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蜜事》 楔子 楔子 冷呼呼的天气,气温急剧下降,大安森林公园里的一池寒波荡漾,站在旁边的人光看就觉得打脚底发出颤抖来。 可是若勤却觉得好温暖喔! 她不是有病,而是此刻靠在心爱男人的身旁,就算外头是冰雪连天,恐怕雪花也会被她给融化。 她心满意足地抬头望着身旁的仲远,浓密性感的黑发随着微微风吹而落下了一绺,在他严肃英俊的脸庞上凭添一抹小男孩般的天真气息。 她所爱的男人呵! 她突然感动地揽紧了他的手臂--此刻虽然只能抱住他的手,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搂住他的腰,但是她已经觉得好满足了。 她突如其来的紧握微微惊动了仲远,他低下头来,微笑又带着一丝关怀地问,「很冷吗?」 她摇头,被冻得嫩嫩红红的小脸嫣然一笑,「不冷。」 他蹙起了眉头,脱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地包裹住她的身子。 「穿上。」他的大手贴上了她的脸蛋,试探抚触的结果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的脸好冰。傻瓜,冷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看着他焦的忧虑的样子,她忍不住微笑了,更加抱紧了他的臂膀。「我觉得……我好快乐啊!」 他震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了一抹温柔,低头宠溺地道:「我也很快乐。但是下次不准再这样待薄自己的身体,冷了千万告诉我,知道吗?」 她甜甜地贴靠在他身上,无限满足地叹道:「知道。」 这一路走来,甜蜜酸楚掺半,可她怎么也不后悔遇上了他、爱上了他。 她的思绪情不自禁跌回了那个初识的夜晚……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一章 不论昼夜,天空中无数光纤和电讯在空气中来回穿梭,千丝万缕地交织起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件,有多少段隐约暧昧的情意在天空中相遇,激起火花,或者消失,就像徐志摩的那首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尤其在网际网络极发达的现在,有太多人与人如同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借由按键打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向对方频频发射出记号,或擦身而过,或缠绵不休。无论如何,网络上牵起了多少情丝,又斩断了多少的情意,至今……还无人可以计量得出。 纪若勤抱着马克杯,里面装盛的是她最喜欢的曼特宁。 又香又浓,带着微微的苦涩……就像单身女子的生活:有点充实、有点空虚、有点自在又有点苦恼。 青春岁月就像彩缎织锦,绣在上头,身着五彩宫装,享受着华丽袍子和美酒,只是有一天,织锦会慢慢褪色……青春褪去颜色的速度是很快的,或许一晃眼,就剩下一个孤伶伶的身影继续僵持在旧色时光里。 她也渴望有一天,会有个面目清俊的男儿伸出他的手来,将她自锦缎上带下,进入他的世界。 「我的春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每天这样自曲自在的生活很不错,但是她也好希望有个肩膀可以靠着说说话。 寒冷的黑夜里,有具温暖的身躯贴近取暖,总好过孤孤单单抱着热咖啡吧! 她叹了一口气。 虽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咖啡可以安慰一下寂寞的心灵。 「我一定是爱情电影看太多了,什么bj单身日记、二见钟情、爱情叩应……」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聊天聊天!她现在迫切地需要跟某个人讲讲话,好驱走这可怕的寂静。 她打开了计算机,在静待计算机开机的时候,趁空又啜饮了两口咖啡。 这是她一整天最期待……呃,应该说是她可以彻底放松自己,不觉孤单的时刻。 若勤放入了她最喜欢的「新娘百分百」电影原声带,让浪漫又纯真的美妙音乐回荡在脑海耳际。 她快意地哼着歌儿,先搜寻了今天有什么新闻事件,在看过休闲和娱乐的版面后,她忍不住又绕到了笑话区看看。 看,她的人生真够无聊的。很多人说能够在网络上走南闯北三天三夜,但是她除了和朋友聊聊天之外,计算机对于她的作用就是打打报告和看看娱乐新闻。 「来看看今天有哪些朋友上线……」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企划案,刚好有时间聊聊天。 大头、小芳、卡布基诺都不在,连她的好朋友敏君也不在……真是的,难道今天大家都有其它的活动了吗? 「看来我得换个方法,把时间用在写单身日记上,这样死了以后还可以发表,书名就叫『无聊女人的单身呓语』。」 哈哈! 话虽如此,她的手还是自有意识的挪移着鼠标,阅过荧幕上一个又一个的聊天室,打发时间。 突然间,她的眼睛瞄到一个特别的聊天室,叫作「梦话室」。 咦? 她情不自禁地进入这个只有一个人的聊天室,打下她的昵称--「嗨,晚安,我是拇指姑娘。」 这个昵称起源于她娇小的身材--她老是被称作童话故事里那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女孩。 画面闲置了很久没有反应,她还以为那个叫尼克的家伙已经睡着了。 就在若勤想要退出聊天室的那一那,荧幕上出现了响应。 「你好。」 「我以为你睡着了。」 「对不起,处理一些事,刚才才看见你进来。」 对方的字打得很快,「我没料到会有人进来。」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现在是深夜,总会有几个人想进来说说梦话的。」 「深夜?」 「是啊!」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打了个微笑给她。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忍不住好奇。 「请。」 「为什么叫作梦话室?」 「就像你说的,我今天也想说说梦话。有些话在白天不能说的,晚上通称为梦话。」 他字里行间有一丝沧桑。 不知怎的,她心底有一丝奇异的温柔掠过。 她突然好想逗他开心。 「没错。但是照你的话推断下去,深夜应该就是说鬼话的时候了。恐怖喔!恐怖封了极点喔……」她学着司马中原爷爷的口头禅。 对方一怔。 「说不定我真是个鬼呢!」 「那也好。你们地府好吗?是不是真装了电梯好方便出入十八层地狱?」 对方也有一丝好笑,文字迅速出现荧幕。 「没错,但是电梯所到的搂层只进不出,外面有自动贩卖机专卖泡面,以防进去之后没消夜吃,这点需特别注意。」 她忍不住笑到前俯后仰,差点按错了键。 「这么熟悉?你一定是福利社的杜长。」 「是,我专门补充泡面数量,以防遭饥饿的客户投诉。」 「你好好笑喔……」 她笑到差点扎手扎脚的打翻了一旁的马克杯。 「多谢夸奖。」 他彬彬有礼地致谢。 她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吸了口气,忙不迭在键盘上敲下「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幽默的人了。」 「彼此彼此。」 「你这么晚还不睡,在工作吗?」 「看几份东西。」 「这么忙?」 「要照顾自己啊!网络虽好,总是虚幻大于真实,而自己的身体却是最最真实的。」 她本能地输入了关怀的语气。 对方好似有一丝震愕,也或许刚好在忙什么,因为荧幕停滞了近乎一分钟,他的回应才出现。 「谢谢你,我会注意身体的。」 「对了,你有yahoo!messenger,要不要做我messenger的朋友?」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平时她不会这么冲动就将网友加入自己的朋友的。 不知道为什么……算了,要在网络上遇见一个真正聊得来的人还真不简单,难得呀! 对方有一丝丝迟疑,彷佛在慎重评估--「你确定?」 「千真万确。除非你不想跟个陌生人做朋友。」 「……不是这样的。」 「那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好。」 很快的,她按下了荧幕上一个选项,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加入她的朋友。 他倒是很快有了肯定的回应。 于是乎,她看见自己messenser的朋友栏里出现了「尼克」的英文字母。 「这样以后我们要联络就方便多了。」 「你愿意跟我继续联络下去?」 「那当然。」 「……谢谢。」 他好像有一丝困惑,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会这般热切。 「你的回答都好简单,若有似无、似真似假。难道你是奉『网络无真情』为圭臬的人?」 「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话是没错,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说起话来百无禁忌。这也是我最喜欢网际网络的一点,只要曾经拥有,不用天长地久。」 「你在提议与我一夜情吗?」 他很严肃困惑的问。 她脸倏然一红,觉得这句话有种戏谑的意味……但是无论如何,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误会成这样! 她觉得双颊都滚烫了起来。 「老天,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唉,我是指现在的交谈是真的,过后你我依旧是陌生人……我才不是要约你一夜情,你误会了!」 「你不必气急败坏的解释,我是说笑的。」 「我才没有气急败坏的解释,我……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好。」 「你太容易激动了,这不是一种好习惯。」 他冷静、毫不修饰地指出。 若勤心脏咚的一声,心头有点不是滋味--他真无礼。 她以为……他至少对她是友善的,有一丝丝亲切的好感……可是他利落断然的评语却射了她一记冷箭。 她彷佛觉得自己被嫌恶了,而那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让人不舒服。 「谢谢你的『指教』。」 可惜他看不见她的咬牙切齿,否则背脊铁定阵阵发凉。 「容易被激怒更不是种好习惯。」 他怎么知道她被激怒了? 「谢天谢地你不是我老板,否则我早死无葬身之地。」 才第一次接触就被他批评,若勤真不知道是自己应该检讨了,还是对方实在太有自信。 这个人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老油条公务员,平时上班千方百计挑剔小老百姓,晚上上网来继续欺骗世人! 不知怎的,若勤突然觉得很不爽。 「呵,你太容易曲解别人的好意。」 敢情他还认为他只是在教导她做人的道理?她讨厌被猜透的感觉! 「也许。只是尼克半仙,你忘了讲一句--我是个没有风度的女人。」 打完了这行字,她孩子气的迅速注销messenger,然后迅速的断线,再飞快地揿掉了计算机的电源。 直到计算机主机的轻嗡声缓缓消失静止,黑夜中只有小小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微弱声响,若勤才猛然惊觉到自己的幼稚行为。 天啊,她在做什么? 她忍不住失笑。不过就是一两句对话而已,她为什么反应会这么激烈呢?明天……明天得跟他说声对不起才好。 如果他明天还有出现的话。 若勤把未喝完的曼特宁连着马克杯冰进了冰箱,打算明天早上回收做冰咖啡来喝。 等她刷完牙,舒舒服服地拍着软不隆咚的枕头沉沉靠入的时候,在睡意迷蒙间,她突然想到--她还没有问他,今晚原本想说什么样的梦话……*** 崭新的一天。 隔着黑框眼镜,若勤瞪着镜前自己这头乌黑蓬松的天然卷发--这颗爆炸狮子头是谁的啊? 她的天然卷发已经够教人头痛了,而每当她早上初初睡醒,要看镜子的那一那,总还是得先对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噢,她心痛到快说不出话来了……若勤沮丧地抓起梳子来胡乱梳着,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放弃了这头乱发。除非是统统剪光光,否则五十公分的米粉和二十公分的米粉是不会有什么差别的。 她很奋力地把头发梳开来,两手以几近抽筋的张牙舞爪方式,慢慢把长及背部的卷发编成一条长辫子。虽然还是会有一两绺不乖的发丝溜出来,但是她乖乖缚好的头发已经不会挡住她的小脸了。 呼!清爽多了。 她吁了一口气,哼着歌轻松地走出浴室。 得以顺利制伏乱发,通常她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而且会很顺。 若勤叼着一块烤得恰当金黄的士司,打开冰箱取出冰咖啡。 烤土司配冰咖啡是她最喜欢的早餐,只可惜她的胃总是不捧场,三次里总有两次要抗议。 所以她学乖了,先把土司吃掉一半垫垫底,然后再慢慢配咖啡吃。 早晨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毫无保留地照射进这间结合卧室、客厅、餐厅、卫浴设备的套房。 她很喜欢这间足足有六坪大的套房。虽然每个月要缴租金的时候,她的心脏总会免不了地抽搐一下,但平心而论,在台北市能以一万八的价钱租到这样设备齐全又舒适的套房,已经是太划算了。 再加上她的手艺不错,小厨房可以让她自己做饭,倒也省了不少吃外食的困扰。 她目前在一家很有名的外商公司上班,虽然只是企划室里的小小职员,但是薪水也还不错,维持她基本的生活开销之余,还能让她存一点点钱。 她住在中部的阿爸阿母想破头了也想不出,她为什么不乖乖待在乌日务农的家中,跟隔壁田侨仔的儿子「成亲」--老天爷,她阿爸真是这么说的--就算了,而要跑到台北这个繁华都市来给人骗……在他们单纯的认知中,台北是花花世界,不是乡下小女生可以应付得了的地方。 但是她一直坚持读完专科后就到台北来发展,为的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看看更开阔的世界。 她不要读完书后就乖乖嫁给父母安排的对象。就算要嫁,她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不会放弃的!」若勤把喝完的马克杯一放,很有气魄地叫道。 就在这时,她的肠胃却开始叽哩咕噜,不安分的翻滚起来……「唉哟喂呀!」她连忙冲进浴室。 呜呜呜,看来在征服男人之前,她要先征服自己喝冰咖啡就拉肚子的体质呀! *** 霍亚是一间有名的美商公司,总公司在纽约曼哈顿,台北分公司的总经理向来都是由美国那头的董事大佬们派任过来的,而每回派过来的总经理都是厉害人物,而且总是顶着美国哈佛企管博士学位的光环,到最后大家索性都称历届总经理为哈佛帮。 不过哈佛帮就是哈佛帮,台北分公司的业务持续成长茁壮,都得归功于每一任总经理的英明领导。 所以霍亚才能每年福利诱人,而且年终奖金一年比一年丰厚。 若勤在霍亚待了一年又三个月,就已经有在这家公司待到老死的准备了。 倒也不是她不懂得上进,而是霍亚本身就已经是众多精英挤破了头想进来的优秀公司。她虽然只是个低职员工,但是能进来就是个莫大的幸运了。 老实说,她的愿望和野心一点也不大,也自认没有那个能力成为女强人,能够在一家公司安安稳稳的尽本分,对她来讲就很心满意足了。 不过她的好朋友敏君就不一样了。一样是一年三个月前进人公司的,敏君现在已经是龙头经理的专属秘书了。 真是太厉害了。 她除了瞠目结舌衷心鼓掌外,更觉得与有荣焉。 「黎敏君是我同学耶!」 可是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同事都会笑她神经过度粗韧。 「你同学爬得这么快这么高,你不自我检讨一下,为什么同期进来的,你偏偏还在这边?昆?」同事甲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嗯……」若勤望着进公司三年了,还是跟她同阶层的甲同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甲同事还浑然不觉自己毫无说服力,雄赳赳气昂昂地道:「你太没骨气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企划室里当小职员吗?」 「呃……」她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啦!不过看到甲同事严肃的表情,她死也不敢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呃,嗯,是这样啊!」 「我们不能每次都输给秘书室!每年风头都给他们出完了,我们企划室连一点点讲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连每回吃春酒抽奖,大奖也都被他们抽走,我们只有电饭锅、热水瓶的份……」同事乙也凑过来,气唬唬地道。 「呃……」若勤小小声地说:「电饭锅也不错……」 她去年抽中的日式小电饭锅很好用耶,到现在还能煮出一镬香喷喷的饭。 不过这个她现在也不太敢提起。 「你太不争气了!什么叫电饭锅也不错?他们就抽中美西来回机票,ibm最新笔记型计算机,奖金十万元……真是太过分了!」 「嗯,我想也是。」 毕竟那个美西豪华游是大家最流口水的奖项,最后却也奖落秘书室,这种不平衡的心情是免不了的啦! 「所以明年的春酒我们一定要努力拿下大奖!」同事乙挥舞着拳头。 「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若勤不解。 话题怎么扯到这里来了?他们原本是在讨论这一期新升职的名单吧? 「若勤,你一点都不像我们企划室的人。你是不是秘书室派来卧底的呀?有点骨气好不好?我们要把目标订远大一点,就是今年的抽奖一定不能输给秘书室!」 「大家言重了。」她脖子一缩。 「怎么不严重?」同事乙认真地道:「你跟秘书室的黎敏君这么熟,那你负责去问,为什么他们每年都能够抽中大奖?是不是有什么密诀还是内幕消息?」 咦? 若勤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什么是我去问?」 「谁让你跟秘书室的人来往甚密?」 「可是我也只认识敏君啊!」 「所以这个任务舍你其谁?」同事甲怂恿道:「你明年喝春酒时想不想赢得大奖?」 「可是我……」 「大奖是欧洲豪华二十日游喔!」同事乙等于拿肥肉在她面前晃呀晃。 若勤吸了一口气,眼睛都直了,「欧洲……豪华二十日游?真的假的?」 「而且还可以请公假喔!」同事甲心痒痒,「而且一人中奖两人同行。」 「骗人!」她噎了一下。 「我才没骗你。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绝对可靠。」 「可是……可是……」 「你想想看,全公司上下有二百多个人,要抽中这大奖的机率实在太小了,尤其对手又是超级幸运的秘书室……总之不打探到他们的中奖密技,咱们企划室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就是说就是说。」其它的同事也围了过来。 中大奖这个念头太诱人了,凡是这问办公室有长耳朵的都忍不住凑了近来。 若勤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好稀薄,压力也变得……好沉重。 她傻傻地望着众人锐利期待的眸光,冷汗涔涔。「这个嘛……」 「没有什么这个那个,今天你就去打听,假如没有打听到的话,你明天就不要来了。」讲话最尖锐的丙同事的纤纤秀指几乎戳中她的脑门。 「我……」她忍不住躲了躲,「我尽力而为。 虽然她是不觉得抽中大奖有这么严重啦,但是他们的气势倒是挺恐怖的,她很害怕当下如果没有答应的话,立刻就会被口水淹死。 同事们倒是因为她的答应而欢呼起来,好像大奖已经落入企划室的怀抱中似的。 若勤的背悄悄地变驼了。 呼!压力太大太大了。 「喂,中午休息时间结束,你们准备上班没?」企划部的经理出来骂人了。 同事们像蟑螂见到灯光乍现般哗然散去,留下抱着只吃了一口便当的若勤,无辜地对上了经理的眸光。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若勤拖着沉重的身躯和脚步,慢慢地踱出大楼。 这栋位于商业区精华地带的新办公大楼,听说单单是霍亚就买下了大半栋,所以这栋大厦也可以说是霍亚台北分公司的「总公司」。 很拗口,却是实情。 她走过大厦前洁净优雅的广场,正想到对面去坐公车,背后却猛然被拍了一下。 「喂,一个人失神落魄的,在干什么呀?」美丽精明的敏君一身浅黄色套装,犹如天鹅般的出现在她身后。 若勤有气无力地看了敏君一眼,「嗨,下班啦?」 「你今天怎么了?这种表情!」敏君没啥气质地搭着她的肩笑道。 「压力很大。」 「你?你有什么压力?」敏君睁大了眼睛。 她做的是最没有压力的工作耶!只要乖乖在办公桌前完成上级交代的工作就行了,既不用对上也不用对下,还不用对外,她有什么压力? 若勤忍不住哀怨地白了她一眼,「这么说我真过分。我好歹也是企划部的勤劳员工,又不是每天都在里面混吃等死。」 敏君掩住笑意,勉强正经地道:「嗯,对不起喔!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说,你平常都是很乐天知足,从来不会把过多的烦恼往身上揽,所以今天你这模样我才会很担心啊!」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担心我。」若勤睨着她。 反倒是想看热闹的样子。 敏君心虚了一下,「被发现啦?唉,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的。」 「『黎秘书』,说了半天,你到底是哪个意思?」若勤眨眨眼,「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在关心你。平常这个时候你都是高高兴兴下班,今天心情不好,很可疑喔!」 「唉,说来话长。」她头低低。 「说来听听,我有一整晚的时间。」敏君看她还是没什么劲儿,「那晚餐我请好了。」 咦? 若勤突然抬头,「一言为定!」 「咄!」 「不要这样啦,你知道我今天中午多可怜,连便当都没有吃,而且做了一整天的事,忙到不知道该怎么忙才好。」她开始装可怜。 「好啦好啦,都说要请你吃晚餐了。」敏君忍俊不禁,勾着她的手臂往前走,「我的车停在那边。」 「敏君,你真是我的救命菩萨。」若勤涕泪满衣襟。 敏君拖着满眼感激泪汪汪的好友,又好气又好笑。「好。那请你走快一点好不好?等一下太慢会塞在路上的。」 「我爱你。」 「少恶心了。」 两个女人又疯又笑的上了白色toyota,缓缓驶离了办公大厦,投入六点多的下班车潮中。 她们来到了位于内湖一家大型卖场内的咖啡馆,这里是她们最常来也最喜欢的店之一。 这里的蛋糕超级好吃,果汁和茶都好喝极了,而且最棒的是它很便宜,停车又方便。 「我要吃意大利面。我饿死了。」若勤和年届五十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店长打过招呼,迫不及待地翻开菜单,「还要一客波士顿派,糖粉多一点。还要一杯曼特宁,一客烤布丁。嗯……我再看一下。」 「你是饿死鬼正逢普渡是不是?吃这么多,晚上回去量体重的时候不要哭。」敏君只点了一客海鲜浓汤和一杯热蓝山。 「没办法,我太饿了。」若勤顶了顶黑框眼镜,依然搜寻着菜单。 唉,她跟敏君除了外表有天壤之别外,就连诸多习性也南辕北辙。外面的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为什么她们俩会这么契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敏君那么美,又精明能干,虽然是同一期进公司的,但是晋升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反观她自己,俗啪仔一个,做事的能力……呃,除了很认真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合呢? 应该说是……前世宿命的缘分吧! 除了这个原因外,她也没办法解释。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吧?除了午餐没吃之外。」 若勤用银叉子压取波土顿派的一角,叹了口气,「早上起床,我发现我的头发状况越来越糟。」 「可以想见。」敏君瞥了瞥她,强忍住笑。 「然后我昨天晚上还无缘无故就生气,跟一个网友差点对冲起来,还火速断线。」 敏君啜饮着热咖啡,「嗯。然后?」 「然后今天中午企划室的同事要我一定要问你,究竟怎样才能在春酒抽奖中获得大奖。因为大家讨论得太激烈,以至于我忘了吃午餐,经理对我发飙,下午我又把一份企划书不小心喂给碎纸机吃了。」 敏君一口咖啡险些喷出,「咳……没事,继续。」 「然后快下班的时候,我又把副理心爱的杯子打破了。」忏悔完毕,若勤沮丧得想把脸埋进波士顿派厚厚的奶油里,就这样闷死算了。 敏君已经忍到快不行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很怕嘴里还未吞下的咖啡直接从鼻孔喷出来。 千万得忍住,不然她一世形象全毁。 「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难道这样还不够惨吗?」她猛然抬头,不可思议。 