，从那麻袋里面掏出了一方黑漆漆的盒子。 一打开，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盛着腥红的液体，看着有点像血。 “道爷，这是公鸡血吗？”林戒眼睛一亮。 道爷一脸无语：“你香港鬼片看多了？公鸡血能有用？” 说话间，他扒开了林戒尸体的衣服，一脸郑重道：“这叫胎晶！” 第06章 点人灯 “胎晶！？”林戒一愣。 那种刺鼻的腥气实在让人有些反胃，虽然他已经是个死人，不过依旧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道爷，什么是胎晶？” “过去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有……”道爷漫不经心地说着，不过很快，便停了下来，一脸猥琐的笑容，扫了林戒一眼。 “油子，你还是个雏吧。” 林戒老脸一红，没有说话。 道爷大笑：“那就不能跟你多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下辈子吧，等下辈子你可能就懂了。”道爷咧着嘴，一脸的猥琐笑容，轻易便将林戒尸体的衣服给扒开了。 “道爷，你干什么？”林戒面色骤变，失声叫道。 这老神棍竟然还是个变态，居然有这样的癖好，连死人都不放过？ “我呸。”道爷看穿了他的想法，啐道。 “就你这皮糙肉厚的，道爷可没有兴趣。” 说着他又从那黑漆漆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杆毛笔。 这支笔也很奇怪，笔杆是白色的，看样子倒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制成的，笔头却是乌黑色的毫毛，泛着油光，还有淡淡的香气。 “这笔好特别。” “啧啧，算你还有点见识，这可是道爷的压箱底的宝贝，轻易都不出场的。”道爷眯着眼睛，冷笑道。 “当初光是寻这笔杆我就跑遍了整个川藏线，最后还是在一个老喇嘛手里，花了重金求来的。” “这看着像是骨头，很值钱吗？”林戒下意识问道，“重金”两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呸，什么钱不钱的，可别亵渎了这宝贝，千金难买。” 道爷说着，拿起了那奇异的毛笔，沾着胎晶，在林戒的尸体上画了起来。 “那老喇嘛要是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嘿嘿，估计得抹脖子自杀。” “道爷，你在干什么？”林戒奇道。 苏道全在他的尸体上画出了一道道奇怪的符文，像是山川走向，又像是天上的星图，最终在他的心房处汇聚，点出了一朵赤色的莲花。 “这叫点人灯。” “什么玩意？”林戒眉心跳了一下。 苏道全头也不抬，只是冷笑：“真是没见识，现在懂这法子的人可不多了。” “姜子牙知道吧？” 林戒点了点头。 “估计知道也是看了封神榜，那是小说，将他神化了，不过历史上，这的确是位奇人。” “道爷年轻的时候听师傅说过，当年姜子牙助武王伐纣，封地为齐，后来除了著有一部《太公兵书》传世之外，他还秘撰了十三卷秘典，名为《天门甲子书》。” “天门甲子书？”林戒一怔，却是没有听说过。 道爷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当然没有听过，这宝贝早就失传了，当年姜子牙著作此秘典，本是用来镇压本族气运，谁知道子孙不孝，以致经卷遗失，后来齐国姜氏便绝祀了。” 林戒若有所悟，后面这段历史他倒是知道，当年齐国国主本是姜氏，后来被田氏篡位。 “听说《天门甲子书》内记载了许多触及鬼神禁忌的术法，为天不容，因此才招来了祸事，当年书成之日，十里之内遍地哀嚎之声，极为吓人，有人说，那是地府的鬼都感到了害怕。” “这……”林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简直太他妈扯了，拍电视剧都不带这样的。 道爷知道他不信，也不辩解，只是继续道：“这点人灯的法子便是从《天门甲子书》里流出来的。” “人灯一点，能够聚魂索命，接引妖鬼。” “意思是说……” “可以让那玩意现形。”道爷幽幽地看了林戒一眼，从身后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支乳白色的蜡烛。 林戒看着眉心大跳，只见道爷将那蜡烛点燃。 “滴蜡！？” “卧槽，还说不是变态。” 林戒这个念头刚刚窜起来，只见道爷那修长的指甲轻轻一捏，便将那灯芯掐了下来，放在了林戒胸口处的那赤色的莲花之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灯芯既无蜡，也无油，竟然一直亮着，烛火生生不息。 “卧槽，真是见了鬼了，这是什么原理？”林戒咋舌，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都不相信。 “嘿嘿，好玩吧。”道爷咧着嘴笑道。 林戒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面色有些不好看，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渗出来。 “这法子只能用在刚死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尸体身上，三魂尚聚，七魄未散，黄泉路上，幽冥府开，最适合做这点人灯的引子了。” “道爷，然后呢？”林戒凑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房间里变得有些冷了，身后总有阵阵凉意向上窜，直顶脑门。 “别说话。”道爷眉头紧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突然，林戒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循着方向看了过去。 就这一眼，他差点没跳起来。 在这间破旧教师的墙角，赫然站着一道人影，那是个男人，穿着马褂，带着顶老爷帽，脚下踩着黑色棉鞋，看样子像极了民国时候的装扮。 “卧槽，什么情况？cosy？”林戒头皮发麻。 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个人，而且看样子傻子都猜的出来，这……应该不是人。 果然，那个民国穿着的男人就站在墙角，一动不动，双手低垂，也看不清脸。 很快，林戒的目光便被吸引开来了，他在另一边的墙角又看见了一个人，那是个工人，穿着拖鞋，带着安全帽，也是一动不动。 “卧槽。” 虽然已经是个死人，林戒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凉意，他想到了东大最早的那个传说。 很快，这间破旧教师内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这样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着说不清的寒意。 “好家伙，真是罪孽深重啊。”道爷不由倒吸了口冷气，面色变得极为凝重。 “道、道爷，这些是……”林戒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都是枉死在这里的，他们被永久地留在了这里，哪也去不了，最终就成了现在这样。” “鬼？” “只能算是奴鬼，跟伥鬼类似。” “伥鬼？” “对，过去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不能投胎，也不能入地府，只能化为伥鬼，受老虎驱使，为他引来更多的人作为口粮，所以有句成语叫做为虎作伥。” 道爷说着，突然，他的面皮猛地一抖，目光如剑般看了过来。 林戒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爷，你干嘛？” “我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你怎么没被留在这里？” 第07章 五把火 道爷瞪大了眼珠，那模样就好像吃了只苍蝇，嘴巴张开，喉咙耸动，一脸的骇然之色。 从林戒出现，道爷就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刚死不久的油子，居然能进书屋，这已经是匪夷所思。 如今，点了人灯，看着这些徘徊于此的油子，他终于想通了。 “你竟然没有被束缚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林戒被盯得发毛。 “真是见了鬼了。”道爷晃了晃脑袋，面色不断变幻。 一般枉死的人，灵魂波段变化太过剧烈，便容易与枉死之地产生纠缠，被留在那里，徘徊不得轮回。 如果打个比方，正常死亡，就好像一粒弹珠打在钢板上，轻轻弹开，不留一丝痕迹。 可若是枉死，就如同一颗子弹打在钢板上，嵌入其中，难以自拔，永久地留在那里。 林戒小时候在乡下，也曾听过许多这样的故事。 隔壁村子有条河，经常有人失足落水，淹死在里面，八岁那年，有个小孩，跟他差不多大，在水边嬉戏，结果落入水中，差点死在里面，幸好有个大人经过，将他救起。 那小孩醒了之后，吓得哇哇大哭，说看见邻居家的李二叔叫他，他才过去的。 大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早在一年前，那李家的老二有次晚上喝醉了回来，一头栽进了河里，两天后才捞上来，尸体都泡肿了。 没多久，那小孩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身子一直不好。 老人说，他被找了替身，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却折了寿数，被李二偷了过去。 “道爷……”林戒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道。 就在此时，道爷面色骤变，耳朵没由地动了一下。 “别说话。” 林戒一怔，就听见，门外的长廊上，传来了脚步声，短促而又沉重。 咚……咚……咚…… “有人？” “未必是人。”道爷冷笑。 突然，林戒瞳孔遽然收缩，只见这破教室的门缝处一丝红晕晕的光亮投了过来。 他心头咯噔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 砰…… 一声巨响，那破木门突然开来，长长的走廊上，一盏红皮灯笼飘了过来。 这一幕，纵然林戒是个死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我的妈，怎么又遇上了。” “你都死了，怕个鬼。”道爷啐骂道。 “您老快想想辙啊，这时候就别吐槽了。”林戒大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工夫废话，谁说死人就不能害怕了？ 妈的，他腿都哆嗦了。 “废话，你当我的灯白点了？”道爷一声暴喝。 果然，林戒尸体的胸口处，那盏人灯火焰大盛，白色的光照得整个房间通明。 那一道道徘徊在这里的身影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各个的形体变得虚无暗淡起来，仿佛空气一样。 “我靠，这么厉害。”林戒眼睛一亮。 不过他一转头，顿时，心头咯噔一下。 那盏红皮灯笼似乎并未受到影响，飘飘荡荡便过来了，眼看就要迈进这间教室里。 “这么凶？” 道爷也皱起了眉头，一般的油子，被这人灯一照，早就逃之夭夭了，竟然还敢上来。 说话间，他又点了两根灯芯，放在了林戒尸体的肩头，那暗淡的火苗立刻窜了起来。 都说人有三把火，头顶一把，肩头各一把，火灭了，寿数便尽了。 实际上，人有五把火，除了上面说的三把火之外，心脏五行属火，只不过这火又叫做真火，一般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点燃，常人看不见。 还有一把火在尾骨，又叫做阴火，脊椎乃是人体大龙，而尾椎就好比龙尾，大龙飞天，尾巴是最后离地的。 因此阴火，只有在人死的时候才能见到。 道爷这手点人灯的绝技，练到绝处，可以将人体的五把火全都点亮，那种威力，听说就连地府的阴差都要退避三舍。 古时候，曾经有羽化之士在寿数尽时，凭此秘术，躲过了地府勾魂，屡试不爽，并且延寿三十六载。 后来，下面知道了这件事，知道寻常阴差拿他不住，便派了无常索命，这才将他带走。 由此可见，这点人灯的厉害。 只不过道爷如今的道行，也只能点到第四盏灯，已经算是极限了。 果然，四盏灯刚刚亮起，那红皮灯笼的光便被压了下去，灯笼晃得厉害，好像冥冥之中失了方向，就连那皮子做的灯罩都微微有些泛黄，仿佛要烧着一般。 “道爷，厉害啊。” 林戒笑了起来，可一看，道爷的仿佛磕了药一般，浑身颤抖，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血色，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脸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什么情况？”林戒吓了一跳。 他却不知道，点人灯这门秘术，假借人体，游走阴阳，窃天之机，干天造化，一般的命格根本承受不住。 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甚至于使用起来也有诸多禁忌。 这就好比国之玉玺，德不配位，即便获得，也会引来杀生之祸，历代以来，但凡福薄德浅而窃据皇帝大位的，最后都不得好死，下场惨烈，如董卓，王莽之流。 “无量他个天尊，要是道爷练成五火点灯，还用怕你这油子？”道爷咬牙喝道。 那红皮灯笼的皮子突然变得透明起来，里面的火光也渐渐暗淡。 这时候，林戒才看清，那红皮灯笼里面烧着得根本就不是蜡烛，而是一块石头，白色的石头，看着有些像骨头，可细细一瞧，又不太像。 倒是道爷一看到这玩意，面色变得更白了，那充满血丝的眼珠差点掉出来。 “无量他个天尊，好死不死怎么碰上这玩意了。” “道爷，你认得这东西？”林戒一听，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完蛋大吉，完蛋大吉。”道爷咬着牙，手指一点，那四把火烧得更旺了。 红皮灯笼那罩子甚至都开始泛起了黑气，仿佛被烧焦了一般，那走廊上都传来了呜咽之声，好似有人在哭。 “油子，赶紧去，把那破灯笼给我吹灭了。”道爷厉声叫道。 “我？”林戒一怔，这时候谁敢上去。 就算是个死人，可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啊。 “废什么话，你都死了，怕个鬼，再不上去，我压不住了。”道爷急声吼道。 林戒一咬牙，可一转身，头皮都麻了。 走廊上，那盏红皮灯笼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第08章 入土为安 林戒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道身影他太熟悉了，就在今晚，这栋废弃的实验楼前，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道身影。 以至于被熊猫，眼镜等人当成了恶作剧。 此时，在那红皮灯笼前，林戒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似乎是个女人，身材玲珑娇小，穿着红裙，样式有些像早年间民国时期的嫁衣。 然而这并非最让他惊异的。 “道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林戒有些发虚。 不是他怂，换谁来都要头皮发麻，这简直颠覆人生观，就算是个死人，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无量他个天尊，这回乐子大发了。”道爷一跺脚，直嘬牙花。 这时候他也看清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居然长了一张男人的脸，擦着粉，涂着红唇，冷冰冰的，看着极为怪异。 “这他妈是人妖？”林戒脱口说了一句。 道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呜呜呜…… 就在此时，那呜咽之声再次响起，如同哭叫一般，这回更加清晰了。 林戒眼珠一转，差点掉出来，因为他发现，那哭声竟然来自那红衣女人。 只见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神色依旧冰冷。 ”卧槽，什么情况？她怀着孕？“林戒看傻了，他一转头，朝向道爷。 这时候，道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如同刚出炉的红薯掉在了地上，还被人踩了一脚，都没法看了。 那红衣女子伸出了干瘪的手臂，握住了那红皮灯笼，顿时，那红皮子变得越发鲜亮，就好像重新刷了一层血漆。 那原本摇摇欲坠的灯火也重新燃了起来。 “不好。”道爷失声吼道。 话音刚落，林戒尸体上亮着的四盏灯突然抖动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与此同时，道爷的面色变得铁青，他的气息变得越发微弱，似乎这烛火与他乃是一体，一损俱损。 这时候，林戒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那苍老的身体内渐渐流逝。 “把口袋扔给我。”道爷大吼。 林戒不敢怠慢，拿起脚边的麻袋，便扔了过去。 道爷咬着牙，撑开了口袋，伸手一掏，只见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黄土。 “躲开。” 道爷一声暴喝，也不管林戒是否反应得过来，手臂猛地一挥，便将那把黄土撒了出去。 那把黄土洋洋洒洒，落在走廊之上。 几乎刹那间，破旧的教室木门猛地关上，就连门缝处的那红色的烛光都暗淡了不少。 砰…… 道爷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穿着粗气。 林戒赶忙上前，却发现，道爷身上冒着虚汗，身体温度高得吓人。 “道爷，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道爷摆了摆手。 “道爷，你可真厉害，一把土就把那玩意逼退了。” “黄土辟邪，更何况，那可不是普通的土。”道爷摇头道。 “那是什么？” “从山里求来的，一般的山里还没有，得寻那种没有人烟的大山。“ “进去后找到水源，顺着走，找到源头，在那附近挖，掘地三尺，一般就能找到那种黄色土块，带回来磨碎，便是这东西了。” 林戒一听，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泥土。 道爷咧嘴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当然不寻常，这叫做土精，听过去老人说是土地公建府用的，一般人可找不到。” “所谓入土为安，一般的油子只要入了土，沾了地气，多半就不灵了。” “这就好像机器进了水一样，尤其是这土精，辟邪镇秽，最是厉害，甚至有人说下面丰都鬼城的城墙就是用土精建的。” “这么厉害？”林戒眼睛一亮。 “那要是用这个来造房子，那岂不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蠢货。”道爷白了他一眼：“都说了，这玩意是土地公建府用的，你觉得寻常人受的起吗？命格不够，祸及子孙。” “而且你以为土精是什么？大白菜吗？能够寻到一块已是不易，就刚刚那一把土，撑死了也就顶得上半个馒头大小的土精，你知道道爷花了多少钱才弄来的？“ “多少？”林戒好奇道，只要跟钱挂钩的，他都兴趣十足。 “说出来吓死你，这玩意比金子值钱。”道爷冷笑道。 “什么？”林戒亮眼放光，如同色狼见到了美女，不由地咽了吐沫。 那样子，让道爷都吓了一跳。 “你干嘛？要诈尸啊。” “道爷，这玩意怎么找？你说如果找块土精，雕刻成什么佛像之类的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林戒虚心请教道。 道爷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大怒：“无量他个天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问这个？” “如果让外面的东西闯进来，谁也活不了。” “道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林戒神色一怔，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我都是个死人了，还能怕什么？” “我#@！%￥……”道爷一愣，差点爆粗口。 “哼，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了？告诉你，等那玩意进来，我最多是老命一条，死不足惜，你可就惨了。” “什么意思？”林戒心头咯噔一下，问道。 道爷咧嘴笑了笑：“也没什么，最多成为那东西的玩物，生不如死，永不超生而已，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额……那个……什么……” “我觉得吧，那玩意留着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道爷，像您这种有道之士肯定看不下去吧，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如果换成是我，绝对干翻他。”林戒慷慨道。 道爷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拿起那口麻袋，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米口袋来，一打开，沁人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教室。 林戒闻着，差点舒服得晕过去。 他强行定了定心神，凑了过来，就看见那米口袋里盛放着一粒粒圆形的灰色颗粒，看样子像是狗粮，可近一瞧，那些圆形颗粒竟然在不停地蠕动，宛若虫子一般。 “道爷，这是什么玩意？”林戒看着，居然有些饿了。 “别废话，要是让外面那玩意进来，麻烦就大了。”道爷冷冷喝道。 “那到底是什么？” “山骨！”道爷咬着牙，蹦出了两个字。 第09章 黑鼠 “山骨！？”林戒眉心猛地一跳：“道爷，你是说刚刚那红皮灯笼里的那块石头是山骨？” “山也有骨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道爷神色微凝，手中的动作却不停下，不停地搅拌着那米口袋中的虫子。 “《南山集》中有载，奇山有骨，藏龙脉大穴，百年难见，若有所遇，焚香祭之，可通鬼神。” “什么意思？”林戒不解。 “山当然也有骨头，不过这东西我也只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那可是难得的宝贝，只有深山大川才有，五百年才能形成那么一小块，也有人说是山神换下的牙齿，总之说法很多。” “而且一般的山骨几乎很难找到，都是藏在龙脉之下。” “你要知道，天下龙脉总共就那么多，自昆仑山而下，总共有三大龙脉，这其中有分出许多支脉，抛开那些孽龙，死龙，囚龙等等，真正能够藏匿山骨的真的很少，因此这东西乃是不世的奇珍。” “听说当年始皇帝登台封禅，路过古阴山道，有一老妇人在路边哭泣，始皇帝派人上前询问，老妇人却说，她孩子的遗骨葬在了这里，她不得相见。” “使者大奇，命人刨开了大坟，可里面空空荡荡，唯有一块西瓜大小的白色奇石，等到使者回头再看，那老妇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后来有位方士认了出来，此乃山骨，可这么大的却是闻所未闻。 “没过多久，始皇帝的长生梦随着他的驾崩终究未能实现，而那块山骨却随着他葬入帝陵，至今都未见天日。” 林戒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有些狐疑道：“道爷，你这说得也太像假的了，太夸张了吧。” “废话，本来就是传说，道爷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谁管他真假。” “额……” “那这山骨到底用什么用？”林戒追问道。 “都说了，这东西能通鬼神，之前提过，那些油子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算人死后都只能待满四十九天，之后便要离开。” “可传说山骨能够从地府之中，招来亡魂，留在人间，甚至能够与妖鬼相通，至于具体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道爷感叹。 许多东西，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到了他这里，很多都只是听着话音，并没有真正见过。 毕竟年代不一样了，有些事，有些东西都很难寻到了。 “招鬼？”林戒一怔。 这倒是让他脑洞一开，想到了一件东西。 封神榜里有这样一个故事，说纣王祭拜女娲宫，见色心动，便在庙里提了大不敬的淫诗，结果女娲震怒，取来一件宝贝，名为招妖幡，轻轻一晃，各路妖怪莫不蜂拥而至。 这东西倒是与山骨颇为相似。 “也是晦气，居然遇见这玩意。”道爷摇头道。 山骨并非一般幽庭孕育出来的宝贝，一旦被结了地煞，自然棘手，否则道爷也不会如此忧心。 刚刚那玩意方一出现，便差点破了道爷的人灯，四盏灯都压不住那东西，其凶险可想而知。 “我对这山骨知道的也不多，听说，黄泉路都是用这东西铺成的，对付起来，我也没有任何把握。” “什么？黄泉路？真的假的？”林戒问道。 道爷白了他一眼：“你反正都死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 林戒无语，不过对于黄泉路，地府之类的传说，他一直都是持怀疑态度的，纵然已经死了，可没有亲眼见到，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如果这招都没用，那就等死吧。”道爷突然道。 林戒低头一看，只见米口袋里面的那些虫子都被搅得粉碎，混着粘稠的血液，像是一滩烂泥糊在了地上，并且伴随着一阵恶臭。 这种味道，让他之前的感觉顿时消散，并且有些恶心。 “卧槽，这到底什么东西，真是比屎还恶心。”林戒捂着口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同时看向自己的身体，实在与这玩意离得太近了，近得让人有些嫌弃，如果不是那四盏灯还亮着，他真想挪一挪。 “记住，过会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乱叫，否则出了意外，别说道爷没提醒过你。” 道爷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同时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看向了那口大麻袋。 “嘿嘿，好久没出来透透气了，今晚大干一场。” 说话间，他手一抖，那麻袋的口子便张开了，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中窜了出来，居然是个活物。 林戒吓了一大跳，他定睛一口，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那是只黑色的老鼠，一身的毛发极为柔顺，在烛火下泛着油光，最让人惊疑的是，这老鼠的个头太大了，简直像是一只小狗，长长的尾巴轻轻颤动，鼻子不断地嗅着。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林戒眼睛瞪得溜圆。 道爷一个眼神飞了过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见那黑色的大老鼠不断闻着气味，走到了那摊“烂泥”旁，他的鼻子拱了拱，长长的须子轻轻晃动，紧接着便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快朵颐。 林戒看得都快吐了，可他站在原地，却不不敢乱动。 他神情戒备地盯着自己的尸体，生怕那只大黑老鼠吃得兴起，回头咬上一口。 “妈的，如果真被咬了，我死不瞑目。”林戒心中叫苦。 很快，地上的烂泥被吃了个干净。 那大老鼠猛地回头，眼睛泛着绿光，死死地盯着林戒。 “道爷……”林戒一声惊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的身子动也动不了，甚至感觉有些麻木疼痛，仿佛被人碾压一般。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大老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面目狰狞，眼睛，鼻子几乎挤到了一块，显得极为凶恶，嘴里甚至长出了尖尖的獠牙。 嗡…… 就在此时，一阵钟声响起，那大老鼠的身子缩了缩，立刻就弃了林戒。 他一抬头，就看见道爷的手中拿着一个小铜钟，轻轻晃动，走到了他的身前。 “道爷，这是什么怪物？”林戒心里发虚，下意识问道。 “这可是我的宝贝，饿鬼化身，看看斗不斗得过外面那玩意吧。”道爷面色凝重道。 第10章 雷神人相术 砰…… 就在此时，教室的破木门突然震开了，那红衣“女子”提着红皮灯笼走了进来，脚下的黄土全都化成了焦土，仿佛火烧一般。 “够狠。”道爷咬牙，手中的铜钟轻轻一震。 那大黑老鼠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如兽吼般的声音。 林戒听着，只觉脑袋嗡嗡轰鸣，眼前的景象都出现了重影，他脸上透着惊疑，实在难以想象，一只老鼠发出的声音比老虎还可怕。 呼…… 那大黑老鼠直接窜了出去，化为一道黑影。 红衣“女子”似乎有些忌惮，竟然微微退了一步，同时将手中的红皮灯笼扬了扬。 顿时，红光笼罩，大黑老鼠的须子猛地一颤，尾巴轻扫，将自己缠了起来，与此同时，它张开了大嘴，虚咬了一口。 那红光立时黯淡了几分，原本冷冽的红衣女子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犹如夜猫般，抓心挠肺。 “有效果。”林戒大喜。 不过他还没高兴多久，一道火光从那红皮灯笼内飞了出来。 林戒定睛一看，失声道：“山骨。” 那枚山骨灼灼燃烧，如同火星子撞在了大黑老鼠的身上，后者一声凄厉的惨叫，泛着油光的毛发立刻燃烧了起来。 “不好，这是阴火。”道爷厉声喝道，他手中铜铃一震。 大黑老鼠回头就是一口，竟然咬下了自己的一块血肉，并且咀嚼起来。 林戒看着，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那大黑老鼠吃下了自己的血肉，身子顿时干瘪了下去，紧接着，那些皮肉毛发宛若衣服般，被蜕了去，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中窜了出来。 正是大黑老鼠，只不过它的身子小了不止一圈。 “回来。”道爷手中铜钟轻轻一震，大黑老鼠发出一声哀鸣，呲溜一声，钻进了大麻袋。 “糟了。”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连大黑老鼠都斗不过这玩意，那岂不是死定了。 果然，那红衣“女人”提着红皮灯笼走了过来，那妖异的烛光无比鬼祟，林戒只觉得头昏脑涨，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随时会被那烛光化掉。 道爷的情形比他好不了多少，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了鲜血，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看他样子，似乎并不用这妖鬼出手，他老人家随时都有升天的可能。 “完蛋了，难道要再死一次？”林戒叫苦不迭。 “过来。” 突然，道爷一声暴喝。 林戒想都没想，窜到了他的身前。 “小子，最后压箱底的手段了，如果失败了，只能说命该如此。” 说话间，道爷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林戒的额头画了一个奇怪的符文。 顿时，一股炙热滚烫的感觉传了过来，仿佛火烧雷击一般，紧接着，让林戒众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的手掌泛起一丝丝电光，甚至于周身都有离合电光泛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卧槽，什么情况？”林戒惊呆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的充盈，仿佛要飞起来了一般，脑子也变得特别灵魂，思绪运转的频率不断增强。 打鬼靠异变，一路火花带闪电？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爽，比撸一发还要爽万倍。 “别废话，这是雷法。”道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戒兴奋地回头，只一眼，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道爷的双目流出血泪，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就如同枯木一般，有个词儿叫做行将就木，大概说得就是这种。 “道爷，你……” “别说话，听好了，这门法术叫做雷神人相术，只能维持十分钟，时间一到，我们都要死。”道爷咬牙。 在道门诸多术法之中，雷法是最难修炼的，被誉为第一术法。 而在雷法之中，也有诸多分门旁支，譬如神霄法，五雷法，太清雷法等等，流传太多，传承也很多。 历代以来但凡能够掌握雷法的无一不是当世宗师，百代奇人。 本来以道爷的修为还没有达到先天一气，驾驭雷霆的地步，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也有机缘，曾经于泰山之中，窥见过一块奇石，上面记载了诸多惊天动地的术法。 当时，他还年轻，见识浅薄，大多没有记住，唯有这门雷神人相术被记在了脑海之中。 这门法术，与他以往见过的雷法都不相同，需要借助人身，以秘符接引，召唤雷霆，入天灵，藏泥丸，入四肢百骸，从而获得雷部正法之力。 不过他苦修了三十多年，几乎没有成功过，因为这门法术的重点，不在于施术者，而是承术者，也就是借助的人身，他命格，血气，生辰，八字，乃至天时地利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这种人万中无一。 道爷这辈子也只遇见过一次。 今日，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也绝对不可能让林戒一试，因为后者已经死了，没有肉身，只有魂魄，按理说，这种状态最怕的就是雷霆。 雷为阳，霆为阴，雷霆相合，孕化先天，能慑鬼神。 一般的小鬼别说沾染了，看一眼都得魂飞魄散，可林戒不但承受住了，居然还成功感召了雷部正法。 道爷表面声色不动，暗地里却已是心惊肉跳。 “这小子绝对不是一般人，无量他个天尊，原本只想试一试，居然真的成了。”道爷目透奇光，简直不敢相信。 今晚，在林戒身上有太大奇迹发生了，身为亡魂竟然可入三昧书屋。 死于结地煞，居然不受束缚，游离在外，这桩桩件件让道爷相信了奇迹，他赌了一把，没想赌对了。 “连鬼都不是，竟然可以承受雷霆之力，妈的，老头子活了六十多年，听都没有听过。”道爷一跺脚，一咬牙，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兴奋。 多少年了，没想到，他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门可怕的雷法。 “林小子，废话不多说了，撸起袖子，给道爷干他。” 道爷一声大喝，连称呼都变了，不在叫他油子。 林戒神色一正，也不含糊，转过身来，面向那盏红皮灯笼，以及那不男不女的红衣妖鬼。 第11章 阴寿 林戒顿时有了底气，他的周身噼里啪啦的响动，泛着丝丝电光，整个人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也该我出出气了。”林戒大喝。 本来这一夜遭受如此多的变故，他魂都快吓没了，可雷法就是如此神奇，不但威力惊人，而且能够鼓舞士气，壮大内心。 所以佛门之中有暮鼓晨钟狮子吼，但是振聋发聩，让人精神凝聚，念头通达的法门。 嗡…… 他声音奇大，果真如天雷滚滚，还泛着丝丝回响。 红皮灯笼的光华都黯淡了不少，在空中胡乱摇晃着。 “有效果。” 林戒大喜，身子一动，快得犹如一阵风，便来到了那红衣“女子”身侧。 “这么快！？”林戒自己都惊呆了。 这要是去参加奥运会还不稳拿第一？ 不过他来不及意淫，翻手一搭，那缠绕着电光的手中就落在了那红衣“女子”的肩头。 顿时，一股炙热的感觉传来，仿佛火烧一般。 林戒一咬牙，只见那红衣女子也不好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肩头冒起阵阵黑烟。 “妈的，我让你害我的命。” 林戒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气就不打一出来，翻手就是一拳。 呼…… 突然，那盏红皮灯笼飞了过来，妖异的灯光让他的目光有些迷离，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小心被勾了魂。”道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戒猛地一咬舌尖，那泪目的疼痛感让他猛地苏醒过来。 那盏红皮灯笼的确妖邪，只要被那光一照，似乎身子就不停使唤了。 “看我给你砸了。” 林戒一巴掌爬了过去，劲风呼啸，裹挟雷霆之威，那一掌之下，直如风云涌动，整个地面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他知道，一直以来，多半就是这盏灯笼在为祸，只要将它消灭，那红衣“女人”，不，是红衣女鬼就蹦跶不了了。 咻…… 突然，红皮灯笼猛地一沉，一道火光飞了出来，正是那枚作为灯芯的山骨。 这玩意能够沟通阴阳，召唤鬼神，那红衣女鬼应该就是借助了这枚幽庭地宝，才如此凶残，两者结合，化成了地煞，让这方土地至今都不得安宁。 “你给我玩去。”林戒一拳轰来。 “不要硬接。”道也急声吼道。 林戒心生警觉，拳到中途，突然变道，饶是如此，那山骨依旧与他的拳头参见而过。 就这一下，他的拳头像是火烧起来了一般，那种疼痛从脚心直窜脑门。 “真以为自己无敌了？你这是借用了这道符的力量。”道爷嚷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掘地三尺藏幽庭。 这山骨若是在修道人的手中，可是难得的宝贝，能够被祭炼出一件法器，如今结了煞，威力更是恐怖。 “杀那女鬼。”道爷提醒道。 林戒目光一沉，弃了山骨，扑向了那红衣女鬼。 就在此时，那红衣女鬼一张口，一缕灰气喷薄而出，如同一条线。 “小心，那是鬼气。” “鬼也有气？” “废话，人有人气，鬼也有鬼气，不过你身负电光，驾驭雷霆，神威气足，不用怕他。”道爷喝道。 林戒闻言，心中顿生勇气，突然，他五指错开，向前猛地一爪，掌心微微震荡，竟然雷霆闪烁，好似天公震怒。 那红衣女鬼刚巧被那道雷光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冒气森然的黑气，就连不远处的山骨都摇摇欲坠，周遭的火光黯淡了不少。 “掌心雷？好小子，你这资质也太逆天了。”道爷震惊。 虽然林戒如今催动雷神人相术，可那是依仗了他那道符箓的威力，本身也就是一道亡魂而已，居然可以施展掌心雷。 要知道，这可以算是颇为高深的雷法了。 在古老的道书之中，五指化五行，掌中便是乾坤，所以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却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他筋斗在远，翻得过天吗？ 掌中震雷，那就是天怒，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哈哈，爽，比吃鸡还带劲。”林戒尝到了甜头，又是一掌推出。 不过这次哑火了，显然刚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算是运气。 “果然不能指望你这小子，赶紧上去拍他啊。”道爷急道，眼看那道雷符的时间就快到了。 “送你上路。” 林戒也不含糊，猛地出手，噼里啪啦的电光缠绕着他的手掌。 这一掌下去，直接拍在那红衣女鬼的脑门上，后者身子一挺，倒了下去，整个身子硬邦邦的，管它什么人气鬼气，统统都没了。 不远处，那山骨更是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噗通…… 林戒一屁股瘫坐在地，周身的电光开始散去，脑门上的那道符箓只留下淡淡的印子。 “什么情况？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了？”林戒喘着粗气，感到无比的虚弱。 “废话，雷部正法，你当是什么？道行不够，强行施展，自然要受到反噬。”道爷瞥了一眼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林戒无语。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道爷补充道。 “什么？”林戒下意识问道，心中有着不好的感觉。 “你是亡魂，催动雷神人相术，还会折寿数。” “什么玩意？”林戒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他古怪地看着道爷：“我都死了，哪来的寿数？” “废话，活人有寿数，死人自然也有，只不过前者是阳寿，你嘛，是阴寿。” “有什么区别吗？”林戒问道。 “阳寿尽了，肉身腐坏，魂归幽冥，阴寿尽了嘛，就简单了，直接魂飞魄散。” “你坑我？”林戒大急，他没想到施展这雷神人相术副作用这么大。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折了阴寿的人，下辈子投胎也不好过，命里有缺，要么贫穷，要么残疾，要么孤独……总之就一个字，苦。”道爷咧嘴笑道。 “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林戒急了。 道爷哈哈大笑：“你别急，道爷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做场法事，帮你遮掩过去，价钱嘛，好商量。” “死人的钱你都赚？”林戒彻底无语了：“我他妈都死了，哪来的钱。” “你没有，你家里有啊，回头拖个梦。”道爷没心没肺地说着。 他死里逃生，心情大好，调侃了两句，突然眼睛一亮，开始满地摸索起来。 没多久，那枚山骨便被他在角落找到了。 “嘿嘿，这可是宝贝，今晚的损失可全靠它补回来了。”道爷咧嘴笑着，可刚上手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好！” 第12章 阴阳鬼煞 道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如同死了亲娘老子一般。 林戒一时错愕，下意识问道：“怎么啦？” “这东西不是结地煞，而是有人练出来的。”道爷目光凝重，手都有些哆嗦了。 “不是结地煞？”林戒疑惑地看着那块山骨。 “这只是媒介而已。” 山骨之上，依稀刻着字，似乎是两个人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另外还有许多林戒看不懂的符号和字体。 “这到底是什么？”林戒也感觉有些不对，小声问道。 “这叫做阴阳鬼煞，我也是年轻的时候听我师父提起过几次。”道爷咬着牙。 如果真是这东西，那就太棘手了，以他现在的状况，那真是吃了砒霜再上吊，必死无疑。 “阴阳鬼煞是什么？” “那是一种偏门到极致，又邪到极致的道术，从创立以来便被列为禁忌，实际上懂这门法子的人已经很少了，能够练的人就更少了，真没想到竟然被我遇上了。” 说到这里，道爷瞥了林戒一眼：“无量他个天尊，你就是个灾星。” “卧槽，关我屁事，这玩意又不是我练的。”林戒忍不住了，破口叫道。 道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东西修炼起来颇为麻烦，需要找两个阴年阴月阴时生人的童男女，将他们养到六岁，然后以特殊的丹药喂养，一直到男子初精，女子初潮，然后……” “然后什么？”林戒好奇道。 道爷瞥了他一眼，无奈道：“就要以鬼交合。” “什么？”林戒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将两人分开，男的就夜夜以女鬼诱惑，与之交合，取其精元。女的则施以男鬼，夜夜欢好，盗其阴元，只要满过百日，男女身形俱消，魂魄相融，便会成为鬼煞。” “鬼也能交合？怎么操作？”林戒随意道。 道爷狠狠地瞪了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纯属好奇，纯属好奇。”林戒干笑道：“道爷，你继续。” “一旦练成鬼煞，在选择一块极阴之地，将两人合葬，配以冥婚，以地养煞，两者就会合而为一，成为所谓的阴阳鬼煞。” 这种邪术极损阴德，而且修炼起来颇多限制，别的不说，就是那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童男女就难以寻找。 而且，合葬时，也需要以幽庭地宝镇压，两道鬼煞才能融合。 显然，这修炼阴阳鬼煞的是个高手，不但让他寻到了童男女，甚至以山骨作为镇压之物，这东西可通阴阳，乃是最佳的选择。 “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啊。”林戒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红衣女鬼，说得那么厉害，还不是被他一掌拍死了。 “你以为她死了？”道爷面色惨然。 “雷法本就厉害，一般的妖鬼早就化成飞灰了，可它却跟你斗了半天，之前我就有些奇怪，现在全都明白了。” “什么？”林戒面色骤变，身子猛地一缩。 “道爷，你别吓我，你是说着玩意还能活过来？” 林戒彻底慌了，他们可是折腾了一夜，用尽了办法才将这玩意给搞趴下，如果真的活了，那真是走投无路了。 “不是活过来，压根就没死，你看它的肚子。”道爷拿手一指头。 林戒看了过去，只见那红衣女鬼的小腹微微起伏，似乎在呼吸一般，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绝对发现不了。 “阴阳鬼煞最恐怖的地方不是它自己，而是它养的鬼胎。” “鬼也能生孩子？”林戒再次震惊。 “刚刚说了，阴阳鬼煞乃是一男一女，交合而生，一旦形成鬼煞，配以冥婚，他们的体内便会孕育出种子，也就是所谓的阴阳鬼子。” 道爷凝重道：“这东西需要孕育百年，且以鬼养胎，就是说，这百年间，这怪物要不断杀人，然后在将这些枉死的鬼吃掉，滋养他们肚子里的胎儿。” “卧槽。”林戒听着只嘬牙花，照这么说，他今晚差点就成了这人妖的盘中餐。 “你应该庆幸，你的朋友很可能没死。” “为什么？” “因为养胎需要时间，每吞掉一个鬼，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进食，他们刚刚杀了你，只要等你变成了鬼就可以吃了，所以暂时不会动你朋友。”道爷解释道。 林戒闻言，松了口气。 “不过等会就难说了。”道爷的一句话，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什么情况？” “这玩意受了重伤，得进补，估计你那些朋友都活不了了。” “道爷，赶紧想想办法啊。”林戒急道。 道爷一瞪眼：“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我也没法子，只能看运气了，希望天亮前，他被醒过来。”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林戒愣住了。 道爷点了点头，他坐在地上，靠着旁边的桌椅，喘着粗气。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一般的小鬼都费劲，今晚，他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半年内估计都不能再动手了，且损失巨大，不断折了许多宝物，就连那大黑老鼠都受了重伤，需要滋养。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得了这块山骨，算是补偿。 “既然制不住他，还在这干嘛？赶紧跑啊。”林戒嚷道。 “跑？你看看外面。”道爷嗤笑道。 林戒回头看向教师外，走廊上红光闪烁，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头。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要么等到天亮，要么……” “还有别的办法？” “等援兵，如果老板能够及时赶到，应该可以镇主这东西。”道爷忌惮地看了看地上的红衣女鬼，叹了口气。 “老板！？”林戒面色古怪：“你是说三昧书屋的老板？” 道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书屋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像是卖书看书的地。”林戒问道。 “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么多干嘛？跟你又没关系，你就烧香拜佛，希望这玩意别醒来吧。”道爷不耐道。 不过他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从那红衣女鬼的小腹处传来，仿佛像心跳般，越发有力低沉。 这声音落在道爷耳中，直如雷霆滚滚，石破天惊。 “死定了！” 第13章 邙山 那红衣女鬼的小腹突然隆了起来，并且伴随着一阵律动，像是心跳，并且那阵律动越来越强有力。 “动了！” 林戒瞪大了眼睛，就看见红衣女鬼的衣裙被撑开了，她的小腹处纹满了奇怪的符文，赤红色的，泛着淡淡的腥臭味。 这时候，一只手掌印从那肚皮上印了出来，轻轻一划，转而缩了回去。 “卧了个大槽。”林戒差点跳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动静就算傻子都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道爷……”林戒一转头。 道爷的脸色已经僵了，两只眼珠汩汩转动，脖子都梗了。 “来不及了，阴阳鬼子，这东西我也只在本门的古籍中见过记载啊。”道爷涩声道，嘴唇都干裂了。 根据门中古籍记载，阴阳鬼子乃是至凶至凶至煞之物，并非寻常的妖鬼，但凡出现，能够穷地脉，尽河川，取人气，摄精魂，运百鬼之气，养阴阳之血，一旦长起来，天下之大，难有所制，一般的道术根本拿不住它。 北宋的时，颍川曾经出了一头阴阳鬼子，所到之处，一片赤土，据传就连附近的道馆都被毁了好几座。 要知道，自古以来但凡妖邪之物，最忌怕的就是三个地方。 一为公门，国之重器，运转江山社稷，国运所至，诸邪辟易。 一为书院，圣人遗泽，开智慧之源流，灿烂文明，足慑鬼神。 一为寺庙，神佛居所，居天外宿庙宇，众生信仰，以镇妖魔。 这三个地方是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所以那阴阳鬼煞居于东大校园之中，却没有出太大的乱子，否则换个地方，早就酿出大祸了。 可那养出来的鬼子不同，当年祸乱河山，引动地脉，甚至沾染了龙气，居然连寺庙都震慑不住。 后来许多有道之士出手，都未能将其拿住，反而死伤惨重，后来没有办法，有一位高人，远赴龙虎山，求来一截天师遗骨，制成了一道符箓，才将其镇住，不过也未能彻底消灭。 后来那位高人在颍川诸多山川之中，择了一块囚地，挖了一口井，深过七丈，将那阴阳鬼子压在了里面，更以铜匣铁锁石符镇封，周围又用黄土掩埋，种上树木。 据传，那口古井至今还在那颍川山中，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当年道爷看到这段记载的时候，也只是当做故事来看，并不当真。 可谁能想到，今时今日，这怪物居然被他遇见了，简直就是出了污水沟，又进臭茅坑，倒了八辈子大血霉了。 “怎么办？”林戒急了。 不过道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噗”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撑破了一般。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回头再看，只见一只干瘪的手臂从那红衣女鬼的肚皮中探了出来。 那红衣女鬼一声惨叫，男人的脸变得无比扭曲，看着极为痛苦的样子。 