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春》 ☆、第1章 冬日,雪花一片一片的轻轻的落在小院中,在地上薄薄的掩盖了一层,显得小院格外静谧。 小院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走进了了那孤零零的厢房,若是有人走近了,一定会闻到厢房中那刺鼻的药味。 这是哪儿?从小院中延绵而去,看到的居然是皇宫大气磅礴的琉璃瓦,谁也没想到,在这富贵窝中,居然还有这么清冷的地方。 那小丫鬟思铃端着刚从小厨房里熬来的药,微微的在门口跺了跺脚,走近了屋中,那刺鼻的炭味尽是迎面而来,这么冷的天儿,不点炭火是不成的,可是后宫那些人,居然作践小姐到如此地步!她咬了咬牙,将一股泪意忍了下来,如今她与小姐无依无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忍了。 思铃端着药,见到自家的小姐,穿着单薄的白色单衣,披着长发,靠在床栏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思铃叫出声,“汤药来了。” 林锦初听到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抬起了头,任谁看到这一张脸,都会倒吸一口,小小的心形脸,眉目如画,艳若桃李,她脸上并没有施脂粉,只将书放到一边,眉也不皱的将药一口喝下,似乎这苦口的药如同蜜糖一般。 喝完药,林锦初激烈的咳嗽起来,思铃连忙去帮她拍后背,却见自家小姐白色的帕子上,又印了红色的血。 “小姐….”思铃撇了撇嘴要哭,当年小姐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在圣上在宫中是多么受宠的?如今林家全体覆灭,除了小姐之外,无一生还! “怎么又哭了?”林锦初拍了拍思铃的背道,她没有激烈的训斥思铃,这个小丫鬟的家人,也在那场灾难里全都没了,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就让这个爱哭的小丫鬟,帮她多哭哭吧。 夜了,林锦初被召入宫中,她与其他日日期盼着圣上来宠的女子不同,她心中并不雀跃,但却有着一丝诡异的兴奋,她摸了摸袖子中的匕首,这一天,终于来了。 圣上坐在殿前,低头俯瞰着恭敬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自林家覆灭以来,她褪下了以前最后的华服,日日以白衣视人,他将她关在小院之中,任其他宫人作践她,不过是想拆了她的傲骨,让她明白,如今在世上,她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圣上看着跪在底下的林锦初入了神,自己是什么时候瞧上她的?是百花宴上的粲然一笑?还是他与她不经意的相遇?这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他恨着她的姑姑林贵妃,若不是她,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心碎至死?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这朵云。待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派人让林贵妃上了吊,灭了林家全族,却也舍不得她一根寒毛。 “你终于来了。”圣上在上首似笑非笑,身上的五爪金色黄龙让他英俊的面容贵不可言, 他隔一个月便让人送华服给林锦初,若是她愿意了,大可以穿着华服来见他,从此他便可以丢弃过往的一切,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宠。 三年来,自林家覆灭族,这是林锦初第一次穿上红妆,她忍住了喉咙里撕心裂肺的痒意,抬起了头微笑道:“我来了。” 林锦初自林家灭族以来,一直病着,她虽化了妆,但是那病色掩不住的从她的面上浮出,不见憔悴,倒是添了一分异样的美丽。 她与她姑母一样,都是妖精。圣上狠狠的握住了拳,想到自己母亲去世之前说的,一定要为她报仇,可是谁又知道,他也掉进了林家女子的手掌心?圣上沉不住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林锦初的脸。 林锦初的脸上十分柔滑,如缎子一般,因他的母亲与她的姑姑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与他之前,也并未说过什么话,他只能远远的瞧着她,而如今她就在他身边了,他却有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感。这种情感,如同他小时候得了一个喜欢的玩具,他细细观赏着,却怕玩坏了它。 林锦初大大方方的站着,任新帝打量,她从雪中来,陡然进了这烧了地龙的房间,浑身冷热交加,她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只将手紧紧的收在了袖子里,只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露出了不少的怯意。 新帝想到了她那有些心高气傲的性子,便挥了挥手叫这房间中的宫人散去,若是他与她的这些事被宫人听见了,只怕她又要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新帝注视了林锦初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前尘已尽,以后你便好好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 林锦初像一只被去了爪子的小猫,只低低应了一声,让新帝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他等了良久,终于要得到她了么? 新帝看了看自己的书房,又始终觉得这里不太慎重,可是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说过,他可以宠林家的女儿,却不能再如父皇一般,将林家女捧到天上去,若是如此的话,他与父皇有什么区别? 新帝狠了狠心,将林锦初往书房的卧室里拉,林锦初顺着新帝往卧室走去,只是唇角边微微 的有了一丝笑容,那丝笑容,在她的芙蓉面上,显得格外诡异。 新帝到了卧室,抱住了林锦初,正欲温言安慰说你别怕,却不料背后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有些不可置信,狠狠的推开了怀中的温软女子。 林锦初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那白皙前夕的手上尽是新帝的血,她似伤了脉络,狠狠的咳了咳,用手去接了,全是血。 自己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压根无法伤到他。林锦初不管自己的境况,只用一双美目有些遗憾的看向了新帝的背后,若是自己再休养久一些,力气大一些的话,能不能一刀致命呢? 新帝善武,身子健壮,林锦初好不容易藏下的小小匕首根本伤不了他,他拿了那地上的匕首,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匕首不似凡物,刀口锐利,上面镶嵌着蓝色的宝石,若不是林锦初力气小,只怕她要得手了。 “你果然喜欢的是程从容。”新帝将匕首狠狠摔在地上道,“他有什么好的?一个纨绔皇子而已!” 林锦初精神有些涣散,大概在林家覆灭的那一天,她就应该跟着姑姑自尽的,而不是妄想有一天能够用这把匕首要了仇人的命。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他被我骗去边塞,被人活活刺成了一个刺猬,最可笑的是,他的身上还带着你绣的帕子。”新帝怒火中烧,怀着而已将沈从榕的死时境况回忆了一遍,“成王败寇,像他那样的废物,注定守不住你!” 若是有人进来,见新帝这个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双目通红,背上还带着伤。 林锦初跪坐在地上,面上并无任何神情,林家众人的死状,表哥最后的样子,新帝登基后,自有忌惮她的后宫之人日日派人告诉她。若不是她存了复仇之心,只怕她早就被折磨疯了。 只不过如今,在这个情况下,她根本复不了仇。让他碰她,免除一死?林锦初讽刺的笑了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到了匕首旁边,狠狠的将匕首插入了她的心窝,罢了,她杀不了他,就让她随家中人去了吧。 新帝正在盛怒,却不料林锦初居然有此举动,他连忙去抱住了林锦初,却不料林锦初对自己十分狠决,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间,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紧紧闭着眼,不愿再看这世间的一切。 “太医,太医!”新帝面如土色,将林锦初抱起,却不料她那红色的外衣下居然还是白色的孝服,她怎么就不能忘了这一切与他重新开始?他什么都能给 她! 内室急急的赶紧来,只见新帝的背后居然被人所伤,而他怀中,只一个面色苍白只待咽气的女子。林家女,又是林家女!他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连忙去请了太后主持大局,无论如何,此事他是管不了的! 林锦初只觉得身子一轻,灵魂出了身体,她惶惶的飘出宫城,却不知道往哪儿去。 无人度她,她漂泊了良久,却见整个大梁朝,莫名的多了许多与她一般的游灵,大梁朝新任帝王残暴无情,最终被内侍杀于殿前,拥立他三岁的嫡次子为皇,从此,大梁朝迎来风雨飘摇的乱世。 林锦初一路飘一路看,见哀声遍地,饿殍遍野,不由得留下泪来。 她到了某处,却遇见一个衣着瑰丽的菩萨,菩萨见了她一眼,面色大变,“你怎么在这儿?” 林锦初回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那菩萨掐指一算,皱了皱眉,“你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命格,谁知道那蛟龙居然敢挡真龙的路!” 林锦初自死后,从不信奉什么,对着神神叨叨的菩萨并无好感,正欲离开,却不料那菩萨拦住了她的路,从手中的瓶子里拿出了一跟柳枝,在她的额头点了点道,“去吧,度化终生便是你的责任了。” 度化众生?林锦初抬唇想笑,她正欲问,谁来度化我?却被一到亮光折射,失去了知觉。 ☆、第2章 从亮光中坠落,林锦初似落到了一片温暖之地,她睁开了双眼,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哭相守在自己身边的程从容,“表妹,我求你快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屁股都要被母妃揍开花了。” 程从容,圣上的第五子,因是圣上心尖尖上的林贵妃拼了命得来的,所以这位在宫中可以说得上是千娇万宠的,只不过再尊贵的身份,在林锦初面前,还是要做小伏低。 表姐这么娇气一个小女孩儿,自己就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带她去御花园采荷花呢,还还得她掉进了荷塘中,在床上昏睡不醒。程从容越想越后悔,比起宫中那些娇惯坏了的不知道心中想什么的公主妹妹,他更加疼宠刚从江南回来的母亲外家的表妹,他经常吩咐下人们好好的照顾表妹,却不料自己差点害得表妹去了半条命儿。 宫中的人娇惯着程从容,但林贵妃却不是,当她听说了自己外甥女儿被儿子带得贪玩掉入了荷花池中昏迷不醒时,便气得拿出了戒尺,打的儿子嗷嗷的叫。 程从容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的将屁股在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母亲可真心狠啊,若不是平常她对自己嘘寒问暖,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她捡的。程从容心不在焉的胡乱想到,手上却没忘了给林锦初盖伤被子。 “表哥?”林锦初在床上有些呆愣的叫道,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表妹你总算醒了!”程从容哇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他有些扭曲的站了起来,对外面喊道:“表妹醒了,快请太医来瞧瞧。” 说完,他对林锦初灿烂的笑道:“表妹,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了,还劳烦你在母亲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不然我的屁股可就烂了。”一边说还一边露出了委屈的面容。 表哥回来了?不再是那具冰冷的从边关送回来都不能瞑目的躯体?林锦初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程从容精神焕发的模样儿,都没有这次的真实。 程从容说到一半,见表妹的精神劲儿有些不对头,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活像是中了邪。据说御花园里的荷塘里有不少枉死的女鬼,莫非表妹她?鬼上身了? 程从容哇的一声,不顾自己屁股火辣辣的疼,跑了出去,“母亲,你快来看看表妹啊!” 程从容向来都是吵吵闹闹的性子,林锦初被他吵得有些头疼,她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睛,睁开了,却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她似乎,真的是回来了。 “ 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片刻,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美貌的宫装女子,她头上插着五色钗儿,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豆蔻儿,身上带着香风,将发愣的林锦初拥到了怀里。“初姐儿,千错万错,都是你表哥的错,要不,我再帮你抽他?”言语中的偏袒显露无疑。 程从容跟着母妃跑了进来,但听到母妃的话却是有些不爽利的,谁愿意被母亲抽啊。 自先皇后故去后,林贵妃荣宠六宫,连寻常妃子不能穿的红色,她也是想穿就穿,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皇帝对她的盛宠。 “姑母?”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味,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看到侄女儿认出了自己,林贵妃舒了一口气,刚刚容哥儿跑出去说侄女儿被水鬼晃了神她是吓了一大跳的,万一初姐儿有什么意外,她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 “诶哟,我的初姐儿,姑母在这里呢。”林贵妃将林锦初搂进了怀中,心疼的说道,她没有女儿,早就将这嫡亲的侄女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她疼进了心肝里。 林锦初在林贵妃那温暖的怀中,想起了先帝去世时,林贵妃被新帝活活的挂上了悬梁,挣扎得指甲都掉了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林贵妃敏感的感受到了林锦初的颤抖,轻轻的拍了拍林锦初的背,然后狠狠的瞪向了站在一旁的程从容。 程从榕不敢说话,如小孩子一般站着,心中也极为内疚,“表妹,是我对不起你,你罚我吧。” 自己重来了一次,遇见了这些真心对她好的亲人,她又怎么会任性对待他们?林锦初在林贵妃怀中摇了摇头,“我不怪表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程从容听了此话,心中更为难受,自己的表妹从小就是娇娇儿,如今掉入了荷塘中,只怕是去了一半的命。 林贵妃听侄女儿说不怪自己的儿子,她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程从容一眼,又用手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惊叫道:“初姐儿,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说完,她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锦绣宫内一阵喧哗后,老迈的太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林贵妃可是宫中的红人儿,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可是林贵妃身子若有大碍,只怕圣上也会大发雷霆! 太医走进了内室,见到需要诊治的人不是林贵妃,而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貌美的小姑娘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 气。 “王太医,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外甥女儿可好?”林贵妃对太医着急的说道。 王太医走到林锦初身边,见她那如雪的容颜,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世上,林贵妃已经是最夺目的女子,却不料这床上的少女,也如珍珠一般,闪着淡淡的光。 这少女年纪不大,才10岁的模样,她听见响动,睁开了双眼,林贵妃的眼睛中是艳光四射的自信光芒,而这少女的双眼里却是烟雨朦胧的春意,她的眼睑下长着一个幽蓝色的痣,仿佛一眨眼,就会流下泪来。 现在就如此美貌,不知道以后长开了,是如何的倾国倾城,老太医虽然年纪已大,却还是被这少女的美貌给震慑到了。 对于别人的注目,林锦初早已习惯,她伸出了如玉的手腕,让那太医看上一看。 太医见林锦初的动作,才如梦初醒,连忙握上沉吟了一番,“林小姐身子本来有些寒,落入荷塘之后,只怕身子上寒气更重,得好好休养才是。” 女子的身子最怕受寒,林贵妃皱了皱眉,接着问道:“可对以后子嗣有碍?” 王太医听了,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好好调养的话,不会如此。” 这话的意思便是,有碍了。 林贵妃久浸后宫,当然知道太医口中的未尽之意,她沉着脸,猛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宫女道:“拿戒尺来。” 程从容在一边呆了,表妹都说了不计较了,母亲还要罚? 只不过王太医说得如此、,他也只好乖乖的伸出了手掌,林贵妃正欲再抽他两次的时候。 林锦初想从床上爬起来,拦住林贵妃,却被林贵妃按下了,“初姐儿,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他以后还是如此大大咧咧,在宫中会吃多少亏?今日我便让他记着,因为他的大意,让你损了身子!” 林贵妃被圣上宠得性子肆意,她发起脾气来,没有人能够拦住她,程从容连忙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好躺着。 林锦初听到姑母的话,也迟疑了下来,表哥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若不是这个性子,也不会被人骗去边塞了。想到此,她垂下了眼帘,停了下来。 程从容见劝好了表妹,便一幅豁出去的模样对林贵妃说道:“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惩罚我吧。” 林贵妃怒道“你这是哪儿学的江湖话?你那作为皇子的尊贵呢?”她狠着心,在程从容 手上狠狠的打了十下,才松了手。 林锦初见程从容的手心被打得一条一条,十分心疼,恨不得落下泪来,而程从容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却偷偷的对林锦初笑了笑,安慰似的悄悄说了一句话:“没关系。” 这两个小儿女的情态林贵妃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好气又好笑,如今国事平稳,朝中早就立了太子,她虽然成为宠妃,但也不是有野心的,对儿子的一生只不过希望着他顺遂而已。初姐儿虽然没长在她身边,但她却相信哥哥和嫂嫂的教养能力,若是以后…林贵妃收敛了心神,太子能力卓越,心胸也不是狭隘的,只要小儿不争不抢,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王太医只认真帮林锦初看病,关于这些其他的,倒是充耳不闻,只有这样,才是他立于后宫的根本。 王太医为林锦初把完脉,刚开了方子,便听见外面有小内侍昂声通报道:“圣上驾到。” 王太医连忙收拾了方子,却见林贵妃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先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就算你父皇来求情,我也不会饶过你!” 说完,她又帮林锦初整了整被子,“等我找圣上要了他私库里的好东西来帮你补补。”这话说的肆无忌惮,但是林贵妃身边的人面上并无异色,仿佛是早已习惯了的。 ☆、第3章 严武帝现在正值盛年,大梁朝在他的治理下如一轮升起的太阳一般,蒸蒸日上。宫中众人都对这位严肃铁血统治者有些畏惧,在悄无声息中,圣上面部威严的走了进来。 在最后的时光里,林锦初只记得这位圣上常年卧在病榻咳嗽的情形,却也忘了这位圣上也有如此的好时光。林锦初抬头见圣上,恍如隔世,这位圣上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姑姑与表哥的,他在去世之前,曾苦心为姑姑与表哥安排后路,却不料也挡不住那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儿子的狼子野心。 宫中的人们都怕严武帝,可却有着例外,那便是林贵妃与程从容,程从容见到圣上,只哇的一声,躲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后,嘴中连喊着“父皇,救命。”这一声起,让殿中敬畏的气氛顿时打散了,大家只捂着嘴偷偷笑,圣上对后宫众人都颇为严厉,可是遇见林贵妃母子,可是百钢化为绕指柔的。 “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圣上看了床上半倚着的林锦初一眼,因为林贵妃的缘故,他对林家人有些优待,对于这个从江南边县回来便经常出入宫中的小姑娘,他是十分有印象的。 “我…”程从容呐呐的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是他不懂事,带着林锦初去花园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才让林锦初失足落水,若他在的话,表妹定不会这样,想到此,程从容又觉得被林贵妃抽几下,并算不了什么了。 严武帝见自己的小儿子不说话,一幅理亏的样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对圣上说道:“若不是他带初姐儿去荷塘边采荷,又被小宫女叫走干别的,初姐儿怎么可能落在荷塘中差点被要了小命?” 若是让宫中的老嬷嬷看来,一个表小姐就算丢了命,也不值当皇子被打一顿,可是林贵妃出于微末,从小与大哥相依为命,对大哥与这个外甥女可是格外看紧的。 圣上淡淡看了小儿子一眼,“既然答应带初姐儿去荷塘了,便要好好照顾她,如今她伤了身子,你也要被责罚,那便抄二十遍道德经吧。” 程从容哀嚎了一声,二十遍道德经?那还不如被林贵妃打一顿呢。 既然圣上出面责罚了小儿子,林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只走到儿子身后,狠狠地捏了他腰一下,惹得小儿子一阵哀嚎,“抄完了给太子去看,太子满意了才行。” 宫中年纪小一些的宫女们,又偷偷的笑了起来。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腿一软,要知道他在这 宫中,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看到那位高岭之华的太子哥哥就如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转身就跑。 “母妃,你这也对我太好了。”在圣上面前,程从容不好说太子的坏话,只苦着脸,支吾的说道。 宫中的几大巨头就如此决定了如何惩罚程从容,宫中众人都是看碟下菜的,这表姑娘刚刚先于父亲从江南回来,大家心中都有些看低,却不料林贵妃将她看得这么紧? 林锦初低着头,没有管众人的脸色,姑母一直都对她如此好的,她紧紧的握住了被单,脸色有些白。 程从容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连忙说了句,“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有些柔弱的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是有些头晕。” 程从容在宫中就是个泼猴,可是似乎这紧箍咒在这江南而来的表妹身上,她一声叹气便能惹得他忙上忙下。 圣上见小儿子这做小伏低的模样,暗叹这孩子实在也太没出息了,他看了林贵妃一眼,见她眉目带笑的看着这两个小的,这个女子实在奇特,明明是宫中最肆意的,却也是最拎得清的,在所有后妃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儿子配一个高门妻子的时候,她却将自己的侄女儿叫进宫中,这其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林贵妃笑眯眯的看着小儿与林锦初,又见圣上看着自己,她细微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揽着圣上的手臂笑道:“圣上许久没来看我了。” 许久了?圣上摇了摇有些疲累的头,虽然大梁朝如今蒸蒸日上,但前朝却是枝节众多,后宫众多女子身后家族要安抚,他似乎确实有些冷落了林贵妃。 “等我忙完了,带你去避暑山庄吧。”在歉疚中,圣上说道,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林贵妃时,她那洒脱肆意的模样,是他自私,拘禁了她的一生。 “只要圣上能记着我与荣儿就好了。”林贵妃娇嗔着将头靠在了圣上的肩头。 圣上十分受用,只微微笑着与林贵妃走出了宫外。 林锦初见林贵妃与圣上走出了门外,见程从容在自己身边忙着端茶送水,又想起上世他求新帝放过林家,新帝许他如果在边塞大胜,便如了他的愿,却不料他被…林锦初一阵鼻酸,“表哥,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 程从容听到这话,双眼一睁便想辩驳,“我哪儿傻了?”可是看林锦初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将这辩驳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只摸了摸头道:“好吧,好吧。”到后面他也回过了神 ,那小宫女只怕是有人指使的,林锦初的落水并不那么简单,只是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林贵妃虽然在圣上面前是肆意潇洒有分寸,但却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她很快派人调查了,那来传召程从容的小宫女短短几天就因为得急病没了,而一场雨将林锦初滑下去的痕迹打得无影无踪,有经验的老嚒嚒却发现林锦初滑下去的那块泥土有些松。 是谁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林贵妃自被圣上带回宫中,便面对过重重危机,她的依靠只有圣上,圣上虽没有为她直接出头过,但却总给了她那些其他女人想要而要不到的,比如说贵妃之位,比如说… 林锦初休养的几日,便听程从容说父亲被圣上封为了翰林院学士,比起之前的江南小县城的县官要跃了好多级。朝中皆惊,但却仔细想一想,这林清晨本来就是探花,当年因为妹妹在宫中受宠而被萧淑妃的娘家挤兑到了江南去当县官,如今萧淑妃盛宠不在,林贵妃一枝独秀,圣上给她哥哥一个清贵的官职,也未尝不可。 宫中众人皆祝贺林贵妃,林贵妃倒并不兴奋,她只看了看自己修好的指甲,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 当时众人还不知道林贵妃的意思,却不料过了几日,圣上的一袭圣旨更是让后宫震惊,林锦初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鬟,凭借着裙带关系,居然被封为了荣华县主?大家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此事再次验证了圣上对林贵妃的偏爱,你看不上她,可以尽管欺负,圣上不会因为她而责罚你,但是圣上总会在别的场合为她找回场子。哥哥成为翰林院学士,侄女儿成了县主,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林锦初跪在地上,听着陈内侍读着圣旨,宣布自己成为了荣华县主。上世她也听过这圣旨,当时她心情激荡,接这圣旨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抖,最后还差点将圣旨掉在地上出了大洋相。 而如今这次,她心如止水,眉目依然地接过了圣旨。 陈内侍见林锦初那精致的眉眼,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林家女都是倾国倾城的,小小年纪就这个模样,不知道长大了会是怎样迷乱了大家的眼。 陈内侍有些愣,林锦初知道他是圣上身边的心腹,便与他保持了一样的姿势,直到陈内侍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咳嗽了一声,那内侍才缓过神来,宫中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这位可能是以后的五皇子妃,圣上是在为她加重身份呢。 陈内侍自觉自己有些出丑,但却见林锦初并无异样,对自己十分恭敬,心中舒坦了很多分,只微笑着说:“圣上还说,以后荣华县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无人能拦。”乡下来的姑娘有怎么样?看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只要主子们想捧,立马将来便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贵女了。 “谢谢您了。”林锦初面上并不娇奢,将圣旨恭敬的结果放到了身边的嬷嬷手中,当时这位陈内侍为了林贵妃与新帝据理力争,最后一头撞死在殿前,他的好,她都记得。 陈内侍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晋荣华县主为何对自己这么恭敬,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分,在圣上面前也说了她不少好话,“那知书达理的样子,一看便是林贵妃的嫡亲侄女儿。” “知书达理?”圣上听了,将奏折放到了一遍,笑道“箐箐可不是那个样子。”只不过这不知书达理能被他宠着的,一个便够了。 陈内侍还想与圣上说什么,却不料外头传来太子求见的消息,他缩了缩头,默默站到了一遍,不仅五皇子怕太子,他也有些惧怕。 ☆、第4章 圣上敏感的发现了自己内侍的瑟缩,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出息的,好歹也是伴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连一点狐假虎威之气都没有,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陈内侍知道圣上腻歪自己的这个模样,可是太子是圣德皇后一手教出来的,圣上念旧,而这位确实不大喜欢给人脸面的。 圣上私下其实是个爱玩笑的性子,并不大喜欢身边的人对自己畏惧,可是每每太子来他这殿中,这殿中的气温仿佛便降了几度,实在让他也欢喜不起来,”宣吧。“圣上挥了挥手,有些悻悻然的说道。 众人皆打起了精神,生怕让太子看到了自己的不周之处。 在短短的寂静中,圣上的书房外出现了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来者面容俊美,如画中走出的郎君一般姿态高洁,他双眼幽暗深邃,一身青色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双手圈在宽大的袖子中,有些淡淡的往书房四周打量了一圈。 众人心间一阵战栗,年纪小一些的宫女都差点忍不住要抬头去偷偷看一眼,太子的亲生母亲圣德皇后当年是京城的第一美人,而若是太子略微和善一些的话,只怕大家都会觉得他也不遑多让,可惜他性子颇为冷淡,如水中青莲一般,让人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众人见了太子的容貌与姿态,心中总会敬畏两三分,而圣上却对这个儿子十分不喜欢,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这时候,你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圣上其他的儿子,见圣上如此作态,一定会背心起汗,反省自己是不是骚扰了父皇,但太子却不同,他走到圣上下首,只淡淡的抬起了眼,”儿臣有事要奏。“ ”什么事?“圣上将手在书桌上敲了敲,不会是被自己丢到户部去以后,被户部那些老狐狸教训得来找他帮忙找回场子吧? 太子对身后的侍童使了一个眼色,那侍童穿的与太子是一色的衣裳,面若娇花,但却是一个年纪正好的少年,他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情愿,但却听话的将手中的奏折呈到了圣上案前。 圣上见这侍童好看得打眼,不由得觉得眼熟,指了指他,目瞪口呆道:”简哥儿?“ 那侍童听了圣上的这一声唤,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不敢说什么,只对圣上行了一礼,又回到了太子身后。 这些小辈的时候他是越来越不懂了,圣上歪了歪头,见简哥儿并没有告状,只得装作此事并没有发生,打开了那奏折看了起来。 圣上那有些平适的 心情,却因为这奏折的内容越来越黑暗起来,太子这封奏折居然是参户部左侍郎的!当初圣上将太子放到户部的时候,便是报了让这性子刚直的左侍郎给他一点人生历练的意思。而选这左侍郎圣上也自有原因,他虽然性子刚直,但为官还不错,一般来说,太子是抓不到他的小尾巴的。 却不料太子去了户部才三月,便另辟蹊径,将左侍郎那远方亲戚的那一堆子破账全部搜了出来,这事说大了,便是左侍郎包庇亲戚在乡间无法无天;说小了,便是远方亲戚的一点子小事,上不了台面。 圣上的手在奏折上紧紧的握了握,他肃了颜问太子道:”你到底想怎样?“ 太子微微一笑,”那要看左侍郎想怎么样了。“ 圣上突然觉得无比膈应,是他暗示左侍郎给这个儿子一些颜色看看的,却不料却被这个儿子给整治了,这性子,锱铢必报,与那圣德皇后是一模一样! ”左侍郎一向官声不错,只怕这次是无妄之灾。“圣上咳了咳,和缓了口气说道。 ”左侍郎一向对父皇忠心耿耿,那么此事,便让父皇定夺吧。“太子在底下毕恭毕敬的说道,众人听了此话,都觉得太子虽然无敌,但是对圣上还是一片孝心的。 而圣上却从中听出了里面的威胁之意,只怕他是让自己让左侍郎收手别给他添麻烦吧。 圣上心中发堵,意兴阑珊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派人彻查清楚。” 太子听了,只对圣上鞠了一躬,连一句好话也不说,又直着腰走出了圣上的书房。 圣上半晌没有说话,等太子走远了,才将书案上的墨盒狠狠甩在地上,“这个逆子!” 众人见圣上如此生气,却是见怪不见,自太子进入朝堂以来,圣上与太子之间,经常如此。可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算不得什么。 陈内侍见圣上郁闷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便抖着胆子道:“圣上,要不咱去林贵妃那儿转一转?” 听到林贵妃三个字,圣上面上才好了些,“说起来,箐箐最近还在研究酸梅汤呢,今儿我去看看她的成果。” 林贵妃进宫这么多年,简直是最佳救火器,大家屡试不爽。 一行人跟着圣上到了林贵妃宫中,见林贵妃正躺在贵妃椅上拿着冰碗子吃,那闲暇自在的模样让大家都心中轻松了几分。 圣上更是走到了林贵妃面前,拿起了她吃了一半的冰碗 子,呼啦啦的全部一下送到了嘴中。 林贵妃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轻轻拍了圣上一下,嗔怪道:“难道这硕大的皇宫内就没人给圣上做冰碗子,得让您来跟我抢?” 圣上就喜欢林贵妃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孤就喜欢吃你剩下的,不行么?这冰碗子不错,给你小厨房的人都加一个月月晌,夏天来了,也让他们松快松快。” 锦绣宫中众人皆喜,圣上对林贵妃身边的人也颇为大度,简直是变着花样的赏赐,若不是宫中还有其他的娘娘,那林贵妃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陈内侍对林贵妃微微动了动唇,一开一合正是太子二字。林贵妃微微一愣,这爷俩怎么又杠上了?太子身份高贵,她倒不好说他什么,只能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趣话儿逗得圣上哈哈大笑,圣上似乎是被太子气狠了,又想起了程从容这个小儿子,又派人将他招来。 程从容在来的路上便知道大哥与父皇似乎有了争执,连忙彩衣娱亲,让圣上心中喜悦。 在旧年间,圣上是嫡次子,他头顶上的大哥文武双全,是太子的好人选,他当年也是如此心无大志,一心只希望父母安康的。想到此,圣上心中感慨,指着程从容对陈内侍道:”容哥儿,是最像孤的。“ 林贵妃心中一咯噔,此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她连忙握住了圣上的手道:”圣上,容哥儿的小性子像您,而太子却是传承了您的大志呢。“ ”传承了我的大志?是他母亲的吧。“圣上嘴唇扯了扯,并没有笑意。 陈内侍在旁边听了,叹了一口气,看吧,又是一笔烂账。 当年圣德皇后是天之骄女,美得不可方物,夺走了不少少年的芳心。圣上便是其中的一个,只可惜她早就被太后相中作为太子妃,圣上只能克制住心中的难受,一心祝福心上人与大哥。 却不料世事无常,旧太子因病去世,而圣德皇后却阴差阳错成了圣上的妻子,本来这对圣上来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可惜圣上从小就被当做嫡次子教养,私下性格有些散漫糊涂,而圣德皇后却是嫡长女出身,从小又被寄语皇后的厚望。她做惯了圣上的姐姐,又有旧太子做比较,自然对圣上私下要求甚高。 圣上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去,却被劝做广纳六宫,他那蓬勃的爱情似乎被圣德皇后的冷水浇了个透,意兴阑珊的生下如今的太子,心灰意冷下对圣德皇后百般冷落。 陈内侍也不知道 为何圣德皇后长了一张芙蓉面,却没有一颗玲珑心,她到最后百病缠身之时都在劝解圣上要勤勉,圣上挥袖而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圣德皇后。 对于圣上来说,世上最伤人之话莫过于你比你哥哥差多了。圣德皇后是怎么忍心将这话一遍又一遍的说出口的?陈内侍摇了摇头,太子从脸到性格都并不大像圣上,而与圣德皇后像了个□□分,难怪圣上见了他,吹鼻子瞪眼的…… 林贵妃不接圣上的话,只娇气道:”您是歇我这儿还是去哪儿?我现在可不留您了。“看看,还有这样跋扈的妃子?只不过圣上非常吃林贵妃这套。 ”今儿孤去书房,想想怎么处理左侍郎那事。“圣上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好好休息便是。“ 林贵妃点了点头,将圣上送到宫门口,”您可得早些休息,不然我又会担心了。“ ”我明白。“圣上握了握她的手,突然想起了圣德皇后的手,那双手如玉器雕刻而成一般美丽,但却总是冰凉的,还是热乎的好。圣上淡淡的想到。 林贵妃目送圣上离去后,点了点程从容的额头,”你可别想什么不该想的。“ 程从容刚从那二十遍的道德经中解脱,连忙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敢想。“ 林贵妃身边的方嬷嬷有些不能理解林贵妃对儿子的警告,她微微在她耳边劝诫道:”贵妃娘娘,如今您与五皇子荣宠正盛,何不……“ ”闭嘴。“林贵妃凤目微微一闭,”你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 方嬷嬷不敢说话,只低下了头。 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都觉得圣上最喜欢的是她,却不知道,圣上最爱的便是圣德皇后,少年时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哪儿是这么容易遗忘的?若是不爱的话,也不至于宁愿自己被气坏,也舍不得动太子一根汗毛了。 ☆、第5章 林贵妃刚刚训斥完了方嬷嬷,被小宫女扶着仪态万千的坐在了榻上,眉目有些忧愁的说道:“也不知道初姐儿在宫外过得如何,她年纪小,可别被那些刁奴哄骗了才是。” 方嬷嬷刚刚惹得林贵妃不高兴,如今当然要补足,她笑着说道:“您放心吧,以荣华县主那七窍玲珑的心思,谁还敢瞒了她不成?” 这话虽然奉承得直白,但是林贵妃却最喜欢听别人说林锦初好,她弯了弯眉眼笑道:“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完,她又微微叹气,若不是林家众人欺人太甚,初姐儿又怎么会先单独来京中呢?如今她与哥哥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若是母亲还在的话,只怕也会微笑着说好了。 林家不过是江南的一个略有地位的士族,林贵妃的父亲与母亲任氏早早的订了亲,任氏美貌多情,与林大人青梅竹马,本是天生的一对。但是任家大人性格刚直,得罪了当时的上峰,被上峰所害,任家遭难,任氏一召之间由官家小姐成了罪臣之女。 林家人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而林大人却放弃不了任氏的美貌,将任氏当做妾迎进了门。 一个妾室,美貌多姿,与丈夫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林大人的正室楼氏怎么可能愿意放过她?任氏为了儿女隐忍了一辈子,最终恍恍惚惚伤了身子,最终还是落了个早逝的下场。 林贵妃少女时期之前是被人欺负得很惨的,遇见了当今圣上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但想到种种过去,总是有些心悸。而如今为了她与五皇子的好名声,她也只能与林家维持那薄薄的面子情。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楼氏对任氏的恨意太深,就算林箐有了贵妃之位,她还是私下做了不少事,若不是林锦初上京,只怕要被楼氏许给江南琅嬛家的小儿子了,这桩亲事看上去还是林锦初高攀了琅嬛王家,这小儿子面上看来英俊非常,但私下却颇好女色,这桩婚事看上去,面甜心苦。 林贵妃坐在小榻上,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哥哥空有一身才华,却被楼氏以孝道的名义囚在了江南,而自己那孱弱的嫂嫂,更是因为难产而亡。如今她羽翼已丰,是不怕与这个老妒婆斗一场的。 方嬷嬷见林贵妃面色凝重,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伴在林贵妃身边良久,自然知道林贵妃的心魔在何处,无论她身居什么高位,那个当年在她少女时期高高在上的嫡母都是她的心魔。 林贵妃从忧思中醒来,她本是明朗肆意的性子,却在少女时期过得战战兢 兢,如今见初姐儿联想到自己,恨不得将林锦初捧到天上去,让她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方嬷嬷,你明儿代我出宫去看看初姐儿。”林贵妃抬头对方嬷嬷说道,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圣上赐给我哥哥的宅子是什么样儿。” 说完这句话,她歪了歪头,虽然已有一子,但是还是有些小少女的模样儿。 方嬷嬷连忙应了,谁能知道这位默默无名空有美貌的林家庶女,不用片刻就倾倒了圣上的心呢? 第二日,方嬷嬷便到了林府,走到那巍峨的府前时,方嬷嬷心中一惊,圣上的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点,这么好的宅子,眼睛都不眨的便赐给了林家。 林锦初年纪小,刚来京城便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直到圣上赏赐了宅子,她才住去了林宅,只不过这林宅人少得可以,许多东西,都要等林大人来到京城才能决定,所以林宅的人除了林贵妃赏赐的,少得很。 开门的是一个丫鬟,方嬷嬷觉得她有些眼熟,心想只怕是从林贵妃宫中出来的,果然她见到方嬷嬷的时候,便欢喜的笑道:“这是什么风把方嬷嬷您刮来了?”要知道方嬷嬷从林贵妃少女时期便陪伴着她,两人实在情分不浅。 知道林贵妃心中最在乎的便是林家人,方嬷嬷也带着笑说:“贵妃实在放心不下荣华县主,便要我来见见她。” 林锦初早就知道方嬷嬷要来,便早早地在等着了。 方嬷嬷走进了林宅,见青瓦白墙,青石小路,一路上树枝绿叶葱葱,凸显出这宅子以后的欣欣向荣之意。她知道林贵妃以后将将林锦初与五皇子凑作堆,如今见林宅紧紧有条,心中想着虽然荣华县主年纪尚小,但应该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不好糊弄才好,做皇子妃的,可不能太天真。 方嬷嬷走到林家大堂,便被林锦初惊艳了一回,不似在宫中,为了林贵妃的面子,林锦初都穿得十分华贵,如今她只是将头发简略的扎了一个髻,上面别了一朵小小的绢花,而身上穿的是一件嫩黄的棉质裙,看上去十分闲适。可是越是简朴的打扮,越能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林锦初那一张白洁无暇的脸蛋上来,显得她更加脱尘。 方嬷嬷看得有些呆,林锦初见她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安的心想,我只是换了一身装扮,方嬷嬷就看出了我身子里换了一个芯不成?自从她落水后,她便在林贵妃面前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执意要来林宅养身子。林贵妃拗不过她,派了一堆丫鬟婆子跟她回到了林宅 ,对她是十分熨帖。其实想想,在上世,在那人登上皇位之前,她的日子是做梦都带着甜味儿的,虽然有着小小的烦恼,但无奈她父亲与姑姑都太过于彪悍,将这些事都压了下去。 上世,她在宫中住了良久,待遇比公主都不差。她想破了头,都想不到那人为什么会看上她,想来想去,只怕是这张脸的缘故,为了低调些,她褪去了上世的华丽,今世倒是喜欢素色舒适的衣裳了。 “老奴给荣华县主请安,林贵妃心中天天惦记着荣华县主,便让老奴来看一看呢。”方嬷嬷从呆愣中缓过神来,连忙给林锦初请了安,自己这是什么了?在宫中,什么美人没见过?见到表小姐这个小丫头居然愣了? 林锦初发现方嬷嬷只是普通的呆愣,连忙笑道:“姑姑给我赐宫女嬷嬷都十分好,待我十分精心呢。”这些宫女嬷嬷的身家性命都在姑姑手中攥着,怎么可能对她不好? 方嬷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抵不过林贵妃的担忧之心。她笑着说道:“如今贵妃在宫中颇为惦记小姐,若小姐有空了,随时可以去宫中探望贵妃娘娘的。” 这话是真的,林贵妃生程从容的时候颇为艰难,之后便再也没有怀过孕,这男孩子和皮猴子一样的,怎么可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林贵妃经常大呼小叹说想要个女儿。 林锦初自然知道姑姑对她好,借着养身子的这些时候,她也将一些事情理顺了,便咧着嘴说道:“我在家中无事,研究了一些糕点,请方嬷嬷带给姑姑,我父兄快从江南回来了,我等他来了之后,再与他们一起去见姑姑。” 想到父兄,林锦初的心中一阵暖流,自己最遗憾的是母亲早逝,但是父兄将她从小捧在掌心,她也应该知足了,只不过隔了两世未见,她心中总有些畏缩的。 圣上的荣宠如风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就算贵妃娘娘是特别的那个,但方嬷嬷也知道若是林大人来了京城,贵妃娘娘只怕腰杆子要更硬几分了。 她眯着眼睛,面上都是舒适:“那我就等老爷来了,我还记得表少爷,年纪轻轻便是过目不忘的少年英才呢。” 林锦初听方嬷嬷说到哥,自然地点了点头,“我哥哥倒是出挑的。”这话并没有夸大。 方嬷嬷又问了林锦初身边的丫鬟嬷嬷不少林锦初生活饮食上的事儿,见她们答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偷奸耍滑的,才放了心,“贵妃娘娘给您找了几位女教习,过几日便来府上了,还请您跟着学呢。” 上世,自己在江南初来京城,内心自卑,便虚张声势,什么都要最好的,对姑姑精心找的女教习也颇为不敬,最终留下了嚣张跋扈的恶名,如今从头来一次,她已去除了自卑之心,恭顺的说道:“那便多谢姑母操心了。” 方嬷嬷从小看五皇子长大,心中对五皇子无限疼宠,之前林贵妃要将林锦初许给五皇子,她心中还有些埋怨,觉得林贵妃怎么能为了母家不顾儿子,如今她见林锦初如此有礼,心中倒是平复了几分。总归是贵妃的娘家人,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向着贵妃的。 待方嬷嬷走后,林锦初舒了一口气,虽然姑姑对自己好,但是在贵女教育上却对自己颇为严谨,等那几位女教习来了,只怕她便没有这样的清闲的好日子过了。 林锦初喝了一口水果茶,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我头有些晕,先去躺躺。” 如今府中只有这么一位娇小姐,小丫鬟自然不会违抗她,连忙将扶着林锦初去了卧房。 林锦初半躺上在床上,思考了半晌,她上世被宠成了绣花枕头,这世自然不会如此了。 ☆、第6章 林贵妃听方嬷嬷的汇报,有些心疼,她这个外甥女儿只怕是在江南从小受多了委屈,所以才会如此软和懂事,她不入宫,是为了怕给她添麻烦呢。 其实在上世,林锦初十分喜欢荣华县主这个身份,经常出入宫闱之中,仗着林贵妃的宠爱,还与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们杠了起来,她从来不吝啬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美丽,待她初长成的时候,许多人为了奉承林贵妃,还给了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林锦初非常得意于此,可是当她被圈禁在那小院子的时候,新皇其他的嫔妃因为顾忌她,派了不少小宫女来折辱于她,第一条便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明明是京城第一绣花枕头才是。 她被宠得内心高傲,初听这些话时,觉得万箭穿心,可是日子久了,她心中自嘲,这些话难道是假的不成?她在宫内那么张扬,只怕也为姑母和表哥树了不少敌吧。 林锦初心中难熬,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起来,喝了一口水,问身边的小宫女道:”不知道父亲与哥哥他们还有多久的路程?“ 这小宫女是精灵剔透的,她连忙答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正从水路换了陆路,大概还有六七天脚程呢。“ 还有六七天?林锦初与父兄隔了两世,心中十分急迫,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去看看父兄的模样。 她深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宅邸里的东西可安排好了?“虽然有很有经验的老嬷嬷看着,可是她还是想将最舒适的东西给父兄准备好,毕竟在这个家中,能当家的女眷,便只有她了。 若是老天垂怜,能让她重新开始,怎么又不让她重生在母亲在世的那个时候呢?她母亲身子孱弱,因为生产弟弟而一尸两命,如今她回忆起来的,便只有母亲身上的那淡淡的桂花香了。 小宫女跟在林锦初身边,看着她怅然若失的光洁小脸,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位林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小的年纪,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光明大道,可却经常心事重重的。 林锦初似乎感觉到了小宫女的视线,也回头看去。 小宫女被她那一双晶莹的眼睛看得低下头来,心想,这林小姐,小小年纪便长得和水晶一般,若是长大了,只怕要被男子捧在手心,一点点都不舍得放的。 ”你帮我叫王嬷嬷过来,教我女红好了。“所有的事都被底下人做完了,而教习的女夫子还有几天才能来,林锦初难得偷闲,便跟着王嬷嬷学起了女红。她虽然出身江南,可是 最讨厌的便是女红,一召轮回,她才明白,女红是最压性子的好东西。 林锦初不想进宫去为林贵妃招惹是非,不代表林贵妃不记着她的侄女儿,她叫人将林锦初接近了宫中,她并没有化什么妆,明明有了一个孩儿,却仍是穿着华贵,朱唇皓齿,仪态万方,一副宠妃的派头。 ”你父兄还有六七天便来京城了,如此一来,我们一家子便团聚了。“林贵妃如小女孩儿一般,欢喜地对林锦初说道,虽然她面上看着单纯无害,可是内里却是谁都不能得罪的。林锦初视林贵妃为半母,当然将她身上的张扬劲儿学了个一半,但却没有学会她真正为人处世的才学。 说到父兄,林锦初面上也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将姑母用过的东西都保存得很好,说等如果有机会上京的话,便将这些全带给姑母呢。“ ”诶?“林贵妃面上闪过了一丝讶异,”不知道我当时最喜欢的风筝他给我留着没?“当年哥哥才华横溢,却却楼氏那老妒婆拘着一年又一年不能赶考;而自己因为有了一张好脸皮,只怕也会像猪猡一般卖给富贵人家做妾,她听说圣上微服来江南的消息,便咬咬牙带着自己心爱的风筝与圣上来了一场”偶遇“,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和哥哥谋一条活路,却不料两兄妹这么多年,都再也没有见过面。 听到林贵妃惦记的那个风筝,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那风筝被我父亲挂在书房里时常看着呢,小时候我哥哥想偷那风筝来玩一玩,还被我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林贵妃听到此趣闻,抿嘴笑了笑,又有些叹息,”希望你父亲不要怪我,我在后宫这么多年才将他弄到京城,害的嫂嫂他……“说到此,林贵妃目下一阵黯然,若是她早些出手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吧…… 林锦初连忙握住林贵妃的手道:”姑母切不要自责,父亲也曾内疚自己无能,不能为宫中的姑姑撑腰呢。“ 林贵妃当年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孩儿被圣上带回了宫中,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爬到贵妃的位置?只怕这其中,她也受了许多的苦吧。 林贵妃并不是庸人自扰的性子,她抬起了头,有些明艳的说道:“我们也不要为这些过往为难自己了,好日子才在后头呢。” 一束阳光打进来,照在林贵妃的脸上,更是显得她娇艳多姿,林锦初抓住了林贵妃的手,濡慕看向了林贵妃,活生生的姑姑,真好。 林贵妃知道林锦初母亲去世得早,而哥哥又迟迟没有续弦,只 怕她将自己当成了母亲,林贵妃怜爱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呀……” 说完,她又与林锦初有些唠叨的说起旁的来,“你现在贵为荣华县主了,就算出去交际也不怕低了别人一个头,只不过这京城的贵女是从小就被培养的……”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她面上并没有自卑之色,才用心良苦道:“我为了请了那几个女夫子,你好找找的尊敬人家,学会了这些,我的初姐儿也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了。” 林锦初前世对这个几个女夫子不甚尊重,也没学什么好东西,如今重来一次,她知道这都是姑姑的一片好心,她连忙答道:“姑姑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林贵妃摸了摸林锦初那如锦缎一般的小脸,自己的侄女儿还小,还有着无限可能,她一定会给她一个顺遂的人生才是。 林锦初与林贵妃挑拣着说了不少自己与哥哥的趣事,逗得林贵妃哈哈大笑,刚下了学的程从容来探望母亲,听见母亲的笑声,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小宫女手上,舔着脸过来问:”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来探望自己,更是开心,她指了指林锦初说道:”在听你表妹说你表哥的事……” “诶,如果表哥来了,也不知道表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宫中孤独寂寞冷的表哥了……”程从容眯了眯眼,居然开始演了起来。 林锦初见他搞笑的模样,恨不得敲敲他的头,这宫中还有两个公主,可都是他的亲妹妹。“到时候我带哥哥来见表哥。” 林贵妃见儿子对林锦初没有任何抗拒,一副喜欢的模样,心中欢喜,“你还与子然吃醋了不成?我告诉你,子然可是难得的俊才,年纪轻轻便过了乡试,与你这混世魔王可不是一个套路。” 程从容听见母亲的这口气便有些头疼,从他出生起,头上便压着两座大山,一个便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太子,另一个便是从未谋面但却传说中惊才绝艳的林子然了。幸亏他心性好,不然得恨死这两位不可。 “母亲,您看看,太子给我什么了?”程从容可不愿意与母妃再说别的子弟的好,连忙转移了话题。 “太子?”林贵妃将目光放到了那小宫女的手上,小宫女早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镇纸不同凡响,连忙呈了上来。 林锦初也将目光放到了镇纸上,这块镇纸雕工精细,橙黄色的玉石被雕成了一只瑞兽,瑞兽神态闲暇,嘴边叼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球,倒 是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这么有趣的镇纸,就算是林锦初重活了两次,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贵妃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也知道这镇纸绝非凡品,她看向了程从容,程从容是得惯了太子好东西的,他摸了摸头笑道:“太子说我道德经抄的不错。” “就算太子给,你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就接啊。”林贵妃有些头疼,她是故意将儿子养的有些没心眼,可是也不能如此没心眼,每次太子丢给他什么好东西,他都老老实实的接了,回来炫耀一番。 “没关系,太子哥哥有的是好东西。”程从容一笑,露出了白牙,他早就注意到林锦初稀奇的目光,“表妹,我就借花献佛,将这个镇纸送你好了。” “我?”在一旁的林锦初惊讶了一番,连忙挥了挥手,“这怎么可以?这是太子送的……” “太子哥哥事物繁忙,哪管得着送我的东西给谁了,表妹接着吧。” 程从容盛情难却,林锦初一双为难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也点了点头,“既然是容哥儿送你的,你便接着吧。” ☆、第7章 林锦初出了宫,闲暇时间在案头画一两朵迎春花,看着案头上那机灵活泼的瑞兽,不由得点了点头它的头,她记得前世太子性子高傲,步步莲华,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送别人这种可爱的小玩物的一面。上世的自己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惧怕太子,见到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连他的正脸都没敢看清过呢。 太子上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林锦初将手抚在了瑞兽下,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这瑞兽却沁凉得很,她上世在林贵妃的庇护下实在有些不谙世事,太子的去世明明就是一个林家衰败的信号,但她却在玩乐中错过了…… 如果太子顺利登基了呢?林锦初用力抓住了瑞兽,表哥与太子的关系这么好,太子虽然性子冷淡,但也不至于与表哥计较,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若是下次进宫的话,得从表哥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太子的东西来才是。 程从容在太子的书房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左右疑惑的看了看,到底谁在惦记他呢? 太子冷淡,太子的宫人都有些憋坏了,只有这个活宝一般的五皇子来了才能松泛一番,有些年纪小的站在外边的小宫女已经偷偷的笑了。 太子听见这惊人的喷嚏,才将目光从书简上移到了自己弟弟脸上,“看来弟弟的规矩学得还不够深呀。” 五皇子听到这句话,恨不得抱住太子的大腿痛哭,“太子哥哥你怎么会觉得我的规矩不好呢?我实在是情到深处忍不住啊。”大梁朝越是上层,对人的规矩要求越高,大概是遗传了林贵妃的乡野基因,五皇子素来有些不羁,圣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子却有些看不过去,对他要求颇为严格。以至于到后来,圣上舍不得惩罚这个小儿子,便将他扔给了太子,毕竟,长兄如父嘛…… “情到深处是这里能用的?”太子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看啊,你的师傅太不尽责了。” 说起五皇子的师傅也是满肚子的辛酸泪,五皇子明明聪明伶俐,却不将这把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每每在宫中闹出什么啼笑生非的事,圣上与太子总要记起他,念叨一番。 五皇子摸了摸后脑勺,为难的笑着说:“您就别惦记我师傅那点俸禄,已经罚无可罚了……” “你也知道?”太子从身后的书架出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卷,“将此书看了,我再来考校你。“ 五皇子接过书,一阵哀嚎,却被太子的一个眼神,弄得闭了嘴。自己是脑残么?知道太子喜欢折磨自己, 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太子宫中的宫人们都知道,太子此刻的心情不错。太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他母亲淡漠,对他并说不上亲和;而他的外家虽然势力强大,太子在他们面前,不仅是外孙,而是权利集合体;圣上对太子要求甚高,十分严格;而其他的兄弟对太子虎视眈眈,只有五皇子这个缺心眼的,是不是往太子面前凑,太子再冷心冷肺,也对他十分不一般。 我真是犯贱,为什么来找太子?五皇子心中念叨,突然想到了自己来找太子的理由,他连忙站正了对太子说:”太子哥哥,有一件事儿我要与你说。“ 太子见他陡然严肃的娃娃脸,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是闯了什么祸了?”说吧。“ ”我将您送给我的镇纸送给我表妹了。“五皇子说完,偷偷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如此大方,不会生气吧? 太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将案头那个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镇纸丢给了弟弟,言道:”感情你是来找我要镇纸的?“ 五皇子猝不及防的将那小老虎接了,摸了摸小老虎,发现这个镇纸只会比之前那个更好,他心中有些言亏,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明明是来与太子哥哥道歉的。“毕竟将太子送的东西,转手给他人,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太子往后一靠,面上闪现了淡淡的微笑,他素白纱衣,气质如华,一双淡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看得五皇子一愣一愣的,难怪前朝的女儿们打破头都要嫁给太子。自己的这位哥哥,是真好看。 太子身边的张内侍是从小侍奉太子到大的,他冷眼瞧着太子对五皇子的架势,只怕是以后要与这个弟弟施恩的,太子不喜欢说出口的事,他应该替太子说一说,”诶呀,我的五皇子爷诶,亏您还与太子兄弟情深,您都没看出来那个瑞兽可爱得只适合女孩子用么?太子是听说您在宫中四处搜罗好东西想给您的表妹,特地给您的呀。“ ”啊?是这样?“五皇子愣了,一双肖似林贵妃的桃花眼咕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有些傻,太子哥哥莫嫌弃我。下次等表妹进宫了,我便带她来与太子哥哥道谢。“ 谁都知道,林贵妃将这侄女接过来是为了什么,陈内侍定定看了五皇子一眼,觉得五皇子虽然表面傻了点,但是内在还是不容小觑的,这个传说中的荣华县主,投胎水平不错。 太子随意对五皇子挥了挥手道:”与我来道谢做什么?你送的东西,那便是你送的,与我没有关 系。“ 五皇子突然想到四皇子的表妹上次进宫,见了太子便红了脸,连步子都迈不开了,那蠢样,连他都为四皇子觉得害臊,初姐儿可断不会这样,五皇子撇了撇嘴,太子素来讨厌看着他就走不动路的小姑娘,只怕他以为初姐儿也这样,下次自己定要带着初姐儿在他身边溜达一圈不可。 五皇子被太子考校了几句,身心都觉得受到了煎熬,他捧着厚厚的书简,内心发誓再也不没事往太子这儿钻,才带着身边的一席人,灰头土脸的去了林贵妃宫中。 林贵妃见五皇子手上的书简,就知道他去了哪儿。每每小儿从太子那儿回来,都是这个样子,如打败了的小公鸡似的,不过越是如此,林贵妃越是放心,太子性子冷淡,若是对你多看一眼,都是幸运了,何况还能腾下手来管教你? 阿弥陀佛,林贵妃暗自念了一句佛经,她不希望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只希望他只要被考教功课这等小事而为难便好了。 五皇子将书简放在一边,躺在林贵妃身边的榻上,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母妃,初姐儿一定要为我争气。” “争什么气?”林贵妃拿出汗巾轻轻的在儿子额上擦了擦。 ”上次的镇纸是太子帮我寻给表妹的呢,我下次带表妹去道谢,希望表妹不要像老四家那位,不要看得太子走不动道才好。“五皇子在床上翻了一个滚儿,噘着嘴说道。 如今宫中有五位皇子,以太子唯尊,但二皇子却是个野心有些大的,而四皇子因为外祖家是跟着二皇子家混的,便与二皇子是一路人,五皇子与太子亲近,唯一剩下的三皇子,是个热爱书画,谁都不愿意得罪的。 五皇子颇有些看不上二皇子,父皇都已经定了太子为继承人,而且太子如此优秀,他们又何苦巴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四皇子更笨,二皇子登基与太子登基有什么区别?他不都是王爷么?何苦与二皇子一起,得罪了太子?有太子在,二皇子成不成事还二说呢。 林贵妃见五皇子一副懵懂的样子,知道他虽然伶俐,但是于”情“一字,还没并没有开窍,若是开窍了,就不会心心念念的带着自己的表妹去见太子了。太子对小姑娘的吸引力,真是谁看谁知道。她点了一下儿子的眉心道:”带初姐儿去见太子,你可别后悔。“ ”去见太子后悔干啥?太子虽然冷漠了点,但是对自己认可的人是很护着的。“五皇子坐了起来,“初姐儿以后还要在宫中行走的,若是还遇见一些见不得 人的事,大家总要掂量掂量太子。”说完,他的面上有些阴郁,不敢动他,就动他的表妹?当他是真的傻? 林贵妃见他虽然不懂情爱,但却知道护着表妹,心中十分熨帖,“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中的章程。”料想初姐儿也是个好的,不会与世人一样,只看上了太子那身皮肉和权势,却看不上自己儿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扇子,缓缓的为小儿子扇了起来。 ☆、第8章 林锦初的闲适日子没有过几天,宫中的女夫子便来了,随着女夫子前来的还有邓嬷嬷。 上世林锦初实在不大喜欢这个邓嬷嬷,觉得她太过于严肃,啰嗦的很。上世,她在林贵妃面前说她不够稳重,略显轻浮,她心中十分不愉,便寻了个由头,将邓嬷嬷退给了林贵妃。 大难来时,邓嬷嬷主动提出去小院照顾她,帮她躲过了不少暗害,又在她耳边不断的说百忍成刚,才帮她熬到了新帝座前,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任性了一次,她不愿意苟且偷生,就算被千刀万剐,也要为家人报仇。 来通报的小丫鬟见林锦初那稚嫩的面上突然闪现出如刀一般的锐气,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小心的说道:“小姐?” 林锦初被这小丫鬟唤了一句,脸上突然如春风一般,露出了不谙世事的笑容,“宫中的女夫子来了?我期待了好久呢。“ 小丫鬟觉得自己花了眼,这么可爱糯糯的小姐,面上怎么可能出现森冷之气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林锦初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大堂,见到了三位女夫子,一位女夫子姓陈,是官家小姐出生,年轻时便在京城颇有才名,可惜家道中落,自己为了幼弟又拖延了嫁人的好时光,便索性言称终身不嫁,在后院与贵女们教教诗经之类;一个女夫子姓吴,她是宫中教坊出身,容姿颇为出众,上世林锦初最喜欢的便是她,她身上的舞技在她身上青出于蓝,只不过在贵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最后一个女夫子姓安,是教林锦初画技的,她的画在京城中也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林贵妃将这三位女夫子请来,真是用心良苦。而她对林锦初最好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将邓嬷嬷给了林锦初,林锦初上世不知,邓嬷嬷曾经是先皇后的人,在宫中颇有体面,连太子也给她三分薄面。林贵妃初初入宫之时,是先皇后弥留之际,在众多居心不轨的妃子中,只有她用心伺候先皇后,才得到了先皇后的另眼相看,去世之前将邓嬷嬷留给了林贵妃。虽然她口中是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但是林贵妃知道,是她占了大便宜才是。 林锦初与三位夫子恭敬的请了安,三位夫子在京城中,教哪家的千金不成?偏偏要教这刚进京的乡下姑娘?不过是林贵妃面子大的缘故,她们来林府之前都有些嘀咕,不过见林锦初面若娇花,一派娇憨,对她们也十分恭敬,那心中的不微妙才慢慢的平和下来。 邓嬷嬷冷眼看着,这位宫中传说中的乡下来的麻雀变凤凰的林小 姐恭敬的为三位夫子送上了见面礼,又贴心的安排夫子在林府的小院住下。虽然她年龄有些小,但却没有出一点错。 明明是三个心高气傲的夫子,眼中却对林锦初有了一丝满意。邓嬷嬷暗中点了点头,林贵妃这个儿媳妇人选,选得真不错。虽然身份是低了些,但起码是个聪慧的人。 将三位女夫子安排好了,林锦初将目光放到了邓嬷嬷身上,她穿着青色褂子,头发成髻,上面并无饰,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十分白,但却无丝毫血色,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在旁边平静无波的打量着自己。 上世,林锦初便被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吓了一跳,而今世,她却明白邓嬷嬷如此,不过是因为与先皇后主仆情深,先皇后去世后,她悲痛的自梳,自愿为先皇后守孝。 先皇后出自大梁朝最大的世家,邓嬷嬷曾在她身边,懂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无论是上世的恩,还是邓嬷嬷的才艺,都让林锦初对邓嬷嬷十分尊敬,她对邓嬷嬷行了一个礼道:“您便是姑姑为我寻来的教养嬷嬷?” 邓嬷嬷就算有先皇后的背景,但从来不敢在主子面前拿大,初遇林锦初也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行这么大的礼,猝不及防之下,她连忙将身子别了过去,“林小姐,我是奴才,哪儿有主子与奴才行礼的?” 林锦初见邓嬷嬷的冷静自持有些崩溃,心中暗笑,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说道:“可是姑姑说了,叫我什么都先问问您呢。”林贵妃上世确实这么对她耳提面命过,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儿的事,贵妃娘娘只不过是太信任我而已。”邓嬷嬷有些为难的挥了挥手。 林锦初不管她的冷漠,只牵着她的手道:“我一个人守着这宅子有些无趣,多亏邓嬷嬷来陪我呢。”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像是多了一个嬷嬷,反而是多了一个玩伴。 刚刚才赞扬这姑娘稳重,这会子怎么又突然天真无邪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邓嬷嬷冰冷的手碰到了林锦初那温热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先皇后去世之时,她本想跟着离去,但先皇后留下遗言要她看着太子登基,并将她给了林贵妃。 起先,她以为先皇后的意思是让她盯着林贵妃,怕林贵妃有不臣之心。但日子久了,她却发现林贵妃只怕是这宫中最清醒的人了,她在贵妃身边呆了十二年,为贵妃也说得上是尽心尽力,如今贵妃将她给了自己的侄女儿,并与她暗示过这侄女儿以后只怕是自己的儿媳妇儿,请她帮着带一带,也算是又给 了她一条后路。毕竟后宫里的嬷嬷,到最后都是需要出宫荣养的。 林锦初拉着邓嬷嬷的手,带她去了小院,她知道邓嬷嬷有礼佛的习惯,专门为邓嬷嬷准备了礼佛的厢房,邓嬷嬷见这厢房又看了看林锦初,心中有些触动。 “我听林贵妃说了,您平时喜欢礼佛,我便准备了一个礼佛的厢房给您呢。”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若是要拉拢人必定要投其所好,林小姐刚刚送给三位夫子的东西,都极得那些夫子的喜欢,而如今又为自己准备了礼佛的厢房,只怕她那天真无邪之下还藏着玲珑的心思,这等模样,倒是像极了林贵妃。自己将下半辈子托付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只怕便没有错处了。邓嬷嬷暗自思虑到。 待送女夫子与邓嬷嬷的王嬷嬷回了宫。林贵妃自然心急的详细问了过程,当听到林锦初还备下了夫子礼时,她嘴边含着满意的笑容,“这个小丫头,倒是古灵精怪的。” 王嬷嬷说完,面上有些犹豫,似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便说吧。”林贵妃吹着手中的茶说道。 “您当真要将邓嬷嬷给了荣华县主?”王嬷嬷有些想不大清楚,邓嬷嬷可是个能人,若不是她的话,五皇子只怕不能平安的长到这么大。难道林贵妃还忌惮邓嬷嬷从前是先皇后的人不成? 林贵妃听了此话,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你以为我是恼了邓嬷嬷?其实并不是,初姐儿对我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她与荣哥儿成了,邓嬷嬷不还是我们宫中的人?” 王嬷嬷听了这话,才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贵妃娘娘,是我思虑过多了。”如今荣华县主在宫外,只怕身边的鬼魅也不少,若没有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坐镇,若是被人喂了什么不得当的药,坏的是子孙后代的事儿。 林贵妃并没有生王嬷嬷的气,她虽然脑子直了些,但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她拍了拍王嬷嬷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总会给你们找一条后路。” 王嬷嬷倒并没有想那么多,被主子拍了手,只红着脸说,“奴婢不是那种人。” 林贵妃摇了摇头,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天气越来越热了,咱给圣上煮些莲子汤吧。” 王嬷嬷听了,连忙笑着说,“您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后宫之中,圣上说林贵妃宫中的莲子汤煮得最为好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大大咧咧的偏宠。可惜宫中其他妃子,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圣上这么掏 心掏肺的袒护。 在后宫的林荫小道间,一个小内侍面容清俊,他额上全是汗,却来不及擦,到了太子书房前,在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饰,擦了擦额间的汗,才走入太子书房。太子爱洁,是人尽皆知的。 “太子,邓嬷嬷被林贵妃送出宫外了。”小内侍走到太子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低声说道。 太子一袭麻衣,如墨一般的发丝被一支闪着冷光的玉钗束缚着,只要一抬起脸来,就能看见他的绝代风华,即使是如此热的天气,他仍是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心烦意乱之态。 内侍说完这句话,不敢再说什么,只蹑手蹑脚的站在了一边,等着太子问话。 太子将手上的褶子看完了,才微微抬起头来,“恩?那个荣华县主?” ☆、第9章 “是那位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呢。”小内侍弯着腰轻轻的说道,“奴才已经查过了,她对邓嬷嬷颇为恭敬,并不是猖狂的主子。” 太子修长的手指在竹简上指着看了几行,笑道:“林贵妃一家倒都是聪明人。”母亲去世之时,将邓嬷嬷托付给林贵妃,既有托孤之意,也有让邓嬷嬷看着林贵妃之意,若是林贵妃有什么异心,邓嬷嬷会立刻来报。母亲去世得太早了,许多事都做得有些简单粗暴,好在林贵妃是个聪明人,对邓嬷嬷一向不错,邓嬷嬷也是投怀抱李,将林贵妃的身子调养得不错,不然林贵妃也不可能一举得男了。 小内侍见太子没有说话,便敏捷的退到了一旁,幸亏他去暗中调查了邓嬷嬷的事,若是主子知道了,一问三不知,那只怕要挨板子了。 太子的书房是竹林,寻常人等不敢接近,风吹过的时候,书房中伺候的能听到外面竹叶刷刷的声音,再见太子淡雅如竹的模样,大家都觉得自己仿佛不在尘世,欲要成仙了。 可惜这成仙的好地方么,却多了一个……大家还没想完,便听见啪啪啪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踏着精美的小牛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面若好女,身穿朱红玄衣,额间带着一个金箍,这金箍上镶着一颗通透的玉石,随着少年的走动,闪烁着莫测的光。此等好玉石,只怕连圣上的私房中都少有,如今大喇喇的戴在少年那光洁的额头,却不显突兀。 少年手中端着一碗茶,有些愤怒的,将它“砰”的一下用力放到了太子的案上,“喝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硬邦邦的说出了这句话。 呵……太子的唇边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却并没有抬头看着少年。 “程辰逸!不是你要喝茶的么?”红衣少年美貌一挑,便想拍桌子发怒。如今普天之下,敢叫太子全名的人并不多,这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仅叫上了,还杠上了。 又来了?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是从小跟他长大的,最是衷心不过,而如今对太子与这红衣少年的官司有些头疼,这碗一看便加了料的水,而如今只有他来出面转圜了,“真是辛苦朱世子了。” 这句话,活生生的戳了红衣少年的心肝,“谁让你叫我朱世子的……”年少无知的时候,在贵族圈子里,朱世子因为名字可是被小伙伴们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 吴内侍有些为难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将那茶轻轻一推到朱世子面前,“我不渴,这茶,便赏了你吧。” “我,我不 喝。”朱世子叉着腰说道。 “朱了凡。”太子声音清澈,叫朱世子的名字宛如天籁,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便不那么中听了,“愿赌服输。” 朱世子那如山一般高的气焰,被这一句话通通熄灭了,他就想不通,自己出身武将勋贵家族,怎么就输给了太子这样一个白皮的文弱书生,还给得给他当三年的小厮?上次圣上看到自己,吃惊的潜人去问缘由,最后当着自己爷爷的面笑得直不起腰,还直说自己是开心果儿,倒霉的不是他儿子,他当然开心。 朱世子那些微末的反抗手段,都被太子调解于无形,何况这一杯加料的茶呢?朱世子皱着眉,将茶咕噜咕噜地喝进肚子里。最后扭曲着唇角装作一脸无事的表情说道:“若是太子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太子并不与他计较嘴巴里的称呼,只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朱世子急燎火燎的离开太子书房,在路上却撞见了五皇子程从容,他对太子都态度如此嚣张,何况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他只匆匆的对成程从容笑了一笑,便傲然离开。 程从容并没有生气,但是他身边的小内侍却有些气不过,“这朱世子也太嚣张了……”家中是顶级的勋贵,父母为国牺牲,又被皇后抚育过又如何?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子! “你不懂,以后切勿乱说。”程从容黑着脸对小内侍说道,“回去自己去领五个板子。” 五个板子算什么呢?算主子手下留情的了,小内侍连忙对程从容称谢,跟着程从容来到了太子的听竹轩。 伺候太子的人显然对程从容印象很不错,待程从容刚进听竹轩,便将程从容迎到了太子面前,程从容一进大堂,便见自己哥哥的案上尽是水渍。 太子是爱洁的人,并不可能将自己的案上弄得如此乱糟糟的,能将太子的桌上弄得如此之乱的,除了朱世子还能有谁? “这朱世子也太过分了。”程从容心中一直隐隐崇拜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他能容忍自己被朱世子轻慢,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哥哥被朱世子轻慢,他咬着牙半晌说道。 可不是么?吴内侍有些同感的点点头,可是看着自己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如山的主子,吴内侍又觉得,其实自己的主子更过分,人家在宫外好好的当着自己的侯府世子,却不料被一个赌约所累,进了宫中当了小童伺候起了太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可惜这朱世子只怕是被宠坏了,明明是一件有理的事,却被他弄得一点理都不占, 大家都觉得他娇气任性,违背了已经去世的前世子他父亲的一世英明。 “再过分,他也要给太子爷端茶送水呀。”吴内侍双眼一转,帮太子笑着答道。 程从容性子简单,见事如吴内侍说的一般,便将话题转移了,“太子哥哥,最近我母妃放了一批有经验的宫人给我那个表妹呢。” 林贵妃在宫中这么久,自然是不留话柄也不愿意得罪人的,邓嬷嬷的事,她特地叮嘱了小儿子,让他来太子这儿点个水儿。她可是记得,这位邓嬷嬷当年也是偶尔伺候过太子的,不管太子惦记不惦记,有些事,还是说开了便好。 程从容觉得自己的母妃多心,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太子这儿,来之前,还背了一个礼拜的书呢。 “几个宫人而已,你母妃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莫非这些宫人里有弟弟特别喜欢的?”太子淡淡的问道。 什么叫我特别喜欢的?程从容愣了一下,苦笑道:“太子哥哥你别乱说,我母妃会打死我的。”程从容也算是到了年纪,林贵妃严防死守着,怕自己的儿子被什么小妖精勾得转了心智呢。 这林贵妃也太小心了……吴内侍在一旁默默的想到,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小心,所以才让皇后去世之前如此防备吧。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刚进宫无依无靠的小才人,如今能爬到这个位置。 “你的舅舅过几天便要来了?”似乎是刚刚见了朱世子那狼狈的模样,太子心情还算不错,与自家弟弟说话格外有耐心。 “是要来了,待他们来了我带他们来与太子请安。”程从容懵懵懂懂的说道,他没有见过舅舅,自然对母亲口中这位什么都为她着想的哥哥只在好奇的阶段,并无任何期待之情。 太子见这位弟弟呆呆的模样,与荣华县主倒是志同道合的想到,怎么这么傻?若是他的话,早已经在盘算了,他这位舅舅虽然没做过大官,但是出身探花,有一副好相貌,之前官声也不错,在圣上的刻意提携下,林家只会越来越清贵。而林家最有前途的不是这位林大人,而是五皇子的那位表哥,据说他过目不忘,从三岁开始就有神童的美誉,他十三岁便过了童生,就连圣上,也十分好奇他的模样,只等着看能不能出一个大梁朝最年轻的状元。 “也好,我替你把把关。”太子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实在太多,万一林家人也是这个模样,倒惹得五皇子左右不是人了。 吴内侍在旁边偷偷笑,太子每当面对这个 傻弟弟的时候,总要操心一些,只不过五皇子也是投怀抱李的,在这个宫中,若说将太子当做哥哥的,除了五皇子,便无其他了。 “这需要把什么关?莫非他们不是我嫡亲的舅舅与表哥,需要滴血认亲不成?”程从容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也曾怀疑林家人是否有林贵妃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他见到表妹的行事,便知道林贵妃所言不虚了,没有虚头巴脑一个劲儿怂恿着他不自量力与太子抢位置的拖后腿亲戚,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太子实在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个弟弟一眼,难怪父皇总要关照他一些,这么傻不关照一番,以后只怕被人欺负得连渣都不剩了,这家伙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程从容无知无觉,一双肖似林贵妃的眼睛坦荡的看向了太子,“太子哥哥放心吧。” 太子懒得与他再说,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程从容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将邓嬷嬷的事与太子备个案,太子知道了,便也退下来了。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是他傻,其实也不傻,说白了,这个弟弟与林贵妃一样,大概执着的东西都不太正处罢了,也好,总得让圣上看到,他这个太子,在对待弟弟方面,还是不错的,但是老二老三老四那些么……想完,太子唇边有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第10章 上世的林锦初被宫中的繁华迷了眼,被封县主后,三番五次去宫中与林贵妃请安,为的便是林贵妃那些流水的赏赐,可是她如今收敛了性子,倒专心专意的与贵妃请来的这几位女夫子学习了起来。林锦初是探花的女儿,又有一个从小便是学霸的哥哥,怎么可能是个笨的?她的虚心与好学让三位女夫子都对她颇为另眼相看,毕竟勤奋有礼的学生谁都喜欢。 陈夫子与安夫子的教导倒是按部就班,林锦初在教导中显示出来聪慧与其他家的小姐并没有差了多少,倒是吴夫子暗自心惊,这林锦初在舞蹈上有其他人无法达到的天分,无论什么姿势,她手长脚长,做得行云流水,独具风流。 到底是林贵妃的外甥女儿。吴夫子如此想到,但如今林贵妃有了皇子,林家人又要来京,荣华县主这朵娇花就算天分惊人,也不需要闪了那么多人的眼,她的融化富贵的未来已经定了。 林锦初不得不承认,比起在书房里读死书来,她更喜欢舞蹈,上世除了为了惊艳众人以外,只怕她心中是真的十分喜欢舞蹈的。 林锦初穿着白色纱衣,白净的额头上隐隐的冒着汗,她跟着吴夫子转了一个圈儿,吴夫子现在教她的,她上世早已经仔细的学了,甚至青出于蓝,只不过再学一次,她的心境有些变化,也愿意放缓了脚步跟着吴夫子做那什么都不会小女孩起来。 邓嬷嬷安排了屋子里的事,站在一边,也看着林锦初,不由得惊叹,她在宫中见到的美人儿多了,却没有像她如此清新的,不知道她长成了,会是怎样的芳华。若不是她还算了解林贵妃,她真以为林贵妃会不会是将自己的侄女儿接到宫中来邀宠了。 林锦初感觉到邓嬷嬷在看她,她停了姿势,看了看沙漏,从旁边的小丫鬟身上拿过了帕子,往额上随意的擦了擦,便对邓嬷嬷走了过来,“邓嬷嬷,我听说宫中很多年前曾有女子跳舞时可谓香汗淋漓?” 邓嬷嬷在宫中呆的久,自然之道这等事,“确实如此,那女子一出汗,便带着幽香。” “咦?那真是奇事。”林锦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颇为好奇的说道。 邓嬷嬷见她似有意动,连忙摇了摇头,“诶呀,我的好县主,你可千万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哪儿有天生如此的女子?只怕那种女子从小便泡在草药香精里,就靠着这个一鸣惊人呢。” 吴夫子听了这话,也连忙走了过来,“我也有姐妹想研究这个的,这种女子泡多了东西,不仅年岁少,连 孩子也很难怀上呢。” 林锦初听了,连忙讨好的对两位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那么做的。”女人艳名远传,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只不过她依稀记得上世圣上打了胜仗的时候,那部落里送来了一个这样的公主,倒是将圣上迷了一阵子,而太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注意点……林锦初默默的咬了咬唇,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明儿我父兄就要回来了,可是想死我了。”两世,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林锦初欢快的笑声让邓嬷嬷那有些老硬的心融化了些,当年元后也是这个年纪,也曾说说笑笑过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了。 林锦初见邓嬷嬷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便好奇的问道:“邓嬷嬷,先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邓嬷嬷如此神通广大,那她的主子必定是最好的,可是怎么就去世得那么早呢? 邓嬷嬷失落道:“先皇后哪儿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说的?”只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而已,太子如此淡漠,相必也不会走上皇后娘娘的老路了。 林锦初见邓嬷嬷不愿多谈,便就转移话题,与邓嬷嬷与吴夫子说起自己小时候与哥哥的糗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回忆在鲜明的刻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忘,温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林锦初感谢上苍,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夜里,林锦初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转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爬了起来,小丫鬟听到她的响动,也连忙做了起来,“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披着薄外套,笑道:“没有什么,只是近亲情切而已。” 小丫鬟从小便被卖到了外边,对家中人也十分思念,倒是明白了林锦初的意思,“只怕县主的父兄也十分思念县主呢。”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着说,“明儿就能见面了。” 早上,林锦初起了个大早,她实在心急,便叫下人提早赶着马车出城去迎接父兄,下人们无法定夺,只能去问邓嬷嬷,邓嬷嬷倒是十分理解小姑娘思念亲人的心思,便带了几个壮实的护院一起,护送林锦初去了城门。 天色还好,城门并没有打开,守城的卫兵颇为尽忠职守,林锦初虽然是县主也没有提早出门的门牌,只能在门口等时辰到了。 邓嬷嬷听说城门还没开,也是微微一愣,“老奴倒是许久没有出门了,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遭。” 林 锦初怎么会让邓嬷嬷怪罪自己?明明是她的错,她有些羞函的说道:“这是在是我的错,怎么可能怪您呢?” 林锦初的马车没等一会儿,便听见一个卫兵走了过来,对马夫说:“你们先出城吧。” “诶?能先出城了?”林锦初有些呆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 邓嬷嬷也觉得惊讶,连忙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有一辆大而古朴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夫在邓嬷嬷耳边轻轻道:“听说这位贵人认识县主,才开了金口。” 能自由出入城门的,只有区区几个,莫说还能直接让卫兵开城门放行的了,邓嬷嬷心中有数,下了马车,恭敬地对那马车行了一礼道:“老奴拜见大人。” 林锦初听见外面的声响,偷偷的拨了帘子往外看去,马车上拖拖拉拉的下来了一个红衣少年,脸上跟被被人欠了许多钱似的,“大人说了,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 大人?