「我记得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天做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你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被毁掉好心情呢?」 「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被安慰的感觉?」若勤困惑地问。 「咳,对不起。」敏君摸摸她的头,笑咪咪道:「好了,不要因为这样而难过,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是企划室里的活宝,他们不会舍得这样就把你开除的。」 「我知道。可是我好沮丧,为什么这些鸟事统统发生在我身上?」她也想跟出色的敏君一样,做一个人人见到都会竖起大拇指的女孩子。 而不是人人见到就摇头的活宝。 「往另外一方面想,像你这样的ol无仅有,这是你的一大特色。而且有你在,全公司都很开心,想想看,你的贡献良多啊!」敏君正经地说。 「你干脆在我身上挂个牌子叫『活动笑话』算了。」她很闷地道:「我想变成一个有自信的美丽上班女郎,可是看样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怎么会呢?」 「唉,不说了不说了。」若勤摇摇头,开始叉卷着意大利面条,「你可不可以稍稍透露一下秘书室夺得大奖的秘方?」 「我们有好狗运哪!」敏君又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看到若勤就觉得好想笑。 「喂,我是说真的。」她是很认真的。 敏君勉强忍住笑,「对不起。唉呀,其实是真的很好运啦。我听其它人说,每年秘书室总会中一、两项大奖。」 「七项。上次七个大奖都被你们拿走了。」秘书室里十个秘书就拿了七项奖,说来也挺不公平的。 她可以理解为什么其它同事会捶心肝了。 「好吧!」敏君承认,「我们真的非常非常幸运。不过可能也跟我们折纸鹤有关系吧!」 「咦?」若勤耳朵竖了起来。 「没错。你有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把抽奖券直接丢进箱子里?可是一张张的纸平贴着就不容易被抽中了,所以只要在边边折个角度出来,让纸不是平贴着的,这样幸运之手伸进去的时候,就比较容易抓到。」 「咦?」她睁大眼睛。 「所以说我们秘书室一律折纸鹤,这样被抓中的机会又大了一些。」敏君神神秘秘地道:「千万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哕!」 「可是……」她内心强烈挣扎,「这样不是作弊吗?」 「作弊?哪有!我们只是尽量让纸张特别一点,比较容易被抽中罢了。而且也不是百发百中的,要不然怎么会十个秘书只拿了七个奖?」 「是这样的吗?」她狐疑。 「现在你也知道了,你要告诉企划部的同事吗?」 「是啊!」不说会被打死的。 「唉,更多人知道这个方法后,就不容易摸中了呢!」敏君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 若勤倒不忍心起来,「还是……我当作没有听见你刚刚的话,就当作……我今天什么都没问好了。」 「你实在太善良了。」敏君忍不住捂着肚子,不敢笑太大声。 天啊! 若勤皱了皱眉,「干嘛啦!一直笑一直笑,你太不够朋友了。」 「没有,我不是在笑你。」 「骗鬼!你还说不是……你看你看,又笑了。」 「哈哈哈……」 *** 若勤把一把面条丢进滚水里,一旁的计算机唱出摇滚乐来,她随着蹦蹦跳跳的音符摆动身子,边唱边笑。 玛丹娜的音乐真是百听不厌……不过公司的同事可能永远也不会相信,她是那种会在家里披头散发听玛丹娜跳乱七八糟舞步的人吧! 面条煮滚了,她把一把青菜和鸡蛋加进去,长长的筷子两三下搅拌着。 今天是二十八号,离发薪日还有三天,她身上只剩下五百块,得省着用,所以今天晚上吃的是简单却丰富的八块钱泡面煮鸡蛋青菜,和一罐二十元的玉米罐头。 简单爽口又营养,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吃过饭后,她看了一会儿书,突然想起两三天没有上网了。 不是说要上网看看那个爱说梦话的尼克,跟他道个歉吗? 她有点迟疑又有点志气地上了网,憋着的气倏然泄了。 上头尼克的id,那个圆圆的象征脸形闭目养神……他不在。 她只好上雅虎的聊天室去,寻找梦话室。 尼克的id在,但是毫无响应,所以她没有办法确知他在不在。 而且里头有一个「克莉斯汀」,一个「娜亚」,一个「宝贝」,七嘴八舌的字迹弹跃而出。 「尼克在吗?」 「他的id在啊!」 「尼克你究竟在不在……」 十几句话夹杂而出,看起来好像怨女在找旷男似的。 他可能不在吧,否则在这么热门的状态下还忍着不出来,还真不简单。 突然间,她的messenger出了敲门声,然后有道讯息进来。 黄色笑脸出现,神秘尼克现身了! 「我很抱歉。」 荧幕上突然出现的这四个字敲傻了她。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三天前,我太自以为是。」 他还是惜字如金呵,不过每一个字看起来都挺诚恳的……若勤发现自己竟然在微笑。 「要不要用麦克风?」她竟然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提议。 画面停顿了很久……她的呼吸也快停顿了。 「好。」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若勤虚软着手,翻箱倒柜地找出只有跟敏君聊天时才会用的耳机麦克风。 「喂喂喂,你听见我没?」她勉强抑下兴奋的喘息。 她变得好奇怪,她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和一个人声对声地接触……就算他是老油条公务员,就算他是个尖刻爱批评的人……「嗨。」一个低沉磁性到让人炫目的好听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几乎忘了接话。「嗨。我以为我会听到一个变态的中年人声音。」 他一怔,随即笑了,笑声低低沉沉如大提琴的音色,悠然回荡敲击在她耳上和心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乱跳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变态中年人?」他的声音宽厚磁性,有种奇特慵懒的外国腔调,不过基本上来讲是很字正腔圆的。 不像她,紧张起来的时候「观」和「光」一律念成「光光」。 「我就是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的信任。」 「嗳,聊天室里头有很多人找你耶!」她忍不住提醒。 「我的聊天室不是开给她们找金龟子的。」他淡淡地道。 她噗地笑了出来,「对不起。咳,我控制不住。」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怎么了?」 「没有。只是你既然不是开给她们交友用的,干嘛开?」 「信不信,梦话室三天前才开张,是我一时无聊做的好事。」他微笑,「现在尝到苦果了。」 「那干嘛还开?」 「可能是为了等一个没有风度的拇指姑娘来敲门吧!」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窝情不自禁一阵温暖。 不不不,网上无真情,她不应该把这些话当真的。 「骗人。」她故意笑谑,「如果是真的,那一票女人怎么会像苍蝇见到肥肉一样死盯着不放?」 「我也疑惑。」他只不过是打开它,搁了三天,偶尔回一句简单的是或不是,对或不对,就有人蜂拥而至。 现在他相信了,寂寞的人很多。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万几辰寰的公事,依旧补不满他心底某一处空洞。 开聊天室是第一个失轨的冲动,和她接触是第二个。 或许他真的很寂寞吧……这种寂寞不是独自坐在夜里啜着酒,望着窗外满城灯火,而是处在满是人们的会议大厅里,突然从内心深处涌现出寒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病了,也或许就像他的弟弟所说,他应该去找个专属的心理医生。 事实上他很清楚,心上的空洞是从哪一日开始越裂越大的「难道你真的是金龟子吗?」这就比较有可能了。 「我是跟你说真的。她们会那么热中一定是有原因的呀!」她沉吟,「说不定她们去查过你登记在上头的资料了,发现你是身价百万的金龟子,所以他忍不住又笑了,「我不认为我公开的资料有附上银行存款。」 「那你是怎么登记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好奇心也重得吓人。 「男,三十岁,纽约人,未婚。」简单至极。 「你是外国人?」骗人,哪有外国人中文打得这么好? 「华裔。我二十岁才从台湾到美国。」 「所以你是移民人氏哕?」怪不得。 好厉害,她竟然跟一个美国移民相谈甚欢……而且令人欣赏的是,这个移民人氏并不会像其它美国移民一样,学了洋文就爬上墙头骂汉人--这是亦舒的名句之一。 由于她待的是美商公司,常常看到很多明明就是华人、中国人、台湾人……故意一句话里挟杂两三个单字,狂得比真正的外国人还夸张,好像一句话里没说上那么几个英文字就会怎样似的。 教她这个英文有专科程度,会话讲得还可以的人都有种想扁人的冲动。 「勉强是吧!」他想了一想,不以为意地道。 「你现在在纽约哕?」 「是。」 「我知道为什么很多人上你的聊天室了。她们多半查过了你的资料。」她啊哈一声。纽约耶! 「太冒险了。也许我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是哟!你不知道这年头崇洋的人还是不少吗?就算你是个出租车司机,只要别给人家知道了,依旧很吃香的。」她很热心地建议。 「你呢?」 「我怎样?」她一愣。 「假如我是个出租车司机,你还会这么热情吗?」 她脸一红,「谁说我热情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你在做什么一点都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就算是出租车司机又怎么样?总之凭自己的劳力赚钱,谁敢取笑你?」 他有一丝感动,「真的?」 她先是点头,后来才发现他根本看不到。「嗯。」 他的笑意明显了不少,语气有一抹轻快,「你很有趣,很特别。」 「多谢夸奖。」她嫣然,有些些羞涩。 「不客气。」他温和地道:「而且声音很美。」 她心脏怦咚一声,差点打嘴边蹦出来。「呃,谢谢。」 「我必须工作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晚点再聊。」他微微一笑。 她强自按捺住一股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努力轻快着声音,「好,去载客吧,祝你今天满载而归。」 他忍不住轻笑,「把所有的客人都往我家载?这恐怕有困难。」 她一怔,也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结束了对谈,她的笑意始终在唇边荡漾着……怎么也消散不去。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接连着好几天,若勤的精神和心情都好得很,几乎一下班就急急忙忙赶回家,打开计算机。 她和那个「纽约司机」已经越来越熟了,而且天南地北随便聊。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司机」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事实上,她提出的每件事几乎都难不倒他。 一个月下来,她已经知道他自己一个人住在纽约,有两个弟弟是硅谷的计算机工程师,父母住洛杉矶,他养了一条叫「春卷」的大麦叮,当他下班的时候会以雷霆之姿扑舔向他。 而他也知道她是乡下务农女儿,父母种稻为生,有一个小妹还在读乌日的中学,她最喜欢一边煮东西一边听玛丹娜的歌。 他也知道她沮丧的时候会看「新娘百分百」这部电影,想象自己是温驯可爱又可怜的修葛兰,最心有戚戚焉的是男主角戴着蛙镜看电影的那一幕,因为她也干过同样的蠢事。 「我觉得我上辈子应该是修葛兰的妹妹。」她信誓旦旦地说。 他轻笑,「为什么?」 「相同的搞笑、脆弱、温驯、易感……而且我们相同的可爱。」她大言不惭。 他轻咳了一声,很礼貌地忍住了笑声。「现实中的修葛兰不一定是电影中的形象。」 「我确定他一定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坚持地道。 「啊哈。」他微笑,不予置评。 她狐疑,「这一声啊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笑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我今天煮了一锅鸡丝粥耶,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没让你尝尝! 她脸红心跳,咬了咬下唇忍住了这一句失控的话。 怎么回事?他们不过认识一个多月,连彼此真正的姓名都还不知道呢,说不定他真的是纽约的司机先生,家里已经有老婆和一窝的孩子……这一切太冒险,她最好不要漏出什么试探的口风来。 网络无真情!网络无真情!现在反而是她频频拿这句话来告诫自己了。 「可惜……可惜鸡肉煮太硬了,下次应该煮嫩一点才对。」她话拗得很硬。 就算他察觉到了,一样很绅士的没有戳破。 「我相信你做的菜一定很美味。」他温和道。 热浪冲上脑门,若勤突然想离开计算机椅跳起曼波舞来。 她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脚,却还是难掩兴奋地道:「谢谢。大家都这么说。」 但他却是第一个让她听了之后满心欢喜的人。 「你真不谦虚呵!」他惊讶地微笑。 「反正我平常也没有什么好夸耀的,就只有这个可以拿来说嘴了。」她自我解嘲。 他突然冲动地道:「我以前的女朋友厨艺很糟。」 若勤呆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谈到自己的感情世界……等等,他说「以前的」女朋友? 她有一丝窃喜,却不能自己地试探起来,「有……多糟?」 「我起码食物中毒过五次。」他的声音里有着一抹苦涩和……温柔。 因回忆而荡漾开来的温柔。 若勤口干舌燥,不知该喜该忧。她放轻了声音,小小声地问,「这么厉害?怎么会呢?」 「第一次,她把生蚝放在太阳下太久--我们本来是到外头野餐的。」他好温柔,还有一缕凄凉的感伤。「第二次,她把牛排烤焦了,我得到一个很特别的黑糊焦汉堡。第三次,她忘了把鱼子酱放在冰箱里冷藏,我们两个的圣诞夜就在纽约市立医院里度过。」 他竟然每一次都记得这么清楚? 若勤揪着心去听,一字一句细心地倾听着,心底陡然涌出了一股无以名之的悲怆和怜惜,她突然好嫉妒那个让他食物中毒得这么快乐的女孩。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会对已经分手的女朋友如此充满深深的感激和柔柔的思念? 「第四次,她把一整条尚未去鳞去肠鳃的鱼下锅熬汤,我们在雪白的瓷汤碗里把一片片透明得像冰片的鳞挑出来。第五次……」 她闭上了眼睛,却好希望自己也能够把耳朵闭上。 听着他低沉地诉说着那一段美丽动人到教人心碎的回忆。 在月光的灯火底下,把一片片剔透如冰片的鳞片自雪白碗底取出……好美。 她不自禁想到了童话故事中,美人鱼为了爱人毅然投入了日出的大海中,美丽晶莹的鳞片散落开来……渐渐化为幻梦破碎的泡沫。 她心底不禁阵阵惆怅。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这么待她?把她失败的菜肴微笑着吃下去,就算食物中毒了、进医院了,还是觉得那么幸福。 她好想骂他是笨蛋,哪有人食物中毒了还这么开心的?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自制地嫉妒起来……好嫉妒好嫉妒……但是她也忍不住心疼起他。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对于过去的恋情还这么念念不忘,允许让回忆寸寸切割出凄凉的美感。 「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她轻轻地道。 「她对我更好。」他的声音更低了。 她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有关于他与前任的、心爱的女友那一段过去。 若勤平常的体恤和关怀不知被什么异常的心绪给驱离殆尽,她冲动的拔下耳机,大口大口呼吸喘息了好久。 直到耳机里传来他微微焦虑的呼唤,她才吸了吸鼻子--怪事,为什么鼻子有点不通--手忙脚乱的把耳机塞入耳里,调整好麦克风。 「我在。「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 「你会担心我吗?」她屏息。 耳机那头沉默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当然。」 她心一跳,「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网友。」他温和地道。 她懊丧地往椅背一靠,有点失望又有点烦躁地搔了搔头……但是她随即笑了出来。 她在做什么呀!他说的没错,他们就是网友而已,顶多是相当谈得来的网友,各自躲在自己安全的壳中伸出触角……她现在却一下子就奢望好多好多。 真是傻瓜。 「你有点不对劲。」 「呵呵!」她干笑,「我没有哇。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关系吧,喉咙不太舒服。」 他关怀地问:「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了?」 「不要,我不困,多喝几口咖啡就好了。」 他不赞同地道:「喉咙痛怎么可以再喝咖啡?去喝杯热茶吧,或者泡个人参茶补气。」 「我身体没有那么虚。还喝人参茶呢!」她情不自禁被他关心得心花怒放。「反倒是你,开车的人要注意身体。而且纽约现在很冷吧?早晚多穿件衣服才是。」 他低低地笑了,「你真的很笃定我是个出租车司机了。」 「无论你是不是出租车司机,都还是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她突然想到,「耶?现在是你的休息时间吗?」 「工作时间。」 「你一边开车一边使用mcssenser?」架厉害? 「你还是认定我在开出租车。」他微笑。 若勤脸红了红,幸好他看不见。「呃……要不然你是在做什么的?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在纽约的公司,现在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和你说话。」 「原来你也是上班族。」她恍然。 「是。」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听见他在向某人沉着地下命令,然后回到她身上。「抱歉,有事情要处理,我们晚一点再聊。」 「我『早一点』再找你。」明天早上七点打开计算机,还可以跟下了班的他安安心心聊上一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能够维持她一整天的快乐。 「好。」他微笑离了线。 若勤懒懒地趴在计算机桌前,脸颊贴在冰凉的桌上,侧着视线望向窗户外头漆黑的夜空。 午夜十二点了,此刻的他也应该是午餐时间了,为什么还那么忙? 他不是个出租车司机,是个上班族……做哪方面的呢?他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假日的时候,他会怎么过呢? 他会不会把空余的时间统统拿来追悼他逝去的爱?他和他的前任女朋友又为什么而分开? 若勤突然迫切的想知道他的一切--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有人会舍得离开他? 而在计算机的那一头,尼克微笑地注销了messenser,但是依旧让计算机保持在联机的状态。 还有几个大case要处理,伦敦的分公司经理也在在线等待他了。 午夜十二点,是小拇指的睡觉时间,却还是他忙碌公务的时间。 平时陷于紧凑公事的他,英挺的脸庞上总是一片严肃;但是近些日子,他和她聊完之后,不知怎的,心情变得异常的愉悦。 他取过一片承载数据的光盘要放人计算机里,却在白金片闪亮的片面中,照映出了他唇边的一朵笑意。 他盯着光盘片,突然呆住了。 他……在笑? *** 「喂,若勤,经理找你。」同事甲拍了她一下,小小声在她耳边道:「可能是因为你写的那份企划案,要小心点喔!」 她脸色发白,忐忑不安起来,缓缓走向尽头处的经理办公室。 若勤敲了两下门。 「进来。」 她不安地蹭了进去,抬了抬黑框眼镜。 「快谢恩。」胖胖经理挺着大肚子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先喊了再说。 经理笑到合不拢嘴。「好好好,孺子可教也。你的企划案我看过了,很不错,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去办。我联络了初阳海运的何主任,你今天下午就到初阳海运去见他,详详细细的向他解说企划案的内容和条件。」 她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是我?真的是我?」 「除非这份企划书不是你写的,否则这件案子就是属于你的。我对你有信心,要办得干净漂亮,知道吗?」经理忍不住再交代了一句,「初阳的何主任没有太大的幽默感,你不可以在他面前闹笑话,知道吗?」 像霍亚企划部这么有幽默感,能够容许有能力但常闹乌龙的员工的部门还真不多。 而若勤虽然平常像是少根筋,外表也长得……嗯呃啊……不是绝顶美丽,但是她只要认真起来,能力也挺不错的,时常还有神来之笔,所以平常搞笑虽搞笑,他对她还是有一些期望的。 若勤兴奋感激到发抖,一个箭步上前激动地握住经理的胖胖手猛摇,「我一定会全力办好这件事,绝对不会让经理您失望的!谢谢,谢谢谢谢……」 胖胖经理被她摇到全身肥肉乱颤,头都晕了。「啊好好好……我知道你会尽力……不过你几时才要放开我的手?」 她惊呼一声,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对不起!」 胖胖经理抹着汗,差点给她摇到心脏负荷不了。「总之约好下午两点去拜访对方,千万不要忘记了。」 「多谢经理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教您失望的。」她再次重申。 「好好,去吧!」 若勤手舞足蹈地出了经理室,对企划室里满是好奇眼光的同事,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0k,ok!」她傻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整理详细文件。 她一定要让初阳海运的何主任满意至极! 呼……今天可真是美好顺利的一天啊! *** 初冬降临,台北的天气却是的好时坏,一下子冬阳高照热气蒸腾,一下子寒流肆虐到足以冻昏路边无辜猫狗。 若勤穿了三件毛衣两件厚外套,把娇小的身材裹得跟雪人一样,但是依旧无法抵御窜进骨子里的寒风。 谁说斜风细雨不须归?说这话的古人肯定没住过台北,尤其没经历过台北下起刺骨毛毛雨的寒流时分。 站在台北市街头的公车站脾旁等着搭车回家,若勤抖到公文包都掉了好几次再捡起来。 她觉得鼻尖都冻到没感觉了,用手去碰,好像摸到冰块一样。 如果她会开车、她有能力买车就好了;起码现在可以坐在温暖的车子里头,把呼啸张狂的寒流关在门外。 不过上个月初阳的案子办得很成功,经理还特地夸奖了她一番,照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够小小的晋升上去,薪水再向上擢升一些些,说不定她有天也有能力可以买车了。 呵呵呵……小人物的狂想曲,愿望也不过就这么小,却想起来就教人满足。 天冷站在路边做做白日梦也不错,但是就在她傻笑着幻想的时候,已经有三班经过她家的公车摇摇晃晃驶过去了。 突然间,一辆白色toyota,在站牌旁停了下来。 电动车窗嗡然降下,露出了姿容秀丽、微上彩妆的敏君。 「我以为你早坐上公车走了。」敏君叫着。 「敏君?」她清醒过来,「是呀,说也奇怪,今天的公车很难等……咦?你怎么现在才下班?」 「你知道佛罗伦萨要调任了吗?」敏君看着她一脸呆愣相,忍不住笑道:「先上车来,我顺道载你回家,我们车上聊。」 「谢谢,谢谢!」若勤不胜感激地上了车,在温暖的车厢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敏君,你救了我的命。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敏君噗哧一笑,熟练的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离。 「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的总经理叫佛罗伦萨?泰勒吧?」 若勤怔了一怔,心虚地讪笑道:「呵呵,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哈哈。」 「得了吧!除了你们企划部经理外,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上头还有些什么人。」 