林戒都看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那只干瘪的手臂撑着地，慢慢探出了身子。 这时候，林戒才看清，那所谓的阴阳鬼子。 他看着与人类似乎并未区别，皮肤白皙，眼眸冰冷，黑色的眼瞳几乎沾满了眼眶，少有眼白，身上印着奇怪的符文，密密麻麻。 很快，那阴阳鬼子就爬了出来，大约只相当于六七岁孩子的身高，看不出男女，方一出现，整个教室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 林戒尸体上的四根蜡烛也迅速熄灭。 “卧槽，这……”林戒身子有些哆嗦，如果说之前的红衣女鬼只是让他感觉有些害怕。 那么眼前这个阴阳鬼子却是真正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压迫与痛苦。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头狮子站在你面前，那是生物本能的恐惧，纵然他已经是个死人，可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林戒与这阴阳鬼子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如果说他是一只小鬼，那后者就是魔王。 “呜呜呜……” 这时候，红衣女鬼躺在地上，突然张开了双臂，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古怪声音，像是啼哭，又像是呼喊。 “什么情况？”林戒一怔。 这情景似曾相识，就好像刚刚分娩的妈妈要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过换成这红衣女鬼，却是有些诡异。 阴阳鬼子回头，冰冷的眸子瞥了一眼，那种目光高高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真是废物，这么久才让我诞生。” 林戒的瞳孔遽然收缩，这东西居然还会说话，口吐人言，只是声音低沉沙哑，根本不像是从一个孩子嘴里发出来的。 不过他的惊讶还没结束，阴阳鬼子动了，他走到了红衣女鬼的身旁，看了一眼，突然抬脚就是一踏，直接将那红衣女鬼的头颅踩得粉碎。 这一幕让林戒彻底震惊了。 阴阳鬼子冷哼了一声，红衣女鬼的残骸便化为了森然的黑气，渐渐在他的掌中聚合，最后化为一颗果子，鲜红如血，蓬勃跳动，看着又有些像是心脏。 阴阳鬼子面无表情，舔了舔嘴角，一口咬了下去，汁水四溅，如同鲜血。 “这他妈是变态吗？” 林戒都看傻了，这个圈子的事他真的有些看不懂了，好歹孕育了这阴阳鬼子百年，竟然刚露面就反噬，将那红衣女鬼给吃了？ 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味道差了点。”阴阳鬼子摇了摇头，看向了道爷。 “啧啧，邙山那位留下的道统竟然还没有死绝？真是稀奇。” “你认得我？”道爷面色骤变，他没有想到这阴阳鬼子刚刚出生，竟然就知晓人间掌故，显然这百年孕育的时间让他早已诞生了灵识。 “看见你养得那只饿鬼，如果再猜不出来，那百年光阴也就白活了。”阴阳鬼子冷笑道。 华夏大地，自昆仑山而下共有三大龙脉，黄河，长江，以及秦岭。 而邙山位处秦岭，北靠黄河，号称天下第一风水宝地，乃是万墓之地，诸棺之所。 所以自古以来有生在苏杭，死葬邙山的说法。 林戒愕然，虽然他对于这个圈子不甚了解，可邙山的名头可是自古相传，天下共知。 “老东西，你别白费心思了，我知道历代邙山传人，养了不止一头鬼，可惜啊，以你现在的状态若是强行动手，那就是自取灭亡。”阴阳鬼子冷笑道。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戒的身上，冷漠的脸庞泛起一丝寒意。 “倒是你，一个小鬼，竟然能够不受煞地的束缚，逃之夭夭。”阴阳鬼子一步踏出，便到了林戒的身前，后者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与此同时，那冰冷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胸前。 第14章 九爷 “童子身，不错。” 阴阳鬼子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的指尖无比的冰冷，在林戒的胸膛前划过，仿佛在欣赏这世上最美妙的身体。 刹那间，林戒只觉得身体无比的轻盈，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充斥着四肢百骸，那种欢愉让他越发的不能自拔，似乎想要一辈子都沉浸其中，甚至献上自己都在所不惜。 “小子。”道爷厉声喝道。 然而林戒无动于衷，他渐渐麻木，只是余光所及，自己的尸体泛着绛紫色，仿佛被人紧紧握住一般。 “这样也挺好。”林戒亡魂越发虚无，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寂灭。 阴阳鬼子慢慢靠近，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陶醉之色。 砰……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死寂，一只干枯的手臂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痕，紧接着重重的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道爷瞬间变了脸色，只见阴阳鬼子捂着断臂，发出怪戾的哀嚎声，猛地向后退去，原本冷冽的脸上溢出一丝恐惧之色。 道爷大喜，忽地转头：“老板……” 然而身后空空荡荡，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余光所至，他愣住了，苍老的脸皮猛地一抖，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小子，你……” 此时的林戒，嘴角挂着肆意的笑容，那瞳孔好似深渊般深邃神秘，仿佛看一眼，神魂都会陷入其中。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妖邪张狂，不可一世，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最诡异的是，在他的眉心处，猩红的血痕缓缓显现，最后变成了一个“九”字。 “世道真是变了呢，一只小鬼，居然也敢动他！” 慵懒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阴阳鬼子愣愣的出神，那漆黑的眼瞳中似乎有着不解，震惊，以及恐惧。 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这凶戾的鬼物身子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九，九爷。”阴阳鬼子不确信道。 林戒轻轻一瞥，那冷傲的目光落在了道爷的身上，后者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小子……怎么回事？” “邙山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林戒轻声叹道，他漫步走来，看向前方。 “你知死吗？” 阴阳鬼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似乎显得极为恐惧。 “您……您怎么会……怎么会在一个……人类的……这……这不合……规矩……”阴阳鬼子战战兢兢道。 “废话，还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座？” 林戒一挥手，直接勒住了阴阳鬼子的脖颈，将其提在了半空中，后者的双脚乱蹬着，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恐惧之色。 “九……九爷饶命，小……小的知错了。”阴阳鬼子痛苦道。 “动了他，你就得死。”林戒无比霸气道，他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神秘深邃，透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阴阳鬼子冒着轻烟，如同被烈火煅烧，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开始变得黯淡起来。 “我修行……百年，实在不易……九爷……高抬……贵手……”阴阳鬼子哀求道。 “废话。”林戒神情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嗡…… 就在此时，阴阳鬼瞳突然张开了大口，刹那间阴风怒号，凄厉刺耳的哭叫声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那里，似乎有着百鬼哀嚎，想要从地狱的深渊之中爬出来。 紧接着，一道血光从阴阳鬼子的口中飞了出来，宛若一柄小剑，只有三寸来长。 然而那道血剑透着凶戾刺鼻的腥气，那种味道，让道爷吐出了一口鲜血，险些昏死过去。 如此近的距离，那道血剑正中林戒的脑门，后者的头颅猛地向后一甩。 阴阳鬼子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咻…… 他起身就走，不敢有丝毫的逗留，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一只脚猛地踏来，将其踩在了地上。 “你……”阴阳鬼子骇然地看去。 只见林戒眉心的那个“九”字在缓缓蠕动，那柄小剑直接化成了血气，被那“九”字挡了开来。 “好胆。”林戒冷然，他脚下用力，森然的黑气如同暗夜侵袭，将阴阳鬼子吞噬，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来自幽冥深处，噬肉啖骨，撕裂不绝。 “啊……他是谁？” 转眼间，阴阳鬼子便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唯有一团幽幽的火焰生灭不息，摇曳出异样的身姿。 “你……”道爷惊疑不定，瘫坐在那里，苍老的脸庞溢满了震惊之色。 那可是阴阳鬼子，传说中的邪物，就这么被灭了？那东西就连寻常雷法都拿捏不住，就道爷所知晓的，当今世上，也只有有数的几样东西刚好克制这玩意。 林戒看也不看，盯着那团幽幽的火焰，目光冰冷。 “多少年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林戒轻声一叹，落寞深沉，仿佛一泓秋水，侵染了千载的芳华。 突然，他眉心处的血痕迅速消散，紧接着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 就在此时，清风拂过，一道伟岸的身姿出现在了林戒的身侧，将他一把扶住。 宽袍大氅，摇曳生姿，那如高山般的身影将这鬼祟之夜的不安都驱散了几分寒意。 “老板！？”道爷失声叫道，眼前这个不修边幅，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正是三昧书屋的老板。 “真是惨烈。”小萝莉也跟着进来了，她看着满地的狼藉，便能想象出来刚刚这里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大战。 “老神棍，连你都失手了。”小萝莉揶揄道。 道爷狠狠瞪了一眼，没有说话，注意力始终停留在林戒的身上，刚刚那一幕实在太诡异了，饶是他久经世故，看惯风云，也觉得匪夷所思。 “老板，这小子……”道爷刚开口。 中年男子便摇了摇头：“道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今天的事情你就当做没看见吧。”说着，老板一抬手，那幽幽的火焰便消失不见，似乎钻进了他的睡袍里。 “我们走，将他的尸体也抬回去。” “什么？”小萝莉瞪大了眼睛：“老板，这不合规矩，会惹祸上身的。” “不错，他已经死了，应该送他下去，尸体实在不该碰。”道也说道。 “不。”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人虽死了，可还有救。” 小萝莉面色微变，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老板，你不会是想……” “借尸还魂！” 第15章 借尸还魂 《南山集》有一段记载，说庐陵有位书生，赴京赶考，结果落榜，十年寒窗终无所成，在寒夜里，来到城外破庙，悬梁自尽。 书生死后，化为野鬼，在人间待了三年，这时候才有鬼差前来要拘他入地府，原来，三年前，鬼差疏忽，竟然忘记前来勾魂，因此让他当了三年的孤魂野鬼，甚至耽误了轮回投胎。 书生大怒，想起生前苦闷，死后也如此背运，便扬言要面见阎君，告状鬼差。 鬼差惧怕，便与其商量，可以让他返回阳间享三十年荣华富贵。 书生大喜，果然，月圆之夜，鬼差将书生带到了一大户人家，此时这户人家正在办丧事，堂中棺木里躺着一位青年，相貌堂堂，却是当朝宰相之子。 鬼差施法，让书生借尸还魂，第二日，天未亮，棺中之人突然死而复生，家中大为惊奇，此后，他官运亨通，三十年后方才寿终正寝。 所谓借尸还魂，自古便有，许多传说，甚至故事都将其渲染得颇为神秘。 尤其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宝岛一位村妇借尸还魂之事，轰动一时，成为传颂不绝的谈资。 不过真正意义上的借尸还魂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三昧书屋。 林戒的身体放在一张木床上，在他的头顶和脚底各自点着一盏烛灯，昏黄的火光为屋子里带来了一丝光亮。 “老板，借尸还魂非同小可，这不合规矩。”道爷劝阻道。 他的气色缓和了许多，可浑浊的眸子却是噙满了凝重。 “道门有三十六部禁法，自古以来，无论师承如何，都视为禁忌，祖师曾经明言，禁忌之法，观之不祥，妄动心念，必遭天谴。”道爷冷冷道。 “连看都不能看，更何况要施展此术？” “借尸还魂乃是三十六部禁法之一，此法窃天机，乱阴阳，欺鬼神，盗气运，纵然你道行高深，也不敢以身犯险，违背祖训。”道爷不断地摇头。 老板与他师承不同，可大致也能推测出是道门香火，既然如此，就应该遵循祖训。 要知道，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三才既定。 所谓三才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天地人，而是命，缘，寿。 凡是与之相关，都属于禁忌。 就譬如缘分，两人若是无缘，却强行结合，势必会遭到反噬，带来更大的痛苦和磨难。 寿命也是，有些人不抽烟不喝酒，偏偏疾病缠身，有些人喝酒抽烟，却能寿过八十，身体硬朗，无疾而终。 至于命，更是高高在上，不可名状。 所谓命运，其实需要分开说，打个比方，命就好比地基，生来注定，有些人的地基就只能筑成小木屋，可有些人的地基却能建成摩天大厦。 而运气便是建筑风格，材料，方法等等。 有些人小木屋的命，可运气极好，建成的木屋风格文艺清新，如世外桃源。 有些人摩天大厦的命，却运气极差，纵然高过百尺，却是危楼一栋，风一吹便倒了。 运可聚散，但命不可改，便是如此。 “你说得对，当年巴蜀李玄妄练借尸还魂，结果便遭了劫数，身为地仙，却拄拐为生，得了一副臭皮囊。”老板侃侃而谈。 李玄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拐李，八仙之首。 传闻当年他修炼仙术，灵肉分离，最后守着尸身的小童因为家中母亲患了重病，来不及等他回来，便将其肉身焚毁。 李玄魂魄归来，无所依靠，没有法子，只能在山中寻了一具尸身，借尸还魂，醒来后才发现，这具尸体的主人竟然是个残疾，从此他便拄拐为生，方才得了铁拐李这个名号。 “传说中，李玄乃是地仙之姿，可妄炼禁忌之法，动乱三才，上天便降下劫数。”道爷叹了口气：“老板，这是天大的祸事，你顶不下来。” “而且，借尸还魂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 “什么？”小萝莉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古以来，借尸还魂，从来没有假借自己尸身的。” 小萝莉一怔，旋即露出古怪的神色。 还真是如此，无论是《南山集》中的那位书生，宝岛的农妇，乃至于拐仙李玄，最终借尸还魂，都是借了别人的尸身。 “这是为什么？” 道爷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我将这蜡烛吹灭，再点起来，这火还是原来的火吗？” “这……”小萝莉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知道？”道爷冷笑：“我可以告诉你，是，也不是。” “这不是废话嘛。” “打个比方吧，就拿你吃鸡来说。”道爷举了个特别新潮的例子。 “你的账号被封了，用别人的账号来玩，虽然本质还是你，可系统不会发现，这样操作是在允许范围之内的。” “但你通过黑客，将自己的账号给解封了，你这种操作是极度违规，等于是抓住了系统的漏洞，获取了某种权限。” 小萝莉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那岂不是逆天了？” “不至于，但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这小子如果借尸还魂，肯定会有些变化。”道爷皱眉道。 说实话，这种事情他是极力反对的，而且真的要借尸还魂，也不是那么容易，灵魂归体，游走阴阳，会很不稳定。” “不用说了，这事定下了。” 道爷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无力道：“借尸还魂，反噬极大，且灵魂归体，非常的不稳定，你打算怎么做？” 老板沉默不语，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枚山骨。 “你要以幽庭地宝将他的灵魂压在肉身之中？这倒是可行，只不过……”道爷恍然，山骨本就可以通幽冥，感召鬼神，用来稳定灵魂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要你将那道雷符也刻在上面。” “什么？”道爷一怔。 “生命活动本就是各种化学反应产生的生物电流造成的，我以山骨制成雷符，打入他的体内，不但可以镇封灵魂，还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得更快。”老板眼睛泛着异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道爷眉头紧皱，总感觉有些不妥。 “这小子受得住吗？况且你用山骨制成雷符，应该算是法器了吧，这东西少则十年，多则二三十年才能成功。”道爷摇着头。 真正意义上的法器可不像小说中的那样，把各种材料混在一起，烧烧火，滴滴血就能够成功的。 许多修道之士一辈子也祭炼不出来，而且这种东西讲究极多，不得其法，反而容易遭到天谴。 所以自古以来，无论何门何派，一旦练出法器，都是代代相传。 “那阴阳鬼子的百年修为应该可以省去这数十年苦功。”老板神情不变，眼中透着疯狂之色。 “道爷，你也是运气，游历泰山得了那道雷符，这东西来历可不一般，并非所谓的雷公人相术啊。” 第16章 香油 乳白色的平安牌挂在胸前，正面刻着一枚古怪的字体，背面则有符文勾勒。 如果不说，绝对没有人会相信这看似廉价的吊坠会是一件法器。 甚至，就连林戒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 然而胸口处那团炙热的气流，透入肌肤，与他血脉相连，使得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舒爽镇定。 这一切都让林戒相信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真是难以置信。”林戒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让他欲罢不能，甚至有着想脱光了欣赏一遍的冲动。 “是这枚山骨让我活过来的？” 林戒握着胸前的平安牌，与之前相比，这件幽庭地宝的外观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被制成了平安牌的模样。 “小子，你算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摊上这种好事。”道爷看着那块平安牌，不禁叹道。 小萝莉坐在一旁，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块平安牌，眼中噙满了嫉妒。 一件法器，价值难以想象，即便在他们这个圈子都是无比罕见。 这要是传出去说，一个普通人身上藏了件法器，天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有多少明里暗里的高手会盯上这块肥肉。 “山骨化雷符，可镇魂炼体，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以后你就知道了。”道爷似有深意道。 “这宝贝是我的了？”林戒大喜，他可是知道山骨的来历，幽庭藏宝，绝非虚言。 这种东西如果在古代，要么就是修道高人手中的囊中之物，要么就是当权贵族的府库之宝，怎么算都不会落到一个普通人的手中。 “真是暴殄天物，这宝贝落在他手中根本发挥不了价值。”小萝莉嘟着嘴，很是不满道。 “这道山雷符只是暂时借给你而已。”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屋后传了出来，紧接着老板缓缓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副模样，穿着睡袍，踩着拖鞋，不修边幅，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是……”林戒问道。 “我是三昧书屋的老板，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罗三。”老板笑了笑。 “是你救了我？” 老板点了点头：“你现在虽然魂归本体，不过并不稳定，全靠这道山雷符镇着，所以这东西你最好不要摘下来，否则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 “什么样的结果？”林戒忍不住问道。 老板瞥了一眼，笑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我会不会有事？”林戒有些忐忑。 “暂时不会有。”老板想了想道：“山骨乃是幽庭地宝，雷法更是古之秘符，加上阴阳鬼子百年的修为，这件宝贝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说实话，如果你能够发挥出他一成的力量，基本上也可以横着走了。” “真的？”林戒眼睛一亮。 “可现在的情况是你根本用不了它。”道爷泼了盆冷水：“这东西在你手里，就如同小孩子抱着原子弹，只能壮壮胆。” “额……” “好了，那是后话。”老板一抬手，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山雷相合，乃是颐卦，在古老的卦象之中，这是大吉之兆，有这道符护着，你不必担心。”老板笑眯眯道。 林戒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易经》他也读过一些。 颐卦的卦象，便是上山下雷，所谓山下有雷，含地而化，故万物苟得其养而生生不息。 这卦象倒是有些契合这件法器。 “不过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 老板的一句话让林戒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什么？” “我用了借尸还魂的法子，让你重生，并以山雷符镇压护持，但也只能保证三年。” “你说什么？”林戒面色骤变，那岂不是说他只有三年的命？ 道爷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发出了一声冷笑。 “哪有这种好事？三年之后你想死都难。” “什么意思？”林戒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借尸还魂，为天不容，三年之后，你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一些不太好的变化。”老板欲言又止。 “你给我说清楚。”林戒有些慌了。 这他妈什么叫做不太好的变化，总不能像那个阴阳鬼煞一样，变成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吧。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小萝莉突然来了一句。 “我￥#&%#@……” “总的来说就是会遭天谴。”老板给出了最终的解释。 “从古至今，能够遭天谴的哪一个不是凶名赫赫，你也算厉害了，居然有这样的造化。”道爷拍了拍林戒的肩头，笑着道。 “我日你大爷。”林戒心中破口大骂。 这他妈算个毛造化，遭天谴啊，又他妈不是中彩票。 “不过你也不须如此难过，天道运转，自然会有一线生机。” 老板的一席话，让林戒心中浇灭的火又燃烧了起来。 “你有办法？” “三年内，你只需要积满足够的功德，必能躲过天谴，从此逍遥自在，无灾无难。” 说话间，老板转身就走。 “你跟我来。” 林戒一怔，不过还是跟了上去，众人来到二楼，一间房内。 刚进来，林戒便看见最上方的条案上立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放着一尊铜鼎，两旁有香烛燃烧。 “这是……”林戒豁然一惊，那牌位上写得竟然是他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什么情况？” “这是你的长生牌，这三年内，要保证香火不断，而且要以功德蕴养。” 林戒走到了近前，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那股香气极为特别，轻轻一吸，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时候，他才看见，那铜鼎之中，有着一滴滴香油，每一滴都饱满如秋，圆润通透，仿佛琉璃玉珠般。 “这是什么香油，好特别。”林戒下意识问道。 “这就是功德。” “什么？”林戒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谓功德，你可以看成是一种极具正能量的物质，它的用途很多，好处也很多。” “不过一般人不知道如何收集，许多人做了好事，攒了功德，只有少部分落在他们身上，大部分都散失，回馈了这个世界。”老板解释道。 所以，自古以来，寺庙里都是以香油供奉，就是因为功德就是这模样。 “另外还有信仰，真正的信仰是烟云状的，这是与神佛沟通的媒介，所以世人喜欢以香烛祷告祭拜，便是希望将自己的诉求上达天听。” 林戒怔然，这种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17章 图书管理员 自古以来，无论是拜天祭祖供神，都要焚香点烛，居然是这个原因。 所谓信仰，功德，林戒一直以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今儿还是头一次听说都是有形之物。 “传统之中，我们最看重的便是香火，就算形容一个家族兴旺，也是用香火鼎盛来形容。”老板道。 “如果一个家族绝了子嗣，也会说香火断绝。” “那是因为香火之中蕴藏信仰，沟通先祖神明，一旦绝灭，就等于是断了联系，失去了媒介，想要再续，便难如登天。” 林戒若有所悟，看着铜鼎那圆滚滚如玉珠般的香油，神色迷离。 “功德可以聚集气运，福泽后世，养生长寿等等，有些人甚至可以带着功德投胎转世，那种人生来聪慧过人，运气极好，处处都有贵人扶持。” 道爷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林戒的长生牌，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功德对于修行之人用途就更多了，炼制法器，修炼道术，参悟未来等等，总之妙用无穷。” “老板，那我需要积攒多少功德才能免遭天谴？”林戒问道。 老板想了想，伸出了一个巴掌，又翻了个面。 “一百？” 老板摇了摇头。 “一千？”林戒面色微凝。 老板又摇了摇头。 “一万？”林戒差点跳了起来，一万功德，他虽然没有概念，可这个数字着实还是有点吓人。 “十万。” 老板的一句话，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十万功德，才能免遭天谴，少一点都不行。”老板说着话，使了个眼色。 小萝莉微微一笑，便窜了出去。 “那我得攒多久？”林戒有些楞神，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缓过来、。 “你自己看看吧，铜鼎内是你这次帮忙降服阴阳鬼子得来的功德。” 林戒定睛一看，数了半天，这铜鼎内差不多有五百滴香油，也就是说五百功德。 “卧槽，才这么点？”林戒彻底懵了。 阴阳鬼子，百年难遇，在道爷嘴里，这可是个大煞星，就连他这种道行对付起来都差点把老命搭上。 如此厉害的角色，也就值五百功德，这未免也太坑了吧。 “别急，来来来，我给你指条明路。”老板笑眯眯道。 那笑容无比的和蔼可亲，可冷不丁如此热情起来，却让林戒吓了一跳。 他在看道爷的表情，也是一脸笑意，眼睛里泛着精芒。 “签了这份合约，功德什么的都会有的。” 小萝莉走了进来，老板从她手中拿过一叠文件，递了过来。 林戒一怔：“这是什么？” “当然是聘用合约，签了他，你就是我们三昧书屋外聘的图书管理员了，虽然不是正式员工，每个月好歹也有一定的功德作为回报。” “这……”林戒犹豫起来了。 到目前为止，他猜也猜的出来，这三昧书屋是干什么的了。 用道爷的话来说，就是“除油”的，把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油子统统抹除。 不过林戒是有本职工作的，报社编辑，本来就很辛苦，要是在兼职一份，那不得累死？ “放心，我们这里的工作可是很轻松的。” “对对对，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活，偶尔遇见突发情况，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今天这种算是百年难遇了，买彩票都不带这样的平常那些油子好对付得很。” 老板，道爷，就连小萝莉都是，三人一唱一和，你一句我一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来。 “就凭你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别说三年，三十年，三辈子也别想攒满十万功德。”道爷冷冷道。 “就是，我们书屋待遇可好了，不包吃不包住，不管生不管死，最关键的是还没有工资。”小萝莉也道。 “别瞎说。”老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而笑着道：“别听这丫头胡说。” “谈钱多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功德，来我这干，每个月可以有五十功德。” “什么？才五十？”林戒一听，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 一个月五十功德，一年也才六百功德，三年满打满算一千八百功德，连零头都不够。 “基本工资虽然少了点，不过有业务外出的话，有提成啊。”老板补充道。 像今晚，摆平了阴阳鬼子，便得了五百功德，差不多顶得上一年的工资了。 “好歹算个进项，否则靠我自己，估计还真凑不来十万功德。”林戒心中盘算着。 过了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好吧，我签。” “赶紧拿笔。” “把我那八宝印泥也拿来，别忘了按手印。” 老板咧着嘴笑得无比灿烂，道爷幽幽地目光盯着林戒又是点头，又是叹气。 唯有小萝莉捂着嘴，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就这样，林戒稀里糊涂签了合同，按了手印，成为了三昧书屋外聘图书管理员。 “成了。”老板大喜，将那合同揣进了怀里。 “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前台，元琉璃。图书管理员，苏道全，道爷。我嘛，以后叫我老板就成了。” “新人，恭喜你入坑。”小琉璃笑嘻嘻道。 “什么入坑？”林戒眉头一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道爷走了过来，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以后等你受苦受累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玩意？你们不是说很轻松的吗？”林戒愣住了。 “哈哈哈。” 三人相视大笑，尤其是老板，笑得最为开怀。 “唉，我们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资本家说得话怎么能信呢？”道爷摇了摇头。 “对了，我们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工作时间随意，但是要随叫随到。”老板道 “关于你的工作内容，以及屋内的一切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当然即便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你是个疯子。”小琉璃补充道。 “一楼是图书馆，二楼是生活区域，三楼……”老板边走边说。 说到这里，老板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林戒。 “三楼，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这点至关重要，听明白了吗？” 林戒神色一紧，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第18章 鬼门关 林戒恍恍惚惚走出了三昧书屋，今晚对他而言，实在有些离奇，颠覆了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三观。 “对了，小白。” 走在路上，林戒顿时想了洛小白，熊猫，眼镜，还有美妞。 他刚要回头，手机响了。 林戒打开微信，居然是道爷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已妥当。” 另外还有四张照片，分别是洛小白，熊猫，眼镜，还有美妞，她们都已在家中，而且看样子，似乎都已经睡着了。 林戒啧啧称奇，也不知道道爷是如何做到的，回了一句多谢。 道爷也没有回复。 快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林戒住在城南的拐子街，房子是租来的，这笔开销算是他每月支出的大头。 好在房东人还不错，而且是个大美女，年纪比林戒大不了几岁，可听说在市里有好几套房子，每个月光吃房租也都够了。 因此每次林戒的房租哪怕迟了几天，她也不催。 “又要走鬼门关了。”林戒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在进入拐子街前，会经过一个三岔路口，这里是城南有名的事故多发地带，每年都有车祸，都要死人。 人们都戏称这里叫做鬼门关，有小鬼在旁，每年到时候了，就会往下面招人。 林戒也曾栽过跟头，一年前，他骑着他的小电驴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小汽车撞飞了五米多远，身上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多。 为此，洛小白还数落了他还一阵子。 不过林戒自己也奇怪，当日他明明是看到没有车辆通行，他才过去的，可那小汽车就像是凭空冲出来的一样。 后来，林戒得知，那小汽车的车主在那场事故之后三天又出事了，被一辆大货车拦腰碾过，都不能看了。 事情有人说，那男人在外面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被盯上了，早晚会被拖下去作为替身。 总之，林戒对于这三岔路口很是抵触，他也很少会这么晚回来。 毕竟这地方凶名在外，很多车辆到了晚上九点以后，哪怕选择绕行也不愿意从这里走。 林戒缓缓走来，路上根本没有任何车辆行人，偌大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呜呜呜…… 就在此时，一阵哭声传来，嘤嘤惙惙，好像是个小女孩。 林戒脚步一顿，循声望去，果然，不远处的路边蹲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的额头上全是血，胳膊似乎也受伤了，悬在半空中，显得无力。 林戒眼皮猛地一跳，心脏突突乱撞。 三个月前，这里曾经出了场事故，有个放学的小女孩，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大卡车撞了，听说当场死亡，胳膊都找不着了。 “卧槽，好死不死，怎么这么倒霉？”林戒咬着牙。 经历过红皮灯笼那件事以后，他似乎能看见这些东西了，可如今他孤身一人，又没有道爷在恻，自然更加害怕。 “眼不见为净！” 林戒握紧双拳，目不斜视，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过。 “大哥哥，大哥哥……”那小女孩突然叫了起来。 林戒咬着牙，装作没听见，很快就走远了，所幸那小女孩也没有追过来。 “妈的，太刺激了，我是不是该考虑搬家了。”林戒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其实洛小白早就劝过，让林戒搬到她那个小区，这样两人也有个照应。 可洛小白住的那个小区虽然算不上高档，可也是偏中上了，价格自然要贵上许多，对于林戒来说是不能承受的负担。 虽然洛小白也曾提议，可以腾出一个房间，两人合租，不过还是被林戒拒绝了。 “找了份兼职，偏偏还没有工资，唉，再看看吧。”林戒摇了摇头。 很快，他便走到了你三岔路口。 还在远处，林戒便隐隐看见，前方有刺目的火光在跳动，他眉头一皱，看了过去，只一眼，半边身子都冷了。 一辆大巴倒在路旁，腾然的火焰将整个车子都吞噬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从中传来。 大巴旁边围满了“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 他们身子焦黑，沾染着鲜血，在路口旁徘徊着。 林戒眼皮乱跳，身为报社编辑，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则老新闻。 曾经这里道路改造的时候发生过一次重大事故，一辆满载乘客的旅游车从此经过，结果意外翻车，因为救援不及时，车辆发生了爆炸，里面的乘客没有一个活着逃出来。 可这件事距今已经十多年了。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引擎轰鸣的声音。 林戒面色骤变，这个点还敢从“鬼门关”走？ 他抬头望去，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行驶了过来，看车牌是外地的。 燃烧的大巴旁，那些“人”也骚动起来，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辆黑色汽车。 “别过来。”林戒忍不住失声吼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辆黑色汽车很快路过了三岔路口，就在此时，那些“人”纷纷跳上了车子，扒在了车身上。 顿时，那车子微微摇晃起来，方向也有些偏离。 更有甚至，有些“人”直接躺在了路上，任由黑色汽车碾压。 那汽车也随之微微有些颠簸，重心更加偏离。 汽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窗摇开，里面的司机探出了头，看了看外面。 “怎么回事？” “别停，快走。”林戒一声厉吼，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 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立刻就注意到了林戒，一听这话，他面色微变，估计是个经常跑路的老司机，可能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踩足了油门，呼啸而过。 那些“人”从车上被甩了出来，并未追上去，似乎他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三岔路口。 林戒见状松了口气，他终于知道以往那些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了，这些“人”徘徊在此，无法离开，不断寻找着替身。 不过很快，林戒便感到了不对劲，远处大巴旁边的那些“人”全都看向了他这边，原本麻木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光亮。 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同，竟然可以看到他们。 “糟糕。”林戒心头咯噔一下，那些“人”便向他扑了过来。 第19章 罗家的笔记 街道上，阴风劲起，打着旋，一阵寒意侵袭而来。 此时，如果有人在恻，只是觉得突然起风了，可在林戒眼中，那些“人”纷纷向他扑了过来，浓烈的焦味随之而来。 “卧槽。”林戒破口大骂，转身要走，可身子如同灌了铅一般，居然动不了了。 “鬼视！？”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他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候，听老姐说过，鬼瞪人的时候，能把魂定住，这样人就动不了了。 这就像在动物园，掉进老虎洞里，被老虎盯着，想跑腿都不听使唤。 “妈的，我可是刚刚活过来来。”林戒咬牙，这时候就算想找道爷来救都来不及。 眼看，那些“人”就扑到了身前，浓烈的焦味钻入口鼻，虽然寒风阴冷，可这些人身上却滚烫无比。 最前面的是个女人，带着项链，穿着耳环，珠光宝气，一看就知道身前是个不差钱的主，然而她的气息最为凶戾，目光也最为骇人，其他“人”都与她拉着距离，似乎不敢越过她。 “倒是跟我们主编有些像，女强人死后都比一般的油子厉害。”林戒心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就在此时，那个女人扑到了他的身前，那焦枯的手臂眼看就要落在他的头上。 轰隆隆…… 突然，一阵恐怖的声音从林戒的身上传来，震耳欲聋，如雷霆滚滚，浩荡八方。 那个女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竟然冒起了黑烟。 “山雷符！？”林戒心头一动，低头一看。 果然，那平安牌上泛起了丝丝电光，如同小蛇般在蠕动，可怕的雷声传了出来。 那些油子俱都露出惊恐之色，纷纷停了下来，想要逃离。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林戒身子一暖，只觉得丝丝电流从胸口处传来，透过四肢百骸。 一时间，他精力大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林戒一声暴喝，仿佛雷霆炸裂，他一抬手，猛地挥出，掌心颤动，一道电光击出，仿佛长鞭挥舞，在空中猛地一甩。 “掌心雷！？” 林戒大喜，他万万没有想到，没有道爷施法，他居然也能施展掌心雷？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门术法有多厉害，代表的意义有多非凡。 刹那间，十几个油子在惨叫中化为了飞灰，那逸散出来的黑烟竟然朝着山雷符涌来。 这一变化，让林戒吃了一惊。 突然，他只觉得那平安牌仿佛活了一般，竟然在吞噬着那些油子化为的鬼气，转眼的功夫，便吃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情况？”林戒眉心大跳，不过也顾不得许多。 他再次挥拳，掌心雷大发神威，那一个个油子四散逃窜，可天威所至，根本避无可避。 一片哀嚎声中，那些油子纷纷化为了飞灰，被山雷符吞了个干净。 此时，这件法器的表面泛着离合的电光，上面的符文越发璀璨，似乎在不断变化。 这一幕，让林戒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在帮这件法器收割，为他觅食。 转眼间，街道上的油子被清洗了个干净，掌心雷的威力难以想象，就连阴阳鬼子都忌惮三分，更何况是这些寻常的枉死鬼？ 嗡…… 不远处，那燃烧的大巴也消散无形，连同那火焰也渐渐化为了虚无。 整个街道干净了许多，被林戒彻底精华，刹那间，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没有那么沉重阴冷。 “大哥哥……”这时候，一阵怯懦哀怜的声音传来。 林戒抬头望去，只见刚刚的那个小女孩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无助。 “我找不到妈妈了。”小女孩嚅嗫道。 “我记得她将我压在了身下，可我找不到她了……”小女孩越说越是伤心。 林戒摇了摇头，他记得三个月那场事故中，出事的的确是对母女，可最后妈妈活了下来，可女儿却死了。 “唉。” 林戒一声叹息，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 “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平平安安。” 说着话，林戒抬手，轻轻落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顿时，雷光闪烁，小女孩的身形越发虚无，直到最后消散不见。 奇怪的是，这次山雷符没有丝毫异动，任由那鬼气散去。 林戒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些油子留在世上对他们本身并没有好处，时间久了会被其他东西吞噬同化，甚至有些会变成可怕的存在，倒不如解脱得好。 “怎么感觉有些头晕？”林戒眉头微皱，只觉得身子沉重无比，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老板说得对，这宝贝不是我能驾驭的。”林戒想起了老板的叮嘱。 山雷符的确有着许多玄妙，不过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就连这掌心雷也只能使用三发。 这已经是极限了。 “赶紧回家。”林戒咬着牙，强打着精神，朝着前面的小区走去。 …… 三昧书屋。 老板穿着睡袍，嘴里叼着烟，靠在沙发上。 突然，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慵懒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又有八十功德入账，啧啧。” “什么，你是说那小子？”道爷闻言，吃了一惊。 “拐子街的三岔路口是有名的七煞地，他的那道山雷符倒是可以镇得住，只不过第一次使用，感觉应该不是很好吧。”老板笑了。 “你知道我那门雷法的来历？” 老板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神情依旧慵懒。 “雷公人相术！？道爷，你挺会起名字，不过见识毕竟太过浅薄，你们邙山一脉很多东西都遗失了，不认识这门雷法也很正常。” “愿闻其详。”道爷深深看了一眼。 他知道老板的来历颇为神秘，虽然年纪比他小，可见识却远远超过。 “你应该知道我有一本笔记，算是家传。” 道爷点了点头，眼中泛着异彩，关于老板手中的笔记，他也只是有幸见过一次，里面记载的种种秘闻，甚至是奇门异术让他颇为震惊，有些甚至听都没有听过。 他留在这里，多半也是为了那本笔记。 只不过老板为人太小气，也不知道将那宝贝藏在什么地方。 “我们罗家的这本笔记里面记载了一个故事，很是有趣，今儿心情好，倒是可以跟你分享一下。”老板掸了掸烟灰，给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和那道雷法有关？”道爷问道。 老板点了点头。 第20章 法相 “罗家的笔记之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听起来荒诞不经，比起传说更加让人不可信服。”老板掐了烟，幽幽道。 “这是关于雷的故事。” “雷？”道爷一怔。 “昆仑山号称万山之祖，天下龙脉的源头，很多年前，先民尚未开化，火种亦不曾流传人间，在其人烟绝迹之处，一道惊雷落在了这座山岳之上。” “雷电过后，那被雷电击中的巨石裂开，里面露出了三样东西。” “三样东西？”道爷不解。 “不错，一枚葫芦，一颗石卵，一篇经文。” “据传这三件东西乃是天宝，有鬼神莫测之机，凡俗不可沾染，许多年后，终于有人踏足此地，取走了那枚葫芦。” “既是天宝，怎么不全部取走？”道爷不禁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既是天宝，能得其一已是天大的造化，又有谁敢贪天之功？若无富贵之命，却享富贵之果，必有灾劫在后，况且这世界万法都逃不过四个字。” “因缘和合！？”道爷接茬道。 “既然如此，那人也知晓其中利害，所以只取走了那葫芦。” “这是件法器？”道爷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雷为阳，霆为阴，阴阳相生，化炁为一，天下雷霆有七成藏在那葫芦里。” “什么？”道爷一怔，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听起来的确是荒诞不经，太过离奇，纵然修行之人听着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老板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道：“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那枚石卵终于有了动静，餐风饮露，照日华，吞月精，听雷而生，竟然诞下一个孩童。” “什么？”道爷越听越觉得离奇。 石卵化人，似乎只有神话故事里听过，什么孙悟空，哪吒都属此列。 那孩童落地便能走路，行如风，声如雷，他走入昆仑山，师法自然，最后于一古洞之中得道，号曰雷祖。 “什么？”道爷眼珠瞪得溜圆，终于知道老板在说谁了。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 这可是雷部最高天神，统御神霄府，总管天下雷霆，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道爷的面色越发古怪，这故事未免也太荒诞不经了，连神仙都搬出来了。 “又过了许久，那篇经文终于流传了出来，只不过上面的文字与众不同，与我们所识都不一样。” “漫长的岁月以来，这篇经文多次易手，在众多教派之中流传，最终它落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中。”说到此处，老板突然停了下来。 道爷却是面色微变：“你是说……” 老板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道爷眉头一挑，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唯有那个男人的名字是个禁忌，无论何方传承，历代弟子从不轻易提起，这是默认的铁律。 “抛开其他不说，那个男人的确是参悟天人，穷究古今，他机缘之下发现了这篇经文的秘密，竟然从中悟出了一道符箓，并将其留在了泰山之上。” “原来是他！？”道爷听得心惊肉跳，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现在知道这门雷法的来历了吧。” “来历知道了，可底细却不清楚，那门雷法到底是什么？”道爷心中越发好奇，他钻研了三十多年，却始终不得其法。 这道雷符奥妙无穷，似乎穷究天人之理，以他的资质悟性怕是今生今世也难窥全貌了。 “这个罗家的笔记里却没有任何记载，不过想想也该知道，这并非寻常的雷法，别忘了，它可是和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同生同养的。”老板淡淡道。 道爷摇了摇头：“你这个故事有些离奇，可信度不高，连神仙都搬出来了。” “纵然神话也是有依据的，只不过万事万物都抵不过岁月，所以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化为了神话，到最后，就连神话都要隐遁，最终不为人所知。” 道爷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故事我读过很多次，另外最在意的倒不是那篇经文。”老板今天的话似乎多了起来。 “那是什么？”道爷问道。 “我想知道取走那葫芦的人是谁。” 道爷眼睛一瞪，有些无语，既然是故事，还能刨根知底？ “哈哈哈。”老板笑了笑，站起身来：“你想知道那雷法到底是何底细，只要盯着林戒，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说着话，老板便迈着步子，上了楼。 “林戒！？” 道爷看着窗外，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微微涣散。 …… 此时，南明别苑。 林戒回到家中，到头就睡，自打出生以来，他似乎就没有这么困过。 他躺在床上，身子无比的松弛，呼吸也变得极为悠长，胸口处，那道山雷符泛着离合的光彩，似乎在呼应着他的吐纳呼吸。 睡梦中，林戒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仿佛深渊一般。 “这里是梦中！？”林戒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了。 不过很快，这个梦变得有些可怕，轰隆隆的巨响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响彻，若雷霆震荡，骇人心神。 林戒面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天空被一道道如蛟龙般的雷电撕裂开来。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从中降临。 “这是……”林戒面色骤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艰难地抬头，这才看清，那道身影像极了寺庙里的神像，高大巍峨，不怒自威。 只不过眼前的这尊有些特别。 他面目狰狞，不似神像庄严，一手持黑色闪电，一手托青铜印玺，眉心处还有这一道竖起眼，身下黑暗缭绕，竟然还有无尽的哀嚎啼哭声从中传来。 最关键的是，这道身影显得极为虚幻，仿佛不是实体。 “法相！？”林戒一怔。 他在大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民俗与宗教概论，里面提到过法相。 所谓诸法无常，真正的法是无常无定的，它并不能具象的表现出来，可真正厉害的教派却能够以相传法，让弟子获得精髓，从而悟道。 据传这些法相之中蕴藏了极其高深的道与理，每一尊都珍贵无比，比起那些国画大师绘制的神像佛像要珍贵得多。 其实古代人建造神像佛像，也是参考了法相的原理，只不过那些神像佛像未得其法。 可即便如此，依旧宝象庄严，威严十足，供在寺庙之中，能够震慑人心，辟易诸邪，人们面对那些神像佛像，甚至不敢高声喧哗。 而且林戒听说，所谓法相，其实是一种极其高深的法门，用来传道。 在古代，许多大教，甚至是高人传道都是依靠这种法门，不立文字，心口相传，就像佛陀，便有三十二法相。 第21章 姨妈来了 传言佛陀有三十二相，庄严微妙，开悟其中一种便有大神通，若是具足三十二身相，便能得无上真觉，在家为轮转圣王，出家则为佛陀正果。 不过据林戒所知，无论何种法相都极其珍贵，以心传心，且庄严宏大，绝对不会像眼前这般凶戾涛涛，不似神佛，却像妖魔。 林戒忍不住观察起这尊法相。 可一看，就感觉头疼欲裂，血液的流动都加快了起来。 “心神不宁？不对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吗？”林戒恍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他知道，其实做梦是意识活动的表现。 实际上，古代道士的参禅修行，甚至观想法相也是一种意识活动，只不过这种意识活动是自主的，且需要极深的定力。 用道爷的话来说，当修行入定，进入深层意识活动的时候，自身的波段频率就会产生变化。 这时候游离在虚空中的许多信息，能量，甚至是波都会趁机入侵，用佛家的话来说，这就是心魔，是外邪。 当年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之时，十方魔劫来袭，欲令佛陀不能得道，便是这种情况。 “我杂念太多了，看一眼都承受不住？”林戒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个普通人，就算真的是法相，他也难以观想。 就像是在寺庙里，许多心中有愧的人不敢正视那些神像佛像，似乎承受不住那种庄严怒目。 可眼前这尊雷电化身的法相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 林戒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那一道道雷电勾勒出来的形态，惟妙惟肖，正法眼藏。 刹那间，他便觉得有无尽的电流来袭，滚滚如洪流，冲入他的大脑。 “啊……” 林戒一声惨叫，猛地苏醒过来。 “卧槽，原来是个梦。”林戒喘着粗气，衣服早已被汗水淋湿。 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不过也能够理解，毕竟前一晚，他经历生死，颠覆三观，还见到了一个百年不遇的“老油”。 不做梦才是反常。 “是梦就好。” 林戒松了口气，经过一夜的折腾，他已经有些神经大跳了。 其实也难怪，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一些的，恐怕早他妈疯了。 林戒伸了个懒腰，睡了一夜，他的状态出奇的好，不但一点倦意都没有了，而且感觉龙精虎猛，甚至有些亢奋。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往每天早上醒来都是无精打采。 “死后重生的感觉似乎很好嘛。”林戒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的面色就不对了，窗外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日头出现的时候，他应该在报社，而不是在床上。 “糟糕，迟到了。” 林戒一拍脑门，腾地一声，甚至顾不上洗漱，穿起衣服，就往外蹿。 城市里，车来车往，每天早高峰的时候，通常有三堵。 马路堵，地铁堵，电梯堵。 不过今天，林戒一路上却是畅通无阻，显然，他很巧妙地错过了早高峰，也就是迟到了。 “完蛋了，这次肯定会被那个女魔头骂得狗血淋头。”林戒暗自叹息。 讯峰大厦。 “你明天不过了？迟到两小时？这都快到饭点了。” 刚到报社，李胜男就凑了过来，自从一年前毕业进入这家报社以来，这丫头就一直受到林戒的照顾。 因此，从早上开始，她便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林戒，奈何全都没听见。 在李胜男看来，估计林戒是有些想不开，开始破罐破摔了。 “师太在不在？”林戒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小心翼翼地瞅着总编办公室。 灭绝师太，是他们给这位女魔头起的外号，当然也就私下里叫叫，以往不小心叫出声被她听到的，都早已卷铺盖滚蛋了。 “都找了你好几次了，让你来了就去她办公室。”李胜男小声道，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死定了。” “小心点，师太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少不了一顿倚天剑。”李胜男提醒道。 林戒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想着应付的说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进了总编办公室。 “下注下注，你们说林戒能支撑几分钟。” “五分钟。 “怎么说也是破了纪录了，我赌十分钟。” “八分钟。” 林戒刚进去，一帮人便聚到了一起。 办公室内。 林戒刚进去先是一怔，女魔头今天的穿着有些抢眼。 黑色丝袜包裹下的玉腿修长挺直，短裙齐至大腿，惹人遐想，那纤细的腰肢盈盈可握，尤其胸前的伟大，似乎连那白色衬衫都乘载不下，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不得不说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女魔头都是百里挑一，没话说，只可惜就是性子太烈了点。 也难怪，二十八岁坐在总编这个位子上，活脱脱的女强人，怎么可能像个小白兔一样。 “你还知道来？”女魔头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了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林戒缓过神来：“师……” 这个字刚出口，林戒就后悔了，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这时候没管住自己的嘴。 “……误了。”林戒的求生欲瞬间爆发，给圆了回来。 “失误？你这个月第几次了？要不要每天找人去你门上叫你起床上班？定个闹钟很难吗？……”女魔头开始喋喋不休。 不过林戒却没有听得进去，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从进来开始，他便感觉到女魔头今天的体温似乎有些高，而且心跳也特别快，那声音竟然在他的耳中无比清晰。 最关键的是，林戒在办公室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脑海中瞬间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姨妈来了？” “你在想什么呢？” “多喝红糖水！？”林戒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顿时，场面变得极度尴尬，女魔头错愕的看着林戒，含水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惊疑，很快，她的双颊竟然泛起了两抹潮红。 这样羞怒的表情让林戒都看愣了，这还是女魔头？ “林戒，你这个流氓，给我滚出去。”女魔头终于缓过神来，一声怒喝。 “总编，你别动怒，我最近口味偏甜，就是想喝……” “你赶紧给我出去。”女魔头一反常态，跺着脚，急吼吼道。 林戒尴尬地退了出去，刚出门他便皱起了眉头。 “奇怪了，我的感知怎么变得这么敏锐？” 第22章 花贝 这种变化显然是不正常的，不过林戒也是见怪不怪，或许是因为借尸还魂带来的后遗症，又或者是因为山雷符，毕竟这是一件法器。 可毕竟是自己的身子，林戒心中还是泛着狐疑，打开了微信，将情况跟道爷说了一遍，不过这老神棍并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大，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李胜男凑到了林戒的位子上。 “不科学啊，师太怎么会放过你？” “对啊，前两天你那篇专访已经引得凤颜大怒，这次居然能幸免？” 一帮同事围了过来，脸上透着好奇。 “去去去，哪儿这么多话，我那篇专访怎么了？深度剖析，有理有据。”林戒不耐道。 “大哥，你自己听听。” “它们是城市里最低调的一群人，不顾身体的操劳，将快乐与温暖带给别人的同时，深藏功与名。” “你说你写个失足妇女，整这个景干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笑着。 “我这叫欲抑先扬，该干嘛干嘛去。”林戒一挥手，大家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毕竟上班时间，如果给女魔头看见，那可就惨了。 “你怎么还不走？”林戒撇了撇李胜男。 小丫头嘟着嘴，有些不高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师太说什么流氓。” “……”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丫头的耳朵真灵。 “你听错了，她说的是你忙，你忙。”林戒不动声色，漫不经心道：“赶紧你也去忙吧，别被看到了。” “你下班去哪儿？”李胜男动也不动，继续道。 “我？”林戒脑海中浮现出三昧书屋来。 “有点事吧。” “哦。”李胜男撇了撇嘴。 “你要是无聊就去谈个恋爱。”林戒看向别处，随意道。 说实话，李胜男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可长相甜美，身材也不错，据说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可是有不少追求者。 “要你管？”李胜男的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林戒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 滴滴滴……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林戒一看，道爷回复了。 “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古代这种能人异士多了去了。” 林戒一看，有些无语，赶忙回道：“我这样正常吗？” “你这算什么？” “在古代，像有些人天生神力，那才叫厉害，比如楚霸王，力能扛鼎。” “还有李元霸，号称恨天五把，恨地无环，那才叫真正的天赋异禀。” “当然，这些也都正常，还有些人更夸张，像什么天生双瞳，未卜先知，过目不忘等等。” 林戒一看，想了想，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历史上的确有许多这样的奇人，不过他对其真实性表示深深的怀疑。 “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母亲怀孕的时候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比如武帝出生，他的母亲王美人就梦见一头红色的猪从天而降，醒来后便怀了武帝。” “其实也并非只是传说，之前说过，虚空中游离着许多信息，能量等等，说不定就有人无意之中捕获了这些能量信息。” “当然这些能量信息有好有坏，像有些孕妇若是捕获了好的，诞下的孩子可能多半就会天赋过人，就如同历史上的那些传说一般。” “当然，有些人运气差，碰上了负面的能量信息，轻则霉运连连，重则身患奇难杂症，这种又叫做中邪。” 林戒闻言，豁然开朗，他身体的种种变化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可能是借尸还魂的过程中，生命波段变化太过剧烈，才有了这种变化。 当然，道爷也说了，这只是可能性之一。 毕竟，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许多事情连他都无法解释。 “小子，下了班就过来。”最后，道爷不忘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林戒回了一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下班的时候，李胜男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林戒打了个车，直奔东大，来到了三昧书屋。 这时候，天还亮着，白天的时候，书屋里还算有些人气，里面的书也都正常，小说，漫画，杂质，学科类等等都有。 “嘿嘿，小子，你还真准时。”道爷正在擦他的烟袋，看到林戒打了个招呼。 “小琉璃出去了，你先顶着。” 林戒走到了柜台前，扫了一眼，突然发现桌上有本书，名字也特别奇怪，叫做《花贝的养殖与价值》。 “这是什么鬼？”林戒一怔，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本农用书。 “花贝！？” 林戒面色古怪，拿着翻了起来，他粗略扫了一眼，顿时来了兴趣。 这本书开卷竟然讲了个故事，而且颇有意思。 书中说，过去有个渔夫，一天打渔捕到了一只巨大的贝壳，上面布满了美丽鲜艳的花纹，足足有九道。 渔夫很是喜欢，抱着那花贝回家。 第二天，渔夫起床，发现那贝壳竟然打开了，里面盛满了金子。 渔夫大喜，认为这是龙宫内的宝贝，流传到了人间，被他捡到，那是福气造化，于是将那贝壳藏了起来。 从那以后，渔夫每天早上起来，都能从那花贝里面获得金子。 就这样，渔夫的生活渐渐富足了起来，每日大鱼大肉，让邻里很是羡慕。 可有一天，渔夫起床，发现那布满花纹的贝壳里竟然没有金子，这让他心生狐疑。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渔夫，一晃许多天过去了，他的朋友来到渔夫的家中，发现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贝壳，上面布满了美丽鲜艳的花纹，足足有十道。 朋友很是喜欢，将那花贝带了回去。 故事讲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林戒面色微变，嘀咕道：“那渔夫不会被吞了吧。” “嘿嘿，小子真聪明，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花贝是用还的。”道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道。 “那渔夫成了第十道花纹？” 道爷点了点头：“用了不还，就拿命来还呗。” 林戒闻言，有些无语，这恶搞的成分也太明显了吧，花贝花贝，这世上哪会有这种东西。 “小子，你不相信？”道爷笑道。 林戒摇了摇头：“你说得我都信。” “来来来，道爷今天给你开开眼。” 第23章 天眼 道爷走进了后屋，没过多久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方小木盒，黑漆的，看样子似乎有些年份了。 “这是什么？”林戒好奇地问道。 “嘿嘿，这可是道爷的宝贝。” 说着话，道爷打开了小黑木盒，里面盛放着一粒珍珠。 不过这枚珍珠很奇怪，是红色的，而且上面还有着一道道花纹，并且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若是平常，林戒肯定闻不出来，可如今他的嗅觉特别灵敏，故而皱起了眉头。 “有点臭啊。” 道爷一怔，面色古怪道：“好小子，有眼力。” “跟眼力有什么关系？”林戒有些无语。 “这东西是闻不出来的，再强的嗅觉都闻不出来，唯有用眼睛看。” “看？”林戒一怔：“味道也能看出来？” “当然，佛说实相无相，就是说一切能够被六识感知到的都是假的空的，所以修行需要断绝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 “六识断绝，方见如来。” “什么是如来？如者真如，说白了就是世界的本质，就像那些妖魔鬼怪，用肉眼同样看不见。” 道爷说得极为玄乎，林戒也是听得似懂非懂。 “肉眼看不见那靠什么？你还有别的眼？”林戒看着道爷，上下打量了一阵。 “想什么呢？”道爷一声喝道。 “修行者看世间万物靠的不是肉眼，而是法眼，也有叫慧眼，天目，心眼等等，总之教派不同，说法也很多，成就不同，能力也有区别。” 道爷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林戒闻言，却是露出喜色：“道爷，你的意思是我开天眼了？” “想什么呢？”道爷白了一眼：“天眼有这么好开，佛门有六大神通，其中一种便是天眼通。” “纵然在其他流派传承之中，天眼也极难修炼，这已经脱离的术的范畴，而藏了法的玄妙。”道爷侃侃而谈。 自古以来都说法术法术，实际上这两者是分开的。 “你最多也就是窥到了一丝门径而已，算不得天眼。”道爷摇了摇头，最后还不忘补充道：“差远了。” “不过你能看见这贝珠的味道，说明还有些天赋，说不定可以开发开发，练个几十年，或许还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开天眼。” “什么玩意？”林戒一听，顿时炸了。 练个几十年，还只是仅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玩意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啊。 “你知足吧，有些人耗费了一辈子都摸不到门径，练不好的，一双招子废掉的都大有人在。”道爷嗤之以鼻。 “怪不得许多算命的都是瞎子。”林戒嘀咕道。 “这里面也有讲究，人的大脑里有个部分叫做松果体，结构跟眼睛一模一样，听说有些人瞎了以后，能激发大脑的这部分区域，结果反而能够摸到开天眼的门径。” 不得不说道爷博学古今，所涉猎的极为广阔，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居然也能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 “所以有些瞎子算命特别灵验，这也是有些道理的。” “额……”林戒一时语塞，这些东西太过玄妙，他也不知道真假，话都接不上，赶忙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落在了那颗红色的珠子上。 “道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叫做贝珠，就是从花贝里面取出来的，嘿嘿，这可是好东西。”道爷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身子凑了过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林戒心头一紧：“好东西？有多好？” “这东西得是十年份以上的花贝才能生成，用法也很简单，用暖玉轻轻研磨，取其粉末，用井水服下便可。”道爷解释道。 “能吃的？有什么用？”林戒打量着。 “女人吃了美容养颜，男人吃了强身健体。” “……” 林戒无语，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过去街边卖大力丸的。 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这不就是女人和男人最基本的需求嘛。 “道爷，你以前是不是卖药的？” “你不信？”道爷一瞪眼。 林戒干笑了两声，将那木盒从身边推了过去。 “你要是说这就是颗珍珠，有个美容养颜的功效我还能信。” “可你先扯了一通什么花贝，又说这是那玩意产的珠子，服用下去还有各种奇效，嘿嘿。”林戒笑着道：“道爷，您说这话传出去，哪个小学生能相信？” “无知！愚蠢！见宝不识。”道爷闻言，气的直跺脚。 “你不信？好，那就试一试，敢不敢？” “试一试？这玩意怎么试？”林戒泛着狐疑。 道爷闻言，收起了怒容，又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东西，男人吃了强身健体，尤其是某些方面的能力会显得特别突出。” 说话间，道爷的目光向林戒的下半身扫了扫。 “你是说……”林戒长大了嘴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九十岁的老头，服用了这玩意，也能铁树开花。” “靠，还真是卖大力丸的。”林戒暗骂道。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这种好东西可是供不应求，圈子里都卖得可火了，尤其是像这种成色的，一般人可都是压箱底的。”道爷将那木盒盖了起来，似乎生怕别人看见。 林戒闻言，心头一动：“真的？” “当然，不过女人买得更多些，毕竟普通人接触不到这玩意，修行的又看淡女色。”道爷撇了撇嘴。 女人，无论是何种身份地位，对于自己的容貌都极为在意，能够回春永驻，自然是供不应求。 “买得人很多吗？”林戒盯着那小黑木盒，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二十年份的贝珠最畅销，不过已经买脱货了，现在市面上的基本是都是假的，十年份的倒是不少，可效果要大打折扣，像我这枚，可是五十年份的，如果放到幽灵论坛上，绝对会引起震动。” “只有那些高端买家才有资格验货。”道爷一脸的傲然，显然这是一件宝贝。 林戒动了心，问道：“道爷，你说了半天，这东西到底有多神？” “有多神？”道爷白了一眼道：“见过小琉璃吧。” 林戒点了点头。 “那丫头年纪比我还大呢。” “什么玩意？”林戒震惊了，脑海中浮现出那小萝莉的身影来。 第24章 幽灵论坛 道爷今年差不多也有五六十岁了，那个小萝莉比他还大。 那岂不是说…… 林戒愣愣出神，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见过阴阳鬼子，接受能力已经大大提升，可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犯疑。 只要是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纵然有些手段，也不至于让一个老太婆变成小萝莉吧。 “谁让你们碰我的贝珠的。” 就在此时，一阵尖利的声音传来，将林戒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小琉璃气冲冲地站在了身前，目光落在了那小黑木盒上，瞳子里溢满了怒色。 “嘿嘿，这小子想见识一下，开开眼嘛。”道爷咧嘴笑着，顺手将小黑木盒塞进了林戒的手中。 “……” “这老神棍是不是又造谣说我年纪比他还大？”小琉璃一把夺过了小黑木盒，面色不善。 林戒一怔：“真的？” “胡说八道。”小琉璃急得直跺脚，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着。 “人家还没成年呢。” “额……”林戒无语，果然这个老神棍的话就不能相信。 “哈哈哈。”道爷大笑起来：“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那你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林戒问道。 “防腐。”小琉璃将黑木盒收好，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南山集》上有载，东海有贝珠，赤如烟霞，纹若海潮，吞之可保尸身不腐，经百年宛然若活。”道爷幽幽念道。 “这东西是用来……”林戒终于明白过来。 “过去凡是诸侯王下葬，若是能够求得一枚东海贝珠，那便是天大的福泽，据说这东西不但能够保持尸身不腐，哪怕经历百年，尸体仍能保持得如身前一样，来生更是能福泽绵长。”小琉璃道。 “不过这东西自先秦以后就很难寻见了。” “听说当年始皇帝下葬的时候，墓中就陪葬了十三课东海贝珠，每个都有龙眼那么大，极为奢华。”道爷也叹道，显然这还真是个宝贝。 林戒听着，心头一动：“这东西真的是出自花贝？” 小琉璃点了点头：“其实这贝珠算不得什么，真正的花贝才是稀有，听说百年分的花贝足足有一人大小，若是制成棺木，那便是举世难寻的宝贝，若是将先祖葬入其中，后代能有王侯之命。” “这么玄乎？”林戒奇道。 “所谓风水，风无相，水无常，都是流动之气，风水之术，也就是聚气之法，寻龙脉，变格局，造玄棺，改命格都是这个路子。”道爷侃侃而谈。 “东汉的时候，庐陵有户人家，在雷雨之夜过后，于海边寻到了一副花贝的残骸，那户人家穷了三代，便将其留下，做成了一副棺木，没过两年，男主人死了，便安置于其中，葬在了后山。” “谁知道，十年后，这户人家发了迹，子孙富贵，二十年后，更是有人于朝中做官，位极人臣。” “短短三十年，家族渐渐兴旺，这时候有子孙提出要修建祖祠，于是便开墓掘棺，将当年那位男主人给挖了出来。” “你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说到此处，道爷停了下来，问道。 林戒摇了摇头，心中泛着好奇。 “三十年过去了，那男主人的尸体非但没有腐烂，反而柔软如活，肌体弹嫩可见，甚至还隐隐有了一丝温度，最让人奇怪的是，他的下半身竟然长出了鳞片。” “什么？”林戒吃了一惊。 “当时在场有位高人，看了出来，说这棺木不是凡俗之物，乃是从龙宫之中流出来的。” “这世上还真有龙宫？”林戒好奇道。 道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所谓龙宫，也可能是指海中的龙脉，总之这花贝可能沾染了龙气，以此为棺，后世必有王侯之命。” “不过……动了棺木，便是乱了风水，先祖异变，可能会祸及子孙，虽有富贵之命，但也有血光之灾。” “当时，那些子孙便慌了神，便求了法子，将先祖火葬，连同那副棺木一起推入海中，说这叫真火囚龙，葬骨入海。” “后来没多久，这家人的运势越来越往，五代之中出了三个宰相，两员大将，不过到了第六代的时候，因为政治纷争，站错了队，结果满门抄斩，被诛了九族，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林戒却是听得意犹未尽，这个故事有些宿命的味道，因果循环，一啄一饮，的确玄奇得很。 “原来还真有花贝这种东西。” “嘿嘿，小琉璃，这种成色的贝珠可不多见，有大买卖？”道爷凑了过来，笑道。 小琉璃也不说话，打开了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敲。 林戒瞥了一眼，顿时眉头一掀。 这似乎是个远程端口的转向页面，这边登陆上去，ip会自动掩藏跳转，也就是说几乎很难跟踪到。 果然，小琉璃在连续输入了两次不同的账号密码之后方才登陆进去。 首先跳出来的是个论坛的首页界面。 “幽灵论坛！？”林戒一怔。 这个论坛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他看下去，面色就有些变了。 “黑市置换，百鬼夜行，道法江湖……” “这都是些什么板块啊。”林戒心里泛着嘀咕，就看见小琉璃直接进入黑市置换。 这个板块里面的帖子可热闹了，而且稀奇古怪。 “瘦油有售，成色自己看，懂行的进，需求私聊！” “赤马骨，逢赌必赢，货源有保证，限量供应！” …… “小琉璃，这是什么论坛啊？”林戒问道。 “别说话。”小琉璃头也不回，直接打开了最近联系人，她的id叫做戒奶的女巫。 “你要的货到了。”小琉璃打着字道。 林戒一看，对方的账号等级较低，而且名字也是一串数字，显然是刚注册没多久的。 “我要验验货。” “可以，多付五万。”小琉璃很是熟练地回了一句。 “卧槽，验个货就要五万？”林戒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买卖？暴利啊！ “你要怎么交易？”小琉璃问道。 对方没有回应，过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有信息过来了。 “千星帆酒店，2106。” “千星帆酒店！？” 林戒见状，眉心猛地一跳，不由看向了道爷。 第25章 偷窥 千星帆酒店是b市最大的星级酒店，而且只有会员才能入住享受各种服务。 这里的会员可不是说随便办张卡，充个值就可以了，听说门槛很高，对于身家背景都有要求，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会所。 “看来这次的肥羊来头不小啊。”道爷不禁说道。 “来头小的话不可能知道贝珠，更不可能知道幽灵论坛。”小琉璃漫不经心道。 她和对方约定了时间，便下线了。 “我出去一趟。”小琉璃拿起黑木盒，便出了书屋。 林戒见状，凑了过来：“道爷，那幽灵论坛到底是什么？” “你不都看见了嘛，圈子里的论坛，什么都有。”说到这里，道爷一顿，咧着嘴笑道：“这上面可是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甚至于你那十万功德都能有不少解决的门路。” “真的？”林戒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一般菜鸟都没有资格进去。” 林戒闻言，心思活络了起来，看向道爷，眼神都是变得火热。 “免开尊口。” 不过他还没说话，道爷就将话头止住。 “幽灵谈论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像你这种圈外人还是别参合进来，否则容易丢了小命。” “可是……” “不用可是，年轻人，赶紧收起你那危险的想法，你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水也多深。”道爷摇了摇头，卷了一锅烟袋，抽了起来。 “看见这玩意了吗？”道爷用他的烟袋锅敲了敲桌上的那尊狮头香炉。 林戒一怔，点了点头。 “曾经这也是个跟你一样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可就因为不知深浅，肆意窥伺，结果变成了这模样。” “什么？你说着香炉原来……” “哈哈哈……”道爷大笑：“你说你这么容易骗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会死人的。” 林戒无语，这老神棍果然没一句话是可信的。 当下，林戒也不理他，自己找了几本书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书屋的工作虽然有些坑，不过这里的书倒是有些意思。 像《百鬼图解》、《千妖纪事》、《南山集》等等，上面记载了各种邪灵，妖鬼，煞地，凶宅等等。 林戒就当做故事来看，倒是能够打发时间。 渐渐，天黑了，林戒一抬头已经九点多了，整个书屋内空空荡荡的，道爷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就剩我一个了？”林戒撇了撇嘴。 看了半天书，也有些乏了，现在反正也没人，他便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会儿。 没过多久，整个人就睡进去了。 …… 黑暗中，林戒又来到了这里，那尊雷电铸就的法相依旧盘旋于此。 “又做梦？”林戒微微一怔，很少有人可以在梦境中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再次见到那尊法相，那种痛苦的撕裂感似乎好了许多，而且甚至有些舒爽。 尤其是当林戒专注地观察那尊法相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眉心处有着一股炙热滚烫的感觉。 那种感觉顺着头颅，充斥全身，让他觉得活力充沛，甚至感觉身子都变得轻盈了。 在古老的道书之中，眉心又称为泥丸、天庭，据说是元神寄居的场所。 实际上，所谓元神大概就是指认的精气神，古代修道之士将精气神锤炼到一定程度，就会量变形成质变，无形之物化为有形之体。 古人将其神化，命为元神，若是显现神通，便称为神明。 元神寄居于泥丸，也就是所谓的天庭，传着传着就变成天上统治人间和众神的中心，那里住着神明。 实际上道书，丹书之中很多都是用了隐语，到了民间，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神话。 林戒观想这尊法相，只觉得眉心处仿佛被丝丝电光蕴养着，天庭处洋溢着暖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 “真是爽死了。”林戒无比欢喜。 渐渐，他的眼睛越发明亮，在梦境中，甚至都能看见书屋内的场景。 道爷从后屋走了出来，擦着他的烟袋过，同时身后似乎还跟着一道灰色的影子，那影子若有所觉，朝着林戒看了看，又转了回去。 “嘿嘿，那小子睡死了，没关系。”道爷咧着嘴笑道，似乎是在跟那道影子说话。 林戒愣愣看着，却无法出声。 渐渐，他的目光越来越远，穿过了书屋，很快来到了一座公寓。 林戒一怔，这似乎是李胜男的家。 有一次公司聚会，他喝醉了，李胜男便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见鬼了，这梦也太真实了吧。”林戒无语。 很快，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穿墙而过，来到了李胜男的家中。 哗哗的水流声从屋内传来，林戒心头一动，还没反应过来，卫生间的门便开了。 李胜男刚刚洗完澡，就裹着一条浴巾，半遮半掩，那修长的玉腿暴露无疑，胸前两团玉兔更是呼之欲出。 林戒看着，差点没在梦中喷出一口老血。 没想到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身材居然这么有料，简直跟女魔头有得一拼。 “我这样是不是太猥琐了？”林戒自语。 “这是梦吧，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很快，他便自我安慰道。 “听说如果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 林戒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的目光有意无意间在李胜男那诱惑的身子上扫了扫。 “卧槽，太下流了。”林戒赶紧按捺住心中那窜起的念头。 他刚要退走，突然，心神猛地一跳。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林戒的目光扫了扫。 卫生间内，雾气朦胧，李胜男在吹着头发，蓬头的水滴滴落下，渐渐缓慢，淡淡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屋子。 突然，林戒的目光猛地一跳，角落处，竟然还有一道人影，蹲坐在那里，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李胜男。 “卧槽。”林戒吓了一跳。 当他看清的时候，心中更冷了，那道蹲坐在角落的身影居然跟李胜男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更加的冰冷，她就那样动也不动，冷冷地看着。 “双胞胎？”林戒很快便否了了这个想法。 这样的场景显得极为诡异，最关键的是李胜男似乎并不知道旁边还有另一个“自己”正在看着她。 第26章 守阴身 林戒猛地惊醒，吓了一身的冷汗。 他冷不丁地大叫，让道爷都跟着跳了起来。 “大晚上鬼叫什么，诈尸啊。” 林戒有些恍惚，抬头看了看自己还在书屋之中，只是刚刚那个梦太过真实了，他见到道爷，赶忙走了过来，将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 “这雷法果然古怪，我参悟了三十多年，竟然没发现这里面藏着一尊法相，真是造化啊。”道爷盯着林戒，看了半天，仿佛要看出花来。 “道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你小子运气，自古以来，但凡法相，必藏神通，日夜观摩，可自在通神。”道爷咂着嘴道：“你观想这尊法相，所以导致了自身的某些变化，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表现在你的眼睛上。” “不过这种能力不是你的，是通过那尊法相得来的，你若是想有成就，还需要日夜苦修才行。” 林戒闻言，面色骤变：“你是说我刚刚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一想到李胜男家里，还藏着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头皮就发麻。 道爷点了点头，拿出了烟袋，卷了一锅，抽了起来。 “道爷，您倒是说句话啊。”林戒急了。 “你急什么？不得让我想想啊。”道爷白了一眼道。 “你先别急，那女娃娃暂时没什么危险，你看到的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叫做守阴身。” “守阴身！？” 林戒眼皮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刚刚某本书上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了。 “什么是守阴身？” “将死之人的身上本就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守阴身只有那些横死的人身上才会发生。” “横死！？”林戒变了脸色。 “就是突然死亡，很不甘心的那种人，这种人临死之前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很不一样了，就如同死鱼腥臭，容易招来苍蝇一般。” “这种独特的气息就会慢慢凝聚，化为守阴身，这东西会一直跟着她们，直到横死，亡魂离开躯体的一刻，通常会被守阴身吞噬，从而变成厉鬼凶煞。”道爷解释的很清楚。 难怪自古以来，那些横死的都不能瞑目，死后化为厉鬼，便是因为有了守阴身的存在。 “这种东西具体怎么来的，说法很多，有人说是上辈子走黄泉路的时候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也知道，自古以来，那条路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亡魂，藏着多少秘密。” “当然也有人说……” “你打住。”林戒一抬手，这时候他可没心思听这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小男她活不久了？” 道爷白了一眼：“这不是废话嘛，守阴身都出来了，你还指望那丫头能长命百岁？” “怎么会这样？”林戒彻底懵了，眼神有些恍惚。 他和李胜男交情不错，自从进入报社以来，一直都是他带着这个丫头，现在居然说要没就要没了？ “你不是说人的寿数都是定好的吗？横死应该不算是寿终吧。”林戒突然想了起来。 道爷一声轻咦：“好小子，长进不少。” “不错，横死的之所以能够形成守阴身，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她那未用完的寿数化身成的，所以才死后不得瞑目。” “而且……” “而且什么？”林戒急忙问道。 “并非所有横死的都能够形成守阴身，只有那些死于大凶大邪的。”道爷深深看了林戒一眼。 后者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是说……” “那丫头怕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林戒猛地一惊，离开站起身来，走到了前台。 他在一堆书中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一本《千妖纪事》。 里面就有一篇专门是讲守阴身的。 过去有个打更的老光棍，一生潦倒，好不容易谋了这份差事，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旧时候，像打更，看守义庄这种差事便视为不祥，非命硬不可。 因此那老光棍的朋友很少，后来不知怎的，他的日子突然富足了起来。 顿顿有酒，日日有肉，有时候居然还能逛逛花街柳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发了财。 可一个打更的哪来的钱财？谁也不知道。 有天晚上，那老滚光手工回家，天色已经很黑了，借着月光，他穿过一条小巷子，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夜路走多了，这种情况他倒也不害怕，可当走到近前的时候，老光棍吓傻了。 那人穿着寿衣，戴着高帽子，最诡异的是，对方的样貌居然跟他一模一样。 巷子狭窄，两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只是那人的目光特别的冰冷，死死地盯着他，就像看一条死鱼般。 老光棍彻底吓傻了，可就在这时候，那人居然说话了。 七天以后，夜半三更。 老光棍一听这是个时间，等他再回过头来，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吓得连跑带爬，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 七天以后，老光棍死了，整个人被倒掉在水井里面，身子里的血顺着身上的伤口都流干了。 有人说，他是半夜口渴，拖着病体前来打水，结果掉进了井里，腿缠在了绳子上，就这样倒吊了一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尸体拉上来的时候，双手都烂了，说是扒着井壁想要往上爬，结果还是没活成。 后来有人说，曾经见过老光棍曾经扒过城外的坟，盗了不少宝贝，甚至于连人家刚刚下葬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他都生了歹念，做了不干净的事。 因此，才染上了凶煞，惹了大祸。 那天晚上，老光棍看见的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便是守阴身。 “果然。”林戒面色有些难看。 但凡见到守阴身，几乎就是离死不远，根据书中记载，至多十天左右，必有祸事发生。 “那丫头平时大大咧咧，能招惹什么凶煞？”林戒心里泛着嘀咕，这件事既然被他遇见了，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道爷的身上。 第27章 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道爷心生警觉，身子缩了缩。 “嘿嘿，道爷，您老功德无量，就帮帮我。”林戒凑了过来，舔着脸道。 “帮你？怎么帮你？”道爷绷着脸：“小子，你没看出来，那具守阴身不一般？” “不一般？哪里不一般？”林戒一怔。 道爷眉头一挑，摇了摇头道：“你应该知道的，一般的油子是进不了房子的，除非是那种凶宅。” 林戒闻言，面色微变，立刻就明白了道爷的意思。 古时候，人少兽多，有圣人构木筑巢以安民，天下号曰有巢氏。 因此故人将动土建宅视为安身立命的根本，居住其中，不但可以抵挡野兽，更能辟易诸邪，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创举和功绩，一些史书之中，将有巢氏列为三皇之一。 “家宅本就像一座小的法阵，可以庇护凡人，那女娃娃的守阴尸居然能够进屋，贴身相随，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她惹得祸不小，大凶大邪，不比上次阴阳鬼子差多少。”道爷郑重道。 林戒闻言，心头瞬间一沉。 “不应该啊，那丫头挺开朗的，怎么会遇上这种东西？” “你这就是外行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阎王找上你，跟性格有什么关系？”道爷白了一眼道。 “不过，你如果真要救那丫头，也可以试试，你怀里不是揣着一件宝贝嘛。” 道爷的目光扫了扫林戒的胸口处。 “对啊，我有山雷符，还怕个蛋。”林戒一拍脑门。 他手里的这玩意可是货真价实的法器，一般的小鬼看到就怂了，那天在三岔路口，他可是团灭了一波，全都是老鬼，为此他还得了八十功德，这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那尊法相是个好东西，你要勤加修炼，说不定还真能开天眼。” 说着话，道爷传了林戒一个法门，让他观想法相的时候，就用此法。 林戒心领神会，这种法门大同小异，都讲究凝神守一，静心入定，算不得高深，也很容易掌握。 “你千万记住，虽然你有山雷符护身，可就你现在的道行，掌心雷最多用三次，多了容易出问题。”道爷叮嘱道。 实际上，如果没有山雷符，林戒的掌心雷一次都用不了。 不过那尊法相却可以弥补这个缺点，随着他观想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修为也会越来越深厚，到时候甚至还能领悟其他的神通法术来。 这就是法相的好处，以心传道，无师自通。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赶紧回去吧，这件事算是你的入职考验。” “入职考验是什么鬼？”林戒问道。 “我们书屋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没两把刷子早晚要将命留在这里，你好歹手里握着一件法器，如果这件事都搞不定，我看你那十万功德也够呛。” 道爷说得对，对于林戒来说，那十万功德才是最艰巨的任务，若是连这次的事情都应付不来，他完全可以放弃了。 …… 回到家中，林戒洗漱完，便进了房间。 既然道爷说了李胜男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次，林戒倒是没有直接倒头就睡，而是依照道爷教的法门，观想其那尊雷电法相来。 嗡…… 林戒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那尊雷电法相的身影，他就觉得头疼欲裂，只觉得遭到了电击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仿佛离开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周围又是一片黑暗，那尊雷电法相彻底显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林戒的面色顿时变了。 “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了。” 他痴痴地看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这尊雷电法相生出了变化，依旧高大巍峨，不过在他身前却多了一尊小鼎，鼎前还有个牌位，上面用古老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蜿蜿蜒蜒，如蛟如龙。 林戒并不认识，可他只看了一眼，脑海之中便浮现出这几个字的意思来。 “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 “这是什么鬼？”林戒愣住了，古往今来神仙的名字他也听过不少，不管是史书，小说，甚至电视，有名的，没名的他大致都有些印象。 可这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名号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是这尊法相的名字？”林戒默默看着。 突然，他发现不仅仅是这尊法相，周围也有了变化。 整尊法相如同屹立在一座祭坛之上，且这座祭坛是阶梯式的，周围共有365座牌位，分为黑，紫，白，灰，金五种颜色， 除了最上方的九尊金色牌位空空荡荡之外，每尊牌位前都放着一座灯盏，只不过全都熄灭了。 “这是……”林戒看得目瞪口呆。 真正观想，与梦中所见差别太多了。 这所谓的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更加的鲜活，如同真的一般，他眉心处的那道竖眼泛着离合的电光，森然的鬼气在周围缭绕，转眼之间便破灭，化为了虚无。 林戒默默观看，只觉得自己的眉心也隐隐有些发热。 道爷曾经告诉过他，观想法相时，必须凝神守气，不能有任何其他杂念，否则容易受到外邪侵袭，生出诸多变故。 有些人就因为道行不够，强行做一些冥想类的修行，结果杂念丛生，被外邪入体，要么疯疯癫癫，要么就不与人交流，如同自闭。 总之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精神上会出现问题。 林戒盘坐观摩，渐渐入定。 顿时，他仿佛听见有梵音漫唱，在耳畔回响，那尊法相在他眼中时而神圣庄严，时而狰狞恐怖，一念佛陀，一念邪魔。 如此交织，好似冰火两重天，金乌跃升，玉兔流转，不断锤炼着他的精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戒从这种特殊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他的汗水早已将衣衫侵湿，身体感到阵阵酥麻，可是精神却无比充足，就好像水缸一样，溢满了水。 林戒心念一动，脑海中便能浮现出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来，完全没有任何疲劳感，且神明气足，掌心微微有些发烫。 “道爷说得果然不错，观想这尊法相，对我好处多多。” 第28章 怪事 林戒观想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之后，只觉得神清气足，目光明亮。 据说古代深山修炼的道士，到了一定的境界，眼藏锋芒，可以目击，被其凝视，便坐立难安，魂不附体。 这是精气神凝练到一定程度，就如同被打磨过一般，锋芒毕露。 这就像过去的皇帝，常年身居高位，总理天下社稷，这本身也是修行，时间久了便能养出上位者的气质，目中藏锋，如天威浩荡，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现在的林戒虽然还没达到那种程度，可隐隐间，目光之中有电弧泛起，如雷霆乍破，寻常的小鬼是不敢近身了。 “道爷让我每日观想，日夜不戳，不出一年，便能出功夫了。” 林戒心中还是想着开天眼的事情，他在书屋的许多古籍之中也看到了关于天眼的记载。 根据流派的不同，修炼方法不同，天眼的能力也千差万别，譬如望气，破邪，炼煞，先知等等。 像传说中的火眼金睛，也算是一种天眼，不过这种天眼并不像小说中说的那般，它的能力叫做望气。 在古老的道书之中，万物的起源便是气，所谓天地混芒，阴阳自生，先天一炁，育化万物。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日月星辰，江海大川，都为气之表象。 望气，可识万物之根本，看未来之变化，察天地之宝库。 这在诸多天眼之中已经算是极为厉害的了。 “我如果真的开了天眼，这事倒是简单了。”林戒撇了撇嘴。 李胜男的事有些棘手，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他身藏山符，又练会了掌心雷，现在还通晓了观想之法，倒是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像他这样的，虽然在道爷眼中是个半桶水，不过靠着这些本事，走出去，稍微包装一下，也能当个大师，替人降妖捉怪。 “不早了，明天再说。” 林戒关了灯，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无比的香甜，倒是没有再次梦见那尊法相。 第二天，他来到报社的时候，李胜男已经到了。 这丫头像往常一般，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林戒打量了她半天，也没有发现那尊守阴身。 “看来还是我道行不够。”林戒想了想，运起道爷传授的凝神之术，观想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 顿时，周围的场景变得有些模糊，每个人的身体仿佛气流般，变得有些涣散。 突然，林戒身子一紧，就看见，在李胜男的旁边，果然有着一道人影紧紧地跟着她，一身的白衣，目光冰冷。 “卧槽，果然是守阴身。”林戒目光猛地一瞪。 那具守阴身立刻生出警觉，看了过来，她面色骤变，似乎意识到了林戒的存在。 呼…… 那守阴身笔直地站着，目光冰冷得让人害怕，她死死地盯着林戒，露出浓烈的敌意。 “妈的，还不滚？”林戒被她盯得发毛，五指错开，掌心轻轻一颤，便有闷声响起，似乎是血气冲撞发出的声音。 然而这微弱的声音落在那具守阴身的耳中，却如九天惊雷，透着无尽的威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身子缩了缩，见到林戒上前，略一挣扎，看了李胜男一眼，转身就走，消失不见。 “算你识相。”林戒心中暗暗得意。 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自己就脱胎换骨，鸟枪换炮，再也不是当日见到两只小鬼就吓得不行的菜鸟了。 “啊……”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李胜男拿着水杯，站了起来，刚转身就跟林戒碰了个满怀。 “林戒，你干什么啊？大清早站在人家身后。”李胜男不满道。 她平日里都称呼林戒为老大，只有生气或者不满的时候才会叫他名字。 “那个……找你问点事。” “什么事？”李胜男一怔，奇道。 “来，坐下说。”林戒也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最近有没有去一些特别的地方，或者遇到一些特别的事？” “特别的地方？特别的事？”李胜男愣住了，旋即面色变得古怪。 “你要干嘛？” “没事，就随便聊聊，我又不是坏人。” “……” 李胜男略一沉默，看了林戒一眼：“相亲算不算？” “你相亲了？”林戒愣了一下，在他的理解之中，美女似乎并不需要相亲，身后的追求者一大把。 就连女魔头身边似乎都有不少爱慕者，隔段时间就有送花的上门。 像李胜男这种，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是芳名在外了，听说高年级的学长花费大力气来追的都不在少数。 “你还需要相亲？”林戒不确信道。 “家里安排的，我有什么办法？我其实不想去的。”李胜男看着林戒，强调道。 “什么人？”林戒追问道。 “我爸妈朋友的儿子，就吃了一顿饭，加了个微信，这几天倒是约我来着，不过我没答应，好像是做金融的吧。”李胜男有意无意地扫了扫林戒，淡淡道。 “除此之外呢？” 林戒想了想，应该跟这个所谓的相亲对象没什么关系。 “就跟闺蜜吃吃饭，逛逛街，还有就是跟你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 “每天上班都对着你，不就是跟你在一起嘛。”李胜男补充道。 林戒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对了，我还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林戒眼睛亮了起来，赶忙道：“什么时候？” “就是前两天，我大伯身体不好，回老家住了两天。”李胜男好像回忆起来什么似的，眼神有些涣散道：“说到特别的事情，还真有那么一件。” “快说。”林戒催促道。 “我们家在老家那边算是个大家族，大伯算是族长，这次他身体不好，我爸妈早就回去了，就连我们几个小辈也陆陆续续赶回去看他。” “我之前听说，大伯得了癌症，可能还有两三年能活吧。”说到这里，李胜男叹了口气。 “不过这次我回去，发现家里人都很奇怪，不但已经开始准备孝服麻衣，居然还备了一口棺材。” “棺材？”林戒一怔。 第29章 生人入棺 “而且这副棺材是找一位老师傅做的，价格也不低。”李胜男透着好奇。 “现在懂这门手艺的人可不多了。” 林戒心头一动，这话说得倒是真的。 现如今土地资源紧张，各地都实现火葬，已经很久没有土葬了。 因此棺材这种东西并不多见了，而且听说，过去做这行的讲究个传承，首先需要个领路人，其次得有个仪式。 这里面的门路可就多了，讲究三长两短，五鬼四煞。 所谓三长两短，过去说棺材是三长两短，是因为棺材共有六片，四长两短，但棺盖是人死后入殓才盖上的，所以叫三长两短。 其实，入门拜师的时候，三长两短值得是三株长香，两根蜡烛，这东西本是供给死人的，活人享用不尽，可仪式上，这东西是拜自己长生牌的，就表示百无禁忌，游走阴阳。 另外五鬼四煞，说得是五方游魂，四面星煞。 过去土葬，最忌三样东西，一是游魂野鬼，二是星斗邪煞，三是活物生气。 前者最好理解，这星斗邪煞最难防，一般尸体沾染了星月光华，容易尸变，所以要忌。 另外活物生气倒是容易对付，就是灵堂之上不能有什么猫狗之类，否则吸了生气，容易诈尸，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猫脸老太太。 所以，过去做棺材的，入门的时候，要摆三长两短，祭五鬼四煞。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门道，做过以后，才算入门，学得三年，就能开张做买卖了。 “最让人不舒服的是那棺木的颜色是紫黑色的。”李胜男的身子缩了缩，似乎提到这里本能第有些抵触。 “紫黑色？”林戒一怔。 其实对于棺材用什么颜色，各地方习俗都不一样。 过去黑棺用于死于刀兵之祸，红棺用于喜丧，白棺用于早夭或者未出阁的女子，另外还有原木棺材，都是家中老人背着，一日不死，一日就不上色。 当然到了后来，也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不过紫黑色的林戒却是第一次听说。 “我以前采访过一个民俗学的教授，他说过去有些地方也有用紫黑色棺木的，不过都是用来葬不祥之人的。”李胜男突然道。 “不祥之人？” “对，因为过去封建愚昧，有些人家生了畸形胎儿，比如多了个胳膊，或者连体婴儿等等，就被视为不祥之人，是妖物，他们死后不能入祠堂，只能以紫黑棺木入葬，而且还不能留名字。”李胜男道。 “你大伯是畸形？” “你大爷才是呢。”李胜男无语道。 “再说了，就算是，也不至于搞这么一套吧，都什么年代了？” “说得也是。”林戒点头道：“你继续。” 李胜男想了想，继续道：“其实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说不上什么怪。” “发生了什么？”林戒心头一动。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李胜男身边的守阴身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我谁也没提过，连我最好的闺蜜都没提过，如果你要是传出去，我就砍死你。” “知道啦，赶紧说。”林戒催促道。 李胜男看了他一眼，理了一下思路，方才继续道：“我刚刚不是说回老家住了两天嘛。” “就是有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出院子透透气，结果看到我爸妈也出去了，而且行色匆匆，我当时就想这么晚了能去哪儿？而且又是乡下。” “于是我就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他们去了村东的祠堂。” “祠堂！？”林戒奇道。 李胜男点了点头：“我们家算是大族，所以还保有祠堂，每年祭祖年关等等，都要回去。”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地主家的娃。” 李胜男一瞪眼：“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你继续。” “我跟到了祠堂，没敢进去，就躲在外面，隐隐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似乎人还不少。” “说的什么？”林戒问道。 李胜男摇了摇头：“没听清，不过我倒是看到了。” “看到什么？” 李胜男突然抬头，含水的眼睛动也不动，盯着林戒。 “怎么啦？”林戒被看得发毛，问道。 “我看到了我大伯。” “你大伯有什么稀奇的？”林戒无语。 “不，我看到那房间里摆放着一副紫黑色的棺材，他们就那样将大伯放了进去，并且点着香，一直在拜。” “什么？”林戒吓了一跳，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大伯不是还没死吗？” “所以我才觉得诡异。”李胜男眼中闪烁着余悸，似乎并不愿意回忆这段。 “当时我就有点害怕，也不敢在待下去了，头也不回地就跑回去，躲进被窝就睡了。” 李胜男吐了口气，似乎轻松了许多。 “然后呢？”林戒问道。 “第二天我就走了，那地方我是不想带了。” “你没问问你爸妈？” 李胜男摇了摇头：“我没敢问，我回来的当天，大伯还来送我，说了好多话，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怪怪的。” “你大伯现在怎么样了？”林戒问道。 这事如果跟她大伯，跟她家没关系，说破了天也没人相信。 “挺好的啊，昨天还挺我妈说，精神不错，就是体力有点跟不上了，毕竟做了几次大手术了。” 林戒沉默不语，现在看来，这件事算是有些眉目了，可能就是与那紫黑棺材，还有她大伯有关。 “明天周末，你有空吗？” 李胜男一怔，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天我陪你回趟老家吧。” “啊？”李胜男一声惊叫，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你要见我爸妈？” “……”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见识一下，你也知道我这人好奇心特别重。”林戒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李胜男一听，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毕竟，林戒很少主动求他，一般有事，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林戒，有人找。”就在此时，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 林戒抬头一看，一位美女向他走了过来，正是洛小白。 第30章 桃木 “你怎么来了？”林戒迎了上去。 “正好路过，中午一起吃饭吧！”洛小白笑嘻嘻道。 “这……”林戒瞥了一眼，整个办公室都在盯着他。 尤其是李胜男，似乎有些不开心，嘟着嘴，看向别处，可余光时不时瞄过来。 “我请你。”洛小白补充道。 “要不改天？” “小八，你现在居然开始拒绝我了。”洛小白有些不悦道：“好啦，明说了，其实我找你有点事。” “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林戒将她安排到了一旁的空位，坐着，自己则回到了办公桌前。 “女朋友长得挺漂亮嘛。”李胜男不冷不热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别瞎说，那是我同学，从小长到大的。” “同学？”李胜男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几分：“看不出来，还是青梅竹马。” “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 “清白吗？我看她瞧你的眼神不像那么清白。” “我擦，你连眼神都能看出来，这么牛逼，怎么还是单身？”林戒有些无语到。 李胜男被怼得一愣，贝齿轻咬。 “我恨直男。” 说着，便开始埋头工作。 不一会儿，便到了饭点，林戒带着洛小白下楼，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坐了下来。 点了三样菜，两荤一素，外带一个汤，算是比较丰盛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林戒问道。 “先吃饭，先吃饭。”洛小白眼睛笑成了月牙。 林戒一抬手：“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没事求我能这么殷勤？赶紧说事。” “你真没意思，人家卖个关子都不行。” 洛小白放下筷子，凑了过来，轻声道：“小八，那天晚上之后，你有没有感觉有点……怪怪的？” “哪天？”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就是我们去东大的那天晚上啊。”洛小白恍惚道：“我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地就回家了，中途好像有些事想不起来了。” “卧槽，道爷这也不是很灵啊，居然还有后遗症。”林戒心中暗到。 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 “可能是那天太累了吧。” “才不是呢，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洛小白摇了摇头。 林戒心里突突乱跳了起来，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那天以后，我经常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林戒面色骤变。 道爷说过，普通人是看不见油子，除非特殊的体质，或者受到某种外部刺激之后。 可那天晚上，洛小白，还有熊猫他们并没有遭到什么伤害啊。 “你看见什么了？” “前两天，工作太忙，回来睡得就比较早，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当时勉强睁眼看了看，就看见……” “看见什么了？”林戒追问道。 “床头站着一个小孩，一直在摇我，可能太困了，我没在意，后来醒了之后也以为是做梦了。” “可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见到那个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洛小白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道：“后来，我问了邻居才知道，原来我租的那间房出过事。” “什么事？”林戒有些不妙的预感。 “那房子之前是个年轻女人住的，听说是个小三，还怀了孩子，可那男的不要她了，有次两人在房里争吵的时候，孩子掉了，从那以后，那男的就再也没有来过，女的也搬走了。” 说到这里，洛小白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小孩一直留在了那个屋子里？” 林戒眉头皱起，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一般的油子并不可怕，就怕这种托生人间，还没长成的小鬼，他们的怨念最深。 其实上次那阴阳鬼子，也算是个小鬼。 像在过去，家长有老人死了并不算什么，甚至有人将其视为福气，家宅能给得到庇佑，当然这里所说得是寿终正寝。 林戒小的时候，记得有次对面邻居家要卖房子。 有天对面家里没人，来了两个中年妇女，敲了林戒家里的门，向他们家打听，对面这户人家有没有死过人，毕竟买房子最忌讳这种事。 当时林戒依稀记得对方说了一句，不怕死过老人，就怕小孩夭折。 “你没事吧？”林戒关心道。 他默默观想起雷狱大明尊的法相，却发现洛小白神清气朗，似乎并没有什么邪气纠缠。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洛小白笑嘻嘻道：“小时候算命的就说我一辈子大富大贵，碰到什么事都有贵人相助。” “前两天，我遇到了一位高人，已经帮我把这事摆平了。” “高人？”林戒心生警觉，赶忙道：“什么高人啊？” “这年头骗子可多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大师。” 说这话的时候，林戒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道爷，虽然他是有真才实学，可怎么看都像个神棍。 “我朋友介绍的，可灵了，而且人家还有师承，对了，最关键的是个大帅哥。” 林戒无语，白了她一眼：“靠不靠谱啊。” “他给了我一个桃木做的吊坠，从那以后我就没在见过那个小孩了。” 说话间，洛小白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吊坠，一柄小剑，黑色，拇指大小，上面刻着符纹。 “好家伙！” 林戒一看，眼皮猛地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日子他在书屋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东西。 众所周知，桃木辟邪，可里面的说道也有很多，首先桃木分为阳木和阴木，一般人说的就是阳木，取材正常桃木向阳的一面。 可阴木，就比较罕见了，这种木头是用鬼做肥料养出来的，长至七寸的时候砍下，焚香祭拜，就能制成各种宝贝，简直就是杀鬼的利器，而且杀得越多，也就越厉害。 不过这东西有伤天和，炼制手法也太过残忍，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去练，就算练出来了，也不能用，因为时间久了，容易败坏气运，多有不祥。 洛小白的这桃木剑显然是用阴木制成的，而且还练成了剑形，这叫做凶中藏杀，那小鬼纯粹是被化掉的。 这种东西带在身上时间久了，恐怕还会影响到洛小白的魂魄，最终变得恍恍惚惚。 “这玩意是哪个王八蛋给你的？”林戒心中恼怒，一把抢过了那个桃木吊坠。 第31章 望气 “你干什么？”洛小白惊道。 林戒面色一沉，手指轻轻错开，那桃木小剑便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紧接着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你疯了？”洛小白看着桌上的一堆碎木，脸色都不好看了。 这可是她的护身符，这些日子全靠着这桃木小剑，她才能安安心心，就算洗澡的时候都是不离身，现在居然被林戒给捏碎了。 “你……干嘛？”洛小白气急，丝毫注意到林戒的力量为何会这么大。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对你没好处。”林戒皱眉道。 洛小白一听这话，更急了：“这这么不是好东西了？” “巧了，我也认识一个高人，他教我的，什么护身符，明明就是一道鬼符。”林戒也来了脾气。 这倒不是针对洛小白，而是想到那所谓的高人之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鬼符，你可别乱说。”洛小白面色缓和了一些，无奈道。 “算了，等会在跟文大师求一道吧。” “你过会儿要去找那个大师？” 洛小白点了点头。 “好的很，我跟你一起去。”林戒还真就不信那个邪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胆敢玩这种鬼蜮伎俩。 这是明显在设计洛小白。 “你跟我一起去？” “我也想见识见识。”林戒耐着性子道。 洛小白略一犹豫，方才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别乱说话。” “放心。”林戒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我不说话，只动手，看我不打死他。” 两人坐了一会儿，便结账离开了。 林戒请了半天假，跟着洛小白一起来到了一家咖啡馆。 “这大师还挺有格调。” 林戒原以为，洛小白会带着他兜兜转转，去个什么老宅私庙之类的。 “文大师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早就出国留学了，听说他这身本事是在国外一位华人老师傅教的，很是厉害，他的师承原本在内地是有香火供奉的。” “战争年代，很多人都选择离开故土，去了海外，不过依旧开枝散叶，没有断了传承。”洛小白解释道。 从跟她的对话中得知，小白家与这文大师家还有些关系，似乎是生意上的伙伴。 刚进咖啡厅，林戒便看见一男的站起来，向他们挥手招呼。 那男的斯斯文文，白皮白净，身材却颇为壮实，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结果，穿着也颇为讲究，西装革面，身上没有太多的配饰。 只有小拇指待了一枚玉戒指，脖子挂着一金坠子。 这叫做金玉养气，让自己的气越来越旺的方法很多，但最常见的便是佩戴金玉。 林戒不动声色，跟了过去。 “文大师，这是我的朋友，林戒。”洛小白介绍道。 “小白，我们两家也算是故交了，你叫我文轩就行了，叫大师显得身份。” 那文大师只看了林戒一眼，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对了，这是我的一位客户，正好没事，就过来坐坐。”文大师指了指旁边的一位女人。 林戒扫了扫，是位美女，气质跟女魔头倒是有些相似，一看就是有些身家，只不过更有风情。 “你们好，我叫秦墨离。”那位美女的声音很好听，举止也很是优雅。 四人稍一寒暄，便坐了下来。 “文轩，上次你给我的那个桃木剑我不小心弄丢了，你能在给我一个吗？”洛小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哀求道。 “弄丢了？”文大师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好办，那护身符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旦弄丢了，影响气数啊。” “那怎么办？有解决的办法吗？”洛小白急忙道。 文大师笑了：“你别着急，这事虽然有些麻烦，可你的事，我自然会帮你解决。” “这样，回头我准备一下，帮你做个化煞的法。” 林戒从旁听着，沉默不语，暗中却是观想起雷狱大明尊的法相来。 他的眼睛微微发热，顿时周围的场景有些扭曲恍惚。 这时候，那文大师在他眼中也生出了变化，虽然也是一团气，只不过这团气里面还有着一道道黄色的小虫子在蠕动，进进出出，多极了。 “好家伙，都说相由心生，这王八蛋原来是个老色魔。”林戒心中大骂。 这黄色的小虫子，叫做**。 有些人心思淫邪，整日沉浸在这种男女之事当中，渐渐气质就会变得轻浮浪荡，若是精通望气之术，就能发现，这些人的气就像是一条条黄色的虫子，也就是所谓的**。 所谓气质，就是一个人的精气神达到某种特质而形成的的。 就好像有些人，迂腐愚昧，食古不化，若用望气之术看，他的气就好似一滩烂泥，陈腐不看，散发恶臭。 还有些人性格火爆，脾气急躁，用望气之术看就仿佛一团烈火，一点就着。 林戒现在的修为还达不到这种观人便知的地步，可凭借雷狱大明尊的法相，他已经看出这姓文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听说文大师出国留过学，还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吗？”林戒开口了。 这种老色魔，死神棍，他是如何都不可能放过的，洛小白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白兔送入大灰狼。 不过他这话一出口，洛小白的面色就变了。 那文大师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色，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反而笑着道：“这可不是封建迷信。” “每件事的发生都是由无数个因素组成的，就好像，我现在跟你对话，可能就会成为过去，或者未来某件事发生的因素之一，这在量子力学上是得到过论证的。”文大师侃侃而谈，居然跟老神棍有些相像。 “这在佛家里叫做因果。” “所谓风水法术，无非就是通过种种手段，影响因，从而获得对人有利的果。”文大师看了看两位女生道。 “不过林先生不知道也不奇怪，因为一般人接触不到。” “是吗？”林戒淡淡道：“那文大师带着的这枚婴鬼指环也是为了改善自己的气运？” “你说什么？” 突然，文大师脸上和煦的笑容不见了，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第32章 斗法 “听不懂？”林戒冷冷道。 “什么叫做婴鬼指环？”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的秦墨离开口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文大师小拇指上的那枚指环，乳白色的，光泽如脂，里面含着几道血纹，特别的好看。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就知道了。” “林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否则祸从口出。”文大师冷静了下来。 林戒看都不看一眼，淡淡道：“我只是讲个故事，文大师何必紧张？” “小八……”洛小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我这人最喜欢听故事了。”秦墨离凑着热闹道。 林戒略一沉吟：“前段时间，杨小美离婚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一出这话，文大师的目光越发的冰冷。 旁边两名女生却是点了点头。 陈小美是当红的女明星，当红的花旦，最近两年，主要的几部大戏都红得发紫，尤其是她主演的仙侠剧，甚至卷起了一股风潮，在年轻人之中很受欢迎。 三年前，她跟圈内的另一名男演员刘玉成结婚了，当时也是头条新闻。 “说来也奇怪，当初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可恩爱了，不声不响就离了。” “听说是小三插足，也有说是女强男弱，自尊心作怪。” 两名女生一聊到八卦便来了兴趣。 “这跟你要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小白问道。 “关于这桩离婚我倒是听过另一个版本。”林戒看着文大师，笑了。 这故事还是道爷讲的，当初他听得时候，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什么？” “快说快说。” 两名女生催促道。 林戒想了想，道：“我听说陈小美出道很早，尤其是刚开始的几年，过得并不如意，别说众星捧月，甚至有些无人问津。” “好像是这样，那几年她专门跑龙套了，而且还有不少黑料。” 洛小白最喜欢八卦了。 “这人啊，有三衰六旺，可后来她旺得就有些不正常了。” 林戒继续道：“听说，她遇见了一位高人，精听说精通茅山术中的左道，很有本事，只不过是个瞎子。” “那瞎道人知道了陈小美的来意，为她捉来了一只婴鬼，只要日夜供奉，便能享十年鸿运。” “果然，没过多久，陈小美便红遍了全国，成为了当时最红的花旦之一，即便是与她合作的之人也大多变得炙手可热。” “然而十年过得很快，眼看大运就要终了，陈小美再次找到了那瞎道人，后者说，养婴鬼只能借运，这是要还的，想要鸿运延续，唯有让那婴鬼转世成为她的孩子，保住这段缘分，方可成行。” “什么？”洛小白和秦墨离同时吃了一惊。 她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根据媒体报道，陈小美跟刘玉成在结婚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孩子。 “不错，这婴鬼转世并非跟谁都可以的，对于生辰八字，生肖属相都有严格的要求。”林戒继续道。 “不过到底还是上天眷顾，还真让她给找到了，并且顺利地将这个孩子给生了下来，如此一来，陈小美依旧星图坦荡，鸿运依旧，反倒是刘玉成从此一蹶不振，名气一天不如一天。” “现在几乎是半退隐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脸了。” 说到这里，林戒停了下来：“所谓婴鬼，就是还未出生的就夭折的小鬼。” “这种东西至阴至煞，却又含着一点先天纯阳，未被后天沾染，因此被修道人视为珍宝，像传说中的五鬼搬运之术，最好的材料便是婴鬼。” “一旦供养，能够借来大运，富贵多福，不过反噬也极为可怕，养婴鬼就跟借高利贷一样，很是凶险，不过……” 林戒一顿，看向了文大师：“有些旁门左道，利用婴鬼，祭炼法器，直接将其化掉，作为养分，倒是不怕这种反噬。” 砰…… 文大师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看着林戒。 “你是说我旁门左道，修炼邪术？” “不会吧。”洛小白赶忙起身，打着圆场。 “文轩，你别介意，他只是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说得就是你。”林戒心中顿时不爽起来：“什么阿猫阿狗，跑到我这里装神弄鬼？冒充大师？” “你给小白的那个桃木剑是什么鬼东西？心里没电b数吗？你敢炼婴鬼，不知死吗？” 林戒心中有火，也不跟他客气，一字一句，如同连珠炮般，怼得洛小白都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戒这样强势。 “好小子，本来我看在你是小白朋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既然血口喷人，坏我名声，说不得就给你一个教训。” 说着话，那文大师轻轻转动了一下他的指环，并且口中默念，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紧接着，林戒便看到他的眼中精芒一闪，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便传了过来。 林戒面色骤变，转头一看，秦墨离，洛小白的眼神都有些涣散，就好像没睡醒一般。 “你……”林戒万万没有想到，这王八蛋竟然敢在这地方动手。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只可惜懂了点皮毛，就敢出来卖弄，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文轩冷笑。 话音刚落，林戒心头咯噔一下，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就看见，那文大师的脚底下多了一团黑影，仿佛肉球般在蠕动，地上还有一滩黏糊糊的血迹。 “这就是婴鬼。”林戒大惊。 这可不是普通的婴鬼，至少融合了七八个，厉害得很，光天化日竟然就敢现身。 嗡…… 突然，林戒感觉打大脑轰鸣，有些晃晃悠悠，仿佛喝醉了一般。 “不好。” 林戒大惊，他知道，这是那婴鬼的影响，这玩意一旦沾染，轻则三衰六霉败光气运，重则食人魂魄，死于非命，查都查不出来。 “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 林戒赶忙观想其这尊法相，顿时他眼睛猛地一亮，如同电光闪烁。 与此同时，他掌心蠕动，血气翻腾，如雷霆激荡，震怖人间。 “这是……掌心雷！？” 文大师见林戒竟然清醒过来，先是一惊，在看见他的手段，血都吓凉了。 第33章 紫色香油 雷法乃是众多道法之中最难修炼的，比起什么火法，符法，剑法等等都要艰深繁奥。 掌心雷虽然是最基础的雷法，可对于阴邪凶煞之物最为有效。 林戒掌心跳动，血气激涌，宛若雷霆之声。 在寻常人眼中只是觉得有些惊异，可在这些油子面前，却如同见了阎王一般。 顿时，那婴鬼身子剧烈蠕动，猩红的鲜血渗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啼哭声。 “好家伙，还真是够凶的。”林戒面色骤变。 婴鬼最厉害的本事便是这啼哭声，尤其是到了夜晚，寻常人都能听见，如今大白天，也唯有他才能有所察觉。 这哭声一旦入耳，他的精神都变得恍惚起来。 砰…… 刹那间，那道掌心雷便落在了婴鬼的身上。 一声惨叫声响起，那婴鬼未曾散去，浑身冒着黑烟，似乎遭到了极大的重创。 “好小子，没想到竟然是个高手。”文大师面色凝重，他是此道高手，自然知道雷法的厉害。 当即，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珠，猛地捏碎，猩红色的液体便滴落在了那婴鬼的身上。 嗡…… 顿时，那婴鬼仿佛磕了药一般，身子蠕动，渐渐变大，转眼间便犹如一个小孩般，甚至长出了四足。 “这是……” 林戒眉头一挑，他听道爷说过，婴鬼已经不是一般的油子，乃是妖物，身有大罪孽。 纵然得到超度也只能入畜生道。 因此有些厉害的婴鬼，养的年头够长便会长出四足，若是再厉害一些，甚至能够长出口鼻，尾巴，甚至毛发，最终变成一种另类的怪物。 这种怪物，寻常人都能看见，这已经算是真正的妖怪了。 听说，在古代，有些贵族王侯甚至将其当成异兽圈养，曾经一度风靡，只不过这种异兽很难驯养，而且只食活肉。 “你好大的胆子。”林戒眉头一挑。 这头婴鬼都被养成这样子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文大师下了血本，天知道他在背后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小子，你若是会天罡五雷正法，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区区掌心雷，奈何得了我？” 文大师冷笑，他转动指环，口中念念有词。 那婴鬼转身，竟然向着林戒扑了过来。 嗡…… 林戒大惊，再次催动掌心雷。 婴鬼一声惨叫，浑身冒着黑烟，然而啼哭声越发凄厉，速度也未曾减退。 “糟糕，对他作用不大。”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放心，不会要你的性命，夺了你的魂魄，让你变得痴呆而已。”文大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下场，他凭借这头婴鬼，不知道暗中搞掉了多少他的对头。 甚至有些朋友因为无意之中得罪了他，也被他搞得痴痴呆呆，从此一声潦倒。 嗡…… 就在此时，山雷符突然泛起一阵异彩。 那婴鬼身子骤然一缩，眨眼的功夫，竟然被那玉牌给吞了。 这一幕来的太快，别说是文大师，就连林戒都是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在林戒的脑海之中显现出来。 这座法相的周围共有，周围共有365座牌位，分为金，黑，紫，白，灰五种颜色， 除了最上方的九尊金色牌位空空荡荡之外，每尊牌位前都放着一座灯盏，只不过全都熄灭了。 可就在这时候，最下方，一座灰色牌位前的灯盏突然亮了起来，火焰灼灼，散发光芒，映照在了那牌位之上。 紧接着，那灰色牌位之上浮现出两枚古字，赫然便是婴鬼。 “什么情况？”林戒愣住了。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那灰色牌位的灯盏刚刚亮起，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身前的青铜鼎轻轻一颤，里面散发出奇特的异象。 林戒一看，里面竟然凝聚出一滴香油，圆滚滚，通透明亮，只是与书屋内所见到的功德香油不同。 这滴香油是绛紫色的。 “你……你赶了什么？”文大师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 他辛辛苦苦祭炼出来的婴鬼竟然与他失去了联系，以至于那指环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死定了。”文大师咬着牙，目光森然，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再次转动指环，啼哭声响彻耳畔。 “两头！？”林戒面色骤变。 这王八蛋竟然炼了不止一头婴鬼，而且此刻出现的这头，甚至长出了毛发，凶戾之气更加逼人，以至于文大师的面色都微微有些惨白。 “你给我去死。”文大师厉声喝道。 那头婴鬼如同化为一道黑影，向着林戒扑杀过来。 “糟糕。” 林戒心头一动，突然，那青铜鼎中的一滴紫色香油猛地蒸发，化为绛紫色的雾气，融入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他的全身，神情气明，意志方圆。 他的掌心豁然一动，一道电弧闪烁，仿佛撕裂苍穹的雷霆，生生落在了那头婴鬼的身上。 呜呜呜…… 那头婴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整个身体在电光之中，竟然开始瓦解，毛发，血肉，甚至于森然的黑气都渐渐消散，趋于无形。 文大师面色豁然一变，嘴角溢出鲜血，那婴鬼指环也彻底碎裂，变成了玉渣。 “卧槽，怎么会？”林戒自己也愣住了。 刚刚这记掌心雷，威力至少提升了三倍，否则根本止不住这头婴鬼。 “是那滴紫色香油！？”林戒心中生出了奇异的想法。 “怎么了？” 就在此时，秦墨离，洛小白清醒了过来。 刚刚的斗法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结束了，对于她们而言，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文轩，你的指环怎么算了？”洛小白惊呼道。 文轩双手紧握，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林戒，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此时，他的心几乎在滴血，两头婴鬼，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心血和金钱，才炼到这个地步，说没就没了。 这种大恨，简直堪比杀伐之仇。 “好，很好，想不到今天遇见了高手，算我栽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文轩也顾不得风度了，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 “他怎么了？”洛小白迷糊道。 “看来林先生看破了他的一些秘密，所以这位大师坐不住了。”秦墨离倒是聪慧，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禁叹道。 同时看向林戒的目光也变了，透着三分欣赏，七分好奇。 第34章 九百功德 “我之前听朋友说，这位文大师是位后起之秀，有些神通，没想到竟然是旁门左道，不足以登堂入室。” 秦墨离微微笑着，她说起话来温文尔雅，透着大家闺秀的风度，可说出的话又充斥着一股大势， “他真的……是坏人？”洛小白张了张嘴，不可置信。 “今天如果不是林先生在，恐怕那人还真敢对我们不利。” 秦墨离如青葱般的食指轻轻跳动，含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如果我没猜错，林先生修得似乎是雷法。”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林戒惊奇了，刚刚斗法的时候，这女人似乎还没有苏醒过来，而且以她的眼界怎么能够看得出来？ “我爷爷有位朋友，也是修雷法的，似乎叫做雷甲术，我小时候见过一次，觉得颇为神奇。”秦墨离饶有兴趣地盯着林戒。 “原来家里藏着位行家。”林戒心头一动。 他这算是遇见半个圈内人了，甚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懂得或许比他还多。 毕竟，他只是半路出家，凭得不过是山雷法，还有这段时间在书屋耳濡目染得来的杂学。 “我听爷爷那位朋友说，雷法最难修炼，他浸淫此道四十多年，也不敢说登堂入奥。”秦墨离眼中的光彩越发明亮，似乎想要将林戒看破。 “林先生年纪轻轻，居然就修炼有成，简直就是奇才，我爷爷那位朋友若是知道，必定欣喜。” “额……”林戒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 他这可不是真功夫，全都是仰仗了山雷符，离开了这件法宝，别说掌心雷，扇个巴掌都不带留印子的。 “林先生如果有兴趣，我们不妨约个时间，一起见见我那位长辈，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秦墨离发出了邀请。 “那个……我才学了没几天，就不在前辈高人面前班门弄斧了。”林戒原本只是想谦虚一下。 可这话落在秦墨离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了。 “才学几天就有了这样的造诣？林先生是个天才！？” “额……我的意思是我水平还不够。” “水平不够还能让文大师知难而退？林先生的自我要求还真高。” “……” 林戒语塞，赶忙道：“其实我最近要出趟远门，估计得有阵子才能回来。” “没关系，我就是顺口一提，林先生如果有时间，随时找我。”秦墨离笑了笑，倒是没有在追问什么。 倒是洛小白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半天，方才问道：“小八，你什么时候还懂这些了？” “说来话长，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个神棍……”林戒胡诌了两句，直接搪塞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便借口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秦墨离还特意加了他的微信。 “那个大美女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回去的路上，洛小白调侃道。 “有吗？没发现。”林戒淡淡道。 “还装，我看你偷偷瞄了她好几次。”洛小白撇了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戒。 “别瞎说，我那是礼貌性地注目。” “装，大美女主动殷勤，你早就心猿意马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 “难道不是吗？你就是大色狼。”洛小白凑了过来，小声道。 “靠，我哪里色了？”林戒不甘示弱道。 “上学的时候……” “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林戒一听之话头，直接窜出两米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林戒，你这个大色狼。”洛小白在后面一声娇喝，顿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林戒一个立足不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他赶忙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 “这姑奶奶看似人畜无害，简直不能招惹。”林戒暗自腹诽。 他没有回报社，而是直接去了三昧书屋。 “小子，这还没到点呢，你怎么来了？”道爷有些奇怪。 林戒没说话，直接去了二楼。 他的长生牌位前，那座青铜鼎中，一一滴滴金黄色的香油，圆滚滚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卧槽，还真得涨了。”林戒大喜。 这铜鼎之中原本有580滴香油，也就是580功德，其中500功德是因为灭了阴阳鬼子。 还有80功德是因为度化了三岔路口的那车怨灵。 如今，铜鼎内的香油却是多了起来，比原本多了足足320滴。 “见了鬼了，小子，你干嘛了？竟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功德。”道爷见状，露出惊异之色。 “哈哈，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现在总共有900功德了。” 林戒大笑起来，他之前觉得十万功德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现在看来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这运气好的，几乎是送上门来的。 “小子，你到底干嘛了？”道爷追问道。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人渣。”林戒将刚刚遇见的事说了一遍，至于关于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异变，他却是隐过为提。 林戒总觉得，这东西非比寻常，乃是他最大的秘密，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因此，他将那婴鬼伏诛算在了山雷符的头上。 “你别高兴，这次真是运气，简直凶险到了极致。” 道爷面色凝重，冷冷地看了林戒一眼，泼了一盆冷水。 “婴鬼祭炼之法乃是秘传，那小子的师承只怕不简单，而且能够练成两头婴鬼，他的道行也是不弱，如果不是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你今天小命可能都不保。” 道爷摇了摇头：“我劝你以后谨慎点，不要什么都寄希望于山雷符，太过倚重外物不是好事，等于入了旁门左道。” “知道了。”林戒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话是为他好。 道爷见状面色稍缓，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这些人现在是越发的放肆了，光天化日，竟然也敢动用邪术，全然忘了当年那人定下的规矩。” “什么规矩？”林戒问道。 道爷面色一紧，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你那位小女友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小女友，那是我同事。”林戒皱眉道：“可能是她老家那里生出的变故。” 第35章 供奉 关于李胜男的事情，道爷没有多说什么，不过看样子，林戒猜测道爷已经看出了端倪，只不过为了锻炼他，故意不说而已。 当晚，林戒回到家中，洗漱后便进了房间，开始观想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 自此吞噬了婴鬼之后，观想的念头都生出了变化。 那盏点燃的灯盏再也没有熄灭，牌位上刻着婴鬼的名字。 至于铜鼎内，阵阵香气散发出来，一丝丝紫色雾气聚合，似乎要凝练出香油来。 “用完了还能再次凝聚？” 林戒一怔，看了看婴鬼的牌位，还有灯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的每一尊牌位应该都可以收服一头妖鬼，一旦灯盏点亮，便能在青铜鼎内凝练出紫色香油。 365尊牌位，应该对应365头妖鬼，而且必须是不同种类的。 否则山雷符应该连那第二头婴鬼也吞噬了才对。 至于为何分为灰，白，紫，黑，金五种颜色，林戒还没有搞清楚。 而且，那最上方的九尊金色牌位面前并没有灯盏，换句话说就是点不亮。 这倒是有些奇怪。 林戒也不管，心思全都放在了那紫色的香油上。 这东西应该不是功德，功德香油是金黄色的，而且气味也不一样。 不过，紫色香油对于林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在吸收以后，他观想雷狱大明尊法相的效率明显提升了不少。 而且掌心雷的威力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饱满，力气似乎也有些增长，就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 “这香油应该可以用来修炼，还能提升法术的威力，至于有没有其他用途还得再看看。”林戒想了想，不在去管他。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凝聚出一滴香油。 当下，林戒便开始默默运转凝神静气之法，开始观想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 随着他的心神彻底沉浸其中，那尊法相的身形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如果这时候有仪器测试，就会发现，林戒的脑电波呈现出高频率的运动。 这种运动甚至影响了他身体的各个机能。 渐渐地，林戒的呼吸越发的悠长，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趋于缓慢，他就如同活死人一般，进入奇妙的境界。 当林戒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经过一夜的观想，他的精神更加饱满，眸子深处含着精芒，身体似乎也变得更加轻盈。 他默默观想，发现那青铜鼎内的香油几乎就要凝聚出来了。 “看来没错，24小时凝聚一滴香油。” 林戒若有所思，这紫色香油是个好东西，以后修炼法相的时候，若是吸上一口，绝对事半功倍，可就是太少了。 每天一滴也用不了多久，而且万一再遇上像文轩那种突发情况。 这东西能给保命，所以也不能完全用来修炼，必须得有点存货。 “如果能给点亮更多的牌位就好了。”林戒心头一动。 这法相前的祭坛上可是有365尊牌位，如果全部点亮，就算每尊牌位每天只能凝练出一滴香油，也有365滴。 别说修炼了，就算他每天用掌心雷劈榴莲也够了。 “看来得降服更多的妖怪才行。”林戒若有所悟。 这些点亮的牌位就如同信众一般，日夜朝拜，供奉香油，信众越多，得到的供奉也就越多。 想到这里，林戒面色微微一变。 这简直就像是寺庙里的神佛，唯一的区别就是，寺庙里的神佛，供奉他们的是人， 在这里供奉者却是妖鬼。 而且虽然名义上被供奉得是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可享受香油的却是他自己。 “这么想的话，我岂不是跟寺庙里的神佛差不多了！？”林戒心里泛着嘀咕，越发觉得这尊法相非同一般。 “算了，不想这些了，先将李胜男的事解决了再说。” 林戒起床洗漱，他今天可是约好了，要陪李胜男回一趟老家的。 一大早，刚出小区门口，一亮红色的敞篷跑车便引入眼帘。 林戒瞥了一眼，没走出两步，那跑车便按起了喇叭。 