那么贵气的少年居然是奴才?林锦初向往外面看,但又不敢放肆,却不料那少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面上轻蔑的说道:“不过尔尔。” 林锦初在京城中还没有被人如此轻慢过,她身边的小丫鬟都呆住了,大声说道放肆! 可惜那少年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阵风般,便离开了。 而邓嬷嬷却并没有因此变故而责难那名少年,而是恭恭敬敬的看着少年上了马车。 那马车上的人是谁?林锦初有些疑惑的想到,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 ☆、第11章 林锦初猜得没错,马车上的正是太子,太子原有一名老师姓傅,在学子中赫赫有名,可谓是难得的大儒,可惜其为人清高,在朝中被人排挤并不得志,便干脆辞了官隐居在京郊。 太子与傅大儒是难得的忘年交,时常去往京郊与大儒夜谈,这次因为谈得太过于投入,忘了时辰,太子在傅大儒家休息了一晚,却不料在回京的路上,遇见了林锦初。 朱世子“啪”的一下跳上了马车,对立面姿态闲暇的太子说道:“程五真是一向眼瞎,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也值得这么上心?” 林贵妃的侄女儿来了京城,又被五皇子放在心尖尖上并不是一件保密的事,朱世子对荣华县主好奇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并没有接朱世子的话,程从容是他看重的弟弟,而弟弟看重的东西他也会给一两分薄面,“以后不要妄加议论,再如何,她也是有品级的县主。” 切,还不是靠裙带关系。朱世子有些不屑的想到,他随意的靠在马车的一边,“这丫头这么早出城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太子看着桀骜不驯的朱世子,还真是一匹野马,“今儿应该是她父兄进京的日子,她早早的去迎接罢了。” “呵……原来是靠贵妃娘娘打秋风的穷亲戚。”朱世子出身高贵,家中又有一位姑姑在宫中坐着冷板凳儿,对从底层爬到高位的林贵妃并不是十分欣赏。 “勿要妄言。”太子打断了朱世子的话。 朱世子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太子,“你不会看上那个黄毛丫头了吧。说起来,儿子像父亲,圣上那么喜欢林贵妃,你喜欢那黄毛丫头也是顺理成章的啊。可是程五也喜欢那黄毛丫头,太子哥哥你这是要横刀夺爱?” 古朴的马车中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只有马夫听见里面隐隐的说话声,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是,这朱世子,怎么嘴巴上就不装门把呢? “我看你是端茶送水少了,下次替代青松给我研磨吧。”太子并没有回朱世子的话,只说了别的。 这话对朱世子十分有杀伤力,他哀嚎一声道:“我可是堂堂一品侯世子,你让我干这个?” 太子没有说话,只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邓嬷嬷上了马车,林锦初身边的小丫头是个活泼的,便好奇的问邓嬷嬷道:“这位让我们出城的贵人是哪位?” 邓嬷嬷看了林锦初一眼,并没有言明马车中人的身份, 只含糊的说道:“我也不知是哪位贵人,林贵妃在宫中久了,总有一两个会给她面子的人。” 邓嬷嬷说完之后,悄悄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林锦初笑着说道:“下次入宫的时候,还麻烦邓嬷嬷将此事与我姑姑说了,让我姑姑好知晓这份人情呢。” 邓嬷嬷连忙应了,觉得这位小姑娘实在是知趣得很,太子偶尔微服出访是宫中都知道的事,只不过如今宫中局面诡谲,太子的行踪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如今他愿意用特权给林锦初开路,也算是对林贵妃母子释放出一两丝善意了。 在太子去世之前,宫中的局面差不多都是一边倒的服从于太子,就算二皇子、四皇子想做什么不恭不敬的事,在明面上,都是对太子十分尊重的,从此,便能看出太子的铁血手段。 在上世,林锦初莫名的惧怕太子,只要太子在东,她是绝对不往那边凑的。这世,她总得想个法子让太子知道自己可能死于非命才是。 只不过离太子死于非命的时间还早,林锦初收敛的心神,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见到好久不见的父兄呢。 想到这里,林锦初的一张小脸儿增添了不少喜色,邓嬷嬷看着她的小模样,便心生喜欢,到底是小姑娘,见到父兄就能如此欢天喜地了。 林锦初提早到了渡口,她的父兄从船上而来,她如今毕竟年纪大了,不好抛头露面,便叫了一个小厮在渡口候着,若是见到林氏父子,便速速来报。 大概是来的时候太早,林锦初等了一个半时辰,才听见小厮惊喜的声音,“县主,老爷少爷到啦。” 父兄到了!林锦初连忙起了身子,邓嬷嬷为她带上了围帽,她急急忙忙的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停得离渡口不远,林锦初看到熟悉的父兄身影,还没走几步,便是泪水连连。 邓嬷嬷凝神看岸上的林大人与林锦晨,不由得感叹,林贵妃家中真是好风水,似乎所有好看的人儿都长到了他们家似的,林大人风雅如竹,双眼斜长带着文官的铮铮风骨,他留得一腮好美须,依稀还能见当年探花游街时万巷轰动的风华,而林锦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母亲是江南如水的女子,他似乎也继承到母亲的雅致,他面容俊美,唇角微微上扬,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他就算不笑,也能给人心生亲近之感。这样优秀的两位人才,居然在江南蹉跎这么多年,实在是让人可惜。 林大人毕竟围为官,看到幼女还似有克制,站在原 地,双眼通红,而林锦晨却是大叫了一声“妹妹”,迈了几步,便将林锦初抱在怀中,笑着转了几个圈。 林锦晨上世也如此做过,林锦初觉得她这个哥哥太过于外放不懂规矩,心中有些不高兴,而如今她与林锦晨的一样,都惦记着对方,便紧紧抱着林锦初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哥哥!” 林锦初带着围帽,林大人看不见女儿的模样,但却从她欢快的声音中知道她在京城过得不错,不由得舒缓了紧皱的双眉。妻子去世之后,小女便落入了楼氏的鼓掌之中,被楼氏教得颇有些狭隘,而最后,楼氏居然还想给她一门面甜心苦的亲事,他才咬咬牙将幼女送到京城来托付妹妹,现在看来,这步棋果然没有走错。 林锦初与林锦晨笑闹了一番,林锦初才收整了衣物,走到林大人面前,徐徐行礼道:“女儿拜见父亲。” 林大人心中宽慰,连忙将林锦初扶了起来,“我的初姐儿也长大啦。” 上世因为母亲早逝,林锦初又被抱到祖母那儿去养,对林大人并不亲近,如今想起前尘过往,他这个父亲对她一向是体贴欢呼爱的。 林大人虽然对于林锦晨来说是严父,但对林锦初却有一颗慈父心,林锦初投入林大人的怀中,林大人许久没有与林锦初亲近,女儿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的手略微有些僵硬,“这么大年纪了,还撒娇?”嘴里虽然说得很严肃,但是手却是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正当三人齐聚的当儿,不远处马蹄声哒哒的传来,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面若惊鸿,他头上戴着一个金冠,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而他身后的几个侍从,骑着黑马一副十分森严的模样。 这到底是谁家的英挺少年儿郎?众人纷纷猜测。 少年动作娴熟的下了马,往前几步走到林大人面前,笑道:“舅舅来了?母亲特地吩咐我来接呢。” 说完,他对林锦晨也点了点头,“表哥。”声音里尽是亲近之意。 林锦初回头看到程从容,惊讶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尽管林大人从来没有见过程从容,但他却从程从容的言语中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五皇子不必多礼。”说完,他对五皇子回敬了一下。 程从容是最讨厌多礼的性子,也不与林大人啰嗦,只笑着说道:“今儿一大清早,母亲便催着我来接舅舅,只不过我临时被父皇拉去靠校功课,才来迟了些。”说完,他对林锦初眨了眨眼, “表妹来得倒早。” “那当然,我可是大清早就来了,不像有的人,要以父亲做借口睡懒觉。”林锦初也对五皇子炸了眨眼,两人都是爱笑爱开玩笑的性子,在一起说说笑笑并不让人感到突兀。 林大人见他们这小儿女的模样,想到妹妹与他写信说五皇子与初姐儿的亲事,原本他不大同意,他女儿的性子他自己明白,并不大适合皇家,可是如今见五皇子如此好模样,又似乎与女儿情投意合,那婉拒的心才有了些松动。 “诶哟。我可不能误了正事。”程从容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母亲本是让我见见父兄便回去的,可是父皇考校完我的功课之后,说母亲肯定对亲人十分思念,让我带舅舅与表哥去宫中给母亲看看呢。” 林大人在江南之时,接到妹妹的信说圣上对她十分好,心中颇有些不信,他这个妹妹,性子倔强,只会报喜不报忧,如今见了五皇子的行事与圣上的体恤,他才有了,妹妹真的十分受宠的真实感。 五皇子说完,仔细看了看着舅舅与表哥的神色,见他们面上皆没有惊喜,而是有些沉吟,心中暗中点了点头,母亲并没有白惦记这个舅舅与表哥。 ☆、第12章 因有了圣上的口谕,林家父子没来得及收拾,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宫中,幸亏两人有着林家的好相貌,要不然,还真有落魄之感。 莫说林家夫子相貌难得,就算看在圣上对林贵妃的看重之下,大家都要夸一两句林家夫子。 林贵妃站在宫口,有些惴惴不安,她摸了摸脸上的妆对方嬷嬷说:“我看上去与十几年前可有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已经由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长成了富贵荣华的贵妃娘娘,方嬷嬷忍着笑,一脸认真的对林贵妃说道:“娘娘,您放心,这么多年,您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你是在哄我开心呢。”林贵妃在宫中十几年,都没有再次见过哥哥,偶尔的书信,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如今见面,也不知道兄妹两,到底有什么变化。 林贵妃殷殷切切的看,却见一个小内侍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贵妃娘娘,林大人与林少爷还有一两分钟的脚程呢。” 林贵妃听了,对身边的宫女有些着急的说道:“茶水可备好了?” 宫女们见林贵妃的模样,都有些发笑,就连圣上过来,都没有见过贵妃娘娘如此紧张。 林大人走的急,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在他心中却像走了许多年,林锦初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林锦晨感觉到了妹妹的视线,笑着偷偷与林锦初咬耳朵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着急的模样。” 林锦初挽住林锦晨的手道:“我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着急,若是我与哥哥十几年没有见,哥哥也会这么惦记我的,是不是?” 林锦晨听到这句话,那好看的嘴角越发往上扬,差点笑出一朵花儿来,当年母亲生小妹妹的时候,她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团,自己想抱抱她,却怕自己太过于皮糙肉厚将这个瓷娃娃碰碎了。 母亲常常与他说,要好好照顾妹妹,他在心中,已经默默下了决定,要照顾妹妹一辈子的。可惜母亲孱弱,去世之后,祖母便将妹妹养在身边,日子长了,妹妹对他们父子越来越冷淡,他一心想去与她说话,得到的只是桀骜不驯的回应。如今,妹妹似乎变成了他心中那个一直活泼可爱的小少女。 “无论在哪儿,我都会惦记你的。”林锦晨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蝴蝶的发钗,递给了林锦初道:“我在店铺里一眼便看中了这个。” 说完之后,林锦晨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看 着妹妹,这蝴蝶的发钗,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用薄薄的银子打成,只不过在他手上,稍稍一动,那翅膀便轻轻的挥舞着,展翅欲飞。 林大人走的是清贵路线,只靠着俸禄过活,而对唯一的儿子更是严加要求,林锦初每月的零花并不多,就算这只银钗并不贵重,但却也是他攒了几月的零钱才买到的。 如今他见林锦初的穿着打扮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的绫罗绸缎与头花一见便不是凡物,如今这支银钗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寒酸,他本不想拿出来,可是见妹妹这幅对自己亲近的模样,他才有些犹豫的将蝴蝶发钗拿了出来。 蝴蝶银钗?上世哥哥可没拿出这个来,林锦初接过了蝴蝶发钗,对哥哥微微一笑,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那蝴蝶的翅膀也随着飞舞,“哥哥,谢谢,我很喜欢。” 林锦初毫不犹豫的将头上的头发取下,“哥哥你帮我带上吧。” 林锦晨细细查看妹妹的面色,见她皎洁的小脸上尽是欢喜,并没有丝毫嫌弃之色,便微笑着接过了蝴蝶发钗,插在了妹妹的发髻上。 林锦初头上戴着蝴蝶发钗,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林大人,牵着林锦晨的手道:“哥哥,我们快跟上父亲吧。” 林锦晨微笑的点了点头,跟着林锦初小跑起来。 程从容看着林锦初头上的银色蝴蝶发钗,面上闪过一丝笑,“傻子,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值得这么开心吗?”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如今来了一个亲哥哥,我这个表哥就要往后面站咯。” 他这话说的诙谐,身边的小内侍捂着嘴笑道:“难道五皇子还与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吃醋不成?” 程从容将扇子在手中挥了一挥,笑道:“哪儿有的事。”只是这位表妹在他面前小大人似的,见到亲哥哥,倒是恢复了一两丝小女孩儿的活力呢。 林锦初与林锦晨跟着林大人进了林贵妃的殿门口,小内侍见到几人,连忙对宫中通报道:“林大人与林少爷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知道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林大人在殿前,步履有些迟缓起来。 林锦晨在父亲的教导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犹豫拘谨的模样,林锦初在一旁笑了笑,准备推着父亲去殿中。 林锦初正准备向前走,却不料一个穿着红色华贵宫装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不是宠冠六宫的林贵妃又是谁?她将浓艳的妆容卸下,只稍微的薄薄 的擦了些薄粉,褪去了盛气凌人,她还是当年林大人面前那个机灵的小妹妹。 “哥哥!”林贵妃未语泪先流。在宫中多年,方嬷嬷从没见过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着急的搀扶着主子,小声的安抚道:“今儿本来是好事,贵妃为什么哭呀。” 林锦初在后面看的真切,也不禁流下泪来,父亲与姑姑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对方着想。当年父亲本来是天生的读书苗子,却被祖母拘着不能参加考试,姑姑听到了圣上即将微服出巡的消息,便大着胆子日日在城中景色最美的地方等待,最终获得了圣宠,才逼着祖母让父亲参加考试。而父亲呢?尽管考取了探花的位置,却被当时的萧妃打压到了小地方做县官,圣上为了稳定朝局并没有帮他出头,他没有任何怨言,去了江南小县,在官位上兢兢业业,从来不借任何林贵妃的势头,他知道,只有自己越让圣上省心,圣上才会对林贵妃越来越好。 林锦初又想到上世林贵妃被三皇子活活绞死的时候,父亲去大殿中质疑一头撞死于殿前,她越哭越真切,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帕子。 林锦初顺着帕子往上看,只见程从容拿着帕子,对她挥了挥,“是你父亲与妹妹十几年没见,又不是你与哥哥十几年没见,你哭什么?” 林锦初听了程从容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哭,不行么?”说完,她接过了帕子,在脸上狠狠的擦了几下,又见帕子上有程从容的绣字,用力的拿帕子擦了擦鼻涕,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 程从容哭笑不得,对这个小表妹他向来容忍度很高,“好好好,你哭你哭。我不打扰你了。” 此话一出,他没有发现旁边林锦晨探究的目光,林锦晨觉得妹妹好不容易与他亲了不少,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一个表哥与他抢妹妹,他心中不由自主的起了不少防备之心。 林锦初感觉到了哥哥的视线,用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红着眼睛对哥哥甜笑了一下,“哥哥,姑姑也很惦记你呢。” 程从容见林锦初的区别待遇,轻轻的哼了一声,倒是林锦晨觉得妹妹的态度让自己在这个表哥哥面前挣回了不少面子,面上带了一丝笑影儿。 林贵妃细细的端详了自己的哥哥,调皮的扯了扯哥哥引以自豪的美须道:“哥哥,你变老了。”当年哥哥可是英俊翩翩的少年,若不是如此,探花也不会给他了。 “怎么可能不变老?都十几年了。”林大人有些不好意 思的咳了咳,仔细看了看妹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贵妃听到哥哥的夸赞,揽着哥哥的手臂道:“我在哥哥的心中,自然都是最年轻的。”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了林锦晨,“这可是晨哥儿?” 林锦晨见到与父亲有几分肖似的林贵妃,又想起妹妹浑身的气派,便知道这位姑姑对妹妹十分关照,他对林贵妃深深行了一礼道:“侄儿拜见姑姑。” “你行什么礼呀。”林贵妃在哥哥面前,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她随意的对后面挥了挥手,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走了出来。 “如今京城中的每个公子哥儿啊,都带着一块美玉。”林贵妃挥了挥手,让林锦晨走到面前,“你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些,我先帮你准备了呢。”说完,她一双美目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林锦晨,听说晨哥儿天资优渥,是过目不忘的神童,读书人都有一两分清高,她如此,晨哥儿会不会觉得被折辱了? 林贵妃担忧,五皇子那双探究的眼也看向了林锦晨,这位表哥到底会如何呢? 林锦晨面对满盘子的美玉,面上并没有显露出贪婪之色,他笑着从盘子中捡过了一块美玉,笑着对林贵妃行礼道:“谢谢姑姑了。” 林锦初随即跟上来,扯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偏心,给哥哥这么好的东西。” 林贵妃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诶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表哥不知道在我这儿淘了多少好东西给你,你现在就忘了?” 程从容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13章 十几年没有见面,林贵妃与林大人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如今林贵妃在宫中颇受宠爱,膝下又有一个儿子,注定不能做一个不争不抢的女子;林大人如今入京,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林贵妃与林大人默契互相看了看,两兄妹自然有事要密谈,程从容是林贵妃肚中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母亲要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有话要说。 他笑着说道:“表哥今儿第一次来宫中,一定很好奇宫中后花园是什么模样,要不我带表哥去逛逛?” 林锦晨虽然是少年,但却是个性子老成的,自然知道宫中不是那么容易闲逛的,只不过他见父亲与姑姑有话要说,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便辛苦表弟了。” 程从容与林锦晨说完了,又对林锦初撇了撇嘴,林锦初笑得灿烂,“后花园这种好地方我是一定要跟去的。” 程从容戳了戳林锦初的额头,说笑道:“放心吧,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你。” 林贵妃见自己的儿子对侄儿态度亲切,心中也十分欣喜,自己的血脉与哥哥的血脉亲近,这些都是浑然天成的。 程从容带着林锦初与林锦晨两人走入了后花园,林锦初见到后花园中阳光明媚,名花朵朵,繁枝纷纷,双眼闪过了一丝怀念,上世的自己,最喜欢的便是这片后花园,常常穿着美丽,在这花园中幻想自己是花中仙子。 林锦晨虽然出身江南,看过江南的不少婉转小院,却被这后花园中的大气磅礴与莺莺草草微微震慑了一二,好在他是沉得住性子的,一双眼睛虽然带着惊奇,但是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程从容一边介绍着园子中的美景一边偷偷的观察着这位远方的表哥,林贵妃小时老是念叨着若是他有这位表哥一半念书的天分便好了,听久了,他心中对这位表哥向来有些不服气,心中想着会念书又如何?搞不好这位表哥是个丑八怪乡巴佬,却不料这位表哥是个相貌好的,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若是在京城中靠才学出名了,还不知道能夺走多少京城贵女的芳心。 林初晨听着程从容热情的介绍着园子里的美景,也有些心不在焉,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家中的什么庶物他都知道一些,林贵妃准备将程从容与林锦初凑成一对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以妹妹的身份,成为五皇子妃算是高攀,而五皇子为人风趣亲切,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人物,林锦初心中应该对这个妹婿满意,可是想到妹妹还没长成就要被别的少年叼走了,林锦 晨的心无论如何都有些酸溜溜的。 两个少年的心思林锦初不大明白,只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好插歌打诨的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去,天知道,上世的她是怎么觉得表哥与亲哥是一见如故的。 程从容带着林氏兄妹到了后花园深处,正欲与他们看看花园中的奇石时,却见一个朱衣少年一脸不耐的蹲在地上扯着草,他精致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额上还带着汗珠,一副十分不愉的模样。 这么就遇见这位了程从容的额角跳了跳,这位家中可是掌握着几万精兵,深受圣上信任的,他的两位哥哥不知道打了这位多少的主意,却不料这位轻巧的便被太子弄去当了小厮,让两位哥哥都接近不得。不说这位性子不大好,就算好,他也是不好接近的。 朱世子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见有人前来,便抬了头,看见林锦初的脸,带着几分愤怒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若不是她,他怎么还被太子罚了研墨?他控制不住手力,将太子的几块好墨都弄坏了,便被太子罚着站在外面晒太阳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红颜祸水! 咳,朱世子虽然武力值在京中数一数二,但是学起之乎者也来,却是倒数的,所以用词不当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这是我程家的园子,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呢?朱家小子这是傻了?程从容心中有些激愤,他握了握拳,正欲回话,却不料朱世子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林锦初的。 初姐儿?初姐儿自从来到京城一向都很少出门,怎么可能与这个混世魔王有什么纠葛?程从容来不及细想,只是反射性的维护住了自己的表妹,“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林锦晨也很快发现了这名看起来并不好接触的朱衣少年的话是对妹妹说的,一时之间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五皇子表弟高看了一眼,他并没有问任何细节,想也不想的便维护住了初姐儿。 朱世子家室显赫,为人英挺,自然有不少人家想塞女儿给他,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便被林锦初这个乡下来的姑娘缠上了,便硬生生的将目光转到了林锦晨身上,“我说的是他呢。”穿的这么简朴,腰间连快美玉都没有,到底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这位是林锦晨,我的表哥,荣华县主的亲哥哥,刚从江南而来,素有神童的美誉。”程从容自己可以与这位表哥有着暗涌,却不能让外边人看不起他,他抬高了林锦晨一番,与朱世子介绍道。 林锦晨知道宫中贵人多, 而这位对程从容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怕是顶级勋贵家中的孩子,他对朱世子不卑不吭的行了一个礼,但却丝毫没有谄媚之色。 “哦。”原来那黄毛丫头一大清早在城门口等的就是这个土包子?朱世子身在上位,经常有不少人奉承,而林锦晨对他并不在意的态度,却让他有些舒心,“神童?有太子聪明么?”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敬畏,世上哪儿有人敢说比太子聪明的?程从容就算在林锦初心中是傻的,这时候也恨不得捂住朱世子的嘴,让他闭嘴。 “太子是日是光,哪里是我等微末小民能比的。”林锦晨恭敬的回道,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失色。 林锦初也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这位上世可是铁杠的□□,任何人拿了都没办法的刺头,太子去世后,他哪个派系也不归,给三皇子可添了不少的堵,至少她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蹦跶呢。 嘿,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瞪他?朱世子差点跳起来。 “既然朱世子忙,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程从容实在不想与这位多说半句话,带着林家兄妹便想离开。 朱世子双眼一转,坏水涌上心头,“诶诶诶,你们别走呀,五皇子,你真是不够厚道,有这么好的表哥,却不介绍给太子,你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求贤若渴吗?”什么狗屁神童,他便让他丢脸到太子面前去! 什么人啊……程从容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好,却还要强忍着说:“今儿是表哥第一天入宫,哪儿有这么急着就去见太子哥哥的?” “没事,你家太子哥哥闲得很呢。”朱世子嬉皮笑脸的扯着程从容便往太子的书房走。 程从容对林锦晨抛去了着急的眼色,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谁叫这位父母都死在了守城上,又是朱家的唯一独苗,圣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这种小事的争执,就算他十分受宠,也讨不了好。 林锦晨无奈,只能跟着程从容向前走,林锦初是小姑娘,步子迈得小,几乎跑步才能跟上朱世子的,朱世子见林锦初跑的小脸都通红了,得意的一笑,将步子迈得更大起来。 跟着程从容的小内侍机灵,连忙悄悄的跑走,与林贵妃报信去了。 朱世子将程从容扯到了太子的竹林前,程从容才甩开了朱世子的手,“你是习武之人,别走这么快,先让我喘喘。” 朱世子得意的裂开嘴笑了笑,有些挑衅的看向了程从容身后的脸色有些苍白的林锦初, 她怎么不晕倒呢? 林锦晨感受到了朱世子对妹妹的别样恶意,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针对自己,只怕也是因为妹妹吧。妹妹与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纠葛? 林锦初更是不知道朱世子因为自己受了罚,对朱世子莫名投来的恶意,只能全当他看自己不顺眼而已,只看着脚下,似乎脚下的那些青草是什么难得的宝贝。 “快点,快点,太子在里面看书呢。”朱世子笑着,将程从容拉着走了几步,又对林锦晨勾了勾手指挑衅道:“快些呀,莫非你是徒有虚名的草包不成?” 林锦晨从小便是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而太子一向颇有贤名,在士林学子心中是最适合不过的继承者。如今要贸贸然的去见太子,就算林锦晨一向早慧,他的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激动忐忑之色,哪个男人不想在未来的君主面前好好表现呢? 太子?林锦初犹豫的在门口磨了磨鞋子,上世,她可从来没有进过太子的书房。 ☆、第14章 朱世子回头,见林锦初站在门口,小嘴微微的翘着,似有些犹豫,她的肤色极白,在阳光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突然之间,朱世子想到了小时候在后花园捡到的那只雪白的小奶猫。 “荣华县主,你在门口折腾什么呢?”朱世子仰着头如同一直骄傲的鸭子,大声问道。 林锦初用力抿了抿唇,似下了决心,迈出了步子。 四人虽然在外边声音很大,可是进了太子的书房,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竹林中的书房十分沁凉,与外边的炎热酷暑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林锦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哥哥身后。 林锦晨发现了妹妹微末的举动,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太子的书房中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反而简朴得很,看上去,有些无欲无求。 程从容对太子一向尊重,如今没头没脑的被朱世子拉进了太子的书房,又见朱世子与他们一般,进了书房便放轻了脚步,嘴角微微一弯,对朱世子嘲讽的笑了笑。 朱世子从小到大最爱的便是面子,怎么容忍被程从容嘲笑,他有些焦躁的甩了袖子,扬声道:“太子殿下,你看我将谁带来了?”说完,居然扯着林锦晨的袖子便往书房内室走去。 林锦晨见朱世子如此对自己的哥哥,心中着急,连忙扯着朱世子的长袖,不肯放。 朱世子看见那林锦初一双湿漉漉大眼睛里面全是焦急央求,一颗心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他放缓了步子,“你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哥哥。” 林锦初实在是不想和朱世子说话,但毕竟扯了对方的袖子,“你是武人,我哥哥是文人,你莫伤了我哥哥。” 林锦初在一旁听了林锦初维护的话,心中十分感动,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看妹妹。 程从容在一旁,实在忍不下去,将林锦初抓到自己的身后,低沉着声音问朱世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世子虽然在宫中被圣上纵容,可是他还是圣上最喜欢的小儿子,两人若是有什么矛盾,圣上顶多就是各大五十大板而已。 “能有什么意思啊?”朱世子哼了一声,笑容极其欠扁。 正当两人对峙的当儿,吴内侍走了出来,笑道:“诶哟,这是哪儿吹来的风,居然将五皇子给吹来了?” 程从容狠狠的瞪了朱世子一眼,笑着对吴内侍说道,“今儿我表哥表妹来宫中了,我带他们 与太子哥哥请个安。” 吴内侍是人精,自然知道五皇子不是那种贸贸然带了自己的表哥表妹往太子面前凑的主儿,只怕此事还与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朱世子有关。诶,说起来真是造孽,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个混世魔王捆在身边啊,不知道给添了多少麻烦。以林贵妃的性子,怎么可能坐视别人欺负她的娘家人? 心中千回百转了一番,吴内侍面上仍然带的是那谦卑的笑容,“太子爷正在里边看书呢,五皇子快快请进。” 朱世子在一旁得意的笑了笑,也准备跟着程从容三人进入内室的时候,却被吴内侍拦了下来,“朱世子,太子说了,您还没在外面站足一个时辰,不准入内呢。” 凭什么我不能入内?朱世子心中一炸,一跳三尺高,正欲发火,却想到太子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可是有一百种法子整治自己,“切,小气鬼,不就是打翻他几个墨饼么。”他念念叨叨的走出了书房外。 林锦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舒了一口气。吴内侍看到旁边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便明白了这位只怕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新晋的荣华县主。他对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点了点头,往书房外走去。 “五皇子,林少爷,荣华县主,请吧。”吴内侍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嗯。”没有了朱世子,程从容终于恢复了皇子尊贵的模样。 三人走进内室,见太子居然坐在榻上,颇为闲适的在喝茶。 三人正要行礼,太子却只摸了摸手中的茶杯道:“别拘礼了,都是自己人。” 太子的声音如玉器敲击一般清澈,林锦初不敢抬头看这个传说中有些冷漠无常的男人,只敢偷偷的看他那一双拿着茶杯的手,那手修长有力,骨结分明,看上去便是养尊处优的。 五皇子还算了解太子,太子如此说,绝对不是客套,他对太子咧嘴一笑,“那弟弟便不再多礼了。” 林锦晨就算再是人中之凤,见到这个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心中已是汹涌澎湃,有哪个男子,没有做过辅佐帝王完成大业的梦呢? 程从容率先走到太子身边,端正的跪坐在小茶几边,“今儿我真是来得巧,谁不知道,太子哥哥的茶是宫中最好的?”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心中有些澎湃,林锦晨跟着程从容一起,先是恭敬的对太子行了一礼,在姿态标准的坐下了,他在江南最好的学院上课,礼仪之类的自然没有拉下。 只有林锦初,有些为难的站在原位,看看程从容,有看看林锦晨,欲哭无泪,她上世娇气,从来没有学过古礼中的跪坐,而今世,还没来得及学呢。 太子将茶壶中的茶水倒了,又泡上一壶新的,视线余光见到了一脸为难得差点要哭出来的林锦初,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过来坐?”皇弟的这个未来小妻子,难道这么怕生? 太子居然与她说话?林锦初立马将为难之色收起了,如学生一般站直了,“禀、禀告太子,我,我不会古坐礼。” 程从容正奇怪林锦初为何站在原地,听她说了,才有些暗怪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粗心,表妹从江南来没多久,还没有经过系统的礼仪学习,自然不会这个。他正准备站起来与太子告罪,却不料太子只是微微一笑道:“不会便不会,随意坐便是。”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话,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太子,太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如雪山之巅的雪莲,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不可一世,却对她露出了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 “遵,遵命!”林锦初突然明白了表哥为什么与她抱怨那些女人见到太子便不会走动了,如今她的脑子也是一片混沌。 程从容连忙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表妹,这儿。” ☆、第15章 小茶几落在米榻上,四四方方,能坐四人,程从容与林锦晨分别坐在太子的两边,剩下的便是与太子面对面的那个位子,林锦初沉吟了片刻,学着程从容与林锦陈的姿势坐到了太子对面。 太子就算不说话,坐在哪儿也是一个发光的宝石,林锦初与他对着坐,相隔得并不远,她似乎能感觉到太子身上的冰冷气儿,还能见到他长长的睫毛与琉璃色的眸子。 太子见最后一个小客人已经坐好,便用茶则从茶罐中取出一些茶叶放到潮汕壶中,这潮汕壶在太子的手边,颇为雅致,其壶柄如树枝,而壶口出长出点点梅花,有踏雪寻梅之意。 林锦初见到此,想起上世听表哥说道,太子的爱好之一便是自己做壶,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太子的作品,可是太子那么好看又那么干净的手,放在做壶的泥中,实在是有些不大协调。 太子见到林锦初痴痴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这柄壶,还以为她小女儿情态,喜欢自己手中的这柄红梅壶,便笑着说:“荣华县主喜欢这个?我这儿还有一套,等会儿你一起带回去吧。” 林锦初听到太子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连忙挥手支吾着说不要,自己好不容易在太子面前出场了,却给了他一个贪恋别人东西的印象。只是,太子仿佛不如她前世印象中那样孤傲,其实他也是可以很和蔼的,只是这种和蔼,也透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容忍,让人不由得诚惶诚恐。 程从容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说要给出去的东西必定不会收回,他安抚的看了林锦初一眼,咧嘴笑道:“今儿我第一次带初姐儿来见哥哥,却不料还能偏得太子的好东西呢。” 太子风淡云轻的笑了笑,他为了做一套满意的梅花壶,不知道之前做了多少不满意的,拿出一套来,十分简单。 一旁的小宫女识眼色的连忙拿出一个玉器罐,将里面的水引入潮汕壶中,太子将潮汕壶放在小火上煮茶。 程从容呼了一口气,“还是太子哥哥这里舒服。”若不是正襟危坐,他恨不得躺在这草席上。 太子拨了拨那摇曳的火苗,“可惜你时常怕我抽查你功课,都不愿意往我这儿来。” 程从容听到此话,短促的笑了笑,太子强盛,母妃受宠,他一个幼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将目光放到了林锦晨身上,身在江南的少年,素有神童之称。有不少出身一般的学子在他面前都十分的不自在,而他却是 坦然若之,让太子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太子突然言道。 又是考校?程从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动起脑子来,他最讨厌的便是对对子,不过若是在表妹面前丢了脸,他可是不甘心的。 程从容想了几秒,才耷拉着脸想与太子对,却不料太子的眼神看向的不是他,而是林锦晨,林锦晨似感觉到了太子的眼神,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却要装作镇定道:“晨对午,夏对冬。下晌对高舂。” 太子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 天,还是这个?程从容又只有开动起脑筋来,却不料林锦晨很快的回答道:“山对海,华对嵩。四岳对三公。” “隔岸观火。”太子潮汕壶拿了下来,将茶水倒在四人的茶碗中。 “临渊羡鱼。”林锦晨似没有思考,马上对道。 “偷天换日。”太子将四人的茶碗分到四人面前。 “烘云托月。”林锦晨微微弯腰,对太子表示恭敬。 太子出题,林锦晨答题,两人一来一去,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的时候。 程从容在一旁目瞪口呆,太子哥哥每次出题,他都要纠结很久的好不好,而林锦初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能迅速回答出太子的问题,哥哥好厉害。 林锦晨答得越快,太子的题目越难,程从容在一旁绞尽脑汁跟了几题,到最后决定放弃,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两人说话。 林锦初微微坐着,等茶碗里的茶微微凉了些,才将它喝了下去,只不过…林锦初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会这么苦。 太子只是出题,其实还有余力,他选的这茶极苦,是为了看林锦晨的心性,林锦晨喝下了茶并不改色,仍很快的回答他的问题,而程从容是被他训练出来了,而只有林锦初是个小姑娘,还没有练出面不改色的功夫,喝了这苦茶一脸的委屈。 林贵妃不是派了宫中颇为出色的夫子去教这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傻的样子?太子往旁边看了一眼,机灵的小宫女早就备好了茶点在旁边站着,他点了点头,小宫女将茶点放了上来。 茶点被放到了林锦初面前,太子指了指,笑道:“今儿的茶有些苦,你吃些点心。”说完,又将潮汕壶里煮好的茶分给了程从容与林锦晨,又开始考校起两人来。 林 锦初捏了一块茶点吃了,发现这茶点味道清新,也不是甜得腻人,十分符合她的胃口,她吃完,偷偷看了一眼太子三人,又捏了一块吃了,之乎者也的,她听了就头疼。 太子一边考校,一边余光看见了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她将点心放入口中,倒像是个偷食的小仓鼠,吃完一块,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他们,又继续吃。末了,还要偷偷的锤一锤自己麻了的脚。 太子觉得,相比起那些紧紧守着规矩面无表情的贵女来说,这个未来的弟媳妇真是个宝贝,若是当年自己的亲妹妹生下来没有病逝的话,大概也会是这样这个样子?这样想了,太子心中对林锦初多了几分亲近。 除了林锦初之外,太子对林锦晨也格外满意,如今大梁朝的人才都出于世家,难免于在朝中站在世家的立场,太子已决定等他入朝时,将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他已经将林锦晨记在了心中。 太子看了看在一旁已经傻眼的程从容,觉得他与这个弟媳妇还真的配,两个人都一样傻,“你看看你表哥,再看看你。”说完,便摇了摇头。 这句话,程从容在林贵妃的口中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如此再从太子口中听到,实在是有些麻木,居然只是逆来顺受的点了点头,“是、是、是。”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这么多弟弟中,只有这一个是真心跟着他走的,傻就傻些,总比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要好,以后他便多花几分心思庇护他们这对小夫妻吧。 林锦晨在一旁,机敏的发现了太子对程从容的别样忍耐,当初他在学院之时,也有不少二皇子的人来招安学子,他心中还怕这个远方的表弟也是个有野心的,如今看来,他这个表弟是个知足的,知足没有什么不好,特别在这么强大的哥哥面前,除了示弱还能做什么呢? 太子事物繁忙,能留他们喝一盏茶,考校一番已经不错了,程从容识眼色的带着林氏兄妹要走,太子也并不挽留,只要小宫女端着一套梅花壶,还带了不少宫中的茶点与林锦初送过去。 林锦初见到小宫女手中这么多的东西,又闹了一个大红脸,难道在太子心中,她就是这么贪吃的么?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心想要嘱咐邓嬷嬷一番,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还得练练,若是以后吃成了一个小肥猪怎么办?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心中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只怕要羞愤欲死了。 程从容只是带着林氏兄妹出宫 转转,便碰到朱世子这个煞星,幸亏他表哥不是个假把式,要不然林家的将来就被这朱世子毁了。程从容心里不得劲,便带着林氏兄妹回了锦绣宫。 林贵妃早已与林大人谈好,也知道了程从容与林氏兄妹去太子书房一事,她笑着对程从容说:“怎么样?太子是不是十分满意晨哥儿?” 程从容有些郁闷,母亲你怎么就对你娘家哥哥的一切都这么自信呢?但是事实如此,他点了点头,“只不过,那个朱世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不管那个朱世子如何,只要晨哥儿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比什么都好。”林贵妃笑着打量了林锦晨一眼,太子新入朝,一定会培养年轻的心腹,若是林锦晨入了太子的眼,必定前途无量。 “诶哟?这是从哪儿拿来的?”林贵妃看着林锦初身后小丫鬟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的问道。 “太子赏的。”林锦初有气无力的说道,在太子心中,她一定是个又贪婪又贪吃的猪了。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沮丧,她自己也不大知道为什么。 林贵妃听了这话,又看了看小丫鬟手中的东西,笑成了一朵花,“太子慷慨。”看来太子对林家的人印象都不错。 ☆、第16章 这厢林锦初心中羞恼,而林贵妃却顾不得管小辈的这些杂事,她看到的是宫中的大局。 圣上虽然口中厌恶太子与圣德皇后,但是心中却是最重视的,若是他如大家所见的不待见太子,便可以将太子束之高阁,可是有许多重要的事都是他亲自放手给太子,心中只怕带了许多磨砺之意,连太子不受宠爱,都只是磨刀石而已。 就算林贵妃看得透透的,但宫中却不一定,她也怕自己小儿受了无耻小人的欺瞒,与太子离了心,如今哥哥进京,她与哥哥密谈,发现两人心中所想的事都是一样,这么多年没见,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 林大人看了看沙漏,知道时候不早,便对林贵妃鞠躬道:“今日我便与小儿便骚扰娘娘到此了。” 林贵妃听了这话,双眼有些红,她与哥哥分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不能好好的叙一叙旧。 林锦初见林贵妃双眼发红,连忙走了上去,揽住林贵妃的手臂道:“太子都给了我这么一套好茶壶了,可我宅子里却没有好茶,明儿我再进宫来,找姑姑讨些好茶,姑姑不要嫌弃我呀。” 林贵妃回过神来,见到笑颜如花的侄女儿,心中有些安慰,父兄不能时常进宫来陪自己,可是还有这个小的呢。她拍了拍林锦初的手道:“你明儿过来,我让你表哥给你整理出一些好茶来,顺便让他教你怎么品茶。”说完,她看向了哥哥,不知道哥哥觉得这对小冤家怎么样? 林大人见自己妹妹殷切期盼的目光像自己投来,也微微的对妹妹点了点头,今日他见五皇子,觉得他耳清目明,虽然不是有大志向的,却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和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样的男子对于女子来说,会是个好丈夫。 林贵妃得到了自己哥哥的暗示,心下欢喜,对林锦初更是亲热,“容哥儿,找茶的事可交给你了。” 林贵妃的库房什么都有,找茶这么小的事难道还需要五皇子大驾?宫女们都偷偷的笑,贵妃之心昭然若揭啊,程从容从小就是心大,也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母亲,我办事,你放心。” 林锦初与林大人、林锦晨出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林大人坐在马车上,听着小女儿与大儿说话,一路欢歌笑语,心中畅快,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到了宅邸,林锦初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林大人与林锦晨跟着下了,也不由得有些愣,这宅邸离宫中并不远,地理优越,而宅邸的模样 更是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宅邸门口放着两座狮子威风凛凛,宅邸的木头是用百年红木做成,被涂成了朱红色,而宅邸的牌匾居然是林贵妃私下磨着圣上写的,这宅邸虽然看着普通,但是细致的官场人走过了,一定能品出些许不同来。 林大人虽然习惯了两袖清风,但并不是不理庶物的,看到牌匾上的林府二次不由得感叹道:“我欠你们姑姑良多。” 姑姑对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林锦初也点了点头,宅邸中的小厮似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已经打开了门,他见一个穿着青袍,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面上带着些许感叹,又见林锦初站在他身边一脸濡慕,心下一转,便知道这位是这宅子的主人林大人了,而身边那位出尘的少年,一定是林少爷。 他连忙笑着对林大人与林锦晨鞠了一躬,“大人与少爷来了?我们都惦记着您呢。” 林大人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物,连忙让那小厮免礼,小厮见林大人父子二人十分和蔼,并不是那等暴虐的主人,心下更是大定,引着林大人进了府中。 林府的宅门在这条街上虽然不是最大最宏伟的,但是门内却是别有洞天,上世林锦初刚进京时,便被京内的繁华迷了眼,根本顾不上林宅的事,都是家中的管家操持的,那管家是京城长大的,并没有见过江南之美,便将宅邸弄得与其他宅邸一般,没有什么特色,而今世,林锦初却亲自管了此事,根据父兄的喜好,将江南小景搬到了林府中,以后父兄就算在京城中,也不必思念江南的婉约了。 林大人见府中景致,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大气,但却少了几分细致,让她关注林宅的风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邓嬷嬷已经带了一干人等与新主人们行了礼,她见林大人见这宅中的一景一物,心中十分欢喜,便笑着说道:“大人如此喜欢这宅邸,也不枉小姐挖空心思了。” 什么,这是初姐儿布置的?林大人心中触动,看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听了邓嬷嬷的话,连忙挥了挥手道:“邓嬷嬷说的,我也只是提了几个点让张管家去操持,别说的全是我的功劳了。” 可是就算这样,也是初姐儿的一片心意,“若是你母亲在天之灵能见你长大以后如此乖巧,也算是安心了。” 可若是初姐儿母亲在的话,他的初姐儿哪儿需要操持这些?林大人想到早逝温柔的妻子,心下有些黯然,是他对不起她。 林锦初见父亲的又欣慰又萧瑟,知道他是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上世,父亲对母亲十分专情,到最后都没有再娶过。便连忙将话题转移开了,“父亲要不要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书房” 林大人那感伤的心情被林锦初明媚的笑容给拉了回来,他笑道:“哦?我的书房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林锦初眨了眨眼,拉着父亲的手便走,“父亲,走,我们去看看。” 林锦初拉着林大人走到了书房前,此书房在小湖边,窗口便对着那小湖,夏天时清风徐徐,冬日还能赏湖边的梅花,无论什么季节,都自成一景,不过最让林大人惊讶的是,这书房前居然还有一个葡萄架。 林锦初对着父亲惊讶的眼神,她笑着说:“我记得父亲在老家时的书房前也有一个葡萄架,便自作主张在父亲的书房前做了一个葡萄架。”上世,她跟父亲回老宅时,见父亲眼神复杂的站在以前书房的葡萄架前,久久不能回神,便在父亲书房前也设了一个。 看到这个葡萄架,林大人想到的是自己去世的妻子温柔可爱的笑容,她当年有孕,嫡母严酷,家中奴仆都颇为怠慢,他便摘了自己书房前葡萄架上的葡萄一个一个洗干净了与妻子吃,发誓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可是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你母亲当年最喜欢吃的便是葡萄。”林大人有些感慨的说道。 林锦初微微一愣,上世她太过于自我,只知道父亲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只被父亲牢牢的庇护住,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父亲对母亲的内疚与身后的寂寥,“父亲,等秋天来了,我们一起摘葡萄吃。” 林大人听了,点了点女儿精致的鼻子,“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吃得最多的便是葡萄。” “哦?难怪我最爱吃的水果便是葡萄呢。”林锦初笑着说道,“我给父亲准备的书房可喜欢?” 林大人点了点头,“我的宝贝女儿准备的书房我自然是喜欢。” “哥哥,哥哥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林锦初又拉住了林锦晨的手,娇俏的说道。 邓嬷嬷笑着看着林锦初今日快活得如一只百灵鸟一般,带着父兄参观着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有了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儿,谁家不全都是欢声笑语呢? “嬷嬷,这是小姐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恭敬的对邓嬷嬷说道,“这些全放去库房么?” 宫中林贵妃赏的,无非就是些绸缎首饰 ,邓嬷嬷点了点头,却无意中看到了小丫鬟手中的一套茶壶,林贵妃是大俗之人,可不会赏赐这样的东西,“这是…?” “这是太子赏赐下来的呢。”小丫鬟有感荣焉的说道,“还赏赐了县主一些茶点,我们都拿去房中了。” 太子赏赐了县主一套壶?邓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也曾伺候过太子,她知道太子有喜欢作壶的爱好,可是从没见他送过东西给别人啊?邓嬷嬷拿过壶,往壶底看了看,壶底画着一片竹叶,果然是太子的手笔。 邓嬷嬷素了神色,“将这壶放到县主的房中,可别不小心损坏了。” 小丫鬟小心的答应了,端着这壶如端着珍宝一般离开了。 莫非太子他喜欢上了县主?邓嬷嬷的脑中浮现出这样一个不合实际的猜想,她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莫说县主年纪还小,还是内定的五皇子,连太子,也有内定的太子妃了呀。只怕这是太子笼络五皇子的一种方法吧。邓嬷嬷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决定更加用心侍奉林锦初,这新旧主子的恩,算是全报了。 ☆、第17章 第二日,林锦初再入宫中,带了不少江南的丝绸儿与绢花给林贵妃,昨日林大人进宫得急,没有来得及将给林贵妃的东西整出来,如今也只能让小女儿代为转交了。 林贵妃看到这些明艳的绢花,目中有些怀念,“当年我少女的时候,家中生计艰难,我经常做了这些绢花去换钱呢。”嫡姐们都是在外面买绢花带的,而独独只有她,没日没夜的做了这些绢花,只想为哥哥买一套好些的纸笔。 “咦?姑姑还会做绢花?一定要教给我呀。”林锦初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当时做这个的时候只是家中小小的庶女,如今你已经是荣华县主了,还学这些做什么?”林贵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再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带这些绢花始终显得有些轻薄,她选了一朵最好看的给林锦初带上,又叫小宫女将这些绢花送去了其他公主那儿。 “你一个小姑娘,打扮得这么素淡,将俏生生的一张脸都隐没了。”林锦初进京这么久,林贵妃冷眼瞧着,也了解了不少自己这个侄女儿的性子,明明脸是好看的,但是却有些低调,穿的衣服也是最寡淡的,没有什么少女的生气,莫非是被那个老妒婆害的?无论多少年过去,林贵妃想到自己的嫡母,浑身都有些颤抖,如今孝道当头,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的敬着她,也真是讽刺。 林锦初感受到了自己姑姑的颤抖,连忙笑道:“我这个人,就喜欢舒适,那些好看的料子倒不如这些绵软的舒服。” 林贵妃这才将自己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她是她,初姐儿是初姐儿,那老妒婆再如何,看在初姐儿的父亲是探花,姑姑是贵妃的份上,绝不会明面上亏了初姐儿,只不过让她再好,也不可能了。 “好,下次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又鲜艳又舒适的料子过去,你可别找借口不穿。”林贵妃狡猾的笑了笑,她小时候,因为一张脸蛋儿好看,被嫡姐们嫉妒抨击,穿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如今她对林锦初好,也是想要弥补自己的少女时期。 林锦初从上世已经习惯了姑姑对自己的宠爱,只乖乖的应了,不过是穿的好看一些,下次来宫中便好好打扮就是。 林贵妃姑侄二人正聊得开心,却见外面一个小宫女犹豫的走了进来,在林贵妃耳边道:“贵妃娘娘,王美人来了。” “哦?”林贵妃一改在林锦初面前那温和的模样,又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什么风,将她吹到我这儿来了?” 王美人?林锦初觉得有些 耳熟,又想起了,前世似乎听说过自己掉进荷塘里,与这个王美人不无关系,她咳了咳,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我去内室找方嬷嬷?邓嬷嬷搭我给她送一样东西呢。” 林贵妃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个侄女性子太过于绵软,就怕嫁过来镇不住未来的五皇子府,她总得手把手的教她一些,“没关系,你呆在这儿。” 我呆在这儿?林锦初微微一愣,前世的时候,姑姑处理什么事的时候可是从来避着她的,只不过正好她也想听听,这陈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 “你让她在外面先等上一刻钟。”林贵妃漫不经心的对小宫女说道,小宫女听了,丝毫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去外面通告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她等上一刻钟?”林贵妃问林锦初道。 “是为了立威?”林锦初轻轻猜测道。 林贵妃见侄女如此机灵,满意的笑了笑,“如今我虽然身在宫居贵妃位,但是娘家不兴靠的只是圣上的宠爱,若我不在宫中立得起来一些,只怕每个人都在踩在我的头上了。” 林锦初本身聪慧,知道宫中有不少弯弯绕绕,她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的姑母,受圣上宠爱又如何?可在宫中生存下去,可是靠的她自己。 看了侄女儿有些心疼的目光,林贵妃笑了,到底是孩子,如今她在宫中如鱼得水,一颗心已经变得有些冷硬,但是看见与她相似的林锦初,却不由得软了心肠。 一刻钟过后,王美人苍白着脸走了进来,与林贵妃大气明艳的美不同,她身材娇小,面容精致,如一朵开在深山中的娇花。她在外面站了多时,已经被暑气缠绕,而进了林贵妃宫中,却有觉得有些冷,宫中所有最大的冰块全在锦绣殿里,而她的阁楼里,只分的了小小一份。想到这儿,王美人的心便变得抽搐起来。 王美人出自左侍郎家,她母亲为左侍郎的贵妾,正是这么一副模样迷住了左侍郎个的心,搞得左侍郎家中妻不成妻,妾不成妾,连入宫这种本是嫡女应得的好事,都让给了庶女,只不过这王美人没有得到母亲的真传,并不太得圣上的喜欢。 “哟,今天什么风,将王美人吹过来了?”听到这懒洋洋的话,王美人抬头看,见林贵妃穿着朱红色连衣裙,裙边镶着金线,她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身姿婀娜,有些惬意的半躺在圣上赐的贵妃椅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未长成的小姑娘,虽然面容有些稚嫩,但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若不是宫中传言 了这小姑娘要成为未来的五皇子妃,王美人真要怀疑林贵妃是要拿她来固宠的。 “臣妾今儿是来与贵妃娘娘请安的。”王美人强忍住心中的愤懑,笑着对林贵妃鞠了一躬,她本就不受圣上的喜欢,日子已是艰难,而最近,更是如此,不仅连消暑的冰都只有一点点,连小厨房都点不到自己想吃的,这只怕是宫中有人有意指使吧。 呵……有胆子算计她的儿子,倒没胆子接受她的报复了?林贵妃一双眼睛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了王美人,并没有说话。 莫非自己做的事被林贵妃知道了?王美人心中有些惊,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趁雨后,让自己的宫人在五皇子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在哪儿赏荷最好看而已,五皇子自己傻要带自己的表妹去看,结果掉进了荷塘里,难道还怪她不成?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护身符……“臣妾有一事想禀告贵妃娘娘。” “什么事?”林贵妃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只是面前的这位王美人似乎不大上道。 “臣妾有孕了。“王美人有些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带着红晕,“最近我小日子不准,想着请太医来瞧瞧,却不料太医说我有孕了。” 宫中自五皇子出生后,再也没有人有孕过,林锦初心中一惊,看向了林贵妃,林贵妃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淡淡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圣上曾宣召过我。”王美人面上闪过一丝羞色,“圣上日理万机,我又是个不受宠的,还烦请林贵妃代我与圣上通传了。” 这是拿着肚子里的当尚方宝剑威胁姑母?林锦初看向王美人的双眼变得意味深长以来,她原以为,这位是来请罪的。 林贵妃不惊不怒,只深深的看了王美人的肚子一眼,“有孕是好事,圣上一定十分惊喜,我会代传的。” 林贵妃虽然平静,但是王美人却觉得她的眼神如一把剑,深深的□□了她的肚子里,让她的肚子有些疼。 自己母亲当年在嫡母目前说有孕的时候,嫡母可是十分失态的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这次林贵妃会如何呢?王美人突然有些期待撕下林贵妃的这张骄傲的面孔。 王美人黏黏糊糊的站在林贵妃面前不走,林贵妃有些烦的对王美人说道:“你还呆着做什么?快回去休息吧,有了圣上的孩子就得保证好自己的身体。 王美人被变相下了逐客令,只脸上红白交加,退出了锦绣殿。 王美人退出后,锦绣殿中莫名的有些安静,林贵妃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锦初上世经常进宫,看到的都是圣上与林贵妃恩爱的模样,却忘了圣上还有那么硕大的一个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女子等着圣上去垂青,姑姑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幸福。 “姑姑。”林锦初有些撒娇的推了推林贵妃的手,“刚才姑姑好威风。” 林贵妃将思虑的眼神收回,笑着看了看真心为自己担心的小侄女,“还以为怀上了就万事无忧了?就算我不出手,只怕宫中还有许多人不愿意看她这个孩子下地呢。” 林锦初见姑姑并不伤心难过,有些无法理解。 而林贵妃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有了你表哥,圣上的荣宠又在我身上,难道还会去计较这些?你放心吧。” 林锦初动了动双唇,难道姑姑并不喜欢圣上?她将这个疑问隐没在心里,陪着林贵妃插歌打诨起来。 只是她心中仍有着淡淡的隐忧,自古男子多薄幸,嘴中宠爱着一个人,却还要去招惹别人,她害怕也不想要这样的男人。 ☆、第18章 王美人在林贵妃殿前说了,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宫中贤妃那儿,相比在林贵妃那儿的激动与紧张,她在贤妃那儿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贤妃在宫中位份在林贵妃之下,人如其名,为人和善贤惠。她虽然家世不错,但从不仗势欺人,也不愿在圣上面前为自己家中谋取什么。虽然圣上不大喜欢她相貌平庸,但却十分欣赏她的为人处世,将宫中庶务教给了她,也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愿意来她宫中坐坐。 林贵妃骄傲得不可一世,大家更愿意亲近平和且相貌比不上自己的贤妃,王美人便是其中一个。 “我要多谢姐姐了,若不是姐姐指点,我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王美人一到宫中,便亲亲热热的坐在了贤妃身边。 按理说,作为一个比贤妃低了几级的妃子不至于对贤妃这么肆意,但是贤妃是宫中有名的老好人,那些份位低一些的妃子对她并不惧怕,再者,王美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圣上的种,底气便更浓了。 “哦?妹妹去了锦绣宫?”贤妃随意的拉着王美人往榻上一坐,平庸的脸上显出了温和的笑意,“我也不知道林贵妃对你有什么误会,只不过能解决便是最好了。” 倒还真不是误会,王美人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是啊,是啊,臣妾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与娘娘禀告呢。” “哦?什么事?”贤妃习惯性的摸起了自己手腕上带的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是她进宫前自己母亲套在她的手腕上的,她多年带着,这佛珠被养的越来越温润起来。 “我有圣上的孩子了。”王美人在林贵妃面前是□□裸的炫耀,而在贤妃面前却多了两份真正的欢喜。 “哦?”贤妃将目光投到了王美人的肚子上,手却不自然的在佛珠上轻抚了一下,“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圣上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呢。”王美人羞涩的笑了笑,“臣妾诊断出来了,便第一时间禀告给贤妃娘娘了,娘娘您放心,我肚子里这个,是三皇子永远的弟弟……” 呵……还没生出来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贤妃心中讽刺,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什么三皇子的弟弟,是大家的小弟弟,只怕圣上以后会将他捧到天上去。” 如今圣上对后宫中的女子并无太大的兴趣,只会封赏那些有子女的宫妃,王美人本以为自己在这后宫中就生生的老去了,却不料,还有此等际遇,她面上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笑着对贤惠说道:“还请娘娘帮忙了……” 贤妃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林锦初正与林贵妃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内侍,悄悄的对林贵妃说道:“贵妃娘娘,王美人出了咱锦绣宫,立马进了贤妃的宫中。” “贤妃?”林贵妃讽刺的笑了笑,“她倒是与贤妃姐妹情深。” 林锦初听见贤妃的名字,面色一白,这贤妃,不正是三皇子的母亲,上世的重德太后么? “姑母,这贤妃是什么人?”林锦初定了定心神,装作一派天真好奇的问林贵妃道。 “假贤惠人。”林贵妃看起来对贤妃有些嗤之以鼻,“整天对着菩萨,沾了几丝烟火气就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了?”亏圣上看重她,可是自她掌管宫务以来,宫中便没有一个孩子诞生了。只不过这宫中没有孩子诞生,也保证了五皇子的地位,林贵妃在宫中一路走来,从来靠的不是善良,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锦初原想在姑母面前说几句贤妃的坏话,却不料林贵妃已将贤妃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她不与贤妃计较,只不过是因为贤妃如今碍不到自己的事而已。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接着说道:“你以为这宫中就我一人独大了?贤妃是一个,萧妃也是一个,底下还有不少的美人与贵人,大家都卯着劲儿往上爬呢。” 上世林锦初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圣上对姑姑情深意重,姑姑在三皇子登基之前并未受什么委屈。 看着侄女儿一脸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诡异模样,林贵妃摸了摸她的头,“你啊,还嫩着呢。” 话音刚落,五皇子便从外面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什么还嫩着?”他刚学完骑射课回来,额上全是汗,见到林锦初灿烂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表妹来了?我一早准备了不少花茶给你呢。” 林贵妃见儿子对侄女的亲热,也心中满意,她从身边的小宫女手中接过了帕子,轻轻在五皇子的额头上擦了擦,“一身臭汗,可别熏着我与你表妹了。” “咦?真的?”五皇子有些不意思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急着去洗澡了。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林贵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与林锦初说起话来。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这话,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丝什么,上世这个时候,姑姑似乎身陷什么凶险,至于是什么事,她却有些记不清楚了。 “姑姑,王美人既然有孕了,你便不要为难她了。”林锦初软软的对林贵妃说道。 林贵妃没想到自己的小侄女居然叮嘱自己这个,她只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傻,她腹中怀着的是圣上的孩子,圣上对我情深意切,我自然不会对他的后代做什么手脚。” 可是……林锦初想到王美人便觉得一颗心有些焦乱,可是她身在宫外,却不能帮得上姑姑什么,只好振作精神陪着林贵妃说笑。 林锦初走后,林贵妃见自己的侄女为自己担心,心中十分舒坦,“难怪大家说过,女儿比儿子贴心得多,此话并没有错。” 王嬷嬷听了,笑眯眯的回到:“儿媳妇也比儿子贴心得多啊。” 林贵妃听了,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心中有些隐忧,初姐儿看上去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单纯性子,若是以后容哥儿有了妾室的话,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还能保持当年的情谊。高傲如圣德皇后,也走不过情关,可是圣上是掌握着世上最高权力的男子,哪会单单为你一个人而停留呢? 五皇子洗了澡,兴冲冲的到林贵妃面前,却发现林锦初已经走了,“表妹真是,也不等等我。”他有些失望的说道。 林贵妃看了一眼自己那有够傻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反正这两位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家人进京的事便像一滴水滴到了汪洋大海,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林大人在翰林院里并不锋芒,以中庸之势被翰林院的其他人所容纳,林锦晨在京郊的学院读书,每月回来一次,而林锦初每日在家中,便是老老实实的上着女夫子的课。 林家并没有主事的女子,邓嬷嬷便一点一点的将管家的事情交给林锦初,林锦初上世就是因为没有管家经验而被人嗤之以鼻,如今自然会好好的学起来。 林家的主子都到了京城,林大人在翰林院站稳了脚,渐渐的,也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僚登门拜访,林贵妃拨的那几个人显然有些不够用了。 林大人与林锦晨各有各的忙处,这采买下人的活儿便落在了林锦初身上,林锦初让邓嬷嬷请了人牙子,准备采买一些下人进来。 上世采买下人的时候,林锦初并没有在场,只是让当时的赵管家全权处理了,这赵管家做得倒不差,只是今生林锦初迫不及待想见见上世陪自己到最后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她们今生还有没有这个缘分。 赵管家听说小姐要亲自采买下人,心中有 些腹诽,小姐年岁还轻,若是看上了一些不知轻重不好管教的下人进来,他该如何是好呢? 赵管家思前想后,与邓嬷嬷说了此事,邓嬷嬷听了,只微微一笑:“您放心吧,小姐不是那等任性的女子。” 因邓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又在先皇后、贵妃身边伺候过,赵管家对这位心中十分服气,既然邓嬷嬷都这么说了,他也安下心来,将人牙子请进了府中。 这人牙子人称李婆,在京城富贵人家中有着一些名气,她经手的奴仆都是不错的,所以她也算是在后院中见了不少掌事的人,林家的来历,她也打听得一清二楚,林贵妃的娘家人,可不是能得罪的。她带了一批丫头小子,恭恭敬敬的到了林府。 到了林府,李婆遵守着大家规矩,不敢乱看,而到内院,才敢微微抬起头打量一番,这一看,李婆的目光便在站在上首的那个小姑娘身上移不开来,到底是贵妃家的姑娘,那一张青涩的脸蛋已经凸显国色天香的本质,也不知道这么一朵名花,会开往谁家。 邓嬷嬷见李婆看的愣了身,不由得叹了口气,咳了咳。 李婆听到这咳嗽声,才如梦初醒,讨好的笑道:“老婆子走街串巷也算见过世面了,没想到还有荣华县主这样漂亮的姑娘。” 若是上世,林锦初肯定要被这奉承的话说得自傲一番,可是如今她不拿自己的相貌当做优点,只淡然的笑了笑,将目光放到了李婆身后的丫头小子们身上。 ☆、第19章 李婆善于奉承,这句话在不少富家小姐面前说过,那些小姐虽然面上谦虚,但是眸子里的光芒却是隐藏不住的,而这荣华县主却仿佛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一心想买几个称心的家仆。 李婆不由得高看了林锦初一眼,收起了对她年纪小的轻慢之心,恭恭敬敬的让丫头小子们走到了林锦初面前,一字排开。 丫头们小子们看到林锦初各有不同,有看到林锦初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自卑地低下头来的,还有想要积极想进林府,抬起头来想要被林锦初看见的。 林锦初站在上首,如花的小脸上露出了严肃的深情,她将目光在底下的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身上,默默松了一口气,“后边最右边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站出来看看。” 那小丫头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有些枯黄,但邓嬷嬷的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小丫头若是吃好穿好了,也一定是个小美人儿。 小丫头猛地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上首天仙般的小姐居然会提到自己,“小,小姐,我叫六丫。” 林锦初微微一愣,当时思铃已经是被□□好送到自己跟前的,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局促的模样,“我江南的闺房中有一串铃铛,风吹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好听,那你以后便叫思铃吧。”林锦初笑着说出了与上世一模一样的话。 自己有新名字了?还是这么好听的?六丫的双眼一下便红了起来。 林锦初一样便瞧中了六丫,让李婆有些惊讶,六丫是刚被卖过来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去了几户人家都没有被瞧上,可是李婆并不急,她买卖了这么多丫头,知道在六丫的枯黄憔悴下是一个美人胚子,等她将她养白净一些了,搞不好还能卖个高价钱。 这次李婆带六丫过来是不是让她长长见识,却不料她入了荣华县主的法眼,也罢也罢,大户人家都是有家生子伺候的,像六丫这种半路出家长得美貌的,除了被买回去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如今她跟着荣华县主,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林锦初将思铃买下了,又回忆起了跟在哥哥身边的那两个小子,将他们买下后,便让赵管家出面采买了。 赵管家在一旁,早已经将这些丫头小子们看了一遍,他见小姐居然点了自己最看好的两个小子,他心中惊讶,收敛了心神,暗自道都说侄女儿像姑姑,果然如此。 赵管家又选了几个小子丫头,又与李婆说了想要几个厨房里的 婆子,李婆满口答应了,说下次再带婆子来相看。 李婆这次买卖十分顺利,对林锦初更是奉承,林锦初笑着让赵管家送李婆出了门,又将思铃交给了邓嬷嬷,希望她能帮忙□□一番,毕竟上世思铃也是先跟着邓嬷嬷的。 待一切事闭,林锦初回了书房,将采购下人的帐算了,皱着眉头,徐徐呼出一口气,他们林家,还真是穷得很啊。 林大人刚进翰林院,而翰林院的俸禄出了名的少;林锦晨正在学院,学杂食宿都要用钱;算来算去,家中最大的收入来源居然是林锦初作为县主的奉银了。 上世自己只顾着吃喝玩乐,倒不知道林家的账上这么的微薄,只怕是姑姑上世偷偷的给了林家不少银子吧。只不过今世,既然被她发现了,总要想法子生财才是,难道要一辈子靠姑姑不成? 林锦初心中存着事,连午觉都没有睡,等林大人回来了,将家中的事隐晦的与他说了,林大人是个醉心于公务的,对家中庶物并不大上心,听女儿说了,只张大眼睛说,“我们林家就三人?节约些便是了。” 林锦初顿时语塞,你要与一个清高的人说这个确实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他们三人是可以节约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以后还有应酬的开销呢。 林大人见女儿的模样,知道家中账面只怕有些不平,便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不尽责,反而要让幼女来操心家中的琐事。” 林锦初听到此,连忙摇了摇头道:“父亲千万别这么说,姑姑让我多像邓嬷嬷学着一些管家呢,对以后总有用的。” 林大人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又相信妹妹的手段,便诶了一声道:“以后这家便由你来管吧,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说,我总会想到办法。” 林大人说道做到,让赵管家将家中的帐全部给了林锦初,林锦初跟着邓嬷嬷初初学管账,也有些焦头烂额。 林贵妃在宫中听说了外侄女儿学管账的事,也凑了个热闹,将林锦初叫到了宫中,丢了一本账本给她,“你看看,看帐有什么不对?” 林锦初接过账本,哭丧着脸对林贵妃道:“姑姑,我已经被邓嬷嬷弄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进宫您还要考我?” 林贵妃见林锦初那一副头疼的小样儿,便心生喜欢,“考你什么?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哪家的女儿不学管家呢?”若不是她嫂子去世得早,只怕林锦初也是管家的好手了。 林锦初 见得不到林贵妃的同情,便老老实实的拿着账本去了耳房,认真的算了起来。 王嬷嬷见林锦初乖巧的模样,不由得与林贵妃说道:“还是贵妃娘娘眼光好,自己□□出的媳妇儿,就是合心。”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微微扬了扬扇子,“也不尽是如此,我是真的疼爱初姐儿。” 林锦初在坐在椅子上,将这账本从上到下完完整整的看了一次,却觉得这账面做得十分齐整,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姑姑都递给她了,这账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林锦初认真的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明白,连额边都微微的冒出了汗。 “你在看什么?”林锦初的身后传来了五皇子飞扬的声音。 “在看账本。”林锦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只闷闷不乐的答道。 “账本?”五皇子将林锦初手边的账本拿了起来,随意的翻了两下,“太子哥哥,你先等等我。” “太子?”林锦初那随意坐着的姿势突然一下,变得端正起来,她有些尴尬的回了头,见太子穿着一袭青色的儒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在与五皇子一起看着那个账本。 林锦初发现,那带着躁意的耳室,居然因为太子身上的一抹青色,而变得舒适起来。可当她眼光放到自己的稿纸上,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想偷偷将它收起来,却被五皇子一眼抓了包,“好呀,我要告诉母妃,你对账的时候居然画小猫!” 林锦初被这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太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椅子。林锦初在椅子上坐稳了,却不小心碰到了太子的手指,太子的手指修长碰上去有些凉凉的,在这种天气,他居然都不怕热么? 林锦初哧溜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臣、臣女拜见太子。”那模样,活像老鼠见了猫。 太子看见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子,在心中皱了皱眉,林贵妃不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个这么傻的皇子妃吧? “太子哥哥,这账本我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错误啊?”五皇子一脸纳闷的看向了太子,挥了挥手中的账本。 太子一眼看去,五皇子与未来的五皇子妃都以十分傻的表情看着自己,便有些头疼的接过了那本账本,在后宫之中,也难得有这样一个傻弟弟能让他展现兄长的关怀了。 林贵妃并没有为难自己的侄女,太子稍稍一看,就发现了这账本里的猫腻,他看向了林锦初 ,音色动人,“荣华县主没有发现这账本里的问题?” 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让别人都自卑的。林锦初耷拉着头,十分沮丧,“并没有。” 太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账本拿到桌上,坐了下来,五皇子很快便站到了他的身边,他已经习惯被太子教导,而林锦初却在原地有些犹豫。 “快些过来,以后你出去,还能说受过太子哥哥的教导呢。”五皇子没心没肺的笑道。 林锦初心中埋汰五皇子傻,只好慢吞吞的靠近了太子。走进了,她才发现,太子身上有一种青草的香味,也不知道带的是哪种香草。 太子见小姑娘站到自己身边居然还发呆,便敲了敲桌子道:“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与五皇子一起认真的听太子讲起来。 太子不是学习的都是治国的宏韬大略么,怎么连小小的账本都能看出问题来。太子果然是太子,林锦初一边听,一边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还要在太子说道重点时,认真的点点头。 太子三言两语,便将账本里的问题说了出来,又细细的与两人分析了,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还是太子哥哥最厉害。“五皇子比了一个大拇指拍马屁道,又突然想起了太子是为什么跟自己来到锦绣殿,“太子哥哥,你等等,我这就去拿功课。”说完,他还对林锦初眨了眨眼,亲爱的表妹,你一定要帮我拖住太子啊。 林锦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五皇子,迷糊得很。 ☆、第20章 锦绣宫的众人都觉得今儿风吹得有些奇怪,先是五皇子居然与太子一起来了锦秀宫,后见两人在耳房呆了一会儿,最后见五皇子如被烧了屁股的猫一样从耳房出来,奔向了自己的书房。 五皇子出来了,那耳房里岂不是只剩下了太子与荣华县主?大家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担心,却又不敢去耳房打扰了太子。 王嬷嬷在宫中算是耳听八方,听了五皇子与太子一起来锦秀宫的事,又派了小内侍去看五皇子到底在做什么,小内侍忍住笑来回报说:“五皇子正在书房里拼命赶课业呢。” 自己的小主子一向都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不太喜欢念书的性子,王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太子今儿是实在忍无可忍,才来抓这个弟弟的七寸了。 来的人毕竟是太子,可不能将人晾在那儿,虽然林贵妃在午睡,但是王嬷嬷还是将她弄醒了,将此事与她说了。 林贵妃穿着绵柔睡袍倚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只怕容哥儿又是昨儿练武过度,实在提不起性子来做太子布置的课业,见了太子又支支吾吾说没有带课业,太子想管束他,才跟着来了锦秀宫,让他以后都不敢撒谎呢。” 诶,自己的小主子,怎么都好,但是对这些之乎者也怎么就提不起性子呢?王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有些小心的问道:“那贵妃娘娘要不要去见一见太子?”太子毕竟身份不同,整个锦秀宫都不好忽视他的。 “不用见,今儿太子就是来抓容哥儿的,又不是来找我的,若我见了,太子还以为我偏袒儿子呢。”林贵妃又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容哥儿仗着是幼子,作天作地,还只有太子能管得着了。” “诶,整个宫中,谁不说咱五皇子是最机灵最得圣上喜欢的?”王嬷嬷说道小主子,颇为自豪。 “只不过再过一阵子,这幼子要换人做咯。”林贵妃躺在床上,突然说道,圣上知道了王美人有孕的事颇为开心,不仅为王美人升了位份,还为她庇了一个宫殿作为新的住所,颇有要将王美人宠上天的架势。 王嬷嬷听了,并不惧怕,只笑道:“圣上的性子娘娘还不明白?最是上赏罚分明的,王美人凭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呢。” 林贵妃听了王嬷嬷的话,并没有回,只是沉沉的又睡下了。 王嬷嬷将纱帘关了,轻轻的退了出来。 五皇子说是说去拿昨天的课业,但是好一阵子都没有来,太子正襟危坐,一副并不着 急的模样。 太子不着急,但是着急的却是林锦初,林锦初装作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账本,却偷偷的用余光去看太子,他嘴角带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感到林锦初的目光,太子回眸看了看,林锦初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将脸埋在了书中。 表哥怎么还不来?林锦初皱着眉,账本的页尾在她的手中都微微有了些褶皱。 太子在耳房坐着无聊,自然也分了一些心思给对面坐着的林锦初,她躲在账本后面,偷偷的打量自己,还以为他不知道么?那小手握着的账本上的褶皱也说明了她纷乱的心思。 太子仔细看了看她,这小姑娘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倒是带着淡淡的惧怕,只可惜她的好表哥是个笨蛋,现在只怕还在书房里赶着自己的作业呢,哪里管她的死活。 太子见过的贵女有许多,有骄傲跋扈的、有清高如莲的、还有温柔如水的,可是他却找不到言语来描述这个未来的五皇子妃,大概是如小乳猫一般?糯糯的?这样的性子,怎么能管制得住自己那个弟弟?太子心中摇头,林贵妃这次真是太偏心娘家了。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的落下,可是五皇子却还没有进来,林锦初心中着急,恨不得将一张小脸全部都埋在账本里,天气苦夏,太子怕这个小姑娘在耳房里紧张得晕倒了,便咳了咳道:“你喜欢小猫?” 喜欢小猫?林锦初想到自己随意在稿纸上画的小猫,不由得红了脸,“其实也不是太喜欢的……”上一世她养过一只雪白的小猫,经常在她的裙摆处撒娇,当林家巨变后难过的日子,它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去世了以后,它过得如何。 太子对口是心非的小姑娘清淡的笑了笑,他向来是严于律己又严于待他人的性子,可是对于这种与他并没有厉害关系的弱小品种,却带着出乎意料的容忍。 太子随意的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又拿了笔,在宣纸上寥寥画了几笔,又要林锦初过来看。 小姑娘实在可爱,隔着他一个桌子还远,他难道是吃人的怪兽不成? 林锦初有些忐忑的走到太子身边,探头看,却见那张宣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了一直机灵活现的小猫,这只小猫比她上世喜爱的那只,实在有些相似。 太子见着小姑娘耷拉着一双眼睛,看到猫咪的时候,一双眼睛突然睁得很圆,与小猫咪也差不多了,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林锦初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笑,她有些费解的 抬起眼睛来看太子。很奇怪,太子之前在她的眼中是一个冰山上的人,可是如今他在阳光下笑成这样,却也是很好看的样子。莫非太子与她一样?被什么异物附身了?呸呸呸,她是重生可不是附身啊。 “来。”太子将手中的笔递给林锦初,“你的小猫画的实在是不可爱。” 林锦初被太子突如其来的评语弄得面红耳赤,她只是好玩画一画而已,莫非还让她去当个画猫大使? 太子并听不到林锦初的腹诽,只拿出一张宣纸来说:“你照着我的画。”他眉眼弯弯,褪去了冷漠的模样,可亲得像邻居家的英俊大哥哥。 凭什么?林锦初虽然心中这么说,但却还是乖巧的握着毛笔跟着太子画起来。 太子的什么都出自名家,连画画也是如此,他虽然是寥寥的几笔,但是林锦初确是怎么学也学不出其中的精髓。 在学习上,这位倒是与五皇子一样不是精益求精的性子。太子原以为林锦初有什么一眼看不出的隐藏技能,结果却发现这位还是个学渣。 林锦初画完几笔,见自己的小猫与太子的有很大的差别,不由得焦躁的咬了咬笔盖儿。 “哪儿有咬笔盖的?”太子将林锦初手中的笔拉过来了一些,“看我一笔一笔的画。” 说完他为林锦初示范的画了一笔,林锦初偷偷看了太子一眼,他的睫毛十分的长,手掌宽大,能将她的小手一下就包住。若是上世太子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是那个样子吧? 林锦初心中激荡,面上却是摆着认真的模样,跟着太子画了一笔,太子看她的出笔,好歹是认真学了的,他耐心的带着林锦初又是一笔,林锦初小心翼翼的学,由于太认真,似乎也忘了时间的流动。 身边的人到底是认不认真,太子一眼便能看出来,林锦初沉溺的模样让他笑了笑,孺子可教也,他不大喜欢轻狂的天才,却喜欢老老实实干事的平凡人。 林锦初终于跟着太子将手中的小猫画完了,她还发现这小猫与太子手中的有几分相像,“画好了。”林锦初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这才发现,这未来弟妹的唯一的优点便是有一副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的好相貌了,他鼓励一般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在林锦初的微微一愣中,他才发现自己孟浪了,无论这个小姑娘年纪多小,始终还是个女孩子的。 