「哪会!我知道每个部门都有经理,经理上头有龙头副理协理经理,再上去是大龙头总经理,大龙头总经理的上头是总公司总裁。」她得意洋洋地道:「我多少还是有点阶级概念的。」 「你晓得协理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高……什么奇的。」她迟疑地猜着。 「高品奇。那经理呢?」 「是……陈经理?」她的声音更小了一点。 「你以为我们公司在卖大哥大喔?,敏君瞪了她一眼。「经理叫程道乐。那副总经理呢?」 「这个我知道。」她眼睛一亮,欢呼道:「叫汤姆克鲁斯!」 「我还麦克道格拉斯咧!」敏君险些气晕过去,「副总经理叫汤米?鲁斯。」 「还不是差不多。」她畏缩了一下。 「差太多了。我真会给你气死!」敏君摇摇头,「难怪你一直无法升职。」 「我又不想靠抱主管的大腿而升职。再说这一套在霍亚也行不通。」她瞥了敏君一眼,「唉哟,对不起,我不是指你。」 敏君翻翻白眼,「我早习惯了。老实说,我也不是要你抱主管大腿,而是职场上除了工作能力要好、肯负责任之外,能够承上对下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今天连主管是谁都弄不清楚,如何向他们学习呢?又如何爬得上去?」 若勤听得目瞪口呆,「敏君,我真佩服你。」 「这没有什么,只是最最基本的认知。」她笑道:「你最近怎么样?怎么好久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了?该不会交男朋友了吧?」 若勤胸口咚地一声,颊红似火慌成一团,「我哪有!我没有,真的。」 「看你那心虚样,铁定是有。」敏君惊讶又惊喜地笑了,「是谁?我认识这个人吗?是谁那么有眼光爱上你呀?」 若勤有点意兴阑珊地道:「没有人。我又不像你,这么出色,光是送花的就有一大堆,邀吃饭的还有另外一堆。」 「你以为我是大明星啊?还送花请吃饭的。」她摇摇头,「不就是一些单身的男同事罢了,有时候一道出去吃饭聊聊天,就这么简单。你想要吗?下次约你一起出去。」 若勤忙不迭地摇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逸出了止不住的甜蜜神情。「我才不需要,破坏人家的姻缘会给马踢死的。」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敏君差点笑出来。 「漫画里学的。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我的生活挺充实自在,我不需要出去做花蝴蝶……唉哟,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她连忙解释。 敏君啼笑皆非,「欠打。」 「对不起对不起。」她满脸讨好,安抚关心地道:「对了,还不知道我们的黎大美女秘书今天怎么晚下班了?一定是被仰慕者缠着,走不开对不对?」 「差点忘了告诉你,总经理要调到欧洲的分公司,所以总公司会再派新的总经理来台北领导全局。」 「原来是这样,又是另一个外国老板要来了。」 「不,他是纽约总公司最年轻的副总裁,今年才三十岁,听说是他自己争取回到台湾分公司来的。可是美国总裁倒是不太愿意他这员大将离开总公司到分公司去,所以本来上个月该来的,拖到了下个月才要来。」 「什么上个月下个月的,我这个月的倒是来过了。」她傻笑。 「你不要耍白痴了啦,我说的是很认真的,公司就要有新老板了,你不快想好应对的方法,还在这边搞笑!」敏君实在受不了她的粗神经。 「大老板要来跟我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啊,你别忘了我只是企划部的小小职员。」她天真的道:「天高皇帝远,如果幸运的话,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会到十二楼去的。」 十二楼是大老板的地盘,非高级主管人员不得进入,所以上头变天换了人跟她没多大干系。 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够了。 「你真的一点志气都没有。」敏君深深为她的不求上进感到愤慨。 若勤有点惭愧瑟缩,「对不起。」 但是她也很努力啊!初阳海运那件案子,还有格致贸易公司的案子都是她精心策划的,计划和执行书也颇受好评,所以证明她还是很花心思在工作上,并不是个浑浑噩噩混薪水的人。 再说霍亚里也容不得以「混字诀」走江湖的员工,否则今日就不会如此壮大了。因此她至少走出去还可以跟人家拍胸脯说:我是霍亚人。 「若勤,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成为秘书室的人。如果你到秘书室来,我保证你一定会大受欢迎。」秘书室里的人太一丝不苟也太严肃了,如果若勤来的话……「干嘛?要我进去闹笑话给你们看啊?」若勤直觉反应。 被说中了! 敏君脸红了红,「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真的不适合啦!你们秘书室里人的能力都很好,而且男的帅女的娇,我去会破坏画面的。」她光想到要把这头又黑又蓬松的头发捆成小包包头,就觉得很累。 而且很恐怖。 「你的五官很不错,皮肤也很细致,就是这九百度的大近视和这头乱发……」敏君很认真的打量着她。 「喂,你专心开车啦!」若勤惊吓地道。 「我有专心。」话虽如此,她双手驾控着方向盘,还是忍不住沉吟起来,「是应该好好打理你的门面的时候了。」 她的语气好像准备把犯人绑一绑带上刑场的样子……若勤头皮发起麻来。 「不要。」 「为什么?」敏君反应很激烈,瞪着她。 「我很喜欢我现在这样子。」维持了二十三年,她也习惯了。虽然不满意,但是还可以接受。如果有什么变化,她也不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恐怖的模样。「多谢操心,可是我想不用了。」 「你很奇怪,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变美,为什么你总喜欢丑丑的?」 「你伤到我的自尊心了。」讲那么直接。 「对不起。」但敏君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迟早要做改变,否则以后嫁不出去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喔!」 「知道了,哪敢怨你?」她还懂得「自家丑女莫怨人」的道理。 「你家到了。」敏君把车子停靠在一栋五层楼公寓门口。 「谢谢你载我一程,真是感激不尽。」 「三八。真想感激我的话,明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泡面两碗。」她打开车门,回头做了个鬼脸。 「啊!没良心的。」 若勤笑不可抑,「骗你的啦。明天请你吃咖哩饭配可口可乐。」 「就这么说定。明天早上我来载你。」敏君笑容满满。 目送房车驶离,若勤迫不及待地奔上三楼,继续她的「电子情书」。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早晨六点半若勤揉着昨天晚上不小心踹到床脚,变得淤青一片的脚踝,曲着小腿蹲坐在计算机椅上。 她耳边依然挂着对话耳机。 「我好可怜喔,又踢到床脚了。」 他笑了起来,关怀地道:「不要紧吧?我记得这是你本月第五次撞上床脚了。以你的粗心大意程度,能存活到现在还真是不简单。」 「呃,傻人有傻福吧!」她只能自我安慰。 「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真挚地道。 她喉头一紧,急急眨掉眼眶里突然泛起的热潮。 「我会的,反正我都这样过来了。」她轻咳了一声,笑道:「你放心,我的脚迟早会练成无敌金刚脚的,或许哪一天一踢是床脚坏掉,不是我的脚坏掉。」 他话声一沉,「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倏然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充满了深深的歉意……也稍嫌艰涩地道:「我又自大了,是不是?」 她一怔,又想哭又想笑,甜甜地道:「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你……不生气吗?」他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在关心我呀!」若勤吸吸鼻子,软软地道。 他突然没了声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眼看着快过一分钟了,耳机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她还以为断线了,忍不住纳闷地敲敲麦克风,「有没有人在家?」 好半晌,他吞吞吐吐地出现了,「我……在。」 耶?跟他认识快两个月了,一向习惯听见他沉着有力、不愠不火不动如山的声音,突然间听到他吞吞吐吐的,她蓦地觉得一阵好笑。 「干嘛被我吓到?你不像那么没胆子的人。」她可逮着机会取笑一番。 他的呼吸听起来已经平缓镇定许多,无奈地道:「不是常常有人能吓到我的。」 「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吗?」她冲口而出。 耳机那头又沉默了下来。 笨蛋,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连忙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处……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我……总之……对不起。」 他充满磁性的音浪缓缓袭来,轻轻地道:「为什么跟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我不该提她的。」她咬着唇。 隔着耳机,他的声音有一些迷迷蒙蒙--「不要紧。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她睁大眼。 「我会告诉你我愿意告诉你的。」 话中有玄机加但书,就是他不想提的也绝对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你们分手多久了?」她屏息以待。 这个话题在她心头绕好久好久了,每次都想问,每次都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去,因为她好怕一问,他就消失了。 他对她而言很近却也很遥远,而且只要他选择消失,她连他的衣角也抓不住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依赖已经日渐生根茁壮,光想到或许有一天他关掉了属于自己的id……恐慌就紧紧掐住了她的心脏。 他对于她的发问倒是没有太大的迟疑,「三年。」 「你曾经说你们交往了三年,分手却也已经三年了?」 「是。」他有一丝帐然和黯然。 她突然冲动地清唱起一首好老好老的歌当中的几句,「左三年,右三年,这一生见面有几天?横三年,竖三年,还不如不见面……」 这首老歌就叫「三年」,已经忘了是谁作的词,曲子却古典优美而惆怅……她常常听母亲哼起,此刻心旌摇动,竟然顺口就唱了出来。 他如遭雷极地震僵住了,直到她清亮婉转的歌声渐渐消失,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好美的歌,尤其从你口中唱来更增韵味。」他沙哑地道:「形容得好……这一生见面有几天,还不如不见面……」 只是如果还能再见面,就算飞越千里只能再见她一面,他也不后悔。 三年不算短,纽约千变万化,一日里就有无数的选择和变化,可是无论世事如何转变,他还是没有办法忘掉她。 她痴痴地道:「你可以想象,她一定找寻到自己的幸福了。或许你和她没有缘分,也或许……你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可是她心里好矛盾,又想安慰他,又想让他彻底忘掉那份褪了色消失的恋情。 日日夜夜凭吊着逝去的爱情,她觉得他好可怜妊可怜。 「我一直希望会有再见的一天。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他低沉执着,情深不悔地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再让自己放她走了。」 她鼻酸了起来。如果也有人对她讲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融化在那人的脚底,一生一世纵然做他脚底的尘埃,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若勤紧紧掐住胸口的衣服,突然害怕了起来。 这样强大的情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一瞬间,耳畔那个遥远的男声却是她最最想要化为尘泥永远追随的对象。 她好想此刻就陪在他身畔,在他失落的时候,用双手紧紧拥住他的肩头,吻着他的发,低喃着让他别伤心。 世上还是有一个人愿意永远守着他的。 若勤被自己奔腾的情绪给吓坏了,她急急摘下了耳机,惊恐地瞪着那具耳机型麦克风--好像怕它会泄漏她所有的心事。 几次呼唤无效,荧幕上方出现了一行字--「你还好吗?怎么了?」 「我没事。」 她吞了口口水,长长地吸了气,颤抖着手把耳机戴上,故意爽朗地笑道:「我是猪头,不小心把耳机弄掉了。对不起。」 他吁了口气,温柔地道:「八点了,你该上班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草莓闹钟,低咒了一声,「噢,讨厌,我真不想去上班……我们还没聊完呢。」 好不容易他渐渐敞开了心扉,肯和她分享一些心事--尤其是他的情事,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她最关心的要事了。 「傻瓜,我们时时能聊,你的工作却更要紧,去吧!」 「你待会儿要做什么?要睡了吗?」她热切地问。 「处理几份报告,打几通电话。我的弟弟今晚搭机来纽约,我会去接他。」 他听起来有一丝掩不住的欣喜欢悦,若勤相信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定相当好,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真好,有弟弟。」 「你不也有一个小妹?」 「我妹呀?每次只会跟我a钱去买偶像的海报和cd。小女孩,和她也说不上几句心事。」 「我弟弟何尝不是?话题总是绕着计算机程序与女孩。」他微笑,「你知道计算机工程师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追到一个女孩?」 「五秒钟。」她想也不想地道:「当他把名片拿出来的那。」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么抢手?」 「好男人难寻啊!这种条件在市面上是奇货可居呢!」她感叹。 他微笑了,「好男人的定义太复杂了。你呢?你爱这种的吗?」 她心头一咚,急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可以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她一口憋着的气瞬间吐了出来,搔了搔脑袋懊丧地道:「我要去上班了,再不去真的来不及。」 「去吧,路上当心。」他一怔,笑笑道。 「bye-bye。」 她关掉了计算机,有气无力地揉着泛紫的脚踝。 该死,她的脚好像又痛了起来。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尼克把厚重的公文夹收拾迭在一旁,计算机荧幕依旧闪烁着,但是他差不多该去接仲祺了。 纽约下起轻薄的雪花来了,外头一定很冷。 他依依不舍关掉了计算机,取过大衣和车钥匙就要往外走去,想到方才和她对话的内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遇过像她这么热情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介绍给仲祺的话……他胸口一紧,突然觉得异样的揪疼。 「我怎么了?」他摇摇头,低低问着自己。 介绍给仲祺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是……但是……仲祺太玩世不恭了点,把小拇指托付给他,他一定会让小拇指操心、失望……弟弟是他最亲的亲人,但是平心而论,若要他照顾疼爱小拇指,恐怕到最后反而是小拇指要为他操上无数的心,更有可能的是,极受女人欢迎的弟弟会害她流泪的。 一想到小拇指伤心的模样……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样子,但光是想象,他的心头就戳刺不舍了起来。 尼克伫立在玄关处,失了神。 「啊,飞机快抵达了!」 他一惊醒,匆忙出门。 *** 又是夜晚。 习惯性的捧了一杯初泡的曼特宁咖啡,若勤轻轻将厚重的杯子摆在计算机桌面上。 昏暗的天光,微燃了晕黄色的琉璃抬灯前,她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着键盘,透过荧幕上一行行的字,试图寻找、牵握住远方那个人的手、那个人的心……这三天她过得好糟。 首先是他消失了三天,没有只字词组,没有交代一声……虽然她只是他的「网友」,他的确也不需要对她多做交代,可是她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他。 再来是新老板确定明天会抵达公司,并且抵达公司的第一天就要召见全公司两百多人,分三个梯次开初步会议。 企划部和其它两个部门被安排在上午九点半开第一波会议,胖胖经理紧张得半死,急急要他们把手头上的企划案统统整理完毕,以防总经理突击检查。 害她赶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三天吃不到四顿饭。 每天累得跟狗狗一样,回到家唯一的安慰就是听到他的声音,可偏偏他又不在,而且更悲惨的是她发现她房里有一只小老鼠,老鼠还咬坏了她的耳机型麦克风。 天--哪!这简直是超级恶劣的坏消息,她相信二十三年来所有的恶运都发生在这三天了。 光想到她就好想哭。 投有办法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也没有办法撒娇地告诉他,今天自己又做了哪些事,看了哪些书,感觉了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心情好奇怪,她已经习惯了听他的声音,习惯了和他谈心……不过不要紧,明天新老板开过会之后,她中午吃饭时间就先冲去买耳机型麦克风。 就算把整个网络翻过来,她也要找到他! 「你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她急急寻找着他,提揪着心,好害怕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我在。今天这么晚上来?很累吗?为什么不用麦克风?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他出现了! 而且他的关怀透过荧幕传递而来,就算没有声音,依旧在她心底激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紧绷过度的心倏然松弛了下来,她突然泪眼朦咙了。 「我的麦克风坏了。对了,你为什么连续三天都不在网上?我一直在找你。」 她暗自庆幸哽咽脆弱的声音没被他听见。 「对不起,太忙了,疏忽了你的感受。」 她噙着泪笑了出来,打了一个大笑脸给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未睡?」 「刚刚在赶工……我是个笨拙的员工,企划书总是写得乱七八糟,最近新老板上任,如果搞砸了,我只好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笨拙?我们在messenser上对谈两个多月了,我并不觉得你是个笨拙的人。」 「文字是会骗人的。透过文字,我可以安安心心慢慢的思考,透过网络,我可以慢慢的和你对话,可是我如果当面见到了你,说不定是一句话得分好几截说,要不然就是紧张到胡言乱语……」 「你真可爱。」他笑了。 她敲打键盘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心脏不能自已地怦怦狂跳可爱?从来就只有她自己说过自己可爱,从小家人就说她脑袋里的螺丝掉了好几颗,所以不论做事做人都少根筋、粗神经。而且相识以来,他对她有鼓励有分享有欢笑;就是……从来没有赞美过她可爱呢! 若勤偷偷地笑了,好像得到了一份偷来的礼物。 见若勤一直没有响应,网上的他有一丝着急了,文字飞得又急又快--「怎么了?你怎么不回答了?刚才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还在吗?」 「我……在。」 她太兴奋了,兴奋到几乎找不到键盘上的字。 「我以为你走了。」 「夜正长,我怎么舍得走?」她破天荒地腼腆羞涩起来。 「你和我女朋友很不一样……」 他有一丝停顿和犹豫,彷佛又陷入了回想。 「我经常因为错讲了一句话,就惹来她两三天不跟我说话。」 「你不生气吗?」 她替他愤慨,可是憋着的一口气又情不自禁泄了出来。 他永远不会恨那个女孩子的--尽管她抛下了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生气?我只愿博得她所有的笑容,只愿我从来不曾令她生气……不过现在说这些话已经太晚了,她还是离开我了。」 若勤沉默了半晌,止不住满心的揪疼,还是一贯的试图抚慰他。 「你是个好男人,失去你是她的损失。」 「是我的错,我让她离开了我……其实我早该发觉我工作得太勤太拼,我丝毫没有顾虑过她的心情。交往了三年,她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有多爱她……你知道的,男人就是这么混蛋,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感情的事是最无可奈何的,只要有爱过……也不算是遗憾了。至少我是这样觉得。」 哪像她,就这么傻里傻气、固固执执地爱上了一个声音。 若勤捂着又酸又甜的心窝,不能不承认,从深秋到初冬,她已经爱上了地球遥远的那一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够傻了。 尤其最傻的是,每当他不由自主低低说起心上那个女子的点点滴滴时,她就算撕扯着心,依然为他的深情与黯然而感动心伤。 爱人都是傻的,却傻得这么毫无道理、心甘情愿。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知道跟做到是两回事。我想我永远没有办法真正抛开这一切吧!」 「或许有一天,当时间把记忆渐渐冲淡之后,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和快乐。我还是祝福你……可以看到身边其它的人。」 「谢谢。你一直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在这一阵子……听一个无趣的男人自言自语,打开一格又一格的旧梦给你看。」 她没有回答,只是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只是透过荧幕,他不会看见凝聚在她眼眶里感伤的泪水。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深。在每天密切的交谈中,对于他过去隐隐约约浮现的那段情伤,她不知道已经共同分享过多少泪水和感叹了。 他的伤心何其脆弱,她的泪水又何其心疼!日日夜夜以来,已经滚成了一本怎么算也算不清的帐了。 「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些去睡吧,我们改日再聊了。」 她想象着他此刻的声音,必定是温和而体恤的。 「晚……安。」 若勤失神落魄地起身,关掉计算机和台灯,往一旁的大床走去,突然间痛呼了一声。「唉哟……」 原来是她在黑夜里摸索着爬上了床,却踢到了床脚。 她果然是个没大脑少根筋的,睡惯了的床,每晚爬进被窝前总得撞这么一两下,难怪她白皙的脚踝上长驻的淤青怎么也褪不了。 睡吧!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了,在夜里凝结了一层薄膜,掩住了曼特宁的颜色和气息……窗外寂静的夜里,不知打哪儿传来了一阵阵虫唧声。 这城市,似乎已经受好久没有听过小虫的叫声了……*** 若勤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天生鬈曲的浓发勉强用两个夹子夹住,朴实到近手老处女的装扮,掩住了她黑亮的大眼睛和小巧的鸡蛋脸。她抱着轻飘飘的报告,走过了办公室长廊的落地窗,窗外正下着雨,隔着玻璃窗依旧听得见隐约的铮铮琮琮……像极了琉璃和水晶珠子白天上撒下来,声声敲击着她满头满怀荡漾的心思。 她情不自禁望向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下雨了。」 「是下雨了。」一个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声在近处响起,低低沉沉。 