他在一看，擦，开车的竟然是李胜男。 “上车吧。” 今儿李胜男传得极为休闲，额前驾着太阳镜，冲着林戒微微一笑。 “看不出来，你还是只二代啊。”林戒咋舌。 这辆车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万，一般人可开不起，以往他也只在路上见过几次，平日里摸都摸不到。 “你才论只呢。”李胜男道：“要不是太远，我才不想开车呢。” 林戒上了车，心里泛着好奇，对于李胜男的家世他从来没有打听过，这丫头也没有说过。 而且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独居，瞧她住的公寓，家境应该不错。 不过现在看来，林戒还是有些低估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李胜男余光瞥见，神色一紧，嘀咕道。 “你开得这车比师太的都好，干嘛还在报社工作？又苦又累的，还得受到师太的压榨。”林戒淡淡道。 “废话，我学得专业就是新闻传媒，不干这个干什么？”李胜无奈道：“而且我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如果不干这份工作，就要回去，受我爸妈的安排。” “那种日子我可受不了。” 林戒想了想，也对，每个人追求的生活不一样，像他每天为了温饱忙碌，只想多多挣钱。 可李胜男从小家境就比别人优越，想要得却是自由。 大约开了三个多小时，便到达了目的。 刚进村子，林戒就看见不远处的后山，有轻烟升腾。 “着火了？” 李胜男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是村子里的习俗，每月十五左右，都要在后山举行祭祀，大约三天左右吧。“ “祭祀？祭什么？”林戒问道。 “土地公。“ “土地公！？”林戒一怔，这应该算是众多神仙当中最接地气的，几乎全国各地都有，按照编制来说，这应该就是神仙当中的基层干部。 只不过像这样大张旗鼓祭拜供奉的，似乎很少，尤其是到了现代，科技昌明，破除迷信，就连土地庙都越来越少了。 “我们这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李胜男摇了摇头：“我们村子里是真的住着一位土地公。” 第36章 土地公 “真的住着一位土地公！？” 林戒眉头一挑，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说法也太奇怪了些，难不成这里的村民还真的见过神仙？ 虽然说土地公算是民间知名度最高的神仙，可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吧，而且退一步说，林戒对于这种存在的真实性存在着很大的疑惑。 虽然他斗过地煞，降过厉鬼，甚至还收服过婴鬼，可传说毕竟是传说，与现实还是有出入的。 “你别告诉我，土地公在你们村子里显过灵。”林戒随口说了一句。 李胜男一声惊疑：“你怎么知道？” “不会吧。”林戒一怔，他是见过鬼，可神仙和鬼是两码事。 “真的。”李胜男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你见过？”林戒追问道，胸中的八卦之火腾腾燃烧起来。 “没有见过。”李胜男摇了摇头 林戒有些无语，果然都是道听途书。 许多传说就是这样，明明都是听来的，说的时候信誓旦旦，就好像当时她在场一样，而且各种添油加醋，过了两三张嘴，就跟最初的版本不一样的。 所谓传说传说，传着传着就变成胡说了。 “可是有人见过。”李胜男见林戒一副不信的模样，赶忙辩解道：“而且这个传说在我们村子里传了得有四五代人了，村名都很信奉。” “就连这个祭祀土地公的习俗都传到了今天，而且告诉你，村里还真有见过的人。” “真的假的？”林戒眼睛亮了起来。 “按辈分应该算我的太爷爷，本来就是那一辈的事情，都一百多岁了，身体还挺硬朗，就是腿脚有些不灵便。” 林戒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真要见识一下了，我也想知道传说中的土地公长成什么样。” “你问我不就可以了，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我们村里三岁小孩都知道。”李胜男得意道。 林戒笑了笑，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让我想想哦，这故事有些年头了。” 李胜男的眼中露出追忆之色，清脆甜美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是我太爷爷一辈的事情，那时候适逢战乱，想要生存很是不易，村子藏在山里，因为道路还不通畅，倒是没有太过遭受战争的波及。” 林戒一听，就知道这故事发生的年份了，那时候华夏遭劫，战火遍地，算是古来少有的劫数。 听道爷说，似乎是祖龙脉出了问题，气运几乎断绝，差点亡族灭种。 “有一年，村子遭了旱灾，收成很是不好，许多人没了活路，出去逃饭，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卖儿卖女，过得极为凄惨，还有用陈年的糠皮磨碎了熬粥吃，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 “那时候很多人都这样，生逢战乱，命运便不由自主。”林戒不禁叹道。 李胜男点了点头：“不过也是村里的人命不该绝，一天，有个村名在耕地的时候，挖到了一方木盒，土黄色的，上面还贴着封条。” “那村民欣喜若狂，以为挖到了什么宝贝，可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三颗种子。” “种子！？”林戒一怔，倒是没有想到。 仅仅只是种子，赶忙放在木盒之中，还深埋地下。 “这种子有些特别，那村民也没有见过，失望之余，便将那种子种在了地里，谁知道半个月的功夫，那地里竟然结出了一枚硕大的冬瓜，竖起来足足有半个人高。” “半个月就长出来了？”林戒眉头一挑，隐隐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 “对，半个月长出来的冬瓜，那村民就算再傻也能看出问题了，他当场就将那冬瓜破开，谁知道里面竟然盛满了黄金。” “这……”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如果这故事是真的话，那这村子的底下藏着一座幽庭，那种子应该就是幽庭里孕育出来的宝贝。 就如同用来制作他山雷符的山骨一样。 “后来呢？”林戒追问道。 “村民因此暴富，不过他也未曾将那金子私吞，反而拿出了不少究极相邻，这件事渐渐传开了。” “这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位道士，他登门告诫，说村民拿了土地爷的宝贝，凡人动之不祥，唯有物归原主才能消弥灾祸。” “他说着东西是土地爷的？” 李胜男点了点头：“据说当初那道士是这样说的，这宝贝是从土地爷的府庙里漏出来的，村民们已经招了大祸却不自知。” “可当时没有人相信那道士的话，并且将他赶出了村子。” “村民们靠着黄金，日子渐渐过得好了起来，尤其是挖到宝贝的那户村民，成了村子的最富裕的。” “而且那个村民活到了七十多岁才寿终正寝，死得时候子孙满堂，并不像那道士说的会有大祸。” “那关于土地爷的说法从哪来的？”林戒问道。 李胜男摇了摇头道：“你听我说完。” “就在那村民出殡的当日，有人看见一位身形高大，身披斗笠的怪人走进了那户村民的家中。” “怪人？有多怪？” 这个词儿有点意思，林戒生出了兴趣。 “那怪人得有两米多高，大夏天，穿着厚厚的袍子，还披着斗笠，你说乖不乖，而且听说他的脚掌特别大，像踩了两只壶。” 李胜男想了想，也是有些奇怪，传闻就是这样，她也只是如实说。 “从那以后，便有怪事发生了，村里有人说雨天的时候，在山中，看见那那位首富披着斗笠，拄着拐杖在山中土地庙前徘徊，传言喧嚣尘上。” “首富的家人迫于压力，开棺掘墓，居然没有发现那首富的尸骸。” “什么？尸骸不见了？”林戒奇道。 李胜男点了点头：“而且坟墓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总之很奇怪。” “然而这并不是最怪的，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才是真正的根源。” “什么事？”林戒追问道。 李胜男突然转头，看着他，幽幽道：“没过两年，首富的家里诞下了一名怪胎。” 第37章 怪胎 “怪胎？怎么个怪法？”林戒问道。 李胜男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那孩子刚刚出生，接生婆直接吓得昏死过去，后来回去大病了一场，没过两年就去世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林戒有些无语。 果然，无论何种传说，都有杜撰和夸大的成分。 “我知道是有点夸张，可传言就是这样，我从小就是这么听来的。”李胜男无奈道。 “因为那怪胎实在太过特别，那户人家没有办法，便将他从小所在地窖里，从不让他出来，可后来，怪胎越来越多，渐渐关不住了。” “那户人家便找村里的铁匠打造了一套重重的锁链，将他锁在了地窖里。” 林戒听得咋舌，一个婴孩从小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现在看来实在有些残忍，没有人道。 “从那以后，村子里每日每夜都能听到地窖里传来的哀嚎声，还有锁链声”李胜男幽幽道。 哪怕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可是每每讲起，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后来，终于有一天，那个怪胎从地窖里跑出来了。” “跑出来？”林戒一怔：“他不是被锁住了吗？怎么跑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挣脱，地窖里只有断裂的锁链，还有一堆焦黑的泥土，当时有人说，这怪胎是土地公对村民的惩罚，从那以后，村子里接连发生怪事。” “起先不断有家畜失踪，现场只有血迹留下，后来，村子里的一口老井也出了问题，有恶臭传出，村名在里面找到了不少丢失家畜的尸骸。” “到了后来甚至有村名失踪了，这下大家都慌了神，有人说，半夜曾经看见有道黑影在井口旁转悠，大家都说是那逃走的怪胎。” “村民们越发害怕，于是便将之前挖到的木盒，还有剩下的两枚种子，送入深山，并且举行祭拜，乞求土地公的原谅。” 说到这里，林戒说话了。 “不会真有用吧。” 李胜男点了点头：“从那天以后，村里再也没有怪事发生过，至于那怪胎也没有人再见到过。” “这么一来，大家越发觉得是土地公显灵，于是这个习俗便传了下来。” 故事讲完了，林戒却是怔怔出神，他脑子里想得却是那两枚种子。 要知道如果这故事是真的，那种子就是幽庭地宝，价值难以想象。 “我们到了。” 李胜男的声音将林戒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将车子停在了村口，倒是没有开进去。 听她说，这是村里的规矩，车子不让进村子，怕惊扰了藏在地里的神明。 林戒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 这里的风水倒是不错，三面环山，青水相绕，远远望去，家家户户的屋头飘着青烟。 虽说现在天然气已经很普及了，而且看样子，李胜男的老家条件不错，属于那种富村。 不过很多人家依旧是烧灶的，柴火，铁锅，烧出来的饭菜特别的香。 林戒小时候住在乡下，最好这一口，尤其是奶奶做到青菜肉圆汤，那滋味…… “这是到饭点了啊，真香。” 林戒闻了闻，空气里依稀飘着饭菜的香味，饥饿感顿时窜了上来。 “别急，我先去见见大伯，再带你去吃饭。”李胜男很是体贴，和她的名字及其不符。 “嗯，正事要紧。” 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解决李胜男守阴身的事。 两人顺着小道一路走，很快便来到了祠堂。 白墙青瓦，一看就是修葺过，虽然建式古拙，不过外面看倒是挺新的。 两人进了祠堂，就看见有几位老人坐在那里，见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 李胜男立在远处，欠着身子行了一礼。 林戒见状，也是有样学样，不敢怠慢。 紧接着，两人走了进来，来到正堂。 在过去，女人是不能进这里的，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倒是没那么多规矩了。 “大伯，我来看你了。” 旁边的竹藤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体清瘦，脸色有些浮白，唇角微干。 “小南，你在城里，没必要这么远跑回来，心意到就好了。”大伯笑着道，目光落在了林戒的身上。 “大伯，这是我朋友，林戒。”李胜男介绍道。 “叔叔好。” “男朋友！？” “才，才不是呢。”李胜男辩解道。 “哈哈哈，没什么好害羞的，女大当婚，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否则你妈……“ “好啦，大伯，你别吓到我朋友。”李胜男挽着他大伯的胳膊，扶着他坐了下来。 林戒却是暗中观察起来，他观想雷狱大明尊的法相，看着李胜男的大伯。 就看见他的眉心处隐隐有着一道黑气，特别的冰冷。 “怪不得过去说印堂发黑，乃是大凶之象，原来真可以看见。”林戒心中暗叹。 一个人的运道如何可以通过气色看出来，不过一般人看不见，需要精通望气之术。 如果一个人行了大运，气势正望，他的气会泛红色，且透着光亮，所以有句话叫做红光满面。 当然若是将有杀身之祸，气也会呈现红色，不过是暗红色，黯淡无光，生机全无，所以才叫做血光之灾。 李胜男的大伯眉心处的黑气极为浓郁，且越聚越多，这种人多半横死，下场极为凄惨。 林戒倒是奇怪，即便得了绝症，也不至于如此吧，况且他一个守在乡下修养的病人，能有什么横祸？ “果然有问题。” 林戒继续看着，突然，他眉心大跳。 李胜男大伯的瞳孔隐隐有些涣散，甚至眼神都有些无光，这让他泛起了狐疑。 要知道瞳孔是用来锁魂的，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如说是灵魂的窗户，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一般医生检查一个人的生命特征的时候，都会先扒开他的眼睛。 瞳孔放大，一般这人就没救了，死了。 就是因为灵魂锁不住了，被带走了。 李胜男大伯的这种情况很奇怪，人还没死，可瞳孔已经在开始扩大了。 “真是见了鬼了。”林戒惊疑不定，说到底他毕竟是个新手，如果换做道爷，估计能看出点门道来。 第38章 瞎眼太爷 吃完午饭，李胜男留下来，陪着她大伯说话。 林戒则是独自出去，在村子里溜达了起来。 这里的风水不错，而且也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唯一可疑的便是李胜男的大伯而已。 可刚刚林戒看了半天，也没瞅出大问题来，最多也就是命不久矣，命中带凶，恐有横祸。 “这村子真安静。” 林戒走在乡间的小路，比起城市的喧嚣，这里的安逸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走了半天，居然也没有看见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饭点。 “这村子里没人？” 林戒有些奇怪，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终于见到了一个活人的身影。 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一位老者正躺在藤椅上，旁边的小竹案上放着一壶茶。 “年轻人都往城里跑了，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了。”林戒唏嘘，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近前，那老人突然直起了身子。 这时候，林戒才看清楚，这老人身形佝偻，皮肤松垮垮的，布满了斑纹。 显然这是上了岁数了，至少也得八九十岁了。 “年轻人，你是跟着李家丫头来的吧。”老人说话了，叫住了林戒。 “大爷，我是……”林戒笑了笑，刚开口，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这老人竟然是个瞎子，最关键的是，进村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村子很少有外人来，也就李家经常进进出出，况且你身上的味道瞒不过我。”老人咧着嘴，拿起旁边的茶壶，喝了一口。 “味道！？”林戒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有味道吗？我昨天刚洗的澡啊。” “年轻人，别闻了，我说得不是这个味道。” “那是什么？” 林戒只觉得眼前这个瞎眼老人古古怪怪的。 “死人的味道。” “你说什么？”林戒眼皮猛地一跳。 瞎眼老人抬头“看了看”，那混白的眸子似乎要将他看穿。 “年轻人，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来的吗？” “大爷，你能说得明白些吗？” 林戒耐着性子道。 瞎眼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活了一百多岁了，虽然瞎了，可鼻子却灵得很，闻得出来，你身上带着东西，能护着李家那丫头。” 林戒闻言，心中越发惊疑，怪不得有句话说叫年老成精。 这老头子虽然看不见，可心里却清楚的很，居然能够察觉到他的不一般。 林戒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过，年纪大的人，对于生死特别敏感，有些老人甚至可以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次跟着爷爷去访友，对方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岁数比他爷爷还大。 刚见面，那人就对爷爷说，他要走了，估计就这两三天的事情。 爷爷说知道，所以特意过来给他送行。 当时，林戒还小，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没过两天，那人果然去世了，爷爷还带着他参加了葬礼。 后来，林戒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有些诡异。 一百多岁的老人，又是瞎子，感知难免会异于常人，或许真的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爷，你知道我朋友遇见什么了吗？”林戒问道。 “唉。”瞎眼老人叹了口气：“这事说不清楚，只能说是先人做的孽。” “什么意思？” “刚刚来的时候，你应该看见我们村子在祭祀吧。” 林戒微微点头：“说是祭土地公，小南跟我说过这个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我当年亲眼见过。” “什么？你就是……”林戒吃了一惊。 李胜男倒是提过，村里还有老人经历过当年那件事，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你知道当年盗了土地公宝贝的那户人家是谁吗？”瞎眼老人突然道。 林戒闻言，眉心猛地一跳，仿佛想到了什么。 “大爷，你不会是说……” “就是他们李家。” 林戒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说的话，那故事里的怪胎岂不是就是李胜男的家里的某位先人长辈？ “大爷，这个故事不完全是真的吧。”林戒问道。 “我亲眼所见。”瞎眼老人叹了口气。 当初，李家老爷死后，便闹过一阵子，他的墓塚没有被人动过，可尸骸却不翼而飞，有人说他窃取了土地公的宝贝，因此被带走了。 今生今世都不能轮回，被困死在了这片土地之上，成了土地公账下的一个小鬼。 “这……” 林戒瞬间想到了很多，之前遇到的奴鬼，还有道爷提过的伥鬼，似乎都是这种。 死后不得超脱，化鬼还要遭到奴役，简直有些类似邪门歪道。 林戒不相信，这地方真的有土地公。 “当时流言很多，其实，我见过一次。” “见过？” 瞎眼老人点了点头：“我这双招子不是天生就瞎，年轻的时候还好好的。” “当年我年轻，与城里的一位郎中熟识，经常帮他进山采点药材，贴补家用。” “那年夏天，我在山中遇见了大雨，路都被淤泥堵死了，便中途寻了个山洞避雨，也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就看见有个影子在我面前晃悠。” “当时我就吓着了，以为遇到了黑熊，可一睁眼，血都凉了，身前站着的明明是个人，穿着厚厚的袍子，戴着斗笠，十根手指全都泛着白，仿佛干骨。” “最让我吃惊的是，那个人的脸，分明就是李家的那位老爷，他的尸体丢了好一阵子了，谁也没有找到，可如今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瞎眼老人停了下来，他摸了摸下巴，似乎过了多年，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依旧很大。 林戒默默等候，也不催促。 一会儿的功夫，瞎眼老人继续道：“我当时吓得不轻，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铃铛声，他抬着头，看了看外面，转身便走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原来站立的地方，有一滩黑土，就像烧焦了的泥土一样。” “我吓得也不敢逗留，一路跑了回去，当晚，我就大病了一场，这双招子也是在那时候瞎的。”瞎眼老人叹了口气。 林戒听得却是目瞪口呆。 第39章 打更 李家的先祖得过幽庭地宝，且遭遇过不祥，甚至祸及后代，那怪胎便是个例子。 如此看来，李胜男身边出现守阴身应该是跟这桩旧事有关。 甚至于她大伯的种种异常或许也于此有关。 当然，这些都只是林戒的猜想，因为除了这些，他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头绪。 “大爷……”林戒缓过神来，刚一开口，却发现身前空空如也。 那藤椅上什么人影都没有。 他豁然一惊，抬起头一看，那瞎眼太爷早就拄着拐杖走向了远处。 “年轻人，祝你好运。” 林戒若有所思，揣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祠堂。 “你去哪儿了？”李胜男刚好走出来，问道。 “随便逛了逛，你大伯呢？” “他睡下了。”李胜男道：“我大伯身体不好，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 “对了，你上次说看见的棺木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嘛？”李胜男警惕道。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的大伯还未死，每天三更半夜就躺进祠堂的棺材，这种怪事如果传出去，难免会惹来闲言碎语。 “我刚刚看你大伯，感觉他气色不太好，怕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胜男一听这话，面色越发古怪。 “你还懂这些？” “我早年遇见过一位高人，学过一点。”林戒扯了个谎。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是借尸还魂，因而懂了些门道。 这种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将他当成疯子。 李胜男心中泛着狐疑。 林戒见状，又道：“其实，那天我看你的气色也有些不对，耽搁下去恐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跟你过来看看。” 这时候，林戒也不隐瞒，说了个大概，至于守阴身的事倒是没提，一来是怕吓到李胜男，二来，这种事毕竟匪夷所思，说出来难免惹来怀疑。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胜男恍然道。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报社，林戒那么关心她，问东问西。 “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李胜男问道。 说实话，她小时候在乡下也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人思想比较传统，因此对于那方面的事也比较崇信，这种观念无形之中也影响了她。 因此李胜男一看林戒郑重的样子，就知道不是虚言，立刻就慌了神。 林戒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就是感觉，你们这村子有点让人不舒服，似乎藏着东西。” “不舒服？怎么会？” “你自然感觉不到。”林戒说道。 普通人认知事物是通过六识，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可实际上，大部分人只有五识，到了意的层次，也有强弱之分。 有些人天生意识强大，因此思维感知也灵敏地多，甚至有时候还能预见未来。 就比如突然某个画面似曾相识，好像见过一般，这就是第六识特别强大，也就是通常说的第六感。 可在之上，还有第七识，甚至于第八识，也就是所谓的阿赖耶识。 到了这个境界，就能够见鬼神，观古今，悟生死，参天地，有种种未解之玄妙。 林戒因为观想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缘故，六识越发强大，第七识也隐隐被激活，借助山雷符，倒是可以做到见鬼神。 像道爷那种境界，肯定是打开了第七识。 他那种人甚至不用借助任何法器，施展任何法术，便能够看见鬼神，查识妖物，这才算是有了道行。 “说实话，你对你们家的事了解得还不是很多，我敢说，原因就在这座祠堂里。”林戒回头。 不知为何，这座古旧的祠堂，在他眼中多了一缕阴霾， 李胜男也是打了个激灵，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此时因为林戒的话，竟然也多了一丝陌生。 “这座祠堂原本是我们家的祖宅，已经住了六七代人了，能有什么问题？”李胜男问道。 “六七代人。” 林戒心头一动：“也就是说，从你祖爷爷那时候就开始住在这里？” 李胜男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说关于土地公的事，就发生在这座宅子里！？” 林戒猛地惊醒，似乎想到了什么，各种线索在心头交织，隐隐就要练成一片，可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一点关键性的东西。 “你知道放棺材的那个房间吗？” 李胜男点了点头：“在后堂，要经过大伯的屋子，而且现在是白天，估计不太方便，会引起怀疑的。” “那就晚上来。” “晚上？” 李胜男一想到那天的事，就有些后怕，晚上的村子本就寂静，又是祠堂这种地方，怎么都感觉有些阴森鬼祟。 上次如果不是跟着爸妈，打死她都不敢一个人来这里。 “你在屋子里待着，我过来探探，你告诉我大致方位就行了。”林戒想了想。 这种时候，还是别带着李胜男到处乱跑比较好。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李胜男担忧道。 “放心吧，我还是有些手段的。”林戒信誓旦旦道。 接着，两人在祠堂里转悠了一下，李胜男大致将这里的地形与林戒讲了一遍，并暗中指明了存放棺材的房间。 林戒暗暗记下，到了晚上，两人回到了李胜男的家中。 她们家在这里也有一处宅子，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单门独院，中式装修，简单却奢华，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这里平常都没人主，只有过年的时候，我跟我爸妈会回来小住几天。” 李胜男在紧靠自己闺房的旁边，给林戒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你家不是一般的有钱啊。”林戒打量着屋子。 别的不说，仅仅外面中堂那件象牙雕就价值不菲，这可是真东西。 “有钱又怎么样？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将来还不是都要给别人。”李胜男瞥了林戒一眼，有意无意道。 “小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思想都改造了。” 林戒笑了笑，将行李收拾好，便准备动身出门。 “你现在就要去？”李胜男问道。 林戒点了点头。 “再等等，等打更的回去你在出门。” “打更的？”林戒一怔，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职业？ 第40章 夜猫 这个村子有个古怪的习俗，打更这个职业保留至今，三更过后，家家户户便熄了灯，也不会有人在外走动。 林戒有些奇怪，过去因为缺少精确的报时手段，所以才催生了打更这个职业。 可到了现在，钟表，手机等等，可以看时间的手段太多了，打更这个职业显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个村子居然现在还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林戒也不敢冒失，等到三更过后，也就是半夜十一点，他才出了门。 乡下的小路在夜晚显得有些荒凉诡谲，尤其是深更半夜孤身一人，也没有路灯。 林戒开着手机电筒，照着路，向祠堂走去。 如果换成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这样的，不过他现在好歹也算半个修道者，练成了掌心雷，身上还带了一件法器，寻常的小鬼根本进不了身，倒也不怕。 “是这条路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像？” 走了半个多小时，却还没有到达祠堂，林戒不免心中泛起了嘀咕。 白天的时候，他测算过，从李胜男的家步行到祠堂，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难道是我走慢了？”林戒皱起了眉头。 他拿着手机，四处照了照，偌大的田埂上只有他一个人，风吹草地，不远处的河面上也是空荡荡的，只有河畔的树枝随风舞动。 “什么？” 突然，林戒眼皮猛地一跳，不远处的大树下，赫然坐着一个人，只是天太黑，看不清样貌。 那人闻言，似乎动了动，向林戒这边看了过来，可没有说话。 “谁在那里？”林戒又喊了一句，依旧没有回应。 “我就不信，敢犯到我手里来。” 林戒嘀咕了一句，手掌催动，做好了准备，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大约在两三米的地方，他才看清，那大树下坐着的是个女人，头一抬，四目相对，居然是李胜男。 “你怎么在这里？”林戒皱眉，问了一句。 可转头一想，有些不对，他出门的时候，李胜男早就睡了，而且以这丫头的胆子怎么可能敢孤身一人跑出来。 就算有事找他，也应该先打个电话才对。 “说话啊。”林戒心中泛着狐疑催促道。 李胜男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珠子动也不动，眼白泛着猩红的血色，在这月夜下看得格外渗人。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手掌猛地一抬，血气涌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他一掌推了过去，空气中隐隐有电光闪烁。 李胜男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跳了起来，居然立地三米多高。 这时候，林戒才看清，那人影渐渐消散，最终一只黑猫落在了树梢上。 那只猫足足有一只土狗般大小，尾巴极长，轻轻甩动，发出呼呼的声响。 它的眼珠极为特别，竟然没有瞳孔，此时死死地盯着林戒，发出警惕的叫声。 “夜猫！？”林戒心头咯噔一下，认了出来。 这玩意他在《南山集》中见过相关的记载，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妖物。 听说夜猫乃是生活在黄泉路上的妖物，经常以路过的亡魂为食，很少出现在人间，即便偶尔出现，也只有在子时，也就是深夜十一点到一点左右这段时间。 所以有句老话形容喜欢熬夜的人叫做夜猫子。 这是每天阴气最重的时候，古代认为过了三更天，便是妖鬼出没的时候，所以又叫做阴时鬼辰。 夜猫只在子时出没人间，寻觅四方游魂孤鬼，而且传言说，如果活人见到了夜猫，一般都活不过三天，必定会遭遇横祸。 而且夜猫的那对眼珠是难得的宝贝，晋代时，庐陵有位书生，访友归来，于乡间遇见了一只死猫，他上前观看，认了出来，便将其眼珠挖了出来，回去以后，用石灰填满，藏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下。 过了三年，那床榻之下长出了一枚菌菇，通体漆黑，他将其献给了当朝宰相，结果做了大官。 后来有人说，那菌菇叫做夜菇，乃是难得的宝药，唯有夜猫的尸骸才能长出来，吃了以后，可以活死人生白骨，价值万金而不得。 “我擦，听说夜猫能够闻到将死之人的味道，不会是冲着小南来的吧。” 林戒心里泛着嘀咕，死死地盯着那只夜猫。 后者也是弓着身子，如锦缎的毛发冲天竖起，眸子里泛着妖异的光泽。 “妈的，盯上我了？是你先惹我的。”林戒暗骂道。 喵…… 突然，那只夜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化为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林戒心头一惊，只觉得眼前恍惚，他赶忙观想起雷狱大明尊的法相，立刻变得清醒。 他身子一矮，躲了过去，然而肩头处一片冰冷，猩红的鲜血渗透出来。 “卧槽，小畜生，轰死你。” 林戒大怒，五指错开，掌心蠕动，血气奔涌，一丝丝电弧泛起，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掌心雷！” 雷光如蛟蛇般狂舞，以极快地速度落在了夜猫的身上，后者一声惨叫，浑身泛起焦黑，原本凶戾的气息顿时萎靡了下去。 “正好我的雷狱祭坛还缺不少妖鬼，今天就收了你。”林戒眼睛一亮。 雷狱祭坛总共有三百六十五尊牌位，收得妖鬼越多，凝练出来的紫色香油就越多。 这对他的修为，还有雷法都有莫大的好处。 “还有一次机会，足以轰死你了。”林戒瞧准了机会。 他这半吊子的水平，即便有山雷符相助，每天使用掌心雷的机会也只有三次。 “喵……” 就在此时，那只夜猫发出一声虚弱的娇声，向着黑夜里的某个方向扑了过去。 林戒一惊，抬头看去，不远处的田埂上，不知何时，竟然站立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白皙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的怀中正抱着那只夜猫，如青葱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夜猫的后背，目光轻抬，落在了林戒的身上。 “区区方士，竟然修成了雷法，道门传承至今，枝叶繁茂，可像这样的怪胎却古来少有。” 黑夜中，那女人的声音响起，空灵婉转，让人心醉。 “少年，你的师傅是谁？” 第41章 玄士 林戒心中泛着狐疑，深更半夜，这黑衣女子竟然与夜猫如此亲近，而且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细。 “美女，你手里的这只猫是个妖物，我劝你还是别跟它这么亲近的好。” 黑衣女子笑了：“小小的方士居然教训起我来了。” “你能给施展掌心雷，应该是身上藏了件宝贝吧。”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暗生警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果然没猜错。”黑衣女子见他神情，越发笃定。 “十方御火，大焱敕令。” 突然，黑衣女子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如同大蛇般，向他扑了过来。 林戒面色骤变，一抬手，掌心雷猛地轰出，与此同时，整个人卷成一团，在地上一滚，窜向了远方。 那团火焰被掌心雷猛地一震，离开散开， 林戒虽然躲了过去，可依旧有火星子溅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青烟四起，扑腾了好一阵子才将身上的火熄灭，显得极为狼狈。 “你精神有些萎靡了，看来就算有那件宝贝，一天也只能施展三次掌心雷。”黑衣女子咯咯笑道。 林戒有些恼怒，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师长没告诉你，遇见玄士，要绕着道走吗？”黑衣女子调笑道。 “什么方士玄士的？” “你不知道？该不会是哪一家的二世祖，败家子吧！？”黑衣女子一怔，旋即面色古怪地打量起林戒来。 “不对，能给赐下一件法器，必定是道法世家，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小子，你师长是谁？” 林戒闻言，摇了摇头：“我没有师长，只是临时在三昧书屋打工而已。” “三昧书屋！？”黑衣女子勃然变色，含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你是罗三爷的人？” “老板！？”林戒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老板很奇怪，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熟悉的叫他一声罗三，不熟悉的称呼一声老板，就连道爷，小琉璃都不知道他的本名。 不过看着黑衣女子的表情，显然是认识的，至少听说过。 “真是见了鬼了，那个男人竟然也收弟子了？” “等一等，我可不是他土地。” 林戒摇了摇头，他自从进入三昧书屋以后，几乎就没有见过这位老板，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反倒是道爷跟他交流最多，教了他不少东西。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看来你真不知道，三昧书屋这地方了不得，寻常人根本进都不能进。”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师傅提及过那个男人的名号，小阎君，罗三爷，他的规矩大得吓死人。” “能入三昧书屋，便是他的弟子。”黑衣女子一脸惊奇地盯着林戒，仿佛要看出花来。 林戒被她盯得发毛，赶忙道：“既然是熟人，咱们不打不相识，就当时个误会。” “真是见了鬼了，你区区方士，怎么入得了罗三爷的眼？”黑衣女子还是有些不信。 “什么方士？”林戒问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黑衣女子摇了摇头：“所谓方士就是修道之人当中最不入流的，假借外物，参十方之术者，便是方士。” “就像你这样的，只懂得借外物，而不会修己身，无疑是落了下成，在修道之人眼中算作奇巧淫技，旁门左道，实际上，大部分修道之人都只能算作方士，还在门外，未得入门。” 林戒若有所悟：“我还以为修行的都叫道士呢！” “胡说八道。”黑衣女子直斥道：“所谓道士，乃是得道之士，那是极高的境界，能给达到这一步的，哪一个不是当代人杰，一世宗师？” “当今世上，有没有真正的道士还是两说，你也敢妄论？”黑衣女子似乎有些生气。 林戒觉得莫名其妙，干笑道：“不知者无罪，你们圈子里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黑衣女子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 “你既不是道士，也不是方士，那是什么？”林戒将话题岔开。 “方士乃是外门，一旦入门，便是玄士。” “所谓术法通玄，不假外物，即便外物相助，也能施展法术者，便是玄士。”黑衣女子傲然道：“修行之人，能给参得玄士果位的，万能存一。” 林戒闻言，露出恍然之色，若是有一天他不借助山雷符，也能施展掌心雷，等于也达到了玄士的境界。 现在看来，那日的文大师也只是个方士而已。 “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也是玄士？” “当然，货真价实的‘一符‘玄士。”黑衣女子颇有得色。 说着她玉手轻抬，手腕处露出一道印记，似乎是枚古字。 ?这古字弯弯曲曲，有些像“人”，林戒眼睛一亮，只觉得有些眼熟。 他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了，曾经在三昧书屋的一本书里见过。 那上面说，古时候，修道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上天会赐予印记，共有九道，乃是九枚古字。 后来一位大能从这九枚古字之中悟出了极为了不得的道法，并以此为根基炼制出了九道符箓，作为那一脉传承的古宝。 听这黑衣女子的意思，即便玄士也有高低之别。 一符玄士，算是真正入门，身负道行，可以不假外物，施展法术。 九符玄士，应该是最厉害的，道行也越深。 “这女人都是一符玄士，不知道道爷是个什么等级，另外还有老板。”林戒心中生出了好奇。 就在此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他一抬头，就看见那黑衣女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距离他也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怀中抱着那只夜猫。 “你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吧。”黑衣女子靠着林戒，琼鼻轻轻一动，似乎在闻着什么。 “我……”林戒心头一动，刚想说什么，黑衣女子开口了。 “你也是冲着藏在这村子里的幽庭地宝来的？” “什么？”林戒面色微变，脱口道：“当年剩下的两枚种子不是被村民还回去了吗？” “原来你不知道？”黑衣女子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第42章 藏尸木 李家村当年是靠着从地里挖出来的种子发家致富。 有人说，那是土地公的宝贝，被凡人染指，引来了不祥与祸事，后来李家的人将剩下的种子还给了土地公，才平息了怒火。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知道什么？”林戒问道。 “跟你一起来的美女被守阴身盯上了吧。”黑衣女子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林戒吃了一惊。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如果我不出手，就凭你估计帮不到她。”黑衣女子淡淡道。 林戒心头一动：“你是她家里人请来的？” 黑衣女子怔然，旋即奇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戒道。 按照他的估计，李胜男那天偷偷跟着她爸妈去了祠堂，估计当时就被发现了。 出事只是早晚的问题，以她家里的背景和势力来说，找位高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眼前这黑衣女子看上去年纪轻轻，跟林戒岁数相仿，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符玄士。 寻常的小鬼，根本无需劳烦这种级别的高手出马。 “我的师门有个规矩，不入玄士是不能在红尘中行走的。”黑衣女子道：“我最近刚刚成为一符玄士，本来是帮朋友个忙，可来到这里才发现，这事有些棘手。” “你来很久了？”林戒问道。 “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 “你住哪儿？”林戒心头一紧。 “就住在你们住的地方。” “小南家的那处宅子？” 林戒面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这黑衣女子竟然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说不定自己跟李胜男住进去的时候，对方就发现了，甚至当时就在场。 “你可真是无声无息，跟你的猫一样。”林戒深深看了一眼。 能给将夜猫当成宠物养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别看你身上带着法器，根本没用，自身没有道行，碰到稍微厉害点的油子，十有八九要交代了。”黑衣女子摇了摇头。 “你已经知道小南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黑衣女子略一沉默：“有些眉目，不过还不确定，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去探探。” “能不能带上我？” “可以，不过到时候你要听我的。”黑衣女子想都不想，居然一口答应，倒是让林戒有些错愕。 “别奇怪，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何特别，竟然能够让罗三爷看中。” “而且……你身上藏着法器，说不定关键时刻能保命。” 前面那些都是虚的，林戒猜想最后一点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李胜男的小命重要。 “美女……” “我叫苏晴。” 说着话，黑衣女子转身就走，林戒赶忙跟了上去。 “你幸好遇见了我，这村子种了藏尸木，过了子时，如果在村子里乱走，十有八九要被困死，等不到天亮，人就得疯。”苏晴走在前面，说道。 “藏尸木！？” 林戒变了脸色，这东西他没有听过，可那天道爷逛幽灵论坛的时候，倒是无意中见过。 当时，有人在论坛里发了帖子，求购藏尸木。 道爷说，这东西过去只有乱葬岗才有，汲取了尸骸的养分才能长出来，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年份越久的藏尸木，价值越大，到了现代，都是实行火葬，藏尸木已经变得极为稀有了。 听说这玩意，只要一截，埋在地下，能给聚死气，特别适合养尸。 尤其是到了子时，诸邪汇聚，百煞聚合，一般人若是遇上，便能迷乱心智，在这个地界打转，根本走不出去，时间久了，还会产生种种幻觉，甚至见到油子。 这也是李家村为何还有打更人的缘故。 三更过后，若是在村子里胡乱转悠，十有八九要遭遇横祸，以前就出过几次事故，不过被压下去了。 “不对啊，我听说这东西邪的很，聚集死气，如果村子里埋了这东西，怎么还能住人？”林戒奇道。 藏尸木过去除了修道之人用来祭炼一些邪门奇术之外，最多的就是破坏别人家的风水。 尤其是经商的，但凡遇到仇家，又不能明火执仗的妄动刀兵，有些就会花费重金求来一截藏尸木，埋在对方祖坟之下，又或者是家宅之中。 不出三五个月，那人的家中必定不得安宁，破财陨命，遭遇横祸。 不过这法子极其歹毒，但凡有师承的修行之人，不会胡乱指点。 “所以我才说这村子有古怪，我猜聚集起来的死气都被什么东西给吃了。”苏晴秀眉微蹙。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你是说……” “就是你那位美女看见的东西。” 苏晴的一句话，让林戒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小南那天其实是看到了！？” 苏晴点了点头：“应该是看见了，不过那东西凶得很，那位美女受不住，有些记忆自然而然就遗忘了。” “忘了也好，如果真的记住了，估计现在精神就不正常了。” 林戒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算是明白，为何守阴身会找上李胜男了，想象一下那晚的情形，简直头皮发麻。 说这话，两人便到了祠堂前。 夜黑风高，大门紧闭。 林戒上前，刚一触碰到，那朱红色的大门竟然打开了。 “你最好站到我身后来。”苏晴目光未凝，提醒道。 “好勒。”林戒很自觉地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苏晴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倒是不客气。” “都是一条道上的，见什么外啊。”林戒轻笑道。 叮当当……叮当当……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仿佛铁链碰撞一般。 林戒面色微变，看了过去，只见那祠堂深处，淡淡的雾气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拖着沉重的步伐，身上缠着重重的铁链。 “什么玩意？”林戒瞪大了眼睛。 这才看清，那道身影似乎是个“人”，只不过脸部，还有四肢特别肿大，就如同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泛着惨淡的白色，甚至还有虫子从口鼻之中钻出来。 “阴尸！？”苏晴面色微变，失声叫道。 第43章 五鬼净尸咒 尸分活尸，僵尸，鬼尸等等。 其中以僵尸最为著名。 阴尸极为罕见，因为这东西极难形成，纵然邪门外道之中，关于阴尸的炼制之法都不多见。 “这家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养了一头阴尸。”苏晴贝齿轻咬。 她怀中的夜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浑身毛发竖起，向着那阴尸扑了过去。 那泛着寒芒的爪子落在阴尸身上，有着淡淡的青烟泛起，竟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当…… 铁链声响，夜猫被震飞了除去。 面对这种大凶之物，这种小妖根本不管用。 “退！“ 苏晴一声低喝，同时手掐印决，口中念念有词。 “南明之火，大煌之精，焚天之怒，祭火之躯，听我号令，敕！” 突然，以苏晴为中心，点点火光聚合，照亮了这枯寂黑暗的夜。 林戒心头一颤，在那腾然的火焰之中，似乎有着一道虚影在跳动，仿佛不灭的火种，散发着极高的温度。 “小离焰术！” 苏晴看着指尖凝聚出来的这团赤色火焰，露出了一抹冷笑。 她修炼得乃是火法，这门小离焰术，是她门中秘传的三十六道小炎术其中的一种。 唯有达到一符玄士方能修习，与刚刚戏弄林戒的不可同日而语。 “破！” 苏晴屈指一弹，那团赤色火焰仿佛长了眼睛，奔着那头阴尸就飞了过去。 砰…… 突然，一声巨响，那团火焰在阴尸的身上化开，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那头阴尸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炙热的朗气滚滚而来，让林戒的嘴唇都有些发干。 他愣愣看着，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一符玄士果然不同凡响，没有借助任何法器，居然就能施展出如此厉害的法术，比起他的掌心雷威力都要大。 实际上，对于真正的修行之士来说，术法无强弱，道行有高低。 道行高出一寸，便高得没边了，任何法术施展起来都能得心应手，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像是火法，威力无穷，仅次于雷法。 特别对于妖鬼来说，最忌火焰，像在古代，人类也是因为有了火种，才渐渐有了文明。 “如果我能给修成一符玄士，掌心雷的威力应该能给提升不少吧。”林戒无比羡慕。 那头阴尸在熊熊烈火之中，开始冒出黑气。 一缕缕，从它的七窍之中钻了出来，冰冷寒彻，还透着一丝腥气。 嗡…… 就在此时，山雷符闪过一抹微茫，不可察觉，竟然开始偷偷汲取逸散在空气之中的黑气。 “什么情况？”林戒吃了一惊。 转眼间，那逸散出来的黑气，被山雷符吞了大半。 林戒赶忙观想雷狱大明尊的法相，突然发现，那祭坛的铜鼎之中，竟然无缘无故凝聚出了三滴紫色香油。 “卧槽，这东西是大补？”林戒眼睛一亮。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阴尸练出的黑气竟然有如此奇效，能给在雷狱祭坛之中凝聚出紫色香油来。 现在看来，除了抓捕妖鬼，供奉法相之外。 这些邪煞之气也能作为孝敬，供奉法相，凝聚出紫色香油。 不过想到这里，林戒心中越发狐疑，一般法相不都是神圣庄严的吗？ 可他的这尊倒好，不但接受妖鬼的祭祀，怎么邪乎怎么来，现在连这种邪煞之气都要，简直百无禁忌。 