正当两人尴尬的当儿,五皇子手中拿着课业跑了进来,“太子 哥哥,我的作业找到了。”说完,他还装作十分为难的模样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刚刚怎么也找不到。” 太子自然他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只不过他也不想当着未来弟妹的面丢了自己弟弟的脸面,只淡淡的将作业收了,“作业找不着是书童的错,未必弟弟还要包庇下人不成?让你的书童自己去领十个板子吧,若有下次,翻倍。” “十个板子?”五皇子一脸的为难,他心地善良,是最不喜欢为难下人的。 “哦?难道弟弟觉得还少了?”太子反问道。 “不不不,够了。”五皇子连忙说道,如今书童为了他领了十个板子,只怕他会记很久了。 太子将作业翻了翻,里面都是五皇子匆匆忙忙赶成的,许多地方都是墨迹斑斑,他皱眉摇了摇头,对林锦初道:“你看着你的表哥将这个再写一遍,等写好了,再来给我。”在未来的弟妹面前,弟弟总不可能丢丑吧。 “我?”林锦初有些惊讶,正准备推辞,却被五皇子那匆忙的眼色给制止了,“那……好……吧。”她支支吾吾答道。 真是一对活宝。太子心中有些无奈,站了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太子哥哥您慢走。”五皇子狗腿的说道,林锦初也连忙站了起来,“太子慢走。” “叫什么太子?叫太子哥哥。”五皇子扯了扯林锦初的袖子道。 太子没想到弟弟会说这个,只惊异的看向了两人,林锦初在那琥珀色的眸子下红了脸,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太子哥哥请慢走。” 她原以为太子会拂了她的脸面,却不料太子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21章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五皇子前程的将双手合拢了,微微的拜了拜,“感谢天地菩萨。” 他说完,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却见身边的小表妹一副不愉的模样看着他。他这才记起来,自己去赶功课的时候,将小表妹独自扔在这耳房,与太子独处一室,只怕这小表妹已经吓破了胆子,“初姐儿对不住了,下次表哥带你出去玩,向你赔罪。” 若是上世,表哥摆出如此诚恳姿态道歉的模样来的时候,林锦初一定会笑笑便算了,而且那时候她可是经常在宫中帮表哥掩盖着功课的事,还曾经将表哥的功课带回去给哥哥做,逼哥哥给表哥捉笔呢。可是重来一世,林锦初却觉得上世的自己错得可以,没有学会书中的大道理,所以表哥才会这么傻啊。 “表哥。”林锦初森森的盯着五皇子道:“太子刚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遍呢。” “什么?”五皇子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和善可爱的小表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要我盯着你将这课业再写一次。”林锦初板着小脸说道,“你若是不写的话,我就跟太子告状去。”她一点都没有在太子面前的软糯可怜,在五皇子眼里,她简直是一名冷血女罗刹。 “你!”五皇子在震惊之余,已经忘了以自己表妹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太子。 “表哥不怕太子么。”林锦初装作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说道。 白,白疼这表妹了。五皇子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桌上写起大字来,而林锦初得了太子的指点,也在一旁认真的看起账本来。 贵妃小歇了一会儿,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天儿,自觉得睡过了头,王嬷嬷连忙拿了一杯蜂蜜水与她喝了,她慵懒道:“我这一睡倒忘了时辰?初姐儿还在看账本?” 王嬷嬷听到林贵妃的话,面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荣华县主在看账本呢,咱们的五皇子也在练字。” “练字?这个孙猴子居然练字?”林贵妃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她实在不敢置信,站起来批了一件月色的袍子便往耳房走去。 在耳房内,五皇子正拿着毛笔姿势有些为难的写着字,他一边写一边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而林锦初恍若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在看着手中的账本。 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模样让林贵妃倚在门口微微的笑了,还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儿才能降得住自己的亲儿子。 林锦初似听 见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小生,她抬起了头,看见了林贵妃,连忙站起来,笑着叫了一声:“姑姑。“ 林贵妃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进了耳房,似很惊讶的说道:“诶哟,我们的五皇子居然在练字?” 在母亲面前,五皇子不好告状说自己被表妹威胁了,只好撇了撇嘴。 林贵妃将儿子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却不欲失了儿子在侄女儿面前的面子,便对林锦初道:“账本可看完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拿着账本在林贵妃面前,将错处一一指了出来,林贵妃看到侄女儿如此聪慧,便回头对五皇子说道:“你看看,你表妹可是比你强了不少。” “什么强了不少,是太子哥哥教他的。”五皇子忍无可忍,揭开了表妹聪慧的假象。 林锦初听五皇子揭她的短,又想起他练字的时候说自己是坏表妹,不由得对五皇子做了一个鬼脸道:“太子还要我监督你功课呢。” “哪儿有。”五皇子怒得一跳三尺高,“太子哥哥哪儿是这么说的,你这是偷换概念!” 林锦初才不管他到底怒不怒,又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正因为太笨了,前世才会被人骗,今世她可不能纵着表哥不学学问了。 林贵妃见这两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活像两个小冤家,她忍住了笑,对自己的倒霉儿子严肃的说道:“既然太子让初姐儿监督容哥儿学习了,那还要麻烦初姐儿了。” 五皇子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他的亲娘么?居然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他那脆弱的少男心即将破碎,又见林锦初对自己示威的笑了笑。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么?怎么会觉得这个表妹天真可爱又美丽十分合自己的心意?这明明是恶魔啊。五皇子有些愤怒的在宣纸上写下无耻二字。 林锦初见好就收,与林贵妃将账本又对了一遍,便将桌上那些草稿草草的收起了,准备带回家。 林贵妃见林锦初身后小宫女手中的那一叠纸,好奇道:“难道林家短了你的宣纸不成?” 林锦初听了,面上有些红,“姑姑,哪儿有的事,这是太子给我讲解的东西,我想拿回去再看看呢。” “哦。”林贵妃顿时有些了然,只听见五皇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出了三个字,“马屁精。” 依照上世的经验,这位表哥向来对她是百依百顺的,林锦初并不害怕五皇子记恨她,只对五皇子挥了挥 手道:“表哥你要加油呀。” “快走吧你。”五皇子本来想说快滚吧,可是想到这表妹之前掉了荷塘奄奄一息的模样,硬生生的把滚改成了走字,一片良苦之心,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林锦初带着宣纸回了林府,她在自己的小书房,想起表哥被自己膈应的模样,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她打开了那叠宣纸,找出了太子画的小猫儿,跟着太子的笔画一点点的画起来。太子虽然冷漠可怕,但是画出来的小猫儿,简直是深得她心。 再过上几天,邓嬷嬷便将□□好的思铃送到了林锦初面前,邓嬷嬷不明白林锦初为什么会如此看重思铃,一日之间总要问个几次,只能当林锦初对思铃是合眼缘了。 思铃进了林府,过的日子比之前的要好上几倍,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主人,伺候的还是那么美貌的小小姐,心下的某些不安便全然消散开来,去除了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去的压力,思铃一天一天的变得吸引人的目光起来,白净的小姑娘,眉中间有一颗红痣,大概是过久了跌宕的生活,她的双眼里总是有一丝轻愁。 邓嬷嬷觉得这思铃好是好,可是作为丫鬟来说,外貌太过于扎眼,可是林锦初惦记喜欢,她也只好先看看思铃的表现了。 思铃被邓嬷嬷带去了林锦初面前,林锦初看着恭敬的跪在她面前的思铃,恍如隔世,上世,思铃为了保住自己,不惜与宫中的太监对食,是她对不起她,她这个做主子的,没有保住她。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林锦初笑着说道。 思铃自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小女孩,可是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家小姐时的惊艳,她恭敬的抬起了头,对林锦初俯身道:“小姐好。” 林锦初见思铃不如上世长成时候的惹人怜爱,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小女孩,不由得笑了,“你便在我身边伺候吧。” 被小姐留在身边伺候,是最好的路了。思铃不用邓嬷嬷提醒,便连忙对林锦初磕了一个头,“多谢小姐。” 如今林府虽然人口少,但邓嬷嬷身上却还但着林府的许多事,她将思铃送到了林锦初这儿,便去了小厨房。 思铃第一次进小姐的闺房,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敢老实的站在原地。 林锦初记得思铃铛上世也是个爱美的女子,听说上世林家出事的时候,还有贵人愿意纳她为妾呢。 “你抬起头来,这里不是龙潭虎穴呢。“听见沁甜的声音,思铃不由自主的抬 了头,她见小姐坐在榻上,穿着素白色的衣裳,对自己笑。 小姐美得很,也是太过于素了。思铃听说那些大小姐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十分名贵的,可是小姐身上一件都无。 林锦初歪头想了想,站起了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绢花来,递给思铃道:“这个你拿去吧。“ 思铃听到此话,连忙跪下了,“小姐,这些是奴婢不敢望的。” “你便收着吧。”林锦初将盒子放在了思铃的怀中,“你打扮得好看了,我才开心呀。” 林锦初既然都这么说了,思铃只好将这小盒子收了。 林锦初见她犹豫忐忑的模样,又摸了摸她那一头青丝道:“你放心吧,这些都是不值钱的。” 思铃这才连忙道了谢。 林锦初一直都在亲人面前装做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而见了思铃,她才觉得自己是上世那个历经了风霜,隐忍了三年欲复仇的女子。“思铃,我要喝茶。” 思铃听了,连忙转身去倒茶,她刚走出门,却被小姐叫住了,“思铃,你一定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思铃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林锦初坐在榻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22章 自林锦初开始学管家后,林贵妃经常要林锦初入宫陪她叙话,说起叙话,其实还含了另一层意思,大概是侄女儿十分听太子的话,对五皇子的功课十分在意,经常在宫中追得自己的表哥上蹿下跳,只为问自己的表哥学了什么。 程从容虽然只对武有兴趣,但为了维持在表妹面前的哥哥颜面,只好打起精神在夫子面前认真听课,让夫子都有些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在太子面前夸奖了他一番。 太子觉得奇怪,派人去打探了才知道,原来是荣华县主拿着他的话当令箭,逼得自己的表哥不得不学,他听了这话,又想到林锦初软糯的模样,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过林贵妃本就爽直泼辣,林锦初像她几分也是无可厚非。 太子从书房中拿了一卷纸,思索了片刻,零零散散几笔,居然画出了多只在草地上打滚玩儿的小猫,他将此画递给了自己的内侍道:“你再从库中找一些东西,给荣华县主送去吧。” 内侍有些惊讶,太子一向不大喜欢进宫的小姑娘,对她们都十分冷淡,更别说还亲自画了画送过去了,太子以后身为天子,他的画肯定难以传世,可是总要找一些能够匹配上这些画的精致物件儿才是。内侍从小便是伺候的太子,太子中宫又并无女子,他想破了头都不知道荣华县主喜欢什么,只好从库房中拿了一些名贵的首饰准备着,等林锦初进宫送去。 林锦初按平常日子进了宫,林贵妃如往常一般艳光四射,她听闻林锦初来了,连忙站起身子来接,“初姐儿来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在林贵妃旁边撒娇道:“我总是来,姑姑会不会厌烦了我?” “怎么会?”林贵妃似想到了什么,偷偷笑道:“你表哥听说你今天要来,昨晚看了一宿书呢。” 林锦初听到这话,小巧的耳朵上被印染成了红色,若不是她每天抓着表哥问东问西,表哥也不会这样心力憔悴,可是表哥如此,她也是,她并不是会读书的脑子,每日要想那么多问题出来,也是很头疼的。 林贵妃见自己侄女儿面上闪过的不自然,摸了摸她的发髻道:“你是为你表哥好,有什么可内疚的呢?” 林锦初看着林贵妃,双眼闪出了光来,自己的姑姑无论何时何事都是最包容她的。 林贵妃看着林锦初像一朵花骨朵儿,越长越好看,心中越发喜欢,将她带到殿前,细细的考起她最近学习的内容来,而说得深了,林贵妃还会指点林锦初一番 。 从这些指点中,林锦初突然以另外一个面认识了自己的姑姑,上世她以为姑姑得到圣上的喜欢凭的是容貌,可是这世,她却不敢这么说了。 林贵妃在圣上面前说自己从小便是庶女,并没有学管家这些,可是在林锦初面前却是说的头头是道。 林锦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林贵妃道:“姑姑,你为什么不将宫中的庶务抓在手上?”上世她卧薪尝胆的时候,思虑过许多,自己姑姑为什么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在锦秀宫外,姑姑并无心腹。 林贵妃看了看提出质疑的侄女儿,觉得孺子可教也,作为皇子妃她最终还是要沾染上些许心机的,“你呀,还是笨,若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在宫中独独得了圣上的喜欢,还有儿子,又掌握了宫中的大权,你让朝中的那些大臣怎么想?圣上案头的折子只怕能砸死人了。” 林锦初讶然,自己实在是笨,并没有想到这一条,可是姑姑就这样用放肆的脸谱过着一生不成? “在宫中,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处境与自保的手段,我当初进宫只是因为没有了活路,如今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那些不知足的,宫中的枯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呢。只不过这些残酷的,林贵妃并不想让如花的侄女儿知道。 林锦初知道林贵妃所想并没有错,若是太子一直在的话,林家一定能得善终,可是就是太子以后不一定会在!林锦初满心想忠告姑姑,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等到了那一天,才说出口。 可是想到像明珠一般的太子会去世,她的心中便有些隐隐的疼。太子虽然面上淡漠,但是内心一定是温柔的,若不是温柔的话,是不可能画出那么可爱的小猫来的。 “主,主子。”忽然之间,一个小内侍跑了进来,面色有些苍白。 林锦初似有所感,惊慌的站了起来。 林贵妃治理锦秀宫一向严厉,见到如此不懂规矩的小内侍心中有些不喜,“这是怎么了?将舌头撸直了再说话。” 小内侍看了一眼林锦初有些欲言又止。 “这是我的侄女儿,有什么不能听的不成?”林贵妃柳眉一竖,让小内侍差点软了脚。 “贵妃娘娘,王、王美人去世了。”小内侍抖抖索索的说道,“听说王美人在院子里散步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莫名其妙的大出血就去了。” 林贵妃在宫中,已经将一颗心练得如钢铁一般 坚硬,死一两个美人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次这个美人是有了孩子的而已,“死就死了,你慌什么慌?” “圣上大怒,让贤妃彻查,贤妃调查了半日,发现王美人身边的小丫鬟刻意带着王美人走那边,而那小丫鬟招架不住刑法,居然说自己是您指派的呢,如今圣上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林锦初见形势紧急连忙往林贵妃看去,林贵妃嘴角一弯道:“这是一场什么好戏?人家招了我便是我不成?” 她话音刚落,已见纷乱的脚步出现在宫外,圣上与贤妃正往锦秀宫走来。 林贵妃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锦初,摸了摸她的脸道:“此等事,你还是别看了,免得吓着了,你从锦秀宫的后门偷偷回去便是,如果宫中有什么消息的话,叫你父亲千万不要担心。” 如此危难关头,自己若是悄悄的走后门离开,只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林锦初面容坚毅的摇了摇头,拖住林贵妃的手道:“不,我要陪着姑姑。” 此时天气已经入秋,空气中已带了一丝冷,她穿得并不少,但是身体里还是窜入了丝丝的寒意,上世没有保住姑姑是她最大的遗憾,今世她不想再有这个遗憾。 林贵妃见自己看上去如琉璃一般易碎的侄女儿居然毅然走到了她前面,以保护者的身姿抬起了瘦弱的肩,心中安慰,她拍了拍侄女儿的肩头道:“不要怕。” 没一会儿,圣上与贤妃已经走入了锦秀宫内殿,林锦初再见贤妃,仍是心中含恨,一双眸子如箭一般看向了贤妃。 贤妃也一眼看见了林贵妃身边的小姑娘,她的目光与林锦初的对上,被林锦初含毒的目光刺得一愣,自己从前可是从没有得罪过这个小姑娘的,不过如今么,也算得罪了。 林贵妃高高在上,看见圣上与贤妃,凉凉的吹了一口气道:“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将圣上与贤妃娘娘一起刮来了?” 其话中的讽刺意味,这宫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懂。 贤妃喜欢摆足了贤惠的谱儿,打扮得有些老成,她身材圆润,脸蛋圆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可是林锦初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心狠! “妹妹,今儿圣上与我前来,是为了王美人的事。”贤妃一派慈和的说道,她话说得慈和,可是内心却十分着急,圣上本是勃然大怒的,可是听到此事与林贵妃相关,居然熄了火,变得有些沉默起来,难道圣上宠林贵妃宠得是非不分了不成? “王美人?她不好好的在她殿中养着胎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林贵妃迷惑的问道。 “妹妹,今儿王美人失足去世了,一尸两命。”贤妃似乎是怕惹了圣上的不开心,声音轻轻的说道。 圣上似失去了娇妾娇儿,自然心情并不好,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 “哦?那实在是可惜了,只不过我记得,照料王美人的事是圣上教给姐姐的,王美人出了什么事姐姐来我这儿干什么?”林贵妃四两拨千斤,倒是将事推到了贤妃身上。 “这……”贤妃愣了一下,林贵妃说的,似乎她也有罪似的,她偷偷看了一眼圣上,圣上并无反应,才安了心说道:“此事我也是有过错的,等我查出谋害王美人的真凶,我自然会向圣上请罪。” “哦?查出真凶?”林贵妃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贤妃。 贤妃见她这嚣张的模样儿,差点摆不出自己的菩萨模样儿,心中砰的一下变燃起了一把怒火,这个贱人,不知道是圣上从哪儿带回来的,自从入了宫后就被圣上宠到了天上,还直接越过她成了贵妃,总有一天,她会将她生吞活剥。 “妹妹,我在调查中发现是王美人的贴身丫鬟小思陪她散步,并引她去容易摔倒的地方呢。”贤妃忍住了怒火,慢条斯理的说道。 “按理说,我虽然年纪比贤妃娘娘小,可是份位却比贤妃娘娘高,贤妃娘娘大可不必叫我妹妹,我可是担当不起的。”林贵妃凉凉的说道,“既然查到了那便去处置主犯,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在严刑逼供之下,小思招了,说此事是林贵妃所唆使,为的是报王美人算计五皇子之仇。”贤妃的声音微微的抬高了,带着旁人所不知道的兴奋,今天,终于要将这位“高贵”的林贵妃拉下马了么? 王美人之前得罪了林贵妃的事,是锦绣宫中许多人所知的,如今听到了林贵妃为什么要对付王美人的理由,却有些心惊,这幸亏掉下去的是荣华县主,若是五皇子的话,那锦秀宫便没有未来了。 “王美人是得罪了我,她居然唆使小宫女在五皇子面前说荷塘哪处看荷花最美,五皇子调皮,带着荣华县主去看,却不料那片地方因为前日下过雨,湿滑得很,荣安县主居然掉下荷塘,差点去了半条命。”林贵妃想到此事还觉得心恨,“可是王美人有了圣上的孩子,我便没有再针对她。” “可是王美人的去世方式与荣安县主掉入荷塘的缘由一模一样。”贤妃指 出了不妥,“难道是林贵妃您……?” “呵……我说没做过便是没坐过,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林贵妃甩了甩袖子,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你!”贤妃那泥菩萨的性子终于被林贵妃激得起了一层波澜,她委屈的看向了身边沉默的男人,“圣上。” 林贵妃听贤妃叫圣上,只对贤妃身边的男子昂起了头,“怎么?要送我去宗人司不成?” 宗人司?那可是对后宫之人最严厉的地方,林锦初刚刚在一旁一直都不好出声,听到林贵妃说了这个,才微微一颤,想拦住林贵妃。 林贵妃对林锦初使了一个眼色,林锦初才停住了,她也看向了圣上。 “林贵妃禁足在锦秀宫,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前都不得出宫。”圣上沉默了半晌,慢悠悠的说道。 贤妃怒极,这是□□裸的偏袒啊。可是圣上就是一颗心偏到了天边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贵妃听了,一双美得耀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了圣上,沉声道:“圣上,我并没有做。” 圣上没有回应,只挥了挥手,与贤妃一起走出了宫殿。 林锦初见圣上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全身发冷,他这是什么意思?相信了这件事是姑姑做的?还是旁的? 林贵妃见侄女儿在一旁苍白了脸,只捏了捏她的脸道:“我的初姐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是被吓着了?” 哪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她上世可是暗杀过皇帝的。林锦初撇了撇嘴,又有些担忧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要不要让邓嬷嬷回来帮帮忙?”以邓嬷嬷在宫中的面子,想查什么自然能查到。 林贵妃微微皱了眉,又摇了摇头,“暂时不必了,此事若是有心查的话,必定水落石出。” 林锦初依稀记得上世这个时候,她进宫得很少,姑姑说事物繁忙,便不宣她进宫了,她在宫外唠叨的时候,只怕姑姑正在经历此等磨难吧。 “姑姑在宫中无聊的话,我便天天来陪姑姑。”林锦初在林贵妃面前撒娇的说道。此事一出,宫中众人都觉得是林贵妃的过错,连带着五皇子在宫中的地位也尴尬,只怕圣上还会加强对他的管束,不准他来锦秀宫了呢。 林贵妃见林锦初一片诚心,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这么清闲,也能多教教你。” ☆、第23章 正当林贵妃与林锦初说话的当儿,王嬷嬷走了进来,“贵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吴内侍来了。” 吴内侍?那可是简在太子心的,等闲不会与宫中的后妃交集,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将他给吹来了?还是在这么一个不大好的日子?林贵妃心中疑惑,口中却说“将吴内侍请进来吧。” 吴内侍手中捧着太子的画卷以及其他一些从太子库房里捡出来的好东西,站在宫门口心中暗暗叫苦,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偏偏在这个关头往锦秀宫中闯?不管林贵妃与王美人之死有没有关系,只怕她此时都不愿意见旁人吧。 只不过他眼巴巴的拿着这些好东西来了,不进锦秀宫的话,只怕会被人说太子的下人有落井下石之嫌,只好硬着头皮求见了林贵妃。 因着吴内侍的身份,自然是王嬷嬷亲自迎的,王嬷嬷将吴内侍迎进了锦绣殿,只见林贵妃还在漫不经心的喝着蜂蜜水儿,哪里有被圣上禁足的颓丧劲儿? 吴内侍心中摇了摇头,这宫内,心大的才能活得最久,自家的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太敏感,防了世上所有的人,最终也将自己的身体给蹉跎坏了。 “贵妃娘娘,奴才今儿来是奉太子的旨意赏赐东西给荣华县主的呢。”见林贵妃面上还好,吴内侍自然不怕被迁怒,笑眯眯的对林贵妃说道。 “给初姐儿赏赐?”林贵妃手上的蜂蜜水顿了顿,“这是怎么回事?” 林锦初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吴内侍,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想起她来? “太子昨儿考校了五皇子一番,发现他的学业进步得很快,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荣华县主的功劳。” 听到这话,林锦初的小脸一红,说起来她还是打着太子的幌子逼表哥读书呢,太子在宫中耳听八方,这等子事他一定知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怪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 吴内侍是去势的人,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在自己的主子身上,他陪伴太子长大,有时候太子那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微情感,吴内侍能把握得一清二楚,比如太子对这个从江南而来只是靠着林贵妃立足的小姑娘,有着淡淡的好感。他见林锦初白面团一般的小脸如染了一滴墨一般红了起来,便立刻为她解围道:“太子说了,这些东西是赏赐给荣华县主的,还希望荣华县主再多多督促五皇子的学习呢。” 林锦初听完吴内侍的话,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十分惊讶,她并没有想到太子不但不怪她,还赏了东西给她。 吴内侍直到这时,才明白太子对林锦初的好感从何而来,这荣华县主心思单纯,心中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再加上她天生的好相貌,让人不由得偏袒两三分。 林贵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着对吴内侍说:“太子辛勤为国,还要为弟弟妹妹的这些小家子事操心,实为一个好兄长。” 吴内侍知道太子对五皇子的看重,连忙笑道:“太子还等着五皇子学成以后帮他分担一些呢。” “他能做得什么?太笨。”林贵妃与其他的母亲不同,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 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您这么说,五皇子可得伤心了。” 三言两语之下,王嬷嬷连忙乘空隙接下了吴内侍手中的东西,她不知道卷轴里是什么,但是她结果那小匣子却是沉甸甸的,元后去世时,其嫁妆库房全在太子手中,太子实在不缺好东西。 林贵妃见吴内侍送完了东西,便漫不经心的笑道:“本应要请你喝一杯茶,可是这锦秀宫中刚刚出了一些事,乱糟糟的,那这茶,我便先欠着你了。” 吴内侍一颗心早已经飞出了锦秀宫,林贵妃如此说,只会让他舒了一口气,“诶,您既然忙,那我便不骚扰您了。” 说完,林贵妃便向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连忙恭敬的将吴内侍送出了锦绣殿宫门。 林贵妃看着吴内侍远去的背影,问林锦初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内侍而已,我居然还要请他喝茶?” 林锦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了林贵妃,微微摇了摇头,太子就算是太子,但他的内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自己姑姑一向跋扈,难道会怕了他不成? 林贵妃见侄女儿虽然不解着其中的细微之处,但却虚心求教,笑了笑道:“等以后太子登基后,他便是这宫内的大内主管,以后天子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后妃,只怕还要求着他呢。” 天子后宫?太子以后难道会像当今圣上一样,有着三妻四妾?可惜今日宠得一个女人上了天但转身却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林锦初知道太子淡漠高洁,但没有想过他会花心刻薄。林锦初想到太子若是与圣上一样,心中便莫名的有些郁闷,他不是什么都好么,能不能做一个只对一个女子一生一世好的帝王来让她膜拜一番? 侄女儿片刻的沉默让林贵妃心中满意,以后林锦初成了五皇子妃,少不得要与太子宫中甚至太子妃打交道,先点点透,让 她明白一些。 “母亲。”忽然之间,大殿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这到底是怎么了母亲?” 五皇子穿着浅蓝色的袍子,头上还带着一条淡色的玉佩急急忙忙的走入了宫中,“父皇突然下旨让我搬去皇子所,这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一向招圣上喜欢,他撒娇耍赖不愿意搬去皇子所,一定要留在锦秀宫被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了,可是如今怎么会突然……? 林贵妃看见小儿这慌慌张张的模样,第一次怀疑,若她去了,这个儿子能不能在这吃人的宫中厮混下来,“让初姐儿与你说吧。”她有些疲倦的说道,如今除了让这个傻儿子多读些书之外,那便是多多培养初姐儿了。 “王美人去世了,证据全指姑姑,如今圣上将姑姑禁足在锦秀宫中。”林锦初凝住心魂,简单几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五皇子说了。 “什么?母亲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五皇子瞪大了双眼,“母亲在后宫中树大招风,一定是有人陷害母亲。” 还没算蠢到家,林贵妃有些欣慰的看了着急的儿子一眼,前朝时有位贵妃生了个傻儿子,被人冤枉谋害皇帝幼子时,其子认为母亲有罪,坚定的站到了敌方那边,让人得啼笑皆非。 “我,我去找父皇说说。”五皇子有些愤怒的跺了跺脚,想要转身离去,却被王嬷嬷拉住了。 “王嬷嬷,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着急的说道:“难道你不想早些帮母亲脱罪?” 五皇子口中这样的罪行王嬷嬷是不敢担的,她连忙跪了下来,而在一旁的林锦初实在看不下去,两步并作三步,走到了五皇子前面:“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觉得你跑去找圣上便能解决问题么?圣上心中是不信姑姑对王美人动了手脚的!” “那,那父亲还为什么让我去皇子所居住?”五皇子面上一喜,可又变得沮丧起来,圣上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中都是扮演慈父的角色,而如今这件事,让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君心难测。 “虽然心中不信,但却证据确凿,细细想来,总是有些怀疑的。”在一旁的林贵妃突然开口说道。 五皇子觉得这个世上,最了解父皇的,莫过于自己的母亲,林贵妃的话让他如打了霜的茄子,父皇撕下了慈爱的面具便成了圣上,高高在上,让他看不明白。 “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五皇子沉默了片刻问道。 “等。”林贵妃简短的抛出了一个字。 王美人怀了孩子在宫中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要寻找到害她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而这直指她的证据也太过于□□裸了,这样看来,王美人被害是一回事,而证据直指她只怕是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给自己的圈套而已。林贵妃在心中将事抽丝剥茧细细思量,又抬头去看林锦初,林锦初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林贵妃说道:“姑姑,莫非有人利用王美人的死来陷害你?” 呵,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林贵妃点了点头,而有这个权利做这件事的人,除了那个满口阿弥陀佛的贤妃还有谁呢? 五皇子见自己的母亲与表妹似有所觉察,而自己却是摸不到风儿,不由得有些沮丧,自己大概真的要像太子哥哥说的那样,多读读书了,要不然连自己看重的人都护不住。 ☆、第24章 虽然此事上世已经发生过了一次,但林锦初并无觉察,她一路回去想破了头,都无法想出暗害王美人的幕后之人是谁。 回了林府,邓嬷嬷上来迎林锦初,一眼便见到了思铃手上的首饰盒与画卷,这是……?邓嬷嬷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林锦初,昨儿林贵妃才赏了不少东西给荣华县主,不至于今儿又赏赐一回吧? 在邓嬷嬷的疑惑的目光下,思铃听了听小胸膛,有些自豪的言道:“这是太子赏给县主的呢。” 林锦初虽然一颗心都沉浸在到底是谁暗害了姑姑一事上,但听见思铃说太子时,心中却微微一跳,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她这是怎么了?林锦初有些疑惑,但却很快甩甩头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外,现在姑姑在危难之中,她怎么可能再花心神在别的事情上?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小姑娘并无羞涩也并无喜色,呆呆愣愣的,仿佛太子赏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 果然还是没长大呢。邓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对林锦初说道:“既然是太子赏的,肯定都是好的,县主要不要看一看?” 太子送的东西,那是自然要看的。林锦初点了点头,与邓嬷嬷一起去了内室,将那盒子打开来,这盒子一开,邓嬷嬷一贯见过好的,都差点恍了眼,一堆项链金钗之类的无序的堆积在盒子里,满满的。 思铃凑过去看了,咦了一声,笑道:“难怪这盒子我拿的时候都觉得手酸,原来里面的东西这么多。” 林锦初上世也算是惯见了好东西的,她一眼便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凡品,只不过这放置的方式实在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一些。 果然,邓嬷嬷哎了一声,“吴内侍那个老家伙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放?”她话是这么说,也知道吴内侍的难处,太子性格淡漠,不大喜欢太多人伺候,吴内侍带着几个小的陪伴在身边,难免有些不足,另外便是吴内侍只怕是真的想拍县主的马屁,又怕这赏赐太多让县主扎了别人的眼,才这么做的。 只不过县主有什么让吴内侍看重的?邓嬷嬷的狐疑的往林锦初身上看了看,她虽然比一般小姑娘高挑一些,但是身材仍是瘦瘦的,并没有女子的婀娜,太子应该不至于看上县主呀。 掩住心中的狐疑,邓嬷嬷笑着对林锦初说道:“这些首饰都太过于贵重了,我先帮县主收着,等县主再大一些拿出来戴怎么样?”现在的县主虽然如娇花,但却还不是怒放的那一种 ,带着些艳光四射的首饰只怕会被夺取了光芒。 林锦初这一世对这些并无兴趣,只点了头,将思铃手中的画卷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摊开来,却见画卷上全是憨态可掬或者活泼可爱的小白猫。林锦初呀了一声,觉得十分可爱,她用青葱一般的手点了点头一只小猫的脸,太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画出这么可爱的毛球,人真是有两面性。 邓嬷嬷好奇上去看,见林锦初桌上的画,惊道:“是太子画的?” 林锦初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一旁的画笑着说道:“这也是太子画的,我临摹了许久,都只见其形不见其灵动呢。”如今太子又给她一副这样的画,莫非是让她再好好临摹着不成?她得好好的将它挂在书房中,日日观摩。 邓嬷嬷自认为也是伴随过太子的,可是从来没有见太子对哪个女子这么和蔼过,她突然明白了吴内侍为什么对县主要如此的不同,她有些谨慎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想多了。 虽然太子送来的东西豪贵,但林锦初却仍有些闷闷不乐,她将内室内其他人支了出去,将王美人的事说给了邓嬷嬷的听。 邓嬷嬷听了,沉默了半晌,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奴在宫中,还能绑着打探一下,可这……” 林锦初知道邓嬷嬷的意思是她在宫外,只怕有些鞭长莫及,她也叹了一口气,“姑姑并不着急,说总有人会露出狐狸尾巴,让我们等呢。” 邓嬷嬷也算是了解林贵妃的,林贵妃一向有成算,倒不必太担心,只是林贵妃最近在宫中还是要受一受冷遇的。 林锦初坐在椅子上,想起自己上世看待圣上与姑姑之间的感情,她总觉得圣上对姑姑是真挚的、特别的,可是今世她如同被擦明了双眼,发现圣上对姑姑的宠与爱,也是有限的…… 邓嬷嬷见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如一朵打了蔫儿的花,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县主不必担心,我虽然出了宫,但是宫中总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我请他们帮忙打听打听。” 林锦初从上世到今生都不怀疑邓嬷嬷的本事,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上世这个时候邓嬷嬷已经被她“赶”回了宫中,如果邓嬷嬷上世在林贵妃平反这件事上出了大力的话,那她今生留住了邓嬷嬷在林府,岂不是林贵妃有大难? 林锦初苍白了脸,突然一下站了起来,“邓嬷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要不然您先回宫去帮帮姑姑?” 邓 嬷嬷微微一愣,“傻县主,哪儿有进宫就进宫想出宫就出宫的?” 林锦初这才想到邓嬷嬷上世后来是被林贵妃以什么名义再次弄进宫的,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无心之举可能真害了姑姑。 林锦初心中忐忑,日日往林贵妃宫中跑,自王美人去世已经过了七天,林锦初失望难过的发现,圣上并没有踏足过锦秀宫半步,他对姑姑的宠呢?对姑姑的爱呢?姑姑从没有做过对圣上不好的事,但圣上却不愿意信任姑姑一点点。 林锦初不敢在林贵妃面前抱怨一点点,却已经发现林贵妃虽然面上无事,但却消减了一些,王美人之死在宫中激起了涟漪,唯一的证人无论怎么用刑都说是林贵妃所唆使,而其他的证据,却全然没有。 林锦初急得夜夜睡不着觉,只好来书房描绘着太子画的小猫来静心,难过之中,林锦初突然看到了太子的印信,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太子看上去并不讨厌五皇子与林贵妃,此事若是向太子求助的话,太子会不会帮呢? 林锦初的手指在小猫上戳了戳,坐在白月光下握了握拳,不管成不成,她一定都要去求求太子! 第二日,林锦初先是去了林贵妃那儿请安,从锦绣宫中出来的时候,她对出来送客的王嬷嬷笑道:“上次太子赏了不少东西给我,我想亲自去谢谢太子,不知嬷嬷觉得如何?” 王嬷嬷听了林锦初的话,微微一愣,若是一般的女子如此行为,她肯定会怀疑她有所不妥,但是林锦初的性子她明白,是最最安分不过的,如今提出此,肯定是为了林贵妃。 可是林贵妃是否愿意让林锦初去求太子呢?王嬷嬷心中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林贵妃对娘家人出奇的护短,让自己的侄女去与太子低头,只怕她是不会愿意的,另外,太子的性子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若是林锦初去了让太子不喜,只怕…… 可是,如今王美人之事对于林贵妃来说证据确凿,若不早早将真凶找出来的话,只怕林贵妃有误,五皇子如今被圣上拘禁在皇子所,可是连锦秀宫都不能踏进一步了!君上无情,爱你宠你的时候能将你捧到天上去,可是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也可以照样将你踩到地底下去。 王嬷嬷迅速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做出了决定,“那老奴便陪着县主去太子那儿道谢如何?” 林锦初听到王嬷嬷的首肯,双眼一亮,面上矜持道:“那便辛苦嬷嬷了。” 林锦初去的时候是下午,太子正 下了朝,在批复奏折。他里面穿着的是米色软麻衣,外面穿着的是水墨色的袍子,一头长发有些随意的束着,若不是面前有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吴内侍都觉得自己的主子要成仙了。 只不过如今这位如嫡仙一般的主子,正一边看着折子,一边摇头:“这左侍郎是越来越不堪用了,家中妻妾相争也就罢了,对朝事还这么糊涂?” 太子自言自语朝事的时候,吴内侍一般不敢多语,他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为最小,无论怎么样,他都知道,这位左侍郎只怕乌纱帽不保了。只不过这左侍郎的女儿便是刚刚去世的王美人,圣上正在内疚的关头,只怕这左侍郎还能在这位子上多做几年。 太子行云流水的在帖子上写了一段,又将奏折放到了一边,拿起另外一本,正欲批复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内侍走了进来,与吴内侍耳语了几句。 吴内侍听了,面上有些惊讶,犹豫了半晌,才轻轻与太子说:“太子,荣华县主正在外面,说要谢谢您的赏赐呢。” “哦?”太子懒洋洋的将一双凤眼从奏折里移了出来,看向了外面,“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了现在?” 吴内侍知道太子一向厌恶女子主动,莫非这荣华县主见太子赏了她东西便以为自己有机会,上杆子倒贴来了?可是……想到太子对荣华县主那比常人多出一点点的忍耐度,他小心的问道:“太子……您……?” “无事。”太子又看回了奏折,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让她一个人进来便是。” 这真是奇了……吴内侍以后决定对这位荣华县主再恭敬一些,他弯着腰走出了太子的书房,亲自将林锦初迎了进来。 林锦初上世并不敢接近过太子的书房,如今鼓足了勇气来找太子,却在见到吴内侍的时候,如泄了气的气球,心中如打鼓一般。 吴内侍见林锦初那皎洁的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就算是去了势的,也不由得对林锦初起了一丝怜爱之心,“县主不必紧张,太子说要见您,便不是生气。” 在林锦初的认识里,最了解太子的便是吴内侍了,她咬了咬唇,感激的对吴内侍笑道:“谢谢您呢。” 吴内侍虽然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但却也不是被每个贵女尊敬的,如今林锦初的这一声谢谢十分真诚,让他十分受用,也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林锦初上世便听说过,太子体寒且喜寒,他的竹林书房比宫中其他地 方都要冷上一些,如今她跟着吴内侍走了一路,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吴内侍眼角已经看见林锦初的瑟缩,可他也不好再怜香惜玉,只微微加快了步伐,带林锦初走过这长长的竹林。 竹林里面十分寂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的树叶沙沙的声音让人觉得既苍凉又寂寞,宫中有那么多繁花似锦的地方,可是太子却偏偏选择了这处作为他的书房,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求太子?在竹林小径上,林锦初问自己,可是她就是那么卯定的对太子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这大概是她前世在一次又一次的设想如果太子没有去世的话,林家会成为什么样子中得来。风吹过了林锦初的裙摆,让她白色的裙摆在脚边开出了洁白的花儿,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秋日里的凉气,加快了步伐。 林锦初身子有些弱,跟吴内侍一路走过竹林小径已经是气喘吁吁,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吴内侍好心问道:“县主要不要在门口歇息片刻再进去?” 林锦初一颗心砰砰做跳,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走路走的,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歇息了,我见过太子便走。” 既然是林锦初的要求,吴内侍便将林锦初带进了书房。 太子听到了响动,抬起头来,笑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想自己这时肯定不大好看,她因为走得急,衣衫已经有些乱,又吹了冷风,脸色一定还有些苍白,太子穿着水墨色衣袍,发黑如墨,嘴边带着笑意,在书房高高在上,如天上的仙人,俯视她这个渺小的凡人。 “我……”林锦初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泪水盈眶,太子还活着,那些过往的噩梦,都没有来临。 吴内侍早就知道林锦初来的目的,他原以为她会先说一段感谢词,再委婉的求太子帮忙,却不料这小姑娘见到太子便开始哭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如受尽委屈的幼猫找到了靠山。 太子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只不过吴内侍还是感觉到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诶,县主,您哭什么呢?莫非这宫中有人欺负您不成?”吴内侍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并没有动怒的迹象,毛着胆子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您了,太子会帮您做主的。” 林锦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擦了擦,“并没有人欺负我。” 哟,这荣华县主挺上道么,吴 内侍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这荣华县主开始告状了,他可吃不消。 “我今儿来,是为了谢谢太子前几日的赏赐。”刚哭过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面上带着红晕,让人恨不得搂进怀中哄一哄。 “哦?那你应该谢谢吴内侍,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太子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放到了手中的奏折上。 待发现林锦初那一双红的如兔子一般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时候,吴内侍心中暗暗叹气,连他都被小姑娘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弄得软了心肠,太子居然还是那样冷漠?“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林锦初对吴内侍笑了笑,又抬起了头对太子怯怯的笑了笑,“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来求太子。” “嗯?”太子的视线并没有从奏折上移开,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单声。 “太子殿下,王美人一事,我姑姑是被冤枉的。”林锦初壮着胆子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太子似乎看手中的奏折入了迷,半晌才回到:“我知道。” “你知道?”林锦初如同着了魔,重复了一遍太子的话。 “在宫中,越是证据确凿的东西越不真实。”太子好歹说了一句长的话。 这样的事,太子能一言辩出真假,难道圣上不能?林锦初刹那之间,被巨大的失望所包裹着。 “太子殿下曾教我画过小猫,我的案上也还挂着太子的墨宝,我们也算是有师徒情谊了,能不能请太子再指点我一次。”林锦初厚着脸皮,对太子说道,她面皮薄,说完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吴内侍听了,差点大笑,见过攀关系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攀关系的,太子无聊教你几笔画,你就攀上来说是师徒了?简直是无理取闹。吴内侍偷偷抬头看太子,却不料看见太子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尽然全是笑意。 “既然我们有师徒情谊,那我便指导你这个笨蛋一番,王美人的贴身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说完之后,太子闭上了薄唇,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娘家带来的?太子是指?林锦初猛地抬头,双眼突然有神了起来。 ☆、第25章 太子抬头看了林锦初一眼,见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突然之间熠熠生辉起来,如小乳猫遇见了逗猫草那般开心,他微微一笑,心情甚好的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在迷雾中有了一丝丝光亮,林锦初越发心中振奋,“太子殿下,作为你的徒弟,我不会让你丢人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太子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面上淡漠,但内在却是一个温柔的好人。林锦初那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目光看向太子面前那厚厚的奏折,心中十分愧疚,太子日理万机,掌管着国家大事,而她却因为姑姑的事来打扰他…… “太子殿下……我……”林锦初正准备对太子说感谢与抱歉的话语时,肚子中的一阵搅疼席卷了她。 太子提点完了林锦初,原以为小姑娘会识趣的离开,却不料小姑娘站在原地呆愣住了,他微微皱了皱眉,自己愿意帮她是因为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又一片赤诚之心,为人懂事又识进退,难道其实他看错了人? 太子小小的不悦被吴内侍看在了眼中,他正准备开口帮帮这位招人喜欢的荣华县主,却不料荣华县主苍白着脸蹲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 “诶哟,我的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吴内侍急得往前走了一步,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顿住了,就算自己是内侍,但却也是个男子,这样莫名的抱了荣华县主,实在是不大合适。 吴内侍匆忙的站了起来,太子喜静好洁,这书房并没有宫女伺候,“太子殿下,锦秀宫的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要不然,我先将她请进来?” 吴内侍说完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林锦初的脸色,那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看了都有些提心吊胆。 太子在上首,也自然将林锦初那苍白的小脸看的一清二楚。 林锦初虽然疼,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吴内侍所说的话,她的心中有些慌乱,太子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在宫中对太子使手段的女子,可不止两三个。当她听见吴内侍说要去找王嬷嬷的时候,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就在竹林外,虽然太子的书房有些深,但是近来也只需要一刻钟,可是不过须臾,她却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似曾熟悉的香草味弥漫在她的鼻尖,难道是……?林锦初有些不安的猜测到。 “她以前叫过我哥哥,如今又认了我做师傅,怎么说,我都是她的长辈,我抱她,并无大碍。” 压低的淡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林锦初这才能真正确定了这温暖的怀抱到底是谁的,她强忍住疼痛,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那人的衣襟,却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抱起林锦初,便觉得她与小猫一般差不多重,又见她不敢看自己,只敢将头埋在底下,最后抖抖索索的说出抱歉的话,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又不是故意的。” 太子没有料到,林锦初的额头冰凉得很,还带着一点点的湿,只怕是真的疼狠了。 太子加快了步伐,对后面一步一步跟着的吴内侍说道:“还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去叫太医!“ ”诶!”吴内侍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走到门口,他走了几米又突然折了回来,自己这是也跟着傻了么?他对门口的小内侍道:“还不去叫太医?” 太子身边的小内侍都是最机灵的,有个小内侍连忙对吴内侍说道:“已经去叫了。” 吴内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想到太子的书房里只有一个软榻是给太子歇息的,太子喜洁,那县主在哪儿休息呢?他拍了拍头,连忙又走进了书房。 林锦初忍住了痛苦,感觉自己被放到了软榻上,她蜷缩在一团,紧闭着双目,仍是不敢去看抱她的人。一个软软的被子盖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冰凉的周身暖和了一些,她意识有些涣散,没过多久了,还听见了王嬷嬷与太子道谢的声音,明明是来求太子帮忙的,却给太子添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又有人又握着林锦初的手腕,沉吟了一番,说道:“荣华县主本来身子就虚寒,上次又因为落水落下了病症,只怕竹林中的风太寒,身子有些适应不了。” 身子虚寒?太子在一旁看着在软榻上虚弱的女孩,他记得医书中说过,虚寒的女子不易受孕,林锦初以后嫁了皇弟,若是子嗣有碍,岂不是一生都难以顺遂了? 年迈的太医敏感的感觉到了太子突然之间骤降的气场,他连忙咳了咳说道,“只不过县主如今年纪还小,好好调养一番的话,以后对身子并无大碍。” 在太医的针灸下,林锦初感觉到自己身子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见她那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血色,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想法也各有不同,吴内侍是今日几次都觉得要对林锦初刮目相看,到了最后,他决定将林锦初高高的贡在神坛上,毕竟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被太子抱到软榻上去的对不对?而王嬷嬷 见到林锦初的模样,心中十分内疚,若不是她心中有了杂念,荣华县主怎么会受到如此的惊扰? 太医说了不少保养的方法,并写了下来,吴内侍这次不用太子吩咐,便去库房中将太医口中的补药拿了过来,吩咐小内侍等会儿跟着王嬷嬷送到锦秀宫去。 林锦初身子好了一些,自觉不好赖在太子的书房,便执意要回锦秀宫,太子仿佛知道小姑娘心中的惶恐,也并未挽留,只吩咐林锦初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又让人准备了软椅,将她抬回了锦秀宫。 此事并不是隐蔽,很快就如风一般吹进了宫内。宫中每个人各有想法,太子的人嘴巴上了拉链,轻易不往外面透消息,各人猜测了半天,只能往小姑娘爱慕太子的方面猜测了,只不过太子这次并没有打小姑娘的脸,也算是给林贵妃面子了。 贤妃听了小宫女的回报,只拨了拨佛珠笑道:“莫非林贵妃的侄女儿也发现自己的姑姑靠不住了,想攀棵更高一些的大树?可是这更高一些的大树可不是那么好攀的,这姑姑和侄女儿啊,都是狐媚子。” 林贵妃接了消息,早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她见到脸色发白的林锦初有些心疼的迎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锦初从太子那儿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有些亟不可待,她握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我们去内侍说话。” 林贵妃见侄女儿的模样,便知她有话要说,便将她带到了内室。 林锦初到了内室,便将太子的话一一说出,林贵妃坐在太妃椅上,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才说道:“太子果然是太子……“她派人查了半天宫中是谁敢对王美人动手,却不料这动手的人居然在宫外,还是王美人的自家人。 ”虽然你去求太子指点了明路,但未免太过于莽撞,如果太子厌烦你去呢?你岂不是受了委屈?“林贵妃心中苏日安感动于侄女儿对自己的一片拳拳之心,但却也流了满背冷汗,太子从来不插手父亲后宫之事,哪个妃子受宠哪个妃子被害,他就算心中也如明镜,却也是袖手旁观的。 林锦初拦着林贵妃的手撒娇道:”姑姑,我也是赌着太子对表哥的情谊才去的。“ ”太子对你表哥的情谊?“林贵妃反问道,她知道太子与容哥儿关系确实不错,但却也没想过要容哥儿帮自己争取什么。 ”史书中说过,皇帝需要对自己的兄弟施恩,如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对太子都不亲近,只有表哥如他弟弟一般,只要去 求,太子是不介意帮忙的。“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林贵妃愣了半晌,这些事,自己的侄女儿居然看得清清楚楚,而容哥儿,却有些身在棋局中不明,也罢,傻有傻的福气,以后只怕这五皇子府得要侄女儿扛起来了。 ”好了,好了,就你聪明。“林贵妃摸了摸侄女儿柔软的头发,”我听王嬷嬷说了你的身子骨寒得很,等会儿我可得让王嬷嬷叮嘱邓嬷嬷看着你喝药了。” 林锦初实在不喜欢喝药,只吐了吐舌头,一头埋在林贵妃怀中。 林贵妃自然明白这个侄女儿的秉性,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还是要靠邓嬷嬷。 这次林锦初回林府的时候有些晚,她刚进林府,就见一个灵芝玉秀的少年站在门口,对着她微微笑。 “哥哥。”林锦初兴奋的扑了上去,“哥哥你可回来看我了。” 林锦晨见自己的妹妹向自己扑来,也十分兴奋的接住了并不怎么重的妹妹,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儿,“妹妹,我回来看你了。”少年的声音里,尽是愉悦。 ☆、第26章 林贵妃的事已经水落石出,林锦初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与林锦晨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了许久。 直到大堂的林大人绷不住,有些吃大儿的醋了,自己的女儿可没有对自己这么亲近,才走出门口咳了咳,“你妹妹身子弱,你拉她在门外站着,这是做哥哥的样子么?” 林锦晨听见父亲的话,才想起妹妹的身子弱,他道歉的对林锦初笑了笑,拉着林锦初的手走入了大堂。 入了大堂,林锦晨又有些关心的问林锦初道:”姑姑在宫中可好?“虽然他在宫外与姑姑并不如妹妹亲近,可是自母亲去世后,自己的许多东西,都是姑姑亲自准备了托人过送过来的。 ”姑姑在宫中几度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哥哥放心吧。“林锦晨微笑着说道,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圣上对姑姑一片情深,而如今她却不敢这么肯定了。 林锦晨听了,放心的点了点头,林家下人并不多,而林家人说话的时候,又不喜人在一旁伺候,如今大堂上,倒并没有什么人。 林锦晨思虑了半晌说道:”你与姑姑说,让她查查王美人娘家的人。“ 王美人之死与王美人娘家的人有关,这还是林锦晨从太子哪儿得知的,太子手上有的是耳目,但哥哥是凭什么知道的?林锦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以为自己的妹妹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进一步解释道:”我与王美人娘家的嫡幼子是同窗,身负家中荣宠的姐姐死了,他并没有任何悲伤懊恼之意,而王侍郎家中妻妾不宁又是出了名的。若是王家的主母逼迫从家中带来的丫鬟暗害王美人,也是说得通的。“说完,他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这也是我的猜想而已。“ ”哥哥,你并没有错。“林锦初拉着林锦晨的袖子道:”我今儿去求了太子,太子也让我关注王美人的娘家人呢。“ 林大人看着儿女一言一语,似乎想到了当年自己与林贵妃小时候,心中十分欣慰。他刚来京中,并没有站稳脚跟,妹妹的事他居然没有一对儿女能帮上忙,他不由得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你姑姑知道是王美人之死与娘家人有关,她需要我们怎么做?“ ”姑姑说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林锦初脆生生的说道,姑姑在宫中这么久,并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之前只是找不到真正暗害王美人的人而已,如今找到了,必有后棋。 林大人并不知道林锦初在宫中的事,只沉稳的点了点头 ,将儿子叫去考校功课了,如今他们林家在京城中实在太渺小,如今他可做的,便是管教好一对儿女,不给妹妹拖后腿了。 林锦初回到自己的厢房,愉快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莫名的,她还能感受到自己鼻尖那隐隐的青草香味,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去了自己的小书房,看了挂在自己书房上的那副小猫嬉戏图片刻,翻出了纸笔来,太子都说了是她师傅了,她一定要将这小猫嬉戏图画得更好才是。 不知道林贵妃在其中做了什么,王美人之案如破竹一般破了,此事水落石出之时让众人皆惊,暗害王美人的人居然是她的嫡母,原因只是怕王美人诞下皇子之后,王美人的姨娘的声势在家中更加水涨船高,而其嫡母听说宫中已经查出害王美人之人是林贵妃时,还做着将自己的嫡幼女送去宫中的美梦呢。 圣上查出此事也格外愤怒,世上哪有嫡母暗害女儿的道理?更何况这女儿还怀着圣上的孩子,圣上震怒之下,将王美人的嫡母判了千刀万剐之刑,并将她的儿女们通通贬为了奴仆,至于王左侍郎,因为治家不严,被撸了官帽,坐冷板凳去了。 圣上判了王家之罪后,第一个入的不是林贵妃宫中,而是入的贤妃宫中。 贤妃跪在佛像前,面上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小宫女急急的走了进来对贤妃道:“贤妃娘娘,圣上来了。” 贤妃手微微一抖,那成串的佛珠居然一粒一粒的落在了地上,她又念了几句佛经,才镇定了心神,走出了小佛堂。 “圣上,臣妾有罪。”贤妃刚见到圣上便直直的跪了下来,地上的噗通声让众人听了都觉得膝盖生生的疼。 圣上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对贤妃的敬重,而先是在内侍的伺候下,找了一把舒适的椅子坐下了,才看着贤妃似笑非笑的问道:“贤妃何罪之有?” 贤妃自认为自己不是最得圣上宠的,却是最了解圣上的,圣上这个模样,一定是气急了。 “臣妾对王美人之事判断失误,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信口胡言便将事怪罪在了林贵妃身上。”贤妃急急的说道。 ”你还是宫中众人皆赞处事公允的贤妃么?“圣上讥讽道:”是不是那小丫头说了是林贵妃指使的,你便心生欢喜?想此事推到了林贵妃身上?“ 听到此话,贤妃连忙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圣上明察,臣妾并没有此心,只不过母亲暗害女儿之事太骇人听闻,臣妾一时之间没有查出而已。“ ”并没有此心?”圣上将这句话沉甸甸的重复了一遍,“孤独希望你还是做成以前的贤妃,孤也告诉你,孤喜欢的也是那个一碗水端平的贤妃。” 圣上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贤妃宫中。他要去的地方,不用说,就是东南处的锦秀宫了。 宫女们见圣上离开了,连忙将跪在地上的贤妃扶了起来,贤妃因为跪得太重,膝盖上生生的疼,她坐在圣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心中发狠,将为圣上准备的茶具全全拂在了地上。 旁边的小宫女皆吓得不敢动,只有一只陪着贤妃入宫的陈嬷嬷连忙让小宫女们将地上的茶具捡了起来,她一脸阴狠的威胁道:“若是谁今儿将这件事说了出去,我便要了她全家的命。” 小宫女们自然知道陈嬷嬷的厉害,连忙点头发誓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陈嬷嬷这才扶起了痛哭的贤妃,“诶哟我的贤妃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三皇子想想……” 听到自己的儿子,贤妃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当年太子去世的时候,他根基不稳,是谁家毅然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如今呢?他心中装的是那个死去的皇后,宠着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贵妃,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这话说得诛心,其他小宫女在贤妃一开口的时候便连忙离去了,只剩下陈嬷嬷站在贤妃身边,”诶哟,我的娘娘诶,这么多年了,您还期盼男人的情爱么?如今您手上抓着的宫权,比什么都牢靠。她林贵妃有什么?圣上的宠爱?那跟一阵风似的,一吹便没有了。“ 陈嬷嬷说完,又在贤妃耳边说道:”此事算是过了,这次不成,我们还有下次呢。贤妃娘娘,我们现在做的便是要忍。“ 贤妃那跑远的理智总算是被陈嬷嬷给拉了回来,她接过了陈嬷嬷的帕子,往脸上胡乱擦了擦,“嬷嬷说的是,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 陈嬷嬷见好不容将贤妃的左性儿劝过来了,松了一口气,“如今咱们要做的,便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贤妃点了点头,看了看东南的方向,冷笑道:“这次圣上让她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只怕短期之内,她又要抖擞起来了。” 陈嬷嬷也看向了东南方,是啊,那乡下来的姑娘,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圣上来到了锦秀宫门口,突然之间慢了步伐,他身边的老内侍跟着慢了步伐,笑着问道:”圣上可是近亲情切了?“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冤枉了她, 只怕她如今可是生我的气了。“此事与之前她使小性子不同,是与后代相关的大事,在事情没查明之前,他只好远着她。 如今在宫中,哪位不是巴着哄着圣上?如今能让圣上巴着哄着的,却只有锦秀宫的这一位。 “圣上,林贵妃知书达理,定会明白圣上的苦处的。“老内侍笑呵呵的说道。 ”知书达理?若是林贵妃听了你的话,一定会哈哈大笑三声。“圣上听了,忍俊不止,王美人去世之后,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勃然大怒,如今暗害王美人的真凶被找到,圣上反而松弛了下来。 圣上不知,但老内侍却知道,圣上这是心里害怕呢,他害怕暗害王美人的人真是林贵妃,那他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便是打了水漂了。 老内侍见圣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锦秀宫,全然不畏惧林贵妃的冷脸,在林贵妃面前说学逗唱,总算惹得林贵妃有了笑颜。他微微的笑了笑,这宫中,也只有林贵妃一个将圣上当普通的丈夫看待了。圣上宠爱林贵妃,并不是全无理由。 ☆、第27章 王美人的事在圣上的雷霆之怒下落下了帷幕,锦秀宫的荣宠又再次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愧疚,圣上对锦秀宫更为优待,流水一般的赏赐往锦秀宫中走,就连林锦初,也因为爱屋及乌,被圣上赏了不少东西。 林贵妃如今在宫中春风得意,惹得宫中其他女子暗暗咬碎了手帕,可是想想,在宫中的大半日子,林贵妃都是春风得意的,那她们还计较什么呢?想着想着,大家就又释然了。 太子听了这宫中的风声,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没过多久,吴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对太子说道:”太子,吕侍郎求见,说要谢谢您呢。” 王侍郎落马,吕侍郎便是接替他的人,这吕侍郎看上去谁都不靠,但是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一手扶持上去的。 太子将一颗黑子移动到白子旁边,白子出局,他抬起头来说道:“你去与吕侍郎说,不必多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吴内侍点了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王美人去世之后,圣上如那龙卷风,看见不满的臣子总要狠狠呵斥一番,如今王美人一事了了,圣上面上多了一丝笑容,就算是犯了错的臣子,他也是和风细雨了。 见圣上这么好说话,大家终于又鼓起了勇气,与圣上说起了太子娶妻一事。说起来,太子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冤,本来元皇后有个交好的手帕交,太子刚诞下时,皇后执意要与手帕交定亲,却不料太子的这位小未婚妻,没有活过三岁。 太子的小未婚妻去世了,各路都虎视眈眈,一心想将自己家的闺女塞给太子,可可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可惜各路势力角逐之下,太子妃还高高悬着。 既然自己得不到这个位置,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大家都怒气冲冲的想着,无视了太子无妃的境况,而如今居然有不长眼的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众臣子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心中又隐隐期待起来。 圣上坐在上首,自然将底下臣子的众相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元后在的话,太子妃之位何需高悬?如今宫中林贵妃是个不管事的,而贤妃也是一个有自己小心思的,如何能专心为太子选一位好妻子?另外,圣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子一日不成婚,便一日担不起重任。太子成长得太快,他这个父亲本应开心,可是却越来越怕了…… 既然有人提了,那还不如争个你死我活,众臣子们互相视线交错,干脆的跪在地上请圣上 三思。 圣上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觉得是时候了,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 这头虽然点下了,但此事交给谁,圣上却颇为头疼,他去了锦秀宫与林贵妃说了,林贵妃连忙摇了摇头,”圣上,我自己都是个不贤惠的,怎么能帮太子看太子妃,这实在是……“ 圣上也知道林贵妃担不了这个重任,与她说,只不过是倾诉下烦恼而已,见她头摇得如拨浪鼓,圣上将她揽在怀中,”好啦,好啦,孤知道你喜欢清闲,这事儿落不到你身上。“ 贤妃倒是十分慎重的拿了一张名单给圣上看了,这名单明面儿上看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是怎么看,这些姑娘的娘家都与贤妃的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贤妃与她的封号,真是名不副实。 圣上想了半天,又派人去问了太子的意思,太子的回话十分简单,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圣上看着挑就是了。 圣上被此事弄得头疼,便将孀居在京城外的南宫公主给接了回来,他这个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从小就是温柔细致的,也曾与元皇后交好,若不是命不好驸马去世得早,如今也是十分幸福了。 选太子妃这事,圣上思来想去,还真只有南宫公主能帮衬一二了。 南宫公主是爽利的性子,听说皇兄需要帮助,便带着仆从们回了京城。 圣上与南宫公主有一段日子没见,见到自己妹妹那朴素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亲生妹妹,驸马去世了,我难道会逼你守寡不成?你看看京城中有什么喜欢的,便是有妻子的,我就能帮你弄过来。“ 圣上的话十分荒唐,可也说明了对妹妹的喜爱。 南宫公主对自己哥哥私下有些不着调已有些习惯,”皇兄,我现在没有想过那些事,你便不用再催我了。“ 圣上知道这个小妹妹性子有些固执,只好挥了挥手道:”好好好,你从小到大我什么事不依着你?你今儿回京帮我选一个好些的儿媳妇,就帮我解了大难了。“ 南宫公主见皇兄着急,便笑着说:”皇兄,您放心吧。“ 圣上与妹妹叙话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南宫公主说道:”你当年在京城中与林贵妃关系是不是不错?你如果无聊,可以去与她叙叙话。” 男人么,总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和最宠爱的女人关系好的。 听到林贵妃的名字,南宫公主心间微微一颤,她没有戳破自己皇 兄的小心思,只站起来笑着说道:”我确实好久没有见过林贵妃了,不知道她是否风采依然?“ 圣上听了,脸上微微红,支支吾吾说道:”还不就那个样子。” 只有南宫公主知道,皇兄的性子是越喜欢面上越要在别人面前装作嫌弃的,她笑着往东南角走去。 林贵妃正在与林锦初叙话,林锦初在邓嬷嬷的教导下,管家的能力是突飞猛进,林贵妃如今开始扔比较难的账本考校她了。 王嬷嬷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对两人道:“贵妃娘娘,南宫公主来了。” “什么?”林贵妃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南宫公主来了?”说罢,她的眼圈突然红了,这个没有良心的,远嫁了就再也没来看过我,就连孀居了,也没有想起过我。“ 林锦初上世在深宫中生不如死的时候,被南宫公主出手照看过,她曾经也觉得好奇为什么,如今她得到了答案,南宫公主与林贵妃交情不浅。 只不过南宫公主上世是新帝最近的长辈,又就不进京,新帝加了许多荣宠在她身上,以示自己的仁爱。 外面已秋意渐凉,南宫公主进入锦秀宫却发现里面四季如春,还散发着阵阵果香,她没走几步,就见林贵妃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岁月对林贵妃格外的优待,这么多年过去,林贵妃并没有变化,只是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起来,南宫公主随意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却仿佛如雷击打,她的五官气韵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自己还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不懂□□的小公主不成?南宫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才笑着对林贵妃迎去,”多日不见,如同昨日。“ 林贵妃初初入宫时,被人排挤,只在南宫公主身上得到了一丝丝善意,对南宫公主自然感情深厚,”你这个没良心的,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南宫公主听了,心中歉疚,当年她与林贵妃爽利的性子颇为契合,但却无意对林贵妃来上京赶考的兄长一见钟情,其兄长地位太低又家中有了贤妻,自己只好将这少女情思隐藏在心底,可是这么多年了,孤苦之时,每每想到那颗桃花树下笑意盈盈的青年,总觉得有些心疼。而她害怕见到林贵妃,见到林贵妃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为情所苦的自己,便索性不进宫了。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面上愧疚,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你看看我这张臭嘴,你来了,我难道还要用 这张臭嘴赶你走不成?“ 南宫公主不来见她也是情有可原,在宫中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因为政治原因居然嫁给了藩王的儿子,那藩王的儿子为人粗鲁不堪,还喜好美色,南宫公主自然心中有落差,好在那杀千刀的去世得早,让南宫公主得了清净。 只不过经过了生活的磨砺,那爱笑爱撒娇的小公主是再也回不来了。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并没有任何变化,多年的隔阂刹那间便不见了,就算她磨砺了风霜,也希望自己喜欢的手帕交,永远能这么肆意下去。 ”对了,给你看看,这是我的侄女儿,是不是长得与我很像?“林贵妃如显摆一般的,将林锦初拉了出来。 林锦初姿态标准的与南宫公主行了一礼,这一礼,她行得真心实意、心甘情愿。 南宫公主深深的看了林锦初一眼,想从她身上看出那个□□子的影子,可是却无果。 ”你的侄女儿,自然是顶顶好的。“半晌,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你怎么突然之间回京城了?“林贵妃好奇的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还不是太子妃一事,圣上挑花了眼,便将此事的担子放到了我身上。“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哦,太子妃呀。“林贵妃听说是太子妃的事,便没有开口再问,她在宫中的准则,便是知进退的。 ☆、第28章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闭口不言,也知道她不想参合到这一等子事里面,便闭了口,眼神柔和的看向了林锦初。 她身上有他的影子,让她不由得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极为喜欢林锦初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骄傲,她揽着南宫公主的手悄悄道:”我的这位侄女儿,现在已经被圣上封为了荣华县主呢。“ ”哦?”南宫公主的双眼往林锦初身上穿巡了一番,收回了贸然想收林锦初做干女儿的心思,就算自己想与对方撑腰,也要看对方到底愿意不愿意的。 林锦初在林贵妃身边偷偷打量南宫公主,她面容白皙,虽然不是容貌过人,但在艳丽惊人的林贵妃身边却丝毫没有被比下去的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成? 南宫公主注意到了林锦初的视线,又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林贵妃敏感的发现了自己的侄女儿对南宫公主的好奇,大概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姿态雍容的公主吧?面对侄女儿的挫样儿,林贵妃怕南宫公主不喜,便挥手让林锦初去旁边的耳房看账本。然后拉着南宫公主小声的说道:“我这侄女儿母亲去世得早,对女性长辈总是心生仰慕的,如今见到南宫公主,眼睛都直得走不动路了。” 母亲去世得早?南宫公主的双眼里微妙的闪了闪,装作无意的问道:“你那探花哥哥已经续弦了么?” 林贵妃无奈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续弦?我兄长自认嫂子的过世与在老家过得心气不顺有关,心中内疚,这么多年了,房中并无二人。” 听了林贵妃的话,南宫公主心中怅然,不知道心中到底是喜还是悲好,片刻之后,她只能木讷的说了一句,”那这么说,初姐儿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喜欢,林锦初能招得太子的另眼相待,那么南宫公主对林锦初印象深刻也是理所当然了。林贵妃笑眯眯的与南宫公主说了许多事,可到最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南宫公主见林贵妃叹气,着急的问道,可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急切,只得掩饰着咳了咳。 林贵妃并没有发现南宫公主的不对劲,坦然的对南宫公主说道:”我这侄女儿虽然已封为荣华县主,将来又定给了我儿子,可却没有一个女性长辈能带她出门走走。“ 出门走走?南宫公主只需须臾,便明白了林贵妃的意思,虽然林 锦初如今看上荣宠加身,但她的身份仍有许多的不足,江南边县小官的庶子的女儿,在边县并没有学过什么规矩,也没有什么名震京城的才艺,如今大家在外行走时,说道荣华县主,只怕都颇有些不屑,只不过是靠着皇帝宠爱的女人的宠爱的裙带往上爬的附属物而已,并不值得看重。 林贵妃一双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她并不屑于用什么阴谋诡计,可是她虽然在深宫之中受尽了圣上的宠爱,但是在勋贵夫人之中并不受爱戴,勋贵夫人们说起她面上尊敬,可私下总嘲讽她为边县小官的庶女,与其指望着拜托某个勋贵夫人将林锦初带入京城的社交圈,还不如直接请身份贵重的南宫公主帮忙。 ”你放心吧,最近我要大办几场宴席,邀请各家的姑娘来看一看,到时候,我会将初姐儿介绍给大家。“南宫公主微微的顿了一下,既然是他的骨血,她自当尽力。 林贵妃得到南宫公主的首肯,喜得如小姑娘一般,又抱怨道:”我那个哥哥,是惯只会读书的,总说只要初姐儿身形立得正就可以,不必受世人的认可。“这话要有多强大内心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哥哥虽然在边县当个小官不错,但为人太过于清高,只怕接下来此生,都要在翰林院编书度过了。 ”你兄长说得未必是错的,你看看我,为了众人言道,吃了多少年的苦?“林大人随意的一句话,便能惹得南宫公主有些伤怀。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的模样,便不再提其他,专心专意的在南宫公主面前抱怨起自己这个傻儿子来,南宫公主对程从容并不陌生,她偶尔进宫也曾带过程从容玩耍,便带着笑意,听着林贵妃的抱怨。 南宫公主身边的嬷嬷见到南宫公主那带着笑意的模样心中却有些难过,若是当年没有藩王的逼宫,公主何必嫁给那个败家子呢?到最后连一个儿女都没有,膝下空虚孤苦终生。 难道太子的这位未婚妻是让太子早逝的因头之一?林锦初有些神经质的将笔管咬了一个洞,可是太子这冷冰冰的模样,如何才能够喜欢上一个女子并为他黯然伤神?这么说的话,这个未婚妻一定是个世上无双的秒人儿。 林锦初一边思虑着这位未婚妻是谁,一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闷闷的疼,她不知是为何,只将此定论为她不愿意看见太子伤心,所以她决定紧盯着太子选妃的事宜,在祸事发生之前,为太子预警一番。 林锦初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账本做完了,她拿着账本去林贵妃那儿的时候 ,南宫公主已经离去,只不过这并不能扫了林贵妃的兴致。 林贵妃叫宫中的人帮林锦初量了身形,又叫人去库房拿了不少好料子,预备为林锦初做一些好看的衣裳。 林锦初不知所以然,后来林贵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南宫公主答应带她出席接下来几场大办的赏花会,而这赏花会正是为太子选妻而办。 如果自己参加了赏花会,接近了未来的太子妃……会不会能提前为她预警?林锦初心中有了思量,对赏花会显得兴趣很大,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的东西。 林贵妃见侄女儿如此,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前侄女儿显得对对外行走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怕都是忍着的,她越想越觉得求南宫公主此事,格外值得。 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出来了,便去了太子那儿。 元皇后对南宫公主格外优待,南宫公主自然投怀抱李,与元皇后谱写了一段嫂子与小姑子和睦的佳话。而南宫公主对太子,也是极为亲近的。 就算如今太子冰雪”冻“人,而南宫公主却仍记得他小时被自己做女孩子打扮气得哭出来的美好场面。 当然,太子并不觉得这段场面十分美好,见到这个姑姑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头疼。 “你父亲召我进宫,要我与你选一位美佳人。”南宫公主笑眯眯的坐在太子的旁边的椅子上,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和蔼的说道:“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事先与我说一声,我倒好为太子参详参详。” 在昔年里,南宫公主对太子格外照应,太子也十分领情,只不过对于另一半,太子在心中并无章程,只淡漠的对南宫公主道:“找一个行事正直,能掌握六宫行事便行。” 这……这不是找妻子,而是找一个宫廷内的大官家呀。南宫公主有些无语,决定撇开太子,以自己的衡量来找太子妃。 太子见南宫公主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似有些为难,他只撇了撇唇角,又投入到自己的书中了。 南宫公主觉得自己与这侄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便起了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太子听见了姑姑要走的响动,突然从书中抬起头道:”这么多年了,姑姑没想过改嫁?这么多年了,驸马的尸骨都能敲鼓了。“ 南宫公主听到这凉薄的话,微微咳了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须太子担心。” 太子听了,只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南宫公主觉得身上发凉,她 记得自己当时去偷看过那人,还被太子撞见过。只不过当初太子只不过是半大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太子并没有对自己的姑姑穷追猛打,似乎对姑姑可以改嫁的提议只是偶尔想到了而已。 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这太子从小就如同小大人一般能勘破事世,如今长大了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姑姑。”在南宫公主即将走出书房那一瞬间,太子突然发声了。 ?南宫公主回头看向了太子。 ”我之前收了一个小徒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为荣华县主,她出自边县小城,礼仪什么的还不够标准,请姑姑帮我教上一教。“太子带着笑意说道。 此话一出,南宫公主突然明白了,当年只怕她的心思早就被这个侄儿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徒儿当然是你教,不过你们男女有别,还是由我看着为好。“南宫公主回过头来,对侄子恼羞成怒的说道。 ”教就教。“太子将书又翻了一页,”她虽然笨了些,但却是个乖巧的。“ 南宫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刀枪不入万年冰雪的侄儿似乎对那林锦初有些不同,但是细细品来,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29章 林锦初刚从林贵妃那儿回来,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父亲。 林大人自从到了翰林院,便主持编写了前朝的编年史,虽然不是什么实权的活儿,但是却费心力得很,时常早出晚归,如今这么按时回来,林锦初觉得有些吃惊。 “父亲今儿不忙了么?”林锦初关切的问道。 林大人见自己的小女儿带着小丫鬟对着自己,亭亭玉立,心中十分宽慰,连忙挥挥手道:“今儿我不甚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同僚,便提早回来了。”他说完之后,微微咳了两下,验证了自己的话。 风寒?只怕父亲身上早有症状,只是一直忍着没有看大夫,才越拖越严重吧。林锦初有些不满的皱着眉,父亲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在乎了。只不过说起来,她也对父亲也有些内疚,因王美人一事,她频频进宫,倒是忽略了父亲的身体。 母亲去世得早,而就算丫头婆子们再尽心,在伺候父亲方面也有许多不便,她还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不少媒婆来与父亲说亲。可是她听了祖母的话,有了继母父亲便不会再喜欢她这个孩子,便一路哭到了底,父亲实在无奈,便拒了所有说亲的人,一心培养起大儿与娇养小女来。 如今林锦晨学业有成,而林锦初的未来也有了成算,只有林大人却是孤孤单单一个。许久以前,林锦初以为,父亲有她与哥哥就好,可是回头看的时候,林锦初却觉得对父亲十分心疼,父亲这一世,实在孤单得太久了。 林大人见女儿一副小大人般担忧的模样,连忙忍住了要涌出喉咙的阵阵咳嗽,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你姑姑哪儿可好?” 林锦初眷念地用脸在父亲温暖的掌心蹭了蹭道:“王美人的事解决了,圣上对姑姑心有愧疚,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姑姑面前呢。” 林大人听到自己妹妹在深宫中又恢复了以前,面上松了一口气:“我实在有些不中用,虽然每次都要与圣上报编年史的进展,却不能为妹妹说一句话。“ 林锦初听出了父亲的自责,但却知道圣上一向讨厌拎不清的人,若是父亲贸然的去求情,只怕事态会更糟糕,不过所幸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父亲,我今儿在姑姑的宫中遇见了南宫公主,据说要与太子选妃了呢。”林锦初抬起了小脸,与林大人说道。 “真的?”林大人面上十分精细,这便是为什么朝中有许多勋贵与大官都想往宫中送女儿的原因了,什么消息宫中的女人们总 知道得比较快。 “太子若是有了妻子与嫡子的话,那地位便固若金汤了。”林大人为人正直,尊重旧制,若是太子地位再稳一些,他总是十分开心的。 