「我最讨厌下雨了,心情……会变得好糟。」她傻傻叹气,突然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呃,你是谁呀?」 「开会了。」那个高大宽肩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去。 「是呀,你怎么知……」咦?第一梯次开会的部门员工她都认识,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高大的男人。 他是谁啊? 「走吧!」那人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 「咦?啊?喂?真的就这样走掉了?没头没脑的,从来没见过,一定是新进的员工……现在的新进人员怎么这么酷啊?想当年我傻头傻脑,见了前辈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咧,哪像这个这么嚣张!就不要被我给逮到,要不然我一定整到你亮晶晶……咧--」她孩子气地大扮鬼脸,伸出舌头。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快要开会了,等一下迟到被大老板炮轰我可不管。」敏君拍了拍她肩头,急急往前冲去。 咦?敏君为什么也开第一梯次的会?啊,她是龙头经理的秘书,理应全程相陪吧! 「敏君?啊,都不等我……」她回过神来,哭丧着声音急忙追赶,「等我啦……敏君……」 等她追到电梯的时候,刚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直升九楼而去--她着急地频频按其它两架电梯钮,可是不知道是否一楼有人在运货什么的,一直停留在一楼上不来。 若勤看着已经快到开会的时间了,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撩起窄裙就往楼梯间跑去。鞋子在楼梯上敲出的声音夹杂着她急促的喘气,生平第一次她痛恨起自己这双脚太短了。 好不容易她挥汗淋漓地爬上了九楼,远远看到会议室的门微微合上,显然还有人刚刚才进去,她大大吸一口气,用跑百米的冲劲往前跑去--「啊!」她气喘吁吁砰地一声推开了门,陡然惊呼了一声,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煞车不及的她当场把那个毫无心理准备的人也撞得站不稳脚步,两个人砰地一声撞上了会议桌……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声音大作。 全会议室的人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若勤埋怨地呻吟了一声,看清楚是谁后气恼地道:「又是浓密的黑发,坚毅男性化的五官,锐利深邃的黑眸……」她正趴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刚刚鼻子还贴黏在人家高级的丝质领带上呢! 不过他身上有一种很香很纯粹的阳刚气味……不知道用的是哪家的古龙水?或许她哪天也可以买一瓶来送给「网友」。 她在想什么东东呀? 「你很奇怪耶!」她忍不住埋怨。 「喝--」所有的人又被她这声不客气的问话给吓得惊喘起「你又是谁?」他语气淡淡,有一丝愠怒。 眼见刚刚那个酷到没天没良的高大男人一脸鄙睨冷淡的表情,若勤突然一阵火气直往上冒。她已经受够了!就算她不是公司那一票辣妹小姐俏秘书又怎么样?她已经厌倦了因为外貌而被人当作视而不见、或纯粹是活动笑话的人类。而且谁教他进来不找位子坐,偏偏还堵在门口当门神? 满心气愤的若勤根本没有看到旁边一大群人拚命在对她打手势抹脖子的,还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 「我是你前辈,『新进学弟』;」她特别强调,飞快跳离他胸前,「我可是整整大你两年的长辈喔!」 「砰砰砰砰……」旁边辟哩磅啷传来一大群人倏然起身撞到桌面的声音。 可是大家要制止她也来不及了。 「哦?你是哪个部门的?」他的声音更冷漠了。 「我是企划部的纪若勤。纪律的纪、若有似无的若、勤劳的勤。」她理直气壮大声道。 「噢……若勤……天啊……」一旁的众人已经忍不住想要掐死她了,纷纷呻吟了起来。 尤其是胖胖经理和敏君,既想丢点什么东西来k昏她,又想假装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纪若勤?就是没有纪律又装得很勤劳的意思?」他缓缓扬眉。 「喂,不然你又是哪个部门的?」她脸涨红了,听到四周爆出笑声时,气唬唬大声问道。 「决策部门,穆仲远,肃穆的穆、仲裁的仲、威远的远。」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淡淡地凝视着她。 「决策……」她顿了一下,怀疑地道:「你是新进员工,哪有可能一下子就跳进决策部门?」 他好整以暇、慢慢地道:「平常是不可能,但因为我是老板,所以就破例让我『跳』进决策部门去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老……老板?」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他冷静地耸耸肩,「很凑巧的,我是。」 下一秒钟,若勤晕了过去。 他本能地伸臂接住了她往后仰倒的身子,惊异地凝视她苍白的小脸。 「若勤……」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自从在公司闹了个大乌龙之后,现在在公司外号叫「超级活动笑话」的若勤度过了她这一生中最尴尬艰难的一天……她竟然在会议室里撞倒老板,还对老板出言不逊,最后晕倒在老板怀里,等她醒过来时,还躺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上……她飞快夺门而出,冲进茶水间抱着饮水机哭泣。 她恨不得拿茶水间里的热水活活把自己给烫熟算了,这样比每走一步就被一个同事取笑还要痛快些。 她回到办公室,还先被胖胖经理叫进去训了一顿,说什么身为ol要怎样怎样……最重要的就是别让老板以为企划室光会摘笑而已! 若勤满口苦涩--她也有千百个不愿意啊! 不过胖胖经理念到最后还是安慰了她一下,才让她回到座位。 好不容易躲躲躲……捱到了下班时间,她迫不及待打卡逃回家。 回到家以后,她趴在床上哭了一顿,还把自己骂了一千遍一万遍,晚餐也没吃,到了十点才拖着哭到发昏的脑袋坐到计算机前打辞呈。 经过今天的悲惨事件,老板明天一定会把她开除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摸摸鼻子先走得好……她揉揉鼻子,抓了抓过蓬的长卷发,自厌地叹了口气。 她连打理头发都没心情了。 「唉……」现在唯一能够给她安慰和力量的是尼克了。 啪地打开了台灯和计算机,然后是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亲爱的老板……」她念不下去了,再叹了一口气,困扰地道:「唉,辞呈要怎么写?」 「亲爱的……老板,很抱歉我今天冲撞了您……」键盘声和话声又停止,她又是一声叹息,「唉!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键盘声又停了下来,她往后一推椅子,离开座位去冲了杯咖啡,又回来坐下。 怎么写呢? 「但是命运总是捉弄人,我还是制造了这么不可原谅的错误……」她戛然止声,挫折地咕哝,「算了,我干嘛要解释这么多?老板也不会谅解我的……管他的,明天就拿个信封在上面写辞呈两个字就好了。」 主意既定,她心情好了一点,但是依然有些郁闷,本能又上了网,找寻那个熟悉的安慰。 她在messengero上等了十几分钟,越等越心慌--他今晚该不会不上来了吧?她这才发觉,这一阵子以来,她已经越来越期待、依赖和他网上谈天了。 正在担心,荧幕一闪,他出现了。 「尼克,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她有一丝哽咽。 「抱歉,有些事在忙。今天好吗?」 「不好,我今天过得很悲惨。」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不谈了,越谈心情越槽。我现在满脑子都想把那件事情快快忘掉!」 「可怜的小拇指,今天你一定很不好受。」 「还好啦,从小到大我闹的笑话也不算少了,我会习惯的。就怕哪天突然不闹笑话了,别人反倒不习惯。」 哈!哈!她苦笑。 「别沮丧了。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吧,包准你听了以后一定会哈哈大笑,心情会好许多。」 「什么笑话?」 「你说你今天过得很悲惨,我们公司倒是有一个女性员工更夸张。她今天没头没脑地撞进会议室里,差点把我撞倒,还理直气壮地问我这个总经理是什么部门的新进员工,因何不尊敬她这个前辈……」 他在另一头笑了开怀。 「什么?有这么夸张的事呀……」 她傻头傻脑地跟着笑,后来越笑声音越是发抖,连敲打键盘的声音都零零落落。 老天,不可能吧!怎么这么巧,跟她今天的遭遇一模一样…「等等……你是说……你们公司今天有个小姐撞进会议室里面,不但撞倒你,还……她……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问我是哪个部门的。我回答她是决策部门的,你真该看看她当时脸上的表情……」 「我的天啊!」 她叫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停顿。 「后来她还晕了过去……」 啪地一声,她迅速关掉了计算机! 她看着计算机荧幕迅速变黑,她的脸也几乎黑了一半,脑中空白一片……狂奔在心里的惊惶失措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没想到她夜夜谈心的对象竟然是她的新老板……事情该不会这么凑巧吧?如果她这阵子心心念念牵挂着的网上知己竟然就是……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她还以为他住在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地球另一端……这个发现让若勤呆了好几分钟,瞪着计算机的模样就像看到了一条毒蛇。 她恐慌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真是他,那这下子我非得辞职不可了,要不然教我拿什么脸去见他?如果他知道那个在他面前出尽了洋相的人就是我的话,那……天啊!真是要命!」 明天,明天一定要辞职!而且绝对绝对要在老板看到她以前,火速把辞呈丢给企划部经理,然后快快打包走人。 只是她心底也不免有一丝丝隐约的惆怅。无数个网上谈心的夜晚,她早在脑海中试着描绘他的模样:他一定有一双深情深邃的眼睛,笑起来带着一丝忧郁……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大挺拔,而英俊又严肃的表情完完全全看不出一点曾经被爱情伤害过的痕迹。 事实上,他是个超级自大狂。她私心偏颇地低咒。 只是在她好不容易遇见了他以后,真的……就要辞职,逃开这个困窘的局面吗? 若勤抱着双膝,脸颊靠在腿上,陷入了沉思……明天……她该怎么办? 不对啊!他是纽约人,此刻在纽约,就算是公司的老板,也是纽约的公司老板……她在说什么跟什么呀?! 但是她可以肯定一点,他一定不会是她的新老板。 可是假如是呢? 她烦躁地咬着指甲,内心乱糟糟成一团。 「万一不是他呢?」如果他回到台北来了,应当会透露一些风声给她才对,她也从没有听过他要回来。 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的公司今天也有位女性员工做出跟她一样的蠢事,还说了同样的蠢话! 她脸色暗沉地咬着指头,实在很不想承认,但是又不能不承认--世上这样巧合的机率有多大?顶多万分之一吧。 「假如是他怎么办?假如不是他的话又怎么办?」她又问自己。 她好想上网再去跟他问个清楚,问问他此刻人在纽约还是台北。 若勤发抖的手想去打开计算机,又没有那个勇气--万一他不说呢?或者是起疑了,她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还是……继续去上班,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然后伺机窥探他的真实身份?」她摇摇头,对自己的间谍功力没多大信心。「算了算了,假如不是他,反正大老板高高在上,除了今天以外,我也不会有多大的机会遇见他……」 她对这点很有信心。因为进公司近两年,她连前任总经理佛罗伦萨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哩。 自然也不可能会再遇见总经理。不论是旧任还是新任的。 「至于尼克……」 以后倒是可以一点一滴的打探,尽量不着痕迹的打探清楚,他究竟是身在纽约还是台北。 话说回来,他是公司的老板耶! 若勤不能自己的傻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她敲了敲头,挥去不必要的兴奋。「咄!那又怎样,我又不是喜欢他的身份……唉唉,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赶快做好心理建设,要不然明天怎么见人--」 啊,她想到一个可以避免看见同事讪笑和同情眼光的方法了! *** 尼克--也就是穆仲远--瞪着突然断讯的小拇指……她的圆笑脸消失了,变成灰色的小脸。 「我刚刚说错了什么?」他突然好心慌,微颤着手飞快打人一则则呼唤。 可是她毫无响应! 他做错了什么? 惊慌狠狠啃噬着他的心尖,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慌乱的感觉似曾相识,可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回出现,是一个半月前,当他蓦然又想念雪儿的时候。可是就算是当时,心头的啮咬也只是一丝丝的酸楚,却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而恐惧。 「小拇指,小拇指?」他拚命呼唤。 难道她在计算机那一端发生什么事了? 她那么莽撞冒失,老是把自己弄伤……这次会不会也是相同的情况?或者更严重?她该不会把计算机撞倒了,然后计算机重重跌落在她身上吧? 他挥去脑袋里不理性的恐慌念头,极力镇定道:「不会的,她虽然冒冒失失,但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他要镇定,要冷静……可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始终无法连接上她。 害怕她受伤的念头如同阴影,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就连他躺上了柔软舒适的枕上,依旧无法摆脱掉那种揪心的忐忑。 *** 早上八点五十八分「唉哟!」若勤踢到了柜子,她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卡片,小心翼翼地插入打卡钟里。 「嗨,若有似无的勤劳。」她的背被拍了一下。 若勤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咪起眼睛--哈,眼前模糊一片,只隐约可以见到某人的轮廓。 不过她还是认得出这个落井下石的人是谁。 「一点都不好笑。」她哼了一声。 同事甲摊摊手,「别这样嘛。你是公司最新一季的话题女王,连研发部门跟计算机部门的精英都纷纷求问,究竟谁是那个撞进年轻英俊的新老板怀中,又可以大言不惭拍胸脯咄咄逼人的人呢!」 「就跟他们说他们搞错了,公司没这个人。」她想绕过他走进办公室。 她今天没有任何幽默感,只有砍人的冲动。 「不要这样嘛!你知道你现在已经红了,公司上下没人不知……」 他还自顾呱啦呱啦说话,若勤回头起眼睛看了看打卡钟上的九点零一分,很满意地再转过头来。 「你迟到了,恭喜。」 「什么?」同事甲的呱啦声戛然而止,冲向打卡钟,「天啊!」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吁!她心情好太多了。 不甩身后那个抱着卡痛哭流涕的男人,若勤扬着下巴走向玻璃门--虽然眼前雾蒙蒙看不清楚,硬是撞着了两次门,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爽快的心情。 虽然进了企划室后,满耳听到的都是兴奋的女同事们在讨论新总经理的帅气多金和单身,人人都明显的垂涎三尺,但她还是松了口气--至少大家不会全把焦点都放在她昨天干下的蠢事上。 中午时分,等到所有的同事都出去用餐了,她才从计算机荧幕前收回脑袋,揉揉因为过度凑近而发酸的双眼。 「真要命,再这样下去迟早瞎掉。」她叹气,抓抓没时间绑好而散落在颊边的卷发。 吃饭吃饭! 若勤小小心心地穿过重重障碍,走出了玻璃门,低头揉着眉心随便揿了一个往下的键。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刚按下了总经理的专属电梯。这个电梯向来只有总经理和高级主管能搭,也是方便总经理视察每个楼层的部门时不需要多做等待,也不需要和其它员工挤。 所有的人,包括若勤都知道,总经理的专属电梯是坐不得按不得的。可是她今天太累了,眼睛又昏花,根本也不记得自己按的压根不是其它三部电梯。 当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她低着头走了进去,看见电梯里头还有另外一双脚;优雅合适微微分开的鞋子是范伦铁诺最新一季的款式。 典雅、率性……昂贵。 她懒得抬头看向那人,只是本能地啧啧称叹,「范伦铁诺,很贵喔!」 她顶部上空静止了一瞬,淡淡的男声道:「还好。」 咦?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而且有缕像是在哪里闻过的古龙水气息……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登时花容变色,蹬蹬蹬吓退到角落,背脊紧紧贴靠着冰凉的栗木壁。 「总,总经理?!」她只是近视九百度,不是瞎掉,又这么近距离,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他的「形状」! 怎么会这样? 高大的他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你看到了怪物吗?」 爱说笑!遇见他比遇见怪物恐怖……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呃,不是。当然不是。」 仲远的眼眶底下有一抹失眠的淡青色。他今天有一些魂不守舍……今天早上跃下床奔向计算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他这才倏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有她笑语相迎的日子。 昨夜突然的断讯和今早的声息全无,他极力告诉自己,以往也曾有过这样的纪录,有的时候她睡过头了,忘了打开计算机和他道声早安。 但是为何他还是纠结着心头,无法释怀呢? 像是要证明自己依然冷静,他的目光望向控制灯,淡淡地问道--「你好点了吗?」 「我?看情形。」她连动也不敢动,冷汗直冒。 只要能让她出了这个电梯,她肯定她的心脏一定会好很多。 她的答案引得他瞥过眼来,眼神带询问,「什么?」 「没事,我很好。」她急忙摇头,低低垂下视线。 头一次,她觉得电梯下降的速度缓慢到像乌龟在爬。 好不容易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她像壁虎般紧贴着电梯墙滑了出去,匆匆胡乱地鞠了个躬,「总经理再见。」 她拔腿就跑,落荒而逃去也。 仲远盯着她火速逃走的背影,蓦地有一抹熟悉感--这种迷糊好笑没头没脑的形象好似曾在谁身上见过。 他摇了摇头,紧抿的嘴唇突然逸出了一丝笑意,坚定大步地走过光亮的大理石地砖,往大门口而去。 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一点。 *** 黄昏,虽然寒流刚过没多久,但是台北的气温依旧颇低。若勤用大外套紧紧包裹住自己,沮丧地等待着公车来。 她要去买新的耳机型麦克风,她渴望听见尼克的声音……管他三七二十一,她的尼克会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的。 敏君按了两下喇叭,才引起了若勤的双眸望来。 「快上车。」 若勤无精打采地上了车。「嗨。」 敏君今天好漂亮,简直是光彩夺目,不过落在她无神的眼底,也只是草草地说了一句「你今天好美」。 「你怎么这副德行?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敏君帮她打气。 「一言难尽。」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懊恼吗?」 她住耳朵,「啊,不要讲给我听。」 敏君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我昨天真被你吓到了。」 「我也被我自己吓到了。」她苦笑,埋怨地白了敏君一眼,「损友,还故意挖苦我。」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嘛!」敏君强收起笑声,「不过我们可是羡慕你羡慕到流口水。你昏倒在总经理怀里,还是他亲自抱你到会客室去的……唉,怎么我们就捞不到这种机会呢?」 「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好过些?」 「不要再埋怨了,总经理也没有治你的罪,你今天还不是好端端的在企划室里上班吗?由此可知,我们的帅哥总经理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我觉得好丢脸。」她摇摇头,闷闷地道:「敏君,你有没有空?载我到随便哪家计算机通路商那里,我要买东西。」 「买电动回家发泄吗?」 「不要狂笑好不好?」她忍不住再白了一眼,「我已经够可怜了,你还一直取笑我,枉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啦好啦,好朋友今天请客好不好?我们到法式餐厅吃饭,就当跟你赔罪好吗?」敏君笑咪咪道。 哇,这么豪奢? 」你今天捡到钱啦?」她惊吓地问。 「没有,就当是我帮你压压惊,好不好?我请你吃好吃的法国菜。我知道有一家我们公司的高级主管都很喜欢去的餐厅,叫亚维侬,听说主厨是道道地地法国三星级的厨师呢!」。 若勤口水险些流出来,「哗,好好喔。可是我今天穿得这么随便,去那种地方很不恰当吧?」 敏君打量了她一眼,有点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呃……还好啦,勉强可以接受。」 樱桃色的衬衫外头罩了一件雪白色毛线背心,底下是一件黑绒长裤,她还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大衣--「怎样?」她察觉敏君的眼光怪怪的。 「你的穿衣品味几时才会进步点?起码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敏君摇头,还是忍不住要说,「我还是觉得你起码穿条窄裙会斯文一点。」 「这么冷的天气要我穿窄裙?」若勤不可思议地瞪她,「我又不是脑袋坏掉了,穿窄裙要冷死我呀?」 「在办公室里又不冷。你一点都不像正规的上班女郎。」 「可是……」 「没有可是,等一下吃完饭我带你去买几套套装,上上下下帮你打点好,否则以后你嫁不出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喂」!哪有这么严重?」 「笨蛋哟,你没注意到今天公司的女员工都打扮得很漂亮吗?」 「我又没戴眼镜。」基本上她今天抬起头的次数屈指可数。 敏君对她晓以大义,「要加油!总经理是黄金单身汉,假如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你想想看……真是太浪漫了!而且以后是现成的总经理夫人,多令人羡慕啊!还有,总经理是个外表与能力都顶级出色的男人,能够成为他的另外一半,那简直是……」 「我没有兴趣,这种好康的留给你就好了。」她一点兴趣也无。 她已经有尼克了。 「我也很想啊!但是竞争太激烈了,我不抱太大希望。」敏君是个聪明过人的女孩,优点之一就是够理智也够冷静。 「连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华都觉得希望不大了,我这种小角色算什么?再说我又不喜欢总经理。」她撇撇唇。 「敢情你还在记恨?」 「记恨?」她畏缩了一下,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是害怕。我哪有那个胆子去对总经理记恨?」 「可是总经理对你的印象一定很深刻。所谓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他会喜欢像你这样迷糊可爱的女孩子呢!」敏君鼓励道。 若勤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不用说服我了。我好饿喔!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麻雀变凤凰?咄!这么无聊的老戏码亏她也想得出来。 