吼…… 突然，一声惊吼响起，林戒猛地一震。 只见那阴尸的身体剧烈晃动，那腾然的火焰竟然越来越小，待得最后消散无形。、 “小离炎术都不管用？”苏晴面色微变。 这可是真正的法术，不同于方士的旁门小道，对付一般的小鬼都用不上，就算是文大师的鬼婴碰上了也就一个死。 眼前这头阴尸被烧了半天，竟然安然无恙。 吼…… 那头阴尸双臂一甩，重重的铁链横扫过来，将苏晴，林戒都震飞了出去。 “卧槽你妈……” 林戒屁股着地，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剧烈的疼痛感充斥着全身。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观想雷狱大明尊的法相，身体素质有了提升，刚刚这一下，他至少也断掉三根肋骨。 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抗击打能力提升了这么多。 那头阴尸已经杀了过来。 “妈的，真当我是皮球，可以随便踢？” 林戒大怒，这时候也不管了，心念一动，便吸收了一滴紫色香油。 顿时，他的眸光泛着明亮，念头无比通达，掌心耸动，血气奔涌，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那夺目的电光在黑夜中划过一道轨迹，好似蛟龙吞吐日月，动乱苍穹。 那记雷光生生劈在了那头阴尸的身上，后者一身惨叫，浓烈的黑气冒了出来。 “你还能施展掌心雷？”苏晴见状，大喜。 她面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刚刚那一下受了不小的伤。 吼…… 那头阴尸怒吼，本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可惜，你如果是一符玄士，刚刚那一下至少能够让他重创。”苏晴摇了摇头。 雷法，号称妖鬼禁忌，天下第一术法，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只是林戒道行太低，可即便如此，这威力也比之前提升了太多，这让苏晴有些狐疑。 刚刚那一下，让阴尸生出了忌惮，竟然不再上前攻击。 “他不动了？“ “这畜生受了我一记小离炎术，又被你的掌心雷所伤，损了元气。”苏晴说道，表情依旧凝重：“他在等，等到子时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 道门手段，讲究时势法术器。 时，是天时，势，是地势，法，是道行，术，是术法，器，是法器。 如今正值子时，阴气最重，天时不利。 此地埋有藏尸木，死气汇聚，地势也不利。 林戒和苏晴的道行显然也不足以降服此獠，至于术法明显对这头阴尸无用，法器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是具尸体，怎么这么能抗？”林戒面色难看。 “废话，阴尸和尸体能一样吗？”苏晴无语道：“都说人是泥巴捏的，可是阴尸，僵尸，活尸这些不一样，他们都是被烧制的泥巴，都成土坯了，甚至有些已经成了瓷器。” 林戒恍然，这就跟煤炭与钻石的区别，都是碳元素构成，可仅仅因为结构不同，硬度简直千差万别。 “你能挡住他吗？”苏晴突然问道。 “你要干嘛？” “我还有一招可以试一试。” “什么？”林戒心头一动，下意识问道。 “五鬼净尸咒！” 第44章 三十滴香油 道门有四术，符、咒、诀，体。 刚刚苏晴施展的小离炎术，乃是法诀的一种，虽有神通，却难以对阴尸造成伤害。 这门五鬼净尸咒算是她如今掌握的咒术之中，威力最大的，不过施展起来却极耗精神。 “我尽量撑着。”林戒咬牙，也不废话。 反正他平白得了三滴香油，大不了全用了，就不信镇不住这头阴尸。 苏晴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五方鬼帝，听吾敕令，三山五岳，地煞惶惶，云幡月精，魑魅魍魉，幽冥常宿，白祗清殇……” 一段如经文般的念唱缓缓道来，那奇特的节奏让人的精神似乎都被其吸引。 林戒微微变色，这时候就看出来一符玄士的底蕴了。 所谓咒术，就是凭借道行，念诵咒文，借来神通。 有点像古代高僧诵经，能给舌灿莲花，度化亡魂。 这可不是照着佛经读就可以了，除了有高深的修为，他们对于每个字音的吞吐，节奏的把控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因此经文咒法的传承都极为隐秘，代代相传，不是说你会读就可以了。 而且，每一道咒术的力量来源都不同。 像苏晴敕令的便是五方鬼帝。 果然，随着她的咒文不断念常，院子里阴劲起，仿佛鬼哭一般。 林戒甚至看见那风中，有黑影在晃动。 “还真能招鬼。” 吼…… 那头阴尸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发出一声怪戾的叫声，身上的锁链铛铛晃动，向着苏晴走了过来。 “当我是摆设。” 林戒目光一沉，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吸收了紫色香油之后，他的掌心雷威力倍增，且越发得心应手。 那道雷光如同蛟龙般，在黑夜中扭动，划落在阴尸的身上。 顿时，阵阵黑气冒气，全都被山雷符吸收。 这黑气乃是阴尸的精华所在，至阴至煞，它本身也是吸取了大量的黑气方才化为阴尸的。 对于常人，甚至修道之人来说不能轻易沾染，更不能入体。 可对于林戒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嗡…… 阴尸绿油油的眼珠子泛着妖异的光泽，死死地盯着林戒。 他心头一颤，暗道不好，身体竟然有些不受控制，有些松软。 “果然凶的很。”林戒赶忙观想雷狱大明尊法相，可根本无用。 这种手段并非针对他的精神，而是直接作用于肉体。 “小心。”林戒出声提醒。 “敕！” 就在此时，苏晴一声娇喝。 突然，风云变色，院落内，五个不同方向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五道身影，他们漂浮不定，仿佛没有躯体，分别穿着黑，白，红，黄，青五种颜色的长袍。 苏晴话音刚落，那五道身影便猛地飞起，扑向了那头阴尸。 “这就是五鬼净尸咒！？”林戒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五鬼刚刚触碰到那头阴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阴尸开始狂吼，显得极为痛苦，他的眼珠猛地暴起，时而呈现黑色，时而呈现红色，转而又变成了黄色…… “他怎么了？” “鬼有魂无魄，尸有魄无魂，刚好相克。” 苏晴面色惨白，显然施展这门咒术极耗心神，对她的负担太大了。 嗡…… 突然，浓烈的黑气从阴尸的体内钻了出来。 苏晴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修道之人，最忌讳得便是凶煞之气，容易污了法体，折损修为。 像有些外门方士，懂得占卜之术，可一旦被污，多半就不灵了。 林戒小时候就听说过一个，家里那边有个瞎子，算命特别灵，找他算命的都要预约。 可有天晚上，那瞎子摸黑起来上厕所，掉进了粪坑，从那以后，他算命就再也没有灵过。 嗡…… 森然的黑气被山雷符照单全收，顿时，雷狱祭坛的那尊铜鼎嗡嗡作响。 氤氲紫气沸腾，凝聚出一滴滴香油来，圆滚滚，泛着奇异的光泽。 “一滴，两滴，三滴……” 林戒默默看着，心中狂喜，差点抑制不住，就要跳起来。 片刻后，那头阴尸终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苏晴手掐印诀，将那五鬼送了回去，这才算是真正结束，否则还有麻烦。 此时，林戒默默看着雷狱祭坛中的那口铜鼎，里面足足凝聚出了三十滴紫色香油来。 等于是婴鬼长生牌一个月供奉的量。 “发了，发了。”林戒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么多香油，别说施展掌心雷，用来修炼都够了，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踏入一符玄士。 “竟然还有功德。“ 突然，林戒一怔，紧接着终于忍不住笑了。 三昧书屋供奉了他的长生牌，只要获得了功德，那里机会凝聚出金黄色的香油来，如今他也生出了感应。 原本总共是九百功德，如今斩杀了这头阴尸，一下子变多出了两百功德。 “哈哈，这样十万功德也不是梦嘛。”林戒大喜过望。 转眼的功夫，不但获得了三十滴紫色香油，还涨了两百功德。 对他而言，紫色香油关乎修为，金黄色香油关乎性命，两者缺一不可。 “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法器？竟然可以吸收死气？” 就在此时，苏晴冰冷的声音响起。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大意，旁边这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这……” ”我不管你身上这件法器到底什么来头，我劝你最好不要带在上身比较好。“苏晴冷冷道。 “为什么？” “法器极难炼制，平日里更是要小心供养，不能出半点差错，其他人用各种宝贝点化修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沾染死气？”苏晴盯着林戒。 “法器一旦被污，轻则神通大减，重则法灭器毁，可你这宝贝却能吸收死气，如果被其他门派的人看见，一定会当成邪魔外道。” 林戒听完，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之前就隐隐觉得山雷符有些不妥，现在想来，的确太过古怪。 尤其是藏在里面的雷狱大明尊的法相，还有那祭坛，处处透着邪乎。 竟然可以镇封妖鬼，化为信仰，日夜供奉，现在连凶煞邪气都能吞噬。 “别想了，我们先回去。”苏晴突然道。 “回去？” “我受了伤，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深入，而且这地方太诡异了，我得找李家人问个清楚。”苏晴有些恼火。 她是李胜男的爸妈请来的，原以为一符玄士的身份，无论什么小鬼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道今晚差点折在这里。 如果不是林戒，估计这妞早就成为那头阴尸的点心了。 第45章 神门九术—雷狱王庭 当林戒和苏晴回到李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苏晴直接回房疗伤，一般教派宗门，降妖伏魔，死伤难免，门中都有秘药传下来，尤其对于邪煞造成的伤害有奇效。 折腾了一夜，林戒也累了。 他回到房间，虽然疲乏，却怎么也谁不着，干脆盘坐起来，观想雷狱大明尊的法相，抓紧时间修炼。 雷狱祭坛之中，有三十滴紫色香油。 一夜暴富，让林戒再也不用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直接吸收了一滴香油。 顿时，观想的效果明显提升了不少，念头通达，精神饱满，仿佛有丝丝电流在体内流窜。 就这样，林戒不知疲倦地修炼着。 以往他观想雷狱大明尊法相，每隔五分钟就会头疼欲裂，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 可今天，有了紫色香油，却没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一旦坚持不住，林戒便吸收一滴香油，不但节省了时间，而且大大提升了效果。 圆月西坠，金乌跃升，月光悄然褪去，东方透出一抹金色的光亮。 此时的林戒，身体表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辉芒，似尘埃，似细沙，洋洋洒洒，光明广大。 嗡…… 突然，林戒心头一动，只觉得丹田处有一股暖流升腾而来，自在有灵，仿佛从体内深处诞生，又好似从外界虚空而来。 不知所来，不知所往。 散入四肢百骸，汇聚丹田，最终在他的胸口处化为了一道印记。 这枚印记如同古字，弯弯曲曲，有些像“人”字。 “这是……一符玄士？我竟然达到了一符玄士？” 林戒震惊了。 刚刚那股暖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法力！ 真正领悟之后，林戒才发现，所谓法力其实也是一种能量，只是表现的形式是一股气。 这种能量一直存在于人体里面，也就是所谓的先天之气。 只是出生以后，食了五谷，沾了红尘，这种能量便消失了。 所以道德经里面有句话，叫做专气致柔，能婴儿乎，也就是说聚集能量达到如先天自然，能像婴儿一样。 “没想到我竟然也达到了一符玄士，就是说以后没有山雷符我也能施展掌心雷了。” 林戒激动得不能自已。 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次突破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像苏晴五岁的时候便拜入师门，修炼了十多年才堪堪踏入一符玄士的行列。 可林戒修炼到现在一个月都不到，居然也达到了这个境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紫色香油。 轰隆隆…… 果然，他运转掌心雷，蓬勃的雷光在他掌中生灭，比起之前的威力提升了何止数倍，尤其是那雷光之中，蕴藏着一股浓烈的生命波动。 “原装的跟山寨的就是不一样。”林戒大喜。 这时候如果再遇上那头阴尸，就算没有紫色香油，他也不惧了，至少不会像原来那样狼狈。 “香油果然是好东西。” 林戒赶忙观想法相，想要看看祭坛内还剩下多少滴。 轰隆隆…… 突然，整座祭坛突然泛起了诡异的光泽，恒如不动的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突然动了。 “什么情况？”林戒吓了一跳，想要从观想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可怎么也做不到。 那座法相巍峨高耸，眸光如藏日月，那古老的手臂轻轻探出，手掐印诀，在虚空中勾勒划动。 “这是符咒法诀？”林戒看了半天，瞧出了一丝端倪。 在古老的时代，道门传承极为严格，授秘符，赐印诀，传法剑，得此三宝才算真正有了师门传承。 从这方面来说，林戒只是个野狐禅，并没有真正的师门。 可如今，雷狱大明尊的法相竟然亲自传授秘符，这简直就是夺天造化，千年不遇的机缘。 林戒不敢分神，全心全意地记着那一笔一划。 雷狱大明尊不断演练勾勒，林戒观摩了半天，也开始有样学样，并且运用了法力。 那暖洋洋的气流在空中勾勒，泛着别样的异彩。 “一次。” “两次。” “三次。” …… 林戒仿佛着了魔一般，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那秘符的完成度也越来越高。 他体内的法力如氤氲升腾，喧嚣如沸。 终于，那道秘符真正显现出来。 轰隆隆…… 突然，雷霆震震，可怕的电光在林戒周身泛起，此时的他如同一尊古老的神明，宝相庄严，眸光如藏日月。 无尽黑暗涌来，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了里面。 黑暗之中，一座座墓碑的虚影浮现，那深处，一道道枯朽的锁链涌动而来，上面刻满了符文，周围雷光交织，仿佛末日绝狱。 “神门九术，雷狱王庭！” 突然，一阵古老虚无的声音在林戒的脑海之中回想开来，刹那间，那种种异象全部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此时，东方，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岳深处。 苍林耸立，古洞嶙峋。 “多少年了，神门九术终于重现人间了。” 古洞上方，一位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眸，他转头望去。 在那古洞深处，供奉着九尊牌位，其中七尊黯淡无光，另外一尊泛着奇异的赤色光芒，如朝霞蓬勃。 剩下的一尊渐渐亮起，泛着离合的紫色雷光。 “雷狱王庭，竟然是雷狱王庭！？”老者眉头紧皱，露出凝重之色。 “师祖，神门九术乃是最为古老的术法，在道门之中都属至高绝密，历代以来，它的继承者都是单一出现，这一代怎么同时出现了两个？“ 旁边，一位中年人惊疑不定道。 “天地烘炉的传人还未寻见，雷狱王庭也出世了？”一位道姑模样的美妇也皱起了眉头。 “神门九术之中，雷狱王庭并不是最强的，可却是最神秘的，从古至今，也只出现过三次，比起其他八术，实在少了太多。”老者摇了摇头。 “神门九术的传人会相继出世，古碑上所说的时间或许已经到了……” “师祖……” 中年男子与美妇相视一眼，俱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老者一抬手，将他们的话止住：“传令各门，全力寻找雷狱王庭的传人，千万不能让他落在了黑墟的手中。“ 第46章 百鬼炼煞剑 林戒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他刚要下楼，就遇上了李胜男。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家住进了一个女人？”李胜男小声道。 林戒一怔，这说得应该是苏晴，旋即点了点头。 “遇上了，是你爸妈找来的。” 李胜男眉头微皱，不高兴道：“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让个陌生女人住进了家里，还说要给我驱鬼。” “今天一大早，又带来了两个人来。” 林戒闻言心头一动：“又来了两个人？在哪儿？” “就在下面，谈着事呢，刚刚都动手了。” “谁跟谁动手？”林戒面色微变，问道。 “我爸带来的人，跟那个女人。” “走。”林戒一听，就坐不住了。 怎么说，他跟苏晴也算是生死之交，一起斗过阴尸，而且后者身上还带着伤，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大厅内。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最上面，西装革履，很有风度，而且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在他的左手边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年纪稍长，眼睛狭长，透着寒芒。 此时，笑眯眯地看着苏晴。 “美女，你的师承我大致也看了出来，素衣门的弟子向来清高，怎么也来趟这浑水？” 年纪稍长的男人说话了，他的手中盘玩着一块血玉，成色极好。 “你是百解门的人？”苏晴面色难看，气色有些虚浮。 刚刚一交手，她便看出了对方的底细，道门传承至今，枝叶繁茂。 除了各方大佬之外，占据了各大名山洞府。 在红尘中的宗门便不止上千，其中素衣门，百解门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诸多宗门之中能给跻身前一百名。 只不过素衣门比较低调，百解门则手段狠辣，而且与各方各界都有交道，门下也有不少产业，俨然当成集团在运作了。 苏晴沉默不语，这云泰来与她都是一符玄士，如果是平时，她倒也不惧，可如今身上有伤，刚刚一交手，便露了馅。 “规矩你应该知道，术高者胜，我也不欺你，留下法具，我放你离开。”云泰来淡淡道。 “你欺凌太甚。”苏晴银牙紧咬，法具乃是师门所赐，若是被人夺走，实在有辱师门，她以后也没脸在面对师长同门了。 这辈子算是废了，一身道行都可能付诸东流。 “两位都是名门之后，李某请来的贵客，何必伤了和气？”这时候，中年男子说话了。 显然，他就是李胜男的爸爸。 ”李老板，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不知道，夺人买卖，堪比杀妻夺子，钱财倒在其次，关键关乎师门名声，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今天我若是不狠一些，只怕日后还是麻烦不断。“ 云泰来一抬手，示意李仲南不要管。 道门弟子，降妖伏魔，可身在红尘，便要生存，若是遇上同道中人，也不免争斗。 这种事情关乎师门名声，若是熟识，还能商量着来，可若是生人，那就只能斗术斗法，其中的凶险难以想象，往往就是你死我活。 李仲南常年混迹商场，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尤其是此等高人，禁忌颇多，当下也不说话。 “怎么？不肯？那你是逼我动手了？”云泰来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苏晴玲珑的身段上肆意游走。 他在门中地位极高，也玩过不少女人，门中许多师妹也愿意伺候。 只不过像苏晴这样气质冰清，又是一符玄士的女人还没把玩过。 “你……”苏晴何等聪慧，从那眼神便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云泰来一声轻笑，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来。 “美女，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有亲自……” 云泰来的手伸向了苏晴。 就在此时，一直宽厚的手掌探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把你的大猪蹄子缩回去。” “林戒！？”苏晴看见来人，微微一怔。 “你是什么人？”云泰来面色微沉，冷冷道。 “是你？”就在此时，一阵沉声响起。 林戒一抬头，愣住了，竟然遇见了熟人。 这不是那个文大师嘛？怎么这个垃圾也在？ 文轩沉着脸走到了云泰来的身边，靠了过来，耳语了几句。 云泰来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寒芒，紧接着，看向林戒，面色不善。 “就是你坏了我师弟的好事，还损了他的宝贝。” “怎么着？原来是同门师兄弟，怪不得德行一模一样。”林戒也不示弱。 自从修炼了雷狱大明尊的法相之后，他的性格也变得有些狂暴起来，倒是不像原来那样温和。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云泰来冷笑。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是肯定要处理掉的，一来是为了文轩找回场子，二来也是为了惩罚他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放肆。 “林戒，你不要冲动。”苏晴面色微变。 云泰来的手段她见识过，就算身上没伤都要谨慎对待，胜负只在五五之数，至于林戒，不过区区方士，那是来一个，死一个。 “现在知道怕？晚了。” 云泰来一声暴喝，突然，他手中的血玉泛起光泽，一道血剑从中飞出，射向了林戒。 刹那间，一股腥煞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头晕目眩。 “百鬼炼煞剑！？” 苏晴花容失色，体内气血翻涌，差点晕厥过去。 这种东西，她只在师门古籍之中见过记载，听说乃是用新生胎儿的脐血孕育，要炼化一百头厉鬼，将其融入血中，才能练出这柄法剑出来。 一旦练成，百煞汇聚，辟易诸邪，不但对妖鬼能给有极强的伤害，还能损人法器，污人法力，算是极为阴邪的术法。 “糟糕。”苏晴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 可就在此时，林戒一步踏出，厉声惊吼，从他嘴里发出了一个字节。 “哞……” 这一声如雷霆震动，十方惊惧。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47章 雷公鞭 这是雷音，乃是道门术法中的秘传。 所谓天威浩荡，恍若雷霆，在古代，适逢雷鸣，圣人都要正襟危坐。 雷鸣之音，可镇鬼神，寻常凶煞触之即败，任何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 过去读书人讲究静坐的功夫，有时候念头杂乱，就会去道观庙宇，求教真人，临听雷音，如此不但可以洗涤念头，还能疏通血气，缓解长久静坐积累的顽疾。 像这种术法极难修炼，对于音节，呼吸，频率的控制都极其严格。 除了雷音，像叱咤二声，甚至佛门的暮鼓、晨钟、狮子吼，都属于此类术法。 林戒一声轻喝，苏晴，云泰来等人还好。 李仲南顿时变了脸色，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体内的血气剧烈翻涌，两眼一黑，甚至有些耳鸣。 果真像是遭到了雷击一般。 嗡…… 百鬼炼煞剑猛地一震，在那雷声中失了方向，周身的血光也隐隐有些涣散。 云泰来面色骤变，他得到的情报是眼前的这个小子不过是个半吊子，依仗了身上的一件宝贝而已。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险些让他阴沟里翻了船。 “百煞归窍，敕！” 突然，云泰来一声低喝，那法剑上血光大盛，隐隐出来哀嚎啼哭之声，像婴儿，又好像百鬼索命。 大厅内阴风阵阵，甚至可以看见有一道道人影走屋内走动。 “我的天，这是炼化了多少厉鬼？”苏晴张了张嘴，眼中透出惊骇之色。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百鬼炼煞剑的厉害，这东西本就是以婴孩的脐血修炼而成，沾染了一丝先天元阳，又以厉鬼为养料，阴阳共济，方才喂养到这个地步。 显然，这云泰来在这百鬼炼煞剑上下了苦功，一身的道行全都寄托在了上面，而且斩杀了肯定不止一头厉鬼。 甚至于，苏晴还嗅到了一丝亡魂，甚至生魂的味道。 所谓亡魂就是人刚刚死后，七魄未散，魂在人间。 至于生魂就更阴毒了，乃是人还没死，硬生生将他的魂给拘禁出来。 这种材料对于修道之士异常珍贵，过去炼丹，有些古方之中就将其作为一味大药。 不过拘禁生魂有伤天和，太过残忍，近乎邪道，历来为各门各派所禁。 不过正因为如此，云泰来的百鬼炼煞剑威力奇大，直接破开了雷音，向着林戒杀了过来。 “今天不废了你，我以后也别混了。”林戒恼怒。 显然，他也看出了这百鬼炼煞剑的阴毒。 砰…… 突然，他一步踏出，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雷煞，万魔共伏，归命归命，听吾号令！” “敕！” 豁然间，林戒右手猛地探出，一道雷光涌动，好似蛟龙出海，搅动风云。 雷公鞭！ 那道雷光轻轻一甩，便落在了百鬼炼煞剑上，刹那间，血光蒸腾，如同雾气般从剑身内逸散出来。 鬼哭身越来越大，仿佛地狱的恶鬼都要逃出来一般。 林戒怒目而视，抬手又是一鞭子。 顿时，一道道裂缝出现在了那百鬼炼煞剑的剑身之上。 “你……”云泰来惊怒交加，简直不敢相信。 就连旁边的苏晴也看的目瞪口呆，含水的眼眸扑哧扑哧地眨着，俏美的脸蛋溢满了错愕。 “这是……法力？” 到了这时候，谁都看出来了，林戒施展得乃是真正的术法，而且并非依仗了宝物，而是自身的力量。 换句话说，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一符玄士。 “怎……怎么会这样？”云泰来慌了神，这与他得到的情报不符。 要知道一位身负法力，且修炼雷法的玄士，可比同境界的厉害多了。 砰…… 果然，第三鞭落下，百鬼炼煞剑猛地破碎，血光四散，如同阴风般，向着各方吹去。 这东西乃是至阴至煞，若是被鬼魂野鬼获得，立刻就能化为厉鬼。 若是不小心进入人体，十日之内，必定横遭惨死，不得超生。 嗡…… 山雷符轻轻闪烁，便将那所有的血光吞噬，送入雷狱祭坛之中，一滴滴紫色香油缓缓凝聚。 “噗……”云泰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中溢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林戒。 “你……你破了我的法剑！？” 他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肉中，他大半的修为全都在那法剑之中，如今被毁，不啻于坏他根基，日后恐怕再难精进，甚至还有可能修为退转，功散人亡。 最重要的是，他为了修炼这柄法剑，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钱财，几乎全部身家都在上面，如今被毁，等于是倾家荡产。 “师兄……”文轩走了上来，再也没有了刚刚的颐指气使，就连眼中的仇恨叫嚣都收敛了起来。 他就算再蠢，也看得出来，林戒已经踏入一符玄士之境，而且将他的师兄击败，破了他的术法。 “啪！”云泰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文大师的脸上。 后者的嘴角溢出鲜血，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却没有发作。 “你敢害我，让我跟一个雷法玄士斗术？”云泰来气的三尸暴跳，七窍生烟，恨不能一脚将文轩踩死。 像他们这种修炼凶煞邪法的，最怕的就是雷法，一般遇到都是绕着道走。 如果本身没有法力还不算什么，可真正遇见有道行的，基本上就是来一个死一个。 “我……我不知道……”文轩也懵逼了。 就在不久前，林戒还只是个方士，懂得一些皮毛，仰仗了法器，跟他一样，未曾真正入门。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对方就鸟枪换炮，直接将他摔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别说是他，就连云泰来都栽了大跟头。 “这才算我栽了，走。”云泰来一咬牙，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林戒倒是没有阻拦，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怨，而且现代社会，也不可能真的打生打死，没到那个份上。 而且云泰来失了百鬼炼煞剑，损失惨重，只怕是生不如死。 至于文轩，自然有他的师兄收拾他，倒是不需要林戒劳心。 此时，李仲南站起身来，刚刚那一幕看似惊心动魄，可两人交手的速度很快，也就一两分钟而已。 最关键得是，他不是道门中人。 在他眼中，方才只是屋内起了风，林戒周身似乎还有些静电，云泰来身边有些模糊的雾气，除此之外，就是身体有些不适。 可他毕竟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能人异士也见过不少，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非同一般。 “你怎么会……” 此时，苏晴怔怔地看着林戒，似乎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第48章 怀胎 一夜之间，林戒居然就踏入玄士，简直颠覆了苏晴的认知。 实际上，在她理解的范围之中，虽然也有能给让修为大进的法子，不过那种机缘万中无一，她也只在古籍之中见过记载。 “嘿嘿，我这是厚积薄发。”林戒笑了笑，糊弄道。 他当然不可能暴露出紫色香油的秘密，更不可能告诉苏晴，昨天晚上，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显化，亲自传功，秘授符法。 “难道你是百年一遇的奇才？”苏晴嘀咕道。 她的师傅曾经说过，有些修道奇才，任何法术符咒，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修为境界也比别人快得多。 有时候灵光一闪，能给接引到来自虚空中的某种灌顶洗礼，境界便会突飞猛进。 在过去，这种人被称为是星君转世，灵童下凡。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李胜男走了过来，透着狐疑之色。 她注意的点与苏晴的完全不同。 “小南，这位是……“ “他是我同事，之前跟你提过的。” 李仲南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旋即笑了笑：“林戒对吗？” “叔叔好。”林戒打了个招呼。 “这丫头平时没给你添麻烦吧。” “这个……”林戒看了看李胜男，后者一个凌厉的眼神飙了过来。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 “哈哈，我女儿的性格我知道，有什么事，还希望小林你多多担待。”李仲南笑道。 “爸……”李胜男有些不满。 “两位坐吧。” 林戒和苏晴相视一眼，坐了下来。 “李老板，我需要一个解释。“苏晴沉声道。 对于李仲南隐瞒实情她已经有所不满，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换个脾气爆点的早就发作了。 李仲南自知理亏，安抚道：“苏小姐稍安勿躁，这件事的确是李某欠考虑了。” “其实很多事情，我知道得也不是太多。” “李家祠堂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苏晴问道。 李仲南看了看林戒两人，又看了看李胜男，欲言又止。 “叔叔，这关系到小南的性命。”林戒说话了。 “爸，到底怎么回事？” 李仲南略一沉默，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是老一辈留下的祸根，却又后辈承担。” “老一辈留下的祸根？不见得吧，如果没有那座祠堂，李家的生意能做到这么大？”苏晴冷笑道。 李胜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你说得不错，李家能够发展到今天，全都是因为这座祠堂里的秘密。” “这秘密跟此地的传说有关？”林戒心头一动问道。 “不错，你应该也听过，当年挖到土地公宝贝的就是我李家的先祖。” 这一点，林戒早就听瞎眼老太爷说过，不过看李胜男的表情，她应该是知道的。 “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李仲南点了点头：“当初，先祖的确是挖到了一方木盒，里面有三枚种子。” “前面的与你的听到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关键是这个故事的后半段。” “你们没有将剩下的两枚种子还回去？”苏晴突然道。 李仲南眼皮一跳，闪过一丝讶然之色，旋即点了点头：“苏小姐真是聪明，这种宝贝，怎么可能还回去？” “我听说李家生了个怪胎，闹得村子不得安宁，后来将种子还了回去，才平息了土地公的怒火。”林戒也道。 如果李仲南说得是真的，那很多东西就对不上了，这个故事许多细节也就不成立了。 “有些秘密被隐瞒了，你们听到的版本是经过精心修饰的。” 到了这时候，李仲南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道：“这件事是我们李家的秘密，小辈没有人知道。” 说着话，李仲南叹了口气。 “当年先祖从地里得了那三枚种子，种下第一枚之后，的确如传说一般，长出了一硕大的冬瓜，里面全是金子。” “当初这件事，村里许多人都看到了，所谓见财起意，尤其是这么大一笔财富，谁能不动心？所以没有办法，先祖只能将金子平分，散了出去。” “李家先祖是被逼迫的？”苏晴问道。 “当然是被逼的，那个时代，各人自扫门前雪，连明日的生死都不知道，哪里还顾得了别人？”李仲南叹道。 “不过当时，人多眼杂，先祖怕事情传扬出去，惹来祸患，才愿意息事宁人，平分金子，可是……” “人心不足！”林戒道。 “是啊，那些人得了金子却还是不满足，经常上门讨要，到了后面甚至半夜三更上门逼迫，彻底不顾了脸皮，还有往日的情分。” “这些人都得了金子，还想要什么？” “种子！”李仲南道：“原先没有人知道种子的存在。” “可是后来有位道人路过此地，看出了端倪，上门告诫先祖，说他动了土地爷的宝贝，让他将剩下的东西还回去，这才引起了那些人更大的贪念。” “后来，先祖被逼的没有办法，带着妻儿离开了村子，可兵荒马乱，能往哪里走？也就在这时候，先祖又遇见了那个道人。” “先祖大怒，就是因为那道人多嘴，害得他无家可归，所以两人纠缠了起来，那道人恼怒，可毕竟是修行人，最后没有办法，便教了先祖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林戒心头一动。 他知道，这法子多半就跟李家的祸患有关。 “能给一劳永逸解决麻烦，而且能让后世子孙大富大贵的法子。”李仲南叹了口气。 “那道人留下了一个方子，让先祖照那方子熬煮成一碗药汤，再将一枚种子悄悄放入其中，让妻子服下。” “什么？”林戒面色骤变。 就连苏晴眼神都是变了又变。 “自从服下了那枚种子以后，当月先祖的妻子便停了月事，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她有了身孕。” “这……”林戒惊疑不定，这孩子来得太过蹊跷。 李仲南叹了口气：“先祖的妻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外面是待不下去了。” “先祖原本想带着她回村安胎，可谁知道才两个月的功夫，她居然就要生了。” 第49章 祭品 怀胎两个月，胎儿都还没有成形，可李家先祖的妻子却真得生了出来。 李仲南叹了口气，根据他所知，当夜的确生出了一个婴孩，接生婆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后来李家先祖为了不让事情外传，花费了重金堵住了那接生婆的嘴。 可那接生婆回去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没过多久就死了。 李家先祖带着那个婴孩返回了村子，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拿过金子的人都相继出了意外，多半横死。 没过半年，便一个都不在了，反而是李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关于他家的传言越来越多，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他便编造了土地公的诅咒，还有怪胎事件，甚至最后自导自演，将种子还了回去这样一出戏码。 “你们李家做的这些勾当不止于此吧。”苏晴冷冷道。 不用问都知道，那些拿过金子的人死得蹊跷，肯定与李家先祖家的那个婴孩有关。 而且后来为了遮掩秘密，天知道他还干了什么。 “李家祠堂里到底藏着什么？”林戒问道。 李仲南面皮一抖，看了看林戒，又看了看旁边的李胜男，方才叹了口气。 “就是那尊怪婴！” “什么？”林戒和苏晴都吃了一惊。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那婴孩还没死？ “自从先祖那一辈开始，我李家世代供奉着那尊怪婴，就藏在祠堂的密室之中，因此这些年来，我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只不过……” 说到这里，李仲南欲言又止。 “只不过你们李家的人丁越发凋零了，到了你这一辈，似乎已经没有男丁了吧。” 李仲南苦笑地点了点头，李家的生意做得虽大，可是男丁越发稀薄，尤其是到了他这一辈，几乎全都是女孩，而且养至成人的，也只有李胜男一个。 其实，在她之前，李仲南还有过三个儿子，可全都夭折，没有一个活过十二岁的。 这些事李胜男都不知道，家里面也不会让她知道。 “沾染了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还大富大贵？”苏晴冷笑。 别说是她，就连林戒都看了出来，李家供奉的那尊怪婴太过邪性，里面有李家的血脉，可居然能够存活到今天，还能护佑后世富贵？ 想想都知道，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世上，但凡能够改变运势的法子都有弊端，就如同茅山术中的五鬼搬运之术，实则就是提前透支运势，而且还是高利贷的那种，一旦还起来，那才要命。 轻则家财散尽，后世穷苦，重则家破人亡，子孙不安。 甚至于像传说中的《鲁班书》也是如此，奇门异术，影响人世红尘，一旦学了，命中有缺，这是冥冥之中的规则。 “你女儿那天在祠堂看见了？”苏晴问道。 李仲南眉头一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李胜男面色变了：“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唉！” 李仲南叹了口气：“那尊怪婴看上了你，想要娶你。” “娶我？” 别说是李胜男了，就连苏晴听到这话，都是眉心一挑，露出异色。 “什么意思？” “那怪婴想要和你配魂，娶你为妻。”李仲南面色难看道。 “冥婚？” “不，冥婚是死人与死人，可我女儿却是要活生生嫁过去。”李仲南搓了搓手道。 苏晴冷着脸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这……”李仲南略一犹豫，旋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关于供奉那尊怪婴，一直都是长子的责任，我们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大伯？”李胜男一怔。 “不错，平日里都是他在料理，我们也只有年岁的时候，才能拜一拜那尊怪婴。” 说实话，李仲南也觉得这件事很是不妥，不过由不得他，这是李家代代相传的规矩。 “李老板，供奉这种妖鬼，怕不是那么容易吧。”苏晴冷冷道。 但凡供奉，必有祭品，尤其是这种妖鬼，怎么可能无所求。 “你说的不错。”李仲南叹道：“我们李家每一代之中，但凡有人将死，都将要自己献出来，作为祭品。” “什么意思？”林戒眉头皱起。 “那东西也需要人身，但凡妖鬼修行，都需要人身，就像东北的出马仙一样，有了修为，还需要找一副身子，才能得成正果。”苏晴解释道。 在东北，最有名的便是五大仙，狐黄白柳灰，这些山精野怪，一旦有了道行，就要找个有缘人，借助他们的身子修行。 这些人往往也能拥有部分异能，也就是所谓的大仙。 像出马仙这种算是好的，一般都是行善积德，功德够了，就能修成正果。 可有些大凶大邪，若是得了人身，就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勾当来了。 在苏晴眼中，那所谓的怪婴可称不上什么好东西。 林戒心头一动，想起了瞎眼老太爷的话来，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山中看过李家先祖的尸身乱走。 现在看来，当时李家先祖已经成了那怪婴的祭品，被夺了尸身。 “大伯！？”李胜男突然一声尖叫。 李仲南点了点头：“这次的祭品就是你大伯。” “他得了绝症，时日无多，那怪婴想要借他的身子，和你配婚。” 砰…… 林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什么鬼东西。” 若是李胜男的大伯被当成祭品，夺了身子，在和李胜男配婚。 那成什么了？ “爸，你怎么能……”李胜男也气的发抖。 李仲南摇了摇头：“这件事非我所愿，你们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所以我才找来了苏小姐，想请她帮忙。” “李老板，你这忙我怕是帮不了。” 苏晴站了起来。 “你看出来那是什么玩意了？”林戒问道。 苏晴摇了摇头：“这东西凶得很，比昨天晚上遇见的阴尸还要难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林戒闻言，心念一动，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东西……不会就是土地公吧！” 第50章 鬼宴 苏晴面色古怪，看了林戒一眼。 “你脑洞太大了，怎么可能？” 土地公不同于妖鬼，可不是随意能够见到的，而且他们也不如那些山精野怪，并不能轻易出现在人间。 “对了，李叔叔，我记得总共是有三颗种子吧。” 林戒突然道：“最后一颗种子呢？” 李仲南摇了摇头：“先祖并没有提及，也没有人知道，可能真的还回去了，也可能被先祖带入地下了。” “苏小姐，还请你无论如何，救救我的女儿，无论花多少钱……” 苏晴一抬手：“李老板，这件事有些棘手，你容我想想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 “林戒，你跟我来。” 林戒起身，跟了过去，李胜男正要上前，却被李仲南拦住了。 出了大厅，走在村子里，林戒方才开口：“你有话刚刚不方便说？” “算你聪明，我感觉李仲南有事情瞒着我们，没有说实话。” “你是指……” “好好想想，如果仅仅只是供奉妖鬼，怎么可能会在村子里种下藏尸木，还养了一头阴尸？这摆明了是得了高人的指点，想要掩盖什么。” “或许李仲南并不知情。”林戒揣度道。 如果李仲南真的知情，不会大动干戈，请这么多高人来此，更不会将祠堂的秘密告诉他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可以确定，李家祠堂里供奉的不是一般的妖鬼，你刚刚有句话说得对，即便不是土地公，估计也跟土地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晴这话，让林戒吓了一跳。 “真的假的？这么说小南岂不是很危险？” “如果不是你一直守在她身边，早就出事了，还能等到今天？”苏晴摇了摇头。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再去一趟了，不过我得准备点东西。” 之前苏晴自恃一符玄士的身份，以为任何妖魔鬼怪都手到擒来，可现在看来，李家这里的水比她想象得还要深，自然要多做准备。 “我晚上再来找你。” 说着话，苏晴便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戒在村子里转了转，便回到了李家老宅。 李仲南父女两并不在，林戒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开始修习雷狱大明尊的法相。 经过昨晚的苦修，原本铜鼎内的紫色香油几乎被他消耗殆尽，只剩下两滴。 不过刚刚破了云泰来的百鬼炼煞剑，吸收了那柄法剑的凶煞之气，竟然又凝聚出八滴紫色香油来。 这让林戒大喜过望，当即他也不吝啬，直接吸收了一滴香油，开始修炼。 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的法相在他的识海之中越发清晰，一道道雷电勾勒出来的形态，能够荡涤念头，疏通血气，洗练法力。 之前修炼时的痛苦彻底消失不见，反而特别的舒爽。 林戒乐此不疲，不知不觉，日头升起，而又西坠。 转眼间，便到了晚上，林戒心头一动，从修炼状态苏醒过来。 此时，铜鼎内的香油还剩下三滴，他体内的法力似乎又雄浑了不少，精气越发饱满，就连五感都变得敏锐。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林戒起身开门，就看见苏晴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你怎么才来？”林戒皱眉，看了看时间。 这都快十一点了，临近子时，算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上次便是吃了这样的亏，失了天时。 苏晴摇了摇头：“我被困在村外了，半天才走进来。” “什么？” 林戒面色微变，苏晴可是一符玄士，什么东西能够困得住她？ “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苏晴催促道，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走。 “小南。”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 “别看了，人不在。”苏晴道。 林戒心道不妙，直接奔着祠堂赶了过去。 “这东西凶得很，就连破了我三道符咒，连我师门赐下的一件法具都毁了。” 苏晴的手中握着一条链子，不过已经变得焦黑。 林戒知道，法器炼制极为困难，少则十数年，多则二三十年方才能够炼制出一件法器，完全是水磨的功夫。 所以，一般修行之士使用得都是法具，威力要小得多，不过种类繁杂，炼制起来也极为简单。 “你交过手了？”林戒问道。 苏晴摇了摇头：“这才最可怕。” “这鬼东西似乎跟这片土地连成一体了，就好像这村子就是他的一部分。” “土地公！？”林戒心头一动，之前那大胆的想法又升了起来。 苏晴惊疑不定：“有些像。” 这时候，就算是她都有些吃不准了。 “等等。” 突然，在距离祠堂不到百米的地方，苏晴猛地止住脚步。 林戒抬眼望去，面皮一抖，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这是什么？ 祠堂前的空地上，居然亮着灯火，两旁点满了蜡烛。 前方摆放着一桌桌筵席，每张桌子上放着牌位，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最上方则竖立着一副红色棺木，显得妖异骇人。 “鬼宴！？”苏晴面皮一抖，失声道。 “鬼宴！？”林戒一怔，只觉得这个词无比的新鲜。 “先别过去。”苏晴做了个手势，两人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苏晴拿出一道黄色的符箓，贴在了大树上，这才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盯着不远处那些空荡荡的桌子。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知道这法子。” “什么法子？”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叫做百鬼宴，传闻这东西能够召集百鬼千妖。” “东晋时，临江有个老头，活到了八十多岁，有人问他长寿的秘诀，他说年少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位道人，藏在深山，因为偷喝了他半壶酒，所以便教了他一个法子，能够跳出生死之外。”苏晴说道。 “这个法子便是鬼宴。” “鬼宴一开，百鬼聚集，阴戾交汇，以此点燃长明灯，至于红棺西侧，此时人入棺中，立不入土，只要等到佛晓，百鬼化尽，长灯燃灭，寿元便能增长一年。” “这本是躲避鬼差勾魂的法子，不过极为狠毒。”苏晴叹道。 自古以来，阎王教你三更死，不得留人过五更。 可这法子却能够以鬼养寿，跳出无常生死。 第51章 桃木尿 其实以鬼养寿的法子有很多，林戒在三昧书屋的许多书里见到的就不下七八种。 鬼宴只是其中之一，这种法子虽然能够延长，不过弊病很大，对子孙不利，而且据说，一旦死后，被拘入地府，是不能投胎转世，要受地狱之苦。 所以说，像这种破坏自然平衡的法门，禁忌极多，而且大部分都有不小的后果。 偏偏许多人乐此不疲，只要能够得偿心愿，便不惜一切，等到真正要付出代价便后悔莫及。 就像前段时间，影视明星杨小美养鬼婴那件事，道爷说了，虽然现在鸿运当头，可四十五岁之后，便要还债，下场必定极为凄惨。 “这人不简单，不但埋了藏尸木，养了阴尸，还开鬼宴。”苏晴冷冷道。 “你觉得是谁干的？” “还用问？当然是李家人，藏尸木，阴尸每一件都极耗钱财，除了李家人，谁办得到。”苏晴直接道。 别的不说，一截藏尸木在幽灵论坛上都是二十万起步，能给在李家村布下这么大的阵仗，没个百八十万能搞的定？ 另外还有阴尸，这玩意更加烧钱。 要知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盗尸是犯法的，而且如今到处都是火葬，能给寻到一具尸体哪里那么容易，除此之外，对于生辰八字，性别，年龄等等都有要求。 要弄到这样一具尸体并不容易，据传这在幽灵论坛上都极为辣手，很少有人敢碰，毕竟触及底线。 另外，即便真的搞到了，炼制起来也很麻烦，各种材料也是花销，算下来，至少也得百万起步。 不是有钱人，谁玩得起？ 林戒一下子就想到了李胜男的大伯，他患了肺癌，时日无多，却拖到了现在。 而且李家祠堂内的确藏着一副红色棺木，李胜男的大伯曾经睡在里面。 “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印堂发黑，却能硬抗到现在。”林戒泛着嘀咕，悄悄道：“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啊，难不成你还要吃一波？” 苏晴无语，一转头，刚要说话，跟林戒凑了个脸对脸。 顿时，一阵清新的体香传来。 “你跟我靠那么近干嘛？”苏晴啐道，小脸变得通红。 “额……”林戒语塞，向后挪了挪。 “你自己好好看看，怎么过去？”苏晴转头道。 林戒一怔，心念一动，一丝法力流入眼中，暖洋洋的，极其舒服。 自从修成一符玄士之后，他倒是不需要再观想雷狱大明尊的法相，也能看见那些“东西”了。 果然，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清晰，尤其是祠堂前的宴席，一道道牌位前都坐着人。 这些人虚幻不实，仿佛气体凝聚，飘忽不定，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有些桌子前坐着黄鼠狼，狸猫这样的动物。 只不过他们竖着身子，前爪放在桌上，吸食着桌案上的香气，像极了人类。 “卧了个大槽。”林戒差点叫出声来。 苏晴小手猛地一抬，感悟捂住了他的嘴。 “还真请来了？”