不知为何,林锦初听到父亲描绘的场景,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只不过这点不得劲儿,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即便是这样,她也有些彻夜难眠。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南宫公主,她似乎闭上眼,便能想起多年前青年那张雅致地却略带羞涩的脸来,他走到自己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以为又是一个被她的美貌与地位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愣头青,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青年穿着并不昂贵的布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有些不卑不亢,“我乃新科探花,圣上命我与榜眼分别来取园子里最昂贵的花朵。”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今儿正是新晋进士们入殿面上的日子,而宫中确实有老规矩是圣上会让进士中长得最好的两位来园子里取最昂贵的花来搏个彩头。只不过这看花的眼色不是人人都有,圣上也不至于让不懂花的人来取花,只不过以眼前这位的衣衫,还真不看不出他是个身在勋贵世家的爱花之人。 “你知道这园子里那朵花儿最昂贵么?“大概是青年的态度太过于诚恳,南宫公主莫名的起了好心,随意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青年的白色面皮突然之间涨红了,他坦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懂花。” 并不懂花,来取什么花?若是取了一朵平常的花儿回去呈给圣上,岂不是要被人参不敬之罪?南宫公主也有些纳闷,却难得的,却这位新晋小探花有些怜悯之心,她微微一动,金丝裙摆却并没有什么浮动,“跟我来吧。” 青年知道她要帮他,双眼之中对她十分感激,却并没有乘机上来奉承或者探听她到底是谁,他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与她有礼的隔着一段距离。 南宫公主在宫中见过许多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在前方姿态摇曳的走着,他在后面沉稳的跟着,她知道一回头便能见着他,心中觉得十分安心。 到了花园的一个暖棚处,南宫公主指着富贵华丽的牡丹说道:“这便是这院子中最昂贵的花朵了。” 青年轻轻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着这朵花,南宫公主突然觉得心有些砰砰的跳,自己的父皇曾经得意的说过,她与这园子中国色天香的牡丹,能平分秋色。不知, 他是不是喜欢这朵牡丹呢? 青年并没有将牡丹花折下,而是抱着不算小的花盆对南宫公主道了谢。 “你可以将牡丹花折下送过去的。”南宫公主好心提醒道。 青年却微笑的摇了摇头:“此花本就富贵,何苦将它摘下枝头呢让它永远如此该多好?” 南宫公主听到这话,脸有些微微的热,她明明想与他多攀谈几句,但高傲却不允许她多说,她只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吐出“随你”两个字,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没过几天,当年的林贵人如今的林贵妃与南宫公主送去了一份大礼,南宫公主才知道,那个青年是她的亲生哥哥,那日去园子里摘花的人本不是他,可圣上被人怂恿,点了他去折花。再后来,南宫公主也知道了,他在家乡早有妻子,他最喜欢的,从来不是昂贵娇艳的牡丹,而是清淡幽香的茉莉。 南宫公主为此狠狠痛哭过,若她嫁了一个将她放在掌心的男子的话,这段往事只怕早就消逝在她的心底,可是她并不幸福,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南宫公主曾一次又一次的假设过,若是他没有娶亲的话,她与他会是如何。 这个假设如同执念一般,在南宫公主心头。可是就算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她的公主之尊,却不允许她踏出一步来。 太子行事,从来是雷厉风行的。不过几日,林锦初便收到了南宫公主应太子的要求教她规矩的事,她有些发傻,太子这是当她的师傅当上瘾,从画画教到规矩呢?她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可在南宫公主府的软轿来的时候,她却乖乖上了轿子。 到了南宫公主府,南宫公主早已在等待,相较于在宫中那富丽华贵的装扮,在自己的府中,南宫公主的打扮素净了不少,她精细于保养,看不见面上岁月的痕迹,却只见女人的睿智。 林锦初虽然上世被南宫公主关照过,却不知道南宫公主的性子如何,她只恭敬的向南宫公主行了礼,柔柔的说道:“今儿要麻烦南宫公主了。” “不麻烦。”南宫公主微微笑道,对一旁说道,“今儿反正麻烦的不是我,是不是?” 林锦初不知还有人,抬头寻声看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站在南宫公主身边不远处的居然是太子。 大概是出了宫的缘故,太子的气势变得缓和了些,他乌发上系着青色的丝带,穿着墨绿色的外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薄薄的唇轻抿着,看见林锦初,竟然是微微上扬,显出一丝笑 意来。 看见冰山似的太子对自己的亲近之情,林锦初觉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与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并没有理她,只指着她对南宫公主说道:“你看看她的动作,虽然标准但却少了飘逸的美感。” 林锦初被太子如此□□裸的评论,面上涌起了红晕,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身伺候林锦初的思铃本来还惊艳于太子的美色,可是见那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却无法对太子有好感,我们家小姐有多努力,太子你知道么?姿态标准就好了还飘逸什么?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被太子打击得够呛,连忙亡羊补牢道:“初姐儿以前并没有学过这些,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此话并没有挽救在窘迫中的林锦初,她搅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见状,便知道小姑娘那颗玻璃心被自己伤害得粉碎,便拿着扇子敲了敲小姑娘的头道:“为师勉为其难教你一教。” 来教我?林锦初听到这句话讶然,她迅速抬起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知道小姑娘再偷看她,却又拿扇子敲了敲头,“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第30章 太子与南宫公主都是千金之躯,自然不会亲自教林锦初。 南宫公主将自己身边的李嬷嬷贡献了出来,这位李嬷嬷身材削瘦,面上严肃,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当年太后将她放在南宫公主身边,便是让她看着这个有些放肆的小女儿的意思。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呆了许多年,当年傲慢肆意的小公主已变成了低调简出的深居节妇,连她嫣然回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岁月无情。 如今圣上一纸令书将南宫公主招进了京城,以为太子妃之事。李嬷嬷心中激动,公主就算当时是为了安抚藩王嫁给了藩王世子,但那藩王终究还是做了谋利之事,就算公主无辜,也不好再进京。如今圣上此举,不仅是想到了当年与公主的兄妹之情,更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大家,南宫公主仍然是圣上最信任最疼爱的妹妹。 南宫公主从前就与皇后亲近,也曾看着太子成长,是天然亲近太子的,只不过太子如今将这荣华县主弄到公主府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了这位小姑娘?李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一双利眼一眼就能看出林锦初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现在的身材还如扁豆一般,丝毫勾不起男人的兴致,但是长大了的话,应该也会长成像她姑姑那般有着桃之夭夭美貌的女子。 李嬷嬷心中琢磨不出章程,但却对林锦初十分恭敬,教她姿势仪态丝毫不敢亵慢。 林锦初听说南宫公主的一身仪态便是李嬷嬷当年教出来的,也丝毫不敢怠慢了李嬷嬷,跟着李嬷嬷一步一步的做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虽然认真,但却不能忽略自己身边的两座大山,南宫公主与太子,两人明明算得上是忙人,但此时,却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与李嬷嬷的一举一动。 林锦初心中紧张,跟着李嬷嬷每一个动作,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额头上却出了细细的汗水。 上世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贵女的圈子,自己无论做什么,贵女们对着她总是窃窃私语,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就算当时她囫囵学下了京城的许多礼仪,但那些更深一些的内里,却是没有涉及到的。 你看,连随便一坐,都有许多的门道呢。林锦初微微吐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往垫子上微微一坐,这个姿态是最难的,她怎么学都觉得自己有些纰漏。 林锦初又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自己压根都不会坐的礼仪,太子当时是让她随便坐的。难道太子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嫌弃 自己的礼仪了?林锦初心中挫败,偷偷的抬了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却正好被往她身上看的太子抓住了。 林锦初心中慌张,连忙将头低了,深呼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的动作再做了一次。 ”县主,您的腿低了些,应该这样。“李嬷嬷面上并没有不耐,只是将林锦初的动作又纠正了一遍。 林锦初心中焦急,却乖乖的应了,再做了一次。她想起上世贵女们背着她咬耳朵说,什么荣华县主?不过就是靠这个姑姑的荣宠往上爬的跳梁小丑而已,当时她还气不过,以为她们是嫉妒她的美貌,而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与那些贵女的差距。 李嬷嬷虽然久不进京城,但在进京城之前,还是将京城中的事打探了个清楚,这荣华县主果然如别人所说,是从小地方接过来的女儿,若没有好好的教养的话,只怕再长大些,身上便只有浮躁之气了。 只是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小姑娘,怎么就受了太子的青眼?李嬷嬷不大明白,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对让自己亲自教这个荣华县主。毕竟主子虽然低调了不少,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还在,不是真正喜欢的,是不会这么上心的。 太子在旁边看着林锦初,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面上虽然没有显焦急之色,但是脸却微微红了,显然是对自己的错误窘迫到了极点。他用扇子轻轻在自己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走了过去。 林锦初见太子走了过来,用刚刚学会的行礼的姿态对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太子见她面上微微带着汗,便对不远的思铃说道:“呆呆的站着做什么?还不为自己的主子擦擦汗?” 思铃虽然被邓嬷嬷□□得不错,也跟着林锦初进出入锦秀宫不少次,但见了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离太子有些远,如今太子对她说话,她的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她身边的另外的小丫头戳了她一下,她才晃过神来,连忙跑了过去,用帕子伺候了林锦初擦汗。 太子就近看到思铃,却又皱了眉,林锦初这随身的丫头容貌也太盛了些,京城的贵女们虽然身边有出众的丫鬟,但如此出挑的没有几个。 思铃明显的感到了太子的不喜,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太子,只好迅速的帮林锦初擦了汗,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林锦初的身后。 林锦初感到了思铃的害怕,连忙对思铃安抚的看了看,又一脸无解的看向了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见林锦初一脸无辜,知她心中纯良,并没 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歪歪道道,身边的贴身丫鬟太招人,会为自己引来祸患或者让自己的未来的夫君分心这些事,只怕并没有女性长辈说给她听。 太子收回眼光,心中做了决定,只走到林锦初刚刚跪坐的垫子面前,行云流水之间为林锦初做了一个标准的坐礼。明明是与李嬷嬷差不多的标准动作,但是太子做起来,硬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生而高贵,一言一行都不由得让人想模仿,想俯首称臣。 太子坐在蒲团上,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另一个蒲团道:“你来做做。” “我?”林锦初有些踌躇不前,有太子的样板在前,她这样有些像东施效颦啊。 林锦初为难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见太子亲自示范,自己便眼观眼、心观心的站在一边,并不多说一句话。 林锦初深呼了一口气,走到了蒲团面前,心中回忆着刚刚李嬷嬷示范的动作,慢慢的做了起来。 “膝盖过于高了些。”“手臂不要动。”“眼看前方,不要偷偷的看蒲团。”太子淡漠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响起,林锦初心中砰砰跳,觉得自己如太子手中牵线的木偶,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就算此刻他让她走向万劫不复,她也会照着一步一步跳下深渊。 林锦初好不容易坐下了,却发现这两个蒲团隔得极近,她与太子面对面的,似乎再往前一点,便能碰到他高耸挺直的鼻子,就近看太子,才发现他一双眼睛是琉璃色的,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如一汪水,波光粼粼。 今日太子并没有将头发束起,而是显示的用青色的带子扎了,比起之前的严肃冷峻来,太子显得有些和蔼可亲。 太子见林锦初呆呆的模样,扬唇微微一笑,“这不学会了么?” 学会了?林锦初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往太子那边倒去,可她却奋力让后边仰,生怕这样的自己,亵渎了那么美好的太子。 太子心情良好,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小徒弟倒在地上,便长臂一拦,将林锦初放正在蒲团上,“怎么才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我小时候学礼仪的时候,可是几个时辰都不能歇的。” 太子自顾自的为林锦初找了理由,林锦初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看太子看呆了走神了才如此,只呐呐的说道:“太子是什么天上的仙人,与我这种小小的凡人比什么。”是不是太子太好了,所以老天都嫉妒了,将他收了去? 太子听过无数的奉承之语,可是却被林锦初这一段小小的 牢骚弄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仙人不成?我只是比你们都努力一些罢了。” 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被一旁的南宫公主看在眼中,南宫公主也是少女春心萌动过的,她实在太懂林锦初对太子如此是意味着什么。可是太子就如没发现一般,对林锦初仍如小辈一般亲切和蔼。 太子优秀,就算对他人不佳辞色,也惹得不少的少女都暗自怦然心动。更何况对另眼相待的林锦初了。只不过南宫公主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太子对林锦初还有别的旖旎之情思,她叹了一口气,太子无意,只是不小心扰乱了一团春水而已。就算林锦初对太子有了心动又如何呢?等她长大些,才会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一直在她身边插歌打诨、青梅竹马的,才是最适合她的。 南宫公主由林锦初想到了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子教了一个动作似乎没有过足当师傅的瘾,居然教起林锦初其他动作来。 李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罢了,便让林锦初这青涩的少女生涯中增添一点点亮色吧,也许许多年后,她回头看时,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第31章 刚刚还跟着李嬷嬷姿态僵硬的林锦初,如今跟了太子,却如同上了润滑油,动作变得和顺起来,她一双桃花烁烁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鼻尖有着微微的汗,思铃这下不敢偷懒了,间或的与林锦初擦汗。 南宫公主在旁边笑想着大概是爱情的魔力,而太子却觉得自己与林锦初是天生的师徒缘分,无论自己教林锦初什么,林锦初总是一学就会。 在小姑娘认真的神色中,太子只怕是说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话,言语中全部都是叮嘱她如何注意礼仪姿态的要素,林锦初一颗脑子有些混沌,但只要是太子说的,她便死死的记了下来,一点都不敢忘记。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公主已经由站着又换了软椅,两人才停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不算笨。太子满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对一旁的南宫公主道:“还要麻烦姑姑派李嬷嬷两日去一次林府,再与初姐儿教上一教。” 林锦初被太子摸了头,浑身已经僵硬,又听见他以长辈的口气叫自己初姐儿,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太子就要选妃了,不日,他便会遇见让他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女子,后来就算这女子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娶,守了她许久…… 南宫公主已经分不清太子是真心想教林锦初还是想要撮合她与林大人,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 林锦初听说李嬷嬷还要来林府教自己,并不觉得麻烦,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只有礼的对南宫公主道:“那便多谢公主了。” 见小姑娘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南宫公主想一定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她软了心肠,笑着对她说:“难道你还与我客气不成?” 太子在南宫公主府已经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他宫中事物繁忙,不宜久留,便提前离开了。 南宫公主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的马车离开,如被抛弃的幼犬,便拍了拍她的头道;“你练了这么久,衣裳有些脏了,我府中备了不少三公主的衣裳,要不你换一套?”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了,感觉到了自己背心的湿濡,乖巧的点了点头,南宫公主对她如长辈一般,她也不想与她客气。 看着换了桃红色衣裳的林锦初时,南宫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个姑娘实在太适合打扮了,浓妆淡抹总相宜,她的好容貌不止继承了他父亲那边的,只怕还有她母亲那边的。 南宫公主心中有些酸,小心翼翼问林锦初道:“你 还可曾记得你的母亲?“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听说她的母亲早早逝世了,自己又何必去戳小姑娘的伤口? “我以前在宫中时,时常听见你姑姑说起你的母亲,她说你母亲是世上少有的蕙质兰心之人。”南宫公主如掩饰一般,对林锦初说道。 林锦初本讶异南宫公主为什么会与自己提到母亲,可是听南宫公主说姑姑经常提起自己的母亲,才恍然大悟。 “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林锦初实话实说道,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母亲当年也是挣着一条命才生下了自己,可是从小到大,在林锦初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模糊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失落。 见小姑娘面上的失落之情,南宫公主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大厚道了,她咳了咳,补救道:“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给了我不少宫中昂贵的花儿做嫁妆,如今在花农的照顾下,这些花儿都长的极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花儿,林锦初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期待的说道:“我早听姑姑说过公主这儿的花是京城的一绝呢。” 南宫公主听了,言笑晏晏的带着林锦初去了花坊。 刚进花坊,林锦初便感觉到了里边与外边的不同,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但花坊里却是如春天般温暖,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明明是别的季节才能盛开的花儿,都在花坊中兀自盛开。 花坊中可以称得上是百花盛开,可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角落里的一盆富贵的牡丹,她色彩瑰丽,傲气凌人的兀自盛开,无论身边的花朵有多鲜艳,都不能抢了她三分颜色。 “这是……?”林锦初被这花吸引了眼球,直直往这盆花走去。 这盆花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林大人搬去的呈给圣上的那盆,圣上见到这盆花大悦,夸林大人是世上难得的惜花爱花之人,后来这盆花又被放回了御花园,而南宫公主出嫁之时,特地央求皇后将这盆花带在了身边。 难道是父女天性不成?林锦初一眼便看中了与父亲有着关系的这盆花?南宫公主不由得感叹,她遣人拿来了摘花的剪刀,笑着说道:“喜欢这朵?要不带回去吧?” 南宫公主此话一出,惹得李嬷嬷都有些侧目,公主府的谁都知道,南宫公主十分看重这盆牡丹花,一直都是亲自照顾,就算掉了一片叶子,南宫公主心中都会有些不爽利,何况是很剪一朵花给别人了。 这么美丽的花要将它剪下来当做人的玩物,然后再枯萎了?林锦初连连摇头,“公主,这花可贵,便让她在枝头上开枝头谢吧。”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不要,也没有勉强,而是收起了剪刀,指了指旁边那一盆绿芽道:“这是从这盆牡丹上分出来的枝,你若喜欢的话,便将这盆带回去吧,悉心照料着,时节到了,它便会开花。” 咦?可以么?林锦初猛然抬头见南宫公主,见她美丽的双眸里尽是柔和,便知道她是真心将将这盆花送给自己。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料这盆花的。”她点了点头,如发誓一般说道。 林锦初换了衣裳,又拿了南宫公主的花,正想离开,却不料一个报信的小厮走了上来恭敬的对南宫公主说道:”公主,林大人来了,他递上名帖,说是要来接荣华县主。“ 林大人是荣华县主的亲生父亲,门房十分有眼色,连忙将林大人请进来,又派了小厮来与南宫公主回报。 大概是考虑到了南宫公主的孀居身份,林大人十分知礼,只在门口等着,并没有往前一步。 林锦初听了小厮的话,快活得如小鸟一般,“公主,我父亲感染了风寒,在家中休养,今儿好些了,便来接我呢。” 南宫公主心中一跳,一别多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已经老了,不知道他是否如昨。 虽然南宫公主恨不得马上去见见林大人如今的模样,可她在心中轻轻的克制了,笑着对林锦初说道:“你父亲在外,我送你有些不方便,便让李嬷嬷送你出门吧。” 李嬷嬷在一旁连忙应了,林锦初在她眼中可不仅仅是一个县主,被太子看重的,怎么样也会有个好前程。 林锦初听了南宫公主的话,笑着看向了李嬷嬷:“那便麻烦李嬷嬷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李嬷嬷笑着,带着几个丫鬟,与林锦初走到了门口。 林锦初见到门口穿着青衫的父亲双眼发光,恨不得飞到父亲的怀中,可是她想到了今天学到的礼仪,便慢慢的走到了林大人面前,对林大人行礼道:“父亲。” 林大人许多年前进宫时,也见到过不少高傲的贵女,他见女儿的气质一天一天的变化起来,心生安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李嬷嬷。 “这是今儿教我礼仪的李嬷嬷呢。”林锦初连忙向林大人介绍道。 林大人温和的对林锦初点了点头,走到李嬷嬷面 前,对李嬷嬷行了一礼,“今日小女便麻烦李嬷嬷了。” 李嬷嬷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还在惊讶于林家人真都是天生一副好相貌,如今又见林大人对自己行礼,她见过世上不少的男子,而真正做到温润如玉的实在太少,眼前这位,便是一名。电光石火之间,李嬷嬷突然明白了太子为什么要自家公主教荣华县主礼仪了,荣华县主的母亲早早的便去世了! 李嬷嬷认真的看向了林大人,目光中有了一丝斟酌,“林大人既然来了,要不喝一碗茶再走?” 林大人虽然风寒好了些,但是喉头还是有些痒,他微微咳道:“李嬷嬷多礼了,公主千金之躯,我并不好骚扰。” 公主虽然为孀妇,但也曾是名满京城的,若她要嫁的话,京中想娶她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要选一个与公主年龄相当且心思澄明的却实在太少,这便也是公主说不想再嫁,李嬷嬷便不再劝慰的理由,只不过,面前既然有一个好的,李嬷嬷便动了心思,她见林大人是惯于守礼之人,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进去喝茶,便说了几句客气话,让林家父女离去了。 看着林家父女远去的马车,李嬷嬷心下拿定了主意,咬了咬牙,决定与自家公主说一说这个林大人。 ☆、第32章 南宫公主知道多年前便放在心上的男子就在自己的府前,心中有些激荡,她面上仍是懒洋洋的泡了一壶茶,又喝下了,任何人都看不出她有些不同。 倒是李嬷嬷走进来了,面上有着按耐不住的惊喜,“公主,我猜我见着了谁?” 南宫公主心间一跳,这么多年,并有旁人知道她的心思,难道李嬷嬷看出了什么不成? “见着了谁?”她有些恹恹的说道。平常李嬷嬷见到她的这个模样,都不会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今李嬷嬷却有了巨大的兴致,“我见到了荣华县主的父亲林大人呢。” “哦?林大人?”林大人这三个字在南宫公主的口中转了一个圈,只有她心中才明白这三个字意境悠远。 “荣华县主的母亲不是早已去世?老奴如今见着这位林大人谦逊有礼,更是京城中难得的美男子。”李嬷嬷说起林大人的时候,简直双眼放光,这位简直是为她家公主量身定做的良人啊。 谦逊?有礼?美男子?李嬷嬷曾经伺候过圣上,又在自己身边良久,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如此看来,她对林大人评价极高。 “只不过,这林大人身份还是低了些……”林贵妃的身份上不了台面是宫中皆知的,林大人身为她的亲哥哥,身份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李嬷嬷倒是下了决心等自己去了林府教荣华县主礼仪的时候,要将这林府的事探听一番。 南宫公主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居然也看上了林大人,一时之间有些呆愣,连李嬷嬷那些碎碎念的小主意她都没有听进去。 她与他之间莫非还有缘分?南宫公主想到从林贵妃那儿听来的林大人对发妻的情深意重,苦笑了一番,就算她贵为公主,也会有嫉妒的女子。 林锦初与林大人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林锦初现是嘘寒问暖的问了父亲的身体。 “我既然能出门来接你,那便是大好了。”林大人笑着说道,摸了摸女儿的包包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到了旁边小机子上的花盆上。 “这是南宫公主送我的花,她说若是我好好看护了,这花能开得与她园子中的一样呢。”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林大人介绍道,上世她就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世虽然立志改了性子,但却还有些本性难移。 “这是牡丹花?”林大人微微的看了那牡丹花一眼,似乎想起了往事。 “咦?莫非父亲还 对花木有研究不成?”林锦初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原来整天埋在书里的父亲还有这样的造诣? “哪儿有,只不过当年与这花有些缘分罢了。”林大人摇了摇头,嘴间有些苦,他当年寒窗苦读多年,一朝中举,本以为能飞黄腾达,却不料被与妹妹有仇的萧妃的娘家人摆了一道,让他去找园子中最贵重的花献给圣上。他一个江南小县的人,怎么可能对花有认识?若不是遇见了那不知身份的高贵少女,只怕早就贻笑大方了。再后来,他又被萧妃的娘家人作祟,丢去了江南小县做小官,死死的被嫡母压制着,失去了美貌贤惠的妻子,留着一个空壳至今。 想到过去,林大人又微微咳了咳,带了不少萧瑟之情。 林锦初不知父亲为何黯然,只想着只怕这花让他想到了过去之事。随着她与哥哥的年纪越来越大,便不可能在父亲身边时时刻刻尽孝,父亲用最大的温柔与耐心庇护着他们,却没有人帮他撑撑伞。 想起自己曾霸道的不准父亲娶妻,林锦初觉得内疚异常,“父亲,要不你为我找个母亲吧?” 林大人突然听到小女儿说起了这句话,眼角一跳,莫非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起过什么不成?想到之前在江南,嫡母派有心人之人与小女儿说自己要续弦,小女儿气急,在床上发了三天的烧。 “你在想什么呢?父亲不会娶妻了,父亲只想看着你与你哥哥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再开开心心成家。”虽然这带来了自己半生的孤寂,但林大人却觉得十分值得。 林大人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坚毅,林锦初想到自己之前暴力的反抗方法,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知道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可,起码得先与姑姑商量商量。 后来,李嬷嬷去林府交了林锦初几次礼仪,她惊喜的发现林大人并没有妾室,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又不动声色的问了林锦初不少关于林大人的事,林锦初心中十分崇拜父亲,对父亲的事是知无不言,越是了解,李嬷嬷越是觉得,林大人是南宫公主驸马的好人选。 李嬷嬷除了为南宫公主筹谋之外,还在接待客人方面十分繁忙,京中众人都得知了南宫公主此次回来是为了挑选太子妃时,便找了不少关系,带着女儿赶着趟儿的往南宫公主府上拜访。 一时之间,南宫公主身边美貌聪慧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全都争奇斗艳,只想坐到这世上女人中最尊贵的位子。 南宫公主疲于应对,只好称了病,言称不在见客,才让这贵妇人带着 自己的女儿频频拜访的风气制止了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对自己的事完全不着急了,女人若是主动起来,真是挡也当不住呀。”南宫公主靠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记满京城各大闺秀名字的册子,无奈的对李嬷嬷说道。 太子妃的事自然是主子头疼的,她要做好的便是将主子与林大人拉扯到一起而已,李嬷嬷已经在心中界定了路线,只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难道太子就没有与公主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若是说了,我还用得着这么头疼?”南宫公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像谁,一颗心冷冰冰的,谁都不能捂热乎了。“大家都觉得太子是一块唐僧肉,恨不得据为己有,可是却没有想过,未来天子的妻子,哪儿是那么好当的?君不见元后母家那么强大,到最后不也是悲剧收场么?太子这不可置否的模样,只怕他们拼了命占了那个位置,太子也不会给他们什么体面。 李嬷嬷虽然心中计较着南宫公主的新驸马,但是对太子一事还是略微关切,“公主有没有想过太子的母家?” “太子的母家?”南宫公主皱了皱眉,将册子在小机上微微拍了拍,她倒是忘了太子还有一表妹,天生丽质,与太子小时候也是一起玩耍长大的。 李嬷嬷见南宫公主想起了太子的表妹,便不再言语。 南宫公主翻着册子,在最后页才翻到了太子母家报上来的小姐名字,端端正正的写着的便是卫珍。 南宫公主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她还记得这个叫卫珍的小姑娘,当年小时候便喜欢粘着太子,太子似乎对她也是格外的容忍,当年的皇后也是很喜欢这位侄女儿,只不过皇后去世,而太子又是冷清的性子,反而与卫家疏远了。不过就算太子与母家并无纠葛,但卫家在朝中,仍是被视为太子一党。 对于卫家来说,太子妃这个位置重要不重要?对于太子来说?卫家已经是母家,便不需要再拉拢了?南宫公主对其间的关系难以勘破,恨不得马上叫自己的侄儿来问一问。 南宫公主不知道的是,卫家其实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上一代,卫家女儿虽然是皇后,但却是被家中教导坏了的,不想给家中谋利,最后居然跟圣上对着干,最后郁郁而终,好在她留了一个好儿子继承了太子的位置。只不过太子性格冷清,平时也不怎么示好卫家,卫家虽然在朝中是铁板钉钉的□□,却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希望借着联姻,能让卫家与太子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大家都攒着劲儿要走南宫公主的门道,卫家却有些不屑,好歹太子有卫家的一半血脉,难道他们还要绕一个大弯不成?只不过太子深居在宫中,卫家想与太子说一句话,也有些难。 卫家的家主绞尽脑汁想着法儿如何说服太子立自家的女儿为妃,卫夫人也是有些头疼,原因无他,她这个独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叛逆,这性子不知道像了谁。虽然全家都想着让她成为太子妃,而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日在房中看书练丹,弄得房中烟雾缭绕。 卫夫人担心不过,便带着贴身丫鬟去了卫珍房中,她见卫珍房中并无其他娇女的摆设,有的只是一堆一堆的书,不由得摇了摇头,“诶哟,我的珍姐儿啊,你又在做什么?” 卫珍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随意的挽成了道姑的模样,听见母亲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若是林锦初在这儿,一定会心中尖叫,卫珍这幅淡漠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太子。 “我只是看看游记而已。”卫珍将书放下了,平静的说道。 卫夫人叹息,若自己的女儿为男子,只怕是个踏遍各片土地的潇洒男儿,可是她是一个女子,还是担负了家中荣宠的女子,无论她愿与不愿,都要担下重担。 ☆、第33章 叹息归叹息,卫夫人却没有忘了丈夫教给自己的任务。 她坐在了卫珍那摆满书的圆桌边,笑着说道:”珍姐儿越来越好看了。”说完这句话,她面上有一丝迟疑,如今宫中并没有卫家的女子,就算卫家想入宫与太子筹谋,都找不到理由。 世人皆知太子无双,那与太子相似的表妹也称得上是双壁了,只是这位表妹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在京中行走得少,众夫人即使有心为儿子相看,都无法找到缘由。 卫珍垂着眼,并没有出声。 卫夫人见女儿低着头,并不生气,反而是怜爱的整了整将女儿耳边的一丝发,“母亲何尝不希望你能幸福呢?只不过……”只不过个人女子的幸福却抵不过家族大业。她将手中的请帖拿了出来,“这是南宫公主几日后设下的百花宴,你久在家中看书,也好出去看看。” 卫珍双眼并没有离开那本书,只说道:“任凭母亲安排。” 见到女儿这不开心也不反抗的模样,卫夫人心中对丈夫有了一丝丝怨气,他怎么就不能考虑下女儿的终生幸福?那吃人的宫中,已经吞噬了小姑子一个了,丈夫居然脑子坏了,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填进去?要她看,珍姐儿应该找一个心思澄明且家庭简单的,有卫家照看着,还有太子的情分,总不会差到哪儿去才是。 只不过卫夫人到底还是以夫为天的女子,她心中怨过也只能无奈的照丈夫的话做,“你这身上实在太过于素淡了,明儿我叫了喜福楼的裁缝过来,为你做几套好看的衣裳。” 卫珍点了点头道:“那便辛苦母亲了。” 这冷冷淡淡的性子,不知像了谁。卫夫人对这个女儿,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是想到太子那清冷的性子,卫夫人又觉得卫珍到底是卫家人了。 卫珍等卫夫人走了,才站起了身,她站在窗前往窗外看,一只白色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还颇为通人性的歪着头用自己豆大的眼睛盯着卫珍。 卫珍看了小鸟片刻,在自己的案上简单的写了几句话,对小鸟吹了一声口哨。 小鸟扑扇着翅膀对卫珍飞来,卫珍将纸裁成小纸条,绑在小鸟身上,点了点它的头道:“靠你了。” 小鸟在原地跳了两跳,拍着翅膀飞去了远处。 太子回了宫,想到林锦初身边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丫鬟,心想着还真是个林锦初这姑娘还真心大,将还这么一个美貌的丫鬟放在身边。 那思铃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一个好的,但漂亮的丫鬟在主子身边繁华富贵见多了,总是会被移了性情。只不过以林家现在的境况,也由不得左挑右拣。 太子沉吟了片刻,将吴内侍叫了进来道:“将十一调到荣华县主身边去吧。” 将十一调到荣华县主身边去?吴内侍差点将眼珠子突出来,当年皇后为了太子的安危,千挑万选了十几个孤儿做太子的暗卫,这十一虽然是个小姑娘,但却是个本领高强的,怎么太子一思量就讲她扔到荣华县主哪儿去了? 太子见吴内侍有些不可置信,笑着说道,“十一终归是个姑娘,不大适合打打杀杀的。” 可是……十一武艺高强,又是皇后身边得意嬷嬷一手□□出来的,说起来也是太子身边的大丫鬟了,太子居然眼睛一眨不眨便将十一给了荣华县主?吴内侍心中犹豫,双眼转了一个圈,心中默默的有了影子,若是荣华县主与太子……那十一便不又回来了么? 吴内侍想明白了,连忙笑道:“您放心吧,此事我去处理。” 两人正说说,外边飞来了一只小白鸟,直接落在太子的案上,它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对太子房内的东西十分熟悉,一会儿又在房中飞了一圈,去了书柜最高处的小金桶里去喝水吃食。 吴内侍抬头看了那只小白鸟,说了一句“小祖宗诶”,小白鸟便从上方飞了下来,在吴内侍头上啄了两下,又落到了太子的指尖。 太子和煦的看了小白鸟一眼,摸了摸它的头道:“辛苦你了。”说完后,将小纸条从它的腿上取了出来,他打开纸条,微微看了一眼,便将纸条烧尽在了烛火里。 吴内侍虽然从小陪太子长大,对太子十分忠诚,但对太子的机密之事并不探寻,他见太子眉头微皱,似心中有事,便躬身想离开。 却不料,太子叫住了吴内侍道:“如今卫家还想再出一个太子妃。”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吴内侍紧紧抿住了嘴,卫家与太子的关系超然,他还是不做评论为佳。只不过如今圣上将对元后的内疚全部都施恩在卫家身上,卫家因为元后已经得了不少好处,在勋贵中也是隐隐一枝独秀的架势,何必又还巴望着那个太子妃的位置呢?要知道,有的事,盛极必衰。 这些话,吴内侍不好说,他只低着头等太子说话,只不过太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凉薄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小白鸟的头,这只小白鸟又轻快地飞了出去。 外 祖父、舅父这是疯了?手上的权利还不够?居然还想肖想更多?若是卫珍成了太子妃的话,只怕全朝都没有其他姓儿立足的位置了。 如今舅父只巴望着更多,而自己的那些表哥表弟又只是表面聪明而内在糊涂的家伙,唯一能支撑卫府的聪明人卫珍居然是个女子,太子在案头写下了一个卫字,将其圈了起来,心中自然有了决断。 卫珍站在窗口,见那小白鸟欢快的飞了回来,脚上并无纸条,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卫珍的贴身丫鬟几年前便撞破了卫珍与太子之间的通信,她探头去看那只小白鸟,连忙将谷子与水准备好了,她始终不能明白,小姐与太子偶尔通信,明明是有情谊的,但是在面上,却显得淡淡的。 “小姐,你与太子……”小莲自然知道卫府人的打算,她以为卫珍与太子有情,若是卫珍被选上了,可以说是如愿以偿。 “以后不得提我与太子。”卫珍冷冷的说道,吓得小莲差点将小碗里的谷子洒在地上。 如今外祖父与父亲被圣上的施恩弄得志得意满,对卫家的期许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他们居然还想出一个太子妃?怎么不说他们还想当皇帝?卫莲冷冷的想到。太子身上虽然流着的是卫家的血,但可从来没有亲近过卫家,若卫家乖顺的话还好,如果不是的话,只怕……想到此,卫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的话,她能够摆脱这一切去云游四方吗?不,只怕不能,只要她身上留着卫家的一滴血,她便要担负着卫家的这些荣宠,直到死亡。 “这是十一?”林锦初听太子送了一个小丫鬟给自己,便让邓嬷嬷将人领了进来,有些好奇的看了一圈。 这十一的相貌并不是极好的,只不过是园园的脸园园的眼,显得格外的喜庆。 “拜见荣华县主,奴婢叫十一。”十一对林锦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中礼,一张苹果脸笑得让人心生愉悦。 林锦初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心血来潮送自己一个小丫鬟,不过从太子宫中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林锦初微微看了邓嬷嬷一眼,笑道:“如今我身边还有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便让十一顶了吧。” “谢谢荣华县主。”十一脆生生的回答道,带着这个年纪小姑娘所有的朝气。 林锦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十一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林锦初。 林锦初 笑着解释道:“我以为太子宫中出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呢,却不知道还有这样可爱的姑娘。” 十一本就惊叹于林锦初的美貌,却不料林锦初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比起荣华县主来说,我也只能用可爱形容了……” 她面上天真无邪,却都是骗别人的,在太子宫中,完成任务又快又好的便是她了。 十一小时候便是孤儿,初懂事就被人训练着,身边都是大老粗汉子,她第一次看见林锦初这样软和的小姑娘,便不由得想将自己冷血的一面藏得更深一些,只想让荣华县主感觉到她的可爱。 既然是太子派来的人,林锦初倒不好追着她的出身问,只与十一说了两句,便让邓嬷嬷为十一安排住处去了。 至于太子为什么来送人过来,林锦初怎么也想不清楚,只有思铃的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的,生怕林锦初厌弃了她。 林锦初见她那有些紧张的模样,连忙安抚思铃道:”你放心吧,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思铃。“ 思铃不知道是自己容貌惹了祸,只当自己哪里惹了太子不喜欢,便心中发誓让自己更加强大一些。 ☆、第34章 太子要选太子妃的消息传到京城中,京城中的高级裁缝店与首饰店的生意顿时好上了许多。尽管家中仍有许多名贵的服饰,但贵女们哪儿会嫌东西少?只求自己在百花宴上一举夺魁,吸引太子的目光。 只不过待百花宴的请帖发出的时候,却让许多贵女狠狠的伤了心。 南宫公主并不是每位贵女都发了的,而是有选择性的发了一些。一时之间,南宫公主百花宴的帖子千金难求,而那些聪明的贵女们却知道,南宫公主发帖子必然是经过了斟酌的,若是没发到自己的话,只怕就算去了,也难以进入太子的法眼。只不过没有关系,圣上膝下的其他儿子还没有娶亲呢。 正当大家为百花宴的请帖发愁的时候,林锦初居然也收到了帖子,且说她还没到被选的年纪,按家世来说,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呀。 邓嬷嬷见林锦初睁大了双眼有些迟疑,笑着心想这小姑娘实在是想得有些太多,她笑着对林锦初道:“来送请帖的人说了,要您别多想,只是想让您去长长见识呢。” 能进入南宫公主法眼的一定是大家闺秀,若是林锦初在百花宴上交好了几位,只怕以后有利无弊。 只不过邓嬷嬷怎么也想不明白南宫公主为什么会对林锦初另眼相待,虽然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关系确实不错,但南宫公主眼高于顶,让她不遗余力的去捧这样一个小姑娘,也要她真心喜欢才行。只能说林锦初大概是真的投了她的缘吧。 林贵妃听说南宫公主将请帖发给了林锦初,自然知道南宫公主这内里的意思。 这件事也有些让林贵妃出乎意料,她自然也想要林锦初相交几个手帕交,却没有路子将林锦初推到台前,那些勋贵中的夫人们面上对她还算尊敬,私下里却说她连裤腿上的泥巴都没有洗干净呢。 只不过,林锦初见了这些贵女,她们会不会也瞧不起她?虽然这些贵女礼仪姿态是最最好的,但总有办法让你觉得与她们不是一类人,自行惭愧。 林贵妃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忧,与圣上相处时,便将这份担忧浮现在了面上。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你从宫中赏一些衣裳首饰给她就是了。难道你锦秀宫的东西不是京城中最好的?“圣上有些不可置否的说道,他实在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会纠结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只不过林贵妃愿意得他的宠,他也愿意偏袒一些。 如果穿的衣物戴的首饰是最好的就是高贵了,那她岂不是天下最高贵的女子 了?可是那些贵族的夫人们不是还是瞧不起她?林贵妃没有说话,只一双美目幽幽的看了圣上一眼。 ”好好好,我要南宫收荣华县主做干女儿如何?”圣上因上次王美人的事,对林贵妃一向愧疚,恨不得急人所急,恨人所恨,”只不过那些勋贵你也没有必要搭理,孤吃肉喝酒的时候,他们还说孤的仪态不好呢。“ 如果初姐儿有了南宫公主做义母的话,谁还敢说她仪态不好?林贵妃心中一动,但却摇了摇头,“圣上您可别为难臣妾了,若是南宫公主不愿意的话,倒与臣妾生了间隙。” 圣上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孤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弯弯绕绕的。”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说道:“南宫的驸马去世这么多年,她倒是清净,只是我见她的模样,总是内疚。” 林贵妃失笑,圣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至高无尊,思考时以大局为主,当年如果他不让南宫公主嫁,南宫公主怎么可能会嫁?到了如今,大局已定,他却又对南宫公主愧疚起来,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妹妹面前,只不过南宫公主现在真的需要这些荣华富贵么?只不过这些话林贵妃不会与圣上说,她只笑着说道:“这都是要看缘分的。” 圣上点了点头,莫名想到了自己与林贵妃的相遇,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们的相遇也是缘分。” 林贵妃掀了掀唇,眯着眼笑了。 虽然那些贵女眼高于顶,但林贵妃却不愿意让自己的侄女输给她们,她精心选了不少东西,将林锦初叫进了宫中。 因为百花宴的缘故,邓嬷嬷在府中也有些唠唠叨叨,左右的意思不过是林锦初要好好打扮,一定要一鸣惊人。如今林贵妃特地叫她进宫,她也知是什么缘故,只不过上世无论她打扮得多么华贵,那些贵女也没有高看她一眼,林锦初心中对那些贵女并没有上世一般的期待。只不过看见林贵妃那期待的模样,林锦初倒不好泼冷水,只笑眯眯的看着林贵妃将新打的首饰给她一件一件的看。 林贵妃好华贵,而这些首饰打得清新动人,一看便是与林锦初打的,林锦初心中感动,不忍拂了林贵妃的兴致,偶尔还问一些小问题,林贵妃以为林锦初也喜欢这些,说起来便是口若悬河。若说宫中会打扮的,林贵妃要说第一,并没有敢说第二。 两人正说着,只见程从容如一阵风一般的走了进来,将林贵妃小机上的茶水一口灌进了肚子里,他粗狂的擦了擦唇边的水, 有些好奇的说道:“这是在做什么?”说罢,还将手碰了碰那金色的花冠。 “你做什么?”林贵妃有些恼怒的,”啪“的一下打上了程从容的手,”这哪里是你能碰的?“ 程从容“嘶”了一声,将手收回去,有些不满道:“我为什么不能碰?” “粗手粗脚的。”林贵妃哼了一声说道。 “我好不容易来锦秀宫一趟,母亲你居然嫌弃我?”程从容有些不爽利的转了两圈,自他搬回了皇子所,便没有在锦秀宫住过。 虽然此事是王美人一事带来的,但后来林贵妃却并没有央求圣上将五皇子弄回来,她明白得很,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子总有一天会被养坏了。 林锦初在一旁看着程从容的模样,噗嗤地笑了出来。上世她发现表哥突然住进了皇子所,便去与看表哥,表哥与她诉苦皇子所的累与苦,她便与表哥两人在姑姑面前一起哀求,让姑姑又将表哥给弄回了锦秀宫。 如今的她可不会再与表哥一起合谋让姑姑心软了。 程从容听到这噗的一声,便看向了林锦初,“诶,自从我住进了皇子所,母亲便将一颗心全部放在了表妹身上,连我都要往边上靠了咯。” “你知羞不知羞,还与表妹吃醋不成?”林贵妃敲了敲自己儿子的头,“你今儿怎么来了?”今儿明明是读书的日子,难道是这小子闯祸了不成? 面前母亲那怀疑的眼神,程从容有些恼羞成怒,难道自己在母亲心中就是闯祸的不成?最近先生还在父皇面前夸赞了他呢。“几日后不是百花宴么?南宫公主也邀请了太子,太子要我与他一起。” 程从容看了一眼母亲手边那清灵绝尘的花冠,有些恨恨的说道:“我好歹也是母亲的儿子,不能让母亲丢脸吧。” 呵……感情是来讨衣服穿了不成?陈嬷嬷在一旁,看到从小带大的五皇子在这种小事上还这么依赖母亲,心中十分为林贵妃熨帖。 只不过林贵妃倒并没有立志要将儿子打扮得十分英俊,“这是太子的……好事……,你穿什么有什么关系?” “我,我……”程从容一时之间无话,还是林锦初帮他解了围。“既然表哥是要在太子身边的,也不好丢了太子的脸不是?” ……程从容觉得表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只不过林贵妃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她点了点头道:“初姐儿你说得也是,今儿我要宫人来帮你量 身制衣,那容哥儿就顺便做一套吧。” 顺便……程从容觉得憋屈,但也只好忍了。 没过多久,量身的宫人便来了,她在宫中手巧是出了名的,见到五皇子也在,便要身边的小宫女为五皇子量体裁衣。 林锦初与程从容一人站一边,两人在小宫女的指挥下,转了一圈,林锦初突然看到程从容对着自己笑的脸,他调皮的对自己眨了眨,恍如前世他要顽皮时要自己在林贵妃面前掩护。 “表哥。”柔柔的少女声在程从容耳边响起。 “嗯?”程从容心中有些砰砰跳,莫名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表妹,她要与自己说什么? “表哥,你不要想那些调皮捣蛋的主意了。”少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柔,但是在程从容的耳中就不那么中听了。不,她怎么可能发现自己是逃课来锦秀宫的呢?程从容恨不得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只对林锦初用唇语说道:“要你管。” 原以为小丫头会生气,却不料林锦初只笑了笑,用唇语说道:“我偏要管。“ ☆、第35章 这……程从容早就听母亲隐约暗示过初姐儿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想到要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管一辈子,英明睿智的五皇子不由得双腿一软,恨不得拔腿便逃。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那张桃花一般的脸蛋,五皇子又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吧,起码咱表妹那张脸好看不是?” 林锦初不知程从容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着自己,像是打量着什么货物,她实在忍不住,轻轻的瞪了程从容一眼。 程从容连忙将眼神收了回来,这小表妹是有毒啊,他还是更喜欢掉入荷塘之前的小表妹,她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叫表哥,在自己犯了错的时候,她总是要在母亲面前帮自己遮掩一二的,难道是掉入荷塘让小表妹对自己寒了心不成?程从容左右想不到小表妹为什么会如此,只好摸了摸头自认倒霉。 林贵妃见这一对小儿女的互动,轻轻抿着唇笑了笑,这一对小儿女倒是天生的欢喜冤家。 百花宴到来的那天,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得到帖子们的贵女都在家族的要求下打扮得十分妥帖,并力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南宫公主看。 林锦初并没有什么压力,也不愿意结识那些高傲的贵女,但也被邓嬷嬷抓着好好打扮了一番。 待林锦初坐着马车进了南宫公主的府邸,南宫公主便早早的将她安排在身边,想为她介绍那些贵女。 南宫公主用心良苦,林锦初心中十分感激,若是上世的她只怕早已经诚惶诚恐了,不过今世她转变了心态,并不受宠若惊,心中想着太子那份波澜不惊的模样,无论如何,她是她的徒弟,总要能学上个两三分的。 众人来拜见南宫公主的时候,见到她身边的小姑娘都有些心惊,原因无他,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是太招人了,她带着精巧的金制花冠,穿着月白色的长裙,衣襟上绣着富丽堂皇的牡丹,袖口与下摆处都生动地绣满了瑰丽的祥云,一颦一笑,声色动人。 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这小姑娘头上的金冠与身上的衣裙都出自宫内最好的绣娘之手,可是除了公主之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大手笔 众人心中纳闷,直到南宫公主开了金口,才恍然大悟,能有这手笔的,除了宫内的林贵妃还有谁?这位便是传说中小地方来投奔姑姑的荣华县主吧? 众人对这位荣华县主只闻其名不闻其人,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来投奔自己的姑姑,因为自己的姑姑受了圣上的宠爱便被 封了县主,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只不过是一个圣上博宠妃欢喜的由头而已。 如今见到荣华县主,大家却觉得她与想象中的并不相同,她虽然容色过盛了些,但却举止有礼,仪态端正,气质华贵,并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虚浮之气。直到此时,大家才想起了,这位荣华县主还有一个当探花的父亲,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只不过荣华县主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个几个意思?大家可都知道这百花宴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林贵妃也想将自己的侄女儿送到太子身边?这位虽然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年纪还是小了些,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完全够不上啊。 若是太子看上了这位,等她长大了,只怕又是一个林贵妃!大家想到此,看林锦初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忌惮起来。 南宫公主久在宫中,自然知道这些贵妇心中的弯弯绕绕,她笑了笑,拉着林锦初的手说道:“林贵妃托我带着荣华县主长长见识。” 南宫公主淡淡的一句话,将大家的疑虑打得烟消云散,林家并无主事的妇人,所以对外行走时有诸多不便,加上大家刻意的无视,这位荣华县主到京城这么久,居然都没有认真的对外交际过。 只不过林贵妃是真的疼这个侄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央南宫公主做保了,大家就算看不起林贵妃的出身,也要给南宫公主两三分面子。 半真半假的,林锦初居然收到了比上世更多的夸赞,林锦初端正的站在南宫公主身边,并没有受宠若惊或是骄傲自满,而是对这些夫人贵女们都颇为有礼。 待林锦初听到卫夫人到的时候,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这可是太子母家的人,只不过上世太子去世后,卫家迅速调整了策略,站到了三皇子身后,想到此种,林锦初不由得为太子感到齿冷。 “卫夫人,珍姐儿。”见到卫夫人与卫珍,南宫公主那面具一般的笑脸终于透出了一丝温和气儿。 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走上前,见到卫珍时,心中大吃一惊,见到这名女子,就明白了太子身上终究有着卫家的血统。可是上世新皇登基的时候,卫家曾有女子入宫为妃,并不是这个卫珍,而是旁支的庶女。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呆呆的看着卫珍,玩笑道:“初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一时呆愣,轻轻的说道:“这位姐姐似乎是我见过的。” 卫珍听了林锦初的话,唇角微微上扬,她身材修长,皮肤雪白得通透,大概是因为读 过百书而通透世事,她学着林锦初的音调道:“这位妹妹似乎也是我见过的。” 卫珍声调有些哑,却十分的动听。 莫名的,林锦初的脸居然红了,她一双晶莹的眸子有些直愣愣的盯着卫珍看,直到南宫公主咳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看一个女子看傻了?林锦初害羞不过,将小脸放到了南宫公主的肩头,有些歉意的笑了起来。 卫珍见林锦初娇憨无邪,便直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便将她肩头的树叶捻起,放在了手心中。 下面的夫人贵女们正在与南宫公主说着话,看着风景,却不知道她们自己也作为风景,被别人看在眼中。 相对于太子拿着扇子坐在一旁的淡薄来说,五皇子显得格外好奇,他伸着脖子对百花宴那边看了许久,回头对太子说道:“这些贵女美虽美,但一颦一笑全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实在没有意思。”说罢,他又想起这些贵女是要做太子妃,便连忙闭上了嘴。 可是没一会儿,五皇子又忍不住说道:“初姐儿如今站在南宫公主身边,倒是人模狗样的。” 这个形容词显然十分的不精准,太子出口想要驳斥,却也站了起来去看林锦初。 林锦初今日头上带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金色花冠,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能让她闪闪发光,比起在自己面前的娇憨迷糊,她在那些贵女们面前倒是不卑不亢的,自己对她的礼仪培训似乎结果还不错。 怀着我家有徒初长成的心态,太子心情颇佳,靠在栏柱上,半垂着眼,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五皇子继续好奇的往下看,却看见林锦初对着卫珍有些发呆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跳脚:“她对卫珍到底是怎么了?呆呆看着人家还不行,居然还脸红?” 太子听说卫珍,往下看了看,正好看到林锦初有些害羞的靠在了南宫公主肩头,若卫珍身为男子的话,只怕大家都明白这个小姑娘是春心大动了。 五皇子看着自己的内定未婚妻对卫珍大发花痴,不由得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悲情感,若不是当年皇后疼宠这个侄女,怎么会允许她穿男装与他们一起上课? 当年他还以为他是卫府的小公子,太子的表弟,对她处处照顾,多多包涵,却不料她第一次考试就得了第一,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太子每每训斥他的时候都拿卫珍做比,连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小姑娘也对卫珍一见钟情。 五皇子每每见 到卫珍,总是拂袖而去,他是真心不想回忆起自己屡屡败给一个姑娘的悲惨过去,只不过如今五皇子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又败给了卫珍,她穿女装都能让初姐儿脸红,而自己却总是被初姐儿说傻,这是什么道理? 五皇子在亭上跳脚,而林锦初却并无所觉,她的视线一直留在卫珍身上,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直到南宫公主要与她介绍任家的小姐时候,她才收回了眼神。 任家小姐在京城中一直声名远扬,是个难得的美人,她长得颇有江南女子的韵味,一双眼睛烟雨蒙蒙,穿着蓝色裙衫仿若从某个小镇上清新而来。 林锦初见到任家小姐的第一眼便愣了,这位才是她真正前世见过的,太子上世的未婚妻,任婷。 上世她自视美貌,总觉得自己是宫中最美的,却不料狭路相逢遇见了任婷,她还记得自己上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已经被赐婚给了太子,她穿着一身青袍,身材窈窕,如雨后的丁香,优雅秀丽。 那日天色微暗,下着微微细雨,任婷看见林锦初并没有与其他女子一般惊讶于她的美貌,仿佛在她眼中,众生都是平等的,她透过林锦初,看向了她的身后,林锦初回头看,之间撑着伞的太子正对着任婷微微的笑。 突然之间,林锦初觉得自己的骄傲自满通通被那细雨浇灭,再美又如何?再美也抵不过太子手中的那把竹节伞。 “这位姐姐好美。”林锦初收回了思绪,笑着说道。 “咦?那位任家小姐好美。”在阁楼上,五皇子也惊讶道。 ☆、第36章 说罢,五皇子回头有些期待的看向了太子,谁不想娶一个美貌的女子呢?就算强大如太子,也会为这任家小姐动心吧? 太子并没有跟着五皇子的话往那边看去,只将纸折扇往栏上轻轻敲了敲,说道:“美人有什么好看的?多少年后不过是一具白骨而已。” 五皇子听到太子的话,突然有些腻歪,“太子哥哥你也太……” 说罢,五皇子看向了太子,他手上拿着扇子,微微靠在阁楼那大红色的柱子上,一身闲适的看向更远的地方,无论美人白骨、无论黄金权势,都似乎不在他的眼中。 “太子哥哥,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五皇子是憋不住的性子,自然不会陪太子继续无聊的看风景,好奇的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太子抬眼看了五皇子一眼,反问道。 五皇子愣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母亲为已他安排好的命运,而他似乎也安于接受。 呵……太子发出了低低的笑声,风吹过了他肩上的黑发,他微微站直了,对自己的弟弟说了一句真话:“我也不知道。” 五皇子倒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这个同父的哥哥,是如此的亲近,他忍不住与太子说了一句真话:“诶,其实她也挺好的,可若不是老这么喜欢管着我就好了。” 太子并没有心情接弟弟的傻话,他探头看了看不远处,那边风景正好,他却无心欣赏,只摘了一片阁楼旁的红叶细细端详起来。 任婷一向自负美貌,看到林锦初的时候却有些棋逢对手,这小姑娘肤色晶莹,头上戴着金色花冠,如同花丛中的小仙子,见到自己的模样,惊讶道:“这位姐姐好美。” 任婷曾被许多同辈的少女夸赞过美貌,但是这些夸赞都是有些虚浮的,无论如何都似乎带着隐隐的敌意,而林锦初的夸赞却不大一样,她的声音如悦耳的铃铛,说出这句话时尽是真诚。 “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妹妹。”任婷微微一笑说道,她本想说林锦初也貌美,但是想到她的年纪,便将貌美改成了可爱。 上世,林锦初总是远远的有些嫉妒的看着那位身份贵重的未来太子妃,而如今走近了却发现上世太子为什么会选择她的理由,貌美而不骄,让人心生喜欢。 林锦初腼腆的抿了抿嘴,退到了南宫公主身边,只怕如今南宫公主也十分满意任婷呢。 南宫公主这次将林锦初带在身边 ,除了想将她推入京城的交际圈之外,还想看看这些京城贵女对她的态度。 她面容娇美,本出身不高,却又因为姑母被封了县主,身份远远的在这些贵女之上,不知道这些贵女见到林锦初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南宫公主冷眼看着,这些贵女们,有的对林锦初显示出了□□裸的瞧不起;还有的因为她站在自己身边,便对她热络了两三分;克制一些的,便对她如常,只是态度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五味杂成。 南宫公主最喜欢的便是卫珍与任婷的态度,卫珍虽然冷淡,但却视林锦初为小友;而任婷却是对任何人都如沐春风,心生愉悦。 百花宴继续进行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贵女们早就听家中说过,皇家选妃时将会派十分有经验的嬷嬷隐在暗处,看着她们的言行举止,她们脸上基本都带着举止得体的笑容,力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南宫公主。 而还有一些家中消息灵通的贵女们,早已经知道身份贵重的太子被南宫公主邀请于府中最高的阁楼之上,她们想偷偷的往阁楼上看一眼,却因为教养又忍了下来。 南宫公主站在一旁比相熟的夫人们笑着聊天,一双眼睛却离不开这些心怀着憧憬的贵女。 在百花宴中,最打眼的莫过于任婷与卫珍。 任婷荣色美,往常又会做人,天生就是贵女们的中点,她往那儿一站,便有不少贵女来打招呼,没一会儿,几人便说笑到了一起。 而卫珍虽然也天生有一副好相貌,却因为有着从小与皇子们一起读书的经历,并不擅长与同龄的女子在一起,她静静坐在一边,喝着南宫公主为大家准备的桂花露,并没有与其他贵女说笑。 南宫公主环视了一圈,笑着拍了拍身边林锦初的手道:“你就不要陪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姐姐,你应该与她们多多玩耍才是。” 南宫公主对林锦初亲昵的动作让她身边的夫人们对林锦初再次另眼相待,林锦初腼腆的松开了南宫公主的手,往四处一看,大概卫珍与任婷实在是太过于优秀,这两人在百花宴里有隐隐分壁之意,任婷虽然对林锦初和蔼,但林锦初却不想去她身边招了其他贵女的不喜欢,便走到了卫珍的身边。 卫珍独饮桂花露,心中对这宴席已有些不耐,她耐着性子等花宴散场,却不料荣华县主居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踌躇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卫珍突然明白自己那 有些冷漠的表哥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待了,这小姑娘实在是太软糯,仿佛任何人,都不好让她失望。 “要不要喝桂花露?”卫珍将手上精美的杯子轻轻摇了摇。 林锦初的眼睛发出亮光来,迅速的点了点头。 身边的小宫女又倒了一杯桂花露,而林锦初迅速的坐到了卫珍身边,那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尽是崇拜。 “喝吧。”卫珍觉得有些好笑,她将桂花露推到了林锦初面前。 林锦初见到她行云流水的模样,脸微微红,轻轻喝了一口桂花露,又看向了卫珍,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上世与表哥兄弟情深,一起坚守边城,最后表哥为守城身死,而他却一力守住了边城,最后却在大胜之时,放下了所有的功名,独守田间。 上世大概新皇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抵挡住羌族的进攻,他将表哥与那个人放在云城不过是想加害于表哥而已,却不料那个人立下了不世战功,惹得新皇不得不再加封于卫家?不然以新帝的心思,早在他坐上大保的时候,便早可以去掉卫家了吧? 林锦初绞尽脑汁,终于想起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卫真,据说是卫家家主的嫡幼子,莫非是卫珍的弟弟不成?可是像卫家这样的勋贵世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女与嫡子同音? 卫珍见林锦初喝了一口桂花露,面上显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见她那甜美的模样,她的手都有些痒痒,想摸摸她的头,可是不到片刻,林锦初面上却又困惑起来。 呵……这样天真无邪,还真像极了那个人。卫珍心中喟叹,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只在旁边静静地等着林锦初发呆。 林锦初终于从呆愣中惊醒,见自己居然将卫珍晾在了一边,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抬头呆愣的问道:“我听表哥说过,珍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与你同名?”这个时候,借借表哥的名头,他必然不会怪罪吧。 与我同名?卫珍皱了皱眉头,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他就是在自己的小表妹面前这么提起自己的?这是不愿意承认那个什么都比他好的人是女子? 卫珍恶意的笑了笑,对林锦初说道:“我有时会以男装在外面行走,对外名叫卫真。” 说罢,她又对林锦初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这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 “什么?”林锦初听到这句话,有些失态,她差点打翻了桌边的桂花露。 卫珍没有发现她的一双 素手藏在袖子里,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你表哥有没有说过,他的武学与功课都不如我?”卫珍挑了挑眉,双目尽是流光溢彩。 上世以一人之力守住云城的尽是个女子?可是上世圣上只派了表哥去云城,她一个女儿家,为什么要只身陪表哥去云成?难道……?林锦初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又仔细打量了卫珍的神色,她眉间虽有英气,但整体看起来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儿家。 卫珍见到林锦初有些白了的脸色,不由得用手在林锦初额间摸了摸,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难道着凉了不成?”还是她说她的表哥样样比不过她,所以她气恼了? 诶这小姑娘的心呀,犹如海底针。卫珍都忘记了自己也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在心中感叹道。 林锦初安定了心中的乱麻,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卫珍的时候,便是全然的崇拜与倾慕了,“若是不麻烦的话,卫珍姐姐练武的时候能不能将我带上?”一个女子上世能成功抵抗了羌族,那要有多高的天分与付出多少的努力? 卫珍不大明白林锦初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更加亲近起来,难道是觉得自己比他表哥更厉害所以更值得崇拜? 只不过看着小姑娘这恨不得扑到自己怀里来的样子,卫珍心里十分熨帖。 呵……在争夺表妹崇拜权上,那家伙好像又输给自己了。 林锦初抓着卫珍问东问西,全然不知道阁楼上的五皇子已经被表妹的“背叛”弄得跳脚了。 ☆、第37章 不管五皇子在阁楼上如何跳脚,心中又暗自发誓要如何去收拾自己的表妹,南宫公主却已果断的将花筏拿了过来,写下了卫珍与任婷的名字。京城适龄的少女们,从家世为人来说,这两位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嬷嬷见主子写完了花筏,便准备将其收起来,只不过在拿花筏的时候微微一顿,果然是这两位为先。 林锦初在这场百花宴上也收获颇丰,她不仅认识了上世的大英雄卫真,还认识了不少京城的贵女,这些贵女见她面容娇媚,天真活泼且礼仪优雅,又见南宫公主对她非同一般,对她的态度并不如前世的冷漠鄙视,反而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林锦初不知其他贵女心中所想,倒是缠着卫珍问了许多,就连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 卫珍见林锦初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依依不舍的在自己身后跟着,仿佛自己走了,她那双大眼睛便要落下泪来,不由得感叹果然这是林贵妃给五皇子选的未来妻子,只怕五皇子将来要被这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等过几天,我便下帖子请你来府中游玩。”卫珍不忍拂了小姑娘的意,安抚她道。 真的可以么?林锦初恨不得一跳三尺高,面上便装作十分腼腆的模样,“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 卫珍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大与同龄的少女来往,见到林锦初这幅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不麻烦。” 林锦初被卫珍捏了脸,并不变色,反而是一副我被大英雄捏了脸的荣耀模样,让南宫公主都笑了起来,她与李嬷嬷耳语道:“真没想到初姐儿与卫小姐这么投契,说到此,她的一颗心不由得往卫珍身上偏了些,任婷长袖善舞,与任何人都十分亲切,看不出真正的喜恶,而卫珍却是有些性情中人,若她坐了太子妃的位子,只怕会对林锦初庇护两三分。 百花宴结束了,贵女们纷纷舒了一口气,她们今日摆足了架子,将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都希望得到阁楼上那位的青眼。 可是阁楼那么远,那位能不能看到自己?贵女们心生怀疑,有胆大的在最后往阁楼处看了看,想让那位记得自己的容貌。 南宫公主将花筏派人送给了太子。五皇子见到花筏便调皮的对太子眨了眨眼,他未来的嫂子就在这花筏里呢。 此花筏做得极为雅致,太子打开了,便能闻见花筏中淡淡的熏香,五皇子偏头过去看,花筏第一行写着卫珍与任婷的名字,在两人名字下方,还端正的写 着其他三名贵女的名字。 五皇子一看,便知道南宫公主只怕属意卫珍与任婷。 太子扫了一眼,叫身边的吴内侍拿来墨笔,在卫珍的名字下面轻轻的画了一个叉,其他的便没有动了。 呵……就算那个假小子是太子哥哥的表妹,可太子哥哥也看不上她呀,这样的女子,以后谁娶了谁倒霉。 五皇子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在太子面前却装的一副认真的模样:“那位任小姐是极好的,我远远的看着,觉得她的人缘极好。”做太子妃乃至皇后么,不就是要将圣上的各位小老婆安抚得好好的么? 五皇子又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小老婆中的一员,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夜了,林锦初被南宫公主留下来吃饭,她跟着南宫公主走入大堂,却见太子与五皇子也坐在位子上,太子仍是那副清淡的模样,而五皇子见她进来了,便站了起来,捏着她的脸说:“你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让卫珍那个假小子捏你的脸?” 林锦初见五皇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恶从胆边来,也踮起脚捏着五皇子的脸道:“我就是喜欢卫姐姐,怎么了?”上世,卫姐姐对这个臭小子多么的情深意重,可是他却居然言语之中对她都是瞧不起? 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用这么大的力气捏过五皇子的脸,五皇子的脸都要绿了,他心下一横,捏着林锦初的脸不放,而林锦初也不甘示弱,捏着五皇子的脸。 南宫公主在李嬷嬷的侍奉下进了大堂,却见这一对表兄妹如仇人一般的互相捏着脸,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你们在做什么?难道不用膳么?” 五皇子到底还是在乎南宫公主这个姑姑的话,他放了手,对林锦初哼了一声,林锦初也放了手,只是微微踮起的脚有些发麻,等她跟卫姐姐学了武功,一定要将这个笨蛋打一顿! 两人走到吃饭的位子前,又哼了一声,因着知道林锦初与五皇子以后是要做夫妻的,南宫公主特地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一处,可惜这两人都不大领情,分别在太子的左右手边坐下了,那气鼓鼓的模样,仿佛太子身边的两尊哼哈二将。 青梅竹马之间斗斗嘴并没有什么的,南宫公主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与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拍了拍手,宫女们依次而进,将菜摆在了各人面前。 南宫公主府的大厨是出了名的手艺巧,他根据各人的口味分别为做了几道菜。 林锦初看着 自己锦盘里的糖醋排骨,微微的咽了咽唾沫,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太子盘里的,却发现太子吃得格外清淡。当然她也顺便看到了五皇子锦盘里的大肉,不由得嫌弃的撇了撇嘴,光会吃不会长脑子的家伙。 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锦盘里的菜看,太子想忽视也难,他微微低头,问林锦初道:“你想吃这道菜?” 五皇子听了,回头对林锦初道:“你死心吧,太子的膳食哪是你能碰的?” 林锦初狠狠的瞪了五皇子一眼,又连忙摇了摇头,太子真的喜欢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太子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从自己没有碰过的锦盘中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林锦初的锦盘里,“若是好奇,便试试吧。” 林锦初觉得自己耳根有些热,她拿起了筷子,夹起了那块,塞进了嘴中,那清淡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子就吃这个? 她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糖醋排骨上,如壮士断腕一般,将锦盘推到了太子那边,“太子殿下你试试这个。” 太子见林锦初推过来的锦盘,目光微微闪了闪,低头拿筷子夹起了一块,放入嘴中,然后对林锦初微微笑道:“好吃。” 林锦初红了脸,塞了一小口饭在嘴中。 李嬷嬷眼利,觉得林锦初与太子的互动有些不同寻常,可是林锦初年纪还小,又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她只觉得自己想多了的。 几人用完饭,五皇子一马当先便要送自己的表妹回府。 南宫公主见五皇子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觉得这是小儿女情怀,她点头吩咐了车夫慢些驾车,又将太子留了下来,她还有些事要与太子说。 林锦初上了马车,见五皇子钻了进来,又想到他今日说卫珍的坏话,心头不喜,挥了挥手道:“你上来做什么。” “送你回去呀。”五皇子理所当然的说道,母亲可是每天耳提面命要自己好好照顾这个表妹。 听到五皇子的话,林锦初心中没了脾气,只有些不爽利的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你也要早些回去,如今皇子所不如锦秀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五皇子听自己的表妹还是关心自己的,他心中熨帖,靠在马车车栏上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对林锦初道:“以后你不要给太子哥哥递菜。”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有些坐立不安,今日实在是她唐突了,她喜欢的东西,太子可不一定喜欢。 “太子哥哥少时得了一场大病,失了味觉,无论多好吃的东西在他口中,都形同嚼蜡。”五皇子见表妹有些不安的模样,出声解释道。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心中难受,她抓住了手边的裙摆道:“难道就治不好了么?”说罢,她便知道自己有犯傻了,宫中那么多名医,若是治得好的话,便已经治好了。 五皇子并没有回答林锦初的话,只扬唇笑了笑,闭目养起神来,最让他惊讶的还是父皇的态度,太子从鬼门关回来,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对为人君者的历练而已,并没有为太子出头的意思。 林锦初有些怪自己傻,还自作聪明的将糖醋排骨递给了太子,太子居然还对她说好吃,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就…… 想到此,林锦初变得有些消沉,五皇子大条,不懂小姑娘的心态,只当将她安全送回了家,并无二话。 两个活宝走了以后,南宫公主将太子叫道书房中,她将花筏摊开来说道:“你只将卫珍否了,其他的几位女子你可有属意的?” 太子正襟危坐,烛火在他俊美的五官上留下了阴影,南宫公主并揣测不到他的情绪,随着烛火啪啪的声音,太子终是淡淡笑了笑,“我喜不喜欢是次之,重要的是合不合适。” 南宫公主听见这侄儿的话,愣了一下,她笑自己果然是女人,居然还想在意喜不喜欢这些小事,大概在男人特别是在帝王的心中,是没有什么情爱的。 她将花筏轻轻折了起来,“是我多虑了。” ☆、第38章 宫中没有能主事的女主人,南宫公主将花筏上的名字直接报给了圣上。 圣上看着上面的名字良久,突然问南宫公主道:“居然没有卫家的女子?” 南宫公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提起卫家,只老老实实的说道,“本来有卫家的嫡长女,不过太子看上去不大满意,我便将卫家小姐的名字删掉了。” 说罢,南宫公主抬头看了看自己哥哥的神色,“若是圣上属意卫家小姐的话,我便将她的名字添上去。” “卫家嫡长女?是那个小时候男装与皇子们一起读书的?”圣上眯了眯眼,年纪大了,对前尘往事越发的记得不清楚了。 “正是,当年元后还说过,这个外甥女儿的性子,像极了她。”南宫公主恭敬的说道。 “性子像极了她?”圣上面上闪过一丝怅然,“那便算了吧,以卫家的权势,她嫁到哪一家都不敢亏待了她。” 圣上再看花筏,花筏第一位上便是任婷的名字,“任家女啊。“他敲了敲自己的案头,若有所思,任家前几代家主在朝中都是举重若轻的人物,而到了任婷的父亲,却有些后劲不足,不过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在朝中格外低调,老老实实的领着祖上给挣的爵位,比其他败家子好上太多。 但凡圣上,最怕的便是自己的长大了,超过了自己,这花筏上其他的贵女家中势力颇大,圣上想限制住太子,便不会将这些家族的势力划到他的势力范围。 “这些日子,你耐心为太子打探各家女子的品性,又主办了百花宴席。下次在家宴上,必定要让太子好好敬上你一杯。”圣上心中有了决断,对同母的妹妹笑道。 南宫公主并不问圣上心中属意的是谁,她看都不看那花筏,只笑说:“能为哥哥分担家事,妹妹心甘情愿。” 圣上听了,心中颇为感叹,又想起自己当年对妹妹的无情以及妹妹的毫无怨尤,又将京城郊外的一个上好的温泉山庄赏给了妹妹。 不日,圣上便颁下圣旨,封任氏女为太子妃。一时之间,朝中众人精神盎然,太子成家立业,毕竟是好事一桩。 林锦初听见这桩圣旨,心中有些恹恹,她虽然重生而来,但力量却太过于微薄,圣上册封了太子妃,便离太子妃去世,太子背上克妻的名头不远了。 刚刚重生而来的林锦初,只将太子当做一个简单的符号,她无数次的假设过若是太子不去世的话,林家会不会变能安然无恙 的度过君主交替。而如今她离太子越近,便越不能只将他当做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愿看他背上克妻的名头,孤苦度日。 只可惜林锦初上世太过于爱美贪玩,只听说任婷在寺庙中被匪人劫持为保名节跳崖而亡,却不能探知这里面的真正细节。 她心中惦记着此事,夜夜都不得安睡,到了林贵妃那儿,林贵妃只看见了自己侄女儿眼睑下的青色。 “这是怎么了?”林贵妃有些惊讶的问道,连忙唤了陈嬷嬷拿鸡蛋来为林锦初揉一揉。 林锦初并不好说自己在担忧任婷的事,只嘟囔着说:“最近有些做噩梦。” “做噩梦?莫非是冲撞了什么不成?”林贵妃皱了皱眉,一边亲自用鸡蛋在林锦初的眼皮子底下滚了滚,一边唠叨着要林锦初去庙中拜拜。 听到要去庙中拜拜,林锦初心中一跳,乘机对林贵妃撒娇说要去庙中。 林贵妃也是从林锦初这样的年岁走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野得很,有机会便想往外面看一看,只不过她可不好直接答应林锦初的请求,只沉吟了一番,笑道;“我先与你父亲说说,若是你父亲答应了,那便可以。” 林锦初听了,欢呼出声,父亲一向疼她,她的要求父亲是不忍拒绝的。 林贵妃见侄女儿这一副开心的模样,心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嫂,若大嫂在的话,能时常带林锦初外出行走,只怕林锦初便不会如此寂寥了吧。 林锦初从林贵妃宫中出来,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十一手上的那卷画轴,她最近画猫的技术精进,实在想将自己的成果给太子看看,却又怕太子觉得自己麻烦。 十一长了一颗玲珑剔透心,见林锦初频频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画卷,便知道林锦初心中的纠结。 既然太子将她给了林锦初,她便知道林锦初在太子心中只怕有少许不一样,“县主可是想去将画卷拿给太子看?” 林锦初有些讶然的看向了十一,她莫非是自己心中的蛔虫不成? 十一见林锦初脸上写着大写的“是”,便笑着说道:“奴婢曾经伺候过太子,知道太子是个面冷心热的,若太子不忙的话,定有时间为县主指点一二的。” 因为十一曾是太子身边的人,陈嬷嬷对十一倒是尊敬两三分,只不过她不认为太子会有时间来指点林锦初的书画,只不过十一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了十一的脸面,“那老奴便陪县主跑一趟好了。 ” “诶哟?荣华县主,您怎么来了?”吴内侍老远,便见到了林锦初的身影,他笑着迎了过来。 吴内侍在宫内是最懂太子心的人,陈嬷嬷见他待林锦初格外客气,便知道太子对林锦初应该不错。 吴内侍的热情让林锦初放松了一些,“今儿我入宫,带了些画过来,想让太子指教一二。”说完话,她又瑟瑟的看向了吴内侍。 若是平常的贵女,吴内侍一定会觉得这不是瞎胡闹么?只不过来者是林锦初,似乎又会有些不同,毕竟她是太子认定的“徒弟”。“太子如今在中宫与臣子们讨论再次户籍探查一事。” “哦。”林锦初乖乖的应了,转过身便想离开。 “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一等?”吴内侍连忙拦住了林锦初。 自圣上赐婚以来,太子虽然面上看着寻常,但吴内侍却细致的发觉到太子的心情有些不郁,如今林锦初来了,搞不好能让太子心情放松一些。 林锦初面上为难的被吴内侍殷勤的请入了太子书房,太子的书房案头高高的堆满了书稿,林锦初不敢去碰,只好坐在下首。 吴内侍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茶点,林锦初喝了一口羊奶,觉得全身的身子都暖和了。 大概是吴内侍派人去与太子说了,林锦初并没有等很久。 太子走进书房,便看见穿着红衣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她双手捧着一杯羊奶,大概羊奶有些烫,她喝得很小心,羊奶留下了印子在她的唇边,她轻轻的舔了,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 她听见门口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脆声喊道:“太子殿下。” 邓嬷嬷为她剪了刘海儿,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小小的如意娃娃。 “你今儿带了画作过来?”太子忍不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包包头。 林锦初乖巧的点了头,连忙示意十一将画作拿过来。 画满小猫的卷轴摊在太子的书桌上显得格外的违和,太子并没有敷衍林锦初,而是认真的将林锦初的小猫儿点评了一番,“你这猫画得倒可以以假乱真了。” 这姑娘真呆,让她照着自己的画,她便真的照着自己的画,画中的小猫与他之前送她的那副一模一样,她倒完全没有自己的创新。 太子看着林锦初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只好吩咐吴内侍去宫中珍兽园为林锦初拿两只刚出生的小猫,“你日日模仿我的画 作怎么可能画出更好的东西来?从明日开始,你便模仿着小猫来画吧。” 林锦初并没有将太子的第一句记在心里,而是欣喜于太子要送自己两只小珍猫,她开心的笑道:“如果是太子殿下赏的,我父亲可没有办法将它们扔出去了。” 太子见她懵懵懂懂,又摸了摸她的包包头,只不过这次有些用力,像是发泄着什么。 太子的手有些重,林锦初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便开始将自己的画轴卷了起来,毕竟太子的时间有限,她若是老赖着不走,太过于耽误太子的时间。 吴内侍见太子面上稍微转晴了一些,也轻轻舒了一口气,只不过门口小内侍的话,却让吴内侍的心又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任小姐派人送了桂花糕过来。”来报的小内侍心中也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了个这种差事呢。 林锦初听见任婷的名字,连忙往太子面上看去,太子无惊无喜,回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林锦初道:“你喜欢吃桂花糕?给你了。” 未来太子妃亲手做的东西,林锦初哪儿敢吃,她连忙摇了摇头。 太子没有勉强林锦初,只淡淡道:“将桂花糕接了。” 太子果然如上世一般,对自己的未婚妻是不一样的。林锦初心中暗暗想到。 “你。”太子指了指吴内侍,“将桂花糕吃了吧。” 吴内侍面上有些苦,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天天送吃的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是为了戳太子没有味觉的伤疤不成? 