现代女子首重实践自我,快快乐乐过自己的日子,远比勉强自己削掉脚跟去穿上那双不合脚的玻璃鞋还重要。 敏君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微笑了。 「好,吃饭。」 她就是喜欢这样的若勤,甘于恬淡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委屈自己也不苛求别人。 重点是,她永远不会去奢望太大太沉重的愿望。 这样的她过得心安理得,自在快乐。 *** 仲远坐在大大的红木办公桌前,闲适地交叉着双手,等待桌上的液晶荧幕计算机和笔记型计算机苏醒过来。 这是他新买的一层大厦,在台北市中心又有绿荫成林,生活机能出色方便,而且从八楼的落地窗望出去,宽阔的栋距营造出明亮开阔的视野,车水马龙远在绿荫花园之外,关上了窗户,完全听不见外头的杂音。 屋子的装潢是上一位屋主留下来的,但是洁净优雅的木质地板和浅咖啡色系的家摆设却甚得他的喜爱,所以他除了添购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外,再无其它更动。 计算机荧幕闪耀着光亮,他迅速在笔记型计算机里输入了几串指令,先处理了几项要紧的公事后,才拿起了轻薄短小的对话型耳机戴上,敲敲「拇指姑娘」的门。 毫无响应。她不在吗? 他看了看腕际的表,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她应该在吃饭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一杯黑咖啡和一客凯萨色拉就足以满足食欲了。 突然间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低沉应道:「喂?」 「大哥,我有雪儿的消息了。」 他倏然一震,压低了喉音,「你是说真的?」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高中同学习经在台北市遇见过雪儿?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雪儿这两天有跟他联络,还给了他地址和电话。」 仲远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勉强压抑激荡的心绪问,「他把联络方式给你了吗?」 「给了。不过他说……」穆仲祺有点迟疑,「他说雪儿结婚了,遇到她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近两岁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很幸福很快乐。」 仲远像是凭空被重重打了一拳,脸色顿时苍白。好半晌,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我明白了。你还是把她的地址电话给我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大哥……」仲祺有点担心,「你不要做傻事。过去已经过去了,而且当初是雪儿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她。」他稍赚激动地道,随即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阿祺,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立场。」 「如果不是看你这三年来这么痛苦,我实在很不想让你知道雪儿的消息。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和阿扬都是支持你的,也很希望你忘掉过去,去认识其它更好的女孩。」 「雪儿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沉静地道:「如果她真的幸福,我会祝福她。」 「大哥,我真不放心你回台北。假如雪儿再伤害你怎么办?」 「她不可能伤害我,能够伤害我的只有我自己。」他苦涩地道。 「我相信你够坚强,除非你允许,否则没有人伤害得了你。我就怕你又为同一个女人伤了两次心。」仲祺叹气。 他只是笑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 「老实讲,大哥,纽约有那么多有姿色又有才华的女人喜欢你,只要你随便勾一勾手,立刻有脂粉八国联军向你投靠,你为什么不在里头选一个就算了?」 「我并不爱她们。」他淡淡地道。 一句足以解释一切。 仲祺摇了摇头,「你还是一样固执。可是太有原则也不是件好事喔!」 「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你还年轻,有许多未知的可能会发生,要好好把握住。」他语重心长。 「你自己又有多老?不过刚刚满三十岁,把自己说得跟老头子一样。爸爸妈妈现在的想法说不定比你还新潮呢!」 仲远笑了,「两位老人家现在好吗?」 「玩到欧洲去了。你也知道,他们每次到了法国就不想回来,大有在巴黎定居的打算。」 「随他们吧,忙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清福了。」 「你呢?几时也要找个好女孩享享清福?」 「再说。」他笑着摇摇头,「你总是不死心。但是不要再介绍你的同事给我了。」 「唉呀,被识破了。」仲祺在电话那头讪讪笑着。 最后,他还是拿到了雪儿的联络方式。但是挂上了电话后,他并没有立刻拨那一组电话号码。 他深深凝视着那张纸扎,一次又一次地抚触着上头的字迹……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将纸扎收进了抽屉里。 等到他准备好该怎么面对她时再说吧! 他开始专注在计算机前,处理繁重庞大的公务。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为免因为眼前朦胧而闹出更多笑话来,若勤还是乖乖认命的继续戴上她的黑框眼镜,绑紧发辫上班去。 连续一个礼拜,公司里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新总经理的英俊酷劲儿和卓越的才干上,若勤虽然努力不跟大家投入共同的话题里,但是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对于总经理的厉害略知一二。 不过还是她的尼克厉害。 她傻笑地盯着荧幕,忍不住偷偷地连接了messeneer,轻轻敲敲他的门。 在不在? 她等了良久,对方始终没有响应,她只好死心地埋首做起公事。 可是过一阵子,荧幕上属于他的小圆脸亮了起来。 「你还没睡呀?」她惊喜地打着字。 「在忙。你呢?不是上班时间吗?」 「是上班没错,可是突然很想……」她顿了顿,心跳加速,「很想跟你说说话。」 「我待会儿要开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开会? 她茫然地看了腕上的表,现在是美国的午夜十一点半,他要开什么会? 「这么晚了你还要开会呀?」 「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回到台湾来了。」 「这样啊!怎么不早点通知一声,我也好给你接接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瞬间手指好像结成化石,连动都不能动了。 啥? 一直忘了说,他回台湾来了? 她僵硬着手指,忐忑不安地敲击着键盘,「你……回台北吗?」 「是的。」 「你是几号回来的?」她的心跳更加剧烈。 「回来近两个星期了。怎么?」 是没怎么,不过她已经变成恐龙化石僵在原地了--「你怎么了?哈哕,你在吗?」 荧幕上跳跃出来的字丝毫没有办法唤醒她--最后还是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慢慢惊醒了恐龙化石。 她的眼睛完全不能自荧幕转移,颤抖着一手接过了电话。「喂?」 「若勤,你中华银行的那件案子有点麻烦,快进来详说清楚。」是胖胖经理。 「好。」她麻木地把听筒挂回去,还是在原地怔了有三分钟之久,这才清醒过来。 「中华银行的资料。」她被动地整理起相关资料和文件,踩着飘浮般的脚步往经理室去。 荧幕上频频闪烁出他关切焦虑的问话--「你怎么了?你在吗?小拇指?」 他唤着她的呢称,兀自在计算机的另一端着急……*** 打击实在太大太大了。 若勤揉着湿透的一团面纸往垃圾桶里丢,小圆垃圾桶周围躺了一堆不规则的纸团,都是她投篮不进的成果。 她在楼下的7-11买了一小瓶六十九块的廉价红酒,倒在马克杯里学人借酒浇愁。 不过她是想把自己灌醉,明天就有借口头痛不去上班了。 世界上顶级巧合的事都给她遇上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呜呜呜……」以一个新手而言,她的酒量还不错,喝完了一小瓶苦辣微甜的红酒后,她竟然还没醉倒,也还没忘了这一切。 尼克就是她的老板穆仲远,这已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可以确定的事情了。 她爱上的男人竟然就是她的老板……而且距离从遥远的纽约缩小到近在咫尺的台北。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呢? 她以为自己有机会见到尼克时,会是以全新美丽的形象让他眼睛一亮,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阴错阳差的给了他一个这么烂的印象! 她呻吟了起来,又抽出了一『张面纸得掉鼻涕,却怎么也得不完懊丧的眼泪。 尼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英俊挺拔出色,冷静淡漠得如同黑夜里的沙漠,神秘又富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他竟然是哈佛帮的贵族精英分子,还是她的顶上大老板……她光想就觉得头好晕,有股想喷鼻血的冲动。 怎么办呢? 他已经认得她的脸了,除非一辈子不打算和他「相认」,否则她还是会弄砸这一切的。 她打了个酒嗝,傻呼呼地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她随手接过来,头依然深埋在双膝里,模糊鼻塞地咕哝,「喂?」 「阿勤喔?」 要命,是老妈。 她扶着沉重紊乱的脑袋,努力维持声线自然,「阿母。」 「你这丫头,整整两个月都没有打电话回家,啊你是皮在痒哕?」纪母大嗓门地嚷道。 她缩了缩,「阿母,你讲话可以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忘了打电话回去。你跟阿爸身体还好吗?阿婷书读得怎么样?」 「我们都很好。啊你什么时候要回来?你阿爸很想你,每次都问我你星期六日是没休假喔?不然怎么都没回来?」 「女儿不孝,忙到都忘了。」她很是惭愧。 最近发生一连串事情,她都快要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对了,隔壁阿泉嫂的儿子……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阿中,他们有那个意思……」母亲的声音突然暧昧起来。 「哪个意思?」她揉揉眉心,吁了一口气,拿过马克杯想要喝两口,却发现杯里早空空如也。 待会儿一定要再去买一瓶……不不,一瓶不够,要去多买几瓶。 「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提亲啊!」 她呻吟了起来,沮丧地道:「我不要。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就帮我拿主意喔!」 「唉哟,我们也只是问问你的意思。你阿爸是觉得阿中那孩子挺忠厚老实的,除了养养鸽子以外也没什么其它嗜好,而且又没什么坏习惯,还不错啦,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回来鉴定鉴定。」 「我不要!要相你们自己去相!阿爸看中意人家就叫他自己嫁去,我没兴趣。」她有比这个更严重几百倍的大麻烦待解决,哪有精神去相什么莫名其妙的亲! 「可是对方很中意你。」 「他中意我,我就得嫁给他吗?他以为他是皇帝啊?我宁愿当太监也不要嫁给他!」 纪家老母不高兴了,「什么太监不太监,一个女孩子家讲话那么难听,都是你阿爸把你宠坏了……我跟你说,阿中很有诚意的,最近都伯父伯母的叫我们,而且他们家说了,如果你愿意嫁给他们阿中的话,要把三甲田给我们当聘金呢!」 「你们该不会贪那三甲田就要把我给牺牲了吧?」 「乱讲乱讲,你阿母怎么会是那种人?」纪母深受侮辱,急吼吼地道:「我纪金罔市才不是那种为了钱就不顾女儿幸福的人。你给我听清楚,下个礼拜日回来相亲,如果真的看不中意,就算他们把一整粒山都给我们,我们也不要嫁,知道吗?有没有听懂?」 若勤煞是感动,不过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下礼拜喔?可是我这个礼拜很忙啊!」 「最晚这个月底回来相亲。如果你把我的话放风吹的话,我就亲自上台北去逮人,有没有给我听懂?」 「懂懂懂,非常懂。」她连忙应道。 若勤慢慢地挂上了电话,长长地、哀怨地吐出了一口气。 唉--她好烦哪!这么多的事情统统砸到头上来,教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抬头望向计算机,内心好不挣扎--好想找他吐吐苦水谈心事,可他偏偏就是她的首席大困扰,就算真的和他联络了,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勤缓缓起身,把垃圾桶踢到一边,拿过小钱包和大衣就往身上罩。 「世上唯有酒最好,有酒浇愁没烦恼……」她自言自语,也不管外头寒夜清冷,一步一步地蹭下楼去。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连去7-11买瓶红酒都会遇到缺货。 若勤不敢置信地瞪着空空如也的红酒架,有点不爽地望向柜台小弟。 柜台小弟被她阴寒的目光一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需要什么吗?」 「你们的红酒没了。」她打了个酒嗝,此刻酒意才上涌,可是她怎么也不承认。 「有啊,这边都是。」他连忙比了比。 「我不要大瓶的,我只要喝那种小瓶的。我喜欢那种小瓶的行不行?」她小脸红咚咚,像中年人发酒疯般比划了两下,「这么小瓶的那种!」 「对不起,那种已经卖完了。」小弟小心翼翼地赔罪,「我们明天就会进货了。小姐,你要不要买其它东西?」 她揉了揉鼻子,气嘟嘟好想哭。「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那一种的!为什么我连这一点点选择权都没有?我的愿望就这么小小小……一点,你也不肯让我实现?」 「我……」工读生额上冒冷汗,开始考虑要不要先把她架出去。 叮咚一声,玻璃门又开启,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仲远起先没有注意到便利商店里诡谲的气氛,大步往矿泉水区走去,突然看见了一脸红咚咚、卷发乱糟糟垂落双颊的她,有点站不稳地揉着眼睛,哇啦哇啦大叫。 「我就是要这一种的!」酒精欢乐地奔腾在她全身的血液中,若勤头晕了晕,满口酒气地挥舞着拳头,「给我一瓶……不对,是三瓶!」 他蹙紧了眉头,大手越过她取下了一大瓶矿泉水,回头看了满脸失措的工读生小弟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挑眉询问。 工读生小弟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摇头,「我,我没有欺负这位小姐!」 若勤这时发现他了,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她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小手不由分说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忏悔地哭道:「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觉得心情好糟……我的人生一夜之间变得乱七八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浓眉蹙得更紧,有一丝不悦,却还是本能地伸出一臂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纪小姐,你醒醒。」 她的头好晕,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也无力思考了……靠得他这么近,缕缕温暖的古龙水香气直直对她袭来……朦朦胧胧间,她直觉那是信赖与安全感的气息。 她轻叹了一口气,放心让自己昏醉在他的臂弯里,瞬间不省人事。 「纪……」他不敢相信她又这样昏过去了。 他低垂眸子看了看臂弯里的她,再看了看另外拿着的大瓶矿泉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把矿泉水先摆回架上。 工读生如释重负,「先生认识这位小姐吗?」 仲远涩涩一笑,虽然很不想承认认识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是我的……同事。」他本来可以转身就走,丢着她不管的,可是他的教养却让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出丑。 该死,她一身酒气蒸腾,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仲远紧皱着眉头,不得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而在抱起她的那,他心一动,不禁讶异起她身形的纤小轻巧……简直就像抱着一团羽毛枕头般轻盈。 像……拇指姑娘那般小巧惑人。 她红扑扑细致的脸蛋昏睡着,安安心心地贴紧了他的左胸,呼息细碎轻缓,不时喷出红酒甜醺的香气。 连黑框眼镜都碰歪了一边。 仲远情不自禁放柔了动作,抱着她走出了便利商店。 「很抱歉。」他在跨出门的那一刻,还是略别过头来向工读生致歉。 工读生被他儒雅镇定的气势慑住了,本能傻笑,「呃,不会不会……」 出了便利商店,他有些伤脑筋地低头凝视她。 她住在哪里? *** 最后,不得已,他还是把她抱回了家。 他腾出一手揿亮了晕黄温暖的灯光,一室柔和灯火微燃,照亮了怀里小女儿的脸蛋。 她可真会挑时机找他的麻烦,而且一次比一次令他印象深刻。 他皱着眉将她轻轻放上了大床,试图唤醒她,「纪小姐,你醒一醒。」 若勤嘤咛一声,幽幽叹了气,舒适地钻动着躲进了他的枕头里,表情无限满足地微笑了。 「纪小姐?」他略加重一点点力气摇摇她,还是叫不醒。 现在要怎么做? 她看来是醉沉了,恐怕朝她身上倒一桶的冰块也唤不醒她--当然他不至于这么残忍。但是他和她仅仅见过三次面,兼之又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放任她睡在他屋里不管也不合体统。 而且他不想破坏制度,也不想沾惹上任何女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凝视着她,低低地道。 看来今天晚上他的落脚处是沙发了。 他替她拉拢了羽毛被盖上,还拉到她下巴处掩好,替她拿掉了丑丑的黑框眼镜,惊异她的脸蛋出奇的娇小细嫩。 她的五官很秀气,长长的黑睫毛轻歇在眼窝处,微翘的鼻端圆润小巧,菱形的嘴唇红滟滟,双颊因为酒意的醺染凭添了一抹酡红。 他不能自己地深深地盯着她的脸蛋--直到自己惊醒过来。 「老天!我在做什么?」他猛然摇了摇头,逃避般地绕过了另外一头,拿起轻软的雪白枕头就往长沙发走去。 近三十坪的室内,为了开拓视野和舒适辽阔的缘故,将客厅和卧房书房毫无屏障地错落布实在宽敞的原木地板上,仅有穿衣间和浴室是独立式的空间,因此他和她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的遮挡隔离。 透过落地窗,窗外的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星,在夜幕中闪闪发亮。仲远褪去了大衣挂好,拿了一套蓝色棉质睡衣裤往浴室去。 他脱掉了全身衣物,露出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和完美修长有力的双腿……全身上下只有肌肉而没有一丝丝赘肉。他舒展着双臂先松弛了筋骨,随即旋开了热水,开始淋浴。 水声哗啦啦,轻微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着。 朦朦胧胧间,若勤微微掀动着眼皮。她好热……好热……她挣扎地露出了一只手,抓了抓头皮。 陡然,胃翻涌了起来,她不舒服地呜咽一声,在枕头里钻来钻去,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没想到胃里荡漾的酒精开始天翻地覆地作起怪来,直捣她的胃部和食道--若勤挣扎痛苦地爬下了床,又晕又冷又想吐。她本能地顺着水声哗啦的地方跌跌撞撞摸去,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呢! 唔……她快吐了。 她想也不想地旋开了浴室门把,冲进了雾气蒸暖的浴室里,直直撞上了一具光滑湿润的硬物! 「我要吐……」马桶……她的马桶……』 仲远万万没想到熟睡的她会突然冲进来,而且独身惯了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屋子里洗澡还得锁上门才行。 他大大惊吓,浑身僵硬! 可是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醉女扶着他的腰,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好事,而是捂着小嘴急急叫道:「马桶……我的马桶不见了!」 要吐酒? 他急急抓过大毛巾结实扎掩住下半身,扶抱着她到洁净的马桶边,边拍着她的背边不忍地听着她痛苦呕吐的声音。 她肯定没吃晚餐,因为她呕出来的统统是胃酸和酒水,一时之间酒气大盛。 他眉头紧紧打结,还是帮她倒了一漱口杯的水,服侍着她漱完了口,冲过马桶,还帮她拧了一条热毛巾擦拭她的脸蛋和小手。 若勤舒畅地低吟了一声,懒懒浑沌的脑袋瓜完全没有苏醒的意念。 仲远有点僵硬地道:「纪小姐?你清醒一些了吗?」 她软软的头颅倚在他赤裸的胸前,发丝不时摩挲过他敏感的肌肤,撩起了他阵阵战栗。 不不不! 他硬生生把奔腾的思绪拉了回来,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抱出了浴室,走到一半,又为难地看着她身上被热水淋到些许湿意的衣裳。 她穿这一身睡肯定会很不舒服,而且说不定会生病。 他又想叹气,最后还是强自忍住了……他今天可真够忙碌的。 「事急从权,我绝非故意。」他低声喃喃,好像要告诉她,也像要说服自己。 仲远动手脱掉了她身上橘色的毛衣,露出了温暖轻暖的棉衫,他甚至闭上了双眼凭感觉替她剥掉了长裤,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去碰触到她光滑细嫩的肌肤。他慢慢把她送到大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盖好。 幸亏他已经冲掉了满身的泡沫,否则铁定要费一番功夫收拾。 就在他要起身的那,昏醉的她突然双臂勾住了他的颈项,傻呼呼地将他往下拉--「不要离开我!」她闭着眼儿蓦然呜咽了一声,本能地、直觉地将他的脸庞往嘴上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颊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霎时间,他以为她是醒着的,是蓄意偷吻他,可是她满面醉意和睡意朦胧,根本是勾着他的颈项,小脸像猫咪一样在他颊边磨蹭着。 他胸口一热,不能自己冲动地扳正了她的小脸,轻轻地……吻上了她泛着酒香的樱唇。 「这才是亲吻。」他沙哑着声线,温柔地告诉她。 睡意恍惚间,她的小嘴弯成了一朵心满意足的笑花,咕哝道:「吻……还要……」 仲远的理智勒紧着心旌悸动的缰绳,几乎控制住了自己;可是当她娇娇懒懒地又磨蹭搜寻着他的嘴唇时,他再也抑止不住冲动的渴望,俯下头来紧紧攫住了她的唇瓣……若勤勾紧了他的颈项,呻吟着将自己的初吻和二次吻全然献给他。 他的舌尖溜入了她芬芳温热的唇齿间,忘情地攫取勾惑着她的甜美,一次复一次地舔吻轻啮着她丰美的诱人气息。 若勤浑身发烫,挣扎着想要褪掉自己好热好热的束缚……就在她雪白莹润的肩头乍露的那一那,仲远如遭电击,他嗖地吸了一口气,彷佛在瞬间才惊觉自己的失控! 老天,他在做什么啊?他竟然趁她酒醉之时占她的便宜……仲远深深痛责自己,心一横,闭上了双眼将她的衣衫拉好,硬生生将她扳离压回床上。 「睡觉。」他忙不迭地逃开大床。 若勤迷迷糊糊地抗议着,可是她实在太困了……酒精还在她脑袋瓜里愉快游走,她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他喘息着瞪着大床上的她,确定她真的睡着了,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浴室换好了一身清爽走了出来,赤着大脚走到她床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她睡着的模样。 