林戒愣愣出神，他粗略了估算了一下，这些游魂野鬼，还有那些精怪，怎么说也得有数百号。 “难怪感觉这么阴冷，包场了啊。”林戒暗叹。 这些东西要是散出去，这村子也就完了。 “大部分都是野鬼，恶鬼有十几头，厉鬼七头，凶鬼三头。”苏晴指了指。 鬼也有强弱之分，最低阶的便是野鬼，厉害点的便是恶鬼，之后是厉鬼，再往上便是凶鬼。 所谓凶鬼，大约跟上次林戒抓住的鬼婴差不多，有些难缠，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却算不上棘手。 可主要是数量太多，数百号油子，就算他和苏晴联手，对付起来也要费一番手脚，打草惊蛇不说，还浪费时间，白白失了先机会，甚至会危及到李胜男的性命。 “我有个办法。”苏晴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泽。 说着话，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林戒一看，居然还是个玉瓶，轻轻晃动，里面还有液体激荡的声音。 “你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传说中的琼浆玉露？这么奢侈，居然用玉瓶装？”林戒好奇地问道。 “你闻闻就知道了。” 林戒接过了玉瓶，刚一打开，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仿佛发酵过的一般，让他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这什么玩意？”林戒忍着恶心道。 “这是桃木尿！” “什么玩意？桃木也有尿？你耍我？”林戒无语。 苏晴撇了撇嘴道：“你师长没教过你吗？桃木当然也有尿，不过得是二十年份向上的，挖开他的根茎，找到最粗的那根，用玉刀隔断，流出来的就是了。” “真的假的？”林戒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苏晴很是认真道。 “这玩意有什么用？” “将它琳在身上，能给遮盖你身上的人气，那些油子就看不到你了。”苏晴道。 照她的意思，一旦沾染了桃木尿的气味，便能紊乱寻常妖鬼的感知，换句话说，他们在你面前就是瞎子，聋子。 “淋在身上？”林戒有些为难，这东西的味道实在太冲了，让他直泛恶心。 “我提醒你，时间不多了，不想救人了？”苏晴催促道。 林戒闻言，一咬牙，将玉瓶打开，往自己身上一泼。 “哎呀，你干嘛？”苏晴大急：“一两滴就够了，你当这是自来水啊？很贵的。” 苏晴心疼不已，晃了晃玉瓶，里面的声音告诉她，就这一泼，少了小半瓶。 “你不早说？”林戒有些无语，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一脸的嫌弃。 “走吧。”苏晴催促道。 “等等，你怎么不来点？”林戒一怔，问道。 “因为我有符啊。”说这话，苏晴拿出一道黄色符箓，往自己身上一贴。 “这叫鬼符，贴了以后，气息跟他们的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来。”苏晴笑着道。 “你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我只从师门来带出来一道，很贵的。” 林戒无语，一脑门的黑线。 “算你厉害。” 他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向着祠堂走去。 第52章 百鬼夜行 林戒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苏晴紧随其后。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的轻缓。 在旁人眼中，祠堂前尽是空桌，可在他们眼中，这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此时，他们推杯交盏，有些吸食着桌上的香烛，露出无比愉悦的神情。 “这是扎鬼堆里了。“林戒心里微微发颤。 即便修成了一符玄士，可第一次经历这种局面，还是有些紧张。 他脑袋放空，不由想起了道爷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五年前，庐阳那边有个社会青年，常年混迹在外，有次回到乡下老家，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刚进村子，他就看见有人大摆筵席。 乡下办酒都是如此，流水席，来了就吃，吃了就走，谁家有喜事，邻里乡亲都会来凑凑热闹。 那小青年也是饿了，便自顾坐了下来，吃了起来。 酒席吃到一半，他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周围的人他似乎都不认识，非但如此，他竟然在隔壁桌看见了一位早已死去多年的远方表叔。 他当场就吓醒了，后来小青年是怎么从那酒宴上离开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回去以后，那小青年便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就死了。 此时，林戒似乎可以体会到当年那小青年的心境了。 这是一种，明知道前面是粪坑，却硬是要往里跳的无奈和担忧。 林戒胡思乱想着，突然，他眉头一挑，余光所及之处竟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的右手边的桌旁，坐着一个老头，身形佝偻，皮肤松垮垮的，布满了斑纹，而且还是个瞎子。 “瞎眼老太爷！”林戒一怔，失声叫道。 就这一声，算是出事了。 “林戒……”苏晴面色骤变。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目光猛地一扫，桌席旁，那一道道身影全都停了下来，幽幽地看向了他这边。 “暴露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两旁的烛火颤动起来。 陡然间，林戒就看见，那一道道人影聚合在一起，仿佛泥巴一样。 瞎眼老太爷被另一个中年男人直接吞了下去，彼此融合，很快，那中年男人又被另一个长相凶狠的女人吞下。 转眼的功夫，酒宴上那一道道身影全都黏在了一起。 在林戒眼中，身前好似一团乌云压了过来，阴风怒号，哭喊声从中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百鬼夜行！？”苏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百鬼夜行，她曾经听师傅提起过，这是妖鬼能给彼此融合，形成的恐怖存在。 听说在久远的年代之前，百鬼夜行乃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术法，只是后来这种术法失传了。 但不知为何，这种法门在妖鬼之间流传，甚至于在某种特殊的环境下，妖鬼能给自主融合，化为百鬼夜行。 此法一旦形成，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尤其是对于修行者来说，是绝对的压制。 果然，苏晴只觉得身子沉重无比，甚至连术法都无法施展。 “林戒！”苏晴急声叫道。 此时的林戒双目失神，那可怕的阴云在他面前肆虐嘶吼，似乎随时都会将他吞噬。 “糟糕了！” 苏晴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丢魂的征兆，离死不远。 嗡…… 林戒的大脑一阵轰鸣，他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的轻柔，仿佛羽毛一样， 他在天空中飘着，前方似乎有一束光在指引着他的方向，他踏上了那道光，缓缓走着。 未过多久，便来到了一个出口。 林戒踏了过去，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熟悉。 “爷爷，你怎么了？” 床榻边，一个小男孩抹着泪，抽泣道。 床上，老者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慈爱之色，苍老的手微微抬起，抚摸着小男孩的头。 “小林戒，爷爷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爷爷，你也不要我了吗？爸爸这样，妈妈也这样……”男孩拉着老人的手大哭起来。 “总有一天，你的爸妈会回来的……” 老人的眼角流下了泪，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人不与妖聚，龙不与蛇居……” “你是林家血脉，记住爷爷的话……” 轰隆隆…… 眼前的场景如镜子般破碎。 “爷爷……” 林戒猛地上前，却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 风沙滚滚，一座黑色的古楼前。 “你就是个怪胎，林家的人都可以进去，只有你不可以。” “我们走，别跟他玩。” “没有爸爸妈妈的怪胎，别跟着我们。” 一个小男孩被推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无助，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些比他大的哥哥姐姐们远去。 “我不是怪胎，我也可以……” 小男孩瘫坐在地上，奋力地叫喊着。 嗡…… 场景再次变化，依旧是那座黑色古楼，月黑风高。 小男孩蜷缩在楼内墙角，身前躺着一个女人，猩红的鲜血不断从伤口上渗出，向远处肆意流淌。 那狰狞的伤口密密麻麻，仿佛杯噬咬过的一般。 “小姨……” 小男孩害怕极了，他轻轻摇晃着身前那个女人，但却只得到微弱的回应。 “好……好好……活下去……” 嗡…… 阴风怒号，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在古楼内复苏了。 这些身影有大有小，散发着冰冷怪戾的气息，仿佛幽灵般，向着小男孩围了过来。 “不要……不要……”小男孩看着手中的鲜血，还有那渐渐冰冷的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轰隆隆…… 可怕的气息从他的体内冲了出来，如地狱的烈焰，灼烧一切，毁灭一切。 那些黑影俱都惊恐，仿佛迎来了末日一般。 “啊啊啊啊……” 祠堂前，林戒突然一声惨叫，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溢满了血色，那里有愤怒，凶狠，暴戾……甚至是毁灭的情绪，在缓缓酝酿，喷薄待发。 “全都该死！？”林戒撕声吼道。 他的声音变得冷漠沉重，仿佛变了一个人，森然的黑气如火焰般从他体内逸散出来，将那百鬼吞噬。 吼吼吼…… 突然，那百鬼聚集的阴云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之声，转眼间便化为了灰烬。 这一幕彻底震惊了苏晴。 第53章 活尸 林戒身上爆发出来的可怕气息如同火焰般，将百鬼夜行破除，甚至于那一头头野鬼，恶鬼，凶鬼，厉鬼，在那气息的侵袭之下都化为了灰烬，身死道消，永不超生。 这种力量实在太可怕了，简直超出了苏晴的认知。 她从小到大，别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过这种情形。 刚刚那一刻，林戒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气质张狂邪意，透着赤裸裸的侵略与狂暴，好似一团火焰，要焚灭一切，毁灭一切。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苏晴愣愣出神。 噗通…… 林戒倒了下去。 苏晴赶忙过去，将他扶住。 “好烫！” 林戒的身体热得吓人，衣服都被含水侵湿，他面色惨白，几无血色。 “没事的，没事的。” 苏晴抱着林戒，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从包里拿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看着像是泥巴。 她扯下一小团，直接喂进了林戒的嘴里。 咳咳咳…… 林戒一阵干咳，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头一歪，从嘴里吐出腥臭的黑水来。 “什么玩意这是？” 他晃晃悠悠坐了起来，双手撑地，扣着喉咙，一阵干呕。 “好点了吗？“苏晴关心问道。 林戒面色难看，不过似乎是恢复了过来，嘴角挂着口水，回头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又苦又臭？” “额……没什么，能走吗？不能耽搁了。”苏晴面色一紧，慌张道。 林戒眉头一挑，知道现在耽误一秒，李胜男便多一分危险，当即便站了起来。 他身子晃晃悠悠，立足不稳。 苏晴赶忙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没事。”林戒摇了摇头，抬起就是一脚，将那竖立着的红木棺材给踢翻了。 棺材盖揭开了，里面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没人？” “肯定在里面，我们走。”林戒咬牙，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祠堂内，亮着烛火，幽幽晃晃，昏黄的光照亮了整个厅堂。 在那最上方，众多牌位之前，放着一方案台，香火旺盛，烟气缭绕。 那里供奉得并非神像佛像，而是一尊童子，大约与五六岁的孩子相仿，身下铺面了泥土，盘腿而坐，双目紧闭，浑身枯黄，仿佛长着鳞甲，额头还有一对犄角露在外面，极为怪异。 “这是……”苏晴面色骤变。 林戒先是一愣，紧接着表情也变了。 这东西，他认识，在书屋的一本古籍里见过零星的记载。 “孽地童子！？怎么会是这玩意？”林戒皱起了眉头。 “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苏晴摇了摇头。 呜呜呜…… 就在此时，一阵闷响传来，林戒抬头一看，就在祠堂后面，李胜男身穿红色嫁衣，被绑在梁柱之上，嘴里塞着一团红肚兜。 “小南。”林戒见状，就要上前，却被苏晴一把拦住。 “干什么？” “看清楚点。”苏晴秀眉紧蹙。 林戒看了过去，李胜男的右手食指绑着一根红丝线，另一头正好系在了孽地童子的身上。 “配婚！？”林戒面色难看。 一旦李胜男真的成了这鬼东西的新娘，那可真就回天乏术了。 轰隆隆…… 林戒突然出手，他的掌心耸动，血气激涌，一道雷光劈了出去，落在了孽地童子的身上。 嗡…… 桌案轻轻一阵，孽地童子岿然不动，连一丝一毫的损伤都没有。 “掌心雷都没用？”林戒大惊，就连苏晴也是一怔，这东西比她想象得还要棘手。 “没用的，年轻人，我知道你精通雷法，还有你，素衣门的弟子，可惜啊，《神针十八篇》你没有学到手，不是嫡系传人。” 突然，一阵疲乏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 林戒循声望去，就看见，李胜男的大伯拄着拐杖，从屋子后面走了出来。 “还真的是你！？”林戒厉声喝道。 李胜男的大伯缓缓走到了厅堂前，他的样子很古怪，皮肤白皙，头发脱落，咧着嘴轻轻笑着，露出一排尖牙。 他的双手充斥着血色，指甲也特别的长。 “小心点。”苏晴心生警觉，冷冷道。 “不愧是素衣门的弟子，有点见识，听说你们这一门供奉得乃是素衣娘娘，其实与孽地童子一般无二，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一派胡言。”苏晴斥道：“我们素衣门秉承正道，降魔伏妖，从未行此恶事，你竟然敢与祖师相提并论？” 但凡道门，都有传承，供奉得或为人，或为仙，甚至还有鬼。 就像素衣门供奉的祖师便是素衣娘娘，传言，这是藏在山中的一件宝衣，汲取了地脉，沾染了龙气，方才得道。 当然，这只是传说，至于真相如何，恐怕就算素衣门的人都不知道，严格来说，素衣娘娘只能算作妖仙。 “善也好，恶也罢，都不重要了，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去。”李家大伯抬了抬手，只听“砰”的一声，祠堂的大门猛地关了起来。 “卧槽，你是玄士？” 李家大伯咧嘴笑着，摇了摇头 “你那以鬼养寿的法子不灵了！”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人过五更，只要是人，寿命便有终时，以鬼养寿，其实是透支得阴寿，如今也到头了。”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他之前便听道爷提过，鬼也是有寿数的，阴寿一到便永不超生，难怪用了鬼宴法子的人不能入轮回。 不过，李家大伯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寿元枯竭，居然还能站在这里。 最重要得是，他的样貌发生了变化，显得有些阴森诡戾，尤其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特别的重，根本不像是活人身上的气味。 如果不是修行者，绝对闻不出来。 林戒和苏晴相视一眼，显然两人都看出了端倪。 “你将自己炼成了活尸！？”苏晴失声道。 李家大伯眼睛一亮，微微笑着，露出赞赏之色：“不愧是素衣门的弟子，倒是好眼力。” 说着话，他丢掉了拐着，一抬手，露出了胳膊，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针孔，还有粗线，像是被缝补过的破衣服，时不时还有蛆虫钻进钻出。 “当活尸可比当人舒服多了。” 第54章 应咒衣 活尸，并不是真正以尸体练成，与阴尸，僵尸，地尸等等都不相同。 它是以活人炼成，慢慢转变成尸，三魂七魄俱在，只是有了尸的特质，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情感，却有强大的力量。 活尸，又可以称为活死人，这种存在甚至可以修炼。 不过活尸炼制起来极为麻烦，而且苏晴也是一次见到，竟然有人将自己练成了活尸，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如果他不变成活尸就得死，而且永不超生。”林戒冷冷道。 这时候他终于知道祠堂为何会有这副红色棺材了，其实李家大伯早就得了绝症，这些年一直在用以鬼养寿的法子续命。 只不过这种方法有伤天和，久了就不灵了。 阎王催命，神鬼无用，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将自己练成活尸，将三魂七魄禁锢在这副皮囊之中，虽然没有感情，也没有知觉，可至少能够不死。 村子里的藏尸木其实是为他自己准备的，目的就是将自己练成一具活尸。 虽然时间久了，这副尸身依旧会腐烂，到时候他就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再次之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甚至于利用其它邪术帮自己找一副驱壳。 “小心点，这东西比阴尸凶多了。”苏晴提醒道。 阴尸虽然凶戾，可毕竟没有意识，活尸不一样，他保留了所有的记忆思维，甚至更加阴狠。 “别紧张，其实这也不能怪我，都是先人做的孽。”李家大伯咧着嘴，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他丢掉了拐杖，转过身来，来到供奉的牌位前，死死地盯着。 “李家的先祖丧心病狂，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却让后人承担后果，你们说公平吗？”李家大伯阴戾道。 “罪孽？”林戒眉头微微皱起。 “多美的姑娘啊，却要嫁给它，真是可惜了……”修长的指甲划过李胜男的脸庞，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后者不断摇头，眼中充斥晶莹，惊恐之色呼之欲出。 “你为了活命，不惜出卖自己，变成妖鬼，还好意思怪别人？”林戒厉声喝道。 苏晴使了个眼色，手伸进了包里。 “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孽地童子，你们觉得跑得了吗？”李家大伯冷笑，他头也不回，却注意到了苏晴的小动作。 “动手！”林戒一声暴喝，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电光闪烁，如流星划破苍穹，生生落在了李家大伯的身上，后者痛吼一声，露出狰狞的獠牙，身上冒气黑烟，轻轻一抖，便消散五行。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向着林戒扑了过来。 “闪开。”苏晴娇喝传来，林戒身子一矮个，一把黑色灰尘洋洋洒洒飘了过来，与那头活尸打了个照面。 呲…… 顿时，一股浓烈的焦味传来，那头活尸一声厉吼，仿佛野兽嘶喊，让人不寒而栗。 林戒转头一看，他的半张脸都烧焦了，皮肉掀翻，留着血脓。 “锅炉灰！?” 这东西，他见过，当初对付阴阳鬼子的时候出过大力，没想到苏晴也有所准备，而且威力更大，显然成色比起道爷私藏的要好不少。 不过那头活尸也是厉害，身中了锅炉灰居然没有半点痛苦的神情，他的手臂突然暴涨，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修长的指甲如同刀片般直戳苏晴的面门。 当…… 苏晴一抬手，火光在黑夜中迸溅。 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赤色的刀身，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林戒倒是知道修行之士的法具，尤其是像这种兵刃并不是用普通钢材锻造而成的，各门各派都有秘制的法子，本身就有辟邪之效。 砰…… 那赤色匕首与那长长的指甲轻轻一碰，后者泛起黑烟，仿佛被火煅烧了一般。 活尸猛地抽手，猩红的眸子泛起异样的光泽。 苏晴与其四目相对，举起的手竟然停在了半空中，身体仿佛灌了铅一样，动也不动。 “不好。”林戒心头咯噔一下。 这一看就是外邪入体，被禁锢了神魂，这活尸显然有了点道行，竟然懂得目击之法，禁锢神魂，杀人无形。 其实像目击，音击都属于镇魂的功夫，修炼起来极其困难，一般修行之士难以掌握，可一旦练成，效果便是立竿见影。 “醒来！” 林戒一声暴喝，用上了雷音，刹那间，整个厅堂瑟瑟震响，甚至有电弧闪现。 苏晴娇躯微颤，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睛立刻变得澄清。 当…… 她身子一矮个，右手前刺，血色的匕首直接刺穿了活尸的小腹，腥臭的黑气冒了出来。 砰…… 活尸大怒，挥舞手臂，直接将苏晴掀飞了出去。 林戒眼疾手快，赶忙飞身上前，将她接住，两个人抱成一团，滚向远处。 林戒只觉得身前一阵柔软，阵阵体香透鼻而来，双手落处竟是一片温润。 “赶紧把你的爪子拿开。”苏晴羞恼。 不过她来不及发作，那头活尸已经杀了过来，他的口中喷出一口血气，宛若小剑般，破空而来，论威力，更胜那百鬼炼煞剑。 “九天雷煞，万魔共伏，归命归命，听吾号令！” “敕！” 林戒猛地出手一道雷光涌动，好似蛟龙出海，搅动风云。 雷公鞭威力无穷，蕴含天威，生生将那血剑击得爆碎，与此同时，苏晴从包里拿出一块红布，轻轻一样，那块红布便如同长了眼睛，落在了活尸的头上。 “上前道君，下祭阎罗，宝贝开道，诸仙请倒。”苏晴口中念念有词。 那头活尸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动也不动。 林戒看得大奇：“你这是什么宝贝？这么厉害？“ “这叫应咒衣，乃是我师门的宝贝，我师父这辈子总共也就炼制了三件，给了我一件。”苏晴摇了摇头，面色有些苍白，显然以她的实力使用这件宝贝也有些困难。 “这么厉害你怎么不造拿出来？” 苏晴白了一眼：“哪有这么容易，这件宝贝每次使用之前都要提前祭炼七天，使用完了，还要重新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再次使用。” 第55章 孽地童子 传闻素衣门的师祖乃是一座深山中的宝衣，得了机缘，修炼成道，从而传下了这一脉道统。 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关联，就连法具都如此奇特。 这应咒衣蕴藏咒术，平日藏于衣中，日夜祭炼，一旦施展，便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起来简单，除了修炼者的道行高深之外，这宝贝炼制起来也不容易。 不说别的，仅仅这材料就极为难寻。 以苏晴师傅的手腕和身份，这辈子也只练成三件，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应咒衣乃是以冰蚕丝织成，这东西极为珍贵，一条冰蚕三年才出一两丝，比金子还贵，而且冰蚕养殖特别麻烦，算是比较金贵，现在已经很少了。”苏晴无奈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出山以来第一次接活，鬼才想动用这件宝贝呢。 应咒衣也是有寿命的，用一次少一次。 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苏晴上前，从包里拿出五道符箓，分别贴在了那头活尸的四肢以及胸口。 那腥臭凶戾的气息顿时被压了下去，就连不适感都消失了。 “你准备还挺充分。”林戒夸赞道。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苏晴傲然道。 除了应咒衣，她这套五极符也价值不菲，尤其是对这种尸类妖鬼，最有奇效，可以将凶煞之气封印在四肢及胸口处，如此一来就犹如切断了电源，再也没有威胁。 做完这些，苏晴收回了应咒衣，将其放入一玉简编制的袋子里，并且还用符箓封口，极为讲究。 “啧啧，你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林戒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活尸，冷笑道。 光天化日……不，半夜三更，居然扬言要将他们全部留下，不留活口，简直反了天了。 “等天亮了，就把你仍在阳光下曝晒，看你还厉不厉害。”林戒沉声道，根本不留情面。 这李家大伯已经不是人类了，将自己折腾成现在这幅鬼模样，若说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首先，藏尸木，阴尸，甚至是将自己练成活尸，都需要见不得人的材料，那些可都是违反乱纪的。 “赶紧救人。”苏晴催促道。 说着话，她吹了个口哨，突然，一道黑影落在了厅堂内，正是那只夜猫。 此时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母鸡，不过还未断气。 “什么鬼？” “你上前，把红线接下来，系到这只母鸡的爪子上，记住千万别弄断了。”苏晴叮嘱道。 林戒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她知道，如今李胜男等于是在那供奉的孽地童子配婚，小命等于悬在了钢丝绳上，怠慢不得。 当即，林戒便拎着那只母鸡走了过去。 “如果不想死，我劝你们就别动。”突然，躺在地上的那头活尸居然说话了。 苏晴眉头微蹙，林戒也是吃了一惊。 “别害怕，我现在动不了，只能说话而已。”那头活尸咧着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残忍的光泽。 林戒看得面色一沉：“卧槽，你都这德行了，还这么嚣张？” “惊醒了孽地童子，看你们还能不能这般硬气。”活尸开口道。 “一座破石像而已，老子是吓大的。”林戒不屑道。 “石像！？” 活尸眼珠转动，几乎快吐出来了，他死死地盯着林戒，居然做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似哭非笑。 “这可不是石像，而是真正的孽地童子。“ “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石破天惊，别说林戒了，就连苏晴都变了脸色。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露出骇然之色，纷纷看向那案台上供奉的那尊童子。 那枯黄的身体遍布鳞甲，头上有犄角透出，仔细观瞧，童子的身体竟然有些起伏，就好像呼吸一般。 虽然微弱，却被林戒捕捉到了。 “活的，真是活的。”林戒大惊。 他原以为这里供奉地只是一尊妖鬼的石像而已，没想到竟然是本尊再次，只不过如今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未曾复苏过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供奉一尊孽地童子？”苏晴娇声喝道。 这可不是寻常的妖鬼，与土地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根本不会出现在世间，就算是她也只在门中古籍中见过记载。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头活尸冷笑道。 “李家先祖的故事想必老三都跟你们提过了。” “那又怎么样？”林戒皱眉道。 活尸狞笑道：“可惜，他知道的也并非全部的真相。” “你什么意思？”苏晴感觉有些不对，追问道。 “那三枚种子可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而是从土地公的身上得来的。” “什么？” 林戒怔然，还真有土地公。 “当年雨夜，雷电击毁了了李家后山的一片桃林，李家先祖冒雨赶到后山，却发现焦土之中，竟然躺着一道身影，他上前观瞧才发现，那是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似人非人！？”苏晴微微动容，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那是个高头大汉，须法浓密，几乎只有眼睛和鼻子暴露在外面，穿着厚厚的皮袄，似乎被雷电劈中，浑身焦黑，且流出的鲜血也与常人不同，有着淡淡的香气。”活尸追忆道。 “先祖将那人救了回去，原本是想解开他的衣衫，看看伤势，谁知道，那怪人身上的皮袄竟然长进了肉里。” 说到此处，那头活尸咧嘴一笑。 林戒却是目光微沉，这时候，他哪里还听不出来，这怪人的特异之处。 “不是人！？” “你们听得出来，先祖看着更加惊奇，当时就吓破了胆，想要将那怪人丢出去，只不过就在这时候，出了变故。” “什么变故？”苏晴问道。 吱……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桌案上传来一声轻响，尽管微弱，可在这黑夜之中却如惊雷般，格外的刺耳。 林戒，苏晴纷纷抬头望去。 香案上那座盘坐的童子，似乎动了一下，他的双手缓缓落下，眼睛也轻轻睁开。 “不好！”林戒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 “孽地童子醒了！” 第56章 淫祀 孽地童子，乃是大妖，并非寻常妖鬼。 他刚睁眼，阴风劲起，如同地狱的冤魂发出的呼啸之声，整个祠堂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就连苏晴，林戒体内的法力仿佛都凝固了，血凉身冷，五感断绝，动弹不得。 “真的是孽地童子。”林戒打了个激灵。 香案上，那童子睁开了眼，眸子泛着猩红的光泽，目光落在了林戒与苏晴的身上。 “功名业已久，天运降新人，素衣娘娘倒是香火不绝。” 孽地童子声音空灵，也听不出是男是女，一开口竟是温文尔雅，如玉君子。 林戒大奇，在他印象当中，所有的妖鬼都该是凶神恶煞，以人为食，如阴阳鬼子，鬼婴等等一般。 “人因情长，妖为欲生，都堕在这红尘之中，不得脱离，本质上并无区别。”孽地童子似乎看穿了林戒的想法，轻声漫道。 林戒吃了一惊，看了过去，正好与孽地童子四目相对。 “命犯劫星，百难之象，却有一点先天元阳不灭，存神于内，当真是造化啊。”孽地童子眸子里泛着异彩，不禁叹道。 林戒面色古怪，一时间没有听懂。 “小心点……”苏晴一脸警惕，小声道。 “人类，无需如此，我并无恶意。”孽地童子淡淡道。 “不用假惺惺了，你既选择显化人间，又怎么会没有恶意？外面那鬼宴之中的百鬼，难道都是生前自己摸了脖子，求着你来享用的？”苏晴冷冷喝到。 林戒吃了一惊，那些妖鬼生前都是贡品？ “佛说，凡有教众，当大开方便之门，这是教化之道，有何不可？”孽地童子淡淡道：“为示诚心，他以祭祀供我，我便予以方便，这也符合天道循环之理，平衡公平之道。” 它口灿莲花，头头是道，却让人无法反驳。 苏晴银牙紧咬，玉手紧紧握起。 她知道今日遇上此獠，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在她师门记载之中，孽地童子非寻常妖鬼，来头也是不小，别说以她的道行。 纵然门中高人前来，也未必能够将其降服。 “人可食血肉，为何妖鬼不可食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违背天道，有逆法理。”孽地童子摇了摇头，叹道：“天道无情无私，从来就没有善恶之分，唯有生死之别。” “可万物生灭，自有定数，你们强分善恶，扰乱生死，才是这天道运转之下的蛀虫，是妖魔。”孽地童子直斥道。 “一派胡言。”苏晴一声娇喝，终于出手了。 她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一道火剑从她身前激射而出，如同流星划破，卷起的炎风将地面震碎。 “小流炎剑诀！？”孽地童子摇了摇头：“此法诀一旦大成，离炎聚剑，三丈之长，能同时操纵九剑。” “女娃娃，你这小剑不过七寸，方才一道，连小成都算不上。”孽地童子眸光淡然，任由那炎剑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轰隆隆…… 火光涌动，将其吞噬，然而片刻之后，阴风席卷，将那火焰吞噬得一丝也无。 至于孽地童子更是毫发无损。 “你……”苏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有料到，此妖竟如此厉害，身受法诀而不伤，这是她修成一符玄士都未曾有过的事。 “女娃娃，别急，我对你没有兴趣。”说着话，孽地童子的目光落在了林戒的身上。 “年轻人，你若是愿意臣服，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臣服？”林戒皱眉。 “入我法门，诚心祭拜。”孽地童子淡淡道。 “林戒，不要听他的，妖鬼乃是淫祀，古往今来，历代君王都是废淫祀以祭正神，一旦拜入此门，便是万劫不复。”苏晴喝道。 从来有句话，叫做大庙易进神难求，小庙难进神易求。 所谓大庙，指的就是我们平时见到的庙宇，里面供奉得也都是常人熟知的满天神佛。 因为是正神，香火遍地，庙宇林立，因此虽然易进，可正因为香众太多，祈愿反而难以上达天听。 而所谓的小庙，也就是淫祀，供奉得都是妖仙，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东北五大仙，狐黄白柳灰，他们借人修行，享受供奉香火，很有神通。 不过历代以来，各朝各代都杜绝淫祀，因此真的很难寻见，一旦寻到，但有所求，必有所应。 所以叫做小庙难进神易求。 “女娃娃，你又知道什么？你们素衣门供奉素衣娘娘，也是妖鬼成道，如此说来，岂不也是淫祀？”孽地童子冷冷喝到。 苏晴面色惨然，咬牙道：“素衣娘娘怎么一样，她行善除恶，斩妖伏魔，不以奇巧淫技愚弄凡俗，方才有了香火不灭，自然不属淫祀。” “以善恶论正统！？简直可笑，如此说来，你们人类便是妖魔。”说到这里，孽地童子，看向林戒。 “年轻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林戒一怔，心说，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当即摇了摇头。 “当年李家先祖救回了那个怪人，本想将他扔出去，可后来发现，那怪人的皮袄里竟然藏着金子。”孽地童子道。 “金子！？”林戒眼皮大跳，他想到了李家村的那个传说。 最开始的版本是李家先祖窃取了地宝，从地里挖出了种子，种出的冬瓜里面藏着金子，结果杯乡民所知。 孽地童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旋即冷笑：“那是为了掩盖他的恶行，编出来糊弄乡民的。” “恶行！？” 林戒，苏晴相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什么。 “嘿嘿，人类都是如此，贪婪心起，一旦欲念控制不住，便是滔天的洪水。”孽地童子冷笑：“很快，李家的先祖就知道自己救回来的不是人类，而且他发现，那个怪人受到的苦难越多，他皮袄下生出的金子也就越多。” “于是，他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说到这里，孽地童子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他的眼眸也变得无比的寒冷，仿佛万丈深潭，让人绝望。 第57章 人心如妖魔 祠堂内，阴风怒号，如恶鬼从临，上空积满了乌云。 苏晴受了伤，无法再次出手。 林戒知道，这一次凶险了。 不过孽地童子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缓缓叙说着尘封的旧事。 “李家先祖动了恶念？”林戒出声道，不愿意对方停下来。 “不错，这是个狠人，早年在道观修行过，懂得一些皮毛，他猜出了那怪人的来历，竟用一副生了锈的铁钩，穿了他的琵琶骨，将其所在了地窖之中。“ “什么？”苏晴失声叫道，一时间花容失色。 孽地童子，瞥了她一眼，露出冷笑。 “现在知道人类的恶念有多可怕了吗？” 苏晴贝齿轻咬，沉默不语。 林戒却也是脸色有些难看。 所谓琵琶骨，也就是锁骨，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只是衬显骨感瘦美，可对于修行者来说，这又叫做仙骨。 琵琶骨一旦穿，一身的法力便使不出来，就仿佛被锁住一样，因此凡俗才叫它锁骨。 像西游记里面，那头心猿大闹天宫，被灌江口那位二爷擒住之后，也是穿了琵琶骨，至此一身通天的本事才使不出来。 否则，以那位的能耐，寻常手段还真就困不住他。 不过，对于修行者来说，穿琵琶骨乃是磨灭根基的酷刑，极其残忍，纵然对付一般的邪魔外道也不会妄动此法。 “那怪人的遭遇可想而知。” 孽地童子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每日里，李家的先祖想尽办法得折磨他，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他曾经乞求过，以他的身份都不免发出了最卑微的乞求。“ “可是无用，他受到的苦难越多，皮袄下孕育出来的金子也就越多，李家的先祖早已红了眼，又怎么会白白放过他。” 孽地童子面色冰冷，可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哀痛之色，一闪而没，几乎不易察觉。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那怪人就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苏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简直就跟人类取熊胆汁一样，在活熊的身上挖个洞，用管子插入他的胆囊内，不将其杀死，就这样养着，无休无止地攫取他体内的胆汁。 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林戒也是眉头皱起，人心难测，一旦恶念升起，便如妖魔鬼祟，可怕得难以想象。 所谓人因情长，妖为欲生，纵然妖鬼，也是因为这些欲念方才诞生红尘。 “李家的日子突然富足起来，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他为了掩盖秘密，就编造出了盗取种子的谎话，便拿出了一部分金子，堵住了那些人的口。”孽地童子继续道。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个传言，说只要吃了这怪人的心头肉，便能长生不老。” “什么？”林戒面色骤变，旋即摇了摇头。 李家的那位先祖简直是被欲望懵逼了双眼，恶念愈演愈烈，几乎控制不住。 “怎么？想到了吗？他不但动了心，而且还真的动手做了。”孽地童子冷笑道。 “他花费重金，求来了一把血纹刀，于一个夜晚，走进了地窖。” “血纹刀！？”苏晴吃了一惊。 修行之士所用的法具，制作的材料都极为特殊，尤其是兵刃类的，并非普通钢材，各门各派都有秘制的法子。 就像血纹刀，是用一种血纹钢锻造而成。 这种钢材表面有赤色的血纹，如同火焰一般，本身就有辟邪镇煞的功效。 苏晴的那柄匕首便是用血纹钢打造而成。 不过这种钢材产量极少，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少数几个门派懂得锻造之法，每年的产量都是额定的。 即便在那个时代，这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 “那是乱世，只有有钱，总会有办法的。”孽地童子看出了林戒的想法，冷笑道。 自古以来，但逢乱世，一切规则便会陷入瘫痪，至于纲常伦理更是形同虚设，人心如妖魔鬼祟，从牢笼中放了出来。 “李家的先祖活活将那怪人的心给剜了出来，只不过这种禁忌的法子还需要一味药引。“孽地童子冷笑道。 “什么？”苏晴下意识地问道。 “亲子的血。” “别说了。”林戒一声厉喝，他能想到最残忍的结果。 “哈哈哈……”孽地童子大笑起来。 那笑声冰冷霜寒，透着一丝彻骨疯狂。 “他真的做了，而且做到了，用了那法子，李家先祖的身体的确出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可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而且，他丧心病狂，就连那怪人最后的尸身都不放过。”孽地童子继续道。 “他将那怪人的身体，压在了李家祖坟之下，并有锁链困住，镇以符箓。” “以尸养穴！？”苏晴失声叫到。 孽地童子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女娃娃，倒是有些见识。” “在风水葬穴之中，有一种以尸养穴的法子，将原本大穴之下，葬以尸骸，这叫埋龙骨。” “尸体渐渐降解，养分便会流入大穴之中，成为这座穴的养料。” 孽地童子冷冷道：“只不过这养穴的尸骸大有讲究，不能是寻常人的。” 林戒听得眉头皱起，这种法子，他在书里也见过，其实就是借了别人的香火和气运。 不过以非人类的尸骸来养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李家因此兴旺，只不过，他有件事没有算到。” “你！？”林戒心头咯噔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 孽地童子狞笑着点了点头：“他得了富贵，又做了长生梦，便将一起掩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那怪人死后，这片土地越发的贫瘠荒芜，甚至发生了诸多诡异的事情。” “村子渐渐没有了安宁，人心惶惶，各种传言都有。” “等等，那怪人的死和土地荒芜有什么关系？”林戒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问道。 孽地童子，看着他，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当然有关系，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他死了，你觉得会没有任何变化吗？” 嗡…… 林戒的大脑一阵轰鸣，他双目瞪大，眼中透出难以置信。 此时，他终于知道那怪人的真实身份了。 “土……土地公！？” 第58章 抱山印，雷公锤 这世上有没有神明？ 林戒不知道。 孽地童子所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 “这片土地荒芜，没落，充满了罪孽，成为了鬼地，因此我诞生了，从那腐朽的尸骸之中诞生。” 孽地童子的笑容，就如同月夜下的蛤蟆，裂开了嘴，露出了那湿滑可怕的血口，让人见之心颤，不寒而栗。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和土地公算是寄生关系，在这片充满罪孽的土地上，得到了那具尸骸的滋养。 孽地童子诞生了。 “我诞生不久，李家先祖就死了，只不过他吃了土地的心，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终日游荡在荒山之中，永世都要承受那种痛苦与诅咒。”孽地童子冷笑道。 林戒想到了关于李家先祖死后，尸身失踪的传说。 看来，他真的变成了怪物，所谓的长生只是传说而已，他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人类啊，一旦被欲念吞噬，就会变成妖鬼，只会更加的丑陋与狰狞。”孽地童子道。 “这时候，他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那时候我还不如现在这般强大，于是，我跟他做了个交易。” 林戒皱眉，很显然，李家先祖妄用了禁忌之术，变成了妖鬼，至于孽地童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两只遇到了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孽地童子接着道：“他愿意将自己献给我，不过前提是我要帮他超脱，魂入地府，还要保佑李家世世代代。” 苏晴听得秀眉蹙起，一般家宅之中，连凶神都不敢请来庇佑，更何况是这种妖鬼？迟早会出大乱子。 “你答应他了？”林戒沉声道。 “当然答应，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事为何不答应？”孽地童子淡淡道。 “在一个月圆之夜，我当着他的面，将他一口口吞入腹中，满满壮大着自己的力量，直到最后……”说到此处，孽地童子戛然而止，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得意之色。 林戒心头一动，下意识道：“你没有信守承诺。” “猜对了，我将他的魂魄也吞了下去，身死道灭，永不超生。”说着，孽地童子阴恻地笑了起来：“人啊，欲念横生，便要自食恶果，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林戒听得直摇头，李家先祖并不值得同情，早已被欲望懵逼了双眼和心智。 种种行为也早已超出了人类的道德底线。 可是李家的后人却倒了大霉。 “年轻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人类都是一样，最受不了的就是诱惑。”孽地童子咧着嘴道。 “李家每一代之中，都会有人为了达到目的，将自己献给我，他们的种种行为，内心的肮脏思想，并不逊色于他们的先祖，你要不要一个个听下去？” “够了。”林戒皱眉道。 这样一尊妖鬼日夜蛊惑，怕是没有谁能给抵挡得住吧。 “女娃娃，你以善恶论正统，可人类才是最大的恶土，只要一点点的诱惑，他们比妖鬼更加可怕。”孽地童子冷冷道。 苏晴沉默不语，的确，人类之中不乏这样的存在，而且并非少数，平日里道貌岸然，甚至高谈阔论，言行举止都离不开道德礼仪，处处以高士自居。 可真正面临危险与诱惑，本性便会暴露无遗，有些堪比豺狼，有些甚如妖鬼。 人性，最为复杂。 “其实人类，与我等妖鬼并没有什么区别，相反，更加的狡诈可怕。” “年轻人，入我法门，诚心祭拜，今日可保性命。”孽地童子蛊惑道。 他让林戒做出选择，要么臣服，要么赴死，别无他法。 林戒双拳紧握，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可以说，他如今走在了人生中最大的十字路口，一念定生死。 强大的压力，让他神经紧绷，呼吸都有些困难，往事如云烟，在他脑海中划过。 尘土漫天，一位老者，枯老的手掌握着一根枯木枝在地上画着。 一道道轨迹彼此相交，勾勒出各种奇异的符文。 一个小男孩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 “爷爷，这是什么？” “符！”老者头也不回道。 “符？”小男孩懵懂无知，一脸的疑惑。 “小林戒，这些符只有你一个人见过，爷爷倒是愿意你这辈子都记不住它。”老者轻声叹道。 小男孩迷迷糊糊，似乎有些听不懂。 老者看着他，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爷爷老了，再也不能护着你了，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这句话。” “什么话？” “人不与妖聚，龙不与蛇居。” 往事如烟云散去，可唯有这句话，如烈日悬空，光辉灿烂，镌刻在林戒的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 “人有善恶，但心中所向，趋正避邪！”林戒摇了摇头。 他一步踏出，未曾退缩，一切种种都表明了他的态度。 此时，他的目光无比澄澈，一旦做出决定，也无恐惧也无忧。 “好！” 孽地童子眼睛一亮，不由叹道：“道心坚固，年轻人，只要你今日不死，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话音未来，整个厅堂如同天翻地覆，在林戒眼中不断旋转。 “不好！”苏晴一声娇喝，心生不妙。 “红尘魍魅，尽归尘土。” 一道奇异的念唱在两人耳中响起。 孽地童子仿佛生了根，与这片土地相连。 林戒恍惚，似乎看到一根根触须从地里冒了出来，缠绕脚踝，他的精气如同流水般缓缓流失。 甚至于，他都能看见，这片土地彻底失去了生机，如同葬土一般。 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会慢慢老去，最终化为尘土，就连魂魄都要被束缚于此，难入地府。 “雷公鞭。” 林戒咬牙，一声暴喝，手中电弧闪烁，好似长鞭，抽打在那藤蔓根须之上。 刹那间，火光万道，孽地童子双目紧闭，不动分毫。 “糟糕，这妖鬼太凶，竟然没用？”苏晴面色惨然。 硬生生接了一记雷法竟然都不损分毫，这次真的死定了。 “死不了。” 突然，林戒一步踏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双手探出，一手捏拳，一手覆地，双手相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抱山印，雷公锤！” 第59章 最后一搏 道门有诸多大手印的修习手法，大意便是通过特殊的姿势，甚至是观想法，与冥冥之中的力量交感，引动体内法力的变化，从而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 说白了就是改变自身的磁场。 就如抱山印，一手阴，一手阳，阴阳交感，如抱山之势，观想群岳之重。 林戒的气势顿时变得厚重无比。 如果说大地无垠，容纳万物生灵，那么群山凸起，便欲与天相争。 至此，天也难压，地也难束。 抱山印一成，孽地童子对他的束缚立刻减弱了不少，就连那根须都开始松动。 ”山抱地势。“苏晴眼睛一亮。 没想到林戒竟然能够灵机一动，想到此法。 道术比拼，拼得是道行，是术法，更多得却是天人的感悟，灵机的变化。 轰隆隆…… 孽地童子一步踏出，地面都晃动起来，他的身体似乎沉重无比，每踏出一步，都恍若千钧。 林戒面色微变，只觉得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低头再看，脚下的土地已经变成了焦黑色，如同被火焰吞噬过一般。 “罪孽加身，尽化焦土。” 苏晴花容失色，她感觉被永久地禁锢在了这片焦土之上。 有一种说法，人是有泥巴捏成的，当人的寿命终结，这具皮囊便会重新化为尘土，回归大地。 此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始失去知觉，似乎要与这片焦土融合为一，成为它的一部分。 甚至于，她看见，在那焦土的深处，到处都是尸骸，有老人，有女人，有小孩，有男人…… 他们在苦苦挣扎，想要逃离这片焦土。 可是，那焦黑的土地如同泥沼般，拉扯着，撕裂着，沦陷着他们。 可怕的哀嚎声从那焦土深处传出，那声音连灵魂都感到颤栗。 “年轻人，你道行太浅，还不是我的对手。”孽地童子冷冷道，再也不提饶命之说。 “雷公锤！” 突然，林戒握起抱山印向前一推，轰隆隆的声音从那拳印深处传出，好似擂鼓，又如雷击。 他体内的血气猛地震荡起来，拳印周围泛着电弧，缓缓聚合。 整个祠堂内，都有沉重的闷响传出，常人听到，头皮发麻，就连苏晴都感觉清醒了许多，那种无力大为缓解。 “雷公锤！？”孽地童子眼睛微微眯起。 传闻之中，雷公的法器乃是一柄重锤，神秘莫测，据说乃是一座山岳化成，威能惊天。 这种传说，林戒也曾听过。 