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冷凝起来,林锦初依据上世众人口中太子对任婷的好,侧着头问:“任姐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太子殿下是不是特别喜欢?” 吴内侍听了林锦初的话,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太子与圣上关系微妙,圣上钦定的,太子会喜欢么? “我自然喜欢。”太子并没有思考多久,微笑着说道。 ☆、第39章 林锦初没有发现太子话中的微妙,她心中早已认定了太子对任婷是喜欢的。 太子那么喜欢任婷,林锦初自然不会想让任婷如上世一般死于非命,她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想要改变上世的悲剧。 太子见林锦初面上突然严肃了起来,不大明白她又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对吴内侍使了一个眼色,让吴内侍拿着两只小珍猫送林锦初离开。 得了两只雪白的小珍猫,林锦初如获至宝,十一与思铃怕出生的小猫不懂得轻重,不小心用爪子划了林锦初,提出要帮林锦初抱那小珍猫,都被林锦初拒了。 林锦初一路将小珍猫抱回了林府,一脸得意的与林大人说道:“这可是太子赏我的。” 林大人喜洁,并不大喜欢这带着毛的小动物,只不过女儿都说了是太子赏的,也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让下人们为这两只搭起了窝,好好的供奉着。 林锦初得了这两只小珍猫,连最喜欢的秋千都很荡了,她时常陪着这两只小珍猫玩耍,夜了,又认真的按照太子的吩咐将这两只小猫的模样画下来。 十一见林锦初的模样,有些好笑,只怕太子只是单纯想赏两只小珍猫给林锦初玩耍而已,布置绘画课业只是由头而已,却不料林锦初倒是一五一十的给实行了下来。 邓嬷嬷见到太子送林锦初的两只小珍猫,心中惊讶,莫非太子对林锦初还有什么想头不成?要知道太子淡漠,从来不给身边的女子好脸色的。 邓嬷嬷细细的观察,见林锦初懵懂无知,而宫中又传出了太子极为满意任家小姐,还没成婚两人就看对了眼的话来,她的一颗心才平静了下来,太子并无亲生姐妹,而唯一嫡亲的表妹性子也是个冷淡的,只怕太子将林锦初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宫中关于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琴瑟和鸣的消息越来越多,林锦初觉得有些懒懒的,并不想进宫。 林锦初课业只是平常,但在舞蹈上却凸显了惊人的天赋。 十一与思铃在一旁看林锦初跳舞,她穿着白色大摆锦缎裙,身子微微转动,裙子随着仪态散开,她的腰肢纤细微微折下,举手投足如风中的杨柳般婀娜多姿,仿佛那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到凡尘中来。 思铃一脸的倾慕,觉得自家小姐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而十一不大懂这些,只觉得这些动作,林锦初做起来好看极了。 邓嬷嬷走进林锦初内院,只见自己的小姐衣裙飘扬,似乎 要乘风而去,不由得也被惊艳到,她在宫中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能将舞跳的这么好看的女子。荣华县主年纪还小,若是长大了,必定是京城中公子们的梦中佳妇。 林锦初听见脚步声,便停了舞蹈,回头道:“邓嬷嬷,有什么事么?”她额上冒着微微的汗,雪白的玉踏在地板上,说起话来带着娇喘,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邓嬷嬷见如此美景,收了收思绪道:“您好一阵子没有进宫,林贵妃想您了,要您明日进宫呢。” 林锦初从思铃的手中接过了绵巾,微微往脸上擦了擦了,笑着说道:“既然是姑姑想我了,我必然是要进宫的。” 说罢,她又抱起了两只争先恐后往她这边奔来的小珍猫,“东东、西西,急什么呢?” 林锦初也不知道为何,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琴瑟和鸣是她前世就见过的,而今生她仍听到这些消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疼,连宫中也不大乐意进了。 第二日,林锦初进了锦秀宫,林贵妃迎了上来,仔仔细细的将择机的侄女儿从头看到脚,有些惊叹道:“怎么瘦了些?” 仿佛林锦初一日之间,便去掉了身上的婴儿肥,变得纤细动人起来。 “恩?”大概是日日对着银镜,林锦初倒不大明白她自己身上的变化,只围着林贵妃转了一圈,“大概最近跳舞跳得比较多些。” 林贵妃听说过自己侄女儿的舞跳得不错,可是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只觉得这是闺房女儿的玩乐,并当不得真,只叮嘱了她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一类的话。 林锦初见姑姑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十分愧疚,因为自己心中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便扭便不愿意进宫,实在是辜负了姑姑对自己的关切。 两人正说着话,陈嬷嬷走了进来,她见林锦初在林贵妃身边也并不避讳,只小声的说道:“娘娘,贤妃又将任家小姐请进宫来了呢。” 如今六宫无主,任家小姐并不好进宫来与太子相见,倒是贤妃看出了不好,时常请任家小姐进宫来叙话,至于两人在小径边碰到了,那便是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的缘分了。 “她倒是惯会做好人。“林贵妃微微一笑,“只不知道太子到底领不领这份情了。”如今宫中传得纷纷扬扬的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好之类的话,只怕也是这位派人放出的,既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又想讨好了太子,这样的事也只有那位假贤惠人才能做得出来。 “太子殿 下看上去对这位太子妃很上心呢。”林锦初在一旁微微提醒林贵妃道,若任婷没有遭遇意外的话,只怕她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了。 林贵妃没有想到不打管外事的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戳了戳侄女儿的脸蛋道:“你年纪还小,懂什么呢?” 这都是我上世看到的呀,林锦初心中道,但面上只吐了吐舌头,上世对林家造成不利的是贤妃与新帝,并不是任婷,她也没有必须再与林贵妃警示。 林锦初又陪着林贵妃说了一阵子话,并许诺隔三差五便会来宫中陪林贵妃,林贵妃才舍得将这位侄女儿送走。 秋日往冬日走,一日比一日寒,林锦初刚迈出锦秀宫,便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十一连忙为林锦初批上了一个披风,可是宫中的风仍如刀子一般往人身上刮。 思铃微微往前面走,想为林锦初挡上一挡,林锦初只摇了摇头,低声道:“变天了。“ 这百日寒冷北风挂的寒冷,总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萧瑟。 面对自家小姐突然起来的低落,思铃只握了握林锦初的手道:“小姐,马车上有暖炉呢。“ 林锦初点了点头,却不料在分岔路上,遇见了任婷。 大约是比林锦初大了几岁的缘故,任婷比林锦初要高上一些,她看见林锦初时,微微一愣,又露出了笑脸道:“荣华县主,好巧。” 任婷站的地方是一个风口,风吹得有些大,将她的发微微吹起了,任婷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姿态从容,并没有见寒冷之色。 林锦初只与任婷见过一面,任婷已经将她牢牢的记住,这样的聪明剔透,是她成为太子妃的登云梯。 “任姐姐,好巧。”走到这儿,林锦初有些扛不住了,将手收到了袖中,吸了吸鼻子。 “这儿风大,你早些回去。”任婷仍是在百花宴上林锦初见到的那般和蔼可亲。 这儿的风这么大,任婷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林锦初心中有些诧异,可她并没有出声,只对任婷笑着点了点头,“姐姐也是。” 说罢,林锦初不由得低了头,将小小的下巴收在披风的立领里。 “咦?荣华县主?任小姐?”正当林锦初准备低着头离开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林锦初的耳朵。 林锦初抬头看,见太子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凤眸星目,冷傲孤清。他站在风处,风将他宽大的袖摆吹得飘飘,而他的面上却没有惧寒之色 ,挺直的腰如一根不屈的玉竹。 见到太子,林锦初的唇角想微微上扬,可想起身边的任婷,她只低了低头,不好说话。 任婷听到吴内侍的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都说吴内侍是最懂太子心的,可他见到自己与林锦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居然是林锦初而不是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要成为他的女主子不成? 任婷将对吴内侍的不满压在心中,只姿态优雅的对太子行礼道:“太子如意。” 林锦初见任婷对太子行礼了,才依样画葫芦的,与太子规整的行了一礼,也说道:“太子如意。” 林锦初的知情识趣让任婷心中满意了几分了,此时风越来越大,她一双水眸看向了太子,心中隐隐的带着期盼。 都说太子冷漠,可若是他的未婚妻受了寒呢? 任婷的心思吴内侍抓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如今任婷还不是他的女主子,他还没有必要奉承。 太子只看了一眼林锦初道:“怎么穿这么少?太医不是说了以后不能受寒?” 林锦初下定决心要做一个隐形人,却不料太子将自己单独拎了出来。 “我不冷的,我身上的披风很暖和呢。”林锦初勉强的伸出小脸给太子看了看,又低了下去。 任婷见太子的行事,一颗心慢慢的凉了下去,她刻意穿得很少来这条小径堵太子,却不料太子只关心一个黄毛丫头? ☆、第40章 吴内侍见任婷瞬间白了的脸,心中无奈,这位被封为了太子妃,若是保持往往日的矜持与高贵,太子只怕还高看她一眼。 可是这位的七巧玲珑心完全没有长对地方,不仅频频入宫与贤妃叙事,还在宫中散发自己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流言,还没坐稳东宫,便是一副盈盈利利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有好感。 若太子是一般男子便也罢了,可是太子也是聪明绝顶的,他冷眼看着任婷做这些,只怕心中也有些不满。 若说太子最喜欢的,吴内侍又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的小脸上,这位虽然不够玲珑,但是对太子却是毫无隐瞒的心思纯净。这样的女子,太子见了,也会偏心两三分。 有这么多跟着的小内侍,太子并没有给任婷面子,他只叫一名脚程快的从宫中拿来了一串银狐的围脖递给了林锦初,让林锦初密密的围上了,才对两人说道:“我送你们出宫?” 太子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好歹给了任婷一些面子。任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她羸弱的又行了一礼:“那便谢谢太子了。” 银狐毛的围脖十分柔软,带上去很是暖和,林锦初偏得了太子宫中的好东西,悄悄的看了任婷一眼,也跟着说道:“谢谢太子。” 太子并没有站在任婷身边,而是走在林锦初前面几步,林锦初身材娇小,赤红色的披风让她的身影有些火热,如今这红色的影子被太子藏在身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林锦初一路上被寒风吹得够呛,跟在太子身后却觉得好了些,她抬头看,见太子微微走在前方,让他似乎有些像御风而上的仙人。 难道太子在为自己挡风?林锦初心中猜测,却不敢落实了这想法,她看了看身边的任婷,心中才确定了,只怕太子是在为任婷挡风才是。 任婷见太子的举动,心中也在猜测,可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太子只怕是在为林锦初挡风,她的一双银牙都想咬碎,却只能把怒气吞在肚子里,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走到一半,林锦初克制不住心中的忐忑,对任婷言道:“任姐姐,要不然我们换一换?” 任婷脸皮再厚,也不会主动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她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 太子带两人走到了宫门,林锦初如梦初醒,喃喃的准备将围脖还给太子。 太子面色冷漠,不接林锦初的话。 吴内侍只好站了出来道:“诶哟,我的县主诶 ,我们宫中的东西送出去可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林锦初听了,才没有提将银狐围脖还给太子,她偷偷的看太子,太子并没有以往的和煦,这是生气了?难道他怪自己扰乱了他与任婷那难得的相聚么? 面对太子的冷气逼人,任婷并不害怕,她只盈盈的对太子说道:“谢谢太子送我到宫门。” 林锦初并没有任婷那样的胆量,只在任婷身后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太子送我的银狐围脖。” 宫中的人看不出他与这位未来太子妃并不投契也就罢了,连林锦初也看不出来?太子心中莫名藏着气,可见林锦初那一副微微委屈的可怜样儿又有些消散了,他点了点头,并无他话。 任婷已经习惯了太子如此冷淡,转身便上了马车;而林锦初却有些不习惯,她上了马车心中还有些忐忑,问了十一许久,太子是不是生气了? 十一跟在太子身边良久,自然知道太子的性子,她将暖炉递到了林锦初手中,大大咧咧笑道:“众人只看见太子冷漠的外表,难以触碰他的内在喜怒,县主是怎么知道他生气了?” 咦?怎么知道的?林锦初心中微微一愣,用手扯着那可怜的银狐围脖道:“我也是猜的。” 没过几天,宫中又出现了新的留言,太子与未来太子妃偶遇在宫中,太子亲自送太子妃出宫,还为她挡风。太子性子冷淡,能做出这些实在难得了。 五皇子将这些绘声绘色的说给林锦初听,还哈哈笑道原来太子哥哥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她心中有些微妙,明明她也在场,太子对任婷也十分有礼,怎么突然之间此事便成了太子与任婷的佳话了? 只不过,她也不好直接打了任婷的脸,只好笑笑没有说话。 任婷回了府中,想到太子对林锦初若有似无的照看,心中有些憋屈,她将头上的金钗取了下来,随意的扔在梳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声。 任婷虽然对外和煦,但是对内却是颇为严厉的,小丫鬟们纷纷低了头,不敢与任婷说什么,各做各的事。 任夫人早已听说任婷回来发脾气的事,连忙来来到了任婷闺房,她拿着梳子慢慢的帮女儿梳着发丝,“我们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了?好大的脾气。” “林贵妃那精心养着的好侄女儿,到底是为自己儿子养着的,还是为未来的圣上养着的?”任婷低低的说道,心中充满了不愉。 任夫人到底比任婷 多活了许多年数,她听女儿如此说,便明白了自己女儿心中的便扭,“你是不是傻呀,如今林贵妃与五皇子都将这个荣华县主捧在心尖尖上,太子对她照看些也是正常的。若你以后进了东宫,只怕也要对她施恩呢。” 任婷听了母亲的话,有些不乐意的站了起来,她看着银镜中美貌的自己,有多少京城的公子哥儿一见到自己便连步子也迈不动了,可是太子见到的自己的时候,却是十分冷漠。 任夫人最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缓缓劝慰道:“若是真的有了那一天,她每日遇见你还要行礼,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是,若是到了那一天……任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母亲,我明白了。” 任夫人见女儿转得很快,心中满意,她这个女儿啊,美貌聪慧,又得了太子的青睐,生来便是任家的骄傲,“就算她与太子私有如何?没有她,也有别人。” 这就算身在高位的苦处了,如今圣上算是一颗心都在林贵妃的身上,可仍是会去其他宫坐坐,就算太子冷漠,总会有喜欢多看几眼的人,若女儿一个两个都去计较的话,是计较不来的。 任婷乖巧的嗯了一声,在母亲的怀中撒娇道:“他一眼都不看我。” “只要你多温柔些,这男人的心再硬也就软了。”任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任婷听了,记在心上,任夫人见女儿乖巧,不再犯左性儿,便起身离去。 只剩下任婷靠在窗栏上,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很色仓皇的走了进来,在任婷耳边道:“小姐,那位又递信过来了。” 任婷听见小丫鬟的话,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他,是有缘无分的,他还纠缠做什么?把信退了吧。” 说完之后,她又想起太子对自己的冷漠,不由得站了起来,对小丫鬟道:“罢了罢了,将信拿来吧。” 小丫鬟心中惧怕,将信抖抖索索的放在了任婷的窗栏前。 任婷看了信半晌,终是忍不住将信拆开,信中并没有说别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首诗,任婷照着信中的内容轻轻念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她面上略有失意,太子虽然是好,但却并没有像他那样狂热的追逐着自己,青葱少女,谁不喜欢似 火的男子呢? 任婷在床上一夜辗转反复,终于在案台上写下了几字,用信纸包了,递给了小丫鬟。 “小姐,这,这实在不妥啊。”小丫鬟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任婷狠狠的瞪了小丫鬟一眼,她明明知道不妥,但却如飞蛾扑火,为此蹉跎。 将信写完之后,任婷软软的靠在贵妃榻上歇了一会儿,又起身打扮起来,“今儿我得去与贤妃请安。” 小丫鬟站在任婷身边,觉得越发看不清自己的这位小姐了,她明明与那位有了情愫,却又一心想将太子的心收入怀中。莫非女子都是这样的贪心?恨不得世上的男子都喜欢她才是? 小丫鬟甩了甩头,决意不要想太多,小姐如此聪明伶俐,总不会出事才是。 在锦泰宫中,贤妃正在闭目养神,她身边的贴身嬷嬷用温水将毛巾打湿了,轻轻的在贤妃脸上擦了擦,“贤妃娘娘,任家小姐来了。” “哦?”贤妃睁开了双眼,弥勒佛的脸上尽是欢喜,“快请她进来。” 林贵妃听说了任婷又去了贤妃宫中,撇了撇嘴道:“真是自甘下贱,堂堂的未来太子妃,没想过去拜拜元后的墓碑,倒想着天天与圣上的小妾请安。” 这话说得刻薄,没人敢接,大家通通只装作没听见。 ☆、第41章 贤妃在宫中本身就是以为贤惠与公允立身,就算不是,她也不会傻到去给未来太子妃脸色看。她冷眼看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虽然貌美讨人喜欢,但却不是真正的聪明人,她拉拢着,以后给太子添添堵也是不错的。 任婷听说贤妃是宫中难得的贤惠人,几度拜访发现,确实如此。她隐隐的暗示过贤妃几次,贤妃闻弦而知雅意,在宫中散播了她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消息来。这贤妃虽然掌握着宫务,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不得圣上喜欢,她虽然有儿子,但以后等太子登上大宝,始终是要在自己手下讨生活的。 外面虽冷,但锦泰宫中是烧的银碳,带着淡淡的果香,好不怡人。两个女子虽然各自心怀鬼胎,但谈得十分投契。 “这个月月底便是元后的忌日了。”贤妃与任婷扯了一通笑着说道,“不知你有何打算?” 元后?任婷皱了皱眉,她与卫珍从小便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卫珍能扬名于京城最大的名头莫过于像极了元后。她不喜欢卫珍,连带对元后也有了一丝微妙的感情,只不过她嫁的人是太子,总绕不过元后的。 任婷的皱眉被贤妃看在眼中,贤妃心中微微一动,这未来太子妃只怕是个气量不大的,太子虽然冷清,但对过世的元后十分尊敬,若是这位在太子面前展示了对元后的不满,不知道她与太子还能如何琴瑟和鸣下去。 只不过任婷没有傻到当面与贤妃说元后不好,她也曾听说过太子对元后十分尊敬,她双眼一转,心中有了主意,但是在贤妃面前并没有说出来,又与贤妃说起了别的话题。 北风肆虐,太子与其他臣子刚从议事阁出来,吴内侍早就在一旁等着了,太子穿的单薄,他连忙将披风披到太子身上。 太子站直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往吴内侍身上看了看,吴内侍打了一个寒颤,迈了几步跟在太子的身后,小声说道:“那位又进锦泰宫了。” 太子停了几步,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呵声。 吴内侍总觉得依自己主子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乖乖就范,像任婷这样表面聪明但是内在草包的女子,娶回来那是要家宅不宁的,何况这还不是一个家,是一个国呢。 只不过太子如果愿意娶,那他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他只明白,自己好好的跟着太子走,准没错。 两人走到路口处,吴内侍抬头,又见到了衣着单薄的任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诶,这位小姐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在宫 中找到太子的去处,这只怕也是她接近贤妃的原因吧。 “太子……”任婷见到了太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太子走来。 “恩……”即便任婷是自己的未婚妻,但太子却并没有表现出怜香惜玉的态度来。 北风吹在身上冷,但太子的冷漠更让任婷心中难受,有多少公子在她郊游时痴痴等待只为看她一眼,却不料她等了太子这么久,太子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任婷心中凄风冷雨,却还要强笑着对太子说道:“月底便是元后的忌日了,我想月底去庙中住几日,为元后祈福。” 活着的时候都不够幸福,去世的人还需要祈什么福?太子并不信这些,只不过任婷将她的母亲都搬了出来,他点了点头淡道:“随你。” 任婷见太子终于与她多说了一句话,她的面上闪出了一丝惊喜,看来她已经摸准了太子最在乎的地方。 太子是习过武的,很快便将任婷甩到了身后,任婷并不焦急,只在太子身后静静的跟着,宫人们远远的看了,只觉得这是一对天生的璧人。 任婷要去庙中为元后祈福的事很快便被众人皆知,不管他人怎么想,至少圣上对这个未来太子妃是多了一丝满意,大家都觉得他不喜元后,所以都不大在他面前提起元后,只不过知他心的人才懂得,元后在他心中是十分重要的。 任婷能在不知道圣上惦记元后的情况下去庙里清修为元后祈福,说明她是纯孝之人,圣上心转念下,下旨给了任家不少封赏。众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里,只觉得是太子疼惜任婷,才请圣上下旨如此。 任婷要去寺庙与元后祈福一事传开来,即使众人心思各异,都要夸赞她一声仁孝。 而林锦初听到此消息的时候,脑中却一震,她终于记起任婷是怎样去世的了,她在庙中为元后祈福,最终被乱贼逼得跳下山崖。 林贵妃见林锦初听了任婷祈福一事居然发了呆,便用手在林锦初面前挥了挥,“你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心中纷乱,抬起头来对林贵妃解释道:“我只是想起月底也是母亲的忌日,我身为女儿,却不如任小姐那般……” “你不如她?你比她好。”林贵妃摇了摇头,她瞧着任婷如此行事,越发庆幸自己早已在圣上面前将初姐儿定下了,初姐儿虽然不够圆滑聪颖,但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任婷确实自以为聪明,只怕要误了大事。 林锦初十分了解自己的 姑姑,若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若是不喜欢的,就算只有十分好在她的眼中,也只有一分了。 “姑姑,如今任小姐身份贵重,去庙中清修会不会有些不安全?”林锦初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可能不安全?她身份贵重,去庙中清修,只怕会带着不少侍卫。”林贵妃面上悠闲,“那庙是专门盖来为皇家祈福的,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在那儿……” 可是,上世任婷就是在那庙中,难道……是有心人为之?区区几个乱贼怎么可能闯入了皇家的寺庙还杀死了全部的侍卫?林锦初心中微怔,太子也为此背上了克妻不宜早婚的名头,太子没有嫡子,最获利的人会是谁呢? 林贵妃见林锦初心思恍惚,便摸了摸她的头道:“知道你惦记你母亲,月底你便也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便是” 林锦初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心思却飘往了别处。 五皇子听闻林锦初进宫,也抽了闲暇时间来看看,他也看出林锦初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贵妃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初姐儿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忌日,未免有些伤神。” 五皇子听了母亲的话,有些哑然,自己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无事,我正好空着,若你想去庙中,我陪你便是。”五皇子支吾了半天,才如此说道。 林锦初听了五皇子的话,点了点头。五皇子身份不同于一般人,若他与她一起去庙中的话,来得及救任婷的吧 林锦初心中存着事,便提早离开了锦秀宫。 邓嬷嬷见林锦初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她寒着了,便帮她铺好了床让林锦初午睡。 林锦初在轻软的褥子里觉得十分软和,好不容易入睡了,她却梦见自己在深山之中,后面跟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恶匪,她拼命往前跑,却无出路,最后只能跳下崖中。 林锦初心中难受,身上像是被压着什么,四肢都动弹不得,她沉吟出声,却听见思铃在自己耳边有些焦急的叫道:“小姐,小姐。” 一袭有些暖的帕子擦到了林锦初脸上,林锦初在缓缓渐醒,她睁开眼睛,见思铃与十一两人都有些着急的站在床边。 林锦初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无事,给我倒杯水。”说罢,她往后靠去,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大概是噩梦的关 系,林锦初夜里便开始发了热。 林大人到底是父亲,不懂如何照顾女儿,只急得左转右转。 邓嬷嬷是有经验的,她见林锦初有些神志不清,便知道事情不好,连忙让跑腿的下人请来大夫。 那大夫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是林锦初有心病才会如此。 林大人听了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他是文人,早就一拳打了上去。 这位坐馆大夫在京城中算是小有名声的,若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只怕其他坐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 十一看向了宫中,如今宫中宵禁已落,任何人都不得乱闯,这该如何是好。 邓嬷嬷看了一眼林锦初在床上微红的小脸,心中下了决定,对林大人说道:“如今宫中宵禁,还请林大人去南宫公主府一趟。” 南宫公主府?林大人微微一愣。 “南宫公主府中养着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若实在不行,她身份贵重,夜里可直接入宫。”邓嬷嬷沉声说道。 林大人有些焦急的站了起来,问道:“南宫公主可愿?”还没等邓嬷嬷回答,他已经吩咐小厮为他更衣了,不管南宫公主愿不愿意,他就算求,也要求得南宫公主愿意! ☆、第42章 林大人穿着墨色官衣,大步跨上小厮牵来的白马,“驾”的一声,便跑出了林府。 南宫公主虽然平日里对县主不错,但毕竟寡居,林大人如此贸贸然上门,只怕是要得罪了的。 邓嬷嬷虽出了这个法子,但心中仍然不□□定,可林府如今并无主事的人,她只能照看着林锦初,心急之下,她看向了十一,十一曾是太子身边的人,若南宫公主不愿的话,他们也只能扯太子这面大旗了。 十一见邓嬷嬷看着自己,也明白了邓嬷嬷的意思。太子将她给荣华县主的时候,并没有说其他的。只不过荣华县主对她十分爱护,她就算事后获罪,也要救荣华县主这一命。 十一快步走出了门槛外,几个跃步离开了。 邓嬷嬷将冷水泡好的帕子放在林锦初的额头上,小声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林大人骑着白马急匆匆的来,夜中拜访公主府,本是十分不敬的事,但他的妹妹是宫中的宠妃,公主府的门房虽然心中叨唠,也按照规则往上面报了。 公主府的管家听到这个,心中有些为难,这林大人身份尴尬,这夜中说有急事要求见公主,但是始终有些污了公主的清名。 管家拿不定主意,又去问公主身边的李嬷嬷,李嬷嬷听闻是林大人,心中一跳,亲自去见了林大人。 林大人在公主府的门房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见一个面善的的嬷嬷走了过来,一眼便认出这位是公主身边得力的嬷嬷,“李嬷嬷!” 李嬷嬷只与林大人匆匆见过一面,却不料他还记得自己,她心中惊诧,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林大人这是怎么了?晚上匆匆而来……” 既然是李嬷嬷来了,那么是不是可以不通过南宫公主便借到公主府的大夫?林大人松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李嬷嬷说了。 “荣华县主病了?”李嬷嬷听了惊道,顿时明白了林大人夜访的来意,现在宫中宵禁,只怕最好的大夫全在公主府中。 “林大人你放心,我这就让管家派大夫去林府。”李嬷嬷陪伴南宫公主良久,自然知道公主对荣华县主的偏爱,若她此时不马上派大夫去林府,只怕公主知道了,还要怪罪于她。 林大人不料李嬷嬷对林锦初的事如此上心,他舒了一口气,对李嬷嬷深深行礼道;“那便先谢谢李嬷嬷了。” 李嬷嬷在公主府再说得上话,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林 大人如此行事,让她受宠若惊,她连忙将身子往旁边偏了偏,忙道:“老奴实在是受不得。” 如此一表人才,又如此有礼。李嬷嬷心中对林大人十分满意,她转了转双眼,心中又动了心思,“还请林大人等上一等,公主一向关心荣华县主,若明日醒来得知此事,只怕要怪老奴不报了。” 林大人来公主府,原本就只报了借医的意思,如今听说还要惊扰到公主,难免有些不安,“这未免太……” 李嬷嬷摇了摇头,对林大人道:“大人请稍等。”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林大人虽然担心女儿的病,却不得不在公主府中等待。 南宫公主虽然寡居,但却十分注重保养,她早早的喝了清淡的粥,已经睡着了,却不料又被李嬷嬷叫了起来。 南宫公主速来有起床气,她本想申诉那不长眼的奴才一番,见到的是李嬷嬷,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南宫公主有些不乐的说道。 李嬷嬷将披风批到穿着锦丝的南宫公主身上小声道:“翰林院的林大人来了。” “林大人?”南宫公主刚刚从梦中惊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李嬷嬷口中的林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贵妃的亲哥哥。”李嬷嬷补道。 “他来做什么?”南宫公主惊道。 李嬷嬷敏感的发觉,自家公主对林大人深夜来访一事并无厌恶,而有的只是深深的惊讶。 “荣华县主病了,高热不退。”李嬷嬷将刚刚从林大人那儿听来的话与公主说了,“林大人爱女心切,便贸然来公主府借医了。” “什么?”李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公主便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初姐儿病了?” 说罢,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对李嬷嬷道;“快为我梳妆,我去看看。”不管她是否倾慕过林大人,林锦初乖巧懂事,她总是要待她不同一些。 天越来越冷了,这荣华县主夜里发热,若是公主去了过了病气怎么办?李嬷嬷连忙反对道:“我刚刚已经派了王大夫前去了,公主不必焦急。” 南宫公主是个强势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听李嬷嬷的话?她只吩咐了丫鬟们快速伺候她穿上简便的服装,便走到了林大人面前。 林大人心中惦记女儿,恨不得转身便离开,可是他既然借了公主府的大夫,便不能太过于失礼。 “初姐儿病了?”正当林大人在焦急等待的当儿,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林大人仓皇抬头,见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匆匆走来,她大概是刚刚醒来,穿得极为素淡,连发髻上都没有来得及簪花。 李嬷嬷紧跟在那女子身后,面上显露出了一丝恭敬,林大人猜测,这便是南宫公主了。 南宫公主多年没有遇见林大人,如今再次遇见,发现时光改变的不仅是她,还有他。 这么多年了,他是否还能认出她来? “公主殿下吉祥,初姐儿今晚有些发热,我实在急不过,才骚扰了。”林大人对南宫公主恭敬行礼道。 南宫公主听了林大人的话,放平了一颗不知如何是好的心,他没有将她认出来。 也对,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记得与他匆匆一见的贵女? 南宫公主嘴中发苦,却没有在面上显现,“我已经叫马夫准备了马车,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初姐儿。” “这……这么晚了还是不劳烦公主了。”林大人有些犹豫的说道。 南宫公主并没有理他的踌躇,她大步跨过了林大人,只与他说了一句:“万一初姐儿得的是急病,如今也只有我才能去宫中请太医了。” 这句话说中了林大人心中的隐忧,他也不再推辞,只认真对公主道:“那便劳烦公主了。” 南宫公主本走在林大人前方,听到林大人如此镇重其事的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可是没多久,她又疾步行走起来。 林锦初不知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去了公主府,她只在梦中沉沦,她见自己落下了万丈深渊,却最后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婴孩身子中,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温柔的美丽女子。 “莲清,这是我们的女儿。”突然之间,一声熟悉的男声春来。 是父亲!林锦初心中一正,急切地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 “母亲,母亲!”林锦初用尽全力喊道,在上世,没有母亲一直是林锦初心中的遗憾,她来到京城时,没有母亲教导也成为别人看不起她的一条。她面上虽然不在乎,但是午夜梦回之处,总遗憾自己在年幼时没有好好看清母亲的脸。 “我在。”在忙乱之中,似乎有人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林锦初觉得这是母亲的,才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林大人赶到林府时,听说自己女 儿发热连声叫着母亲,他心如刀绞,走入女儿房内,想起当年妻子在窗栏边被自己缝着衣服,笑道:“我们的女儿长大以后,必要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婿。” 可是如今女儿长大了,但是妻子却已经不在了。 林大人双眼发红,不得其法。 南宫公主在他身后走进了林锦初的房间,她带着阵阵冷风,见到林大人那发红的双眼,微微一愣,“这是怎么了?” 见主子心中难受,邓嬷嬷连忙帮林大人答道:“拜见公主,荣华县主在叫母亲呢。” 叫母亲?南宫公主往前走了几步,见林锦初脸上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小小的身体都几乎被被褥淹没了,她的接过了邓嬷嬷手中的湿巾,握住了林锦初的手道:“我在。”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后有些着急,要是公主得了荣华县主的身上的病气该怎么办?只不过她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界儿,并不好说这些,只好帮着邓嬷嬷搅起帕子来。 林锦初的病来得凶险,公主府的大夫斟酌着为林锦初配了药,南宫公主喂林锦初喝了,又帮林锦初擦了擦唇上的药。 林大人并不懂庶务,林府下人们本是极为慌乱的,可公主来了,给他们下了一颗定心石一般,大家都按照公主的说法做了起来。 邓嬷嬷看着,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林府还真需要一个女主人。 折腾了好一阵子,林锦初身上的热才退了,南宫公主这才轻轻的将手抽开。 林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南宫公主极为感激,若不是南宫公主的话,只怕自己的女儿还要受更多的蹉跎。 ☆、第43章 病人房间需要通风,南宫公主留下了思铃在房中伺候,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她与邓嬷嬷已是老相识了,她皱着眉问邓嬷嬷道:“初姐儿这是怎么了?白日里入宫时还好好的。” 邓嬷嬷并没有跟林锦初进宫,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看向了十一,十一迅速走了出来道:“今儿县主去宫中,与林贵妃说起了夫人的忌日……然后又受了风寒……所以……” 林大人听妹妹与女儿聊起了已经去世的夫人,双眼又微微一红,低下了突来。 南宫公主曾经在太子那儿见过十一,她讶异放在了心中,“怎么聊到哪儿去的?” 十一小声道:“说起了任家小姐要去宫中为元后祈福,所以……” 原来如此,任婷为元后祈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南宫公主倒不好多说,只又吩咐了林家下人好好照料林锦初,大家都称是。 第二日,林锦初病情凶险的消息传入了宫中。 林贵妃大惊,连忙派了太医去林府中,太医看了,说林锦初这病虽然凶险,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请林贵妃放心。 太子得知了此事,将十一叫到了宫中。 十一虽然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到了太子面前,却老实得如同鹌鹑一般。 太子在上首案上沉沉的注视了十一一番,十一站在原地,总觉得一道利器在她的身上划过,她不安的松了松身子,低声道:“奴婢知罪。” “何罪之有?”太子在上首清淡的问道。 “没有保护好荣华县主。”十一再次颤抖的说道。 太子沉默了一番,在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了一块令符道:“这个给你了。” 十一学过武功,一下就接到了那块令符,她没来得及看,便先与太子鞠躬道:“奴婢谢谢太子赏赐。 太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道:“我不希望有下次。” 十一连忙站正了,扬声发誓道:“奴婢以性命保证,不会有下次。” 太子挥了挥手,没有再说话。 十一走出了大殿,才发现这么寒冷的天里,她的背心已经湿了一大块,她将手心中的令牌拿出来看了看,大惊,太子居然给她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若是以后荣华县主有事的话,她便能直接拿着令牌入宫寻找太子,一路畅通无阻! 荣华县主在太子心中如 此重要?十一讶然,昨日幸亏有南宫公主在,不然的话…… 圣上除了管理朝事之外,骨子里还有些八卦。当他听闻了林大人夜入公主府的事后,一颗心便有些活络了起来,自己妹妹可是十分高高在上的,若是寻常人等去求她,她一定会置之不理,而如今荣华县主生病,她不仅给了最好的医生,还亲自半夜冒寒去探望,实在是有些不符常理。 虽然林大人出身不高,但却是英俊潇洒十分儒雅的,自己的妹妹又是二嫁,若是她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圣上倒不好亲自当媒婆,只去了林贵妃那儿,隐隐约约的将林大人夜请南宫公主府上大夫的事与林贵妃说了。 林贵妃早就听说了这一出,只不过圣上兴致勃勃的来了,她倒不好扫了他的兴,她只笑眯眯的听圣上说了这一出,然后看向了圣上。 “你觉得你哥哥与我妹妹……”如今江山稳定,圣上枕边并无惊扰之人,他现在只希望嫡亲的妹妹幸福。 林贵妃想到自己哥哥对早逝的嫂嫂的那一片深情,又想起了南宫公主的高傲,这两人虽然外表还算搭,但是内里却是怎么都不一样的,“圣上,您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南宫公主那么高贵,那岂是我哥哥能配的?昨日南宫公主愿意接了我哥哥的请求,不过是因为我与她一向交好,她又十分看顾初姐儿而已。” 这……圣上还想说话,却被林贵妃堵了回去,“朝中这么多身份高的,圣上偏偏瞧不上,还觉得我哥哥好,莫非是爱屋及乌不成?” 圣上听了,嘿嘿一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中这么多身份高贵的,要么都有了正妻,他再霸道,也不好将人家的正妻降个职不是?要么就是虽然没正妻但是通房小妾一大屋的。圣上虽然自己宫中有不少小妾,但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别人分享夫婿。 左看看又瞧瞧,这乌乌的一群适龄青年中,只有容貌不错且一直为去世的夫人守节的林大人入他的眼了。 若是南宫公主嫁给了自己的哥哥,那宫中的那一群女人岂不是要撕了自己?林贵妃摇了摇头,不肯接话,除非南宫公主与哥哥两情相悦,她是不会做这个媒的。 圣上见林贵妃这个模样,若是其他的妃子,早就欣喜若狂的答应了,哪儿还这么犹豫?自己的这位宠妃真是表面猖狂,但是内在却小心得很呢。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此事便看缘分了。” 林贵妃见圣上熄了这个念头,才娇笑着与圣上 说起了五皇子的事,逗得圣上笑意连连。 虽然此事已经在圣上的心间过了,但林贵妃还是将南宫公主请到了宫中,摆了一桌宴席感谢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的爱护。 林锦初本就对南宫公主十分敬重,如今又经历了上次发热的事,见到南宫公主心中更是亲近了两三分。 她倒了一杯果酒,对南宫公主敬酒道:“谢谢公主对我的爱护。” 南宫公主看到她那张融和了林大人与其过世妻子有点的脸蛋,心中有些五味杂成,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将手头的酒喝了。 “我并没有孩儿,见到你冰雪可爱,便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儿一般照顾。”喝罢,南宫公主浅声说道。 说完之后,南宫公主又问了不少关于林锦初的身体的事,林锦初认真的一一作答了,林贵妃在旁边,只见南宫公主对林锦初的关爱之情,却并没有见她问自己的哥哥一句话。 若是南宫公主真的对哥哥有意的话,她一定会做这个媒,可是这八字没一撇的,圣上也真是太多想了。 南宫公主也不是白白来到锦秀宫的,她带了不少调理身体的百年中药给林锦初,林锦初感激地接了,觉得南宫公主前生与今世都待她很好。 林贵妃清淡的看了看,总觉得南宫公主对林大人并无意思,便将此事抛之脑外了,毕竟南宫公主有地位有权势,并没有成亲的必要。 圣上刚刚觉得自己日子清闲,想要将妹妹嫁出去,却不料如就有人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怒族的使臣来访,为自己的首领求娶大梁朝的公主。 求娶公主?圣上的龙座上转了转双眼,想了想宗室里还有什么不受宠的庶女,将她拎出来封了公主往怒族一拉便是了,也不管不顾那怒族的首领已经是一个老头子。 可是还没等圣上思量好到底封哪家宗族的女儿的时候,那使臣跪在地上又说话了,“我们首领求娶的是南宫公主。” “什么?”圣上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不说怒族居然敢有胆子求娶一个圣上嫡亲的妹妹,自己的妹妹年纪不小,已经孀居了。 众位臣子在旁边也心中一跳,心中却有些为难,如今羌族对大梁朝虎视眈眈,而安抚下与羌族比邻而居的怒族是重要的一关。 “圣上,多年前,我们的首领就为南宫公主的美貌所倾倒,只不过南宫公主当时有夫君,便遗憾而归。如今,我们族的王后也去世了, 首领觉得他与南宫公主正是良缘。”怒族的使臣能说会道,一番话说的娓娓动听。 只不过,这话在圣上耳中便觉得有些难听了,怒族的首领算什么?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个,他愿意将宗室的女儿嫁给他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想肖想他的嫡亲妹妹。 圣上气急,在上首说不出话来。 有的大臣在台下,却有些冷血的打起了主意,若南宫公主嫁过去,那么大梁朝与怒族的边疆便十年可稳,南宫公主是朝中的公主,享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也应该付出一些了。 而有的大臣却在想,当年为了大局,圣上让自己的嫡亲妹妹嫁给了藩王之子,如今难道还要再坑自己的妹妹一回? 另外的臣子却是热血沸腾,你怒族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肖想我们的金枝玉叶? 在朝中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圣上灵机一动,哈哈大笑道:“怒族首领来晚了一步,我的妹妹南宫公主已经定亲了。” 南宫公主定亲了?大家左右看了看,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让眼高于顶的公主垂青? 怒族的使者也是十分惊异,南宫公主不是一直孀居吗? “林贵妃的哥哥林清逸孤瞧着极好,已经私下为两人赐婚了,只是还没有宣布出来而已。”圣上在上首悠然的说道,他也并非没心没肺的人,妹妹已经为他付出了上半辈子,难道还要将她的下半辈子糟践了不成? ☆、第44章 怒族使者的面上僵硬了,他又很快恢复了原状笑道:“就算圣上不想将南宫公主嫁出,也不必这样敷衍我们首领的。”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太子也悠然说道:“此事我也知道,南宫公主十分喜欢林翰林的女儿,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呢。” 众臣有些哗然,又想起前一阵子,夫人曾回家说过,南宫公主在百花宴的时候,将林贵妃的侄女儿荣华县主带在身边悉心提点,他们还以为是林贵妃得了圣上的恩宠,惠及了荣华县主,现在来看,人家压根是教养自己的继女啊。 说起来,这林贵妃这一家的命未免也太好了,一个成了圣上的宠妃,而另一个还娶了圣上的嫡亲妹妹,攀上了皇族,还怕乌鸡不能变凤凰? 圣上头一次与自己的儿子态度如此一次,他微笑的看着怒族的使者道:“孤先为妹妹感谢怒族首领的一片诚心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想娶他妹妹,休想! 怒族使者纵然有张骞之智,也不好为自己的首领求娶一个已经订了亲的女子,这实在于礼不符。他勉强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臣便祝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终成眷属了。” 圣上保全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宗室家的女儿却没有那么的亲情了,他挥了挥手道:“既然怒族首领来求娶,孤自然会成全,你且先等着吧。” 太子在旁边听了圣上的话,微微的合拢了袖中的手,大梁朝的荣耀与尊严怎么能靠女子的血泪铸成?若是他的话,一定会强硬的拒绝了怒族使者,怒族发怒又如何?总有一天他大梁的铁军,要踩到怒族的土地上去! 圣上愿意将其他的公主嫁给怒族,怒族好歹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那便谢谢圣上了,圣上放心,贵朝公主只要嫁往怒族,便是王后了。”怒族的使者恭敬的说道。 是王后又如何?怒族成年的儿子有那么多个,只怕那些人都等着怒族的首领去世了等着接替怒族首领的位置与女人呢。要知道,怒族首领的可是财产与女人的世袭制度。 有机会上朝的勋贵心中都掂量了一番,决定回去将家中适龄又受宠的女儿嫁出去,免得自家女儿得了圣上的青眼,那就麻烦了。 圣上坐在上首,当然将众勋贵的表情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一群混蛋,平常养着他们,如今让他们出一个女儿都不愿意了。圣上心中愤怒的想到,也不管人家的女儿也是好生好养长大的。 朝会一散,南宫公主与林大人定亲 的消息就已经散播开来,自然也传到后宫中。 如今圣上并没有什么嫡亲的亲人,南宫公主是唯一的,且她又为圣上的大业出过力。只要她不牵扯到摇动圣上根基的是,圣上一定会优待她。那么这些优待一定会惠及她未来的丈夫。 这林贵妃的大哥简直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贤妃听到这个消息,捏着佛珠的手指停了半晌,她笑道:“这个林贵妃倒是个命好的。”但是熟知她的,都知道她眼中并没有含笑。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林贵妃宫中。林贵妃有些不敢置信的将手中的绣物放到了桌上,“你说什么?圣上说我哥哥与南宫公主早已定亲了?” 来报信的内侍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圣上都在朝前说的。” 内侍还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宫外就传来了圣上洪亮的哈哈大笑声,林贵妃连忙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往宫外迎去。 “你听别人传的做什么?还不如听孤说呢。”圣上揽住了林贵妃的腰,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难道是圣上在朝前遇见了什么难事不成?”林贵妃的眼中带着疑惑,以她对圣上的了解,圣上还不至于这么冲动的将自己妹妹的婚事随意定了。 “还是贵妃了解我。”圣上有些自得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道:“若不是怒族那个不长眼的首领要求娶妹妹,孤也不会灵机一动将你的哥哥拿出来做挡箭牌。” “怒族?”林贵妃烦死了这些围绕在大梁领土边的少数民族,不得不防,又不得不拉拢,大梁朝废了不少人力物力安抚他们,嫁出去的公主都有几位。 “怒族的那位首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要求娶了妹妹。”圣上说起此事还颇有些愤愤不平,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 林贵妃本对圣上赐婚南宫公主与自己哥哥有着一肚子劝诫的话,可是听到圣上如此说,她便闭上了自己的嘴,此事紧急,关乎到南宫公主的一辈子的幸福,难道还让哥哥否了与南宫公主的亲事不成。 “圣上先将于怒族使者说的套话与我说一次,我等会儿招哥哥入宫,与他说了,我哥哥虽然面上看着聪明,但是内在是个迂腐的,若不将套话与他说一次,他只怕不知道如何回答别人的询问呢。”林贵妃干脆的说道。 圣上最喜欢的便是林贵妃什么都站在他的角度为她着想,他拍了拍掌道:“你说的是,我也要去与妹妹说一说,免得穿帮。” 说罢,他兴致勃勃的与林贵妃一起策划起如何将这一段佳话说圆了,两人策划了半天,连林锦初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段佳话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若不是南宫公主看到可人的荣华县主心生喜欢,多加照料,都怎能遇见南宫县主的父亲林贵妃的哥哥呢? 两人说罢,便分头行动,找了南宫公主与林大人说了起来。 南宫公主因是寡居,并不大与外交际,得知宫内的消息也就迟了些。 圣上将南宫公主唤到宫中,南宫公主在宫中长大,对宫中的事都十分敏感,总觉得身边经过的宫女与内侍看她的事神情都有些奇怪,颇有些喜气洋洋的意思。 南宫公主悄悄对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自然知道公主的意思,想等会儿找宫中的那些老姐妹打探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公主走进了圣上的书房,圣上对自己的神来一笔十分自得,看到南宫公主的时候,面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南宫公主奇怪的问圣上道,难道是宫中的哪位妃子又怀了龙子不成? “哪儿是我发生了什么好事,是你有好事。”圣上笑眯眯的说道。 “我?我孀居府中,哪儿有什么好事?”南宫公主不大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不解的坐在了圣上的身边,有些撒娇的说道:“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事吧。” “怒族首领派使臣来求娶你。”圣上说道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牙痒痒。 怒族首领来求娶?南宫公主的一颗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中,不是她对自己的哥哥没有信心,只不过她哥哥已经有过将她嫁给别人安抚的前事,莫非这次,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南宫公主心中悲凉,深深的看向了圣上,这是她嫡亲的哥哥啊,这片土地是他们程姓日夜守护着的土地啊,若是为了大计,只怕她不得不嫁,她不仅要嫁过去,还要活得好好的。 圣上没有感受到妹妹身上的悲凉,他吹胡子瞪眼道:“那个老匹夫的要求,孤怎么能答应?孤当即便想了一个办法,说你与林清逸定了亲!” 说罢,他又有些不安的对南宫公主说:“你不会怪我乱点鸳鸯谱吧?主要是孤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对象,突然想到林贵妃的哥哥还不错,就……”圣上在朝前那么威风,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他已经将妹妹随意嫁了一次了,如今有……“ 若是妹妹不喜欢的话,先跟林大人成婚,一年后和离便是。” 听了圣上的话,南宫公主那掉入冰窖的心,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暖意,当圣上说道林大人的时候,她心中更是微微一跳,怎么会是他? 圣上看事细致入微,他见妹妹面上并没有不满之色,甚至有些微微的红,便知道妹妹的心意了,他哈哈大笑道:“孤之前与林贵妃说起你与她哥哥,她还说孤是胡思乱想,如今看来,妹妹对那林大人也……” 南宫公主心性高傲,怎么容得圣上乱说,她捂住了圣上的嘴,“哥哥你到底乱说些什么。” 这一举一动,仿佛让圣上回到了当年与南宫公主幼年时相处的那些快乐时光, 看来他的误打误撞,也并没有错。 “若是林清逸对你不好,你来找孤,孤帮你教训他。”圣上不提和离的事,只说到了以后。 南宫公主毕竟不是小姑娘了,她咳了咳道:“若是我与林大人不合适的话,和离也是好的。” 圣上不接这句话,只喝了一口茶,他衷心希望这个被他耽误半辈子的妹妹能得到幸福。 ☆、第45章 圣上与南宫公主叙话,而林贵妃也将自己哥哥请进了宫中。 林大人在翰林院编书,并无上朝的资格。 他一路入宫,却被各路官员都投来了五味杂成的眼光。 南宫公主容貌娇媚,久负盛名,是京城多年多少少年的梦中妻子,大家在私底下,总会偷偷的肖想公主会不会看上自己,然后由圣上赐婚。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命运弄人,南宫公主嫁给了那样一个混蛋,居然到最后还孀居了。如今大家都是有有妻有子的人,自然不会想着去招惹南宫公主,只不过在午夜梦回之中,都会想到少年记忆中那最浓烈的一抹红。 如今这少年时最美的梦居然被林翰林得了,大家不由得用挑剔的眼光将他看了一看,只不过,大家冷静下来想了想,这林翰林,除了身份低些,为人也没有配不上南宫公主的,也只能嗟叹说着便是天生的缘分了。 林翰林虽然一心埋在编书当中,却感觉到了这一路的异样,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去了妹妹宫中,一见到林贵妃,他便有些着急的问:“莫不是妹妹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入宫时,大家见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林贵妃见自己哥哥一心想着自己,心中欣慰,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我有事?”林大人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圣上将他招进京并没有想过要放在要职上,就算他公事上有了什么差错,那也是编书方面的,能有什么事呢? 林贵妃咳了咳,将林大人拉倒一边,两人坐下了,才低声说道;“今日圣上在朝中说了你与南宫公主的亲事。” “我与南宫公主……?”林大人有些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我与南宫公主……” “哥哥。”林贵妃扯了扯袖子,数落道:“你以为南宫公主愿意么?若不是那怒族首领老匹夫来求娶,圣上也不至于急急忙忙的将公主嫁给你。” 怒族的首领?林大人皱了皱眉,刹那之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怒族真是越发的不满足了。” “可不是。”林贵妃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如今前有羌族后有怒族,大梁朝也并不是那么安稳的。” 只不过再如何,这都是前朝男人的事,她这种后宫的妃子,都只能遥遥的看着这些。 “既然如此,南宫公主我便娶定了。”林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她对我两次有恩,这种报答算不了什么。” 两次有恩?林贵 妃来不及想别的,便握住了哥哥的手道:“南宫公主高傲,若是她想和离的话,哥哥你……”皇家的人任意妄为别人只会说是天生的贵族血统,而遭受非议的只有哥哥了。 “你放心吧,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南宫公主想如何,我都不会阻拦她。”林大人听出了妹妹的意思,只怕圣上只是想找他借一个林夫人的名头,暂时将南宫公主保住了,以后再图后路。他要做的,便是对南宫公主恭恭敬敬的,不能真的将南宫公主当做自己的妻子。 不管圣上与林贵妃怎么与南宫公主、林大人说,两人的亲事算是铁板钉钉了。 圣上看出自己的妹妹只怕对林翰林隐隐有着好感,自然不会让林翰林中妹妹的手中跑掉,他大笔一挥,给林翰林又升了一个清贵的名头,在南宫公主府边赐下一个大宅,以便林翰林与南宫公主以后居住。 大家都不知内情,只觉得这对兄妹这辈子简直是傍上皇家发皇家的财了,也不知道这林家母亲是怎么生的,这一对儿女都生得如此让人喜爱。 林大人与南宫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办,直接受益人便成了林大人的两个儿女。 圣上想套住林翰林为他妹妹做牛做马忠贞不渝,便要笼络住他身边的人物,林贵妃在他身边已经升无可升,那便只能荣及林翰林的两个子女了,圣上思虑了半晌,大笔一挥,将林锦晨从京城郊外的书院拎到了国子监,以后好歹也是公主的义子了,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而林锦初是女孩子,又得了南宫公主的喜欢,更是好办,圣上给她换了一个名头,从县主成了郡主,礼仪制度俸禄一概升了一级,让京城中各家都有些侧目。 林锦初接了圣上的圣旨,有些愣愣,南宫公主居然要成为自己的母亲了? 林大人并不是善于与女儿解释的人,待回来了只与女儿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便逃也似的进了书房。 林锦初只能去宫中讨说法,天气有些冷,空中已经下了细细的微雪。 林贵妃正坐在案头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锤子敲着案上的核桃,她见林锦初来了,玩笑道:“哟,我们的荣华郡主来了?”自己这侄女儿的名头飞升得比她的份位还快。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脸有些微微的红,她脱去了大衣,坐到林贵妃的对面,拿起林贵妃敲好的小核桃,放进了嘴中,“这核桃是养头发的,莫非是姑姑知道我要来,所以特地敲好的么?” 林贵妃就是喜欢她与自己不见 外的模样,她戳了戳林锦初的头道:“就你精怪。”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哥哥怎么样了?” “我哥哥这几天便要从学院中回来了。”林锦初笑着说道,双目中皆是对哥哥回来的期待,若哥哥进了国子监,那边每周与自己见面了。 “那便好,国子监中的学生虽然各有长短,但是老师都是最好的。”林贵妃又开始用小锤子锤起了核桃。 老实说,南宫公主嫁给哥哥有利无弊,哥哥的两个儿女再也不是小官庶子的儿女,或者圣上宠妃的侄女儿,他们还有一个新身份,那便是南宫公主的儿子、女儿了。只不过不知道林锦初能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林贵妃轻轻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道:“你父亲娶了新的妻子,你怎么看?” 新的妻子?林锦初想到前世南宫公主出手庇护自己的种种,又想到今世南宫公主居然要成为自己的母亲,只怕她们前世今生都有些缘分,她笑着说道:“南宫公主自然是极好的。” 林贵妃听了,才舒了一口气,幸亏林锦初的性子不是那么敏感,她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与林锦初劝慰,看来都不必了。 林锦初见到林贵妃那纠结的模样,便知道她之前只怕是以为自己心中不满的,她又捏了一颗核桃,放进嘴中,“我小时候不懂事,曾在父亲要续弦的时候抱住父亲的腿说不要后来的母亲,父亲怜我幼小,便为我熄了续弦的心思。如今我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那么自私,父亲一个人,也是很苦的。”她作为女儿就算再关心父亲,也不能陪父亲一辈子,只有与父亲携手的人,才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你母亲……”之前林锦初因为思念母亲而重病了一场,林贵妃以为林大人再娶,只怕她是那个最不能接受的人。 “我母亲在天有灵,见到父亲如今茕茕孑立的模样,只怕也会心酸的。”林锦初声音有些哽咽,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可是经过了这一世,她只想让父亲幸福安康。 林贵妃听了,舒了一口气,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初姐儿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长大了。” 林锦初接过林贵妃的小锤子,继续锤起小核桃来,“哪儿的事,还不都是姑姑的教导吗?” 林贵妃哈哈大笑,又悄悄与林锦初说了圣上为什么要将南宫公主嫁给林大人的来龙去脉,林锦初听了,苦笑道:“这倒是歪打正着了。”就算南宫公主不喜欢父亲,暂时与父亲成亲了,林家人也算得了她的庇护了 。 林锦初与林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离了宫中,她刚走入林府门口,便看见林锦晨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 林锦初心中欢喜,跑了过去道:“哥哥!” 林锦晨接过了妹妹,也快活的回道:“妹妹!” 林锦初被林锦晨接住了,才发现哥哥与之前有些不同,他似乎是高了壮了些,还黑了些。 慢慢的,她的哥哥也长大了。林锦初心中长出了一种尤然的自豪感,她站直了身体,踮着脚摸了摸林锦晨的头道:“哥哥长大啦。” 林锦晨也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妹妹也长大啦。” 林锦初面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拖着林锦晨的手一路进了里屋。 两兄妹面对面的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如两个娃娃,互相的傻笑了起来。 林锦晨看到林锦初那些有些肖似母亲的脸,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道:“看到你这个模样,我想到了母亲。” 林锦初听了哥哥的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她笑着说道:“母亲若知道我长这么大了,一定很欣慰。” ☆、第46章 林锦晨微微一愣,她见妹妹扎着花苞头,脸蛋红润,双眼并没有哭过的痕迹,便释然的一笑,妹妹长大了,他原以为妹妹会因为父亲要续弦而难过,却不料妹妹眉目之间并没有忧愁的痕迹。 “哥哥。母亲在我心里。”林锦初点了点自己的心间处道,她接受了南宫公主做母亲,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那个在江南拼尽自己生命为了生自己下来的柔弱女子。 “嗯,母亲也在我心里。”林锦晨也点了点自己的心间,笑着说道。 两人说罢,林锦晨前阵林锦初的手去看他为林锦初从书院带来的小东西,林锦初看得十分有趣,也与林锦晨说了不少南宫公主的事,最后结语道:“南宫公主虽然面上有些高贵难攀,但实际上却是最柔和不过的。” “只要妹妹觉得好,我也喜欢。”林锦晨温声说道。 林锦晨虽然不在家中,却也留了心腹小厮在宅子中留意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小厮曾与他说过林锦初发热之时,南宫公主夜里冒寒而来,在林锦初说胡话的时候,牵住了林锦初的手。 林锦晨是男儿,他天资横溢,总有一天要入朝成大事,林大人无论在续娶哪位,对他的影响都不大,而林锦初不同,她身在后宅之中,以后的教养与婚事都抓在后母的手中了。 林锦晨从书院归来,因要在国子监考校编班,便在家中多休息了几日。 没过几天,林锦初接到了南宫公主府的帖子,帖子上并没有提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婚事,而是说南宫公主思念她了,请她到府上叙话,而在帖子的末里,还提到了林锦初的哥哥林锦晨。 林锦初从上世到今生都是在宫闱里混过的,这帖子里的意思她倒是看出了一两分,只怕是南宫公主也想见见自己的哥哥呢。 林锦初并不怕南宫公主见林锦晨,在她心中,哥哥是最优秀的。 倒是林锦晨听说了南宫公主想见他,有些拘谨,他虽然可以在学堂里与夫子对答如流也能成功获得太子的好感,但是对这么一个身份贵重还即将成为他母亲的女子,他心中还是十分紧张。 林锦初看出了哥哥不的安,便废了不少心思将哥哥打扮了一番。 林锦晨穿着湛蓝色的开襟衫,外面披着灰色的大衣,看上去格外的清逸,他的气质颇为肖似林大人,见到妹妹如小大人一般忙上忙下,无奈的笑道:“妹妹,难道南宫公主会因为我不好看而嫌弃了我不成?” 这一笑 ,他的腮边便出来了一个小酒窝,看上去格外惹人喜欢。 林锦晨恨恨的戳了戳自己哥哥腮边的小酒窝道:“不,我哥哥这么好看,不打扮是暴殄天物。” 林大人听说林家兄妹要去见南宫公主,他并没有与这两兄妹说自己与南宫公主定亲的来龙去脉,生怕这两兄妹对南宫公主失了分寸,便又将两兄妹叫了过来,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林锦初见父亲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父亲这哪儿是娶妻子这是娶了一个菩萨回来供着呢。不过,以南宫公主的智慧,若是她真的喜欢父亲的话,便会想着法儿转变的。 林锦初对南宫公主从不担心,只装作天真的模样笑道:“父亲,你急什么?我与哥哥都是规矩的孩子,难道会让你丢脸不成?再说了,南宫公主以后便是我们的母亲了,就算我们木讷一些,她也会维护我们的。” 看着女儿那一张天真期待的笑脸,林大人突然觉得舌尖有些苦,自己这么多年,难道是没有看穿女儿一直想要一个母亲么?自己一直借着女儿不接受他续弦的理由沉溺在过去中,是不是太自私了? 还没等林大人反应过来,林锦初已经拉着林锦晨的手哒哒哒的跑开了。 南宫公主府的马车到了,林锦初与林锦晨上了马车。 林锦初还没来得及为外边的寒气哈哈手,马车上的人已经给林锦初与林锦晨一人一个暖炉。 林锦初坐好了,抬头感激的笑了笑,却不料看见的居然是李嬷嬷。 “李嬷嬷?你怎么亲自来了?”林锦初有些惊讶的问道,李嬷嬷可是南宫公主最得力的人。 “还不是公主老是念叨着郡主,老身烦了公主念叨,便来接郡主了。”李嬷嬷微微的笑道。她来之前,已经为公主打探过林大人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续弦,打探来的结果,居然是面前的这位小祖宗不愿意父亲续弦,而林大人一片慈父心肠居然就应了? 如今圣上为南宫公主与林大人赐了婚,不知道荣华郡主怎么想。李嬷嬷本是心中忐忑,但见到荣华郡主对她亲热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只怕荣华郡主也是很满意南宫公主做自己的母亲的。 “我今儿带了哥哥去见公主呢。”林锦初推了推身边一直沉默的林锦晨,笑着对李嬷嬷介绍道。 在众人眼中,林大人的一双儿女,小女儿被封为郡主,反正是要嫁出去的;而他的嫡长子身份却有些尴尬,虽然林锦晨在学院名声甚好, 但却未曾打入过京城。若是南宫公主以后嫁了林大人后,有了自己的嫡子,只怕这嫡长子的身份便尴尬了。 李嬷嬷当然知众人所想,但却不知道林锦晨是怎么想的。 林锦晨面上并无阴郁,对李嬷嬷扬了扬嘴角道:“李嬷嬷。”他一笑之下,将那洒脱的少年气全都凸显了出来。 李嬷嬷见到如此阳光的林锦晨,心中欢喜,也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句:“林少爷。” 林锦初怕哥哥在李嬷嬷面前便扭,便与李嬷嬷说起了之前南宫公主送自己的那盆牡丹花。 因自己的主子喜欢牡丹,连带着李嬷嬷对牡丹也有几分认识,李嬷嬷便分了心与林锦初说起牡丹的培育方法来。 而林锦晨一直在旁边微微的笑着听两人说,神色并无不耐。 李嬷嬷见林锦晨的行事,微微舒了一口气。南宫公主曾经为那藩王世子孕育过孩子,却因为两人争吵被刺激到流产,这么多年,她请过不少大夫来看,每个大夫都认真说过,南宫公主以后只怕不可能有孕了。 南宫公主不可能有孕,而若她嫁了林大人,那么待林锦初嫁出去后,林锦晨便成了南宫公主唯一的依靠了。 如今李嬷嬷冷眼看着,林锦晨有礼谦逊,是个好儿郎,若南宫公主视他为亲子的话,他未必不会回报。 林锦初敏感的发现,李嬷嬷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哥哥身上,她便又转换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哥哥在学院里的趣事。 林锦晨也颇为配合,时不时的补充两句,听得李嬷嬷眉眼弯弯。 南宫公主府终于到了,林锦初首先在十一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她驾轻熟路的走到了南宫公主府的门口,回头对林锦晨微微笑:“哥哥,到了。” 林锦初见妹妹对公主府颇为熟悉,心中认定了南宫公主对妹妹的庇护,心下更是感激了。 有李嬷嬷的带路,两人走入南宫公主内便一路顺畅。 不比林锦初,林锦晨并不是经常出入贵族人家,除了宫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宅邸,宅邸的屋檐呈黄色,向上翘着的飞向云端的屋檐上挂着金色的铃铛,无一不说明了此宅邸主人的身份贵重。 林锦晨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道德经,跟着李嬷嬷一路向前,外面的风刮得很大,走廊上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却带着暖暖的热度。 林家兄妹跟着李嬷嬷走过了走廊,终是到达了大堂。 因南宫公主即将成为自己的母亲,林锦初见到南宫公主便是格外亲近,她笑着扑进了南宫公主的怀中,亲昵的说道:“初姐儿想您了。” 南宫公主最喜欢林锦初那娇憨的模样,她将林锦初揽在怀中摸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林锦晨,“晨哥儿,你也过来。” 林锦晨刚进大堂,便见一穿着清贵的美貌女子坐在软榻上,她看上去并没有时间刻下的痕迹,但却也没有少女的模样,有的便是坚强睿智的气质。 妹妹飞扑过去撒娇,他却不能。林锦晨只好站在一边微笑着等着。 却不料,南宫公主对他说让他过去。 林锦晨忽然之间愣在了原地,在学院中,师傅一般都夸他机敏,却不料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中有些害羞。 原来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也许久没有受过类似于母亲的关怀。 林锦初回头见自己的哥哥愣在原地,她连忙挥了挥手道:“哥哥,过来呀。” 林锦晨才如梦初醒,迈了几步走到了南宫公主身边,鞠躬道:“公主。” 南宫公主并不介意他的失态,只如平常一般的问起他在学院里的事来。 林锦晨都详细的回答了。 南宫公主并不满足,还考校了林锦晨一番,林锦晨一一作答,南宫公主才笑着说:“晨哥儿有乃父之风。” 自己的父亲是探花是林锦晨心中很自豪的一件事,如今南宫公主说他与父亲相似,林锦晨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十分开心。 ☆、第47章 林锦晨自懂事起便搬到了前院,虽然面上温和,但心性却是十分独立,如今他与南宫公主叙话,莫名的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从父亲书房读书回来,在母亲身边认真说自己学了什么的情景。 之前,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他要照顾父亲妹妹,以及担起林家的将来,可如今在南宫公主面前,他才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在母亲面前需要关怀的小孩子,心中有些暖又有些酸。 南宫公主与林锦晨叙话之后,又回头看向了林锦初,“你不是最近有些思念你的母亲?过几天,我叫人陪你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如何?” 林锦初本来在一旁笑眯眯的听,却听南宫公主说道了自己的母亲,她连忙肃了颜,恭敬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公主了。” 林锦晨在一旁听了,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也已经放下。 南宫公主此举便是为林家兄妹释放了一个讯号,就算她以后成为林家兄妹的继母,她也不会介意林家兄妹心中还思念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李嬷嬷见林家兄妹容貌皆好,又彬彬有礼,心中很是喜欢,她连忙笑着说:“公主,你不是让老奴还准备了一些东西送给林少爷与荣华郡主么?” 南宫公主见到林锦晨格外喜欢,与他多说了几句倒是忘了要送见面礼的事,经李嬷嬷提醒了,才拍了拍手道:“今儿与你们说得太多,倒是忘了正事。” 在一旁站了多时的宫女捧着手中的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中的东西并不少见,都是一些学子常用的,但是能从南宫公主府中拿出来的,绝非凡品。 林锦晨见到这些,第一反应便是要推辞,但是他想到以后与南宫公主的关系,便恭敬的受了。 林家兄妹在南宫公主府呆了好一会儿才坐着马车回到了林家。 林大人见到两兄妹从南宫公主府中回来,面上有着止不住的笑容与憧憬,心中不由得有些隐忧,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与南宫公主真正成婚的原因的话,只怕会…… 林大人不忍扫儿女的兴,便将这些藏在心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在祭奠去世的夫人的小佛堂里呆了几个小时。 他以为自己不娶就能赎当年的心中的内疚,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一双儿女心中的孤寂啊。 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亲事按部就班,林大人虽然获赠了公主府旁边的大宅邸,但他却不敢真的认为这宅邸就是他的。 他与来 访的公主府管家谦虚了一番,言称自己府中并无管事之人,这宅邸的修葺还希望公主能够帮忙一二。就算以后两人和离,这宅邸也能物归原主了。 南宫公主听了林大人的意思并没有说话,她虽然与林大人多年不见,但却将林大人这等文人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日日召见那负责修葺宅邸的管家,将此事颇为放在心上。 李嬷嬷在一旁看了,心中讶异,就连公主当年大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用心过,而到了今日,公主却是如此上心,说明林大人是真的走入了公主的心中。 南宫公主虽然忙着修葺驸马的府邸,但却也不能不管宫中的事。 任婷作为未来太子妃去皇家寺庙中为元后祭祀一事,最终还是落在了南宫公主的头上。 南宫公主如今心并不在朝野,但对圣上迟迟不立后宫之主一事也有些不满,贤妃虽然在宫中处事不错,但遇见了太子与元后的事,却如泥鳅似的滑手,三次有两次要推脱到别人身上。 林锦初在庙中祭奠母亲一事极为好安排,只要将她安排在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庙中清修几天就是,而任婷祭奠的是元后,自然要在皇家的寺庙中盛大祭奠。 南宫公主先将林锦初的事安排好了,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任婷祭祀元后身上,好在任婷是大家出身,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的安排,南宫公主主要辅助着进行就好,倒是让她松了不少的力。 林锦初在宫中听林贵妃说起南宫公主在为任婷祭祀元后一事忙碌,她有些不安的揽了揽肩,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任婷是在这个时候去世的…… 如今宫中太子与任婷之间的佳话被传得沸沸扬扬。 因太子太过于忙碌,林锦初与他许久没有见过。再加上有任婷的关系,她也不好再往太子面前凑趣了。 “任小姐在皇家寺庙中祭祀,会不会有危险?”林锦初装作担心的模样对林贵妃说道。 “怎么会?”林贵妃有些感叹自己的这个侄女儿的笨,“那寺庙是皇家的,来往的都是皇家的侍卫队,谁不长眼跑去那儿闹事?” “可是……”林锦初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林贵妃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你放心吧,如今任婷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就算谁看她不顺眼,也不至于在元后的忌日皇家的寺庙里对她下手。” 可是上世,就是有人这么做了。林锦初有些头疼,却又不知道怎么与自己的姑姑说,她支吾了半天,却被林贵妃一 口一个不可能被打了回来。 自己只是一个从江南水乡过来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见识,姑姑怎么可能会信自己。 林锦初心中有些抑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林贵妃说道:“姑姑,我觉得有些热,要出去走一走。” “诶,你这孩子怎么了?”林贵妃不大明白林锦初突然而来的低落情绪,她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难道是发烧了不成?” “哪儿有,姑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的红梅开得很美,我想去看看。”林锦初笑着说道。 林贵妃仔细从上到小将林锦初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上并无异色,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外边风大,穿厚一些。” 说完,又叮嘱了思铃等人一定要紧跟在林锦初的身后,思铃等人连忙点头保证了。 林锦初才带着一行人走出了锦绣宫。 外边的风有些大,一股脑儿的窜入了林锦初的头上,林锦初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袍显得与天地一色。 太子对她如此好,她是一定要救到任婷的。 可是要如何救到任婷呢?她一个小姑娘,并无方法。林锦初想到此,心中有些纷乱,她走到一片红梅前。 那些红梅傲然挺立在天寒地冻里,花的颜色似朝霞,有着冰清玉洁的雅致,美丽极了。 林锦初有些痴迷的往前走了两步,思铃与后边的人连忙跟上了。 林锦初喜欢红梅的清丽,并不大喜欢后边一堆人跟着她去看梅,便转身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看看就来。” “郡主……这……”思铃的面上有些迟疑。 “放心吧。”林锦初笑道。 圣上的后宫中,林贵妃一人独大,在这宫中,不长眼愿意冲撞林贵妃的侄女儿的人应该没几个,再加上这大寒的天里,极少有人来御花园。思铃迟疑了片刻,对林锦初说道:“郡主……您快些。” 林锦初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梅林,刚踏入梅林,她便闻到一片清逸幽雅的梅香。 重生以后,她独爱梅花,它们倚戏冬雪,笑傲寒风,显得比任何都要坚强。 林锦初脑中存着事,往梅林深处走去。任婷去皇家寺庙祭奠一事是由南宫公主负责的,若是要破解此事,只怕还是要从南宫公主下手。自己若是与南宫公主说噩梦到任婷之死,不知道南宫公主会不会答应。 梅林的深处有一颗大的梅花树,此梅花树枝干极粗,若是有人在这树下私语,只怕是无人能发现的。 林锦初不料自己已走到了这么深,她自嘲的一笑,正准备转身,却听到了那梅树下有人在说话,“三郎,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三郎?林锦初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跳,她停了步伐,条件反射般的对那梅树下看去。 “为什么不能?”一句轻轻的话传到了林锦初的耳内,让她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这么久了,她在宫中,小心翼翼的不要对上那个人,而如今,却这样撞上了? “你,你知道的,我明年就要成亲了。”女人的声音有些隐忍的难过。 林锦初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的,能就要大婚还能出入宫闱的贵女,只怕没有几个。林锦初心中慢慢的浮现了一个名字,却又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她? “放弃掉那些,跟我走好不好?”男子的声音十分深情,但是只有林锦初知道,那其中暗藏的丝丝危险。 “三郎,不可能的,我家中将所有的希望都集聚在了我的身上。”女子开始抽泣起来,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林锦初越来越能猜出,这梅林内说话的男女是谁了,她惊骇得不敢动,微微往后一步,却踩到了一根树枝。 树枝发出了声音,梅书内的男子发出了警觉的声音:“是谁?” 林锦初吓得往后一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林锦初想叫出声,却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 她身后的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宽袖内暗香四溢。“别说话,初姐儿。” 很神奇的,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林锦初从无限的绝望中走了出来,她有些脱力的靠在了身后的怀中,不敢再说话。 ☆、第48章 “三郎。”女人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她被面前的温情所吸引,但如今她的身份经不起任何的闪失。 林锦初浑身无力,靠在太子怀中,太子揽着她的肩,轻巧的一转,躲在一颗大的梅树下,他与林锦初一般,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两人在躲在另一颗大梅树并不打眼。 那叫三郎的男人只是漫不经心的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真心为那女人保守秘密的意思。 他见四下无人,又陪在了那女人身边了。 只不过女人受了惊吓,不大愿意再与自己的三郎呆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两人便从梅树那儿分开,各走各路了。 林锦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太子的怀中,她如一只小动物受了惊吓,一直在瑟瑟发抖。 太子见两人走了,才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着凉了?” 林锦初抬头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太子,以太子的聪敏,怎么可能没有猜出那梅林里的两人是谁,可他仍是那么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太子见披着小毡子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如梦如幻的看着自己,里面尽是忧愁,知道只怕是她吓坏了。 也是,这并不是深宫出生的小姑娘,怎么经得起这些? 太子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那双纯净的眼睛道:“不要怕。” 林锦初想从太子身上站起来,却又有些发软的靠在梅树后道:“我不怕的。” 刹那间,林锦初眼前的黑暗突然有了光明,她睁开了双眼,见到的是太子那清淡的笑容,“我会护着你的。” 自己的未婚妻与三皇子搞在了一起,太子居然不生气?林锦初满心的疑问,却不好说出口。 林锦初心下定了些,她准备从梅树上站起来,可站到一半,她有脱力靠了回去。 见小姑娘这幅受惊的模样,太子微微一笑,将她抱在怀中,径直从梅林里走了出来。 闻着太子身上那如清逸的梅花香,林锦初只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一片梅花花瓣落在了太子肩上的黑发间,林锦初将那梅花花瓣攥在了手间,莫名的,她便只想将这花瓣藏在书见好好珍藏。 思铃与内侍们站在梅林前,见林锦初好久不来,几人心中都有些忐忑,正当他们准备去梅林寻找林锦初的时候,却见太子抱着林锦初走了出来。 “太子……”思铃最是害怕太子的,她还没来 得及太子抱着自家郡主的不妥,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这样没用的丫鬟,要着有什么用?太子双眼一寒。 在太子怀中的林锦初敏感的发现了太子对思铃的不喜,她连忙出声解释道:“我在梅林里扭了脚,无法动弹,正好遇见了太子殿下……” 这谎言虽然有些拙劣,但跟着林锦初的人身家性命荣辱都在林锦初身上,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思铃一颗脑子更是简单,“郡主,你受伤了?要不找一个大夫来看看?” 面前自己小丫鬟那心无旁骛的关心,林锦初的小脸僵硬了一下,若是真的请了大夫来看,她的谎言可是被戳穿了。 “你们郡主只是微微扭了一下脚,休息一下便是。”太子将林锦初放到了地上,扶着她的手臂,淡淡的解释道。 在这些人心中,自然是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面上显出了了然,思铃敏感的发现就算自家郡主年纪再小,但也不能与太子距离如此之近,她连忙走了出来,对太子笑着说道:“太子,我来扶郡主吧。” 太子听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异议。 林锦初有满腹的话语太子说,但却碍于众人不好说出口,只好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太子。 太子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道:“只是扭了一个脚而已,值得这么担心么?放心吧,不会误了你去庙中为你母亲祈福的事。” 林锦初根本没有想到那么的远,只不过太子的这轻轻一拍,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收拾好了心中的万千思绪,笑道:“还要请太子殿下为我多在南宫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啦。” 小姑娘的话糯糯的,听在众人耳边是丝丝的甜,太子虽然并没有表现什么,但微微点了点头,让思铃叫来了软轿,将林锦初抬到了锦绣宫。 林贵妃早就听灵活的小内侍说了,林锦初为了看梅花扭着脚的事了。 林锦初进了锦秀宫时,林贵妃不由得有些嗔怪:“若你在我这儿不好了,现在不仅是你父亲,就连南宫公主也要找我算账了。” 林锦初听了,小脸有些发红,“是侄女儿孟浪了。” “哪儿关你的事,是那些梅花不好。”林贵妃有些干脆,“你这么喜欢梅花,可以与南宫公主说,在新宅子里,她定会种上的。” 林锦初如今并不大喜欢将自己的喜好显在面上,她微微摇了摇头 ,与林贵妃撒娇,将事说到了别的地方。 林贵妃转移了注意力,与林锦初说了好一阵儿,两人又说到了三皇子,林锦初才小心翼翼的开启了话头:“不知道其他几位皇子与表哥的关系如何……” 林锦初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问过其他皇子的事,如今突如其来的问了,让林贵妃有些侧目,“面上是好的,只不过么,这心中各有各的主意。” 林锦初差点将三皇子问出口,但又狠狠的吞了下去。 林贵妃以为她是为了儿子才问这些,便仔细解释道:“这些面上都看着是兄友弟恭的,但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离着远些。若不是太子压着,只怕要反了天去呢。” 说罢,林贵妃警觉道:“你是不是在梅林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不然以侄女儿的性子,不应该出事才是。 若是其他事,林锦初一定会与林贵妃细细道来。可是此事牵涉到了太子的脸面,林锦初不好乱说,只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贵妃仔细端详了林锦初一番,见她没有别的什么,才又与她絮絮叨叨说起了林锦晨进国子监的事来,事关哥哥,林锦初自然会认真的听,两人聊了良久才做休。 太子将林锦初送上了软轿,转身便去了书房。 吴内侍见自己的主子看上去心情有些微妙,便小心翼翼的一步不落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主子,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办好了。”吴内侍努力的想转移自己主子的注意力,“只要任家小姐去祭祀元后,便会出现异相,接下来……”接下来任家小姐与太子再合八字,便会出现八字不和的命理了。 “不用这么做了。”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沉默了几秒,对吴内侍道。 不用这么做了?怎么就不用了呢?吴内侍二丈摸不清头脑头脑,加快了步伐跟在了太子身后。 “你觉得我三弟如何?”莫名的,太子突然问吴内侍道。 三皇子?“三皇子为人柔和,虽然不像五皇子那么跳脱,但是对您还是尊重的。”吴内侍轻声说道,除了对将太子真正当哥哥的五皇子之外,比起私下小动作不断的二皇子与四皇子来,三皇子可以算得上是模范弟弟了。 “尊重?”太子玩味的将这个词含在了嘴中,细细的品了品,突然笑道:“他对我确实尊重。” 吴内侍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说起这个,但有的事并不是他能深挖的,他只拍了拍头转移了 话题:“太子您在梅林遇见了荣华郡主?” 太子最近心绪不佳,他无意看到了荣华郡主正在赏梅,太子听了,便去梅林中找寻荣华郡主。却不料太子见着了荣华郡主,但身上的气压却似乎更低了。 “遇见了。”太子突的转过身来,他长袖微扬,风吹过他的发丝,他的肩上似乎还有小姑娘轻轻捏起梅花花瓣的温度,“我在梅林里遇见荣华县主的事,你不要与第二人说。” 太子名义是荣华郡主的师傅,两人偶遇了又如何?吴内侍不明白太子的用意,却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有些犹豫的对太子道:“为元后祭祀那事真的不做了么?”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了一丝沉思之色,“她若要为我母后磕头,那便让她去吧。” 林锦初回去了,对任婷的认识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上世她以为她是云端上的人物,天生丽质出身豪门且身系着太子一生的宠爱,而如今她仔细看了,却觉得并不是如此,难道上世任婷就与三皇子有了首尾?她的去世到底是与谁有关系?是太子动的手亦或是三皇子还是其他人? 