真的睡着了?还是待会儿又会突如其来的爬起来? 想到刚刚火热缠绵拥吻的那一瞬间,他心口一紧,小腹没来由地燥热了起来。 他慌忙甩掉方才香艳刺激的景象,到衣柜底下取出了一条干燥舒适的毛毯,缓缓地卧躺上长沙发。 该死,他得管好自己失控的「邪念」才行。 他揉了揉眉心,实在也有点不解--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失去自制力?而且几乎很少有女人能够如此撩动他的心……他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挤在这张顶多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长的沙发上,的确是有点辛苦,可是他忙了一整晚也着实累了,因此还是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气,准备闭眼睡觉。 就在这时,一个轻轻呓语又惊动了他--「该怎么办呢……」她在说梦话,迷迷糊糊地道:「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认……可是我又不能认……怎么办呢……」 他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她重复呢喃着那几句「该怎么办」、「要不要认」、「又不能认」、「该怎么办呢」。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让她必须借酒浇愁,连醉了睡了也念念不忘?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是在闭目欲睡之际,他的脑海还是不自禁回荡着一个奇异的念头--她的声音……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她的头一定有一万吨重! 是谁在她的脑袋里灌了水泥块?又重又晕又沉……她几乎动弹不得。 若勤呻吟了起来,双手紧紧压住震跳欲裂的太阳穴。 就算打死她,她也要戒酒了! 她舔舔干得快着火的嘴唇,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噢……真要命……」 就在这时,一杯飘着诱人香气的咖啡递了过来,她饥渴地凑近去大大喝了一口,味蕾还来不及品尝咖啡味,她就被又浓又苦的滋味给呛醒了过来。 「咳咳咳……」她掐住脖子,想把黑咖啡给吐出来,「我的天啊……」 「你还好吗?」一个温和却严肃的男人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不好。」她本能摇头,却又震痛了脑袋,「非常……不好。」 她好想哭。她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心爱的男人竟然是上司,而她又再在上司面前出了一次大糗……她的妈却要她回去相亲,嫁给一个养粉鸟玩鸟笼子的田侨仔,她的生活糟糕透顶,现在她的头又该死的痛到不行……若勤哭了出来,整张脸埋进柔软的羽毛被里痛哭流涕。 仲远本来想要递杯咖啡给她,喝完之后让她穿好衣服回家去准备上班,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哀哀痛哭了起来,纤细的肩头颤动得教人心疼。 他心底涌现了连自己也惊异的温柔,本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低低地道:「别哭了。天大的事都有解决的一天,你……别伤心了。」 「我没有法子不难过……」她还是没有办法抑止哭泣,但是她哭了好牛天后,突然惊觉自己屋里怎么会有别人? 而且还是个男的?! 她泪痕斑斑地抬起头,看见了雪白衬衫笔挺,连领带都系整齐的他--喝?! 她吓呆了,直直地瞪着他。 他又好气又好笑,轻咳了一下沉声道:「相信我,我也觉得这种情况很诡异,但是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总……总经理?」她脑筋霎时一片空白。 他是总经理穆仲远,也是尼克……她是员工纪若勤,也是拇指姑娘……她的头好痛。 为什么天下间的糗事统统给她撞见了? 仲远试着温和一点,免得把她的三魂七魄全吓出窍了,「呃,你昨晚喝醉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身在何处,仓皇地打量四周,「我在哪里?」 「你昨晚喝醉了,在便利商店里发酒疯,后来昏倒在我身上。」他简短地解释这一切,「我不知道你住哪里,只好先把你放在我屋里,等你醒过来。」 「我的衣服……」她又低呼了一声。 他的脸竟然红了,「咳,我没有对你做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你的外衣湿了,我帮你脱掉……免得……你生病。」 他该向她认罪,说他昨晚也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占了她的便宜吗? 若勤的脸蛋也火辣起来,她胸口怦咚怦咚地狂跳着,口干舌燥地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样,我只是……只是一时吓到了,还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点点头,自她床沿起身。 「你……稍微梳洗一下,浴室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你的外衣我挂在那里。」他修长的双腿迈向书桌,背过身收拾起笔记型计算机。 她又是怦然又是窝心,柔柔地凝望着他伟岸的背影;那间,她好想告诉他,她就是那个夜夜与他谈心的拇指姑娘。 可是她不敢……怕毁了一切。 目前,她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等到……时机成熟再说吧! 「总经理……」她温柔忐忑地唤。 他回过头来,深邃微褐的眼眸望向她,「什么?」 她几乎被这样一双眼神催眠了,「我……我要跟您道歉。」 他一怔,微微牵动唇边,「不要紧。」 「不只是昨天晚上麻烦您的事,还有那一天--您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天。」她困难地道:「我那天不是有意冲撞你的,只是……我可能昏了头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无论如何,身为员工竟然在老板面前大言不惭,她活该有此报的。 他盯着她,半晌后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过去的事情就罢了,重要的是未来你在工作岗位上的付出和努力。我希望你把忏悔的时间用来勤奋工作、肯定自己,这样就够了。」 他真是个出色的老板! 她感动地仰望着他,「谢谢你……」 「你家住附近?」 「是。」她感激得几乎泪眼汪汪,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梳洗过后,早点回去换个衣服,吃个早点。」他微微一笑,「下次有什么事烦心,不要再用借酒消愁这一招了。」 「是!」她心悦诚服地道。 直到进了浴室,她兴奋得还在发抖,连挤牙膏都几乎使不出力;可是当她看到大椭圆形的镜台旁晾着的蓝色厚毛巾,她冲动地取了下来,轻轻地,将依旧微湿的毛巾贴近了鼻端……上头残留着他的味道,好好闻……她脸红心跳地连忙把毛巾挂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频频看向浴室门。 「这是他住的地方。」她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我居然就在他住的地方睡了一晚,睡他的床,用他的浴室……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是在床的另一端吗?」 噢,光想她就血脉偾张,几乎喷出鼻血来。 如果她知道自己昨晚抱住了赤裸裸的他,而且还紧靠了他的重点部位的话,恐怕早就大喷鼻血而殁了。 *** 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若勤脸上大大的笑容简直比窗外的冬阳还要灿烂。 说也奇怪,这两天天气好得不象话,她的心情也好得可以拿来晒衣服了。 若勤哼着歌儿,到复印机旁印着文件。 同事丁经过,忍不住又绕了回来,「你中彩券啦?这两天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好康的吗?说来听听看。」 「你们日子挺无聊的吗?做什么一天到晚都问我有没有好康的。」她白了同事丁一眼,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好心情。 「你是我们的活动笑话耶,想要开怀一笑问你就对了。」同事丁亲亲热热地搭着她的肩头,笑道:「说真的,是在关心你啦!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气色这么好。」 「没有,别乱讲。」她笑呵呵。 「摆明了就是有,要不然怎么满脸春情?」 「什么春情,真难听!」若勤笑了起来,顶顶黑框眼镜,「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几个案子都过关,经理心情好,我日子也好过,这不值得欢天喜地的吗?」 「你真的太容易满足了。」同事丁叹气,「我还以为你交男朋友了呢。快点去交一个啦,女人的青春是不等人的。」 「这种事又不是一相情愿就能成的。」她有一丝丝感慨。 虽然她好喜欢好喜欢尼克,但是事实上他们两个能够系紧姻缘线的机率是小之又小。 他还是思念着前女友,而她始终只是一个贴心网友,在他的生活里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唉,如果他也能爱她的话,那就太好了。 只是世上没有这么称心如意的事呢! 「都是你啦!」她的心情又有一些沉重了。 同事丁好奇地道:「我怎么了?我又没有说什么。」 「没事。」她闷闷地收好影印的几份文件复本,慢慢走回办公桌。 她昨天没有跟尼克联络,他不知道会不会起疑心呢?唉,应该是不会啦,他可能作梦也没想到原来她就是纪若勤。 若勤整理了一下心绪,开始埋头处理公事。 中午,穿着香奈儿套装的敏君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在众多仰慕的眼神中来到了她身旁。 「你中午有空吗?」 若勤抬头,茫然地道:「敏君?你怎么会来?」 敏君笑吟吟地道:「有好事要跟你分享。快点,中午有没有空?」 「当然有。」吃饭皇帝大,她怎么会没空?但是她有点速惑,「你今天怎么有空?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 「不要剽窃电视广告词好不好?」她笑了起来,「现在才十一点四十,我们要现在就出去吗?」 「你事情忙完了吗?」 「是差不多了,可是……」 敏君拉起她,娇声地对探头出来的胖胖经理道:「何经理,借你们家若勤一用。」 胖胖经理被叫得心花怒放,「没问题。」 敏君嫣然一笑。「谢谢您了。」 胖胖经理的魂差点没飞走。若勤看着他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又不是茶水间的杯子,说借就借。」她咕哝。 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美丽佳人做起事来真是事半功倍,不是她这种丑小鸭随随便便就可以到达的境界。 拿过小钱包,她起身和敏君走了出去。 敏君打量着她一身黑色套头毛衣和一件简单的格子呢裙,下半身是黑色紧身袜,然后足蹬咖啡色女鞋。 「你穿得太朴素了。」她喷喷摇头。 若勤奇异地瞥了吹一眼,「不是你叫我穿裙子的吗?现在又嫌我这样太朴素……不然我明天穿个大红礼服来好了,然后你再帮我准备一颗大绣球,我们就可以来一场抛绣球招亲了。」 敏君乐不可支,「唉哟,真亏你想得出来。」 她们坐电梯下了楼,冬日暖阳懒洋洋地照射着大地,驱除了不少寒意。 「我们要去哪里?」敏君挽着她的手臂一个劲儿往特定方向带,她忍不住好奇地道。 「带你去看帅哥。」敏君满面暧昧。 「什么?」她一脸茫然。 「我偷听到总经理交代江秘书,中午十二点在波纳丽订位子,他要和客户谈事情。」敏君神秘兮兮地道。 她脸一红,随即道:「总经理要和客户谈事情关我什么事?」 「我想过了,像总经理那么好的男人,不把他绑一绑送给你实在太可惜了。」敏君笑咪咪地道:「呵呵,开玩笑的啦!不过如果能够常常接近他,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被他看见,你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很多哕!」 她已经常常接近他了,而且还三不五时就撞进他的视线范围内,不过她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表白自己的身份呢! 若勤抓抓头发,虽然心动却为难地道:「这样不好啦!我……我跟他差那么多,而且……」 她不敢告诉敏君事实的真相,也怕敏君知道了会气她不够朋友,竟然隐瞒这种事情,还隐瞒这么久。 「就是去吃一顿饭,假装不期而遇啊,说不定总经理还会顺道帮我们结帐呢!」敏君乐天地拉着她往对街有名的餐厅跑去。 「敏君……等等……」 *** 最终若勤还是不敌而溃,硬生生被拉到高雅大方的餐厅里坐下。 她忐忑地翻着菜单,好像在作贼一样左顾右探,怕给人认出来。 「你大方一点好不好?蜷成一团,谁看得到你?」真是气煞人!千方百计拉她出来给总经理「看见」的,她却几乎躲进了沙发里面去,这样不是白来了吗? 敏君拚命要把她拉出来一点,若勤拚命往里缩,看得一旁等待点餐的侍者满头雾水。 「呃……」他轻咳了一声,「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 「我要一份咖哩牛肉套餐,给她一杯龟苓膏好了。」真是缩头乌龟一只! 「呃,对不起,本店没有卖龟苓膏。」侍者很是为难。 若勤抹着冷汗,满是歉意地抬头道:「对不起,她是开玩笑的。我要……一客海鲜千层面。」 「好。那两位的饭后饮晶要热咖啡还是热红茶?」 「两杯热咖啡。」 「谢谢,请稍候。」 侍者离去后,敏君忍不住低骂道:「你在干嘛啦?龟龟缩缩的,以后嫁不出去不要说我没帮你喔!」 「我又从来没有怪过你。」若勤嘀咕。 「总经理人真的很不错,而且年轻有为,又不是花花公子。」敏君滔滔不绝道:「不像德律贸易的总经理,帅又怎么样?花名满天飞,全公司上下跟他大少睡过的女人没有八成也有一半,还不算外头捻花惹草的呢!」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若勤眨了眨眼睛。 「因为……」敏君神色有一抹复杂与异样的气恼,「他就是我同学的哥哥,花到不行还自以为风流……哼,下流胚子。」 「敏君,你怪怪的。」她搔搔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敏君一惊,干笑道:「哈哈,哪有怪……我是肚子饿,胃酸上涌的关系啦……不要谈这个了,总之总经理是个好男人,你不能错过。」 「他又不会喜欢我。」她黯然地道。 尼克喜欢的是以前的女朋友,无论如何念念不忘;她早就知道是赢不过他心底烙印的那个女子……老实说,她当初会为他心动,不就是因为他的情深如斯,用情至深吗? 唉……「他未婚,也没有女朋友,这个我都帮你打听过了。」敏君满脸鼓励,「而且他就住在离你住的地方隔一条街而已耶,所以你看,你们是很有缘分的……还有还有,他上任的第一天,为什么你谁都不撞就偏偏撞到他?这证明你们两个是有点儿缘分在的。」 「就算有缘又怎么样?」若勤喝着透明玻璃杯里的水,闷闷地望向窗外,却陡然紧张了起来,「他、他来了!」 「呵呵。」敏君笑容灿烂,「你坐出来一点啦!」 「我不要。」她会脸红,而且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玻璃门叮咚开启,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并肩走了进来,一个恂恂儒雅从容自若,一个玉树临风顾盼风流,这两个俊美到不行的男人瞬间吸引住了满满餐厅食客的爱慕眼光。 「欢迎光临。是穆先生和单先生吗?」女经理红着脸上前,殷殷勤勤地将他们带向最好的座位。 那个座位不偏不倚正对着她们这一桌! 若勤脸红心跳起来,小手紧紧捏着餐巾边缘,丝毫没有注意到表情突然僵住的敏君。 「要命了,总经理约的客户竟然是他?」敏君也开始悄悄往座位里缩躲进去了。 就在这时,那个俊美风流的男人已经看到了敏君,他邪气性感的嘴唇蓦然绽出了一朵笑来。 「敏君!」他唤道。 敏君假装没听见,低头喝水。 仲远也看见了若勤,他眸光微微一动,「纪小姐?」 「尼克,你也认识她们?」看来单自慕和仲远也是老朋友,言语间挺亲热的。 「她们是……」 「咳!」敏君突然大大呛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是中午休息出来吃午饭的。若勤,对不对?」 「呃,对。」若勤疑惑地应着,有点不敢迎视仲远的目光。 「既然如此,两位小姐可愿意加入我们?」自慕笑对仲远道:「尼克,你觉得呢?」 仲远眸光炯然,淡淡地一笑,「我没有意见。」 「我有意见。」敏君硬着头皮道:「不打扰两位吃饭了。我们……我们准备打包。」 「敏君?」若勤满眼困惑。 怎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先前不是她一力提议要和总经理「亲近亲近」的吗? 「若勤你不要管,坐在这里我吃不下。」她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自慕笑了出来。 仲远和若勤交换了一个迷惘惊异的眼神--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呢?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交换着思想,又情不自禁各自一凛--怎么……突然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呢? 仲远轻咳了一声,尔雅地道:「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可否一起用个饭?」 自慕的反应有点奇怪,不过站在好友的立场,他没有理由不帮衬一下。 敏君瞪着一脸得意的自慕,「总……呃,我想还是不方便。」 「方便方便。」若勤突然也想看好戏,极力怂恿道:「四个人坐四张椅子刚好,也比较不会占空间。」 「若勤!」 「你不是要帮我们制造机会吗?」她悄悄地丢了一句。 自慕笑得好不开心,热切地起身亲自帮敏君拿过水杯和餐具。 仲远迟疑了一下,也起身帮忙若勤拿餐具,本能地扶着她的小手走下稍有高度的座位。 他们手与手交触的那一那,彷佛有股电流窜过两人的肌肤--若勤脸一红,面红气喘僵硬地在他身畔坐下,他身上温暖好闻的古龙水气味又缭绕鼻端而来,她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悄悄地稍微往内移了一下,更加靠近他。 「你们不是要谈公事吗?我和若勤在这儿不方便吧!」敏君被安排在自慕身边坐着,如坐针毡之余还不死心地作困兽之斗。 「我和尼克好久不见,这顿饭是纯私谊,非关公事。」自慕懒洋洋地望着她笑,「一点都不会打扰。」 敏君一脸不爽,又不敢在总经理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仲远摩挲了下鼻端,掩住了唇边的一丝好笑。 若勤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气氛有点诡异,而且人人不说话……她只好出来打打圆场炒热场子。 「请问您是……」她望向自慕。 「可爱的小姐你好,我姓单,单自慕,目前在德律贸易公司任职。」他笑瞥了敏君一眼,「是敏君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敏君低低咕哝。 若勤脑中灵光一闪,「你该不会就是德律贸易的总经理吧?」 仲远奇异地盯了她一眼--她这么「注意」自慕,这让他心头有一丝异常的不舒服。 「你知道我?」自慕面带惊喜。 「是啊,刚刚敏君才提起你,说你和全公司一半的女员工……」她口无遮拦的嘴巴登时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柔荑用力住。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看向柔荑的主人--敏君额上有冷汗,咬牙切齿笑道:「她记错了。」 若勤无辜地睁圆了眼睛,努力扳开她的手,「我才没有记错,你刚刚不是说他跟全公司一半的女员工睡过,而且是个花花……呃啊!」 糟糕! 仲远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噗哧笑了,连忙用咳声掩过。 自慕的神情有点恼怒,却是瞪向敏君,「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么不堪的男人吗?公司一半的女员工都跟我睡过?你以为我那么没品味啊!」 敏君尴尬透顶,不过也忍不住瞪回去,「有没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在败坏我的名声,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误解那么深……而且总是不听我解释!」自慕懊恼地低吼。 「解释什么?你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敏君也不认输。 这两个人……仲远揉了揉眉心,强忍住笑声,牵起若勤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吃饭,把战场留给他们。」 看来这一对欢喜冤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过」了。 若勤捂着小嘴频频窃笑,本能跟着他退出烟硝味十足的局面。啊哈,原来敏君就是有意中人了,才会对尼克一点都不心动。而且谁想得到竟然会这般赶巧,冤家偏遇上了冤家……呵呵呵,她情不自禁替敏君高兴起来。 等到他们走出了餐厅,隔着落地窗还看得见他俩在大眼瞪小眼,仲远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我从来不知道琼斯声声念着的女孩就是黎秘书。」他失笑。 「我也不知道敏君骂的花花公子就是她喜欢的男人。」她觉得好甜蜜喔! 而且看那个单总经理的模样,他对敏君也是很有心意的……她悄悄叹了一口气。 真教人羡慕。 她偷偷仰望了他一眼,禁不住有一丝心醉神伤。 唉--仲远低下头来凝视着她,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饭也没吃就出来了。」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嫣然一笑,「没关系。敏君是我的好朋友,只要她能幸福,我一顿午饭不吃也不要紧的。」 「下午还要上班,你不吃饭不行。」他很坚持,俯下身来,深邃的瞳眸望进她眸底,「这附近你熟,我们可以到哪里吃顿舒适的午餐?」 我、我们? 她热血往脑门冲,结结巴巴道:「我们?」 他有一丝羞赧,清了清喉咙,「或者你有其它的事……」 开玩笑,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先和他吃完了饭再说! 「没事!」她急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他看着她的小脸,笑意蓦地荡了开来。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中国菜煮的很好吃,而且有很好吃的春卷。」她心跳怦然,抬头望着他。 她记得他说过,他很喜欢吃春卷……所以连饲养的大狗都起名叫「春卷」。 他眸底闪过一抹惊喜,「有春卷?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猜……猜的。」她心虚地低下头来。 怎么办?他的一挑眉一勾笑都深深地吸引着她,她发觉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 可是她永远也没有和他相认的一天……*** 他们到了那家「香莱生活馆」。 这里的蔬菜都是使用有机健康的蔬菜,就算是鸡鸭鱼肉,老板也都是跟特约的农场和渔场叫的货。 所以虽然是典型的中国菜馆子,但是从菜肴到外头的装潢摆设都是清清净净,甜美可人。 她很喜欢到这儿来吃饭,但是每盘菜份量都很多,除非是好几个朋友一起来,否则点起莱来还真为难。 她有点紧张,但是他却很自在,高大的身躯舒适地坐入了枣红色的椅子里,打开了菜单。 「想吃点什么?」 她小手颤抖,兴奋又忐忑,连喘个气都希望能斯文一点,「他们的虾香春卷很好吃。」 「春卷里包虾子?」他有一丝愕然。 「是啊!」一提到这个,她小脸亮了起来,急急地道:「很好吃,一尾尾新鲜光溜溜……」 光溜溜?他愣了一下。 「……的虾子排排站好,里面铺满熟豆芽和花生粉、小黄瓜、香菇,还有一圈烘得香香的海苔片,再用软香有劲的春卷皮包起来……噢,真是太美味了!」她陶醉不已。 他凝视着她的神情,心底陡然漾起了一朵柔柔的笑意。 只不过是一条春卷,就能令她这般满足? 她的小脸几乎是发光着,像坐在花瓣里头仰天憨笑的小拇指姑娘……他悚然一惊。 