不过，按照他的思维逻辑，所谓山岳化雷锤应该是被人神化了，可能那座山蕴藏矿脉，极为独特，内部含有雷气，最终开采炼制，诞生了那柄雷锤。 只是后来雷公作为神祗，地位越来越高，传得也就有些离谱，方才有了神山化雷锤的说法。 不过至此之后，道门之中，施展雷法，也多以抱山印为起手，也是合了这门法义。 雷公锤，这已经是林戒如今所能施展最厉害的法诀了。 砰…… 果然，抱山印猛地落下，直入天雷滚滚，浩荡八方，那一缕电芒好似利剑，速度极快，向着孽地童子激射而去。 “叱！” 孽地童子一声大喝，他身体表面的鳞甲猛地竖起，如同受惊的野兽。 猩红的血气喷薄而出，罩向了那道雷光。 轰隆隆…… 雷霆震荡，便是天公之怒，直接将那腥腐邪气震散。 “有戏。”苏晴眼睛放光，顿时紧张起来。 显然雷公锤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雷公鞭，甚至于她苦苦修炼的小流炎剑诀也有所不如。 这种力量专克妖邪，仅仅这一击几乎耗费了林戒一半的法力。 轰隆隆…… 雷光如法剑降临，直斩孽地童子的头颅。 就在此时，孽地童子一声暴喝，嘴巴张口，一枚土黄色的珠子猛地飞了出去，正好撞上了那道雷光。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雷光消散，那枚珠子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林戒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破了！” 苏晴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 “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此等雷法可不是寻常传承可以拥有的。”孽地童子目光冰冷。 雷法本就含有，号称破邪第一，修炼起来也是困难重重，远胜其他法术。 能给传到今日的名气都很大，如神霄雷法，五雷正法等等。 可是像林戒施展的雷法却极为古怪，以神话传说为原型，观想神通，自在施展，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以孽地童子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仅仅这两招便威力奇绝，潜能巨大，远远不止林戒施展出来的这么简单。 “我师父可牛逼了，雷法正宗，道门源流，号称天灾。”林戒胡说八道，连小说里的词儿都整了出来。 谁知道，孽地童子面色微变，嘀咕道：“天灾？不可能，他被那个男人镇压了五百年，恐怕早已化成一滩血水，你能如它门下？” “再说，你不是人类吗？” “还真有？”林戒一怔。 “小鬼，敢骗我？”孽地童子咧着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就要动手。 “他是罗三爷的弟子。” 就在此时，苏晴嚷了一句。 “罗三爷！？”孽地童子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之色。 “就是那个书屋的主人。”苏晴无比郑重，或许林戒未曾听说过，可在他们这个圈子，那座书屋名头大得吓死人。 果然，孽地童子面色骤变，惊疑地看着林戒。 “三昧真火！？” “不可能，你若是他的弟子，怎么会修雷法？三昧真火，哪怕只练成一丝，又岂会在这里与我废话？” 孽地童子一声暴喝，杀机大动，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留下活口。 “动手！” 就在此时，林戒再次捏起抱山印，施展雷公锤。 这一招耗费了他剩下的全部法力。 “没用的。”苏晴大急。 孽地童子也是冷笑。 不过很快，两人的脸色就变了。 林戒的这一记雷公锤并非针对孽地童子，而是直接轰杀在了那头活尸的身上。 轰隆隆…… 顿时，那活尸在可怕的雷霆之威下化为了飞灰，森然的黑气冲天而起，被山雷符吸进。 刹那间，祭坛之上，铜鼎之中，氤氲气流沸腾，一滴滴紫色香油凝结了出来。 第60章 白色牌位 当初斩杀那头阴尸，林戒便从祭坛之中获得了三十头香油。 这次灭了活尸，铜鼎内立刻沸腾起来，那氤氲紫气不断凝聚出一滴滴圆滚滚的香油。 “五十滴！？”林戒眼睛猛地一亮，想都不想，直接将那五十滴香油炼化，融入灵魂之中。 轰隆隆…… 突然，整个祠堂暗了下来，无尽黑暗来袭，吞没一切，周围再也没有了一丝光亮，唯有一道道雷光涌动，照亮各处。 “这是什么？”孽地童子面色骤变，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幻象。 可以他的境界，感知竟然都被扰乱，显然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神通术法。 在那无尽黑暗之中，藏着一座座荒凉的墓碑虚影，林立总总，透着恐怖。 “如果没有那头活尸献祭，我还真施展不出这一招。” 林戒面色苍白，露出一抹笑意，以他现在的境界，施展这一招实在是太过勉强。 不过幸好，有那紫色香油相助。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林戒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雷狱王庭！” 轰隆隆…… 雷光闪烁，如同大蛇般嘶吼咆哮。 孽地童子面色陡然一变，林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宽厚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时候？”孽地童子心头狂跳。 并非林戒的力量和速度变快了，而是他的感知变得迟钝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在这无尽黑暗之中，时间都是禁止的。 “不可能，这世上没有那种神通术法可以压制妖鬼的力量。”孽地童子涩声道。 他猜的没错，雷狱王庭一旦展开，不但可以镇压妖鬼的力量，甚至于连施法者的力量都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到目前为止，林戒只发现了这两种能力，不过即便如此却已是惊世骇俗，胜过寻常术法。 轰隆隆…… 林戒根本不跟她废话，雷光涌动，自他掌心而落，生生轰入孽地童子的天灵之中。 “啊……”孽地童子一声惨叫，七窍之中流出鲜血。 所谓五雷轰顶便是如此，最为修道之人所忌。 雷霆一入泥丸，轻则元神俱毁，重则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因此从古至今，修行之人都将泥丸与丹田视为最重要的两个地方，打通这两处，便叫做搭天桥，从此仙凡无别，可以往来天宫。 砰…… 孽地童子横飞了出去，虽然仅仅只是一记掌心雷，可从泥丸灌入，就算他是大妖重生，鬼王转世也难以承受。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孽的童子厉声吼道。 他一跺脚，大地轰鸣，一根根藤蔓飞出。 林戒手捏抱地印，一记雷公锤，直接将那一根根藤蔓轰得粉碎。 此时，他周身雷光缠绕，散发着可怕的威严，气势也越来越强，那一座座古老的墓碑发出可怕的声响，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 孽地童子面色骤变，他眸光晃动，隐约看见林戒的身后，无尽黑暗之中，似乎藏着一尊巨大的身影，充斥天地，恐怖绝伦。 “雷……雷狱，这是……” 孽地童子吓得三尸暴跳，魂飞魄散，整个身子竟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吾闻三世法，今世修今身，不得孽业报，敕令封鬼神，雷法三千道，惊惶动仙明……” 梵音念唱，一段古老的呓语在众人耳畔响起。 孽地童子闻言，却大惊失色，如同见了鬼一般，彻底没有了刚刚的嚣狂。 轰隆隆…… 突然，黑暗深处，一双无形的大手探出，不断结印。 紧接着，古老的祭坛显现出来，周天雷狱玄灵大明尊屹立在最高处，铜鼎响彻，震动四方。 孽地童子双目猛地一瞪，彻底失去了光彩，整个身体散为黑烟，没入一座白色牌位之中。 那白色牌位前面的灯盏立马点燃，灼灼生焰，光彩焕然。 紧接着，那本来空无一字的牌位之上，立刻显现出四个古老的小字：孽地童子。 “收服了？”林戒一怔。 这座祭坛共有五层，分为灰，白，紫，黑，金五种颜色。 除了最上层的九尊金色牌位是空着的，其他牌位前都有灯盏。 现在看来，不同妖鬼对应的颜色也不相同，上次的鬼婴是灰色牌位，这次的孽地童子是白色。 这应该是一种等级，越往上等级越高，至于有什么区别，林戒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根据他的猜测，首先凝练紫色香油的功能应该都是有的。 灰色牌位24小时能够凝练出一滴香油，按照道理，灰色牌位应该能够凝练出更多才对，至于有多少他还需要去验证。 总得来说，这次收服了孽地童子便是大功一件，不说紫色香油。 单单获得的功德应该就很客观了，再加上之前灭掉的阴尸和活尸。 林戒想想都有些激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现在总共积攒了多少功德，毕竟这关乎到他的小命。 呼…… 林戒松了口气，突然，瘫倒在地。 苏晴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怎么回事？孽地童子怎么突然不见了？” “你没看见？”林戒问道。 苏晴摇了摇头：“我就看见他动也不动，然后你出手直接破了他的泥丸。” 林戒略一沉默，看来他的雷狱王庭只能影响到妖鬼，其他人是看不见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修为境界还太低，不能影响到像苏晴这样的修行之士。 “不管了，总之应该是挂掉了。”林戒摇了摇头，他自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总之这次是赚大发了，又多了一个给他赚香油的苦力。 “你没事吧？”苏晴关心道。 林戒摇了摇头，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次是真的透支过猛了，纵然耗尽了紫色香油，可他还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休息一会儿，别乱动，否则会伤及根本。” 苏晴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法力耗尽的后遗症。 “先救小南。”林戒突然想起了李胜男，催促道。 苏晴点了点头，刚要起身，突然面色骤变，猛地抬头。 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道身影，鬼祟神秘，看了过来。 “一符玄士，竟然能够降服一头白煞级的妖鬼，当真稀奇。” 第61章 恶风 屋顶上，一位青年在月光下露出了面容，他的岁数并不大，与林戒相仿，五官俊朗，眼角透着一丝笑意，露出洁白的牙齿。 “什么人？”苏晴面色微变。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与孽地童子斗法的时候，竟然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这里。 “一符玄士便通晓雷法，我听说神霄门似乎有一两位，那可都是人中之龙，天生修道的苗子。”青年微微笑道，目光在林戒身上打量着。 “还是说你身上藏着什么宝贝？否则怎么能够降服一头白煞级妖鬼。” 话音刚来，那青年竟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足足有四五米高。 修行之士不是神仙，依旧是肉身凡胎，只不过掌握术法，克制妖鬼而已。 苏晴面色骤变，只不过很快，她的目光便沉了下来。 那青年的身体犹如被风托着，仿佛纸片般晃晃悠悠，落在了林戒的身前。 “风法！？”苏晴瞳孔骤然收缩：“快走，林戒。” “来不及了。” 青年面色淡然，他的手指轻轻落在了林戒的胸前，一丝丝凉意透过衣衫传来。 此时的林戒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别说对方乃是玄士，就算是个普通人他都招架不住。 “小鬼，你如果敢动他，我就拍碎你的天灵盖，拿回去煲汤。”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青年悚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黑夜中，一簇火苗晃晃悠悠飞了过来，看着极为诡异。 “邙山鬼火！？”青年眉头微挑，露出冷色。 “道爷！？”林戒大喜，听出了声音。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道爷的声音从那火苗中传来，透着一丝狠戾。 青年面色变了又变，旋即露出一抹冷笑：“前辈不必吓我，邙山鬼火的名头我也曾听过，前辈至少还在百里之外，否则没必要以此术法来威吓晚辈。” 说着话，青年一抬手，一阵狂风呼啸，从头袖子中钻出，竟然将那火苗逼退。 “好小子，不愧是风老鬼的弟子，有点胆识。”道爷冷冷喝道。 “前辈认识家师？”青年神色一怔，他的师门极为神秘，几乎不与凡俗打交道，与苏晴所在的素衣门大不相同。 “岂止认识，简直仇深似海。”道爷冷笑，声音中透着一丝戏虐与寒彻。 “小子，你得了风老头的真传，不过火候太浅，《御风祭神令》还没练到家，也只能做到扶风而遥，跟你师父比，差的太远。”道爷喝道。 “我也不欺你，接我一招，死不了就滚吧。” 话音刚落，那一簇火焰陡然升高，赤焰灼灼，仿佛火把一般。 刹那间，阴风怒号伴随着凄厉的鬼哭之声，紧接着，那火焰之中竟然浮现出一张鬼脸，青面獠牙，血目如珠。 那鬼脸看向青年，从那火焰之中飞了出来。 青年面色骤变，身子竟然僵在了原地，周身的风也陡然停止，失去了方向。 砰…… 那张鬼脸透过他的衣衫，直接入体，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林戒看了过去，只见那青年狼狈不堪，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胸口处，衣衫破碎，那皮肉之上竟然多了一道鬼脸纹身。 “你……”青年惊怒交加，只觉得胸口火热，仿佛烧起来一般。 “就你这点斤两也出来丢人现眼，风老头只怕香火断绝，日后死不瞑目。” 道爷冷笑，那簇火苗灼灼不息。 “前辈可否留下姓名？”青年咬着牙，冷冷道。 “怎么着？你还想打击报复？”道爷不屑道：“不说清风徐来，连无风浪静都做不到，此等心境也敢让我留名？赶紧滚。” 一声暴喝落下，那簇火苗猛地抖动起来，仿佛真的是怒火冲天，不可遏制。 青年脸色变了又变，双手忍不住握紧。 他原本是感觉到此地风中有妖气，所以才赶了过来，正好瞧见孽地童子被降服的一幕。 区区一符玄士竟然可以镇压白煞级的妖鬼，定然是借助了宝物，所以他贪念大起，没想到竟然碰到了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这次算我栽了。”青年一咬牙，身子一动，如同纸片般，随着风飘向远处。 “真是一阵恶风。”道爷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丝如释重负。 “道爷……”林戒忍不住叫道。 “幸好这小子是个怂包，我这道鬼火也只能发一次神威，他如果在动手，就不灵了。”道爷感叹，他真身距此还有百里范围，可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幸好，那人惜命，不敢以身犯险，触他虎威。 “小子，你做得不错，还未曾拜入师门，竟然就练成了一符玄士，以后你便真正算是我们书屋的人了。”道爷难得地夸赞了一句。 说实话，他年轻的时候，可没有林戒这种机缘，自然也没有他这个成就，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竟然就踏入一符玄士。 他活了这么大，似乎也没有见过这般妖孽的苗子。 “道爷，你在哪儿？”林戒问道。 “你先等等，我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那簇火苗猛地熄灭，随着风化为一股青烟散去。 “那是你师长？”苏晴惊疑不定道。 “算是吧，先救人。” 李胜男获救后，一直在哆嗦，这一夜对她而言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至今她都有些懵圈，眼神恍惚，透着恐惧。 林戒安抚了一阵子，不过效果不大。 苏晴说不必担心，一般人早就崩溃了，回头她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能够让她对于这段记忆渐渐模糊，不至于留下阴影。 林戒点了点头，他深知这种感觉的痛苦，当日遇见阴阳鬼子那晚，他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遇见了老板，道爷，还有小琉璃，他现在早已是个死人了，比李胜男还要惨。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祠堂的大门开了，道爷背着一口麻袋走了进来，嘴里叼着烟袋锅，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 “好小子，出来一趟，你知道赚了多少功德？” 道爷一拍林戒的肩头，说了一句。 第62章 美好生活 林戒闻言，心头一动，他这次灭了阴尸，除了百鬼，斩了活尸，还降服了孽地童子，应该能给获得不少功德。 “多少？” “九百六十功德。” “哈哈哈。”虽然心里早有了猜测，可听到道爷确切的回复，林戒还是不由大笑了起来。 他之前总共也才九百功德，这次出来一趟便赚了九百六十功德，加起来便是一千八百六十功德，距离十万功德的目标，完成了百分之一。 “果然，业务上门，赚取功德的速度就不一样了。”林戒心里乐开了花。 在三昧书屋拿死工资，一个月也才五十功德。 可一旦有事找上门，动不动就数百功德入账，想要完成十万功德的目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小子，这头孽地童子受了重伤，否则你觉得以你的能耐可以降服一头白煞级的妖鬼？”道爷笑道，何时也不忘给他泼凉水。 “受伤？”林戒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家先祖！？” “不错，李家先祖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本来想要借助孽地童子超脱，可是妖鬼岂有信用？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临死前，他曾反噬，重创了孽地童子。” “否则这么多年，他没必要龟缩于此，就是重伤难愈。”道爷眯着眼睛道。 林戒面色古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嘿嘿，我自有手段。”道爷咧嘴一笑，他当然不会告诉林戒，从进入这座村子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老板的注视之下。 “赶紧走吧。”道爷扶着林戒，离开了祠堂。 这次他受伤不轻，法力也透支得干干净净，怎么着也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 至于祠堂的烂摊子，自有李家人收拾。 虽然李家大伯死的不明不白，可他本身就是妄练邪术，最后遭了报应，以李家通天的手段，自然能给掩盖一切，弄个不治身亡，应该不难，只要挑个日子，低调发丧就可以了。 林戒行动不便，只能又请了两天假，在李家村修养。 第二天，他便发现，祭坛内的铜鼎之中多出了十一滴紫色香油，其中一滴是婴鬼供奉，另外十滴自然是孽地童子的牌位供奉。 至此，他算是摸清了祭坛的套路。 灰色牌位每日能给凝练出一滴紫色香油。 白色牌位每日十滴，紫色牌位每日百滴，黑色牌位每日应该有千滴。 为此，他虚心请教过道爷，这才知道，妖鬼按照能力的不同，妖力的强弱，共分为四大等级。 最弱的是灰魅级，寻常的厉鬼，婴鬼，山精都属于这个级别。 之后便是白煞级，就如同孽地童子。 再往上就是紫魇级，道爷说，这种级别的都是大妖，现在已经很少了，但凡出现，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会引起各门各派的围杀。 紫魇级的妖鬼可以说是很难寻见了，在这样的时代也很难诞生了。 至于最后的黑魔级，直接可以当成传说了，纵然在过去，都属罕见，千年难遇。 林戒也曾问过道爷，黑魔级之后还有没有更高的级别，却引来了道爷诡测的目光。 照他的话说，黑魔级已经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大妖，一旦出现便是祸乱天下，更高级？这是要逆天？ 林戒沉默不语，心里却始终揣着狐疑。 因为在那古老的祭坛之上，除了灰、白、紫、黑四种颜色的牌位之外，最上方还有九座金色牌位。 不过想不通，林戒也懒得去想，他能给变强就行。 紫魇级，黑魔级的妖鬼没有才好，反正以他的实力也对付不了，甚至于连白煞级的妖鬼他都不想招惹，太恐怖。 能给多降服几头灰魅级的妖鬼，每天给他供奉紫色香油，他的修行就不愁了。 另外还有十万功德，也能落下，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林戒每日躺在床上，没事的时候观想雷狱大明尊法相，法力恢复得不错，精神也越来越好。 李胜男，苏晴时不时也来看他，陪他说话解闷。 时间虽短，可三人的关系却是增进了不少，毕竟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过。 这期间，道爷亲自出手，将埋在李家村地下的藏尸木连根拔起。 藏尸木本来是个宝贝，只可惜用得太久，沾了太多的阴戾煞气，几乎全部废掉了，也只有一两根能用，被道爷偷偷藏了起来。 “见者有份，道爷，这是不是也该分为一点？”林戒知道这宝贝的价值，自然不愿意放过。 “急什么？等回去以后我挂在幽灵论坛上，出了手在分。” 道爷心虚，知道这一份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林戒倒也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怕他不认账。 而且他早已经跟小琉璃打听过，一根藏尸木至少也是两万块起步，这次回去，至少也得有一两万进账。 “真是美好的生活。”林戒躺在床上，不禁感叹。 自从进入三昧书屋他仿佛转了运，不但成为了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就连收入都变得丰厚起来。 这一日，苏晴前来告别，她在李家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林戒，有时间来京华城看我。”苏晴反复叮嘱道。 “你也可以来看我啊。”林戒笑着道。 苏晴瞪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嗯。” 最终，苏晴离去，房间里，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林戒看着窗外，苏晴坐上了一辆车，渐渐远去。 “素衣门的小姑娘真是水灵，啧啧，别看了，都走远了。”就在此时，一阵调笑声响起。 道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房内。 “道爷，我说以后你进来之前能先敲门吗？” “门是开着的。” “再者说，一个大男人，进你屋还要敲门，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这话，道爷的目光落在了林戒的右手上。 “……”林戒无语：“什么事？” “该回去了，有人找上门来了。”道爷收敛笑容，突然道。 第63章 土地的馈赠 “找上门来？谁找上门来？”林戒怔然。 “对头。”道爷摇了摇头：“冲着书屋来的，具体情况回去才知道。” 一般来说，有老板坐镇不会出岔子，不过这次老板点名要让林戒回去。 “可是我……”林戒欲言又止，他有些放心不下李胜男，而且他的身体也没彻底恢复。 道爷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了想。 “这样吧，你在多留一天，我先走一步。” “也只能这样了。”林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千万记住，这段时间不要妄动法力，否则会留下后遗症。”道爷反复叮嘱。 修行一道，非同儿戏，古时候将丹道比作怀胎，养气结丹，脱胎神化，一丝一毫都怠慢不得。 林戒再三答应，记载了心中。 当天，道爷就提前离开了。 晚上，林戒便找到了李胜男与她告别，虽然有些不舍，不过李胜男也并没有强留，她还要再待几天，将她大伯的后事料理完。 第二天，林戒便与李家人告辞离开了。 这次出来快一个星期了，回去以后肯定被灭绝师太一顿瘟骂。 虽然林戒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一想到那女魔头叨叨的样子，便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作孽啊。” 林戒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在了脑海。 他站在村头，等着大巴车，地面湿润，已经许久没有下雨的天空积满了阴云，虽然刚刚过了正午，可是天色黯淡的仿佛傍晚一般。 冷风劲起，吹起尘沙。 林戒退了两步，走到了村头一破旧的石碾旁。 如果不是李胜男状态不好，暂时不能回城，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冒雨等车。 还好雨并不大，只是天色有些暗沉。 漫长的等待让林戒有些不耐烦，这一趟车似乎出奇的慢。 就在此时，远处的水汽之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林戒一看，这个人异常的高大，得有一米九左右，而且体态宽胖，步子却很轻。 很快，那人便走了过来。 这时候林戒才发现，他披着如今几乎绝迹的斗笠，带着竹编帽，压得很地，高领竖起，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真是个怪人！”林戒眉头微皱，也没有多想什么。 那人越走越近，竟然向他走了过来。 这让林戒心头一紧，他看了看左右，如今整个村子一片寂籁，仿佛陷入沉睡，远处的田埂上一个人也没有。 诺达的天地，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雨还在下着。 林戒心生警觉，向后退了退。 很快，那个高大的男人便走到了近前，他面对着林戒，停住了脚步。 林戒心中一晃，感到有些压抑，甚至有些寒冷，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那宽大的帽子将他的脸遮蔽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样貌，甚至于眼神。 林戒备盯得发毛，转了一个方向，那个高大男人拉开了距离。 “这人怎么回事？”林戒皱眉，余光时不时向远处瞥过去。 荒郊野外，又是下雨天，万一对方图谋不轨，这身高马大的，他还真不一定干得过。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高大男子突然动了。 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 林戒心头咯噔一下，这是要干嘛？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个高大男人竟向他走了过来。 “卧了个大槽，这他妈是要动手？”林戒面色微变，右手伸进了裤子口袋。 除了手机，手边似乎并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敢过来我就一板砖拍死你。”林戒心中暗道，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就在那高大男子离他还有五步的距离，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他拿着树枝，伸出了手，在泥泞的地上开始书写着。 林戒一怔，这个男人的手套着黑色的皮套，毛茸茸的。 他面色越发古怪，虽然下着雨，可这天似乎还没有冷到这个份上吧。 那个男人写得字很丑，不，是特别丑，笔画弯弯曲曲，就好像刚刚学写字的小学生，谁美谁丑，恐怕都要比一比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才完成了这浩大的工程。 虽然他只写了两个字。 “谢谢！？”林戒艰难地辨认了出来，似乎就是这两个字。 “谢谢？谢谁？谢什么？” 林戒微微一怔，可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高大男子已经没了踪影。 “卧槽，见了鬼了？”他失声叫道，眼中透着惊疑。 左右观望，诺大的村口只有他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高大男子。 不过他很快有了新的发现，那破旧的石碾上放着一个木盒，简单古朴。 林戒泛着狐疑，犹豫了半天，拿起了那木盒，将其打开。 里面放着一枚种子，金灿灿的，好似黄金般。 林戒面色微变，猛地抬头，看向身后的李家村。 雨渐渐停了，阴云散去，一缕阳光透过，洒落在古老寂静的存在。 风吹麦浪，雨后的天空透着一丝湛蓝。 这片土地似乎又有了灵性，处处生机勃勃，彰显着劫后重生的欢愉。 林戒看着手里的种子，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 他似乎懂了什么。 道爷说过，万物生灭，终有轮回，死亡过后，便是新生。 “这片土地的新生……”林戒喃喃自语，他的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刚刚那个男人…… “嘀嘀嘀……” 就在此时，一阵喇叭声将林戒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辆车停在了他的身前，李胜男从中探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想跟你一起回去。”李胜男道，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戒的手里。 “那是什么？” 林戒最后看了一眼村子，将那枚种子收起，揣入怀中。 “土地的馈赠。” 说着话，他便上了车。 嗡…… 马达声轰鸣不绝，红色的残影一骑绝尘而去，卷起尘沙漫天，渐渐消失在了山路上。 “他的成长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道上，一个女人缓缓走了出来，她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也该拜会一下新的土地公了。” 第64章 铜镜 林戒刚回来，就去了三昧书屋。 道爷催得紧，也不知道什么事，刚进门就看见了老板，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个女人，姿色绝丽，身段更是玲珑婀娜，尤其是配上那黑色的紧身长裙，开衩的裙摆，露出修长的玉腿，任何男人见到，只怕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道爷，小琉璃站在远处，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小色鬼，眼睛往哪看？” 就在此时，旁边站着的少女娇喝道。 林戒瞥了一眼，这少女看着比她要小几岁，应该刚上大学，不过穿着却极为前卫，装扮也很精致。 “罗三，这就是你的小徒弟？跟你一个德行！” 女人说话了，眼角透着一丝妩媚，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林戒。 林戒与之对视，不由打了个激灵，成熟女人的眼神太过勾魂夺魄，他似乎有些承受不了。 “言重了，只能说我们都擅于发现生活中的美。”老板大笑。 他依旧是那样穿着睡袍，踩着拖鞋，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林戒甚至怀疑过，他除了这身睡袍就没有别的衣服了。 “好了，闲话少说，我的意思带到了，你想清楚，那可是三重妖楼，我看你这小徒弟火候还是差了些，别送了性命。” 说着话，女人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经过的时候，不由驻足，看了林戒一眼。 林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低下了头。 “色心一模一样，色胆可就差远了。”女人轻笑，带着那少女走出了三昧书屋。 道爷，小琉璃看着那远去的背景，面皮轻抖，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了？”林戒看他们的神情，不禁问道。 “臭小子，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人吗？”道爷忍不住道。 “水？那个女人？” “女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 “道爷！” 突然，老板的声音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你们先去忙吧。” 道爷和小琉璃相视一眼，转身离开。 “坐吧。”老板噙着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戒心头一紧，上次也是这个笑容，然后他就稀里糊涂地签了卖身契。 “事儿我听道爷说了，做得不错，才一个月而已，就已经是一符玄士了，这种速度，百年内，你能够排进前十了。” 林戒闻言，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他还以为自己这种速度不说后无来者，也应该是前无古人吧。 结果也只才排到前十？ “年轻人，还是要谦虚点，尤其是在力量面前，千万不要迷失了自己。”老板说着，笑容渐渐收敛。 林戒眉头微皱，这话听着似乎更像是一种警告。 “那个……老板，这么急叫我回来有事？”林戒问道。 “算是吧。” 说着，老板从身后拿出一叠文件，仍在了桌上。 “有笔生意，你来负责吧。” “生意！？”林戒眉头微皱，老板口中的生意其实就是案子。 有些人若是遇见了怪事，或是奇难杂症，便会求助他们。 不过三昧书屋的生意向来只通过幽灵论坛来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林戒心中泛着狐疑，他总觉得这次回来，所谓的要紧事应该与刚刚那个女人有关，而不是所谓的 生意。 虽然这么想着，不过林戒还是打开了档案。 “铜镜杀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鲜红大字。 林戒刚要问话，便被老板打断。 “看完了再问。” 林戒撇了撇嘴，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档案里的记述很简单，主角是个叫做李俊华的上班族，二十六岁，毕业没有多久。 去年八月份，李俊华和女友分手了，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女友和前男友藕断丝连，不能彻底放下，甚至还被朋友当街撞见过好几次。 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八月底，李俊华买醉归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他打开包翻找钥匙的时候，发现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铜镜，大约巴掌大小。 当时李俊华醉得昏头昏脑，也管不了这么多，打开了门，摸到床沿到头就睡。 根据后来口述，李俊华说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在一间古旧的房间里，有一面铜镜，透过那面铜镜，他竟然看到了女友的前男友出了车祸。 真正的身首异处，连胳膊都飞了，场面极度不可直视。 当时，李俊华就惊醒了，起初他并没有在意。 可第二天下午，他听到了一个消息，就在昨天夜里，女友的前男友酒驾，与一辆货车相撞，当场丧生，而且死状极惨，与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李俊华有些惊恐，他暗示自己，这只是巧合。 当天晚上，他有做了个梦，依旧是那古旧的房间，透过铜镜，他看到了自己升职加薪。 三天后，他果然被提升为部门经理，那时候，他隐约知道，这面铜镜可以看到未来的景象。 “卧了个大槽，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看到这里，林戒不禁愣住了，这简直就像是在看科幻小说，还能穿越时空，看见未来？ 这哥们的卦开得也太牛逼了点吧。 林戒心里泛着嘀咕，都开启逆袭人生了，还找到三昧书屋来干嘛？ 他虽然心中有着疑惑，不过还是耐心看了下去。 李俊华将那面铜镜视为珍宝，贴身收藏，他也凭此顺风顺水，日子越发得遂心。 可是，有天晚上，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很不寻常，透过铜境，李俊华看见在自己的家里，前女友找上了门来。 并且在梦中，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厮打过程中，女友与他争夺着一把刀，想要杀了他。 梦到这里，李俊华惊醒了，可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看到此处，林戒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赶忙看了下去。 果然，李俊华前去开门，竟然真的是前女友，他联想到刚刚的梦境，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那一晚，他的前女友死了，就死在了他租住的公寓里，至于李俊华则潜逃在外。 半个月后，他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捞了出来，说是畏罪自杀。 “人都死了，这些事谁说的？”林戒面色古怪问道。 “他妹妹。”老板淡淡道：“李俊华临死前的一个星期，他打了个电话给她妹妹，说他完全是出于自卫，才杀了前女友。” “那他可以跟警察说啊。”林戒道，这应该最多算是防卫过当吧，没必要将自己的命都搭上啊。 老板摇了摇头：“可根据我知道的，事实并不像这样。” 第65章 招魂 根据老板所说，警方在李俊华手机里发现了通话记录，以及聊天记录。 证实了当天晚上是他主动邀请前女友来他家里的。 因此，所谓的上门谋杀，防卫过当，失手杀人也就不成立了。 可是，李俊华逃亡在外，根本没必要在临死前，特意编造一个谎言，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妹妹。 就算编造谎言，他也应该去跟警方说才对。 这两者似乎有些矛盾。 “那这位……李小楠现在想干嘛？”林戒看了看资料。 李俊华的妹妹叫做李小楠，还在上大三，竟然也是东大的。 “自然是真相，人家哥哥死的不明不白，总得有个说法。”老板漫不经心道。 “他这也不能算作不明不白吧，毕竟杀了人。” “年轻人，结论太早，容易被打脸。” 说着话，老板站了起来：“这笔生意尽快处理了。” “老板。”林戒突然叫道。 “还有什么事？” “这妹子出了多少钱？” 林戒心中无比好奇，毕竟这也算是他进入书屋接手的第一件正经工作。 “你又没提成，打听这么多干嘛？”老板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林戒无语，他都忘了，在三昧书屋，除了每个月五十功德的工资之外，他是没有任何报酬的。 “万恶的资本家！” 林戒心里暗骂了一句。 “那单生意交给你了？” 老板刚走，道爷便凑了过来。 林戒心头一动：“你知道？” “废话，这生意还是我揽的，之前去看过，有点邪性。”道爷提点道。 林戒见过他在幽灵论坛上的id，叫做老神棍，等级还不低。 显然，道爷是经常混迹幽灵论坛的，并且有着一定的知名度。 实际上，三昧书屋很多生意都是冲着他来的。 道爷经常会在论坛上帮人解惑，他见解独到，肚子里的货也多，而且黑市置换板块，他也经常出没。 凡是道爷出手的东西，都能保证，效果也好。 因此，老神棍的id在幽灵论坛上颇有口碑，和现实中截然不同。 “怎么说？”林戒问道。 “之前，我去过李俊华租住的公寓，一点人味都没有。”道爷神情古怪，道。 “没有人味？”林戒眉头紧皱。 所谓人味，并非寻常的气味，唯有修行之士才能闻见。 有些道行高的，甚至可以辨别不同人味的差别，找出其主人。 尤其是在一些凶案现场，闻一闻，便能知晓案发前，这里出现过哪些人，是男是女，厉害的连样貌都能还原出来。 不过这种级别的高手，显然不是林戒现在可以企及的。 除此之外，一些珍奇异兽也能闻见人味。 比如道爷之前养的那只大黑老鼠。 还有苏晴养的那只夜猫。 这种奇宠比较罕见，价值也高，在幽灵论坛上，也有人饲养贩卖。 不过价格高得离谱。 林戒曾经看过有人贩卖锦鲤，是真的可以转运的锦鲤，不是朋友圈转发的那种。 出价就要百万起步，而且还是幼苗，饲养起来也极其麻烦，听说要用玉髓磨成粉，加上土精和山参喂养。 这哪是寻常人负担得起的。 不过听说这种锦鲤只要养到成年，便不用管它了。 养在宅中，最好是打口井，放进去。 能够保证家族兴旺，五代之内，子孙福禄不缺，且能得大富贵。 当然，这是题外话。 像这种锦鲤，也只是能够保佑家宅，福泽子孙后代，闻不见人味。 道爷的手段比他高明不少，能够闻出人味。 一般来说，除了穷山荒地，现在很少有地方没有人味了。 尤其是居住之地。 一座房子，即便空了，十年之内，人味都不会散尽，依旧会有残留。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林戒泛着狐疑道。 “否则怎么会找上我们？”道爷眯着眼睛道。 “那屋子我看过了，没有问题。” “既然屋子没有问题，那就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林戒道。 道爷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当时便招了魂，想将李俊华的前女友拘出来问个清楚。” “招魂！？”林戒吃惊非小。 他如今虽然也算是一符玄士了，可懂的法术并不多。 像招魂这种事，他也曾听说过。 小时候，乡下很多精通招魂之术的神婆。 有时候哪家有人死了，家人就会找这种神婆，将亡故之人招上来，问他们在下面过得如何，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算是唠家常。 其实，招魂并不能算是道术，追溯源头，其实是巫厌之术。 而且禁忌颇多，尤其是施术者，游走阴阳两界，充当媒介，对自身并不好。 “道爷，你还懂这个？”林戒也想学招魂之术。 道爷点了点头：“我修炼的招魂之术极为高明，并非上身，那算是下乘。” 林戒眼睛一亮，他所知道的招魂之术，全都是上身的那种。 小时候他也见过，那些神婆将亡故之人从下面请上来，用自身做媒介。 上身的时候，夸张的要命，有些翻白眼，有些浑身抽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其实这种招魂之术相对简单一些，只要亡者的生辰八字就行了。 不过有个禁忌，就是不能用活人的。 林戒就曾经听过一件真事，有些细思极恐。 说有个儿媳妇，跟她公公很不对付，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好像八字相冲，时常争吵，甚至还大打出手过。 后来有次儿媳妇去找当地一个有名的神婆，请她招魂。 当时，她给出的生辰八字就是公公的，要知道，后者可还没死。 但是神婆并不知道，请香点烛，可招了半天也没有招上来。 神婆也是有些尴尬，用了些手段，居然成功了。 可刚刚上身，那神婆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破口大骂，骂那儿媳妇没良心，他人还没死，居然就招他魂魄。 当时旁边的助手脸色立马就变了，赶忙熄灭了香烛。 神婆清醒之后，极为恼火，说她犯了忌讳，以后再也不能行此道了。 回去以后，公公大病了一场，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儿媳妇心中更加得意。 然而两个月后，儿媳妇就死了，大白天，也不知道为何跑到工地里，卷进了搅拌机，惨极了。 这桩招生魂的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林戒至今还记得。 “想什么呢？”道爷一声低喝，将林戒的思绪拉了回来。 “道爷，问清楚了吗？”林戒问道。 “问个屁。”道爷面色凝重：“那女人根本就不在下面。” 第66章 凶宅 “什么？不在下面？”林戒吃了一惊。 人死后只能在世间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要入地府。 否则的话，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化为孤魂野鬼。 而且根据林戒所知道，一旦化为孤魂野鬼，有着极大的风险，这在妖鬼的食物链中算是最低等的存在，随时都会被其他油子给吞掉。 李俊华前女友的亡魂居然招不到？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锁住了，要么就是……没了。 “这也太蹊跷了吧。”林戒皱眉道。 显然，这笔生意有些棘手啊。 连死者的魂都招不上来，他上哪儿去问啊。 “道爷，你应该还有别的招吧。”林戒问道。 道爷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招是有，可不灵。” “怎么说？” “那女人的魂招不上来，我又试着，想把李俊华的魂给招上来问个清楚。” 林戒眼睛一亮，对啊，还有什么比问当事人更简单直接的。 不过，他见道爷的神情，心头咯噔一下。 “不会又没招上来吧？” “岂止是没招上来，根本查无此人。”道爷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林戒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道爷嘬了口烟，撇了撇嘴道“命由天定，从出生，到死亡，下面都有详细的记录，也就是说，每个人在阴间都有档案，生生世世，就如同身份证一样。” “可是，我看了看，下面并没有李俊华的档案。” “也就是说……”林戒眉心猛地一跳。 “也就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从来都没有过。” “卧槽。”林戒失声叫道，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见鬼了？” “废话，什么小鬼跟在我面前造次？况且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道爷白了一眼道。 “而且他妹妹可是活生生的找上门来。” “也对，如果真的见鬼了，哪来的妹妹。”林戒皱眉道。 “就算真的是鬼，也应该有记录才对，可李俊华就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下面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这就有些蹊跷了。”道爷有些同情地看着林戒。 “总之，这件事有些麻烦，你就当练练手吧。” 林戒闻言，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可不是报社的工作，完不成，顶多挨师太一顿骂就完事了。 要真是遇上什么老油子，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孽地童子那件事几乎就是九死一生，差点把命搭上。 “怕什么，你连孽地童子都搞定了，还在乎这个？”道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 林戒无语，这明显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老神棍估计是看出什么，才将这烂摊子丢给了他。 “对了，藏尸木有着落了吗？”林戒也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转头问道。 从李胜男老家弄来的那两根藏尸木可是极品，价值不菲，放在幽灵论坛，绝对是抢手货。 “真是个财迷。”道爷白了一眼道。 “有些眉目了，我得在斟酌一下。” 林戒闻言，心头一动，他知道道爷做生意，有些规矩。 不是出价高就卖给谁，对方的底细，用途都要稍微摸一下。 尤其是像藏尸木这种宝贝，用不好，容易走上歪门邪道，到时候祸害得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大概什么价？”林戒追问道。 之前他就跟道爷商定好了，这笔生意如果做成了，三七分，他能够分到三成。 没有办法，那两根藏尸木是道爷取出来的，之后又费了一番手脚处理了一下，之后的买卖也是道爷在运作。 其实林戒并没有出多少力，能够拿到三成已经算是不错了。 “如果成了，你至少可以分到五万。” “这么多？”林戒眼睛一亮。 这都快赶上他大半年的工资了。 在报社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点。 出去跑一趟，居然就能得到五万块钱，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嘿嘿，嫌多？”道爷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口黄牙。 “小子，希望过些日子你还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林戒一怔，脱口问道。 “你会知道的。”道爷站起身来，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离开了。 林戒一脸茫然。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微信有个陌生人添加。 李倩！？ 林戒一看这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在一想。 这不是李俊华的妹妹吗？ “这么快就找来了？” 林戒赶忙通过，那妹纸立刻发过来一段语音。 “你好，我是李倩，道爷说现在你负责我哥哥的事。” 声音还挺甜。 “刚回来，事儿我知道了，有时间我想去你哥哥生前的住所看一下。” 林戒开门见山，倒是显得极为专业，也很效率。 “今天下午可以吗？”李倩很快又发了信息过来。 “正好我没课。” 林戒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便直接出门了。 李俊华生前的住所，距离林戒居住南明别苑并不算太远。 也就隔着两天街，这里是出了名的单身公寓，虽然比不上李胜男租住的那种，不过每个月的房租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林戒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一个女孩在楼下等着，手里还拿着两杯奶茶。 走到近前一看，那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白色百褶裙，长相甜美。 “你是……李倩？”林戒下意识问道。 女孩先是一怔，似乎对于林戒有些意外，可能在她心目中，处理这种事的都应该是老神棍那种仙风道骨的中老年。 “你好。” 不管心里怎么想，李倩甜还是美一笑，将手中的奶茶递过来一杯。 “太客气了。”林戒一怔，顺手接了过来。 这妹纸还挺贴心。 “我们先上去吧。” 李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一般男生见到她，总是不自觉地喜欢聊两句，套套近乎。 像林戒这样的，倒是很少，仿佛赶时间一般。 两人来到17楼，李倩打开了门。 自从出了事以来，除了警方和房东，也就道爷来过一次。 这里的东西都跟案发时一样，几乎没有动过。 林戒刚走进来，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房子里要比外面的温度低上不少，让人感觉有些阴寒，浑身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有人！？”林戒眉心猛地一跳，目光变得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