林锦初一颗心如在火上烤,她在宫外,也不好与太子联系说起此事,只能看着任婷祭祀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 世上只怕只有她一人知道任婷即将身死,若她不说的话,只怕任婷便按照命运的长河消失在人世间,而若她说了,任婷能被救一命,但是她肯定不会是上世那个人人皆赞叹的早逝女子了。 ☆、第49章 林锦初几度思量,都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去送死。 她只期期艾艾的到了南宫公主面前,请南宫公主加强对皇家寺庙的保卫。 南宫公主听到林锦初的请求,有些讶异,她笑着对林锦初道:“这等保卫的事不归我管。” 林锦初自然知道,但她不好与南宫公主说太多,只支支吾吾说任婷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只怕有不少人盯着。 林锦初心思浅薄,南宫公主与她交集这么久,知道她是个不大管宫中纷扰的,如今她跑过来突然对自己说这个,只怕必有些内情。 可是林锦初能从哪儿得知什么内情呢?林贵妃哪儿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难道是太子? 南宫公主想到了太子与林锦初那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她拉住林锦初的手有些严肃的说道:“你是不是从太子哪儿知道了什么?” 太子?林锦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游移了片刻,犹豫的点了点头:“具体的事我不好说,还请公主小心为上。” 扯上太子这面大旗似乎要管用得多,林锦初压下了内心对太子的内疚,对南宫公主说道。 果真是太子?南宫公主迟疑了片刻,她这个侄儿向来是风淡云轻的,连亲生母亲去世之时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她虽然自誉站在这个侄儿那边,有时候却也无法弄懂那个侄儿心中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会去与守卫说。”任家小姐在皇家寺庙若是出了事,只怕她这个负责安排的主使者也难以脱责吧。只不过若是太子知道自己未来妻子有危险,为什么不自己筹谋来保护,还让林锦初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来找她?难道太子一开始就不满意自己的这位未来太子妃,便将她□□裸的暴露在危险之下,任人……无论如何,任家小姐不能折在她手上。 南宫公主心下稍定,若不是初姐儿的话……她以前只觉得林锦初天真娇憨,但少了一丝精明,如今却不好这么看她了。 林锦初不知道南宫公主的九转心思,她只觉得终于将事情办好了,若是任婷不去世的话,便说明以后众人的命运也能改变吧。 不仅是林锦初担忧任婷的命运,任婷也有些担忧自己的,她看了看自己梳妆台上的那封信,咬了咬形状优美的嘴唇,拍案道“他真的好大的胆子,我已是贵极太子妃,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这个,太子去世了他做太子甚至皇帝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就算如此,那个人在信中说了 若是自己当了圣上的话,以后后宫中只有她一人。 谁不会为这个所迷惑?与其在宫中与其他人争来斗去,不如一个人在宫中受尽宠爱。再聪慧的女子,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小青在一旁听任珊的自言自语,只敢低着头一动不动,自从小姐遇见了那个人以后,就开始变得偏执疯狂了起来。小姐如今什么都有了,太子虽然冷漠了些,但不一定不会对小姐不好,但那位呢,就难说了。 只不过如今任婷迷了心窍,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也只能咬着牙陪她一路走到黑了。 任珊沉默良久,明明知道是错,但仍忍不住在信上写上了几句话,她将信放入了信封,一双眸子沉甸甸的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道:“若是此事泄露了,你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听了这话,小青心中一沉,只连忙对任珊说道:“小姐您放心,此事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任珊那美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疯狂,她将信递到了小青手中,“你去吧。” 小青怀揣着那封信,如同揣着一块烧红了的铁,她轻轻走到院子里,颤抖地将信放到了一块石头下。 知道这么紧要的东西,不管暴露与暴露,只怕她全家都会没有命了。 小青对着一颗柳树,人们都说柳树性阴,里面似藏着什么。她看着那冬天里没有了生机的柳树,只小声喃喃道:“小姐让我将信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下,这是做什么?她只是写诗,但是信中的内容全在史记中能查到,我们这些下人是不懂她的境界了。” 说完这句话后,小青默默的转过了身子,离开了那棵柳树。她从小便是接受的不能背叛主子的教育,可是到了如今,她自己死也就罢了,何必又拖上全家呢。 第二日,任婷亲手下厨炖了一碗鸡汤给太子。她的手有些微微的抖,谁都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断断续续送给太子的东西之中,里面有不少相生相克之物,若是太子只吃一点点,都能造成他的身子虚弱,然后不日……而亡…… 今日便是她与太子做的最后一道菜了。 任婷的母亲从小便想教导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家主母,这其中有一项便是要抓住男人的胃,可是她只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教女儿的这些,将成为太子或任家的催命符。 任婷将一样样中药全部放入了水中,她的面色温柔如春,似乎她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子,正在为心上人炖煮冬日的一碗鸡汤而已。 太子再高傲又如何?他不会知道自己的高傲将成为一道道挡住她走往他心门的墙,然后让她下定了某个决心…… 鸡汤终于炖好了。任婷在清水中洗了洗手,亲自将鸡汤装到了小碗中,这薄薄的一碗,用小火炖着,花费了她大半个上午的时候。 下人小心的将这鸡汤装进了保暖的物什里。 小青紧跟着任婷,任婷姿态优雅的走进了自己的闺房,对小青轻飘飘的道:“今儿我要穿那件桃色的儒衫。” 她极为会看男人的爱好,太子只怕是喜欢素淡一些的,只不过如今她并没有了讨好太子的心思,反而愿意随着自己的心意穿这些。 天气极冷,外面下着丝丝的小雪。任婷带着下人上了马车,用令牌进了宫内。 宫内的侍卫见到任婷无一不敬,谁也不想得罪以后这宫内的女主人。 任婷坐着马车径直的进了宫中,只留下那雪上的一排马车印记。 任婷到了太子的树林门口,她遇见了吴内侍,她原以为吴内侍会如从前一般,用各种理由拦住她入内,却不料吴内侍这次却是笑眯眯的将她迎了进去。 太子的竹林是宫中许多人的禁地。任婷一直想走进这里,让大家明白,她才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可是这竹林除了荣华县主能自由出入之外,其他家的闺秀都是被拦在外的。 想到荣华县主那一张晶莹秀丽的脸,任婷更是有些咬牙,太子为什么无视自己,却愿意为她挡风?难道太子在等她长大,她会成为另外一个林贵妃? 想到此间种种,任婷的手在袖中微微握了握,除了太子之外,哪个男子不被她握在鼓掌之中?若是太子……她有信心能让三郎对她神魂颠倒。 雪一直簌簌的下,风吹得竹林嗖嗖的响。任婷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却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小青一脸的复杂。 任婷走入了太子的书房,发现与她想象的温暖不同,太子的书房似乎与外边的温度一样,冻得很。 任婷那美丽的笑容似乎都被冻裂了,她扬了扬有些脱力的唇角,笑道:“太子,我为你炖了些鸡汤。” “哦?”太子的音色似乎与这房中一般的冰冷,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双没有温度的茶色眸子看向了任婷。 元后是当年京城中最美貌的女子,太子也继承到了她的优势,随意的披着的大衣遮盖不了他的俊美绝伦,价值连城的白玉只被 他随意的扎着发,只有从小便是用过世上最好的东西的人,才会如此的雍容华贵。 三郎是好看,但这好看中总带着丝丝的平庸,女子么,征服太子这样的男子才算是美妙。任婷的一颗心微微的动了动,但她却很快将这些甩在脑后。“您要不要趁热喝?” 太子破天荒的从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任婷面前。 书房内很安静,但太子却如一直优雅的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任婷见太子一举一动,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迷恋,这样的男子,谁不想独自拥有呢?她不能拥有,就将他毁灭了吧。 任婷温顺的坐在了草席上,将那一小碗鸡汤拿了出来,“太子,请用。” 太子并没有看案上的那一碗鸡汤,只将手指微微点了点任婷的脸蛋。 任婷觉得脸上一冰,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太子……”难道其实太子是对她有心思的…… “你用的是什么粉?有些化了。”太子淡淡的笑道。 什么?任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然抬头看向太子。 太子站了起来,对任婷说道:“我从来不大喜欢喝鸡汤之类,你拿去倒了吧。” 这鸡汤是最后一道药引了,若太子不喝的话。任婷有些慌张,她委屈的对太子说道:“这可是我熬了一上午的……” “那便放着吧”太子挥了挥手,他手指冷,心却更冷,从来不曾对什么女子怜香惜玉过。 “喏。”任婷心中含恨,只能将鸡汤留在小案上,转身离去。 ☆、第50章 天寒地冻里,面对这一碗温暖的鸡汤,吴内侍感觉自己的背心里出了薄薄的汗。 太子看着手边的竹简,直到鸡汤凉了都没有起身。 吴内侍低着头在太子身边,一身都不敢吭。 太子看了良久,才用手碰了碰那早已经凉了的鸡汤,“已经凉了,倒了吧。” 吴内侍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他听出了太子声音里那一丝丝淡淡的讽刺,他迅速的拿过那碗鸡汤,给了身后的小内侍。 小内侍慌慌张张地便将那鸡汤给倒了。 “我父皇千挑万选,就选了一个这样的女子?”太子站了起来,将竹简放到了吴内侍的手中。 圣上的坏话吴内侍并不敢接,他只敢将怒火放到了任婷身上,“是她太过于蠢笨。” “若是我将这一碗鸡汤喝了的话,我的好弟弟会做什么呢?”太子歪了歪头笑道,“你叫人去与任婷传话,说鸡汤我喝了,很喜欢,让她明日再送一碗来。” 吴内侍听了,连忙称好,叫了一个跑腿的小内侍传话下去。 任婷听了小内侍的传话,心中欣喜又怅然,她欣喜在于太子终究不是一个铁人,而她怅然的便是,自己与太子终究有缘无分。 林锦初不知任婷与太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只想不能让任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最终让太子背上克妻的名头,她思来想去,又跑去找了自己的表哥。 五皇子见到自己一脸不讲道理的表妹,有些头疼,“你到底在想什么?叫我整日夜里带着自己的小队去自己未来嫂子清修的寺庙里巡逻?”圣上喜欢他如小将般的英勇,便给了他一支小队让他自己调配,可是若他带着小队夜夜去任婷的清修的庙中巡逻,只怕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 五皇子的这支小队的英勇与忠诚是林锦初上世就知道的,与其说圣上是给了一支小队给这个小儿子,还不如说是派了这支小队来保护小儿子,她也知如此要求五皇子颇为理亏,只能支支吾吾说道;“如今任姐姐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妻子,难道你不怕她出事?” 哪儿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五皇子显然不想将这里面的枝节说给自己的表妹听,只不过他难得面对表妹的执着,便点了点头敷衍的答应了。 林锦初见表哥终于点了头,心中才慢慢的雨转天晴起来,与他说笑起来。 两人坐在碳炉旁边,都披着的是大红的袍子,一边笑一边闹,宫人们轻声 走过了,都不由得回头看一眼,觉得这表兄妹的情谊实在是难得的动人。 正当五皇子与林锦初说笑的当儿,一个宫人轻轻的走了上来,对五皇子道:“五皇子,三皇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五皇子与三皇子并无交集,听说三皇子来了,面上有些惊异。 而林锦初那张在碳炉面前被烤的红润的脸,突然之间变得苍白起来。 五皇子对林锦初的事一向十分上心,他见到林锦初那张突然白了的脸,便凑近了看道:“这是怎么了?” 林锦初连忙挥了挥手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刚刚突然心口有些闷。” “是不是太热了?”五皇子叫内侍将碳炉中的火调小了,对在外边等待的三皇子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五皇子仗势欺人,而是三皇子虽然为贤妃的养子,但却在宫内的存在感低得惊人,终日都如活在书里,而五皇子是圣上最宠的小儿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一些高高在上之气。 五皇子虽然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些日积月累的小小的忽视中,酿成了大过。林锦初扯住了五皇子的袖子道:“三皇子不是还在外边等着的你吗?别让他久等了。” 五皇子倒并不是刻意让三皇子在外边等他的,听了林锦初的话,便让内侍将五皇子请了进来。 内侍走了出去,五皇子突然想到自己的这个表妹是最不喜欢见陌生人的,便转过头问道:“表妹是否要避避?” 林锦初在袖间握了握拳头,笑道:“我听闻三皇子清隽秀雅,我能不能看看?” 她生得好,说起话来有撒娇的意味,五皇子从小便被林贵妃鞭挞着要凡事让着林锦初,对她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道:“那你便见见吧。” 说完,他偷偷的在林锦初耳边笑道:“只不过三哥比太子还差得远呢。” 林锦初听五皇子夸赞太子,自己有感荣焉的点了点头:“太子自然是最好的。” 三皇子走到宫门口,便听见宫内传来了五皇子与表妹的说话声,不用分辨,这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三皇子的脚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便带着笑意踏进了宫门。 林锦初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上世他虽然已成了高高在上的圣上,但是这世他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皇子,她不怕他! 三皇子一进门便看见了穿得红彤彤的林锦初 ,那么盛的红色,都没有将她白皙的小脸的美貌压下一分,她与五皇子坐得极近,倒是验证了宫中盛传两人的两小无猜。除了此之外,三皇子的消息网还告诉他,太子也待她不一般。 美貌的小姑娘在宫中还缺么?她到底哪儿值得宫中地位最重的两位皇子刮目相看?三皇子用审视的目光将林锦初打量了一番,却发觉这个小姑娘似乎对他并没有善意,她挺直着背有些冷漠地看着自己,双手揽着有些戒备,那红艳艳的小唇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 哦?这么说,那梅林里的事真的被她看见了?五皇子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温文有礼的,没有人有理由去讨厌一个谦逊的皇子,而她一见自己就不喜欢,难道还是天生的冤家不成?五皇子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觉得有些兴味,她告诉了别人没有? 五皇子并没有发现林锦初与三皇子之间的异常,他只大大咧咧言道:“三哥来我这儿做什么?” 三皇子放下了如小猫一般竖起毛十分防备的林锦初,笑着对自己父亲最宠爱的这个弟弟言道:“再过几天便是元后的忌日了,我们为人子的,是不是也应当做些什么?” 在林贵妃的引导下,五皇子对去世的元后十分尊敬,他点了点头道:“每年到此时我都会为元后茹素一个月。” 五皇子对嫡母如此忠良孝顺,也是圣上喜欢他的一个原因,三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笑着说:“这次太子妃要去庙中为元后祈福,我们也抄些经书聊表心意才是。” 原来三皇子来这里是为了做这个的?五皇子心下有些恍然,这是想乘着圣上怀念元后的时候刷一把好感?可是这个提议他并没有理由拒绝,只笑着说:“我们两个人怎么能成?也要拉着太子、四哥、二哥才是。”若他与三皇子两人抄的佛经入了圣上的眼,旁人怎么看他们?只怕以为他们早就拉帮结派了吧。 “五弟说得正是,我也正要往三哥、四弟哪儿去呢。只不过你一向与太子交好,此事还要请你与太子详说了。”三皇子笑盈盈的分配了他与五皇子的任务,那模样看上去,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 林锦初在一旁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那虚伪的面具,她深呼吸了两口,平静了下来,上辈子她能忍,这辈子也能。 三皇子虽然在与五皇子说话,但他的心思却有一半在这荣华县主身上,突然之间,她周身对自己的敌意缓缓的消逝了,她如同一个好奇的小丫鬟,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想装不知 道?三皇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这次来,还为了荣华郡主。” “她?”五皇子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林锦初,不明白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只不过他本能的庇护起了林锦初,“莫不是我表妹这个傻丫头得罪了三哥你吧,我先代她替你道歉。” 什么叫我得罪了他?明明是他得罪了我们。林锦初心中怒极,但面上还只能装作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她拖着长长的声音叫了一声“表哥。” “哪儿有的事。”三皇子连忙挥了挥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玉佩道:“有一日我在梅林里散步,突然捡到了一块玉佩,我打听了一下,在那一日去了梅林的,只有荣华郡主。” 他一边说一边细致的观察着林锦初的表情,“因为荣华郡主是女儿身,我倒不好贸然叫人归还,便来找五弟你了。” 梅林?玉佩?五皇子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看向了林锦初。 呵……果然从上世到今生三皇子最擅长的便是演戏,林锦初站了起来,踮着脚围着这玉佩转了一圈,“我前儿是去过梅林,但这玉佩不是我的。”说罢,她一副无辜的神色,从来没有见过这玉佩一般。 五皇子听了,连忙说道:“三哥,这玉佩真可能不是我表妹的,我表妹素得很,不大喜欢这些饰品的。” ☆、第51章 “哦?不是你的?”三皇子坦然自若的将玉佩收进了荷包里,“既然不是你的,我便收起来吧。” 林锦初不看那玉佩一眼,学着太子的模样,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五皇子就算再迟疑,也发现自己表妹与三皇子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怕他这个三哥叫他一起抄佛经是借口,其实是来试探表妹的吧。宫中的隐秘许多,表妹这是撞破了三皇子的哪一桩事? 五皇子毅然的站了出来,挡住了三皇子对林锦初若有似无的视线,“既然玉佩不是表妹的,那三哥便扔了吧。”他将表妹两个字说得有些重,三皇子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在兄弟之间颇为低调,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五皇子如此说,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与林锦初为难。 三皇子自然知道这是两小无猜的一对,他看着五皇子那对林锦初百般呵护的模样,心中突然起了一股生生的恶意,若是这一对小情人以后天涯沦落两方该是如何? 三皇子突然笑了,“这玉佩我自然会处理了的,五弟请放心。为元后抄佛经的事还请五弟多多操心了。” 元后的事,五皇子不得不慎重,他点了点头道:“三哥放心,我自当尽力。” 三皇子达到了目的,只转身离去。 五皇子皱着眉,握着林锦初的手腕到了角落,“你与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锦初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剧痛,她狠狠地瞪了五皇子一眼,这家伙看来还不笨,她在心思转念见,在五皇子的耳边说道:“我在梅林见到三皇子与一女子说话,那女子的模样看着像任家小姐。” “什么?“五皇子颇为震惊,他松开了林锦初的手,原本他以为不过表妹在宫中刁蛮些,得罪了三皇子而已,“所以你才让我去皇家寺庙保护任家小姐?” 此事与太子有关,林锦初不好说得太过于细致,她点了点头道:“我怕这其中有变,所以才让你派人跟着任家小姐。” 三哥与任家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五皇子差点将这句话问出口,可刚到嘴边,他就深深忍住了。任家小姐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她怎么可以! “我并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只是如今三皇子来……倒是像是来试探我的……”林锦初低下了头,是时候让表哥看清那位的真面目了。 五皇子一向崇敬太子,连带着对任家小姐的印象也不错,他曾想过,有这么高贵世家出生的嫂子真是一种幸运,却 不料她居然做出这种事!只是再如何,五皇子都不愿意说太子的不好,他只咬了咬牙,勉强笑着对林锦初道:“此事你莫要对第二个人说。” 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怎会与第二个人说。” “三哥那边,你便咬死了你没有遇见过他,其他的,便交给我吧。”五皇子沉沉的说道。 林锦初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五皇子,表哥居然还有这么有担当的时候? 五皇子见表妹看着他,勉强的笑了笑,原本他心中还对这个三哥有着几分亲近,只不过现在看来,只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罢了,比起喜欢在台前蹦跶来蹦跶去的二皇子与四皇子,这位其实更加可怕。 “我不好在明面上叫人保护你,免得三哥起了疑心,你最近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不妥,住到姑姑那儿去便是。”五皇子想完了这些,又开启了啰嗦模式。 “我不怕。”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还不敢对我动手。”以她上世对三皇子的了解,他做什么事都以为运筹帷幄,考虑周全,她不知此事还好,若她知了此事告诉了别人的话,他将她贸然灭口只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果不其然,三皇子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对心腹说道:“只怕荣华郡主已见到了我与任婷的事。” 心腹面上一惊道:“要不要将荣华郡主灭口?” “不。若是她真看到了,只怕早有防备,此事事关重大,她不敢说出去。”三皇子锚定的说道,他没有与心腹说的是,荣华郡主那一张脸蛋儿以后必然是倾国倾城的,若是这么早早夭折了,实在有些可惜。 三皇子隐忍这么多年,能在宫中埋下众多眼线,又获得贤妃的支持,步步为营,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心腹对自己主子的能力格外信服,只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另外一桩事,“任家小姐的信中说太子已经喝下鸡汤,并言明好喝,让她再送一碗过去。” “哦?”三皇子盈盈利利,利用了任婷这么久,就是等的这么一天,只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欣喜若狂之色,“太子其人狡猾,莫不是在试探她?” “那?”心腹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算了。”三皇子看向窗外,“任家小姐这根线已经到此为止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决绝而冷酷,放仿佛那个为他抛弃一切道德礼仪界限的女子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而已。 心腹早就知道了任家小姐的命运,却也心中深深的为她惋惜, 这么聪明美丽的女子,还是倒在了“情”字上。 三皇子却没有这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走出了屋外,外边的风很大,已经下起了簌簌的雪。 元后的忌日?宫中众人都不知道,他的母亲与元后是一天去世的,当时只要有一个太医来救救他母亲她便能活命,但是全宫的太医都去了元后那儿,没有人顾及得上他的母亲。而又怕撞了元后的避讳,他在嬷嬷的劝告下活生生的将母亲去世的日子往后拖了几日,最后还报成了为元后伤心而亡。 他怎么忘,怎么能忍!他母亲躺在床上,面如白纸,他焦急的去请太医,却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在纷乱的人群中,他看到了太子,他那日月同辉的哥哥,他并没有哭,也有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母亲要离去的事实。 他想跑上前去求太子帮他的母亲寻一个太医,却不料他被小内侍以不要打扰太子的名义拖了下去,他的母亲就在这段时间里咽气了。 雪微微的下在三皇子的肩上,三皇子伸出手,雪在他掌心很快的融化了。什么太子元后?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他不服,总有一天他要将元后从那个陵墓中移出来,他要让自己的母亲享受最好的尊荣。 任家小姐算什么?总有一天,他会将太子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夺过来。 雪越下越大,慢慢落在太子书房前小径的青竹上,它们短暂的被压弯了腰,却能再春天里再次生长。 任婷再次亲自送了一碗鸡汤过来,她想亲眼看看太子的状态,却又被吴内侍客气的拦在了书房外。 只不过这次任婷不在委屈难过,而是笑着与吴内侍寒暄了一番,转身离去。她如今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承诺,自然不愿意去碰这些冬日里的冰渣子。 吴内侍拿着鸡汤直接递给了小内侍,让他倒了,连说都没有与太子说一句。 太子在书房内,听暗卫说三皇子去找五皇子在元后忌日抄写佛经时,与林锦初说的话,眸色渐渐变深。 暗卫汇报完之后,便跳上了屋檐,消失在太子书房中, 太子敲了敲桌子将吴内侍叫了进来,“你去与荣华郡主说,她不是要去庙中与母亲祈福,那便早些去吧。” 咦?连人家小姑娘去庙中给过世的母亲祈福这等小事太子也要管?吴内侍的一双眼睛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太子自然知道吴内侍在想什么,他不轻不重的将一本奏 折砸到了吴内侍的身上。 吴内侍摸了摸被砸的地方,笑呵呵的跑出去了。 吴内侍自然不会亲自去找林锦初,这传话的任务便交给了十一,十一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不是已经被给了荣华郡主了么?但如今她到底算是太子的人还是郡主的人? 只不过太子的命令,她还是不敢违抗,在某个私下与林锦初相处的时候,她与林锦初偷偷的说了。 此事若是五皇子的安排,林锦初必定会嗤之以鼻,但此事是太子的安排,她却显得十分乖顺,“我明儿就去求南宫公主,早日去庙中。” “诶。”十一脆脆的回答了,便去为林锦初铺床了。 林锦初第二日便去求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有心对林锦初好,这点小要求怎么可能不答应?便利索的派人清理的东西,将林锦初送到了庙中。 这庙在京城中是香火旺盛的,庙依靠后山中,后山有怡人之处,庙中将其开发出来,便是为了这些贵人们祈福的。 让林锦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去庙中清修,遇见了卫珍。 当她与卫珍在庙前相遇时,两人相视一笑。 “你来做什么?” “我来为母亲祈福。” “你来做什么?” “最近来我家说亲的人太多了,我避一避。” ☆、第52章 说亲的人多是妙龄女子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而卫珍却将它当做烦恼,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解。 但是林锦初却知道上世卫珍做过的事,创下的功劳,自然知道卫珍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她甚至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立下不世之功的卫珍。 卫珍说完后,自觉有些失言,此话若是停在有心人的耳中,只怕成了无意的炫耀。 林锦初却没有在乎这些,她亲密的揽住了卫珍的手:“卫姐如此美貌人才,自然是大家都抢着娶回去的。” 卫珍与林锦初一起走进了寺庙,因着两人在聊天,所以她们身后的丫鬟往后微微退了些。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志愿从来都不是嫁人。”面对林锦初与其他人不同的反应,卫珍莫名的有些袒露了自己的心扉。 “我懂,我其实也不想嫁人。“林锦初想都没有想,便附和卫珍道。 这么久以来,卫珍从来没有见过与她一般不想嫁人的少女,她有些惊异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人?”这姑娘不是五皇子的内定皇子妃么? “嫁人有什么好?男子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对你百般怜爱,可是遇见更好的,便爽快的将你扔到了一边了。”林锦初的话中有些看破世事的意味,大概是面对上世在大家看来离经叛道的卫珍,她也袒露了心扉,“等我父兄姑姑日子平稳了,我便去做女道士,我有着郡主的封号,又得太子的庇护,只怕没有人为难我。” 女道士?这倒与卫珍的想法不谋而合,卫珍面对林锦初一片拳拳的信任之心,便低声道:“我想做大梁朝第一个女将军,他们不是看不起女人么,我要让他们看看,女人也有能超过他们的。”当时她在学堂以太子表弟的身份出现,力压那群皇子勋贵子弟的时候,他们都心服口服,赞叹一声不愧为太子的表弟,可当她的女儿身暴露了的时候,他们却说,一个女人,就算再厉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不过是相夫教子的命而已。 别人不知道,林锦初是知道上世卫珍以什么样的形式给卫家带来了绝处逢生,她热血沸腾,拍了拍掌,低声对卫珍说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亲手为卫姐姐绣一个威风的披风!” 卫珍听了,在心中对林锦初更是亲近,就连太子,也说她是痴人说梦,而林锦初却无偿的相信她,“以后我做将军,你做女道士,若是有谁不长眼欺负了你,我定将他打回去。” “恩。”林锦初兴致高昂的挥了挥 拳,开始展望起虚无缥缈的未来来。 见前面两个主子聊得高兴,卫珍身边的青竹终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姐在家中不愿意听从夫人的命令选一名优秀的子弟,两人在家中颇为箭弩拔张,到了庙中,小姐倒是遇见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虽然有些惊讶于荣华郡主身边贴身丫鬟的美貌,但青竹还是友善的对思铃笑了笑。 思铃早已经被邓嬷嬷□□得颇会看人眼色,她见青竹对自己释放了善意,便也亲亲热热的叫起姐姐来。郡主在京城中并不大喜欢出门交际,但是几次都与卫家小姐想相谈甚欢,以后只怕还是有交集的。 鸡鸣寺中主持本来还有些为难于卫家与林家小姐同一日来到庙中清修,这两位身后都有一尊大佛,是得罪不起的,可他见卫家小姐与林家小姐两人言谈之间十分亲密,便松了一口气,将两位安排在相近的院子中,有什么事还能互相照应。 鸡鸣寺的小院子在后山之中,这儿并无人来往,有的只是小和尚轻轻地来,又轻轻的去。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后山大树枝叶都被白雪包裹着,银装素裹,显得格外的静谧。 林锦初虽然与卫珍投契,但并没有忘了来庙中的真正意图,她每日都认真摘抄经书,烧给自己的母亲。 对于母亲,林锦初上世心中是有些微妙的,她从小在祖母身边,祖母身边的人与她灌输了不少母亲的不好,等她长大了,见到别的闺中小姐身边都有母亲教育操持,而她只能间隙的去宫中与姑姑撒撒娇,对母亲是既渴求又怨恨。 可是如今,林锦初重来一次,明白母亲再爱她也能跨越生死而来,可是她却跨越了生死,真正嘲讽。 林锦初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佩,这是母亲的身边的嬷嬷给她戴上的,她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没有取下来它,她也恍然的承认,她心中其实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 林锦初来庙中清修,为母亲抄写经书,而卫珍也是按照祭祀的规矩,安安分分的为人抄写起了经书,她祭奠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姑姑,太子的亲生母亲。 元后身份高贵,不由得其他人轻慢,林锦初就算心中好奇,也不会主动与卫珍打探关于元后的种种,倒是卫珍毫不在意,与林锦初说了不少关于元后的往事。 元后当年是京城中最美貌也是最聪明的少女,她曾经穿着大红色的艳丽骑装骑着大白马从京城中穿梭而过,摘取了不少少年的心魂。可她从来便只 喜欢京城中那个有些寡言但对什么都十分温和的皇家嫡幼子。可惜卫家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家中最夺目的女儿嫁给一个与权势毫无关联的人?他们决定将她嫁给太子。阴差阳错之下,太子去世,而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心爱的人。可在权势之下,人人会变,他变得不像他,而她最终在深宫中变成了怨妇。 “姑姑告诉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一定要随我心愿,做想做的事。”卫家当年为了再出一个皇后,经常将卫珍送进宫中与太子培养感情。在卫珍小时候,教育她最多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元后。 林锦初有些崇拜的看向了卫珍,她与她不同,她无论今生还是前世,都是闪耀着的,而她呢?混混沌沌过了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死了,再次归来,却仍看不清这人世间的种种。 “我……”正当林锦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宏浑的钟声,钟声从皇家寺庙传来,在山间回荡,连连响了十下,是祭祀宫中贵人的象征。 不消此刻,鸡鸣寺的大钟也开始敲撞起来,与皇家寺庙的钟声交相呼应,林锦初再倾耳听,其他寺庙中也响起了钟声。 这钟为何而响,林锦初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卫珍有些苍茫的看向了皇家寺庙的方向,喃喃说道:“年年如此,可姑姑在去世之时都不愿意看到圣上。”原本是怀着一颗欣喜的心嫁给心上人,可到最后,最终是支离破碎了。 林锦初被这钟声所影响,也变得伤怀起来,她打起了精神,心中想到,任婷是不是已经度过了这次难关?毕竟南宫公主、表哥有了她的警示,只怕会打起精神来死防死守的。 任婷活,太子克妻的名声便没有传出去,这以后便不是众大臣攻击太子的一个突破口,林锦初舒了一口气,可是自她在梅林里见到任婷与三皇子以来,这世终究是不一样了。 卫珍见林锦初一脸踌躇,便关心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锦初收回了思绪,轻声说道:“我在想,卫姐姐为何不去皇家寺庙祭奠元后。”以卫珍的身份,要去皇家寺庙祭奠元后,是必然使得的。 “我姑姑不喜欢的。”卫珍微微的摇了摇头,“她说如果有下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也不要嫁人帝王家呢。” 说完这话,卫珍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面前这位不是以后要嫁入皇家的么?至于她说要做什么道姑之类,那只能是妄想而已。 “原来如此。”林锦初并不想 继续这个话题,若元后重生的话,只怕比她好太多吧。 因元后的忌日,鸡鸣寺休寺一日。 林锦初跟着卫珍走到了鸡鸣寺的大堂,恭敬的跪下,对一脸怜悯普度众生的佛祖虔诚的祈祷以后众人的安康。 第二日,鸡鸣寺内平和安康,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林锦初舒了一口气心道:“任婷这是过了这个劫数了。” 林锦初与往日一般抄写着经书,烧给母亲。 因为寺中清淡,林锦初睡得有些早,她在似睡非睡之间,突然被噩梦僵醒,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皱着眉头叫了一声“思铃。” 思铃很快端着一碗温茶走了过来,“小姐,您怎么醒了?” 突然之间有些睡不着。林锦初接过了思铃手中的茶,见纸窗外有晃动的人影,疑惑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思铃回答,林锦初微微抿了抿手中茶碗里的茶,一双利眼看向了思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与我说来。” 自思铃进府以来,林锦初对她都十分和风细雨,如今突然威实起来,吓得思铃跪倒在了地上,“郡,郡主,卫家小姐的家将抓到了一名出逃的小丫鬟。并没有其他的事。” ☆、第53章 卫家是百年世家,家风严谨,奴仆从来都是世代传下来的家生子,怎么可能有逃跑的奴婢? 只怕思铃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才会心中惶惶,连林锦初习惯的水温都忘了。 “十一呢?”林锦初继续问道。 “十一被卫家小姐借过去了……”虽然不明白卫家小姐为什么要借十一,但是思铃理智上却觉得不好。 “被卫家小姐借过去了?”林锦初双眼一暗,站了起来,“你帮我更衣,我去卫姐姐那儿看看。” “这……”思铃显得有些踌躇,天色已暗,外面又下着微微的雪,郡主乃千金之身,那些不敢沾惹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沾惹为妙。 “思铃。”林锦初静静的重复了一边思铃的名字。 思铃浑身一颤,自己是傻了么?难道还要违背郡主的意思不成?她连忙从柜中拿出了简便的衣裳给林锦初穿了,又为林锦初在外穿了厚厚的夹袄,“天气冷,小姐您多多注意,不要滑着了。” 林锦初一颗心砰砰的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带着思铃与几个力壮的婆子快速走向了卫珍的院子。 卫珍的院子有些不同寻常,半夜里,居然还尽是烛火,院子门口还站着几个面生的侍卫,似是暗中保护卫珍的。 思铃再傻也觉得这情形不对,她带着一张笑脸向一个面熟的侍卫走去,“王侍卫,我们家郡主晚上有些睡不着,想找卫小姐叙话呢。” 王侍卫显然知道荣华郡主与自家郡主关系匪浅,而面对思铃这个漂亮的小丫头他更是不好冷下脸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林锦初,压下了声音对思铃说道:“小丫头,今儿我们家小姐休息得有些早,你还是先劝着你们郡主回去了吧。” 对方的态度有些强硬,思铃并不善于与这些莽汉打交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王侍卫一眼,才回去与林锦初说了。 林锦初听了,只笑了笑,扬声说道:“卫姐姐睡着了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着便是了。” 荣华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小姐,她姑姑是林贵妃,未来继母是南宫公主,这两座大山得罪哪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王侍卫犹豫了半晌,才弓着腰进了卫珍的院子。 林锦初眯了眯眼,觉得这院子里绝对发生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王侍卫走了出来,他不敢走进林锦初,只对思铃说道:“我们家小姐醒来了,还请荣华郡主进去。” 思铃不明白王侍卫为何转变得这么快,她与林锦初传了话,林锦初才带着一行人急急的走进了卫珍的院子。 因是在庙里,卫珍的院子也并不是十分宽大,她院子里只有一间主屋,林锦初踏入主屋便见卫珍有些严肃的站在不远处,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样的卫珍是林锦初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从她身上,似乎又见到了上世那个生杀决断不眨眼的女将军。 “卫姐姐,这是怎么了?”林锦初连忙走到了卫珍面前,简洁的问道,卫珍如此,事情并不简单。 卫珍见到了林锦初,嘴角向上讽刺的扬了扬,“此事也瞒不了你多久,你跟我来。” 林锦初不知卫珍到底发现了什么,她只跟着卫珍走进了里屋,却发现了一个女子穿着碧色的袄子,打扮得十分朴素,倒像是一个小丫鬟。 那女子听见来往的脚步声,抬头看,正好对上林锦初的视线,林锦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在这儿?”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儿在皇寺内祈福成功获得了各家称赞的未来太子妃——任婷。 “我也想知道,任小姐你为何在这儿。”卫珍收起了在林锦初面前的温和之色,变得倨傲不可挡起来,任婷一个大家小姐,从一个寺庙跑到另一个寺庙,到底是做什么呢? 大概是并没有仔细妆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视频,任婷虽然显得楚楚可怜,但被卫珍的气势压了一头,“我想暗地里为元后再祈福一次。”她的理由倒是十分正当。 “祈福需要晚上偷偷摸摸的来?我们的未来太子妃最喜欢的不是得天下民心么?”卫珍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早逝的姑姑,对别人拿她来做竹筏一事十分厌恶。 任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当时遇险并不是在皇寺,而是在鸡鸣寺?林锦初心中大惊,这么一说便对得上了,皇寺禁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让土匪攻了上去?只怕是有心人将任婷引到了别处,才能得手!而皇家为了掩盖这段丑闻,便只能捂着鼻子承认任婷是在皇寺遇险! 任婷与卫珍一向不对版,如今被卫珍抢白,心中已是不愉,“我想以我的身份,还不至于与你解释这些。” “是谁约了你过来?你到底是与谁在私会?”林锦初白着一张脸从卫珍的身后走了出来,她心中已知道是谁,那个人的名字已经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任婷这才看向了林锦初,这个一直被太子庇护着的小女孩,在 烛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她并不如以前的天真娇憨,口中带着质疑之色,双目通红,有些像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任婷微微一抖,被人揭穿了心事,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说什么都不愿意开口了。 卫珍善于观察人的脸色,知道林锦初只怕说中了任婷的心事,她心中极怒,任婷即将成为太子未来的妻子,她怎么可以?! “你!”卫珍怒喝道,拿起枕边的匕首,便想往任婷身上扎去。 “呵……”任婷在那匕首下并无畏惧之色,“我不知死在太子表妹之手,大家会怎么看?会不会是太子的表妹迷恋于太子最终加害于太子妃?还是……?” 此话说得诛心,让卫珍反而冷静了下来,在事情没有弄清楚起来,她不能动任婷。 林锦初问了任婷那句话之后,一直苍白着脸站在原地,她突的像想起了什么,只怕那人已经安排了人要动手了! “卫姐姐,请与我近一步说话。”林锦初上前扯住了卫珍的袖子。 卫珍看了林锦初一眼,点了点头,“你与我去偏室。” 任婷见卫珍与林锦初去了偏室,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刚刚赌的,不过是这两人愿意为了维护太子的尊严而已。 林锦初与卫珍到了偏室,林锦初有些焦虑的转了一个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沉沉的对卫珍说道:“卫姐姐,只怕大事不好。” “只不过是捉到了任婷与他人私会而已,以我们的背景以及太子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不会有事。”卫珍心中虽恨任婷,但却不怕与她对峙。 “不,我并不怕与她对峙。”林锦初摇了摇头,一张小脸变得十分严肃,“只是姐姐你细细想想,若暗中那个人不是为了与任婷私会,而是为了除掉任婷呢。”林锦初心中已经厌极了任婷,连任家小姐都不愿意再唤一句。 “什么?”卫珍的脑子变得有些纷乱,可她毕竟是元后教养的,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家侍卫捉到的只有任婷,并没有其他男子,难道暗处那人约任婷出来,便是为了除了她?若任婷死在鸡鸣寺,那对太子来说,无论是遮盖还是不遮盖,都是丑闻一件了。 卫珍是卫家人,知道卫家与太子之间的荣辱与共,如果真的发生此事,太子不好,便是他们卫家不好了。 “谢谢妹妹提醒。”卫珍当机立断,“我先将我这边的侍卫安排起来,想办法防卫。”如今任婷是不得不保。 林锦初站了起来,对卫珍说道:“我这儿还有些有力的婆子与侍卫,我将他们叫来这边。” 卫珍一向直觉敏锐,她突然觉得,只怕今日的夜晚很难度过了。她暗暗将这不好的预感压在心口,笑着说道:“那便谢谢妹妹了。我们以我的院子为居中,层层护卫起来。” 林锦初点了点头,不与卫珍啰嗦,将身边的婆子与侍卫叫了过来,一一吩咐了下去,她并不会派兵点将,只吩咐他们凡是听从卫珍的。 卫珍虽然读过各种兵书,但却是第一次面临如此的险境,她将人细细布置了,又叫来了十一,十一暗卫出身,对山雨临来的气氛十分熟悉,她有些着急的看向了卫珍,“卫小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有皇宫的宵禁令牌,你速速从鸡鸣寺出发,去往太子那儿。”卫珍面目严肃,将最重要的事嘱托给了十一。 十一很想说我留下来,但她却不能如此,她身上有更重的任务。 林锦初并不知道十一身上有令牌,如今得知了,也赞成卫珍如此吩咐,她上前对十一说道:“鸡鸣寺前往皇宫一路险峻,外边下着雪,你要多多小心。” 十一肃了颜,对林锦初跪拜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不辱使命,还请郡主多多小心。” 林锦初点了点头,拍了拍十一的肩道:“明儿我请你吃江南的橘子。” 江南的橘子是十一最喜欢的,但是在宫中极为贵重,连林锦初统共都得不了多少。 十一笑着说道:“谢谢郡主。” ☆、第54章 林锦初虽然从邓嬷嬷哪儿隐约知道十一不同凡人,她见惯了十一笑眯眯什么都不计较的模样,却没有见过十一蕴含着杀气的模样。 应该说,现在的十一才是真正的十一。 她穿好了夜行衣,再与林锦初、卫珍一拜,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大堂内的气氛越发紧张,思铃再没有见过危急的时刻,也觉得十分不对,她喃喃的对林锦初说道:“小姐,要么我们连夜赶回去?” 还没等林锦初说话,卫珍摇了摇头道:“这天黑夜高的,若是路上有伏击的话,我们根本来不及。”还不如在庙中静守等待救援。 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名门世家的贵女,她一出声,思铃便有些内疚的底下头熄了火:“是奴婢短见了。” 卫珍并不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她往年也来鸡鸣庙清修,并不会带太多的侍卫,如今突然出了此事,她外表虽然镇定,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林妹妹……”刚刚在侍卫下人面前凌然高傲,镇定的指挥着大家进行防守的卫珍,突然卸下了面具,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卫姐姐,你熟读军书,又是元后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等我们破这危局,再与那些没用的富贵子弟们炫耀一番。”林锦初反握住卫珍的手,桃花面上并无恐惧之色,有的只是对卫珍天然的信任。 卫珍不知林锦初这突如其来的信任从何而来,只不过如此,她已经十分窝心,“如今局势有些紧张,还请妹妹看着那人。” “姐姐放心。”林锦初痛快的答应了,她对军事用兵并不了解,呆在卫珍身边只会叫她分了心,还不如做些别的让卫珍放心一些。 “我只希望暗处的人派的只是武艺高强的杀手而已。”卫珍叹了一口气,怕只怕那人要弄出什么动静来,让太子在此事中身败名裂。 林锦初知道因果,微微提醒卫珍道:“我听表哥说过,京城远郊处来了一群山贼,穷凶极恶,朝廷派人抓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卫珍显然知道林锦初是在暗示什么,她微微的抖了抖,停止了身子对林锦初道:“若真是如此,我自当尽力。” “姐姐放心,你以后还要当女将军的。”林锦初轻松的眨了眨眼,倒让卫珍有些刮目相看,是不知者不畏么?这小小的姑娘面临如此的危局都如此的镇定,实在让人不可小觑。 只不过现在不是卫珍再次审视林锦初的时候,她匆匆的点 了点头,叫了几个力壮的婆子,跟着林锦初去了内室。 任婷坐在椅子上,仪态端庄,有些不和谐的是,她的手被反绑在了椅子上,手腕上勒出了丝丝红痕。 “你们敢这么对我?”任婷见来的不是卫珍,只是林锦初这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便摆出了一副高贵的模样。 “为什么不敢?”林锦初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婆子连忙拿了一把椅子搬到任婷的对面,林锦初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可是太子妃。”任婷企图用气势压服林锦初。 “自你出现在鸡鸣寺的这一刻起,你就不是了。”不如任婷所想,此刻的林锦初似乎换了一副面孔,让她觉得恐惧的是,这个冷静自知的林锦初,让她想起了太子。 “我可以说是卫家小姐嫉妒我成为太子妃,因爱生恨,伙同荣华郡主将我绑到鸡鸣寺。”任婷低声威胁道,如今太子妃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身份依仗。 “呵……”林锦初发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声,“前提是,你得要活到明天。” 听到这句话,任婷心中闪过一丝绝望,自她在鸡鸣寺中等了良久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开始,她便觉得十分不对,自己怎么就迷了心肠真的信他思念自己要见自己一面,偷偷的跑到鸡鸣寺来。 “我怎么活不到今天?”任婷一向自傲,自然不会弱了气势,“难道你们要加害于我不成?” “我想,你的心里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来了。”林锦初靠着椅背,淡淡的说道。 “我没有!没有约人!”任婷被林锦初说出了心中的恐惧,连忙抢白道。 “你最好好好呆着,我可不想第二日出现太子妃出现在鸡鸣寺,被宵小污了名声的事。”林锦初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任婷,“若是真的出事了,你就拿着这把刀自尽吧。” 这把小刀是五皇子送给林锦初的,上面镶嵌着深红色的钻石,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金光闪闪。 这么一把华丽的刀,居然要拿来自尽?任婷有些惊惧的看着林锦初这把刀,“我不,我不要!”她还要做皇后的,集后宫独宠为一身的皇后,怎么可能折在这里! 林锦初将刀放在了任婷的膝盖上,摸了摸她美貌的脸道:“你知道么?有的时候能自尽反而是一种幸福。” 任婷自然不会管林锦初说什么,只动着膝盖想将这把刀踢下去。 林 锦初没有再管任婷,她走到了内侍的门口,靠在门栏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室内的丫鬟婆子曾以为荣华郡主是天真娇憨再好说话不过的,可是如今见她对任任婷的冷厉,便知道这位荣华郡主也是不好惹的。 几刻之后,外院传来了厮杀声。 “终于是来了。”林锦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任婷在椅子上已经白了脸。 林锦初回头让思铃将任婷手上的绳子解开了,“若你想要去见你的情郎,便去吧。” 任婷再傻,也不会傻到还相信自己情郎的地步,她坐在椅子上,起不了身,双手双脚都在颤抖着。 “将我们的太子妃扶到床底下。”林锦初对旁边的婆子命令道。 如今任婷如泄了气的球,瘫成了一团烂泥,随着婆子摆弄了。 听着外边的厮杀声,林锦初心中惦记着卫珍,但却也知道,若是自己出去,便是真的与卫珍添麻烦了。 她靠在门栏上,静静的等着。 其他婆子与丫鬟们都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是哪儿经历过这些,她们心中都十分恐惧,却不料荣华郡主却是如此的镇定。 在上世的某一日,宫外也是如此的厮杀,然后三皇子定了胜负,成了新皇。 林锦初闭了眼睛,想到前世的种种,心中愤怒且苍凉。 半个时辰过后,卫珍带着几人退了回来,她背上背着一把弓箭,手指上带着射箭的扳指,脸色有些白,她寻常只是对着靶子射箭,哪儿遇见过这样的事?真枪实剑的往活生生的人身上戳,让她想起来便要吐出来。 “卫姐姐!”见卫珍摇摇欲坠,林锦初连忙抱了抱卫珍。 在兰花的香气中,卫珍那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些,“今儿还真是要感谢妹妹了,太子居然派了暗卫在妹妹身边,他们武功高强,就算山贼人多势壮,也要推射一步。” 太子派人保护自己?林锦初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太多,她将卫珍扶到了椅子上,“姐姐受累了。” 可还没等卫珍坐定,她便突然站了起来,对林锦初身后一射。温润的血喷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回头,只闻到一股铁锈味,一个彪形大汉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他们从后院进来了。”旁边的一个婆子惊慌的说道,这后院依着深山,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卫珍皱了皱眉,问林锦初道:“妹妹可好?”可不是每一个大家闺秀都有机会被喷一身血的。 林锦初按住砰砰跳的心,强笑道:“无事。”她将墙上的双配剑拿下道:“只怕这次那暗中的人势在必行了。”她上世耍得一手好剑舞,却不料自己手中的剑要做这个了。 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此时她已经没空再来安慰林锦初什么了,她对门口的一个婆子道:“快去前院求救。” 婆子点了点头,连忙往外院跑去。 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房中拿起了适合的武器,就连最胆小的思铃也拿了一个烛台。 “若是明日我们还活着,我便赏每人一锭金子。”卫珍环视四周,缓缓的说道。 一锭金子?那得有多少啊?室内那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昂扬起来,谁家不拖家带口的?豁出这一条明,给家中一跳活路! 几个跟着卫珍进来的侍卫已经站在了门口,等着殊死一战! 前院的侍卫被人拖住,几个山贼走了进来,他们比前院的更加穷凶极恶,侍卫用尽全力都不能讲他们诛杀,反而折了不少。 卫珍镇定的对外射箭,林锦初手中握着剑,只有她明白,手心中冒着阵阵冷汗。 正在此时,一个山贼一刀辟过一个侍卫,向林锦初跳来,林锦初用尽全力,用手中的剑去挡。 可当她还没有用捡刺下的时候,那山贼却直愣愣的倒下了。 有一个婆子往外边看,惊喜的叫道:“太子殿下?” 林锦初反射性的往外看,太子穿着一身黑袍站在不远处,他手中握着一把大的玄色弓,一脸冷峻的看着林锦初。 林锦初不管这危机的情况,只擦了擦脸上的血,对太子笑了笑。 太子并没有再看林锦初一眼,只是冷静的指挥人将这些山贼扫除干净。 她倒不知道太子会武,林锦初莫名的想到。 卫珍见太子来了,舒了一口气,配合着太子对着山贼射箭,两人是幼时一起学这个的,做起来,自然十分默契。 没过一会儿,山贼被活擒了不少,也被清除了不少。 太子这才带着人走进了内室,他径直走到了林锦初面前,仔细的将林锦初从头看到尾道:“你可以放下你的剑了。” “我的剑?”林锦初如梦初醒,看了看自己手中那被握得死紧的剑,她手一松 ,将剑仍到了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好看的一双红酥手,因为握着剑十分紧张,变得十分苍白扭曲,这样好看的一双手,是不应该让它握着剑的。 太子移过了双眼,因为他的一个命令,到底将她置于了多么危险的境地?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有些沉默的对林锦初擦起那已经脏了的脸蛋来。 满屋的婆子丫鬟刚刚重获新生,根本没有心神去关注其他。只有卫珍敏感的觉得,自己的表哥对林锦初实在不同。 林锦初的脸好不容于恢复了白净,她看着太子手中已经脏了的白色手帕,觉得有些可惜。 太子显然并不这样觉得,他将帕子塞入怀中,又过去拍了拍卫珍道:“你做得很好。” 这辈子,她是别想要太子将她当表妹看了,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表弟。 面对太子的差别对待,卫珍也生不出怨气,只连忙走到了林锦初身边摸了摸她道:“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有。”林锦初同样摸了摸卫珍道,“卫姐姐没有受伤吧?” 卫珍听了这话,豪爽的笑了几声道:“妹妹,你说得对,我是天生的女将军,我做到了。” 林锦初劫后余生,心中振奋,也附和道:“卫姐果然是天生的女将军。” 几人说了几句,林锦初才想到了什么,她对太子有些抱歉的说道:“太子殿下,任家小姐在床底下。”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她这么对他的未婚妻子,他不会生气吧? 显然,太子对任婷并没有什么怜爱之心,他对身边的侍卫道:“将她拖出来。” 任家小姐?自己拖了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名节?那侍卫有些踌躇,身边一个聪明的婆子连忙越过侍卫,将任婷给拉了出来。 任婷在床下已经留了一脸的泪,显得十分的狼狈,她早已经听见了外边的动静,以为自己必然死于山贼之手,心中绝望,而如今她被救了,却觉得心中更加绝望起来。 因为她看到了太子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第55章 “我……”任婷舔了舔自己的唇畔,脑子里混沌成一团,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鸡鸣寺。 太子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大概他并不在乎她为什么在这里。 卫珍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太子沉默的原因,她往任婷那边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婆子道:“将她拖去柴房。“ 婆子犹豫了半晌,她见这房间里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对任婷都没有任何怜惜之色,知道任婷大势已去,她走到了任婷面前低声道:“任小姐,对不住了。“ 说罢,婆子有些粗鲁的拖着任婷,往外走去。 “不。”任婷发出一声悲鸣,她突的记起来自己手中还有林锦初递给自己的小刀,她颤抖地拿出了小刀道:“不要碰我,不然我就自尽!” 婆子见任婷如此冲动,便慢了步伐。 只是任婷的声音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人来制止她,就连这屋中看上去最懦弱的林锦初,都只垂着脸,不愿意看她。 任婷将小刀放在喉咙口,这小刀外表华丽,刀刃是开过锋的,她手碰到了刀刃,一阵撕心的痛从手中传来,她居然没有自尽的勇气。 她从小养尊处优,一点点地疼痛都没有受过,如今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任婷心中一阵悲凉,将手中的小刀扔在了地上,绝望的对背对着自己的太子说道:“是三皇子,是三皇子用信逼迫我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太子才回过身来看任婷,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日出现在南宫公主府中令所有人赞叹的雍容,她趴在地上痛哭,五官都似变了形。 “证据呢?”太子突的问道。 证据?任婷陡然醒悟,只怕自己身上还有太子利用的价值。 “证据,证据在这里!”任婷匆匆忙忙的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太子。 她手上全是血污,太子自然不会自己去接,有眼尖的婆子连忙接了递给了太子,太子一目十行,将信看了个遍,只是扬了扬唇角,将信扔在了地上,“你这么蠢,是怎么进入我姑姑以及圣上的法眼的?” “这,这信真的是三皇子与我所写,我愿意亲自作证是三皇子诓骗我来鸡鸣寺。”任婷有些绝望的说道。 “宫中人人都知道,三皇子性情端庄,写得一手的好小楷,你这信中却是行书,哪儿是三皇子的手笔?”卫珍走了过来,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看了一遍 说道。 什么?难道他是骗自己的?任婷扑到卫珍面前,抢过她手中的信,悲泣起来,“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锦初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心中疲惫,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对卫珍说道:“卫姐姐,我有些累,能不能先去休息?” “自然是可以的。”卫珍心中有些内疚,林锦初是一个多么的娇嫩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么一个血腥的夜晚,自然是受了惊吓的。 太子听见了林锦初的声音,也走了过来,他帮林锦初将披肩的带子重新系了一遍,“早些休息吧,明儿我叫侍卫护送你回家。” 林锦初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思铃走出了门外。 思铃轻巧的跟在林锦初身后,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山贼来时,林锦初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转移,所以山贼来时,只是摸索了一阵,并没有对院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思铃灵活的为林锦初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又打了热水帮林锦初洗了脸,捂了脚,林锦初才趟回了床上。 “小姐,您安心睡,我在外面守着您呢。”思铃在林锦初身边轻轻的说道。 “外面有侍卫,你今儿也受了惊吓,也先去休息吧。”林锦初摇了摇头,对思铃说道。 林锦初虽然这么说,但思铃却不会这么做,她拿来了棉被垫子,执意睡在林锦初的床帏外,她今日见死了这么多人,也是被吓到了,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在小姐身边牢牢的守住小姐了,若是谁要对小姐如何,便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林锦初见思铃执意,也知道她心中的倔强,便由了思铃去。 思铃躺在地上,脑子中还十分激昂,想起今日的情形,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呢?思铃偷偷的从垫子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床帐中的林锦初,她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惊扰。 林锦初的这种平静,似乎传染给了思铃,思铃心中稍定,也在垫子上眯上了眼睛。 太子待林锦初走出内室后,对全屋的人道:“阿一与阿三带人去审问那些被活捉的山贼,阿珍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卫珍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神魂已不在的任婷,“她怎么办?” “我与她说几句话。”太子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侍卫将一把椅子拖到离任婷不远处,太子径直坐下了。 卫珍原本还想 与太子说几句,但听闻太子要与任婷说几句话倒不好继续呆着了,太子与任婷毕竟是未婚夫妻,而她也不想再从任婷的口中听到和别的男人的韵事。 “那我便先去休息了,表哥保重。”卫珍踌躇了半晌说道。 太子点了点,并没有看卫珍,卫珍便将房中自己的人带走了。 出了内侍,卫珍沉默的带着身边的人走了很远的一路,才突然停了下来,她沉着声音说道:“我想你们都不是傻子,今儿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若说出去了,不止你们自己的项上人头难保,你们家里的人都没有活路。” 一般,为了保守大宅中的密事,杀几个奴婢是很正常的,这些奴仆听了这么大的密事,跟着卫珍走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忐忑,如今听了卫珍的警告,心中反而都镇定了下来。 他们纷纷跪了下来,对卫珍道:“小姐放心,就算奴婢死,口中也不会吐露出半个字。” 卫珍点了点头,又带着他们往前走去。 任婷来见情郎之前,是精心装扮了的,如今她痛哭流涕,眼睑下早已经落了层层的暗色,显得格外的可怖。 “你还有什么证物证明是他?”太子并不愿意与这样的女人多说一句,直白的问道。 “信,都是信。”卫珍有些仓皇的说道,“那些信都被收在我闺房里暗室的匣子里。”她想到信上的字迹已经被太子否定了,连忙细细想其他的,却怎么样也想不到他给了自己任何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没,没有了。他骗我。”任婷掩面而泣,她抬头看太子,意图让太子回想起她初初被封太子妃的时候对他的柔情蜜意。 “太子殿下,我真的是被诓骗的。”任婷心中悲凉,往前一扑,居然抱住了太子的脚。 太子一身黑袍,一路杀过来,谁也看不出他的袍子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任婷靠近了,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铁锈味。 从前,她见过的太子是博学的、冷淡的抑或是漫不经心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散发着死亡之气的太子。 任婷心中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太子喜洁,自然不喜欢她这样,站了起来,往后边微微一退,站远了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任婷在地上有些愤怒的抬起了脸。 “我为什么要问?”太子淡漠的问道。 “你我曾是未婚夫妻,我曾对你这么好,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理由,为什么不调查下我是否被冤枉!”任婷心中崩溃,她在床下的时候原以为太子还会护着她、 “呵……”太子只轻轻一笑,歪了歪头,并不像回答跪坐在地上的狼狈女人的问题。 “太子殿下。”外面的阿一突然走了进来,“那些山贼交代是有人与他们说鸡鸣寺有两名贵族小姐,她们在寺中清修,带的侍卫并不多,极为好绑架,才会贸然上山的。”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太子神色肃穆,对阿一道:“继续审。” 阿一恭敬的对太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他算是审讯的好手,将那些活捉的山贼都抽筋剔骨了都只问出这样的答案,只怕这群山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太子也自然知道阿一的手段,只怕这些山贼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太子,你也看到了,这些山贼是因为卫珍与林锦初而来,根本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任婷擦了一把泪,与太子哀嚎道。 太子像观察珍稀动物一般看了任婷一眼,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还能与你说这么久?” 说罢,他要转身离开。 任婷见太子要转身离开,明白自己只怕已经没有了活路,她心中激愤,对太子言道:“太子殿下,这是一心要我死,然后为荣华郡主让一让路么?” 太子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却并没有回头。 任婷冷笑道:“我听说五皇子与太子是兄友弟恭的,若是五皇子知道自己最崇敬的哥哥对自己的未婚妻心有诡异的话,到时候会不会恨极了这个哥哥呢?” 他让她不得好死,她便让他一世都无法开心,“古往今来,都没有夺弟弟之妻的帝王吧。” 此话一出,太子回了头,他大步走到任婷的面前,握住了任婷的下巴。 这是任婷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见太子,他茶色的双眸里居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存在。 任婷还没来得及欢喜,她的下巴传来了一阵刺痛,太子居然将她的下巴卸下来了? 她带着恨意的双眼瞪向了太子,嘴巴里发出呜呼声,太子并没有说话,只转身大步离去,这次他是真的不会再回首了。 ☆、第56章 虽然思铃睡了,但是她却时时梦魇,怎么也睡不踏实。 那些死去的人在思铃的脑子里不停的打转,她总觉得这些人的冤魂会突然之间出现来锁她的魂,她一双眼睛紧张得无法闭上,余光看向了门外,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思铃差点吓得惊叫出声,却被人捂住了嘴,在微微的亮光下,思铃才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太子?”因为怕吵醒小姐,思铃只好压低了声音。 太子身上沾血的黑袍已经被换掉,现在的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显得格外的干净清逸,若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无法将他与刚刚一箭就将山贼射得个对穿心的阎罗王放在一起。 太子是来看小姐的?思铃指了指床帏,小声对太子说道:“睡着了。”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走近了床帏,他见林锦初将自己缩在被子中,小小的一团儿,就连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皱着眉头。 太子伸出手去将林锦初的眉头舒展开了,他不得不承认,当十一紧急入宫将事与他说了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要停止了,他深深的悔恨,若不是他让林锦初去鸡鸣寺,林锦初会不会就避过这一劫? 林锦初也睡得并不深,她感觉到了床头的动静,睁开了双眼,太子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眸子中尽是复杂。 比起太子心中的纠葛,林锦初要显得简单得多,她来鸡鸣寺是太子的安排,起先太子只是怕她在宫中被三皇子为难,才让她出来避一避,却不料三皇子如此黑心,将任婷引到鸡鸣寺,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子如今如此,只怕是心中对她有些内疚。 太子是哥哥又是老师,出了这种事情,林锦初丝毫不觉得太子夜闯自己的闺阁有什么不对,她从自己的床边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对太子说道:“伸出手来。” 太子有些不明白,他听林锦初的话,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的手受伤了。”大概是怒极,太子射出的那几箭劲道极大,弓箭的弦尖锐,太子的手指被划了几道深深的印子。 林锦初小心的帮太子将手指擦了擦。 太子神色莫测,只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锦初的脸。 林锦初不知太子为何,只抬头对太子笑了笑。 “以后不会再发生此事。”半晌,太子说道。 “我想我以后也不会这么倒霉吧。”林锦 初道颇有几分幽默精神的笑道。 明明自己心中怕得要死,但是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别人,太子将林锦初又塞回了被子道:“睡吧。” 林锦初乖乖的钻到了被窝了,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任家小姐会如何?” 太子将被子放好,抬眼问:“你在乎她?” 这一世她看到了任婷一事的真相,而太子又身入其中,大概不会像前世那般没有防备了吧。林锦初摇了摇头,“没有。” 太子一双修长的手拂过林锦初的脸,遮住了她的眼睛,轻轻说道:“睡吧。” “嗯。”林锦初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连太子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太子与林锦初的一举一动,在床帏下打铺盖的思铃都听得一清二楚,待林锦初睡着,太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 她连忙小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沉默的走出了林锦初的房间,往那深夜里走去。 虽然林锦初睡着了,但是在这个深夜里,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任夫人如今算是心宽体胖、高枕无忧,她的亲生女儿被选为了太子妃,与太子琴瑟和鸣,昨儿刚刚在皇寺中为元后祈福,获得了圣上的称赞,正是一片康庄大道往前的时候,连任大人都看在嫡女的面上,都愿意往任夫人的房中多住几天,以示对嫡系的荣宠。 这任夫人睡得正香,却被自己的贴身张嬷嬷给推醒了,她素来喜睡,睡着之时不喜人打扰,如今身份渐高脾气越发的大,她差点给了推醒他的人一个掏心脚,看到是张嬷嬷才停了下来。 “张嬷嬷,这是怎么了?”任夫人的口气十分不耐烦。 “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张嬷嬷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悄悄在任夫人耳边道:“听说来了贵客。” 贵客?能有什么客值得现在的张家说贵呢?任夫人脑中一转,对张嬷嬷说:“快给我洗一个脸。” 张嬷嬷早就让小丫鬟去置办了,她帮任夫人将外衣给穿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任夫人洗了脸,来不及施脂粉就到了任大人的书房,这书房的地方十分隐蔽,一般是任大人与要人见面的地方,连任夫人都没有见过几次。 “这是怎么了?“任夫人有些抱怨的走进了书房,却见一个气质如青竹,如琢如磨的俊逸男子坐在书 房的上首。 任夫人以为自己眼花,她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她没看错,这正是她那身份高贵不可攀的未来女婿太子殿下。 虽然是未来女婿,但是礼不可废,任夫人规规矩矩的向太子行了礼,却不料太子并没有免了她的礼,他只关注着自己手中的茶碗,似乎在发着什么呆。 任夫人的表情有些僵硬,自己的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难道太子连这份面子都不愿意给她? 任大人也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太子这次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来夜探他的女儿?可他的女儿不在家中,在皇寺啊。 太子仔细端详了任家夫妻的面色,知道只怕这一对夫妻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的那些破事,他将茶微微润了润唇,出声道:“今儿有山贼骚扰了鸡鸣寺。” 山贼骚扰了鸡鸣寺又怎么样自己的女儿可是在皇寺。任夫人对这个消息有些不以为然,但任大人久在朝局,慢慢的从太子的话中品出了一两分不一般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任大人对太子鞠躬道:“请太子详说。” “鸡鸣寺中有卫家嫡长女、荣华郡主。”太子顿了顿道,“还有任家的嫡长女。” 任家嫡长女难道不是她的女儿么?任夫人觉得不可能,她看向了太子,有些不解的说道:“太子,我女儿可是在皇寺。” 太子听了任夫人的话,似笑非笑,“夫人能这么有把握?” 此话一出,让任夫人白了脸,她女儿从皇寺跑到鸡鸣寺去做什么?自古以为宫内各种倾轧,难道女儿中了别人的圈套?“难道是婷姐儿被人陷害了?还请太子多多费心。” 太子没有理任夫人的话,只拍了三下掌,外面一个铁面的侍卫压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走了进来。 任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她看向了那个女子:“婷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任大人心中道不好,但是面上还是表示出震惊的模样,“太子,婷姐儿做得再不好,也是您未来的妻子,您不能这么对她!” 太子从身上拿出一张纸,轻飘飘的丢给了任大人,“你养出的好女儿你自己收拾残局吧。” 任大人一目十行,将那信中的内容全看了个遍,他的脸上从红变成了白,从白变成了红,最终化作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在自己女儿身上,“放肆,我任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任婷又惊又冻一晚,又被父亲的一脚踢得吐出 血来,而她到底是任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任夫人连忙抱着她道:“婷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此时任婷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能自尽的时候自尽,还要活着受这些侮辱。 “山贼中有人招了,是被买通了来害我们未来的太子妃的。”太子这话说得讽刺,却让任大人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卫家小姐与荣华郡主现在如何?”若是这两位尊贵的金娃娃出了什么事的话,卫家不能放过任家,林贵妃也不会放过任家,这女儿是为自己拉了多少的仇恨啊! 任大人也自然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将这个败家女儿再带回来,他任家走出去的人,自然要他任家负责,任大人狠了狠心,对太子说道:“太子,您放心,等婷姐儿回来以后,我们便会要她病故的。” “任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心中甚慰,任夫人倒不妨乘着这几天问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太子优雅的笑道。 那个男人?想到那个男人任大人便呕得吐血,他们任家花了多少的精力才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又花了多大的精力韬光隐晦才入了圣上的眼,眼看着任家便要恢复当年了,却不料却被这么一件事毁了。 “太子殿下。”任大人跪了下来,“还请太子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妥妥的,我这辈子,都与那个唆使我贱女的人势不两立!” 唆使任婷的人必然是为了要让太子没脸的,太子没将这件事公开,一则为了自己的脸面,二则便是眼中还算有任家。任大人本就是太子船上的人,如今更是要对太子宣誓忠诚了。 太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任大人、任夫人请保重。” ☆、第57章 太子走出门外,无论如何,任大人、任夫人这一夜都别想好睡了。 任大人见太子走远了,才咬着牙,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儿狠狠的抽了一巴掌道:“我任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不肖女儿?”明明可以坐上皇后的宝位连带着肖家成为皇亲国戚的,却不料这么多年来的锦衣玉食通通喂了狗。 任夫人从小疼宠这个女儿,实在难以相信女儿会获得了太子这样好的男人之外,还会去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实情到底如何,你到底是说呀。” 任婷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到耳朵轰隆隆的响,母亲的话让她迟钝的掀了掀眼,什么海枯石烂后宫只有我一人?当我是傻子?那便让我这个傻子最后反咬你一口吧,“母亲,是三皇子逼我,三皇子逼我的呀。他派人将我掳到鸡鸣寺,又在我身上放了不明不白的信,才让太子如此暴怒。” “呵……你当大家是傻子?皇寺因为你过去,特地加强了防卫,谁还会去触这个霉头?除了你自己跑出来别无他法!”任大人怒道。 这个女儿到了这个关头还不愿意说实话,她被任家培育了这么多年,心中只想的是自己,任大人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太子也算怜惜任家,将你交给了我们处置,不过几日,你便病逝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细枝末节,但他却从女儿口中得出了三皇子的名字,毁了家家家中的锦绣大道,还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任大人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与三皇子,不死不休。 任夫人能培育出让南宫公主一眼看中的女儿,便一定是有心计的女子,她听了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儿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时候,她站了起来,只擦了擦眼角,对任大人说道:“老爷,看在您与她一场父女的份上,此事让我来做吧。”起码她能让她死得不那么难受。 “什么?母亲,我不要死,我以后只要做太子妃的呀,我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任婷瘫在地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任夫人强忍住心中的难受,只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送小姐回房吧。” 这两个婆子知道自己探听了这么机密的事,只怕自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她们心生怨恨,拖任婷的时候也格外用力。 任婷尖叫了起来,一个婆子看了看老爷夫人的表情,将自己的腰间的手帕塞到了任婷的口中,将任婷如死猪一般的拖了出去。 十一跟着太子将任婷送到了任府,她在太子身后恭敬道:“太子,若 无事的话,我便去守着郡主了。” 太子掀了掀眼,突的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去皇寺通知五皇子,说鸡鸣寺出事了。” 五皇子?十一睁大了眼睛,太子这是……?只不过既然是太子的命令,她都无条件去遵守的,她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锦初的房门便被人无情的踹开来,思铃到了深夜才睡着,如今被人吓得微微一抖,连忙又警惕的爬了起来。 “表妹,表妹你还好?”五皇子穿着一身戎装从屋外走来,带着阵阵的冷气。 思铃见到是五皇子,才松了一口气,在太子面前她不敢放肆,但是五皇子是惯常喜欢开玩笑的,她倒敢埋怨一二,“五皇子,您小声一些,昨儿郡主一晚没睡好呢。” 五皇子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着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不是太急了么?” 两人正说着,床帏里的人已经慢慢醒来了,不怪林锦初睡得不沉,而怪五皇子这个大嗓门喉咙太大。 五皇子听见里面的响动,连忙将床帏打开,“表妹,表妹你还好么?” 经过昨日的杀戮,林锦初仍有些心神不宁,只不过她不想要表哥担心,便扯了扯唇角道:“我好得很呢。” 只是一个人的气色到底好还是不好,五皇子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一屁股坐在林锦初的床边,“这群不长眼的山贼怎么到了鸡鸣寺呢?难道是有人想对我林家下手不成?“如今林贵妃势大,唯一的哥哥又要娶圣上的嫡亲妹妹,其亲人的身份已不是弱点了,只怕有心针对林家的人会越来越多。 任婷一事关乎到太子的脸面,林锦初并不想将这件事全须全尾的讲出来,只能静默着等着五皇子脑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也许这都是巧合。” “巧合?哪儿有这样的巧合。初姐儿,你还是太过于良善。”五皇子挥了挥手到。 林锦初莫名被五皇子戴了一顶良善的帽子,面上有些诡异,直到卫珍走了进来,她才缓和了神色。 “你这是在做什么?”卫珍一进门,便皱着眉走向五皇子,“初姐儿昨儿已经折腾一晚上了,你这么清早还来闹她?” 五皇子一见到卫珍,便大声的哦了一句,“感情这山贼不是冲初姐儿来的,是冲你来的吧。”卫珍是卫家的嫡长女,太子的表妹,为人高傲,只怕得罪了不少人。 卫珍对五皇子 这没头没脑的推测翻了一个白眼,她指着他道:“你这么急匆匆的闯进初姐儿的房间,初姐儿还要不要名声了” 五皇子被卫珍的话一说,如丧气的大狗,“初姐儿是我表妹,我一时心急来看她不行么?” 呵……卫珍懒得与五皇子多言,只揽着肩冷冷的看着他。 五皇子被这冷冷的目光一看,便觉得浑身不对劲,他站了起来,有些讶然的见到了卫珍手背上的伤,“你受伤了?” 卫珍不动声色的将手藏到了袖子中,“我受不受伤与你说什么关系?” 五皇子被卫珍的话膈应了一下,“好吧,好吧,与我没关系,表妹你先休息,我在外边候着你,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回林府。” 说罢,他又有些便扭的对卫珍道:“你这个女汉子一定不要我送的吧?” 卫珍又白了一眼,看都不愿意看五皇子。 五皇子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走出了林锦初的房门。 林锦初有些讶异的看着卫珍与五皇子的相处方式,自己表哥虽然天真单纯了一些,但却不大喜欢与贵族小姐说话的,如今他不仅与卫珍说了好几句,还被卫珍抢白得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表哥上世生前最后的时光是与卫珍在一起的,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 面对林锦初有些复杂的眼光,卫珍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对她说道:“我在学堂男扮女装的时候,与五皇子极为交好,只不过他见我成了女儿身,便每次见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跟我欠了他似的。” 只是卫珍没有与林锦初说的是,当年的五皇子还是个带着奶音的萌娃儿,除了太子之外,最崇拜的便是她这名卫表哥了,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叫着卫表哥,好不开心。 如今五皇子每每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的拍卫珍那家伙的马屁的时候,都夜夜难眠,在床上抠凉席呢。对一个小姑娘叫表哥,还大献殷勤,这简直是耻辱。所以当他再次见到卫珍,都是极其便扭的。 “哦。”林锦初轻飘飘的答了一句,心中却隐隐的八卦了起来,上一世,卫珍愿意放弃家族荣誉去与表哥守边城,是不是对表哥还有什么别的?只不过这话她不好问,只靠在床上听卫珍说。 卫珍是太子的表妹,太子一定有什么交代。 “太子殿下连夜将任婷送回了任家,只怕不过一个月,任家便会传来任婷病逝的消息。”卫珍悄悄与林锦初咬耳朵道:“关于山贼 的这件事,便仅仅只是山贼贪慕卫家小姐带来的钱财,你只是受了殃及而已。” “也可以说是贪图我带来的钱财的。”林锦初急急的说道,卫珍将事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与自己不同,是世家的小姐,世家对嫡女向来苛刻,而她不同,就算是她的名声不好了,家中的人也不会怪她的。 “你是不是傻?牺牲一点点卫家小姐的名声换来太子的一个人情,这卖卖划算的很。”卫珍笑了笑,她实在太了解卫家的那些老狐狸,只怕任家小姐病故了,他们还要可着劲儿将她往太子的宫中送呢。 林锦初不懂世家中的估量与争斗,她握着卫珍的手道:“姐姐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表哥护着我呢。”卫珍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没了名声,她也不在意,她正好去做一个女将军呢。 两人没说多久,便听见五皇子在外面大声说道:“姓卫的,你不是不准我打扰我的表妹么?结果你倒好,说了半天不走了?” 卫珍听了,无奈的站了起来,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傻,与从前一模一样。 林锦初对卫珍做了一个鬼脸,指了指自己的头,卫珍也默契的笑了。 卫珍走出门外,只见五皇子揽着肩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 卫珍已经习惯了五皇子的冷言冷语,她并不在意,只径直往前走。 “等等。”五皇子突然发了声。 卫珍回头,只见一瓶药向她扔来,她接过了药,有些愣的往五皇子看去。 五皇子只别了眼,不再看她。 ☆、第58章 鸡鸣寺被山贼骚扰一事很快传了出来,京城中作为平民的,并不会知道这寺中到底有哪些身份尊重的人儿;而知道卫珍去清修的,都是与卫府关系不错,卫夫人只轻轻解释说那山贼还没进鸡鸣寺就被人拿了下来,女儿只是略微受到惊吓而已。 卫夫人的解释,大家都颇为相信,卫府百年世家,嫡女的侍卫应当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区区山贼,应是成不了大事的。 南宫公主听闻了鸡鸣寺一事,也是惊得一夜没睡好,第二日来看林锦初时有些后悔的说道:“早知道我就将你送到皇寺中去祈福了。” “那山贼只是到了鸡鸣寺门口,连寺内都没有进,我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林锦初笑眯眯的说道。 太子让十一与她传话,按照山贼并没有惊扰到他们的说法来说。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面色红润,并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模样,才将一颗心放回了原处,有了打趣林锦初的心思,“听说你表哥一大早便去了鸡鸣寺接你?”五皇子真是将这个表妹放在心尖尖上。 “恩,一大早便来了呢。”林锦初点了点头,可惜傻得很,连一句谢谢都不与卫珍说,那模样真像一头倔强的牛。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面对她打趣时地害羞,不由得面上一僵,这孩子,还没开窍呢。 林锦初不知道南宫公主在想什么,她揽住了南宫公主的手臂,笑着说道:“不知礼部是否合了公主与我父亲成亲的日子?” 她与南宫公主在一起时间越久,便越喜欢她,她希望她能与她父亲长长久久、圆圆满满的。 南宫公主不料林锦初会提这个,她的面色有些红,咳了咳道:“小姑娘家家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林锦初昂了昂自己的小胸脯道:“我父亲是个书呆子,如今这府中,只有我一个伶俐人了。” 南宫公主左右看了看林府,林大人这也太光棍了,除了在宫中的妹妹,便是儿子女儿,府中能主事的亲人居然是一个都没有。 可是她听闻林贵妃在江南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的呀。南宫公主想知道的,还没有什么不查不到的,她并没有正面问林锦初,而是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好好好,林府中唯一的伶俐人儿,能告诉我你父亲喜欢怎样的书房么?” 书房是男主人最常呆的地方。