他怎么会这么想? 她浑然未觉,只是高高兴兴地指着菜单,央求地道:「点两条春卷来吃好不好?」 他挥去莫名其妙的思绪,本能回应着她,也笑了。 「好。」他微笑,「还想吃什么?」 「无锡排骨不错,还有扬州炒饭和什锦汤面……」她眉飞色舞地道:「他们的什锦汤面料好多喔!」 他忍不住又想笑,「你很容易满足。」 「唔?什么?」她愣了一下。 「没事。」他摇摇头,收束心神专心看起菜单,沉吟道:「那就来一道无锡排骨,一份扬州炒饭和一份什锦汤面,清炒一份高丽菜。」 「太棒了,都是我爱吃的菜。」她感动地望着他,「总经理,谢谢你。」 「不客气,你的口味和我的十分相近。」他笑了笑,也轻松地道:「下次我带你到南京东路一家苏杭馆子,他们的春卷做得很独特,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他并不太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听在她的耳中,却像天上掉下来无数的礼物……她呆住了。 直到香喷喷的莱肴上桌,他本能替她挟了一块切开的春卷进碗里,一抬头看见她还在发呆。 「怎么了?」 「我……没事。」她连忙低头猛吃,嘴里的春卷吃起来却有着平时没有的甘美滋味。 他说下次……这么说,他们还有下次哕? 她感动兴奋到几乎握不稳筷子。 或许……他们的距离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遥不可及……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若勤夜夜与仲远谈心,而在白天,她也会想尽办法找机会「遇见」他。 然后再厚着脸皮赖着请他吃饭。 虽然每次都是手长脚长的他拿走了账单,还把账单拿到她就算纵身一跃也抓不下来的高度,她还是觉得好窝心喔! 一天又一天,尽管他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但是她深深的感觉到,他们已经可以自在地谈笑风生,而这一点相当有助于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真的好开心;尤其当吃完晚饭她约他就近到大安森林公园散步时,他也没有拒绝。 而且他会自然而然地关怀她,为她披上大衣,牵握着她的手步过幽暗的小路……虽然他礼貌绅土的完全不吃她豆腐--虽然她有点失望啦--但是总体而言,她已经好满足了。 尤其她偶尔还可以故意假装不小心的偷摸摸他的手、他的臂弯之类的……就已经让她幸福到不能自己了。 所以这几天,她刻意不上网,希望能够借由两人距离的拉近,让他认出她来……她一直等一直等……等着那双好看深邃的眸子露出认出她的喜悦,可是他的眼底始终只有温暖笑意,还有一丝丝礼貌的应对,根本没有认出她的迹象。 若勤还是有一些些失落了。 于是,她还是买了新的耳机麦克风。 插上计算机的那,她心底情绪复杂万千,几乎喜极而泣。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透过耳机,他的声音不如面对面时亲耳听到的那般清晰,但是低沉悦耳依旧。 为什么他听不出她,之前她也听不出他?若勤现在了解了,电子仪器传达的声音总是比真人差了一截,也难怪他们见面不相识了。 只是她有些黯然--如果他能够听出她的声音,该有多好? 「我找你好几天了。」尼克听见她的声音,又惊又喜。 她喉头梗住了,勉强才挤出一句话来,「我……想你。」 虽然常常见到他,可是……她还是情难自己。 他在计算机那一头震撼住了,「小拇指……」 她擦去不自觉落下的泪水,笑道:「计算机……坏了几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还真不习惯。」 「我也是。」他温柔地道:「我很担心你。」 「你最近好吗?」 「很不错。」他笑了,迫不及待与她分享,「台北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么热情,公司里的员工都很能干,群策群力,令我安慰良多。」 「我相信。」她咽下泪水,温情地道:「你也是个好上司,我觉得身为你的员工很幸福。」 他也当「纪若勤」只是他身边一个热情的员工吗? 「嗯?」他有一丝讶然。 「我是说……身为你的员工一定很幸福。」她急急解释,深吸了一口气,「你最近心情如何?」 「很好。」他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她屏息试探着。 求求你告诉我有!求求你……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我……他会错了她的意,低喟了一声,「没有。虽然她人在台北,但是我并没有跟她联络。」 什么? 若勤愣了一下,才惊觉他指的是前任女朋友--他喜欢的人。 她心如刀割,还是挤出笑来,「为什么……不跟她联络?」 「她结婚了。」他口气淡淡惆怅,有一丝难掩的心痛。 她一震,惊喜地道:「结婚了?那……那你会对她死心吗?」 「我永远不会忘了她。」他低沉固执地道:「她是我心上唯一的人,就算她已经结婚了、另有幸福,我还是无法将她的位置从我心上剔除。」 若勤又重重遭受打击了,她的脸蛋渐渐苍白,颤抖着道:「那……那很好。世上……恐怕已经找不到像你这么痴情的男人了……我……好羡慕那个女孩。」 「小拇指别气馁,终有一天,你也会找到一个把你捧在手掌心呵护宠爱的男人的。」他微笑激励。 她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但是那个人的手上和心上早已经捧着另外一个女孩了。就算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但是她的形影早已烙印在上头,任谁也消抹不去了。 她无声地落下泪来。 「小拇指,你怎么了?」 「没事。」她哽咽道:「我替你……替你……高兴。高兴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疯了!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可是她再也没有办法认真思考了……她的心好痛好痛,已经快喘不过气来--」 他吁了一口气,怅然温柔地道:「不过我可能还是会再……见她一面,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她很幸福的话,我会衷心祝福她;如果她过得不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也不会再让她从我的生命中再次溜走。」 如果老天能给他机会重新去爱她、照顾她,他绝对不会再令她伤心了。 「嗯。」她住嘴,忍住了哭泣。「祝你……顺利。」 「谢谢你,小拇指,你是我的知己。」他温柔地笑了,「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客气。」她的泪水已决堤。 她匆匆在荧幕上打入「我有电话进来,明天再聊」的讯息,很快地关掉了与他之间的联系。 切断了与他的联机,若勤失声痛哭出声,湿润的脸孔紧紧埋入双手。 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allbymyself」那首歌里的孤寂伤心了--whenlwasyoungineverneededanyoneandmakinglovewasjustforfunthosedaysaregone……livingalineithinkofallthefriendsi''veknownbutwhenldialthetelephonenobody''shomeallbymyselfdon''twannabe,aubymyselfanymoreallbymyselfdon''twannabe,allbymyselfanymore……电影中的女主角最终还是得到了一份最真挚的爱、一个最深情的男人,可是她呢? 依旧还是得唱着allbymyself"……若勤穿着浅褐色羊毛大衣,长长的鼠灰色长裙--显示出她冬天的心情。 其实她不应该难过的。在最初认识他时,她就已经明白他刻骨铭心的爱着一个女子。 为什么她会奢望,在经过这长长相识谈天的日子以后,他的心就会有所改变? 她一整天昏昏沉沉地上班,下了班,独自一人走向公车站。 公车一班一班地过去了,她静静地伫立在站牌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夜色渐渐昏暗,她痴痴地紧抱着自己,被体内的寒冷冻得颤抖起来……「纪小姐?」黑色房车缓缓停下,车窗渐渐降下,微带倦色的仲远还是那样的英俊。 她怔怔凝视着他,眼泪突然滚了下来,大大震痛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也不想地急急下车,绕过车头来低头审视着她。 她慢慢地抬手摸了摸冰凉湿润的脸颊,这才醒悟到自己在流泪--「我没事。」他靠得她如此之近,她却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在什么时候,她已经陷得如此之深了? 她的眼泪烫疼了他的心脏,仲远轻颤着伸出了大手拭去了她颊上冰凉的泪水,深深震撼着。 为什么看见她哭泣,他的心会像被撕裂开来一样痛楚? 他不明白;只是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独自站在寒风黑夜中哭泣……「上车。」他手臂一揽,将她送进了驾驶座旁的位置。 温暖的车厢内有他淡淡的体香,若勤吸吸鼻子;心上一酸。 他坐了进来,驾驶着车子往前驰去。 房车在车阵中穿梭,车厢内却沉默静寂得恍若深海,直到他将车子开到了河滨公园畔,熄了引擎。 就着静静的黑夜,河堤两岸燃着晕黄的灯火,映落了悄悄流淌过的河水。 「你还好吗?」他温柔低问。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在暗暗的灯光下,她望着黑夜中他依旧深邃明亮的双眸,陡然一股热血狂涌,冲动地道:「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他震了震,谨慎地选择用字,「你用的是假设性的字眼,你要我假设性的回答你吗?」 她闭了闭眼,已经豁出去了。 不能再这样悬着一颗心不知前途茫茫了。就算后果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至少她得到的会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该放掉该死心了。 她双眸充满了渴求和泪意,「可不可以回答我,如果我爱上你了,你预备怎么办?」 他恢复了冷静,心头滋味复杂难辨地道:「我想……我会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她憋着的一口气倏然流泄,难以言喻的悲伤渐渐在心上蔓延开来。 果然。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满心凄恻。 「是的。就算不是,我们毕竟初识未久……」他用尽力气才挤出理智的回答,不被她的泪水蛊惑。 该死!为什么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胸口紧绷痛楚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然后?」她低垂下视线,把泪光遮掩起来。 她不要哭,不能哭……哭泣是懦弱的表现,哭泣也唤不回任何事物。 他艰难地道:「我们只是上司与部属的关系,而且我并没有妻室之想,所以对于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但是这并不表示你不好,事实上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终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一模一样……无论是以仲远,还是尼克的身份,他劝她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若勤止不住悲伤的眼泪,可是至少她还可以从地上捡回碎成了一片片的心,小心地藏好,不被他瞧见。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试着挤出一朵笑容,可是她的笑比哭泣更加可怜动人。 他胸臆一紧,「纪小姐……」 她咬着唇瓣,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扮了个鬼脸道:「其实我只是假设。我想总经理对于男人的心理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些事,并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他知道真相以后应该要松口气才对,可不知怎的,他却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嫉妒……是谁?那个让她流泪的男人是谁? 他甩甩头挥去奇异、不舒服的闷刺感,勉强笑了笑,「原来如此。你真的瞒过我了。」 「总经理……」她幽幽地道:「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网友,可是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我该怎么办?应该放弃吗?」 他微微一震,有种熟悉--仲远摇摇头,驱除了奇特的感觉,认真地思索着她的问题,「你很喜欢对方?」 「是的。」她轻轻地道。 胸口和胃齐齐泛酸刺痛起来,仲远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那股痛楚嫉妒的感觉硬生生压了下去。 「对方已经结婚了吗?」他定一定神。 「没有。」 「有女朋友了?」 「没有。」她凄然笑笑,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但是他曾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虽然已经分手了,可是他还是好爱她。」 怎么与他的情况会如此相像? 仲远震动了下,拚命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世上为了逝去的爱情而念念不忘的人何其多,又何止他? 「感情是强求不得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应该要尊重他的心念。」他心绪复杂地低喟,「不过……的确委屈你了。爱上一个心中已有爱人的男人,怎么抉择都是痛苦。」 「我想等他。」她深深地凝入他的眼底,「等他幡然醒悟的那一天,等到他睁开眼能够看见我的那一天。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天会等多久……或许终其一生,我始终等不到他看见我。」 她字字掏自内心深处的话,深深地震痛了他。 他撼动地凝视着她,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依旧被她的话深深感动了。 他自己呢? 仲远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的情况,突然感觉心底充塞满满深沉的歉意,还有蓦然惊觉的感触。 他呢?他真的要终其一生沉浸在旧爱里,闭上眼睛追悔一辈子吗?假如他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位痴情的女子,痴痴地等待着他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她……他重重战栗了起来。 第一次,他对自己多年的追忆与沉醉有了一丝丝奇异的顿悟和反思……若勤深情地望着他,看着他神色异样地变幻着,又有喜又有忧又有深思。 她不知道还能期待什么。他三年的爱恋,三年的思念,能在她短短三个月真情的碰触中化解吗? 她实在没有任何把握,只能在今晚把一切的感觉借由另一个身份,倾吐一空。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希望我等你吗?」 他痛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如果是我,我不要有人为我等待……我承担不起另外一份沉重的情债。」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从情觞里解脱,彻底摆脱牵牵挂挂的旧爱。或许他候一生,虚掷了大好青春,就为了等待一个连他也不确定的答案? 不。 他断然的回复让若勤一颗心瞬间凉冷。 她怔怔地笑了,咽下了酸涩不堪的眼泪,低低地道:「所以你要我别等了吗?」 「……是。」他一阵锥心刺骨,咬牙道。 「那我就不等了。」她脸色苍白,失神落魄。 如果他告诉她,还有一丝丝希望的话,她会为了这一丝丝细微的希望之火而等待下去的。 可是他的答复是那样的果决,就算她等,也只是一份他永远无法偿还的沉重情债。 她不要自己是他的情债。他的前任女朋友已经扔下了一堆沉重的情债给他,教他痛苦地背上一辈子都偿还不完……她何其忍心,再为他添上压力和痛楚? 「纪小姐……」他的声音沙哑了。 「总经理,叫我若勤吧,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她痴痴地望着他,「我可以听你叫我一声若勤吗?」 「若……勤。」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轻轻地笑了,静静地点头,「谢谢你。」 不是小拇指,不是纪若勤,此刻,她是他的「若勤」。 就算只是想象,她依旧觉得心头塞满了凄美的幸福感。 「总经理,可是送我回去吗?」她小小声地恳求。 他没有办法将眼光从她的脸上调转开来,她的心痛化作了轻雾,飘向他,紧紧地笼罩住了他。 仲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和纠结的心疼对抗,点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车子发动,若勤却在这一瞬间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该是拇指姑娘消失的时候了。 童话故事中的拇指姑娘一路颠沛流离,到最后终于到了花瓣之国,一朵朵小花里就是一个个小小美丽人儿,而且深情英俊的王子在那儿等待着她。 故事是在阵阵婚礼钟声和花瓣雨,拇指姑娘和心爱王子牵手拥吻中结束,而在现实世界里,网络上的拇指姑娘将回到乡下,嫁给父母中意的土拨鼠夫婿。 炽天使书城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九章 递上辞呈的那一天,若勤没有哭。 她可是霍亚公司企划部有名的活动笑话,怎么可以到最后掉眼泪呢? 「若勤,你为什么突然要辞职?」胖胖经理惊愕之余,有更多的舍不得。 她温和微笑,「经理,我爸妈年纪大了,我觉得做为一个女儿,不应该常常让他们担心,所以我想回去陪他们。」 「可是你的工作越做越顺手,难道你不希望做出更大的成绩?或许升职加薪什么的……你的父母也会为你高兴啊!」胖胖经理一力挽留。 她眼眶变热了,「经理,谢谢你的鼓励。这些日子来多亏有经理照顾我,包容我的错,我真的很感谢……我会想念你、想念大家的。」 霍亚里让她想念的人太多了,其中牵牵挂挂的,始终是那个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男人呵! 「若勤,你真的不再考虑吗?」胖胖经理忍不住掏出手帕来擦眼泪了。 「我父母希望我回去相亲,嫁给他们选好的女婿。」她温柔地道:「所以我要回去嫁人了。经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胖胖经理大大愕然,「要结婚了?」 「是啊!」她已经无所谓了,嫁给任何人都可以,反正她的心早已经遗失在尼克的身上了。 无论他知不知道,她这一辈子永远都会爱他。 但是相爱的人都不见得能相守了,更别说她只是单方面的相思爱恋……「你要相亲?」 「是的。」她还是微笑。 此刻她除了微笑,再也没有办法维持另外一种表情;好怕当她的情绪崩溃之后,连小小的微笑也无力经营,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 「如果真的要结婚了,一定要寄喜帖给我啊!」胖胖经理知道再也没有办法挽留她了。 婚姻是大事,他这个上司也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 「我会的。谢谢经理的照顾,我会做到下个礼拜三交接完再走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员工。」胖胖经理又想哭了。 「还有,希望经理先不要告诉其它同事我要离职的事,我希望悄悄的走。」 「这……」 「求求你。」 胖胖经理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谢谢你。」她由衷地道。 她转身走出了经理室,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一丝心碎的表情。 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我不愧是霍亚的话题女王,就连要走,也走得充满玄机。」她抚摸着用熟了的办公桌,低低微笑。 再见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若勤没有再遇见仲远,也没有上网与「尼克」联络。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他会有什么反应了。 或许继续缩回了那个孤独的壳里,把所有的爱统统关闭起来。 她舍不得他这样,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星期二,她晚上约了敏君吃饭,顺便告诉她离职的事。 在下班前,若勤在关掉计算机的前一刻,突然心血来潮,从她的messenger寄出了一则讯息给他。 上面属名:给我爱的尼克。 或许他不会看到这一则讯息,但是她不能不道别,以纪若勤的心,拇指姑娘的灵魂……若勤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私人的东西--她特地带了一个大背包好掩人耳目,不至于在临走的那一刻还要面对众人的挽留。 她走到电梯口,搭电梯到了八楼。 八楼的秘书室里还十分忙碌,电话和计算机键盘的声音此起彼落。 她敲了敲敏君办公室的门。 「请进。」 她旋开门把走进去,蓦然一呆。 身穿铁灰色西装的仲远微微转过头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震了震,眸光闪烁了一下。 「总经理。」她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迅速恢复了平静。 冷静冷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和她已经是两条交错而过的并行线,将会越走越远了……敏君并不知道他们的情形,还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笑道:「总经理,那份文件我会立刻交给高经理的。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亲自下来交代。」 仲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若勤,闻言微微一怔,「不要紧。你们要一起下班吗?」 「是啊!」敏君撞了撞若勤的手肘,要她也说说话,「你说是吗?若勤。」 她只是点点头,不发一言。 仲远盯着她,最后还是无声喟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始终低着头,不愿意自送他的背影离开。 敏君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拍拍若勤的背道:「怎么了?你怪怪的。」 若勤振作了精神,微笑道:「我们走吧。我饿了。」 「好。等我把这份文件标示好给高经理就可以走了。」 她们并肩走出了大楼,到波纳丽餐厅吃晚饭。 各自点了餐后,敏君认真地看着她,表情不再嘻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若勤低头抚摸着绣花的餐巾,轻轻地道:「我辞职了。」 敏君惊呼了一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若勤,「你说什么?你辞职了?为什么?」 「我要回中部去嫁人。」若勤微微一笑,唇边的笑容已经岌岌可危了。 刚刚撞见了他,让她所有紧紧压抑在胸口的思念和痛楚又再度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里流窜奔腾的都是狂野的渴望和爱……还有痛。 「嫁人?」敏君差点尖叫出声。 「是的。」她泪眼迷蒙,嘴边却挂着笑意,「你不替我高兴吗?」 「你疯了!为什么突然要嫁人?」敏君紧张兮兮地握住了她的手,「难道是伯父伯母逼你的吗?让我去跟他们说,我去说服他们。」 「敏君,你真好。」她急急用餐巾拭去了泪,绽开一抹教人心碎的笑靥,「可是是我自愿的。」 「你放弃总经理了吗?」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机会得到他。」