书房的舒适与否很能调节一个男人的状态,南宫公主虽然不知道林大人对这场亲事怎么 看,但是她仍想亲手为他布置一个舒适的书房。 南宫公主主动出言问父亲的书房喜好,那便是对父亲很是满意了,林锦初忍住笑,“我父亲呀,喜欢柳树……”她细细的与南宫公主说了自己父亲的那些事,见南宫公主细细的记了,她才暗叹父亲的好福气。 林锦初出了鸡鸣寺这等事,第一个安慰的女人是南宫公主,第二要安慰的便是林贵妃了,林锦初刚进锦秀宫,就被一阵香风席卷了,林贵妃将她搂在怀中道:“初姐儿可受了惊吓?” 五皇子自然是知道鸡鸣寺的来龙去脉,只不过比起母亲与太子的嘱咐来,他还是选择了后者,与母亲说起的,也只是林锦初微微受了惊吓而已。 林锦初点了点头,拉着林贵妃的手撒娇道:“姑母这次可要多给我一些江南的橘子。” “好好好,我这儿的橘子全给你。”林贵妃十分爽快,转头吩咐小宫女将橘子拿了,又将林锦初带进了内室,细细的问起鸡鸣寺的事来。 林锦初一手装傻的好功夫,只推脱自己胆小,在院中不敢出来,外边的事都由卫珍一手担当了。 “卫家小姐?”林贵妃听到卫珍的名字问道。 “是,正是卫家的姐姐。”说起卫珍,林锦初倒是有许多话要说,“卫姐姐临危不乱,一手安排了侍卫的防卫阵,将山贼拦在了鸡鸣寺外呢。” “卫家小姐从来都是个好的,你与她在一起,我放心。”林贵妃似乎也很喜欢喜欢卫珍,“若不是太子不想让卫家再出一个皇后,我看,卫家小姐十分胜任那个位置。” 卫珍适合当皇后?林锦初突然想起了那夜卫珍与太子那默契的模样,有些无神的点了点头道:“卫姐姐确实适合。” “还在皇寺装模作样的那位,若是碰到这种场景,只怕是要吓傻了。”林贵妃在自己的侄女儿面前,自然不会掩饰自己对任婷的不喜。 林锦初听到任婷的名字,心中一跳,自太子将她带走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似乎对外宣称她还在清修? 林贵妃见林锦初仍是有些惶惶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侄女儿应该还是被吓着了,容哥儿这个混蛋,居然还帮着初姐儿瞒着她,实在可恶。 林贵妃叫来太医,让太医帮林锦初把了把脉,太医说林锦初的脉象中有虚浮之色,果然是受了惊吓的,林贵妃便让太医开了不少养生的药,又将林锦初打包回林府,将事全权交给了邓嬷嬷。 没法子,林府中没有女主人,林大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女人的细腻呢?好在哥哥很快就要有大喜了。 林锦初被邓嬷嬷送回了内室,又被半强迫的躺在榻上,她笑着对思铃说道:“你叫十一过来。” 思铃点了点头,小跑着出了内室,将十一叫了过来,那晚十一夜闯皇宫,一路上山岭陡峭,也是扭了脚的,只不过她身子骨好,并无大碍。 林锦初放了她几天假,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如今林锦初一叫她,她便很快来了内室,“郡主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太子与她说,任婷的事不必瞒住郡主,郡主怎么问,她便按实说。 “能干什么?”林锦初笑盈盈的指了指身边的一小篓橘子,“你忘了我与你说的?等那事完了,我请你吃江南的橘子呢。” 只是吃橘子,没有别的?十一有些愣,她看向了放在那里的那些橘子,一个个黄橙橙圆溜溜的,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那夜山路陡峭,十一在路上滑倒了几次,便是靠着想着这些橘子的意志力才走到了最后,如今她看到这些橘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林锦初见十一嘴馋的模样,捂嘴笑了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馋的模样。” 十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她从小就爱吃橘子,她娘当时便是用给她买橘子这样一个说法将她哄骗着卖了出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没长记性。 十一走到了篓子旁边,拿了一个有些小的,放在掌心里,她甜甜的笑道:“多谢郡主。”手中即使只有一个橘子,已然是一副让她十分满足的模样。 “一个怎么够?”林锦初指了指那篓橘子道:“整篓都是你的。” “整篓都是我的?”十一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这橘子可都是宫中贵人所得,她要是全部拿了,小姐吃什么? “我不爱吃这些的,你全部拿出去吧。”林锦初的一双眼睛里都是真诚,“若不是因为你的,只怕那日在鸡鸣寺,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我应当做的。”十一对林锦初行礼道。 一旁的思铃噗嗤一下笑出声,“十一你还拘谨着做什么?我们郡主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便收了这篓橘子吧。” 说罢,思铃便提着橘子将十一往外边推,“邓嬷嬷嘱咐我了,等一会儿要看着小姐睡着呢,若是打扰了小姐的休息,邓嬷嬷只怕有你好看。” 林锦 初见有思铃的行事正合她意,便笑着点了点头,径直躺了下来。 思铃将十一推着出去了,又拿着那篓橘子小声对十一道:“这是郡主真心谢你的,你何必推辞?以郡主的性子,你不接才是与她见外呢。” 十一比思铃来得晚,相比之外没有思铃了解林锦初的性子,她听思铃说了,便不再推辞,将那篓橘子接了,笑道:“等会儿你来我这边吃橘子。” 思铃笑着说好,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林锦初处,林锦初已闭目养神。 在十一刚刚来的时候,思铃心中对她有些防备,可她与十一相处久了,便多了几分姐妹情谊,十一从宫中搬来了救兵何止是救的郡主呢?还有思铃。 思铃心中明晃晃的,对十一比之前更加好了。 林锦初听到了思铃进来的声音,便抬眼道:“十一收了?” 思铃收回了思绪笑道:“那是自然的,其实那篓橘子她喜欢得紧呢。” 林锦初轻笑一声,“喜欢就好。” 说罢,她从耳朵上取下一对耳环,那是她偶尔带的家常的款式,耳环上只有几粒珍珠,不过这珍珠也是颇有来头,据说是南海那边的。 思铃帮林锦初接过了耳环,准备帮林锦初将耳环放置在首饰匣里。 “这对耳环是赏你的。”林锦初在床上笑着说道,“十一从皇宫搬来了救兵,可是你在鸡鸣寺时,也是对我颇多保护。” 思铃突然觉得手上这对耳环变得烫手起来,她转过身道:“小姐……” 却不料林锦初已经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思铃眼角含泪,对林锦初行了一礼。 ☆、第59章 没过几日,任婷从皇寺回来,因为受了寒,在家病着的消息一直断断续续的传到了京城的圈子里。 自被封为太子妃以后,任婷颇喜欢外出交际,可这次似乎病得有些严重,她拒绝了所有的请帖。 在宫中,共有三波太医去了任府,一波是太子派的,自然是直言断定任家小姐这风寒有些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波是贤妃派的,这贤妃派的太医倒是没看出什么,只觉得这任家小姐身上确实是风寒;另一波便是南宫公主派的,她倒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礼节性的派人看看而已,得出来的结果与贤妃并无差别。 莫非这任婷的命就这么薄?好不容易入了圣上与太子的眼,就要红颜薄命了?大家心中猜测,却面上不显,派了不少人去任府打听消息,却被任府的人通通拒了,据眼尖的人说,任夫人在府中双眼红红,看来任婷是真的不好。 消息越传越真,就连圣上这种不大喜欢关心儿媳妇的人,也有些坐不住,派人去探了任婷,而得出来的结果却与太子、贤妃、南宫公主的截然不同,只怕这位未来太子妃要香消玉殒在这一场小小的风寒上了。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而已!”圣上习惯性的,便将此事想成了阴谋,莫不是有人要暗害任婷?毕竟若太子没有了嫡亲,没有了后代,可是对某些想要上位的人是大大有利的。 圣上正想派太医去查探一番,却不料他身边的张内侍对他说道:“圣上,太子已经派了太医去查探了,任家小姐得的,确实是风寒。” 功夫不负有心人,任婷在宫中散播的那些自己与太子琴瑟和鸣的消息,没让心机颇深的后妃们相信,倒是让圣上深信不疑。太子一向冷淡,能巴巴的派太医去看任婷,只怕他对这个女子十分上心,而连太子都没查探出什么,只怕任婷风寒病重是真的。 “怎么就去了皇寺一趟就病了呢?”圣上喃喃的说了一句,却在皇寺上卡了壳,任婷之前可是为元后祈福的,莫非元后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所以给她来个警示? 圣上之前从不信鬼神之事,可元后去世后,他年纪越来越大,心中敬畏之事越来越多,也不免怀疑起这怀疑那来。 张内侍号称宫内的包打听,“我听说,自任家小姐从皇寺回来,太子对她冷淡不少,听说太子梦见了元后……” “胡说!”圣上将手间的景德镇瓷器狠狠的甩在地上,“太子怎么可能梦见元后?” 为什么不 能?太子可是元后的亲子,梦见自己的母亲无可厚非呀。 张内侍撇了撇嘴不说话,而圣上更是有些心焦起来,“莫非是她真的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儿……?”若她不满意的话语他托梦就是,还废那么大周折让人家病了,再与太子托梦做什么?难道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 圣上的心如在锅里煎一般,久久不得宁静,可他的心中还真的信了元后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说法,对任家小姐风寒一事出乎大家意料的变得沉默起来。 林贵妃直觉上,总觉得任家小姐风寒一事不大简单,可是此事蒙着雾,让人有些看不大真切。 她叫来对外传话的小宫女道:“你叫人去与荣华郡主说,最近我身子乏,让她少些进宫。” 如今宫中暗潮涌动,还是别让林锦初来淌这趟浑水吧。林贵妃想罢,懒洋洋的靠在了贵妃椅上。 林贵妃想置身事外,并不代表贤妃愿意,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来到了圣上的书房。 圣上听说贤妃来了,只随意抬头,看了她一眼。 已超出了少女的年纪,微胖的身材,加上弥勒佛的般的面孔,很难让男人再起什么爱慕之心,就算有,也只是倚重了吧。 贤妃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心下也不黯然,她与那个三十出头还要保持着身材跟圣上要宠爱的狐媚子是不一样的,她靠的可是自己的实力。 “圣上,最近我听闻任家小姐有些不好,是不是再派人去看看?”贤妃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不能将圣上当做一个普通的男人看待。 “你不是已经派人去看了?”圣上从书中抬起了眼,看着贤妃说道。 “确实如此,可是臣妾想着,这任家小姐就莫名的病了,是不是有些……奇怪?”贤妃搓着手,她在赌,赌圣上心中对太子的重视,她问过老三,老三说与此事并无关系,若是能用圣上的手搅动这一番浑水,伤敌一百也不错。 圣上内心已经有些认定了此事是阴阳之事,便顺着元后的意思不想再管,却不料这贤妃又跳了出来让他管一管此事。 他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贤妃道:“你与任家小姐关系不错?”他听说任家小姐每每进宫之时,第一个拜见的便是贤妃。 贤妃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任家小姐是柔和好学的性子,偶尔会来宫中与我说说话。” 圣上听到此,才似乎终于明白了 元后为什么会为此发怒的缘由,元后在世时,就最看不得贤妃,她说她太过于假慈悲,而如今她未来的儿媳妇居然屡屡进宫与贤妃示好,这是不将元后放在眼里啊…… “这件事孤已经交给太子亲自处置了,你便不用再管了。”圣上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贤妃一眼,他是不是给她的权利太多,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可是……”贤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圣上挥手打断了,“昨儿林贵妃跟孤说了,想选一些好看的梅花去她的宫中,你身为姐姐,便帮她看一看吧。” 凭什么她要梅花,我便要巴巴的派人去采了去她那儿?贤妃心中一炸,但是面上还是十分柔顺的模样:“我这就去做。” 每每圣上将林贵妃拿出来压她一压的时候,那便说明圣上并不想将这件事继续说下去了,贤妃深谙其中的道理,便向圣上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圣上看了看走远的贤妃,对张内侍道:“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倒不是太惯着,只是让一个人长期处理事务又不给她实权,日子久了,谁内心不变态呢?张内侍倒不好说太多,只笑眯眯的说道:“您对林贵妃,才是真的惯呢。” 圣上听张内侍说起林贵妃,面上才阴转晴了,“我只惯那些不给我添麻烦的,那些心大的,还是算了吧。” 林贵妃还不够添麻烦?张内侍有些含蓄的笑着,只不过这麻烦有好与不好之分,林贵妃添给圣上的,正大光明,圣上都喜欢得紧呢。 “太子。”待太子与幕僚在书房中说完话之后,吴内侍走了进来,悄悄的在太子耳边道:“贤妃去圣上面前求圣上为任家小姐做主了。” “她求情?”太子站在小径上欣赏着那些不曾弯下腰来的竹子,“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毕竟不是亲生的,隔着心肠和肚皮呢。”吴内侍在太子的耳边说道。 太子没有回话,只看着那些竹子有些出神,无论他如何查,都查不到任婷与他那好弟弟有私情的痕迹,只怕他那个好弟弟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早就定好了谋略要全身而退了。 只不过他如此做,他又怎么好辜负他呢?他总要送他一份大礼才是。 “既然圣上已经相信了是元后对任婷不满,将任婷在皇寺内冲撞了元后的事散播出去。”太子冷冷的说道。 吴内侍连忙点了点头,除了这个,他还会添油加醋的说另 有高人算过,任婷虽然八字贵重,但却太薄,易得富贵却难以与保住富贵。 太子再看了那竹子半晌,面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转身进了书房, “太子,十一回报说,郡主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到惊扰。”吴内侍倒是习惯的与太子说一说林锦初的事。 “那便好。”太子拿起了手中的笔,停顿了半晌,对吴内侍道:“以后关于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我报告。” 诶?吴内侍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以前他说,太子虽然面上淡淡,但却全部听入了心中的,怎么如今? 太子用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静字,想起林锦初那张面对山贼时惊恐苍然又带着奇异镇定的小脸,不由得轻轻一顿。 任婷确实可恶,她可恶之处不在于与三皇子私情意图谋害他,也不在于蠢到跑到别的寺庙去与他人私情,她最可恶的事在于揭穿了他对林锦初的心。 他聪明一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感情,居然被一个歇斯底里的蠢女人发现了,实在可恶。 想到此,太子心中突然来了一股懊恼的情绪,他在宣纸揉在了手中,仍在了废纸篓里。 吴内侍听见了动静,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最近的主子有些心浮气躁,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60章 任婷病重的消息弥漫在整个京城中。在上世,大家对任婷的印象定格在美丽善良、红颜薄命的未来太子妃,而在这世,任婷的名声便没有上世那么好了,大家总觉得这位未来太子妃八字太弱且只怕在祭祀元后的时候,招了什么忌讳。 自家的女儿传出这样的消息,任家应该会奋力一搏才是,可是任家的态度也是让人有些看不准,任家不仅没有想办法洗清自己嫡女的名声,在诡异的沉默中,迅速的将家中其他几个适龄的女儿订了亲。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任家适龄的女儿定的都不是十分富贵的人家,甚至身份比任家要低上不少,更有甚者,任家居然将一个庶女定给了一个新晋的进士。 一般家中出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其他女儿都要待价而沽,而任家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从侧面说明了对于任婷那些不利的传言确有其事? 一时之间,任家门庭冷落了下来,就连那些曾号称与任婷是手帕交的少女们,都齐齐退了一步,闭口不谈曾经与任婷的情谊。 在诡异的沉默与大家刻意的忽视中,任婷在立春的日子里终究是病逝了。 她的病逝没有给大梁朝带来任何的影响,大家已经忘了那位外表看上去美丽大方的未来太子妃,而又兴致勃勃的投入了谁是下一任太子妃的角逐里。 只不过如今太子却不像上次那般好说话,他毅然拒绝了大家的请求,理由是任家小姐刚刚去世,他不好再大张旗鼓的选太子妃,总要按照古礼为任婷守上三年才是。 众人听了,纷纷都有些不能接受,大梁朝如今发展得迅速,寡妇都能再嫁,并不依照那些古礼行事,太子如此说,是□□裸的借口。 只不过太子表现得如此情深意重,众人倒不好意思拆他的台,只能咳了咳,夸太子重情、仁善,再想想三年后,家中有什么适龄的女儿。 三年后,只怕又是一场恶斗。 任婷的病逝让圣上越发信了元后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而任婷八字太薄,居然就这样去了,实在不堪为太子妃。只不过儿子的未婚妻死了,他也不好马上与他安上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太子三年后再选太子妃的请求。左右他还年轻,太子没有立妃生子,野心也不至于膨胀。 在春日,除了未来太子妃去世这桩晦气事,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了南宫公主与翰林林大人的亲事上,比起白事来,大家更喜欢喜事。 圣上也似乎想 将自己未来儿媳妇去世的不爽利全部甩开,对自己妹妹与未来妹夫这桩事十分上心,又大笔一挥,赐下了不少东西。而夜了,他不好意思亲自去提点未来妹夫,便经常去林贵妃那儿坐一坐,抒发一下自己亲妹妹要出嫁时他的紧张感。 林贵妃是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她召了几次哥哥入宫,每次都是细细跟哥哥吩咐要对南宫公主好。 林大人本来就是忠君的性子,如今听了妹妹的话,更加唯唯诺诺,恨不得将南宫公主在神坛上供起来。 林贵妃见此,心中有些担忧,自己哥哥的这个模样,不像是娶妻,更像是请了一尊大佛在府中,恨不得每日请安呢。 “哥哥,你与南宫公主是要做夫妻的。”林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你对她应当似夫不似臣。”林锦初在她面前若有似无的提了,南宫公主在驸马府里书房按照哥哥的喜好装得十分清逸,她便明白了,南宫公主并非对哥哥无情。 可是以南宫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是再嫁,若不是发生了那桩事,自己攀着登云梯也难以企及。林大人一脸的为难。 林贵妃见哥哥这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让他一下改变心中所想是为难了他,她又想想以南宫公主的手段,如果她愿意,自然会笼络住哥哥,便喝了一口茶,闭口不言了。 林大人编书编得昏天暗地,林家大少爷又天天要去国子监,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这桩亲事,虽然有林贵妃搭一把手,但最忙的人,居然是林锦初。 因要搬进驸马府,林锦初每日都指挥着家中的嬷嬷丫鬟们,整理东西,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搬进了驸马府。 而驸马府起码是现在林府的几倍大,林府的这些东西放进驸马府,显得有些寒酸,林锦初便大气了一回,将自己的私库里的好东西通通打开了,才将驸马府装饰得有些贵气。 林大人心中只有编书,偶尔去驸马府,见这些,还直夸林锦初品味不错,惹得邓嬷嬷私下抱怨,就是大人这么不管事,小姐才成长得这么快呢。好在,林府要进来一个厉害的女主人了。 林锦初将私库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一事,瞒不过林贵妃,也瞒不过宫中势力最大的那位。 林贵妃十分心疼,又补了不少好东西与林锦初送去,而太子却是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名下一个最赚钱的铺子给了林锦初。 太子的心腹柳大人知道太子此举,心中十分吐血,他并不可惜这个铺子能否赚钱,他可惜的是这个铺 子里培养了那么久的探子! 柳大人心中怨念,一双眼睛如幽魂一般的盯着太子,太子为什么对荣华郡主那般好? 吴内侍见柳大人那幽魂一般的模样,不由得私下暗笑一声,之前太子还说,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他汇报,如今倒好,见人家掏空了库房,便要将名下最赚钱的铺子给人家,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 太子明明知道柳大人有话要说,可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柳大人站得腿脚发麻,都不愿意走。 吴内侍实在看不下去,将柳大人拉到了一边,“我说你是不是傻?等荣华郡主嫁进来了,那铺子自然又回到了咱太子手里。”还号称是太子最心腹的幕僚,结果连太子的心意都不明白。 什么?柳大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荣华郡主不是五皇子的……?他有些犹豫的搓了搓手道:“那五皇子……呢?” “咱们爷想做的事,有什么做得不服服帖帖的?”吴内侍拍了拍柳大人的头道,“你就耐心等着吧。” 太子最擅长的便是人心与谋略,只怕没过一阵子,要么是五皇子自动放弃荣华郡主;要么是荣华郡主感受到了太子的好,哭着喊着要嫁给太子。 只不过让吴内侍大跌眼镜的是,太子并没有直接将铺子送给荣华郡主,而是绕了一个弯,让十一去与荣华郡主说京城中有一个铺子地段好,生意也好,可惜老板急着回家乡要出售,让荣华郡主出钱买下这个铺子。 买下这个铺子的钱极为昂贵,只怕又得让荣华郡主掏空一次了,不过只要这铺子到手,荣华郡主这钱肯定能回来。 “这么好的铺子,居然老板要出售?”林锦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与十一确定了一下铺子的地段。 十一将铺子重复了一遍,林锦初才真的确定了这个铺子便是上世她偷偷听过的三皇子在人群多之处探听消息最灵敏的铺子之一。 三皇子当时是怎么弄到这个铺子的?难道也是因为这次老板要回家?林锦初沉吟了一番,并没有思考多久,抬头问十一道:“这个铺子盘下来要多少钱?” 十一听到林锦初的话,都有些愣,林家在京城是有些小生意,可那都颇为寒酸,郡主虽然管着那些,但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太子让她与郡主说这个铺子的时候,她还曾挖空脑筋想想如何说服郡主,却不料郡主如此果断。“说是要七百两银子……”这可真不是小数目了。 七百两?当年三 皇子就花了区区七百两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情报收集处?林锦初无意识的握了握椅子的把手,“那便盘下来吧。” “啊?”十一没想到如此轻松便让林锦初盘下了这个铺子,她轻快的“诶”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林锦初叫住了十一,“你在外边行走,多看看东城处的铺子,若哪儿有要出售的,速速与我回报。” 东城处?他们有个据点就在东城处,小姐怎么想到东城处去了?十一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确定她只是单纯的说起东城处,才爽快的点点头,“郡主,您放心吧。” 林锦初松了一口气,上世三皇子的那些据点到底是不是已经建立了?若在他建立之前,她将这些铺子都盘下来的话,会不会也算是阻拦了他的路? 太子听林锦初迅速的下了决定盘下那家铺子,他清淡的笑了笑道:“还算是有几分眼光。” 吴内侍在一旁,恨不得补上一句,任婷病重的消息弥漫在整个京城中。在上世,大家对任婷的印象定格在美丽善良、红颜薄命的未来太子妃,而在这世,任婷的名声便没有上世那么好了,大家总觉得这位未来太子妃八字太弱且只怕在祭祀元后的时候,招了什么忌讳。 自家的女儿传出这样的消息,任家应该会奋力一搏才是,可是任家的态度也是让人有些看不准,任家不仅没有想办法洗清自己嫡女的名声,在诡异的沉默中,迅速的将家中其他几个适龄的女儿订了亲。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任家适龄的女儿定的都不是十分富贵的人家,甚至身份比任家要低上不少,更有甚者,任家居然将一个庶女定给了一个新晋的进士。 一般家中出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其他女儿都要待价而沽,而任家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从侧面说明了对于任婷那些不利的传言确有其事? 一时之间,任家门庭冷落了下来,就连那些曾号称与任婷是手帕交的少女们,都齐齐退了一步,闭口不谈曾经与任婷的情谊。 在诡异的沉默与大家刻意的忽视中,任婷在立春的日子里终究是病逝了。 她的病逝没有给大梁朝带来任何的影响,大家已经忘了那位外表看上去美丽大方的未来太子妃,而又兴致勃勃的投入了谁是下一任太子妃的角逐里。 只不过如今太子却不像上次那般好说话,他毅然拒绝了大家的请求,理由是任家小姐刚刚去世,他不好再大张旗鼓的选太子妃,总要按 照古礼为任婷守上三年才是。 众人听了,纷纷都有些不能接受,大梁朝如今发展得迅速,寡妇都能再嫁,并不依照那些古礼行事,太子如此说,是□□裸的借口。 只不过太子表现得如此情深意重,众人倒不好意思拆他的台,只能咳了咳,夸太子重情、仁善,再想想三年后,家中有什么适龄的女儿。 三年后,只怕又是一场恶斗。 任婷的病逝让圣上越发信了元后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而任婷八字太薄,居然就这样去了,实在不堪为太子妃。只不过儿子的未婚妻死了,他也不好马上与他安上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太子三年后再选太子妃的请求。左右他还年轻,太子没有立妃生子,野心也不至于膨胀。 在春日,除了未来太子妃去世这桩晦气事,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了南宫公主与翰林林大人的亲事上,比起白事来,大家更喜欢喜事。 圣上也似乎想将自己未来儿媳妇去世的不爽利全部甩开,对自己妹妹与未来妹夫这桩事十分上心,又大笔一挥,赐下了不少东西。而夜了,他不好意思亲自去提点未来妹夫,便经常去林贵妃那儿坐一坐,抒发一下自己亲妹妹要出嫁时他的紧张感。 林贵妃是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她召了几次哥哥入宫,每次都是细细跟哥哥吩咐要对南宫公主好。 林大人本来就是忠君的性子,如今听了妹妹的话,更加唯唯诺诺,恨不得将南宫公主在神坛上供起来。 林贵妃见此,心中有些担忧,自己哥哥的这个模样,不像是娶妻,更像是请了一尊大佛在府中,恨不得每日请安呢。 “哥哥,你与南宫公主是要做夫妻的。”林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你对她应当似夫不似臣。”林锦初在她面前若有似无的提了,南宫公主在驸马府里书房按照哥哥的喜好装得十分清逸,她便明白了,南宫公主并非对哥哥无情。 可是以南宫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是再嫁,若不是发生了那桩事,自己攀着登云梯也难以企及。林大人一脸的为难。 林贵妃见哥哥这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让他一下改变心中所想是为难了他,她又想想以南宫公主的手段,如果她愿意,自然会笼络住哥哥,便喝了一口茶,闭口不言了。 林大人编书编得昏天暗地,林家大少爷又天天要去国子监,南宫公主与林大人的这桩亲事,虽然有林贵妃搭一把手,但最忙的人,居然是林锦初。 因要搬进驸马府,林锦初每日都指挥着家中的嬷嬷丫鬟们,整理东西,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搬进了驸马府。 而驸马府起码是现在林府的几倍大,林府的这些东西放进驸马府,显得有些寒酸,林锦初便大气了一回,将自己的私库里的好东西通通打开了,才将驸马府装饰得有些贵气。 林大人心中只有编书,偶尔去驸马府,见这些,还直夸林锦初品味不错,惹得邓嬷嬷私下抱怨,就是大人这么不管事,小姐才成长得这么快呢。好在,林府要进来一个厉害的女主人了。 林锦初将私库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一事,瞒不过林贵妃,也瞒不过宫中势力最大的那位。 林贵妃十分心疼,又补了不少好东西与林锦初送去,而太子却是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名下一个最赚钱的铺子给了林锦初。 太子的心腹柳大人知道太子此举,心中十分吐血,他并不可惜这个铺子能否赚钱,他可惜的是这个铺子里培养了那么久的探子! 柳大人心中怨念,一双眼睛如幽魂一般的盯着太子,太子为什么对荣华郡主那般好? 吴内侍见柳大人那幽魂一般的模样,不由得私下暗笑一声,之前太子还说,荣华郡主的事不需要事事与他汇报,如今倒好,见人家掏空了库房,便要将名下最赚钱的铺子给人家,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 太子明明知道柳大人有话要说,可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柳大人站得腿脚发麻,都不愿意走。 吴内侍实在看不下去,将柳大人拉到了一边,“我说你是不是傻?等荣华郡主嫁进来了,那铺子自然又回到了咱太子手里。”还号称是太子最心腹的幕僚,结果连太子的心意都不明白。 什么?柳大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荣华郡主不是五皇子的……?他有些犹豫的搓了搓手道:“那五皇子……呢?” “咱们爷想做的事,有什么做得不服服帖帖的?”吴内侍拍了拍柳大人的头道,“你就耐心等着吧。” 太子最擅长的便是人心与谋略,只怕没过一阵子,要么是五皇子自动放弃荣华郡主;要么是荣华郡主感受到了太子的好,哭着喊着要嫁给太子。 只不过让吴内侍大跌眼镜的是,太子并没有直接将铺子送给荣华郡主,而是绕了一个弯,让十一去与荣华郡主说京城中有一个铺子地段好,生意也好,可惜老板急着回家乡要出售,让荣华郡主出钱买下这个铺子。 买下这个 铺子的钱极为昂贵,只怕又得让荣华郡主掏空一次了,不过只要这铺子到手,荣华郡主这钱肯定能回来。 “这么好的铺子,居然老板要出售?”林锦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与十一确定了一下铺子的地段。 十一将铺子重复了一遍,林锦初才真的确定了这个铺子便是上世她偷偷听过的三皇子在人群多之处探听消息最灵敏的铺子之一。 三皇子当时是怎么弄到这个铺子的?难道也是因为这次老板要回家?林锦初沉吟了一番,并没有思考多久,抬头问十一道:“这个铺子盘下来要多少钱?” 十一听到林锦初的话,都有些愣,林家在京城是有些小生意,可那都颇为寒酸,郡主虽然管着那些,但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太子让她与郡主说这个铺子的时候,她还曾挖空脑筋想想如何说服郡主,却不料郡主如此果断。“说是要七百两银子……”这可真不是小数目了。 七百两?当年三皇子就花了区区七百两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情报收集处?林锦初无意识的握了握椅子的把手,“那便盘下来吧。” “啊?”十一没想到如此轻松便让林锦初盘下了这个铺子,她轻快的“诶”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林锦初叫住了十一,“你在外边行走,多看看东城处的铺子,若哪儿有要出售的,速速与我回报。” 东城处?他们有个据点就在东城处,小姐怎么想到东城处去了?十一偷偷看了林锦初一眼,确定她只是单纯的说起东城处,才爽快的点点头,“郡主,您放心吧。” 林锦初松了一口气,上世三皇子的那些据点到底是不是已经建立了?若在他建立之前,她将这些铺子都盘下来的话,会不会也算是阻拦了他的路? 太子听林锦初迅速的下了决定盘下那家铺子,他清淡的笑了笑道:“还算是有几分眼光。” 吴内侍在一旁,恨不得补上一句,太子您看上的,会没有眼光吗? ☆、第61章 心里虽然在嘟囔,但是林锦初在嘴上还是与太子说道:“我会努力长大的。” 太子将林锦初身子板正了,在她身上穿巡了一番,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十一与思铃在不远处看着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 相比起十一的淡定来,思铃却有些忐忑,她用脚在地上磨了磨,对十一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去与小姐说话?” 十一从小便跟在太子身边,如今更是肯定了太子对林锦初的心思,只对思铃摇了摇头。 “这……”思铃是被邓嬷嬷洗脑过的,邓嬷嬷与她说小姐年纪越来越大了,一定要与别的男子多一些大防,不能因为眼前的人是太子,她就不遵守邓嬷嬷的话呀。 思铃脑袋转了一个弯儿,突然想到十一曾是太子的人,她打定了主意,往林锦初那边跑去。 “郡主。”正当林锦初与太子相对的时候,思铃插到了他们中间,面对太子,思铃还是有些害怕,可是在她心中,郡主是最重要的。 林锦初本莫名的沉醉在某种情绪中,却被思铃叫得如梦初醒,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子,却得来了太子愉悦的笑声。 思铃站在原地有些忐忑,自己惹怒了太子,太子会不会惩罚自己。 却不料太子对她说道:“你做得很好。” 思铃得到了太子的表扬,并没有欣喜,而是有些木讷的站在林锦初面前。 太子看了看天边,笑着对林锦初说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林锦初双手捏着衣襟上的穗子,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小心。” 太子一双眼睛带着笑意,转身离去。 思铃半晌没动,林锦初觉得奇怪,戳了戳思铃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我吓得腿都麻了。”思铃带着哭腔道。 十一摇了摇头走了过来,“你自己笨,怎么能将太子当做风流浪子呢?” 思铃平日里与十一情同姐妹,可在这件事上永远立场都不会相同,“太子也是男人。” 思铃这句话说得林锦初心中一动,太子不是殿下,不是哥哥,也是一个男人,而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见他一面,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林锦初久久不得回神,半晌,她才拍了拍自己火红的脸道,“我们去前堂看看。” 像太子那样优秀的男人, 只怕每一个喜欢上他的女子都会心碎吧,被他放在心里的那个,到底是谁呢? 前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林锦初不好出去见客,只得叫十一出去帮她瞧瞧。 林锦晨刚与一个同龄的少年人应酬完,见到妹妹侍女的影子,便知妹妹只怕在这附近看热闹。 他走了过去,问十一道:“我妹妹在哪儿?” 十一对林锦晨微微鞠躬,将他带到了前厅的耳房。 林锦晨本来就是一个英俊少年郎,今日他穿着红色的衣裳,因为与人寒暄喝了不少的酒,显得脸有些红。 父亲成婚,林锦晨真心高兴,面上带了几分意气奋发。 林锦初见林锦晨的模样,倒是有些嗔怪,“哥哥,你怎么也喝酒了?” 林锦晨摸着头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不是开心么?” “开心也不是能如此。”林锦初吩咐了思铃为林锦晨端来了热茶,盯着他喝下,又有些担心的问道:“父亲如何?”哥哥都喝成这样了,想必父亲也好不了多少。 “父亲还好。”林锦晨含糊的说道,如今在朝野中,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耽误了南宫公主的洞房花烛夜?与林大人喝酒不过是点到为止而已。 林锦初不相信,又遣了十一去看了父亲,得到了十一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来,“既然父亲还好,那哥哥你也莫要贪杯。” 林锦晨最怕的便是妹妹唠叨,他连忙说道“好啦,好啦。我只是代父亲喝几杯而已,自有分寸。” 林锦初听了哥哥的保证,才点了点头,又往南宫公主的内室走去。 林锦初陪了南宫公主一个时辰,见十一悄悄的过来与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装作懵懂的打了一个哈欠,对南宫公主说道:“母亲,女儿如今有些累了,便先去休息了。” 如今南宫公主已与父亲成亲,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叫她一句母亲了。 南宫公主多么精明的人物,林锦初是最最有心的,怎么可能会因为累便不陪她?只怕是她父亲快过来了。 南宫公主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如今此时却有些慌,她镇定住心神,与林锦初说道:“那你便早些去休息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着走出了内室。 一路上,林锦初有些唠叨,她问思铃道:“你说母亲会不会给我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思铃只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 不会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只不过林锦初兴致高昂,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兴致,只笑着说:“搞不好今日送子娘娘便来为公主送小宝宝了呢。” 送子娘娘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林锦初上世被囚禁在后宫之中,接触到的这类启蒙自然不会少,她神秘的对思铃一笑,步伐轻盈的走在了前面。 思铃自认为取悦了小姐,便在林锦初身后开始展望起南宫公主肚子里小宝宝的未来了。 圣上给了林大人十日假,为的是让他与自己的妹妹能新婚愉快,可是林大人却并不能感受到圣上的这一大片苦心,在新婚的第二日,便穿好了衣裳,去了翰林院。 林锦初见林大人如此,心中大呼父亲愚钝,连林锦晨放了三日假都特地呆在家中,他倒好,一溜烟的跑了。 林锦初无奈,只好与林锦晨一起去与南宫公主请安。 待两兄妹到的时候,南宫公主正刚刚梳妆好,相比起昨日的富贵艳丽来说,今日她素净了不少。 南宫公主手中拿着刚读了一小段的书,见到林家兄妹两张揣揣的小脸,不由得笑了起来。感情他的心眼全长在自己的两个儿女身上了。 两兄妹走进门,偷偷的打量了南宫公主一眼,见她气色不错,神态悠闲,看来父亲新婚第一日就去翰林院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南宫公主的好心情。 两兄妹齐齐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父亲不解风情,也只能让他们两兄妹来彩衣娱亲了。 “今儿天气不错,母亲在看书?”林锦初见到南宫公主,便娇笑着走到她身边,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 南宫公主看的正是一段南朝的历史,她笑着说道:“昨儿与你父亲说了几句南朝,今儿突然想看看了。” 林锦初的嘴角扯了扯,最近父亲编书正编到南朝,难道在大喜的日子,还与公主说这些。 想到这里,林锦初看向南宫公主的脸更加内疚起来,“父亲最近在编南朝的书,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些东西呢。” 南宫公主挥了挥手道:“不碍事,我也喜欢这些。” 说完,她与身边的嬷嬷说道,“将东西呈上来。” 林锦初、林锦晨两兄妹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待嬷嬷将一个檀木制的盒子呈了上来,盒子中有两支一模一样的圆形玉佩。 这玉佩虽然做工简单,但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南宫公主示意林锦初、林锦晨兄妹走上前来,给两兄妹一人一个。 林锦初将玉佩拿在手中,又看了看林锦晨的,惊叹道:“我的玉佩与哥哥的一模一样。”这玉佩只怕是南宫公主请了能工巧匠所做,两块玉佩连细致微末处都毫无偏差。 林锦晨也看了看自己手心的,他不像妹妹的年纪,还能撒娇卖乖,可是南宫公主对他的关心他已全然放在心上,“谢谢公主。” “等我们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便再与他们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那这便是我们的传家宝了。”林锦初有些开心的说道,她也想与南宫公主释放出一个意思,她与哥哥,并不在乎南宫公主会有自己的儿女。 张嬷嬷在一旁,听到了林锦初的话,目下黯然,以公主如今的身体,永远都不可能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南宫公主并没有扫林锦初的兴,只笑道:“这些还得要看缘分。” 林锦初知道妇人生子有些凶险,便不再多说,只拉着哥哥一起对南宫公主说谢谢。 接下来的十天,林大人当真是天天去了翰林院,而南宫公主是真的不介意林大人将编书大业放在首位,还在圣上面前说尽了林大人的好话,言称自己就是喜欢他那死心眼的性子,以后若有凶险,他绝对不会放弃他。 圣上原本想帮妹妹教育这个榆木桩子一番,可是妹妹自己都开了口说不介意,他还能说什么?他想跑去林贵妃哪儿抱怨一番,又突然想起林贵妃是林大人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不帮林大人说话? 想到自己毫无胜算,圣上便偃旗息鼓,随妹妹去折腾了。 林府倒是因为南宫公主的到来,恍然一新,有的女主子了,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第62章 林府的老人们都颇有些害怕,他们刚刚入府没几年,根基不深,南宫公主那儿什么能人巧匠没有?嫌他们笨手笨脚将他们捆了卖了都有可能。 只不过南宫公主并没有如此,她将林府的下人们的月例提到与公主府一样,而林府的下人们并不多,南宫公主又分了不少自己的人去驸马府。 林大人对庶物并不感兴趣,林锦晨忙着读书,而林锦初又乐得将大权全部交给南宫公主,如今林家的三个人,就如绳上的蚂蚱,全由南宫公主牵着。 而对林家最说得起话的林贵妃,对林家的事不管不问,一心一意侍奉着圣上。 南宫公主虽然心里熨帖,但却从不将心中的愉悦放在脸上,倒是李嬷嬷,向来冷肃的脸上多了几丝笑容。 京城中的夫人们见南宫公主与林大人已成亲一月,而林大人在这一月中,日日去翰林院,根本就不将公主放在心上的模样,心中好奇这次公主是不是又所嫁非人? 南宫公主在京中贵夫人中当属头一份的,而这头一份还不是靠丈夫,是靠的自己的出身,未免让人有些仰望可又有些嫉妒。 于是大家的帖子便通通去了南宫公主那儿,为的便是看看南宫公主眼高于顶,对这段婚姻到底是否满意。 南宫公主将驸马府与公主府的事通通弄清楚了,才有空来清理这些帖子。 发现递帖子的贵夫人们还真不少,南宫公主面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枉她们还惦记着我。” 当年她是公主的时候,便一个两个在她身后巴结,可当她嫁错了人孀居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来表示关心,如今她回了京城,倒是又勤快起来了。 李嬷嬷拿了一个贴子,指了指道:“成国公后院的小妾多得都直接按编码来了,成国公如今宠爱小妾都要抽签。” 成国公夫人倒是递贴子最勤快的,南宫公主想起了她当年在自己面前奉承得最殷勤,那么会看人眼色的姑娘,最终是高嫁了,可是高嫁了又如何?只怕这辈子的气都理不顺。 “初姐儿与晨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总要给各位夫人过过眼才是。”南宫公主看着那些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锦初还好,是个女孩儿,迟早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而林锦晨却不一样,南宫公主以后无子,他名义上是公主的儿子,公主以后是要靠着他的,若找了一个心胸狭隘喜爱挑拨的女子的话,只怕后果堪忧。 以后 林锦晨的妻子一定要选一个世家的贤良妻子,得好好挑挑。李嬷嬷打定了心思,笑道:“那是自然的,小姐与少爷都是好的,公主带出去,只怕要接到一片人的赞赏呢。” 南宫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想到林家的两个孩子,心中却有些计量,林锦初年纪小些,已不大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对自己十分依赖,什么事都愿意与自己说;而林锦晨却不一样,他年纪大些,已经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他对自己虽然恭顺,但却少了几分亲昵。只不过时间还长,她倒不怕林锦晨看不到她的一份真心。 南宫公主与李嬷嬷商量着宴席的事宜,而林锦初却在查自己刚买入的铺子的收益,这徐掌柜果然是个能人,铺子换了主人,收益没有下降,反而往上增了一些。 林锦初拿着账本,沉吟了片刻。 十一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见林锦初在发呆,不禁问道:“郡主,难道这账本有问题?”徐掌柜在太子身边是得力的人了,莫非将他给了郡主,心中不忿,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来? “没有问题。”林锦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十一放下了手中的绣品,有些认真的看着林锦初,太子可吩咐过了,郡主的事就是他的事,不可倦怠。 林锦初见十一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儿,有些俏皮的摸了摸她的脸,“我在想,我的十一长大啦。”那口气,仿佛自己是通年的老人儿似的。 十一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得笑了,“小姐,我可比你大。” “比我大又怎么?那也是我的十一。”林锦初敲了敲桌子,想到了什么,有些无意问道:“上次在鸡鸣寺的时候,我听卫姐姐说你能直接找到太子?” 十一听了林锦初的话,连忙站了起来,对林锦初行礼道:“请郡主原谅我的隐瞒。” “你从太子那儿出来,自然是有联系到太子的办法。”林锦初并不在意,她从书桌边拿出一张宣纸,认真的写了几行字,用信封装了,对十一道:“你能将这封信与账本送给太子么?” “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心中有些惊慌,莫非郡主知道了这铺子是太子给她的? “我得的这铺子地段好,掌柜的又是能人,你去与太子说说,万一太子用得上的话……”说完,林锦初又有些犹豫,她虽然看上世这个徐掌柜为三皇子做了不少事,但太子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么? 十一不料林锦初会说出这样 一段话来,她先是愣了愣,面上才带了笑,太子与郡主真是绝了,一个暗中给,一个暗中送,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呢。“郡主您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十一做事,林锦初自然是放心的,“若是太子觉得无用的话,那便算了。”她又补了一句道。 只怕如今荣华郡主做什么,太子都会觉得是精贵的,更何况是与太子这种天然的默契呢?十一笑眯眯的言道:“郡主,您放心吧,太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子会很高兴?林锦初想到了太子那清淡的笑声,心中微微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去吧。” 春光明媚,树上的枝丫都冒了出来,有小花也偷偷的开出花骨朵儿。 太子虽然事物繁忙,不过也愿意在校场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身姿如竹,穿着白色的骑服,拿着赤色大弓,手指微微一松,一支离弦的箭正中靶心。 一箭射毕,太子又从箭筒里拿出第二支,他挺直了腰,手指一松,第二支箭直接将第一支箭射了一个对心穿。 在一旁伺候的小内侍看到目瞪口呆,太子体弱不善武术这样的谣言是从哪儿来的? 太子几箭射毕,小内侍连忙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太子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问道:“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确实有一件小事。小内侍低着声音对太子说道:“十一姑娘回来了。” 十一回来了?可是林锦初出了什么事?太子眯了眯眼,将弓递给了小内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小内侍原本以为太子的弓肯定用的是最轻便的材料,却不料太子的这把弓奇重无比,他的手一滑,差点将弓溜在了地上。 这……太子只怕不止射箭的技术好,也力大无穷吧。小内侍有些欲哭无泪的想到。 “太子殿下。”十一在暗室中见到了太子,连忙鞠躬道。 吴内侍抬了抬眼,见太子居然还穿的是那套校场里的骑装,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太子爱洁,每每从校场出来总是要更衣沐浴的,而这次居然为了荣华郡主,破了例子。 “初姐儿怎么了?”太子坐在了椅子上问道。大概是上次十一带来的消息太过于震撼,太子潜意识的对十一的到来,并不太欢迎。 十一感受到了太子的紧张气息,连忙又鞠了鞠躬将事情全盘托出:“荣华郡主让我来为太子送一封信。” 初姐儿会让十一来与自己送信?太子有些惊讶。 吴内侍连忙从十一的手中接过了信与账本,递给了太子。 太子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唇角微微扬起。 吴内侍观太子的神色,知道只怕林锦初做了一件什么让君心大悦的事,他装作好奇的问道:“主子,荣华郡主怎么了?” “她将我送给她的东西,又送了回来。”太子指了指账本道。 吴内侍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那账本,心中拍案叫绝,这荣华郡主到底是怎么长的?一举一动都往太子心眼里钻,这铺子地段好,收悉好,掌柜是能人,她居然毫无保留的将铺子的地契全全给了太子! 太子将地契翻来覆去,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你与荣华郡主说,铺子的地契我收了,徐掌柜我会继续考察一二,只是这铺子的收悉还是她自己收着吧。” 太子性格冷淡,许多官员找尽了门路想贿赂他都没有门道,若他们知道荣华郡主随便送一个铺子,太子便收了,只怕眼珠子要掉到地上去。 太子并没有与林锦初回信,只对十一说道:“你回去问荣华郡主一句,为什么是我?”这么好的铺子,若她真的想,送给任何人都可以,包括她的表哥沈从容。 因为您是英明神武的太子呀。十一心中笑着说道,只不过她可不敢在十一面前开玩笑,只恭敬的说好,回去将话带给了林锦初。 为什么是他?林锦初听到太子带的这句话有些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她从本能里就依赖他,信任他而已。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只是想到了而已。”林锦初支支吾吾的说道。 十一但笑不语,将这句话转给了太子。 太子在想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第63章 徐掌柜最近春风得意,走路都吹着小调儿,他原以为自己时运不济,连铺子一起被太子送给了别人,却不料太子给他加了一份月例,以前为太子做的事还继续做。既能讨好未来的女主子,又能讨好未来天子,这馅饼,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铺子里卖的是笔墨,全从江南而来,皆为上品,来买这些东西的人也是身份不俗,在赚了钱的同时,还能探听一些信息,便是这家铺子的优势了。 徐掌柜每日笑面迎人,实则耳听八方,当他见几个国子监的学生走了进来,连忙将手中的算盘推到一边,笑着迎了上去,“几位爷想要什么?” 国子监的学生出身都不俗,手头也阔气,这几位小爷来了,只怕又有一笔好的进账。 “给我拿最好的笔墨过来。”一个稍微胖些穿着蓝色儒服的学生财大气粗的说道。 “诶,您稍等。”还没等徐掌柜说话,他身边的小二已经一溜烟的到了库房拿出最好的笔墨来了。 那学生只草草看了一眼笔墨,便挥了挥手道:“给我包了。” 如此大方的客户,小二难得遇见几个,他笑得眯了眼,连忙拿去包了。 国子监家世深厚的学生许多,也出了不少不肖子,徐掌柜见生意做成了,便与那几个学生寒暄了几句,再去做别的。 可是还没等他转身,便听见那个稍微胖些的学生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林锦晨到底算是个什么货色?一个公主的继子而已,居然有本事来上国子监?” “是呀,是呀。”跟着那稍微胖些的学生的几个附和道,“若不是公主的话,只怕他还在郊外的学院啃泥巴呢。” “夫子居然说他天资聪颖?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穷酸的懦夫。连我将他的笔墨通通弄坏了,他都不多说一句。”那胖子越说越得意,“如今我将铺子里最好的笔墨买了赔给他,只怕他还要求我多弄坏他几次笔墨呢!” 林锦初?公主的继子?那不是女主子的亲生哥哥?徐掌柜双眼一转,似找到了什么接近女主子的命门,他凑上前去对那小胖子说道:“这位爷,您是我们家少爷的同学?” 小胖子正说的口沫横飞,见徐掌柜又凑了上来,还说少爷,不由得回头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我说的是那个姓林的。” “您说的这位姓林的,正是我们家少爷呀!”徐掌柜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小二道:“还不快快将买笔墨的钱还给这位爷,这位 爷可是我们少爷的同学。” 自己刚刚才说林锦晨是穷酸的懦夫,而如今京城中卖得江南最好笔墨的铺子居然是他家的,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小胖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将小二的手中的钱打在地上,“既然是同学的铺子,我更应该多多照顾生意了不是?” 说罢,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道:“这笔墨不错,给双份钱。” 徐掌柜见到过败家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败家的,他陪着笑脸将双份钱给接下了,出身豪门又如何?教出这样的子弟,搞不好几十年过去,此豪门衰败,林家又成为另外一个豪门了。 小胖子给了钱,觉得自己又从另一个方面羞辱了林锦晨,他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跟班们离开。 徐掌柜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待每月与林锦初报帐的时候,将此事细细的说给了林锦初听。 他为什么会又回到太子的身边,徐掌柜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林锦初觉得他能力不错才特意将他举荐给太子的。虽然他之前跟着太子,但是太子将他给了别人,他便不可能再回去,林锦初将他又举荐给了太子,太子才开始重新用他,林锦初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必当涌泉相报。 “你说什么?哥哥的笔墨被同学弄坏了?”林锦初本是笑着听徐掌柜说话的,听到徐掌柜说起了哥哥,眉间便开始皱了起来。哥哥每周回家都是快快活活的,丝毫看不出他在国子监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细细想来,国子监的学生都出身高贵,不是豪门便是世家,哥哥的亲姑姑是豪门世家看不上的林贵妃,又是靠着南宫公主的裙带关系才入的国子监,只怕在里面的日子不大好过。 徐掌柜见林锦初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聪明的主子,能从一件小事而知全部,有的事,不用他多说,主子也能明白。 林锦初缓过了神来,知道徐掌柜与他说这件事的含义,便笑着说道:“我哥哥的这件事,还辛苦徐掌柜了。” 若不是徐掌柜心细的话,只怕哥哥要将自己在国子监被人排挤这件事隐瞒到天荒地老了。 “郡主的事便是我的事,怎么可能说是辛苦呢?”徐掌柜连忙恭敬的鞠了一躬,这件事他赌对了,在荣华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亲人了。 “听说你家中有一个女儿?”林锦初打定了主意,笑着对徐掌柜说道。 “确实有一个,就是调皮的紧。”说道家中唯 一的小女儿,徐掌柜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自从她出生起,家中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怎么不让他疼爱她? “我这边有几个夫子,都是宫中出来的,若是徐掌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你的女儿来府中与我一起作伴。”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上世是个能人,到了这世,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如今他成了自己的人,从他微时便开始笼络,总比等他发达了再锦上添花的好。 “这……”徐掌柜早就听说过,荣华郡主身边都是林贵妃从宫中选出来的能人,而荣华郡主如今又在南宫公主膝下被教养,风头在京城中的贵女中也是头一份的了,若是自己的小女儿能与荣华郡主做伴读,沾了南宫公主或林贵妃的喜欢,以后议亲的时候,不知道要往上升多少层。 作为下人的,对于主子的施恩应该先拒绝一番,可是林锦初抛出来的球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而徐掌柜又太过于喜爱自己的小女儿,他心下一横,自己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家中众人一个好的出路么?如今小女儿的锦绣前程在前,他不得拒绝。 徐掌柜又深深的对林锦初鞠了一躬道;“那便谢谢郡主了,小女愚钝,还请郡主细细教导。” 徐掌柜如此伶俐,生出来的女儿岂有傻的?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徐掌柜报完了账,见林锦初的神色有些恍惚,便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自己与她说的那些,便连忙告退了。 林锦初并没有心情看徐掌柜送的那些账本,她起了身,带着思铃与十一去了林锦晨的书房。 林锦晨因去了国子监,院子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守着内院,将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们见林锦初来,连忙行了礼。 林锦初对她们挥了挥手道:“我今日无事,想到之前在哥哥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书,特来寻一寻。” 小丫鬟连忙上前问林锦初是什么书,她们想帮忙找寻。 “无妨,你们先忙,我慢慢看。”林锦初跨进了书房的门,笑着说道。 小丫鬟们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看思铃点了点头,才听从了林锦初的话,抚了抚身子,各忙各的去了。 林锦晨的院子并不小,但他却是十分严于律己的人,由于在书上学了克己之类的圣人言,有时连林锦初都看不出他到底喜欢什么。 自搬进驸马府以来,林锦初便将自己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 好细细的布置了一番,而林锦晨的,却如同刚搬进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动。 林锦初想起哥哥小时候爱笑爱动的模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孔子生人言学多了,不会成了一个老古板吧。” 说完,她走到了林锦晨的书案前,不同于林大人那乱七八糟古书堆积的书案,林锦晨的书案显得清爽了许多,书案上放了一两本课业,林锦初打开看了,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她不由得惊叹哥哥果然是读书最厉害的。 林锦初将课业放回了远处,又在林锦晨的书柜上慢慢看了一番,当她看到角落里的那本山水游记时,心中有些奇怪,哥哥是最喜欢这本的,时常会拿出来再看一次,怎么会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等林锦初抽出那本书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本山水游记已经残破不堪了,不是被人翻阅后的那种残破不堪,而是被人用脚狠狠踩过的。 林锦初拍了拍封面上的脚印,看了看内页,里面更是杂乱,被人用黑色的墨汁狠狠的涂过,里面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十一眼睛利,看了看游记,又看了看林锦初,林锦初突然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她冷冷的看了这本游记许久,才将它放回了原处。 ☆、第64章 十一以为林锦初会心绪不安,却不料林锦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并没有提此事,只是尽心的陪着南宫公主。 几日后,林锦晨回了驸马府,林锦初一早便在门口迎着了。 林锦晨看着自己那如出落得如花骨朵儿一般的妹妹,心间的那些阴郁一下子便散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了另外的隐忧,国子监的那些世家子弟们都如此的混账,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子表弟是不是也与他们一般。 “哥哥。”林锦初不知道林锦晨心中所想,只过去揽着林锦晨的手撒娇道,“我昨儿想起了你最喜欢的那本游记,去你书房里找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你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林锦初在林锦晨心中十分重要,无论她要什么,林锦晨都愿意割爱给她,何况一本小小的游记?只不过这本游记他还真不能这么爽快的就给了妹妹。 “这本游记因我十分喜欢,将它带到书院中去了,并不在我的书房。”林锦晨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中却有些踌躇。 “真的?”林锦初一双与林锦晨有些相似的眼睛盯着林锦晨看了半晌,“那下次哥哥从学院中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那本游记带给我。” “好,好,好。”林锦晨百求百应,但心中却暗暗叫苦,这本游记十分稀有,他手中的这本可以算得上是孤本了,自己从哪儿再去弄一本册子给林锦初? 林锦初与林锦晨是一个娘胎里蹦跶出来的,自然看出了哥哥的内心的纠结,她不再言语,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哥哥就在国子监读书,我还不之道国子监是个什么模样呢。” “国子监与其他学堂并么有什么区别。”林锦晨笑着说道,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的语气出读出淡淡的意味。 当林锦晨被圣上的一纸圣旨调去了国子监,他心中十分激动,国子监,那里聚集了各个学派的大儒,一直是天下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他虽然在学堂中的课业都是夫子最欣赏的,可到了国子监,只怕强中自有强中手。 到了国子监后,林锦晨在发现,这小小的国子监,居然也是官场的小小投影,清贵派的子弟们自成一国,课业优秀,却不大喜欢与圈子以外的人打交道,也不屑去刁难他人。而其余的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却又不少仗着自己身份欺狗踢猫。 在国子监这样身份都颇为高贵的人群中,世家子弟们必须表现得有礼、勤勉,他们的恶很难发泄出来,可当他们遇见了身份并那么高贵勉强只算得上是南宫 公主的继子的林锦晨的时候,心中的那些恶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当林锦晨在郊外学院的时候,虽然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每回家了,都会语气轻松的与林锦初说起学院的趣事,如今林锦晨说起国子监,并没有之前的热忱。 林锦晨没有发现,林锦初却暗暗的发觉了,她心中对哥哥有些内疚,她起先是担心任婷对太子的影响,然后又操心父亲与南宫公主的亲事,却没有关注到哥哥在国子监的处境,居然要徐掌柜来提醒。 “哦,我还以为国子监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地方呢。”林锦初装作懵懂的说道。 林锦晨见妹妹没有再追问他在国子监中的情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愿意分享,是他实在在国子监的处境太差,无法言说。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如那些世家子弟说的一般懦弱,是他实在珍惜在国子监的机会,不想在国子监惹出什么祸端来。 林锦初现在已经知道了林锦晨在国子监遇到了不少麻烦,可他每次回来还如从前一般,这算不算哥哥心性颇好呢?她记得上世有人说过三皇子心性坚强,颇会忍耐。 林锦晨见妹妹以探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她心中担忧,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放心吧,你哥哥不是任人欺负的。” 听了这句话,林锦初突然心中一亮,从小到大,哥哥又哪次骗过自己呢? 兄妹二人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请安,林锦晨对南宫公主仍是一派敬重的模样,对在国子监的事说一切都好。 南宫公主对林家兄妹一向慈爱,她仔细考校了两人的功课,才将两人放了回去。 “果然是进了国子监,晨哥儿的功课是越来越精进了。”南宫公主用手摸了摸桌边栀子花花瓣说道。 “只不过……”李嬷嬷犹豫了半晌说道,“那国子监的学生,只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南宫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出面去与他出头?若我真的出面了,只怕那些学生以后更加不服他。” 林锦晨作为南宫公主继子的身份已经成定局,他因为南宫公主得到了许多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可他也因为这个身份面对了许多尴尬。若是心性差些的,早就在面对南宫公主的时候有了怨气,可林锦晨却是从往常一般平和,他是心中真的感激南宫公主,但若是说要将南宫公主当做真正的母亲,那还是差了一截的。 李嬷嬷听了南宫公主的话 ,沉默的低了头,有些贵族的圈子,不是你说打破就能打破的,这少爷啊,估计还得受一受磨。 “既然晨哥儿说好,那便是好吧,许多年后,他回头看,只怕在国子监的这一段经历会是他人生磨砺的第一关呢。”南宫公主缓缓的说道,她虽然不能有孩子了,但她的阅历与教养却能知道如何培育一个优秀的少年。 李嬷嬷自然是什么都相信自己公主的,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少爷是大人的儿子,自然是心智坚定的。”虽然她心中也暗暗怪林大人的不解风情,可是林大人却除了编书便呆在家陪着公主,从不外出,也不对公主身边的美貌侍女多看一眼,这些,她还是很满意的。 林锦晨在家中呆了一日,又匆匆的赶回了国子监。 林锦初在家中实在担心哥哥,便突然想到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女扮男装与太子五皇子一起读书的卫珍,此举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在皇后的庇护下宫中众人刻意的沉默下,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还只当卫真身体弱,去异地休养了呢。 林锦初给卫珍去了一封信,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卫珍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十分奇怪,林锦初第一眼见到卫珍起就十分喜欢,她遇见烦恼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了。 卫珍接到信时,正在被卫夫人念叨,念叨的内容不外乎是,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每日都打扮得如此素净?昨儿夏侯夫人又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来拜访了,她儿子呀,心心念念的,便是为了见你一面,你怎么就躲了呢? 对于自己母亲那每日都不大变内容的唠叨,卫珍已早已习惯,并练就了一番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她在卫夫人的滔滔不绝面前,面不改色的打开林锦初的信,将信中的内容看了,又将信放回了信封中。 卫夫人眼尖,见到信封上写着荣华郡主的字样,不由得说道:“京城中这么多贵女小姐你不交往,倒是喜欢了一个从边县来的乡巴佬?”卫夫人出身世家,嫁得又好,这一辈子除了亲生女儿,没人给她添过堵,自然有些看不起靠着圣上宠爱爬起来的林贵妃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亲戚了。 “母亲,你以后还是对初姐儿和善些的好。”卫珍将信收起了,慢慢悠悠的说道。 “哟,还为了乡巴佬说起自己的母亲来了?”卫夫人颇为不爽利,恨不得与女儿说个明白。 面对母亲这幅完全不似贵夫人的模样,卫珍无奈的摇 了摇头,“我啊,是君子不与夫人辩也。” 说罢,她站了起来,离开了母亲念叨的战场。 卫夫人见女儿就这么飘飘然的走了,颇有些目瞪口呆。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翻了天了。”卫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 “诶,夫人,小姐再如何,也是您宠着的啊。”这位嬷嬷跟了卫夫人许久,自然之道如何抓住卫夫人的命脉。 卫夫人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说什么,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卫珍去了书房,细细的与林锦初回起信来,写完,又叫跑腿的小厮给林锦初送去了。 林锦初打开信,见到里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窝,“我就知道卫姐姐办法多。” 说罢,她便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言称卫珍邀请她去做客。 南宫公主倒是没有想到林锦初与卫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卫珍眼高于顶,居然与林锦初交好,也实在难得了。 林锦初有交好的对象,南宫公主自然不会阻拦,只耐心的与林锦初嘱咐了一番,又吩咐十一与思铃好好的跟着林锦初。 显然林锦初对于接到卫珍的帖子十分开心,她在一边听南宫公主的吩咐,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第65章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林锦初鲜少出门,如今出门,听见外面的市集喧哗声,未免觉得好奇,她微微的打开了窗帘,往外面看。 阳光从窗帘外折射进来,照在林锦初白皙的脸蛋上,让林锦初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十一与思铃在林锦初身边齐齐松了一口气。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她们总觉得小姐有了些变化,但这变化是什么,她们又说不大明白。 “听说我们的铺子在城东角,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有学识的人?”林锦初见到外边的景致,兴致盎然的问十一道。 十一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是有不少学识渊博的人,不过,还有一些财大气粗的,只是来装模作样呢。” 有钱且附庸风雅的人哪儿都有,欺负自己哥哥的那位,不也是么?林锦初双眼闭了闭,收起了笑容,只不过没一会儿,她便靠在马车的窗栏上,似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十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郡主不愉,可瞬间郡主便笑了。那笑的神态模样,还真有些像极了太子…… 马车的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着,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卫府。 林锦初在十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卫珍的贴身丫鬟小青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荣华郡主,我们小姐正等着您呢。”小青热切的迎了上来,与林锦初说道。 “我也甚是想念卫姐姐,只不过最近家中事忙,所以没来得及与卫姐姐写信。”林锦初笑着说道,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切。 小青对十一、思铃笑了笑,她们都是从鸡鸣寺一事中出来的,再次相见,除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共同患难的情谊。 小青带着林锦初一路走,卫府到底是百年世家,一草一木皆是有许多年的历史,一石一砖都带着百年的厚重。卫府奴仆也都是积年的的家生子,见到林锦初都十分恭敬,一举一动都十分有礼。 小青带着林锦初进了卫珍的小院。十一与思铃心中皆惊呼了一声,这明明是卫小姐的院子,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少年出现? 这少年身材削瘦,穿着天水蓝的上好丝绸,他背对着他们,姿态闲雅,衣袖上的水纹滚边与他发髻上的羊脂玉发钗交相呼应。 这个少年不用转身,十一与思铃便能猜到他的转身时的翩若惊鸿,卫小姐本就如此美貌,她的兄弟的风姿又怎可能差到哪里去? 刹那间,思铃与十一都 如临大敌,她们是一个记着邓嬷嬷说的大妨,而另一个便是为了太子了。 小青见两位陡然变了的脸色,偷偷的捂嘴笑了笑。 只有林锦初,并没有因为这个少年而惊诧,她轻轻的走了上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快活的说道:“卫姐姐。” 卫姐姐?十一与思铃对了对眼。 少年转过身来,眉如墨画,面如桃瓣,那张脸确实与卫珍是一模一样的。可十一与思铃见过的卫珍气质如珍珠一般,晶莹如华,却没有这个少年身上的活泼英气,这是哪里变了呢? “卫姐姐好厉害,将眉毛画粗了些,就便了另一个人呢。”林锦初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笑着说道。 十一与思铃偷偷的去瞄卫珍的眉毛,才发现与之前卫珍惯常画的柳叶眉不同,她换成了一字的粗眉。 “我原本还想吓妹妹一吓,却不料妹妹居然一眼便看了出来。”卫珍这时才终于开了口,她没有刻意变声,声音还是如女装一般。 十一与思铃这才确定了,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卫珍。 “哪儿有的事,刚刚见到姐姐的背影,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春心大动。”林锦初笑着说道,她如登徒子一般揽了揽卫珍的腰,“只可惜姐姐的腰太细了,不然会显得更加英挺一些。”这话中,居然还有了丝丝的遗憾。 “难怪我用卫真身份出去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病壳子,原来是这样。”卫珍皱着眉说道,又弹了弹自己的袖子。 “他们都是嫉妒。”林锦初斩钉截铁的说道。见到卫珍的男装,她才明白了,为什么表哥每次见到卫珍时,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比起天天偷鸡摸狗的活泼美少年来,文质彬彬的病弱美少年更加讨人喜欢。 小青似想到了什么,也捂嘴笑道:“每次小姐男装出去,都勾得不少姑娘们偷偷的看呢。” 卫珍似乎对这些经历并不得意,她咳了咳对林锦初说道:“你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试试?” “我的衣裳?”林锦初双眼一亮,看向了卫珍,“卫姐姐准备了我的衣裳?” 十一与思铃也看向了卫珍,卫小姐说准备了郡主的衣裳,不会是男装吧…… 林锦初雀跃的跟着卫珍进了屋,思铃想上去拦,可又想到郡主那表面温和但是实则有些左的性子,不由得有些踌躇。 十一比思铃胆子稍微大些,对卫珍又颇为了解,她虽然有些离 经叛道,但却不会超乎常规,她扯了扯思铃的袖子,在她耳边说道,“先等等吧。” 思铃对十一信服多一些,听了十一的话,便停了步伐。 没过一会儿,卫珍走了出来,她身边多了一个容貌整丽的少年,若说卫珍身上有一两丝英气,这少年却是好看得过分,他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郡主?十一与思铃齐齐笑了出来。 林锦初有些别扭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她明明也将自己的眉毛改成了一字的,怎么就没有卫珍身上的俊逸呢? 卫珍知道林锦初心中的便扭,只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纠结了,有的东西是天生的。” “哦。”林锦初的心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想起卫珍上世与程从容守城门,本来就是天生的女将军,自己又何苦与她比?“卫姐姐,我们去国子监吧?” “卫姐姐?”卫珍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扇子敲了敲她的头道:“叫我卫兄。” 林锦初迅速立正对卫珍道:“卫兄。” “诶。”卫珍笑眯眯的应了,“林兄,请跟我来。” 林锦初上世活的如一只丧气的金丝雀,她穿过无数华贵的裙装,却从来没有穿过男装,她跟在卫珍身后,抛弃了贵小姐的小碎步仪态,学着卫珍大步洒脱的行走着,她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这一世,总算活得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卫珍带林锦初到卫府的马车旁,她本想扶林锦初上马车,却不料林锦初微微摇了摇头,大步一跨,便跳上了马车,那灵动的模样与她之前恪守陈规的模样完全不同。 “哦?不守规矩了?”卫珍也跟着林锦初上了马车,笑着对她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林锦初昂了昂头,饶有兴致的打开了马车上的窗帘,如今她穿的是男装,也不怕别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喟叹了。 “诶。”卫珍将林锦初手上的帘子放下了,“如今的女子也慕色。”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与林锦初齐齐对着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卫珍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看上去娇弱的林锦初如此投契,原来她的骨子里,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国子监门口。 卫珍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她对着马车上的露出小脸往外看的林锦初道:“若是你怕的话,便在马车内等我。”并不是每一个女子与她一样,敢以男装在国 子监出现的。 “我不怕。”林锦初也跳下了马车,“国子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大院子而已;国子监的那些自谓身份高的学生又算什么?与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口而已。” 卫珍格外认同林锦初的话,她点了点头,笑着对她说:“跟我来。” 林锦初跟着卫珍到了国子监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国子监人人清高,就算是当差的,都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只不过他见到卫珍的时候,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诶哟,卫少爷?您这是回来了?”他在国子监守门多年,自然记得几年前在国子监身份高贵且十分受各位夫子喜欢的卫真。 “我仍在外处静修,这次回来探望父母,也向来探望下师长。”卫珍在这看门的小厮面前显得彬彬有礼,林锦初细微的发现,她说话的强调与声音与做女子时有些不同。 “若吴夫子见到您一定十分开心。”小厮笑着说道,他疑惑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表弟,与我一起来拜访吴夫子。”卫真介绍道,她并没有说林锦初的名讳,但越是这样,越让小厮觉得,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出身高贵。 “既然是您的表弟,那便与您一起进去就是。”小厮笑眯眯的说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锦初有些不敢置信,她就这么与卫珍一起进了国子监?她还以为要与卫珍一起爬围墙呢。 卫珍慢悠悠的看了林锦初一眼,这小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国子监里多是百年的大树,在春日里,四处郁郁葱葱,因是读书的地方,树叶的沙沙声与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虽不静谧却让人的心中无比的祥和。 原来国子监是这样的地方,本来因为林锦晨被欺负,林锦初不大喜欢国子监,可是她来了,却明白了哥哥之前一直向往它的理由。 它累积了百年风雨,百年智慧,不管你认可不认可,它都树立在这里,以最渊博的学识教育着京城中最高贵的世家子弟们。 ☆、第66章 林锦初轻轻放慢了步伐,素净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庄严。 卫珍回头见林锦初的模样,停了脚步笑道:“你喜欢这儿?我也喜欢这儿。”可惜国子监自古以来都不收女学生。 林锦初心中一动,跟上卫珍的步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国子监读书呢?”女子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做男子的附庸不成?她们生生世世为男子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却没有与男子一样看到壮丽山河的机会。 “这都是枷锁,总有一天我想以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看看,女子也是能与他们比肩的。”卫珍笑着看着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荫说道。 林锦初见卫珍自信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自卑,自己白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混混沌沌的一生又一生,而卫珍从上世到今世,都是与众不同的。 “我相信卫兄。”林锦初学着卫珍压低了腔调说道。 卫珍笑着对林锦初点了点头,她对于国子监十分熟稔,带着林锦初七拐八弯的便进了一个小小的暗室。 这暗室里什么都没有,也并无上锁,林锦初四处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问卫珍道:“这是哪儿?” 卫珍对林锦初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她打开了暗室的一张小窗户,示意林锦初来看,林锦初走上前,垫了垫脚,才看到了窗户外的景象。 原来这暗室居然是国子监的夫子看学生是否用功的,这暗示在阁楼之上,将学堂里的情景展示得一清二楚,清贵的书香世家们在坐在一边认真读书,而跋扈的世家子弟坐在另一边玩乐,自己的哥哥林锦晨,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者,如一根分割线,坐在中间的位置。 林锦晨一来国子监,便得到了夫子的大力赞赏,压了清贵的书香世家子弟一头,他们心中不服,但却能做到视而不见,而世家子弟这边,也没有那么好打发。 林锦初见一个穿着赤红色衣裳的小胖子走到了林锦晨身边,他斜坐在林锦晨的座位前,似在说些什么。 林锦晨只抬头淡淡答了几句,小胖子便将他手上的课本抢走,扔给了另外一名世家子弟。 而林锦晨却只坐在椅子上,颇为风淡云轻。 林锦初在暗窗上看到这幕,心中极为难受,在她心中,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以前在学院极受人喜欢,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小胖子叫金焕,是成国公的宝贝嫡子,偷鸡摸狗不在话下。”相比起京城的闺秀来, 卫珍显然更了解国子监的这些学生,她压低了声音对林锦初说道。 “我哥哥……”林锦初双手抓住了暗窗的窗栏,有些难过。 “你哥哥比起国子监的这些人,要优秀多了。”卫珍揽着手说道,言语中尽是淡淡的欣赏之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面对逆境,淡然处之的。” “可是……”林锦初仍是有难过。 “放心吧。”卫珍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我与那金胖子还有几分交情,不会让你哥哥再吃他的亏的。” “真的?”林锦初双眼有神的看向了卫珍。 看着林锦初那崇拜的眼神,卫珍又想起了五皇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往上扬了扬,“跟我走吧。” 国子监的课程很紧,但是也注重劳逸结合,每隔一个小时,便会让学生们休息片刻。 金焕最不喜欢的便是课堂里那紧张的气氛,待夫子进来说了下课,他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奔出了课堂,去外面透透气。 春日天气正好,金焕在家中被成国公夫人宠成了宝贝蛋儿,他嘻嘻一笑,跑到了国子监的树丛里,想美美的偷睡一个懒觉。 却不料他刚趟下,头却被一个石子砸中了。 你奶奶的熊,谁敢砸他?金焕愤怒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四周看了看,“是哪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虽然是世家出身,但却在私下偷偷飚脏话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爽。 半天,四周没有人回话。直到树上闪过了一丝轻轻的笑,金焕才愤怒的看向了上方,是谁? 可是这一看,金焕却有些头疼了,卫真这病壳子不是去外地休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卫家为百年世家,又是太子的母家,在这些世家中,一直遥遥领先,他当年得罪了卫珍,可是被老子狠心抓着揍了一顿的。 “你不是去休养了么?怎么还上树下河的?”金焕收住了那番刚刚从市井学来的脏话,硬生生的转了锋头。 卫珍轻巧的从书上一跃而下,“想你了呗。” 想我?金焕嫌弃的撇了撇嘴,几年不见,这小子倒是越长越俊俏了,皮肤水嫩得和姑娘似的,“您大人有大量,还是别将我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 “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强壮了。”卫珍笑着隐晦的说道。 金焕自然之道他是在嘲讽自己水桶似的腰身,反唇相讥道:“你也 是越来越娘娘腔了。” 正当两人对着的当儿,小树丛外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金焕在家中是爱武的,他机敏的看向了小树丛处,“是谁?” 卫珍懒洋洋的对小树丛说道:“出来吧。” 林锦初这才拖拖拉拉的走了出来。 金焕仔细看了看,靠,又是一个娘娘腔,如今这娘娘腔是咂堆一起玩儿的? 林锦初弓着腰,生怕金焕看出自己的不同,只不过金焕只随意在她脸上穿巡了一眼,就将双眼移到了别处。 对金焕来说,娘娘腔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朋友?和你倒是一型的。”金焕与卫真也算是小时候互相坑出来的情谊了,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林锦初听了他言语里的轻佻,只恶狠狠的看向了金焕,金焕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一愣,支吾了一句“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卫珍见他越讲越离谱,咳了咳道:“我今儿来找你是为了林锦晨的事。” “林锦晨,怎么了?”金焕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时候与他有了交情?” “他妹妹与我妹妹交好,我妹妹知道你们这些混球的性子,便让我来与你说一声。”卫珍说起自己来,倒是面不改色。 “啊?珍儿妹妹?”金焕听到卫珍的名号倒是面色缓了许多,只不过他又马上肃了脸,“珍儿妹妹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任婷成了太子妃又病逝了,如今京城二美,可就只剩卫珍了,可不能让她看上林锦晨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乡下小子。 林锦初听了,着急的看了看卫珍,卫珍并没有为此动怒,只缓缓的说道:“你想得太多。” “好了好了,为了珍儿妹妹我可以不为难他。”金焕不在意的说道,“老为难一个没有反应的人也听没意思的。” 林锦初听到金焕的话,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焕没有看到林锦初的目光,又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以不为难他,可是朱深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世子?他与哥哥有什么交集?林锦初心中一动,看向了卫珍。 “朱深又怎么了?”卫珍有些不耐烦,这位混世魔王在国子监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么? “他不是被你表哥整治了?心里有股邪气,没地方发泄呢。”金焕对卫珍炸了眨眼道。 林锦初突然想起了太子身边做小童的朱世子,觉得有些头疼,连程从容都要退让一些的人,简直是…… 卫珍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为难,这位小爷,除了太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好了,好了。”金焕拍了拍手,“大好的时光被你们两个娘娘腔耽误了,我得去上课了。” 金焕说完,便转身离去,心里还在想着,奶奶的熊,这年头闺秀们就喜欢卫真这款的,我为什么时候也减减重呢。 金焕走进学堂,将刚刚从林锦晨手中取回的书塞在了林锦晨的手中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有一个好妹妹。”学会了从卫真那儿曲线救国。 “我妹妹怎么了?”一向无视金焕的林锦晨突然开了口,一双眼睛有些敌意的看向了金焕。 “你妹妹……”金焕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突然走过来的朱深压了下来。 “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比之前林锦初遇见的,要长高了一些,他按住林锦晨的桌子,恶劣的说道。 朱深的声音不轻不重,倒让世家子弟们都听到了,他们齐齐哄堂大笑起来,以林贵妃与林锦晨的相貌来说,荣华郡主不会太丑,但是确实是个乡下来的丫头。 林锦晨自从来了国子监,对众人的挑衅都可有可无,众人笑完觉得无趣,又低头看自己桌上的书来。 可是这次林锦晨的反应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站了起来,狠狠的给了朱深一拳。 