她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很热切要为我们牵线撮合,但是我没有那么幸运可以得到这么好的男人,所以我回家去面对我的宿命--嫁给田侨仔,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妇人,把一切的梦都忘掉。」 敏君瞪着她,鼻头酸楚了起来,「傻瓜!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一直以为是我一相情愿在当红娘,所以后来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制造机会了。可是看这情形,你是喜欢他的,是不是?」 她哽咽点头,「是。在他回台北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什么?」敏君目瞪口呆。 若勤轻轻地、沙哑着声音娓娓地将三个多月来的情路历程一一摊开来,包括夜夜的心事互诉、分享点点滴滴的欢笑和泪水……她醉倒在他家的那一夜、他请她吃美味春卷的那一天、河堤畔的长谈试探……听完之后,敏君已经泪流满面。 「傻瓜!你真的是个大傻瓜!」她替若勤伤心到极点,「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夜夜陪他谈心的拇指姑娘?」 「说了能怎样?不说又怎样?」若勤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的泪水已日渐干枯了,或许有一天,她会完全忘掉了该怎么流泪。 敏君急急就要站起身,「我去告诉他,去骂醒他!」 若勤死命抓住了她,「不!求求你不要这样……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去只是让我再伤心一次,何必呢?求求你不要为了我而去伤害他。」 敏君眼睛都红了,「他这样伤你的心,你竟然还保护他?」 「『你既无心我便休』。他本来就不欠我什么啊!」若勤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敏君,这段感情本来就是我强求而来的,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什么都不亏欠我……我怎么可以因为他不爱我而去恨他呢?」 「你太善良了。」敏君坐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噙着泪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就算他不爱你、不要你,你也不需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啊!这样的婚姻绝对不会幸福的。」 「我已经无所谓了。最爱的人得不到,至少我可以让另外一个男人因为得到我而欢喜。」她静静地道:「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吗?我妈说,那个田侨仔阿中很中意我。」 「若勤,你这是在自暴自弃。而且勉强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对你对他都不公平,这样太残忍了。」敏君好想抓住她一阵猛摇,看能不能摇醒她。 「我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忘掉这一切。」她的心好痛好痛,「你就让我回去吧!或许嫁了人,我就可以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再也不要有什么奢望的梦想……再也不会想起他就心如刀割……」 「你不能这样做。」敏君紧握住她,「千万不可以。你会后悔的!」 「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嫁不嫁人、或是嫁给什么人都没关系,只要别让他再欠下我的情债……你不知道,他好可怜,欠了心爱的女人一辈子的追悔时光……他这三年来从来没有快乐过。」她撕扯着心,悲伤得不能自己。「你没有亲眼见过他的伤心……如果你看过,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忍心再成为他的负担。」 敏君被这一番话深深震撼了,她咬着下唇忍住了哽咽,「可是……可是你……」 「我会很好的。」她回握住敏君的手,彷佛也在告诉自己,「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你不用担心。」 敏君泪眼凝视着她,不能自己地轻啜了起来……*** 基层员工辞职一向是人事部经理和各单位经理的事情,所以在若勤离职的两天后,仲远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正在和各级主管开会,突然间谈到了初阳海运的case,企划部经理随口说了一句--「可惜原先负责这件案子的纪若勤已经离职了,要不然初阳这个月的酒会联谊倒挺适合派她去的,因为她跟初阳的主任挺合的……」 「什么?」仲远翻阅开会资料的手倏然僵止了,锐利震动的眸光射向胖胖经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我……我是说初阳的酒会联谊……」胖胖经理结结巴巴。 「上一句!」他急促地低吼。 所有的主管从来没有见过总经理变脸的样子,他们印象中的总经理运筹帷帽冷静自若,就算是整座泰山在他面前崩解碎裂了,他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此刻……所有的主管全部屏住了呼吸。 「可惜……原先负责这件案子的……纪若勤已经离职了,要不然……」 「纪若勤离职了?为什么?」他内心的惊骇完全无法言喻。 她走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因为……她要回乡下相亲……结婚。」胖胖经理看见总经理的脸色瞬间铁青,吓得连忙掏出帕子来擦冷汗。「呃……」 相亲?结婚? 他几乎捏碎了手上的钢笔。 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开完会后,他几乎是用冲的到了秘书室。 他差点省略了敲门,直接就冲进敏君的办公室里。 正在整理文件的敏君一抬头看见是他,表情有一丝古怪和冷漠,」总经理。」 「她为什么走了?」他强抑下焦的,沉声问道。 「谁走了?」敏君不打算给他面子。 她已经看在若勤的面子上不去质问他了,他干嘛又突然跑过来问若勤的下落? 「纪若勤。」他胸口剧烈地抽痛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但是……去他的! 他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走了? 敏君观察着他紧绷焦虑的神情,心底蓦地燃起了一丝希望。 「总经理,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就立刻转过身走出去,我当作你刚刚没有进来过。可是如果你坚持要我告诉你她的消息,我就当成你喜欢她,要去把她追回来了!」 她这秘书也不是干假的,耍心机用计谋、威逼利诱的话起码也会说上几打。 仲远盯着她,良久良久……而后低沉地道:「我会查出来的。」 他转头就走,倒让敏君慌了手脚。 该死的!姜果然是老的辣,她早该知道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与人谈条件的寻常人物。 她站了起来,急急追了出去。 唉,为了好友的幸福,她小小的没原则认输一下也不打紧。 「总经理,我只能告诉你,她明天要相亲,在台中的桂冠酒店咖啡厅,中午十二点!」她嚷了出来,再乱加了最后一句,「他们相完亲后会直接就订婚!」 他高大的背影一僵,随即大踏步离去。 「唉……」敏君咬着下唇,不知道短短的一夜之间,他能否想明白? 如果他还是坚持沉浸在旧梦里,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身畔的人,恐怕当他哪一天蓦然回首,真正心爱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灯火阑珊处了。 男人为什么总是不懂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呢?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章 企划部空空荡荡,连加班的人都离开了。 仲远轻轻地走了进来,揿亮了灯光。 他一整天疯狂的用公事将自己的时间和心绪填得满满的,以为这样就能够忘掉若勤要相亲、要嫁人的惊人讯息。 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动前所未有,一整天,他不停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还算不上熟识的员工有这么大的感觉和反应?他逼问到自己濒临崩溃边缘,最后,他的双脚自有意识地往企划室走来,彷佛有某种电流将他吸引而来……哪一个座位才是若勤的位置? 他突然好想触碰她曾经碰触过的东西……他像是在寻找某种解答,这个解答会告诉他,为什么他所有的心绪都乱了章法? 仲远缓缓走近了若勤的办公桌,上头贴着「纪若勤」的名牌还未取下。 他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手指,轻轻抚过了她的桌面、计算机……然后是椅背。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她的计算机。 计算机缓缓苏醒过来,荧幕跃出了一个童话故事人物的可爱脸蛋,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坐在一朵花里对着他微笑。 拇指姑娘?! 他脑海灵光一闪,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老天!」 当无数的记忆闪电般冲进他脑中,像珍珠般渐渐串连起来时,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彷佛冥冥之中有某一种牵引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仲远很快地夺门而出,冲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计算机。 拇指姑娘?难道……难道她就是……在等待计算机开机的时候,他的脸色奇异地涨红了,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荧幕,脑中紊乱与清晰的念头飞闪而过……恍若心有灵犀,他执拗地相信她不会不留一丝丝消息就离开他。 她是他的拇指姑娘,不会不告而别。 他疯狂地自语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老天,求求你别让她不告而别……她一定会留下只字词组给我……她不会这么残忍的……」 很快的,他开启了已然两天没有碰触的messenser,立刻有一则讯息跃现而出--您有一则讯息,要立刻读它吗? 他的手揿下了鼠标的左键,一个框框立刻出现,其中密密麻麻布满了文字--我爱的尼克:我不知道你收到了这则讯息之后会不会不开心,甚至会不会连看也不看就将它删除,因为记忆中,我总是在骚扰你……如果说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深深爱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我想你已快被压垮……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虽然我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虽然我心里强烈地渴望着或许有一天你会恍然大悟,我们其实是天生一对……但是我知道老天爷不可能那么厚待我,让我得到我这一生最梦寐以求的礼物--那就是你。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也不可能会把心上的那个人稍稍挪开一点点位置,把我这个小拇指姑娘放进去的。我的心愿很小很小,我只要很小的位置就好了,只要你有一点点爱我,我会永远永远等待你的。哪怕你永远忘不了她,哪怕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我深深爱着的尼克,我只想告诉你,好好珍重自己……拇指姑娘的童话故事已经写到终页,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守护你了。我爱你。无论你是仲远,还是尼克。也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我想告诉你,千万不要放弃爱人的本能,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正领略到爱情的幸福与美丽,不要再为情伤悲了……我祝福你,和那个有幸爱你的女孩。 再见了--当仲远看完了这则讯息时,他的眼眸里已经充满了泪雾若勤……他是个大混蛋!竟然从来未曾察觉到她原来就是那个无论白天或黑夜,陪着他、逗他笑、听他数算翻阅旧梦的拇指姑娘! 他头晕了晕,脸色苍白如纸,颓然地跌坐在椅上。 双手紧紧地爬抓过乌黑的浓发,他恨不能立刻掐死自己。 三个多月来的美丽印记潮水般涌人了他脑海,若勤的笑、若勤的哭、若勤的醉……老天! 她爱他如此之深,他怎能丝毫未觉? 他的胸口痛到恍若沦人火炽地狱中……就连雪儿离开他的那一晚,他都没有这样地痛苦……他要失去她了。 光想到这个,他就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还是挣扎着取出了西装口袋内的黑色皮夹,颤抖着手指掏出了那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雪儿,雪儿,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让你的声音再度坚定我爱你的信念……他坐在椅上,还是盯着计算机荧幕上她的字字血泪发呆……手上的纸紧紧捏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深深吁了一口气,按下电话号码。 他的胸口有一丝忐忑,却出奇的平静。 为什么? 他还以为他会紧张到无法思考。 「喂?」那个熟悉的甜美女声响起。 仲远试图防御胸口的剧烈跳动,他已经做好准备--可是他的心脏依旧沉稳地跳动着,只有微微的感伤涌上心头。 「是我。」他静静地道。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他恍然惊觉,泛滥在心头翻天覆地的痛楚是因为若勤的离去……他的震动、痛苦、撕心裂肺从来就不是因为悼念逝去的恋情。 一切都是因为若勤,那个拇指姑娘! 「仲远?」雪儿惊慌震动了一下。 「是的,我回到台北来了,我只是想问你最近好不好。」他的大手紧贴在胸膛,却已没有了痴狂如涛的悸动。 曾几何时,那道伤口已经痊愈了? 她有一些尴尬,「仲远……对不起……我……」 「不需要跟我道歉。雪儿,告诉我你过得很好,我想祝福你。」他温和地道。 电话那一头突然沉默了,随即是一阵喜极而泣--「你还是待我那么好……是我对不起你……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告诉你,却始终提不起勇气……其实……其实三年前你忙于公事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丹尼……」 「丹尼?」他有一丝惊讶。 是他三年前的秘书。 「是的,我爱上了他,可是我始终不敢告诉你……我很抱歉……一声不响的离开你,你一定很痛苦……我和丹尼一直很愧疚,可是……」雪儿饮泣忏悔着。 倏然间,所有心上纠纠缠缠的结奇妙地松解了开来。 他吁了一口气,平静微笑了,「你们过得好吗?快乐吗?」 「我们……」她愣了一下,「很好……很幸福。可是我们一直不敢联络你……我们一直想要得到你的谅解,可是我们两个好懦弱好自私,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我要谢谢你们。」他衷心地、温柔地笑了。「若非你们两个相爱了,我也不可能遇见我生命中真正的挚爱。」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最近想到雪儿时的疼痛感会一点一滴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某一种悸动,某一种喜悦和惊叹……在这一瞬间,他豁然顿悟,真正从陈旧的自责与挣扎中苏醒挣脱了出来! 爱情本来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缘尽了就该笑着祝福对方。当初的他没有办法做到让雪儿放心地留在他身畔,于是雪儿选择了爱上别人,飞离他。 三年来的首次,他真正地放开了所有的自责和思念,真正衷心替雪儿高兴,高兴她找到了她生命中的快乐与幸福。 他无暇向惊愕的雪儿解释太多,只是急促欢然地道:「改天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我也希望你们祝福我……现在,我要去捉回我的拇指姑娘了。」 「仲远……」雪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匆匆地挂上电话,倏然站了起来。 现在,他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拇指姑娘带着破碎的心离去吗? 不不不,这次他不会放手的,他才不要祝福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共结连理、白头偕老! 若勤是他的,就算拼了命丢了脸失了身份,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把她给抢回来! 然后用一辈子的时光将她捧在手心,细细宠爱眷恋呵护! *** 台中桂冠酒店台中的天气一向不错,就算是冬天,也还时时会有暖阳照耀大地。 若勤听母亲的话,穿上了大红的洋装,髻发盘成了髻,上头还缀了两朵小珠花。 典型老式相亲化妆法。但是她已经无所谓了。 随便他们去摆布吧! 她痴痴地望着明亮的窗外,这间美丽的隔间里有着雅致的桌椅,还有一瓶红滟滟的新鲜玫瑰花。 很有气氛,但是拿来相亲太糟蹋了。她忍不住微笑了。 若勤真怀疑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不过她此刻颇有行刑前的囚犯,那种「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的气魄。 反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嚣闹的声音,还有人大声争执和乒乒乓乓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点奇怪,却懒得出去探看。 可能是那个阿中太高兴多喝了两杯,在双方家长面前就手舞足蹈起来了吧? 突然间,外面又没有声音了……她冷冷一笑。 她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吗? 若勤蹙起了眉头,有一点点动摇了。 她想到昨天晚上他就胆大包天到试图翻过她家的墙,爬上窗子要找她「联络感情」,而且还在她窗外大吵大叫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他没有资格去她房里「坐坐」? 如果不是阿爸看在今日要相亲以及多年邻居交情的份上,恐怕早就拿起扁担痛扁他一顿了。 她真的要嫁给这种人吗? 就算是为了仲远而心碎神伤、黯然引退,可是有必要糟蹋自己到这个地步吗? 若勤咬了咬唇,倏然站了起来。 不!就算这辈子不能嫁给心爱的男人为妻,她也没必要随便嫁给一个烂人作老婆! 她拔掉了头上的珠花,拨散了发髻,就要冲出屏风--突然间,她撞上了一具坚硬高大到近乎熟悉的身躯……「噢!」她往后仰。 一个温暖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大手一捞,稳稳地将她圈箍回怀抱里。 「你是哪个冒失--」她抬头要破口大骂,倏然呆住了。 尼克?不,是仲……仲远。不,是总经理……唉呀,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仲远英俊儒雅的脸庞上有一个淡淡的黑眼圈,而且他平素整齐英挺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好像刚刚被谁扯抓过。还有他的嘴角有道血丝,可是他却露出雪白的牙齿大大笑着。 她本能地往下看,他合身好看的西装被扯歪了,领带也歪歪斜斜的。可是……可是他却一脸得意天真的笑着。 「我打赢了。」他笑得像个小男孩,灿烂无比。 打从认识他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笑成这样……她一定是在做梦! 「不然就是我生病了。」她喃喃自语,不敢置信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倏然大惊,「你是真的?」 「小拇指,我打赢了,我把土拨鼠打跑了。」他笑着,蓦然紧紧地抱住了她,「求求你……跟我相亲,给我一个机会!」 她呆住了,又惊又喜,却……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吗?可是他怎么会出现?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相亲?他怎么……千万个疑问奔腾而来,她却傻傻地捡了一个最奇怪的问,「我……爸妈呢?」 「他们两位老人家对我很满意,已经回去选订婚的日子了。」他想笑,却忍不住泪意,轻咳了一声试图眨掉泪水。「不过我这个人很保守的,我们还是先相亲再结婚。你意下如何?」 「可是……」 他认真地道:「你好,我叫穆仲远,英文名字是尼克?穆,今年三十岁,哈佛大学企管和语文博士,目前任职霍亚集团台北分公司总经理,最喜欢的人是纪若勤,最大的愿望是把她娶回家。」 他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在报告,可是若勤却噗地一声,差点呛到。 仲远有点伤心,明亮好看的眸子困扰地望着她,「我这样说不对吗?」 「可是……可是……」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狂喜地住了一声呜咽,「怎么会?你怎么知道……唉呀!」 他一把抱起了她,轻轻地抱进了优雅屏风内的咖啡座,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嗯,这样好多了。 他深挚地凝视着她,低沉有力地道:「我好想你,想若勤,也想小拇指……我看到你留的那则讯息了。你说你爱我,我们是天生一对……你该不会想要否认吧?」 「我以为……」她已经惊喜呆了,彷佛在云端,「我……」 他深情地抱紧了她,深深望人她的眸底,深情地表白,「我爱你。」 「你……爱我?」没错,她在做梦。 他看着她如梦似幻的神情,忍不住轻笑,深情地吻了吻她。「我把过去都理清楚了,该丢的统统丢掉了……我心里从今以后只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你不可以赖皮不管我。」 老天……她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却狂喜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的……」她紧紧环抱住他的颈项,边抽抽噎噎边固执道:「不准再给别人……你自己答应了,你心里的位子就是我的了……你也不可以赖帐不要我。」 「一言为定!」他欣喜若狂,欢呼了一声就要吻上她,却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噢!」 她紧张兮兮地扶住了他的脸,「你的脸怎么了?还有嘴巴……还有眼睛……怎么受伤了?」 」不要紧,土拨鼠伤得更厉害。」他痛得龇牙咧嘴,还是笑得好开心。 她一怔,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傻瓜!为了我跟人家打一架值得吗?」 「值得。非常非常值得。」他忍不住痴痴地望着她的笑脸,「我爱你。」 她的脸又红了,娇怜地窝进了他的颈项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我有天分。」他微微一侧头,轻笑着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热情地回应着,搂紧了他的颈项……剔透明亮的落地窗外,冬阳笑得好耀眼--幸福总会用千变万化的风貌出现,它会以爱情为翅膀,翩然美妙的姿态飞翔,飞人懂得珍惜它的人的怀抱里。 如果你是有幸拥抱住它的人儿,请千万记得,要好好地捧实了它,将它好好地珍藏在心窝上……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