朱深原本是挑眉想继续说林锦初的坏话,却被这拳打得有些蒙,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这么打他。 朱深摸了摸嘴角的血,双眸深了起来,在大家的惊呼中,握着拳打向了林锦晨。 林锦晨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他却并不示弱,与朱深缠打在一起,两人将桌子齐齐掀翻了。 ☆、第67章 朱深是老牌勋贵的宝贝独苗儿,父亲战死在沙场上,对圣上有救命之恩,他被祖母又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这些世家子弟虽然与他玩,都要远着他些。若是与他真冲突了,只怕闹到圣上那儿,圣上不管对错,都要给朱家几分面子。 原来大家都以为林锦晨是个懦夫软蛋,却不料如今他一拳打向了朱深,朱深可是从小就习武的,居然也被林锦晨缠得动弹不得。 反正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当然不怕。世家子弟们一下沸腾了,举着拳头说道:“揍他,对,揍他。” 连清贵的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书香子弟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书,探头来看,一时之间,学堂里显得格外热闹。 “你们做什么!”正当大家热血沸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听见这声怒吼,大家齐齐一颤,这不是蒋老夫子的声音么。 蒋老夫子是三朝元老,连当今圣上都要称他一声老师,他偶尔来学院只为了讲学,今儿怎么突然就来了? 蒋老夫子也不知道,如今心血来潮来国子监瞧瞧,就见到这么一场好戏,在学堂里当众打架,简直是有辱圣人斯文! 蒋老夫子的一声怒吼让林锦晨如梦初醒,林锦晨放下了缠绕着朱深的手,朱深见他放手了,抓住机会又狠狠的揍了林锦晨一拳,让林锦晨那张本来白净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这时,林锦初与卫珍也听了消息,急急的赶到了学堂门口,见到哥哥那如同开了酱菜铺子一般五颜六色的脸,林锦初差点尖叫出声,她死死的咬住了舌尖,也忍住了眼角的热泪。朱深,欺人太甚!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因为林锦晨进国子监来一直学问优秀且表现良好,蒋夫子想都没有想,便问了林锦晨。 呵……小人,这下可以尽情告我的状了。朱深有些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 “是我先动的手。”林锦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并没有任何失态,“若是重来的话,我还是会打他。” 蒋夫子原以为是朱深欺负的林锦晨,却不料是林锦晨先动的手,“你……你好大的胆子!” “要是重来一次,我还要说,你妹妹是个乡下来的丑丫头!”朱深被林锦晨的话激了,放高了声音说道。 因蒋夫子的威信,学堂此时鸦雀无声,朱深的这句话在学堂里格外响亮。 “混账东西!”蒋夫子气了个倒卯,虽然林锦晨与朱深打架不对,但朱深 也不能如此辱极他人亲妹。 朱深再混色不吝,也知道万一将蒋夫子气出了个好歹,他的祖宗再如何显赫也保不了他,他只对林锦晨挑衅的笑了笑,用唇语道:“这事还没完。” 别说林锦晨一向聪敏,就算林锦晨是傻子,也知道今日闯下了大祸,他垂着眼睛,并不看朱深,但是心中却有些激昂,今日就算他被赶出国子监,他也不会因为维护妹妹而后悔! “你们两人先给我去圣人像那儿跪着!”蒋夫子吹胡子瞪眼道,“你们我是管不了了,等我禀明圣上,让他定夺!” 这么一件小小的事,蒋夫子居然要禀明圣上?子弟们互相看了看,也罢,也只有朱深这种受圣上喜爱的才能有此殊荣了。林锦晨好歹也是南宫公主的继子,好歹也算是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自己折腾吧。 朱深并不害怕蒋夫子要向圣上告状的事,他只摆了摆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圣人像走去。跪圣人像而已,他还跪得少么? 林锦晨紧随其后,众人都看得到朱深的拳头有多硬,但林锦晨却并没有表现出懦弱以及蹒跚之态,让众人对他身上的铮铮傲骨多了一丝敬佩,辱自己可忍,但辱家人不能忍,这才是顶天立地男子之道。 林锦初想向前去找林锦晨,却被卫珍拉住了,“你哥哥一定不会想让他看见你如此狼狈的模样。” 林锦初忍住了心中的急切,勉强笑道:“卫兄说的是。” 国子监圣人像之地,卫珍并不陌生,因为她男装的时候,也是一个天天闯祸的主儿。 她带着林锦初弓着腰,藏在了圣人像院中的一颗百年参天大树后。 朱深懒惰,本是弯着腰跪得七倒八歪,可是当他看见林锦晨跪得笔直之后,心中不由得起了斗志,也挺直了腰板跪了起来。 圣人像前向来是罚犯错的学子自省的地方,其地十分阴凉,一点都不见春日的明媚。 朱深跪了一阵子,有些无聊,便看着圣人像痴痴笑了起来,“我说你啊,林锦晨,活得够憋屈。” 林锦晨并不说话,只双眼直直的看着圣人像,当旁边跪了一根木头。 “先是林贵妃,又是南宫公主,你这辈子倒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往上面爬了,你还为了你妹妹与我打架?你妹妹是荣华郡主,地位可不知道比你这个白丁好了多少。”朱深嘴巴毒辣,很懂得嘲讽人最软弱的地方。 林锦初听了,狠狠的握了拳头,世界 上怎么会有这么乖戾的人? 林锦晨听了,只微微一笑道:“你朱深难道活得不憋屈?” “我憋屈?”朱深咧嘴一笑,“等下看看圣上包庇谁便知道了。” “你朱家立下不世战功,都快功高震主,圣上已经赏无可赏,于是你朱家才用养歪你这棵独苗的法子来麻痹圣上,却不料你这棵独苗还真的歪了。”林锦晨淡淡的说道。 林锦初与哥哥在一起这么久,都不知道林锦晨又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朱深似被戳到了痛处,喉咙深处吼了一声,但在圣人像前,他还是收敛了自己,并没有与林锦晨打起来。 两相博弈,两人都十分嫌弃对方,连话也不愿与对方说,只沉沉的跪着,各有所思。 卫珍悄悄的带着林锦初离了大树,林锦初匆匆的想回家与府中报信,卫珍明白她的心思,便没有再留她。 只不过林锦初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蒋夫子告御状的速度,蒋夫子一状将此事告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笑眯眯的听了蒋夫子说了许久,又和了半天的稀泥,才将蒋夫子的气消了。 因为蒋夫子十分爱惜林锦晨的才华,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圣上面前偏了心,“圣上,这朱世子也未免太过分了,需要严加管教。” 若朱家再出一个不世的将才,才是圣上心中最为担忧的,朱世子如今的模样,刚刚好。只不过林锦晨如今是自己宠妃的侄儿,又是亲妹妹的继子,也不好不给交代。 圣上斟酌了半天,将两人齐齐丢给了太子管教。原因无他,这学堂里的一丁点小事,还值得他一个皇帝出手不成? 太子虽然没登上那个宝座,却也是事务繁忙的,他听说朱深与林锦晨在国子监打架的事,颇有些不耐烦,“那朱深又惹什么祸了?”上次让他做小童的教训还不够么? 吴内侍听了太子的话,心中暗笑,太子还真明白这朱世子的德行,只是这次朱世子确实有些太过分了,“朱世子在众学子面前说荣华郡主是从乡下来的丑丫头。” 太子本在案首有些忙碌的写着什么,听见吴内侍的话,将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太子遇见荣华县主的事的时候,总是如此。吴内侍心中暗笑,又一本正经说道:“这次林锦晨动手打朱世子,是因为朱世子侮辱他的妹妹。”林锦晨的妹妹不就是荣华县主么? 太子皱了皱眉,不知不觉的将手中的笔折断了,“让那两个臭小子滚进宫来。” 林锦晨与朱深打架的消息,很快便如长了翅膀的鸟一般飞出了国子监。 朱家的妇孺们听说了家中的小霸王被人打了,心中皆忧虑,只有自家欺负别人的份,哪儿有别人欺负自家的份? 而林贵妃在宫中听到此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变了色,“晨哥儿一向听话,识大体,怎么会出这种事?”当她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脸马上阴了下来,“居然有这种事,我林家不惹事,也不怕事,他朱家再厉害,也说不过理去!” 南宫公主听说了此事,不由得站了起来,“怎么与与朱深打起来了?”她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连忙吩咐了下人帮她将衣裳换了,急急进宫去了。 圣上见到自己的妹妹来了,不用猜便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何事,他捂着头道:“这些小年轻的事我全全扔给太子处理了。” 南宫公主听到圣上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太子与圣上不同,对朱深并没有什么优容的念头,只怕会秉公办事。 去了圣上那儿之后,南宫公主又去了林贵妃宫中,五皇子实在受不了两个女人的长吁短叹,便自告奋勇去太子宫中一次,探探情况。 ☆、第68章 五皇子刚出了锦秀宫,便见林锦初一脸焦急的往锦秀宫走来。得,又是一个为了林锦晨而急得上火的。 五皇子走上前,拦住了林锦初道:“圣上已经将此事转给了太子处置,你不用这么急。”若是圣上的话,五皇子还怕他为了所谓的仁政,有失偏颇,但若是交给了太子,他可是整治朱深的一把好手。 “太子?”林锦初停了脚步,她交握着双手有些忐忑的问道:“哥哥可会没事?” 五皇子在宫中也算是调皮的,在他看来,林锦晨与朱深在国子监打架一事可大可小,连圣上都不放在心上扔给了太子,只怕此事到最后会不了了之。“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 五皇子说完,又见林锦初的小脸上尽是担忧,便压低了声音:“我正要去太子那儿探探风声,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太子?林锦初看了看不远处的锦秀宫,又实在是担心哥哥,才咬着唇角点了点头。 五皇子与林锦初刚刚走到太子的竹林处,便见吴内侍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五皇子知道吴内侍是太子的心腹,他见吴内侍这一副弥勒佛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若是太子想严惩林锦晨与朱深,吴内侍不会如此态度。 “五皇子、荣华郡主。”吴内侍先是与五皇子、林锦初打了一个千儿,“太子在里面处理公务,谁也不见呢。” 处理公务,谁也不见?这明明是推辞的借口。五皇子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头。 吴内侍咳了咳,又见旁边面上带着焦急之色的林锦初,最终还是小小的开了一丝后门,“林公子与朱世子也在外面候着呢。” 他们也在外面后着?五皇子终于在心中找到了一丝平衡,可是这祸是他们闯的,自己凭什么陪他们等着?只不过想到锦秀宫那两个担心不已的女人,五皇子还是忍住了想回转的心。 “我也不瞒着你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来的缘由,那便让我在这儿等一阵子吧。”五皇子笑着说道,他已经知道了林锦晨揍朱深的缘由,可是无论如何,先揍了人就是揍了人,若是林锦晨与他舅舅一般是个固执的不肯认错,闹起来了还需要他缓和一二呢。 吴内侍听五皇子要与林锦初站在这儿等,下午春日的阳光已有些毒了,吴内侍看着林锦初那白皙的小脸,笑道:“这是林公子与朱世子的事,五皇子与荣华郡主倒不必陪着他们等。竹林内有一个小憩的凉亭,要不奴才带两位去那儿坐坐?” “这……”五皇子沉吟了一番,他看了看身边的林锦初,他皮糙肉厚,站着等倒是没有关系,只不过林锦初生得娇弱,这日头又有些毒……思量完毕,他笑着对吴内侍道:“那便谢谢你了。” “什么谢谢不谢谢的,奴才可不敢当。”吴内侍连忙挥了挥手,带着五皇子与林锦初去了凉亭,又吩咐小内侍为两人奉上了茶点, 林锦初坐在凉亭里,并没有什么心思品尝茶点,只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五皇子知她心焦,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开解她的话,两人坐在那儿,有些无言。 比起吴内侍对五皇子与林锦初的礼遇来说,林锦晨与朱深要惨得多,他们站在竹林前的空旷处,被春日有些毒的日头晒着,一个时辰过后,额头上已经有了隐隐的汗珠。 朱深武将出身,并不害怕这个,而让他惊异的是,林锦晨也没有如他想的那般,脸色发白,双腿发软。 连一个白脸书生都这个模样,那自己呢?朱深心中不爽利,将身子挺得更加笔直了一些。 林锦晨并没有关注到朱深的动静,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太子的书房处,似在想着什么。 “现在才怕了?晚了。”朱深与林锦晨站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人来管他们,如今他也不管对面的人还是他的死敌,开口说起话来。 可惜林锦晨却没有与他说话的心思,仍是直挺挺的保持了沉默。 “切,无趣。”朱深哼了哼,双眼望天意识虚浮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吴内侍便出现了,他笑眯眯的对朱深与林锦晨道:“两位,太子请你们进去。” “呵……终于想到我们了。”朱深移了移有些麻的双腿,驾轻就熟的往太子的书房走去。 林锦晨只来过一次太子的书房,当时还是被考校夸赞的好少年,这一次便成了让人头疼的犯错者了。 朱深回头见林锦晨不动,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怕什么?你有胆打人还没胆挨罚吗?放心,顶多就是打几板子,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吴内侍听了朱深的话,连忙笑道:“林公子,您放心,太子是不会打人的。” 朱深骂骂咧咧的走在了前方,林锦晨低着头跟在后面,进了太子的书房之后,两人倒是志同道合的打了一个寒颤。 太子坐在上首,头上戴着白玉冠,高贵清华,他抿着薄薄的唇似是有些不悦。 若是不悦的话,就别管他们这摊子事呗,朱深有些不爽利的想到。 而林锦晨却是心下有些内疚,太子日理万机,居然还要抽出时间来管他们这摊子小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子早已知道,少年的心思澄明,他双眼一扫,便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们可知错?”太子手中把弄着一个上好的玉环问道。 林锦晨老老实实的点头,他做错了事,愿意接受惩罚。 而朱深却颇有些不服,“太子,可是他先打我……” 朱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子的一双厉眼瞪得说不出话来,“我也知错。”他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打板子不算什么,把裤子一脱,疼一会儿便了事了。 太子将玉环放到了桌上,对林锦晨与朱深之情没有进行任何评断,“我现下少了一个书童与马夫,你们既然不想读书,便顶着吧。” 马夫?朱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花了多大的力回家去求祖父,太子才将他放了回去,如今居然他又要被弄回来了? “学生愿意为太子效犬马之劳。”林锦晨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打板子的话,他妹妹一定会心疼的。 “好了两位,去换衣裳吧。”太子并不想与他们多说。 “换衣裳?”朱深显然有些不解。 “难道朱世子要穿着世子的常服给我当马夫不成?”太子将玉佩放在桌上,露出了清脆的响动。 “学生遵命。”林锦晨对于太子,一向是信服的。 “孺子可教也。”太子对林锦晨点了点头,若是两个人都是傻的,他反而都不知道怎么教了。 吴内侍笑着走了出来,两位小爷,可是一位都不能得罪的,“林公子、朱世子,请吧。” 朱深心中不服,看向了林锦晨,他那一副认命的模样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利,只不过太子的势头太大,他这尾小鱼也不好挣扎,便只好去跟着吴内侍换了衣裳。 深蓝色的书童衣裳也掩盖不了林锦晨的清逸,他对吴内侍鞠了一躬道:“吴内侍,太子什么时候需要我?” 面对态度良好的林锦晨,吴内侍心中自然要偏上几分,“您先在书房外候着,太子若有事的话,会叫您的。” “我呢?”朱深憋住了气,问吴内侍道。 “您自然也是一样。”吴内侍笑眯眯的说道。 林锦晨与朱深在太子书房外站好了,朱深想到如今有如此境地都是拜林锦晨所赐,便哼了一声,抬高了脸。 林锦晨自然也不会喜欢刚刚言语侮辱过自己妹妹的少年,只沉默着做鹌鹑状。 太子将两位打发出去以后,又开始批阅起奏折来,如今春雨颇多,怕入了夏季要发大水了…… “太子……”吴内侍走了过来,在太子耳边轻轻的说道:“五皇子与荣华郡主还在外面候着呢。” “他们两怎么来了?”太子微微一愣,停下了笔。 “诶哟,刚刚成为您书童的那位,不是五皇子的表哥,荣华郡主的亲生哥哥么?”吴内侍小心的提醒太子道。 “哦……”太子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对吴内侍道:“你去与五皇子、荣华郡主说我处置的结果便是。” “咦?”吴内侍心中有些吃惊,他厚着脸皮继续问太子道:“难道你不见见他们?” 太子指了指桌上的奏折似笑非笑道:“难道我看上去很闲?” 吴内侍连声说不是,一溜烟的便跑出了太子的书房,为林锦初去透风了。 他一路走,心中一边揣摩,难道太子其实对荣华郡主什么都没有他走到凉亭外,见五皇子与荣华郡主在说话,两人那熟稔的样子,倒是像前世就认识似的。 若是荣华郡主与五皇子两小无猜又两厢情愿,只怕依太子的性子,便不会去争抢些什么。 吴内侍叹了一口气,笑着走到了五皇子与林锦初面前,鞠了一躬道:“刚刚太子已经罚了朱世子与林公子。” “怎么罚的?”林锦初有些迫切的看向了吴内侍。 被如此小美人盯着,吴内侍那张老脸都不由得红了红,“太子说缺了一个马夫一个书童。” 五皇子听了,恍然大悟,呵……真有太子哥哥的。 林锦初听说了不是体罚或者别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第69章 吴内侍是太子的心腹,愿意为自己透露这些,已经算是给了自己很大的人情。 五皇子想到这里,便对吴内侍客气的说道:“那便谢谢你了。” 吴内侍连忙摇了摇头:“五皇子不必太客气。”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子知道两位在外边着急,才默许了我来与两位说呢。” 林锦初刚刚从哥哥的事中放松了,听到吴内侍说起了太子,不由得抿了抿嘴。她以前便知道,太子的忙碌只针对不想见的人,如今她也成为那个太子不想见的人了么? 林锦初心中有些微微发酸,但却也没有难过的立场,只好面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草草的对吴内侍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了。” 吴内侍被林锦初的行礼弄得吓了一跳,连忙侧过了身子,对林锦初回行了一礼。 五皇子因想着锦秀宫中还有两个着急的女人,也没有心思在太子这儿多做停留,他笑着对吴内侍说道:“既然此事已经妥了,那我便回锦绣宫了。” 林锦晨出事,只怕林贵妃与南宫公主也心下难安,吴内侍弓着腰说:“您路上小心。” 五皇子点了点头,便与林锦初一起转身离去。 吴内侍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破了头也不知道如何断了这两人的情谊,只好微微叹了一口气,世上的好女子这么多,太子也不必吊在这一课小树苗上。 吴内侍进了太子的书房,太子将翻了一页书道:“走了?” 吴内侍自然知道太子说的是谁,连忙答道:“急着回锦绣宫报消息呢。” 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吴内侍倒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好在旁边候着了。 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听说太子罚朱深与林锦晨做马夫与书童,倒是平下了心来,这不过是让两个少年磨磨性子而已,算不得上什么坏事,而且常伴太子身侧,若是让太子喜欢了,以后入了朝,做个近臣是没有问题的。这么说来,林锦晨居然歪打正着,捡了一个大便宜。 圣上知道了太子的处置方法,连连哈哈大笑了三声,“各打五十大板,倒真是他的风格。”贤妃在圣上身边听了圣上对太子的评价,心中倒是有些暗暗着急,圣上越发的年纪大了,如今更加喜欢太子的话,她的三儿怎么入圣上的眼? 林锦晨之前就十分崇拜太子,被太子罚做书童,心甘情愿,就算换上了书童的衣裳,面上也没有任何怨尤。 他 在太子身边呆久了,慢慢的发现,太子与他想的大有不同。以太子的尊贵,他以为太子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人,可真正靠近了,他才发现,太子生活其实极为简朴克己,他并不喜好奢靡生活与如玉美人,常常与他为伴的是大量的公文与有能力的心腹。 林锦晨对太子的认识越立体,便越以太子马首是瞻,而朱深却对此有些嗤之以鼻,到底是乡下来的小子,太子使出来一点点御下的手段,便让他肝脑涂地了。 只不过这样的林锦晨,倒是像极了他那去世的蠢蛋父亲,为了圣上,连命都丢了。大概觉得林锦晨与自己都是太子那儿的难兄难弟,朱深对林锦晨的态度稍微好了些。 林锦晨出生于复杂的家庭,本就是敏感的人,他感受到了朱深的这微末的善意,倒是与朱深关系好了一些。 林锦晨在太子宫中当差,不可能时时的出宫回家,林锦初在家中担心哥哥,又怕哥哥当差时吃不饱睡不好,便将摘了后院里的桃花,为哥哥做了桃花饼送到宫中来。 太子宫中的内侍都知道林锦晨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刻意为难他,所以荣华郡主亲手做的桃花饼倒是顺顺当当的送到了林锦晨的手中。 林锦晨接到了这桃花饼,感到了妹妹的一片拳拳爱心,乘着太子见心腹大臣的时候,在空暇的时候,偷偷吃了几口。 朱深是个眼尖的,见到林锦晨在吃东西,便跑上去揽住了他的肩好奇的说道:“你在吃什么?” 林锦晨可没忘了,自己与朱深打架的原因,他想把饼塞到怀中,却被朱深给抢了过来,“桃花饼?好香啊。”他母亲在世时,在春日里,最喜欢与他做桃花饼了。 朱深目有感怀,将桃花饼塞进了嘴中,他双目一凝,这桃花饼的味道与他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真是个强盗。林锦晨狠狠的瞪了朱深一眼,站到了一边。 朱深看向了林锦晨,一脸垂涎之色,“诶,我的林公子,你要不将这做桃花饼的小丫头送给我如何?我拿我们家三个厨子跟你换。”朱府的厨子可是在京城中排的上名号的好,许多人家中宴席,都想请朱府的厨子。 “千金不换。”林锦晨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朱深知道做这桃花饼的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不会与朱深说旁的。 “真是小气。”朱深撇了撇嘴,从林锦晨的衣襟中又抢到了一块桃花饼,塞进了嘴中,“你这小丫鬟,不会是你房中人吧?”他从小就是家中的宝贝疙瘩,祖母 自然安排了丫鬟伺候,年纪不大,倒是明白不少东西。 “什么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林锦晨有些羞恼,心中发誓再也不分任何东西给这混世魔王吃。 “诶诶诶?再来一块。”朱深赖皮起来简直无人能敌。 林锦晨心中吐血,转身想走,却被朱深拦了下来,“你不会要我搜身吧?” 林锦晨不愿意,朱深便往他衣襟处摸,两半大小子又惊动了里面的太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太子站在门榄处,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朱深放开了林锦晨,又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小子偷藏桃花饼不愿意给我吃呢。” “桃花饼?”太子将目光投到了林锦晨的头上。 林锦晨不愿意与太子撒谎,只得将桃花饼的来历从实脱出:“这是我妹妹亲手做了送来的。” 什么,那个乡下丑丫头居然有与自己母亲一样的手艺?朱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的琉璃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哦?初姐儿做的桃花饼?” 林锦晨这才突然想起了,其实太子与林锦初还有几分师徒情谊,“太子要不要尝一尝?”小小的桃花饼而已,只怕入不了太子的眼。 “好啊。”太子淡淡的说道。 这回轮到林锦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猛地抬头,见太子镇定如斯,确定了他说的不是假的,才连忙回了自己的房中,将剩下的桃花饼通通给了太子。 “明明还有这么多啊。”朱深有些不服的说道,太子并不是一个喜好甜点的人,他以为太子只会随意尝一尝。却不料,太子接过了那些桃花饼,转身离去。 难道太子喜欢吃桃花饼?朱深有些目瞪口呆,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林锦晨,这些桃花饼他还准备慢慢的吃的…… 只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他做的事谁敢质疑?别说桃花饼,就算他想要林锦晨的命,林锦晨也不会二话,如今林锦晨也只能当做太子是真的蛮喜欢吃桃花饼了。 第二日,林锦晨早早的在太子书房里伺候,太子虽然看上去不打平易近人,但是其实好伺候得很,他每次早晨收拾好太子的书桌,为太子研好墨,准备好纸笔便算是合格了。 太子也如往常一般,在小山高的奏折前,坐了下来,慢慢的批起了奏折,在批奏折的时候,太子偶尔会与林锦晨讨论几句奏折中的事。 林锦晨并不迟钝,他知道,太子这是在历练他呢,太子随意的问,他认真的回,太子偶尔会提点他一番,他发觉,在国子监学书中的圣人言这么久,还不如跟在太子身边当书童学得更多。 太子这哪里是在罚他?明明是在教他东西,林锦晨满心感激,对太子的事便更加上心了。 “你下次与初姐儿说,桃花饼太甜了。”在林锦晨认真思考江南水患的时候,太子突然轻飘飘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哦,与初姐儿说,桃花饼太甜了。林锦晨乖乖的想道,可没到一瞬,他便觉得不对,猛地抬起头来,“桃花饼太甜了?” 太子并没有再说桃花饼的事,又说起了江南水患的事。 林锦晨犹如幻听,后来回自己房间想了好一会儿,才叫人带话给林锦初道:“太子说,桃花饼太甜了。” 林锦初听到这话,一个机灵,太子说自己的桃花饼太甜了?她连忙叫了邓嬷嬷道:“嬷嬷,再去与我一起采一些桃花,这次我们少放些糖。” 不是刚刚才送了桃花饼的么?邓嬷嬷有些奇怪,可是听到少放些糖的时候,她的面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好像太子是并不喜甜的,“诶,我这就去。” 林锦初不知为何,一颗心砰砰的跳,她看着摘下来的那些桃花,低着头,偷偷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为什么笑,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 ☆、第70章 林锦初与邓嬷嬷在厨房里捣鼓了不少时间,这一次做桃花饼的心情与上次又有些不同,上次是带着对哥哥的惦记,这次却是带着莫名的有些酸又有些甜。 经过第一次,林锦初的桃花饼比上次做得要好吃了不少,她这次做多了一些,送了一些给南宫公主与父亲,还有一些进宫给了林贵妃,剩下的一些,便是要送到太子哪儿去了。 按理说,这些桃花饼让小内侍送去太子那儿便是了。可是林锦初却想亲自送一趟,至于原因是为什么,林锦初想来想去,也只有是自己许久没见哥哥了。 林锦初与林贵妃告辞,又说想去太子那儿看看林锦晨,林贵妃倒并没有阻拦,面对宫中这些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小辈,太子是向来宽和的。 只不过林锦初想到上次她与五皇子一起去太子书房的时候,太子并没有见她,便心中有些忐忑。 太子书房前的竹林在春日阳光的点缀下,褪去了冬日的萧瑟,显得格外的静谧温和。 林锦初带着思铃与十一站在太子的竹林小径下,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十一对这里并不陌生,她捧着桃花饼,有些好奇的看了林锦初一眼,“郡主,我们不进去么?” 林锦初喃喃的了半晌,才有些犹豫的说道:“要不我们先将吴内侍找出来?”她话音没落,便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荣华郡主找我做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锦初有些讶然的回过头去,她看到的不是吴内侍,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的太子,他穿着雪白的袍服,显得一尘不染,他身姿挺拔,如天山雪莲一般让人难以触摸。这么一个高山上的人,双眼中呈现的,却是林锦初的影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变得静谧起来,林锦初只能听见风穿梭过竹林那沙沙的声音,她面色红了红,总觉得太子的气势越发的威严了。 太子不说话,林锦初也不说,吴内侍在后面只觉得自己多嘴,为什么要问荣华郡主找他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十一手中的桃花饼,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郡主是来看林少爷的么?” 吴内侍给林锦初递了话头,林锦初连忙点了点头,她有些紧张的搓揉着手指对太子道:“我哥哥已经有月余没有回家了,我能见一见他么?” 他倒不知道自己扣住林锦晨还有此等功效,太子无语的想了想,点头道:“自然可以。” 说罢,太子便往竹林小径内走去,林锦初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才迈动了脚,微微的跟在太子的身侧。 “太子殿下,我这次又做了桃花饼,。”竹林中若有似无的阳光打在小姑娘的娇嫩的脸上,林锦初说话的声音有些喘。 太子微微放缓了步伐,将身子挡住了那微微的阳光“哦?这次不会又硬得膈牙吧?” 林锦初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会的,不会的。” 太子身材高大,一步抵她三步,就算刻意放缓了步伐,林锦初还是跟得有些吃亏,只不过她并不放弃,仍是鼓起劲头跟着太子。 没过多久,她的额头就微微的冒起汗来。 太子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十分有耐心的问起了林锦初做桃花饼的过程。 林锦初本怕与太子无话可说,可不料到太子居然对桃花饼的制作过程感兴趣,便兴奋地与太子说了许久,到最后还指了指太子的竹林道:“不知道竹叶能不能做吃食呢。”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太子的竹林,是宫中长得最好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太子的爱物?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倒没有听说过竹叶能做什么吃食,只不过到了竹笋长成的季节,你倒是可以来挖一些的。” “我……”林锦初觉得自己在太子眼中已然是一只小馋猫了,她有些欲哭无泪想与太子解释什么。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便听见竹林小径不远处林锦晨讶然的声音,“妹妹,你怎么来了?” 林锦初抬头,见自己的哥哥穿着一身蓝色的儒服,有些惊喜的看着自己。 她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哥哥,最终还是选择迎上了哥哥,“你能来,我难道就不能来么?” “我……我是来受罚,又不是来做客。”林锦晨见妹妹气色红润,放下了对家人的担心,有些小声的对林锦初说道。 “就算你闯了滔天的祸,也是我哥哥。”林锦初踮着脚捏了捏林锦晨的脸笑着说道。 太子就在不远处,林锦晨倒不好挡着太子的面与妹妹多说,他看向太子。 太子只对他点了点头道:“你妹妹既然来看你,你便休息一个时辰吧。” 林锦晨听了,连忙对太子鞠了一躬。 林锦初也依葫芦画瓢,对太子鞠了一躬,只不过比起林锦晨的恭敬来,她倒是多了一丝调皮。 吴内侍陪太子在原处站了一会儿,他见这一 对兄妹在一起说话,融洽得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心中暗暗佩服这对兄妹的粗线条。 一阵清风吹过了太子的垂袖,太子将垂袖压了,淡淡的说道:“回书房吧。” 林锦初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到太子远远离去的身影,那一抹飘逸的白,似乎灼伤了她的眼睛。 林锦晨揉了揉双眼。 林锦晨关心妹妹,弹了弹的她的头道:“怎么了?” 她连忙回头,笑着说道:“没有什么。” 她毕竟是重活两世的人,今日见到太子,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甜蜜与酸涩是从何而来,只不过太子于她,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只能将这些细碎的情感,偷偷的藏在心中。 十一在一旁,手中捧着桃花饼,跟在太子身后,待太子在书房坐定了,她才恭敬的将桃花饼送到了太子面前,太子看了那桃花饼一眼,用手捏了一块,放进了最终。 十一弯着腰,不敢看太子的表情。 良久,她才听到太子说了一句“不错。” 全屋的侍从都是跟随太子已久的,他们微妙的发现,太子的心情随着这桃花饼,晴朗了一些。 难道荣华郡主是天生有厨子的才华不成?之前去世的任家小姐可是变着花样往太子这儿送吃食,都没有落得太子的一句好。 侍从们都偷偷的看着桌上的那一小碟桃花饼,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没有味觉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亲近太子的人知道,他们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并不是桃花饼好吃,是做桃花饼的人得了太子的心吧…… 林锦晨与林锦初正说着话,却见朱深走了过来。 现在的朱深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世子了,他穿着棕色的短打装,真有几分小马夫的架势。 “你偷懒?”朱深有些絮絮叨叨的走到了林锦晨面前。 却见林锦晨一脸警惕的挡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小姑娘。 “不会吧,你这是来太子这儿受罚的,居然还和小宫女私通不成?”朱深大大咧咧的说道,说罢,他嘴角一歪,“你放心吧,既然我们是兄弟,我便会帮你瞒着。” 林锦晨看到朱深来的时候,双眉已经微微皱起了,听见朱深说小宫女眉头更是紧皱了起来,“她是我妹妹,什么小宫女?” 林锦初以前便见过朱深,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大好,如今听他与林锦晨说 的话,便知道他是个混色不吝的,她抓住了哥哥的衣襟,伸出头来说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乡下来的丑丫头呀。”这是太子的地界,她可不怕得罪他。 朱深被林锦初的话咽了一下,他心中默念着大人不记小人过,梗着脖子道:“你还有桃花饼么?” 桃花饼?林家兄妹两人都愣住了,林锦晨是想到妹妹给自己做的桃花饼都被太子拿走了心中很纠结,而林锦初却在怀疑自己的厨艺难道有那么好,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错? “你以为天天都有桃花饼?”林锦初并不是白莲花圣母,对朱深颇有些不假辞色。 被自己颇为看不上的小姑娘甩了脸子,朱深心中有些不快,他黑着脸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有我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啊,是你找我要桃花饼好不好。”林锦初第一次在林锦晨面前展现了自己的伶牙俐齿。 林锦晨有些呆滞的看着两人的斗嘴,直到见到朱深的脸气得通红,才出声道:“好了,好了。” 朱深虽然混,但却是个认朋友的,林锦晨敢打他他觉得很有种,而两人在太子面前受罚,林锦晨也是颇为照顾他,在他心中,早已将林锦晨当做了朋友,朋友的妹妹么,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 朱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林锦初见自己赢了,在自己哥哥身后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你!”朱深伸了伸自己的拳头,却被太子凉凉的声音制止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林锦初见到了太子,双眼一亮,从林锦晨的身后,躲到了太子的身后,她只露出一张苹果脸,对朱深挑衅的眨了眨眼。 且这样吧,让她在他身边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愿意多看顾她一分,她便多一分美好的回忆,若局势稳了,他有了妻子,她便云游做女道士去。 ☆、第71章 朱深见太子来了,才硬生生的收起了拳头。他什么都不怕,他就怕太子让他当马夫出去,再这样下去,他在其他的二代面前还如何做人?他偷偷瞪了在太子身后的林锦初一眼,“我没有做什么。” “一会儿你替我送荣华郡主会府。”太子并没有看身后躲得严严实实的林锦初,只淡然的说道。 送我回府?我才不要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送我回府呢,林锦初撇了撇嘴,有些嫌弃。 当然,朱深也是如此,以他高贵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若让别人误会了,那该怎么办? 见朱深嫌弃的表情,太子明白了朱深有些想歪,他沉了声音道:“你不会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马夫吧?” 太子的马夫?朱深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地位,难道太子是让他驾着马车将这个丑姑娘送回去?他堂堂侯门世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怎么?不愿意?”太子的声音越发压迫起来。 “遵命。”朱深相信,若是自己不愿意的话,太子有一千种法子整治自己,他垂着头,有些丧气。 见太子驯服了朱深这匹烈马,林锦初不由得偷偷笑了笑,她抬头见太子的侧脸,太子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她,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太子那张白玉无瑕的侧脸,多了一丝丝温柔,“若他在路上有怠慢你的,你与我说。” “恩。”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 林锦晨再傻,也知道太子这是在为妹妹找回场子呢,自己与朱深打架一事早就传遍了高门大户,而朱深辱骂自己妹妹的话只怕也被耳目聪明的人传给了各家夫人听,自己与朱深被太子双双罚了,但妹妹却是被白白骂了的。 如今太子让朱深充当马夫送妹妹回家,便是变相罚了朱深为妹妹道歉的。妹妹年少懵懂,什么也看不出,但他心中却是十分感激。 朱深的阴谋诡异全部用在了战场上,对于前朝权术却不那么明白,太子让他送林锦初回家,他就只当送林锦初回家,并没有想别的。 他一个跃起,跳上了林锦初的郡主定制马车,对林锦初勾了勾手指道:“还不上来?” 春日阳光细细碎碎的点缀在他黑色的发间,他张扬的笑着,显得十分意气奋发。 林锦初见他的模样,又想到上世大家说的那个沙场无情阴沉的小将军,突然之间笑了。 林锦初的这抹笑极为淡,但却被朱深看在 了眼中,“你……你笑什么?”难道是得意于他这个高门世子要做她的马夫不成? “你这个人管得好宽,我笑都不行。”林锦初微微提起了裙子,在十一的搀扶上,上了马车。 恩,乡下来的丫头,还装模作样,朱深心中嘟囔道,不过他不敢再将这句话说出口,只闷闷的赶着马车,出了宫门。 宫外是一条小径,朱深赶着马一路走去,他小时候就被父亲放在马背上培养,对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百无聊赖的回了头,透过车帘子往马车内看去。 林锦初正半倚在车窗上,双眼微微垂着,似在想什么。阳光从车帘里若有似无的射进来,照在她雪白的脸上。 纵使朱深不学无术,但却莫名的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这四个字是父亲送给母亲的,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父有母的孩子,那时候他闯了祸还有人揍他呢。 似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林锦初抬了头往马车外看去。 朱深心中惊吓,连忙回了头收了目光,果然是一个丑丫头,他砸吧着嘴想着,赶着马车进了官道中。 官道上的人与车都渐渐多了起来,朱深瑟缩了自己的高大身材,他可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朱世子骂荣华郡主是乡下来的丑姑娘一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而京城中郡主仪制的马车并不多。 当这辆郡主仪制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都若有似无的黏在了这辆马车上。果然是林贵妃的侄女儿,脸皮够厚,被朱世子那么说了,居然还有脸出门? 他们将马车穿巡了一边,随意看了一眼那赶车的马夫时,却差点惊得掉了下巴,那赶车的马夫实在太眼熟,不会是朱世子吧? 朱世子因为在国子监打架被太子罚过做马夫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他们偶尔也曾在官道上为太子驾车的朱世子,而如今朱世子居然帮荣华郡主驾车? 刚刚那些若有似无看向马车的眼神变得□□裸起来,更有好事的奴仆,偷偷的进了自己主子的马车,与自己主子禀报了这件事,有不少马车的窗帘都偷偷的打开了,看向了朱深。 面对官道上众人的目光,朱深如坐针毡,为太子驾车也就算了,为一个小丫头驾车算什么?他心中的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有些愤怒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马车。 一阵微风轻轻的将门帘吹开了,林锦初对外面的情形无知无觉,面对朱深愤怒的眼神,她显得有些错 愕。 还装什么傻?朱深心中的怒火突然之间熄灭了,他悻悻的转过了身子,算了算了,谁叫他骂她是乡下来的丑姑娘呢?虽然事实如此,但他却不能□□裸的点出来嘛,若是自己父母还在世的话,只怕他要被打烂屁股了。诶,有父母教养的孩子是个宝哦。 “看什么看?”朱深拿着手中的马鞭抽了一下有些偷懒的马儿,嘴中狠狠呵斥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这位是惹不起的主儿,都喃喃的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些评判,这朱世子为荣华郡主驾车?只怕是道歉的一种形式而已,这道歉明明可以在私下进行,却摆到了明面儿上,到底是谁能为荣华郡主撑这个腰?大家想了想去,除了太子别无他人。 莫非……荣华郡主与太子……?只不过太子英俊果敢,又刚刚逝去了未来太子妃,怎么可能对荣华郡主这样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动心?这只怕是太子给南宫公主面子罢了。众人在心中得了合理的解释,在心中决定要对南宫公主府的人高看三分。 林锦初身边腿脚快的小厮已经先一步到了驸马府上,与南宫公主报了此事。 “什么?太子居然……?”南宫公主有些惊讶的站起了身来,初姐儿被人骂做乡下来的丑丫头,若那人是旁的她一定要找回场子,可偏偏那人是圣上要安抚的朱家唯一的孙子,她只好忍住了这口气,以图后事,却不料太子居然用这种办法让朱深与初姐儿赔礼道歉? “公主,您没听过,太子让朱世子当马夫送郡主回来呢,只怕此时官道上,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小厮面上带着几分自得,他是荣华郡主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他主子被人骂成那样,他也抬不起头来。 只是……那朱世子是个跋扈的,会不会到了驸马府门口为难初姐儿?南宫公主想到此,连忙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小厮道:“你派人在门口等着,若初姐儿回来了,便通知我。” 说罢,她又对身边的陈嬷嬷说道:“为我梳妆,我总要拿公主的身份压一压那个臭小子。”她南宫公主的继子继女岂是如此好欺负的? 朱深驾着马车一路往东,却不知道驸马府因为他的到来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他到了驸马府门口,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林锦初道:“快出来,驸马府到了。” 突然之间,他有些期待那个丑丫头对自己说谢谢。 只不过还没等林锦初出来,驸马府的门便开了,一个穿着祥云 锦的嬷嬷笑着对朱深道:“朱世子,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喝一口茶?” 这嬷嬷身上的穿着打扮皆不是凡品,朱深一见便知道她只怕是南宫公主的心腹嬷嬷,也不好不给面子,只答了下来,可他一双眼睛还是盯着马车上瞧。 没过一会儿,十一便先跳了下来,然后与思铃一起小心翼翼的将马车上的林锦初扶了下来。 林锦初不再是刚刚上马车时红润的模样,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陈嬷嬷顾不上招呼朱深,连忙走了过去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思铃胆子小,蠕了蠕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十一一向胆子大,“今儿的马车太快了,郡主有些头晕。”说罢,还狠狠的瞪了朱深一眼。 一个小小的丫鬟随意的瞪朱深,依照朱深平常的性子,他必然要大发雷霆,而如今他却心中闪过了一丝内疚,为了躲避他人的视线,他可是加快了不少速度。 “对不住,是我轻狂了。”破天荒的,朱深吐出了这样的话来。 朱世子皮相没变,居然换了一个芯儿?陈嬷嬷有些惊讶的看了朱深一眼笑道:“朱世子侯服玉食,自然不会懂这些伺候人的活计。” 这老嬷嬷到底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呢?朱深如鲠在喉,一双眼睛却往林锦初身上飘去。 陈嬷嬷人老成精,隐隐的觉得朱世子这劲头有些不对,好在思铃是个开窍的,她若有似无的挡住了朱深的视线,将林锦初扶回了房中。 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一声谢谢呢,朱深心中有些失望,跟着陈嬷嬷去见南宫公主了。 ☆、第72章 南宫公主虽然寡居多时,但是对这个在京城中闻名的混世小魔王并不陌生,当年圣上还曾当着她的面夸赞说此子将有大才也,自己还微微点头说是呢。 如今这有大才的祸害到她家来了,她心中可是不爽利的。 朱深是习武之人,早就听见了南宫公主可以放缓的脚步声,不难猜测南宫公主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朱深本来就对林锦晨的看法有了改变,还对林锦初有了莫名的心思,现下也不会梗着脖子与南宫公主作对,当南宫公主那绣着金线的裙摆出现在墙角时,他便爽快的弯下了身子,对南宫公主鞠躬道:“晚辈拜见南宫公主,之前我对荣华郡主有所冒犯,还请南宫公主见谅。” 南宫公主心中已经打好了草稿,想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敲打朱深一番,却不料朱深一见到她便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让见多识广的南宫公主一时之间都转不过弯儿来。 “小孩子家家的口角,在意什么呢?”好不容易,南宫公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做回了一个慈爱的长辈,笑着说道。 见南宫公主一刹那那难以掩饰的错愕,朱深心中自豪的笑了笑,如今他总算明白林锦晨为什么要事事装作一副十分守礼的模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晚辈已知错,如果晚辈以后还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多教导。”低姿态摆出来了一半,朱深觉得继续摆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便从善如流了下去。 南宫公主不敢将此当做是自己的功劳,只当朱深去太子那儿当了月余的马夫便开了窍,只笑着说道:“你与晨哥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以后你们在国子监要相互照顾。” 就算南宫公主不提,朱深也不会再在国子监为难自己的难兄难弟了,对此,他也笑着应了下来。 朱深跟南宫公主道完歉请完安后,也不再停留,与公主府借了一匹马,回到了宫中。 陈嬷嬷看到朱深那远去的背影,擦了擦眼睛对南宫公主道:“公主,这还是那个混世魔王么?” 南宫公主挥了挥手,并没有与陈嬷嬷对朱深这诡异的变化进行讨论,她心中存着其他的事,太子似乎对林锦初太好了…… 依太子的那讨厌麻烦的性子,对林锦晨与朱深各大五十大板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林锦初的名声好不好,他并不需要太过于在意。而现在,他居然拐着弯儿让京城中众人知道朱深对林锦初的道歉,这实在与太子的性 子不符。 难道太子是看在她与林贵妃的面子上?可是这也与理不符,她与林贵妃虽然身份贵重,但毕竟没有实权,太子犯不着为了她们得罪军权在握的朱家…… 莫非太子……想到太子对林锦初的种种不一样,南宫公主停了脚上的步伐。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看看郡主的么?”陈嬷嬷见南宫公主听到停了步伐,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想不到朱深道歉得这么爽快。”南宫公主将猜测憋在了心里,淡淡的说道。 “朱深他出身再高,也比不过五皇子的,他以后也肯定不想得罪皇子妃的。”陈嬷嬷低声说道,林锦初与五皇子的婚约在南宫公主身边的心腹中并不是一个秘密。 “初姐儿与容哥儿?”南宫公主如梦一般的重复道,又摇了摇头,“那还不一定呢。” “不一定?”陈嬷嬷有些思量不清楚,之前林锦初只是一个江南县城里的姑娘,林贵妃都愿意与她结亲,如今她成了南宫公主的继女之后,林贵妃没理由不愿意。 南宫公主不愿意轻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叹了一口气道:“且看以后吧。”太子与元后一般,不轻易动心,可是喜欢了一个人便喜欢什么都与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那个人,还以为是自己人生顺遂呢。 南宫公主想起当时太子请她教林锦初宫中礼仪,又想起太子看出她对林大人的情愫而暗中撮合,这漫不经心的一步一步,只怕都是为林锦初做的吧。 南宫公主怀揣着心事,与陈嬷嬷走到了林锦初的内室之中。 林锦初见南宫公主来了,开心的一笑,如小蝴蝶一般飞到南宫公主身边,“母亲。” “刚刚朱世子来道歉了。”南宫公主坐在了贵妃椅上,又指了指旁边的,让林锦初也坐下了。 “他居然道歉了?”林锦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管他发的什么风,总而言之,你的里子与面子都全了就成。”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 林锦初从小便没有母亲,十分享受南宫公主这种女性长辈的温存,她眯着眼,微微靠在南宫公主身上,像一只满意的小猫。 南宫公主摸着林锦初的青丝,突然说道:“你与容哥儿相处得如何?” 表哥?林锦初仰头看了南宫公主一看,见她面上没有如何促狭之色,才有些认真的坐了起来,“母亲,我与 表哥其实不大合适。”她再傻,也能看到宫人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打趣之色的。 “你不喜欢容哥儿?”南宫公主第一次做母亲,调节起女儿的小儿女情怀,有些棘手。 “我向来只当表哥是哥哥的。”林锦初低了头,她知道上世表哥为了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她怎么可能再去坑害他? “这……那你以后想找个怎样的夫君?”南宫公主浅笑着问道,她双眼中尽是疑问,那你心中是谁?莫非是太子不成?可是太子这个名号太过于吓人,而他的婚事又不如其他的皇子那般简单,南宫公主觉得,还是将此事压在心中才好。 林锦初再傻,也不会与南宫公主说自己以后是要做女道士的,她只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投入了南宫公主怀中,“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 “哪儿有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的女儿?”南宫公主哭笑不得,五皇子虽然是她的侄儿,但是比起来,林锦初才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她暂 且不将这些与林贵妃挑明,以后的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吧。 林锦初不好与林贵妃说不喜欢程从容,但是与南宫公主却能无话不说的,她与南宫公主说了心中所想,倒是松了一口气,南宫公主为人聪慧,又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定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想一想。 太子并没有将林锦晨与朱深扣留太久,他见两人的情谊越来越好,便将两人又踢回了国子监。 林锦晨与朱深回了国子监,太子身边的侍从们,通通都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谁愿意与两尊大佛一起共事呢?今儿说是与他们一样的,明儿他们见着可就要鞠躬行礼了。 林锦晨回到驸马府,第一件事便是与林大人、南宫公主下跪道错,林大人原本想狠狠揍儿子一顿的,可在南宫公主的开解下,只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林锦晨见到父亲的模样,心下忐忑,他最怕的便是父亲对自己失望。 南宫公主见林锦晨的神色,便知道他想什么,她将林锦晨扶了起来,笑着说道:“你父亲是在内疚呢。” 林大人内疚的无非就是那老三样,林锦晨知道他只怕心中又觉得对不起母亲了。 林大人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对眼前的南宫公主就颇有些不公平了。 林锦晨看向了南宫公主,她面上没有不平之色,只吩咐底下的人帮林锦晨补一补,又专心问林锦晨在太子身边的点点滴滴 。 林锦晨到这时,才明白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如此依赖南宫公主,这个女人也许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却对自己十分深厚。 “母亲,你放心吧,太子并没有为难我,相反的,还处处培育我呢。”林锦晨扶住了南宫公主的手,细细的说道。 南宫公主顿了顿,林锦晨往往对她都是恭敬有礼的,但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他这是想通了什么么? 南宫公主拍了拍林锦晨的手道:“你得好好努力,你以后将是你妹妹的依仗。” 林锦晨点了点头,又听见南宫公主说道,“也是我的依仗。” 听到这句话,林锦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抬头看了南宫公主一眼道:“那我任重道远。” 南宫公主不再说那些勉励的话,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深也回到了家,他回家又有些不一样,他那将他捧在掌心的祖母老早就带着全家的遗孀在门口等着他了,见到他的时候,朱老夫人有些气愤的说道:“太子怎么能让你与那个小丫头片子驾车?我明儿便去圣上那儿告他一状。” 对于帮孙儿出头这点子事,朱老夫人驾轻就熟,可朱深却没有了那种劲头,“祖母,本来就是我错了,还告什么状呢?” ☆、第73章 自家的孙儿自己了解,朱老妇人听见朱深的话,犹如幻听,她仔细端量了自己孙儿一番,莫不是太子给她换了一个芯子? 朱深见自己祖母那诡异的眼神,便知祖母在想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祖母便不要插手了。”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听到孙儿那不耐烦的声音,朱老妇人才松了一口气,孙子还是那个跋扈的小子么。 “不过是从江南县城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你骂一骂并没有什么的。”朱家侯门什么都不缺,连寡妇都是有不少的,朱深的三婶挑着纤细的眉毛说道。 “三婶,你就别说了。”朱深心中十分不愉,他心中有了丝丝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太子说依他的性子,迟早有一天要闯祸,确实没错。 “哟哟哟,还不能说了。”朱家三婶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无儿无女,早就把朱深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朱深如此一说,她便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看来这姑娘在京城的处境不太好么,朱深砸了砸嘴想到,他灵光一闪,若是自己将她娶回来了,依他朱家的门第,还有人敢嘲笑她不成? 想到这里,朱深的心中陡然欢畅了起来,“此事已到此为止了,你们便不要与我添麻烦了。”他挥了挥手,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做起了将林锦初奉为侯夫人的美梦来。 若朱深与林锦晨再次回到国子监,两人会不会又有什么龌蹉?国子监的众人都等着看两人的笑话,却不料两人回了国子监之后,关系居然好了不少,而最不喜欢读书的朱深居然还拿着书本去问林锦晨,也让大家大跌眼镜。 没过几天,在国子监最近的半年学测中,林锦晨得了第一名,远远超过了那些清贵的书香子弟们,让大家都有些侧目。国子监中真正受人瞧得起的有两种,一种是出身高贵的,而另一种便是真正有学识的,林锦晨是南宫公主的继子,站前者有些勉强,而学测第一却是让大家真正尊重了。 一时之间,林锦晨在国子监的待遇好了不少,而对之前那些欺辱过他的同学,他仍是一如往昔,并没因此有什么不同。他的这些一言一行,有着真正的君子之风,大家也便慢慢的接受了他。 太子虽然将两人放回了国子监,但并不是不闻不问,他听国子监的心腹柳大人传达了两人的近况,微微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柳大人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吴内侍匆匆的走了进来,在 太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他便知道太子只怕有更重要的事,“太子您先忙,我先退下了。” 太子并没有留这位心腹,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最近朝中风平浪静,倒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柳大人看了看这湛蓝的天空,心中放平了一些。 朱深辱骂林锦初一事,让南宫公主不得不延后了大办百花宴,让林锦初见见各位夫人的念头,如今朱深亲自驾车道歉,让南宫公主有了台阶下,如今她可以细细思量如何办这些了。 大概是经历了朱深一事,林锦初越发的低调,在自己的院子中认真跟女夫子学习,间或偶尔去探一探林贵妃。 每每见到林锦初,林贵妃嘴中都会念叨着“这孩子,有了母亲就不管姑姑了”之类的话,与南宫公主争风吃醋得让宫人们都在底下偷笑。 林锦初听了这话,都只能心中苦笑,若她如上世一般频频进宫,只怕宫中早就传出了她与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名头了,她不是不关心姑姑,只不过她与表哥,是真的需要拉开一下距离。 林贵妃虽然嘴中时常嗔怪林锦初,但从没有从心中责怪这个知冷知热的侄女儿,如今贤妃在后宫之中搞三搞四,颇有拉帮结派的架势,她自然也不想侄女儿频频来宫中,误闯了这摊浑水。 “你知道么?贤妃居然请圣上为离世的嫔妃们制定封号,头一位便是老三那个舞女出身的母亲。”林贵妃与林锦初坐在内室之中,她用小锤子锤着核桃,与林锦初窃窃私语道。 “贤妃娘娘与三皇子?”林锦初皱了皱眉,上一世,她们可是赢家。 “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这样。”林贵妃用保养得怡的手指将核桃肉取出,塞到了林锦初嘴中,“得想着法儿的拉拢那所谓的好儿子呢。” “贤妃如今在宫中势大,姑姑且要小心。”林锦初将心中的隐忧说给林贵妃听。 “如今圣上的心在我这儿,而太子的位置稳若金汤,她再蹦跶又能蹦跶出什么来了呢?只不过徒增笑话而已”林贵妃挑了挑眉,有些不屑的说道,“只可惜了老三,谦谦君子,认了个这样的伪君子做母亲。” 虽然嘴中满是核桃的香味,但林锦初却如同嚼蜡,她握着林贵妃的手道:“姑姑难道就不担心三皇子他……” “与其担心老三,不如担心老二和老四。”林贵妃舒展了眉毛,将手中的核桃放入了自己嘴中,“他们的野心,可大着呢。” 碍于太子的面子,林锦初不好将鸡鸣寺的事说出口,有些赌气的说道:“我看那三皇子一副假仁义的模样,和那贤妃娘娘是一模一样的。” 林贵妃从来没有听过林锦初对谁有过什么敌意,如今听她如此嘲讽三皇子,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三皇子得罪了你不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锦初久违地露出了一丝孩子气。 林贵妃见林锦初如此,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啦,好啦,不喜欢便不喜欢吧。” 林贵妃对林锦初那无止尽的包容,让林锦初心中涌入了一片暖流,“我的姑姑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姑。”她笑着说道。 林贵妃听了,只将手间的核桃又塞入了她的口中,“多吃核桃,头发更加黑一些。” 贤妃提出为去世的嫔妃提高份位一事,圣上显得不可置否,人都死了,提高份位又如何?不过是表面上遮光而已。 待贤妃又一次在圣上面前提出提高去世嫔妃的份位时,圣上终究还是点了头,待她离去的时候,圣上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贤妃,想拉拢三皇子的心便大大方方的拉拢就是了,何必转一个圈来惠及他的生母?我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这种百般小心筹谋的模样。” 圣上身边的张内侍,只低着头不敢说话,贤妃再不得圣上喜欢,那也是圣上亲手将后宫的权柄交给她的。 好在圣上也没有想让张内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让礼部着手去拟封号吧,她毕竟管着后宫,我也不好什么好处都不给她。” 张内侍“诶”了一声,连忙将圣上的口谕传给了礼部。 一时之间,此事在后宫闹的纷纷扬扬,只不过毕竟是给死人提升份位,又不是给活人的,大家知道了也颇为意兴阑珊。 三皇子得知了此事,很快便想到了贤妃如此做的原因,他冷笑了一番,去了贤妃宫中。 贤妃的宫中还是与平常一样,常常被香火的味道包围着,三皇子还记得自己小时第一次来见自己这位所谓的母亲,她以礼佛的借口让自己在门□□活的挨了一个小时的冻。 而如今,贤妃也与之前并无不同,在三皇子面前,仍是摆足了架势。 三皇子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了穿着素色衣袍的贤妃款款而来。 他并没有细想什么,便直直的跪了下来,“多谢母妃为我的生母请位,孩儿以后万死不辞。” 贤妃最喜欢的,便是三皇子这幅对自己感激涕零的模样,她连忙将三皇子扶了起来,慈爱的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母亲为我留了一个像你这般好的孩子,我必应涌泉相报的。” 当时元后病重,贤妃代管宫务,自己的母亲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之时,她可是并没有伸一把手的,而今母亲去世了,她倒是显起了自己的菩萨心肠? 三皇子心中嘲讽,但面上却不显,只感激涕零道:“我以后一定会孝顺母亲。” “什么孝顺不孝顺的?”贤妃让三皇子在地上跪了一小会儿,才将他搀扶了起来,“只要你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便也安心了。” 两人心中各怀鬼胎,叙了好一阵子母子情,三皇子才恭敬的离开。 三皇子清秀出尘,每每到贤妃宫中,都要惹得小宫女们红了脸。 “娘娘,三皇子对您真孝顺。”一个新来的嘴巴甜的小宫女大着胆子说道。 “他是我的孩儿,自然是对我孝顺的。”贤妃淡淡的说道。 小宫女能爬到贤妃身边伺候,靠的便是察言观色,她敏感的发现贤妃的话中并没有天然的喜悦,便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贤妃并没有与一个小宫女过不去的意思,她走到了自己的暗房中,对佛祖磕了三个头道:“以为自己翅膀赢了不成?你以前是我的狗,以后也是我的狗。” ☆、第74章 三皇子从贤妃那儿出来,看了看湛蓝的天,嘴角却含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他这个便宜母亲,倒是有几分手段,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也便是他的那位早逝的亲生母亲了。 只不过如今他也并没有想过与他的这位便宜母亲撕破脸,她如今拿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来拿捏他,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三皇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任婷的那件事失败了,他又怎么会在私下乱了阵脚呢? 想到此,三皇子的步伐慢了下来,他演练过无数次,成竹在胸,谁又能知道此事与卫家小姐、荣华郡主冲撞了呢?好在他做事小心,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要不然只怕此事过后他早已经塌台了。 太子,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哥哥,他心中闪过了一丝恨意,这次没有让他载个跟头,是他运气好。 走到离圣上书房不远处时,三皇子站在原处,死死的盯着那个宫中风水最好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以成功者的身份坐在里面的。 想到未来大业,三皇子全身热血沸腾,可他见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圣上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全身如浇了一盆冷水,他快速的将眼中的野心收起了,笑着走了上去,“大哥,父皇召见你?”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他身姿挺拔,比三皇子略高一些,看向三皇子的时候,有些从上方俯视的意味。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三皇子心中最讨厌这出生高贵的大哥,如今见到他雪白无瑕的外衫上被杂乱的一团墨时,心下暗笑,但面上还是装作十分关心的模样。 “与父皇有些许争执。”太子淡淡的说道,自鸡鸣寺一事以来,这个弟弟倒是沉得住气,如往常一般,但私下却是将鸡鸣寺的证据扫的干干净净,他认识这个弟弟这么久,倒没有发现他居然有这种本事。 “这……父皇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哥,若有什么误会,说开便好。”三皇子听是圣上与太子之间的纠葛,便不再询问,以他的地位,如今还问不了太多东西。 五皇子想向圣上求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问来问去,得知了圣上在书房,便急急的赶了过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与三皇子也在圣上书房的不远处。 他远远的看着,见三皇子一身的靛蓝,气质中带着无害的书生气,而太子却如往常一般傲然淡漠,只不过这两人站在了一起,却有些隐隐对抗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莫非三哥得罪了太子哥哥不成?五皇子从小便在自己的母亲疼 爱长大,对这个三哥在贤妃手下讨生活有几分同情,他连忙迈着步子走到了两人面前,插歌打诨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几兄弟倒在父皇的书房前集合了。” 三皇子用奇异的眼神看了五皇子一眼,若圣上的几个儿子一起拿出手段来争夺帝位的话,他最不怕的便是他了,可是这个弟弟却深得圣上宠爱,也是一个有威胁的…… 心中有所想,三皇子并没有显露出来,他只是温吞的笑了笑:“我只是路过,遇见了太子殿下而已。”比起五皇子亲昵的叫太子太子哥哥,他对太子的态度要有礼许多。 五皇子并没有怀疑三皇子的话,只是一眼看到了太子那白色外袍上的墨团道:“太子哥哥,你与父皇怎么了?”在宫中,能对太子如此大胆投掷墨盒的,除了前面书房里的那位便没有别人了。 “小小的争执而已,你现在若有空,便去见见父皇,与他舒缓一下心情。”太子吩咐五皇子道。 “哦……”五皇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哀叹,这只怕不是要小马驹的良辰吉日。 三皇子见太子与五皇子两人亲昵,而他仿佛像多出来的一般,他忍住了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笑着对两人说:“老四最近得了一副书画要与我一起欣赏,我便先走了……” “三哥请。”五皇子连忙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的三哥转身离去。 他回头,看见了太子在自己身后有些探究的双眼,“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并没有什么。”太子风淡云轻的摇了摇头,“你去父皇书房吧。” 刚刚父皇砸了一个墨盒在太子身上,只怕现在正是怒火烧心,他这个命苦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件事哦。五皇子心中哀叹,认命的往圣上的书房走去。 刚刚书房中的风云,吴内侍听得一清二楚,他跟在太子身后走了好一阵子,才轻声在太子身后问道:“太子殿下,您真的要为已故任家小鸡守孝不成?”按理说,任家小姐并没有嫁给太子,并算不得正式的太子妃,圣上想为太子再次选妃,也便在情理之中。 “为什么不守?”太子微微挑了挑眉,“难道让他们又随意给我塞女儿不成?” 想起任家小姐的自以为聪明,吴内侍便禁了声,太子妃这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若是找了一个傻女人来,那便是毁了太子的半壁江山。 “我不娶,对年纪到了的老二、老三也不够公平,让他们先娶,有什么不对?”太子并 不在意衣襟上的污渍,面对宫人们偷偷投来的目光,显得有些旁若无人。 “圣上压着二皇子与三皇子不娶,便是为了稳您的位置呢。”吴内侍低着头与太子说道,太子虽然与圣上的关系日益僵化,可圣上在关键时刻,总是为太子着想的。 “一碗水总要端平,老二上蹿下跳的日日去右宰相门口报道,不就是为了娶他的独女?再不娶,宰相的独女都要成为老姑娘了。”太子难得有幽默风趣的时候,让吴内侍都偷偷笑了笑。 “诶,说的也是。”吴内侍一向都是跟随太子心思的,他见太子下了决心,便跟着附和道。 “另外……”太子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好三弟隐藏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三皇子?吴内侍不明白太子最近怎么就跟这个弟弟杠上了,不过大奸似忠、大伪是真,太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三皇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了心腹,将鸡鸣寺的事仔仔细细的再问了一次,确定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都被灭口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去找圣上书房里眼线,问问今儿太子因什么事与圣上起了争执。” 心腹应了是,连忙走出了三皇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心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知道任家小姐一事的人全都被灭口了,除了他……他是不是要为自己找后路了?只不过如今三皇子许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入了他的手,他越来越难全身而退了。 太子并没有瞒着与圣上争执一事,宫中有消息的都不难打探到太子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为不耽误后边的弟弟们,请圣上先与他们赐婚。 听到此事,无论喜欢不喜欢太子的,都要在明面上夸赞一声太子仁义,只是未过门的妻子而已,便值得太子为其守三年,那若是跟着太子的大臣们呢?只怕更不会被太子忘记。 三皇子得知了此消息,有些不可置否,只是一个出墙的未来过门的妻子而已,就引起了太子如此大的防备,太子也未免太过于胆子小了,若是他的话,这个妻子不满意,那便私下处理了就是,只不过太子如此,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老二准备做右宰相的乘龙快婿,他未必不能娶一个高门妻子…… 三皇子在脑子细细筛选着京中高官,他不在乎他们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连母猪,他也愿意娶回来。 三皇子愿意娶高官的女儿,但不代表贤妃愿意,贤妃的娘家已暗示过贤妃,既然要支持三皇子的大业 ,那三皇子未来正妻的位置非他们家莫属。 贤妃觉得三皇子飞不出她的手掌心,便将娘家的侄女儿徐欣叫进宫中细细的叮嘱了许久,徐欣在贤妃宫中经常出入,早就将一颗芳心暗暗许给三皇子,听见姑母的话,只偷偷的红了脸,并无二言。 贤妃并无所出,比起半路捡来的三皇子来说,这个侄女儿更得她的心,她已经心中想好如何压制自己的这位好儿子与徐欣撑腰了。 圣上在朝中说了太子的请求,并对太子的任义赞许了一番,二皇子心思简单,倒是走在了前头,当场便谢了圣上,没过半月,便将右丞相的女儿定了下来。 二皇子定了如此一桩高门亲事,大家都按兵不动等着太子的反应,可是太子却是淡淡,还给二皇子送了一份大礼,并没有在意的样子,大家才明白,只怕太子是真的无所谓弟弟们的亲事了。 这口子一出,底下的三个弟弟身边的人心思都有些活络,不管三皇子、四皇子如何筹谋,林贵妃心中也在想,是否早些将儿子与林锦初的亲事定了。 只不过如今林锦初除了是她亲侄女儿之外,还是南宫公主的女儿,她要定亲,得先找南宫公主商量。 ☆、第75章 南宫公主听到太子要为任婷守孝三年的消息,眼皮重重的一跳,莫非太子是在等她的初姐儿?三年后,初姐儿便可以定亲了。 朝中众人想着若不能捞一个太子妃捞一个皇子妃也不错,比起生母身份卑微的三皇子,老是与太子作对的四皇子,大家更愿意与深受圣上宠爱且与太子关系不错的五皇子结亲。 五皇子在朝中成了一个香饽饽儿,所有的妇人看五皇子时,都有一种恨不得将他捉回去当女婿的凶狠。 大概是被各位贵妇人问多了,五皇子觉得女人猛于虎,还不如在书房里苦读,一时之间,学业竟精进了不少。 林贵妃心中揣着儿子与侄女儿的亲事,她婉拒了不少递话上来的贵夫人,在南宫公主入宫之时,委婉的与她提了这件事。 南宫公主听林贵妃说初姐儿与容哥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眼睛微微一跳,林贵妃总算是提出来了,但这件事她是应还是不应呢? 南宫公主毕竟不是普通人,她抬起了头,“确实如此,只不过我们要不要问一问两个小的意思?免得他们怪我们乱点鸳鸯谱。” 南宫公主的话说得不可置否,林贵妃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大梁朝小儿女之间的婚事都让他们自己点头,那岂不是坏了祖上父母相看的规矩?只不过南宫公主的话可是一颗拳拳的慈母之心,她不好拒绝,再加上她一向疼爱初姐儿,她不相信初姐儿会拒绝做她的媳妇儿。 “那我过几天便招容哥儿来问一问,容哥儿虽然是个心大的,但一定是一个疼媳妇的。”林贵妃微微笑道,语气里隐隐有着对林锦初将来的保证。 若是林锦初、程从容都同意这段亲事,以太子的肚量,是不可能插手到这段亲事之中的,南宫公主心下稍稍安定,“有你在,我难道还怕初姐儿被人欺负了不成?” 林贵妃见南宫公主点了头,心中安定,心中思量着在圣上面前先打一个底稿,让圣上好准备为两个小的赐婚。 只不过让林贵妃没有想到的是,圣上听闻她说林锦初与程从容的亲事的时候,却漂亮的打了一个花枪,“容哥儿年纪还小,性情还没有定下来,何苦与他的哥哥们抢孤的圣旨定亲呢?” 容哥儿年纪小?这都是借口,林贵妃犯了左性,将手中的茶杯往小机上狠狠一放,整个大堂都听见了这清脆的声音。 在后宫之中,能如此对圣上甩脸子的,便只有林贵妃了。 “好了, 好了,你瞧瞧你,多大的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圣上将林贵妃搂在了怀中,耐心的安抚道:“等容哥儿年纪再大上一些,我再为他赐婚,保准让他的亲事半得妥妥当当的。” 圣上的言语之中,只谈程从容的亲事,但关于林锦初,却半个字也不提。林贵妃伴君多年,知道他心中有变,梗着嗓子委屈的说道:“是圣上答应我的。”当时她在圣上面前暗示这桩亲事的时候,圣上并无反对。 圣上看了这么多年却仍旧貌美的女人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林贵妃啊,什么都好,但却不是一个远视的,林锦初再好,也只是她娘家的侄女儿而已,已经血脉相连的娘家,又何苦用婚姻来维系?还不如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进来,若是他闭眼了,也不怕别人欺负容哥儿。 “你是容哥儿的母亲,难道我便不是容哥儿的父亲了?依我看,你对容哥儿还不及初姐儿好呢。”圣上肃了肃颜,威严的说道。 林贵妃听到圣上的诛心之言,急得一串泪水流了下来,“当年我在宫中,牵连了哥哥一家,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 “如今你哥哥娶了我的妹妹,你哥哥的两个孩子有我妹妹做母亲,难道以后日子还不会光明么?”圣上吹了吹胡子,在他看来,林贵妃对自己哥哥的恩情,早已经还了,“若以后初姐儿看上了哪家勋贵的子弟,尽管与我说,我来做主安排,只不过容哥儿与初姐儿的婚事,你便不要再提了。” 圣上的语气坚毅,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无论林贵妃怎么哭闹,他都只是耐心劝慰,心中的决定却不会改变。 林贵妃见与圣上衡量无果,便回了锦秀宫,毅然的与圣上冷战起来。 圣上因心中已对此事有了定夺,并不为林贵妃而低头,他表面温和,但心中下了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圣上与林贵妃有了冲突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宫中上下,圣上因这事关系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便要宫中众人都紧着皮,不准将此事传出。 五皇子听到了风声,连忙从自己的书房到了锦绣宫中,他刚入大堂,便见自己母亲哭得通红的双眼。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五皇子大惊失色,这么多年,父亲与母亲都恩爱过来了,却不料还出了这种事。 林贵妃握住了儿子的手,如握住了主心骨,她颤抖的问道:“你想不想娶初姐儿?” 五皇子听了母亲的话,微微一愣,初姐儿刚从江南来时, 母亲便暗示过他,他以后是要娶初姐儿的,所以他对初姐儿比其他的女孩儿要好上不少,“儿子自然愿意。” 林贵妃听了,心中一片熨帖,自己的儿子果然是紧着她的心的,但她却明白,容哥儿与初姐儿的亲事,只怕不行了。“你父皇说,你的婚事要晚上几年。” 晚上几年?自己与初姐儿的事父皇不是早已经点头了么?如今怎么又有了变数?自五皇子年纪越长以来,有不少小姑娘便愿意在五皇子面前作淑女的模样,比起这些做作的女子,他更喜欢与他在一起爽利却无话不说的林锦初。 “我无颜面对你舅舅,无颜面对你表妹。”林贵妃说到此,泪又要落下来。 “母亲,你不要着急,要不我去求一求父皇?”五皇子为双眼通红的林贵妃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林贵妃目中闪过了一丝思虑,她压着声音说:“你先不要去找你父皇,你先去找太子。”太子虽然与容哥儿关系不错,但一定不会坐视容哥儿找一个高门妻子的。 太子哥哥?程从容双眼一亮,他对林贵妃鞠了鞠躬道:“还是母亲聪敏。” 说罢,他派小厮去了太子那儿报信,言称要与太子下棋。 对于这个弟弟,太子了解得很,他每次下棋都心不在焉,怎么会亲自来找他下棋?只怕是有什么事要求他,找一个由头而已。 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太子向来宽容,便应了他的请求。 程从容毫不胆怯的走进了太子的宫中,大大咧咧的往太子下棋的榻上一坐,看着外边的丝丝垂柳,喟叹说:“还是太子哥哥这里舒服。” “哦?你喜欢可以常过来。”太子姿态惬意的与自己弟弟面对面坐着。 “那还是算了,太子宫,弟弟可没有那么命。”程从容将黑白棋子摆好,对太子伸了伸手:“太子哥哥你先。” 太子凝视了程从容一眼,微微笑道:“我让你五步。” 让我五步?程从容心中吐血,但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五步。 与程从容这样的笨蛋博弈并不难,太子下得漫不经心,颇有逗着程从容玩的意思。 自己棋技这么差,还跑来找太子下棋,实在是蹉跎太子的时光,程从容心中有些悍然,他摸了摸头对太子说道:“我母亲想让我与初姐儿早些定下婚事。” 太子紧紧盯着棋盘,程从容并看不清太子的神色。 在几秒的沉 默后,太子一棋将军将程从容的棋盘堵成了死路,“早些定下没有什么不好。” 程从容来不及想如何将自己的棋盘活,他低声说道:“可是父皇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太子才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程从容一眼道:“为什么?” 因为父皇想让我娶一个高门的妻子为我做后盾,这话程从容不敢说出口,只撇了撇嘴道:“谁知道呢?” “恩?你怎么想?”太子修长的指中拿着莹白色的棋子,似有些不知道放在哪儿。 “虽然没有过明路,但大家都知道初姐儿是定给我了的,若我不娶,便是背信。母亲为了此事怒火重心。”程从容年轻的俊脸上闪过了一丝忧愁。 “抛开你的母亲,你喜欢初姐儿吗?”太子将莹白色的棋子放入棋盘中,隐隐的,给了程从容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可是她是我的表妹,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女子,若我不娶她,还有谁能像我这般包容她?”程从容答得有些迷惘。 “你这是真的喜欢吗?”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想,若初姐儿嫁给了一个对她一辈子好的男子,你会不会难过伤心?” 程从容想了想,笑道:“我愿意为她撑一辈子的腰。” “呵……”太子面上闪过了一丝淡然的笑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程从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呼啦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问一问表妹,若她愿意嫁,我豁出了命都要娶她;若她不愿意嫁,我便听从父皇的安排。”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的棋盘,惊讶的说道:“太子哥哥,我居然赢了?” “总要让你赢上几次。”太子挺直了身子,笑着对程从容说道。 若她愿意,他便保她一世高枕无忧;若她不愿意,他便给她一世高枕无忧。 ☆、第76章 南宫公主不知道圣上已决意砍掉林锦初与五皇子的红线,她从宫中回来,心中有些踌躇。 太子是她关系最好的大嫂的儿子,就算她与林贵妃关系良好,她也不由得偏向太子一些,可这关系到林锦初一辈子的幸福,她可不能草草了事。 南宫公主派人将林锦初叫道了自己的花卉暖房,林锦初看到春日里百花争艳的景象,不由得迷了眼,她笑着说道:“这怕这京城中,没有谁家的花儿比母亲这儿的好看。” 南宫公主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夸她培育的名花,只不过,她见林锦初穿着嫩黄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姿态天然,即使满园□□都不能压过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美貌,她笑着说道:“整个京城中,都没有像初姐儿这样美丽的花骨朵儿呢。” 林锦初上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人包含各种含义的对容貌上的夸赞,只有如今听到南宫公主的,才觉得是真的。 “那我这朵花骨朵儿就等着母亲悉心灌溉啦。”她皎洁的一笑,得寸进尺。 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今儿我进宫去见了你姑姑,你姑姑提起了太子要为任家小姐守孝三年,圣上允许其他皇子先行婚配一事。” 太子要为任婷守孝三年?他到底在想什么?林锦初心中微微一恻,难道太子心中还是有她的影子?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低着头没有搭腔,便心中微微叹气,继续说道:“你姑姑说,要不乘着这好时候,将你与容哥儿的亲事给定了。” “我与表哥的亲事?”林锦初有些哑然的抬起了头来,美丽的杏眼中闪过了一丝迷惘,“我与表哥……”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的模样,便将她的心思猜到了三分,“男人皆薄幸,你与容哥儿是表兄妹,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再如何,容哥儿也不会薄待了你。” 就算南宫公主隐隐猜着太子对林锦初的心思,但对林锦初还是细细的掰扯开来,太子对林锦初是真的动心,还是只是对她容貌的渴求,南宫公主到现在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我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情愫。”林锦初想到了上世五皇子的种种,毅然的摇了摇头。 南宫公主虽然早就隐隐猜到林锦初会如此回答,但还是将此事的利弊与她指了出来,“容哥儿虽然以后不会成为天子,但以他与太子的关系,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优待于他,你若嫁了他,除了未来的皇 后,无人敢为难你。”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起未来的皇后,心中隐隐一疼,她勾起了嘴角对南宫公主道:“母亲,我不会后悔。” “真的?”南宫公主觉得自己的心思十分复杂,她一方面想给林锦初与太子一个机会,另一方面又想林锦初能应了这桩亲事,日子过得和顺些。 “真的。”林锦初坚定的答道,她似想到了什么“若母亲不好与姑姑说的话,我去。”姑姑一直视她为亲女,又早早的为她安排好前程,她如今说不愿嫁只怕会伤透了姑姑的心,只不过当她想到前世的种种,便不得不狠下心来。 这难道是命?她原本想将此事交给林锦初自己选择,林锦初没有看出太子的心思,却想也没有想的摇了头。南宫公主思虑间,笑道:“小儿女之间的亲事,还是由我们大人去说,你小孩家家的参合进来做什么呢?” “这件事毕竟是我自己不愿意的,若母亲去说,我怕姑姑错怪了母亲。”林锦初眼中含着忐忑,南宫公主再好,也是继母,若姑姑想岔了的话,实在不美。 “怎么会?我与你姑姑交好这么多年,你姑姑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南宫公主拍了拍林锦初的手,“你且安心吧。” 虽然说林锦初拒绝了,但南宫公主并没有急着进宫与林贵妃说起此事,在她看来,林锦初小姑娘家家的,若是后悔了,还有个回旋的余地。 可是几日以来,林锦初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与她再提起这件事情,仿佛那日,她与她就将这件事说死了。 南宫公主不急,不代表林贵妃不急,没过几日,林贵妃就将南宫公主请了过去,她并没有想过问林锦初愿不愿意,而她想的是请南宫公主去圣上那儿,为程从容与林锦初的婚事请下圣旨。 她只是他身边一个受宠爱的女人,但南宫公主呢?为他嫁过一次,又是他的亲妹妹,总有些不同。 南宫公主进了宫,敏感的发现林贵妃与之前有所不同,她的面色有些憔悴,完全没有之前眉飞色舞的模样,这是怎么了?南宫公主心中疑虑,莫非之前与圣上真的吵架了不成? 圣上与林贵妃这么多年,堪称老夫老妻,林贵妃将圣上的心思拿捏得准准的,就算宫中入了什么绝世美人,圣上也只是随意宠一宠便罢了,如今两人还会有什么间隙呢? 南宫公主坐在了椅子上,将宫人端上来的茶微微喝了一口全当润口,见林贵妃如此消沉的模样,她还真 不好意思将林锦初不愿意嫁给五皇子这一件事说出口。 林贵妃没有看见南宫公主眼中的闪过,用手抓了抓茶杯,单枪直入道:“你能不能与圣上去求一求初姐儿与容哥儿的亲事?” 若是初姐儿愿意嫁给容哥儿的话,此事也轮不到她来求呀,南宫公主微微顿了顿,觉得这其中有变。 见南宫公主没有直接答应,林贵妃似有些崩溃,她双眼红红的说道:“圣上不同意初姐儿与容哥儿的亲事。”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只怕此事她再求,也没有了回旋额余地。 圣上不答应?南宫公主第一反应居然是太子从中插手了,可是依太子的人品,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南宫公主从圣上的角度来想了想,忽而明白了,圣上只怕是觉得林锦初的身份太低,又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登基之后对各位兄弟的清算,所以才想着与疼爱的小儿子找一个出身高门的妻子。 想到了这里,南宫公主没有丝毫犹豫的对林贵妃说道:“我今儿来,也要与你说一件事,初姐儿说对容哥儿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的意思。” “初姐儿她……?”林贵妃犹如晴天霹雳,刚刚从圣上那儿受了一个打击,如今又受了另外一个。 “你自己心中也明白,就算我去求圣上,圣上也不会答应初姐儿与容哥儿的婚事。”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多年交好,也不忍心看她那备受打击的模样,只缓缓说道。 “当年他答应了的。”林贵妃喃喃的说道,一双美目里尽是失望。 “自古最言而无信的便是天子,这你难道还不知道?”南宫公主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 “我……”林贵妃沉吟了半晌,只觉心神欲裂。 南宫公主轻轻劝慰道:“你与我都是最了解圣上的人,从此事来说,你要觉得庆幸,圣上心中还是有容哥儿的。此时初姐儿也正好还没有对容哥儿动情,不如早早的将两人拆开,若等两人再大些了,真正明白了那些情爱之事再动了心,可就麻烦了。” “容哥儿他……”林贵妃想反驳什么,却被南宫公主截过了话头,“容哥儿只怕也只将初姐儿当做了妹妹。” 林贵妃听了,只觉得如梦初醒,她长叹一口气道:“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成?” 南宫公主摇了摇头,“你对初姐儿的一片慈爱之心,初姐儿永志难忘。” 林贵妃既已接受了事实,便擦了擦眼泪道:“那个老混蛋,居然敢 匡骗我。” 南宫公主见林贵妃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微微笑道:“你与其在这儿骂圣上,还不如去相看其他人家的女儿呢。” 这句话,又戳到了林贵妃的心坎上,她皱了皱眉道:“有什么好相看的,再好,能有我的初姐儿好么?”如今林锦初成了她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她是越发觉得林锦初好了。 “你怎么能这样?”南宫公主不赞许的摇了摇头,“此事你若不放在心上,万一那位贤惠的做了你的主,你便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位贤惠的便是指的宫中的贤妃了,林贵妃微微鼓足了尽头道:“她管好她自己的儿子便是了,她还能左右我儿子的事?” “她可是拐着劲儿将自己的侄女儿塞给自己的好儿子呢。”南宫公主将事情圆满解决了,有了去八卦别人的劲头,“可惜她的好儿子,并不大满意她的好侄女儿。” “哼……”林贵妃不满的哼了哼,犹豫了半晌,才对南宫公主道:“你之前也好歹办过太子妃选妃的,能将那些贵女的名册拿来给我瞧一瞧么?” “当然可以。”南宫公主点了点头,只要林贵妃想通了,还有什么不能帮她办的? “初姐儿聪慧,只怕早就看穿了圣上的心思,才将这段亲事拒了。”林贵妃有些难过的说道。 如今在林贵妃眼里,林锦初什么都是好的,南宫公主自然乐得锦上添花,她在一旁,笑而不语。 ☆、第77章 圣上冷眼瞧着林贵妃将南宫公主请进了宫中,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林贵妃那坚硬的态度似乎软和了下来。 圣上认为以林贵妃的性子,若不是南宫公主说了什么,她绝对会一条道走到黑,想到此,圣上对南宫公主又有些内疚,为了自己的亲儿子,终究是坑了她的继女。 圣上将南宫公主招到了宫中,与南宫公主话了话家常,还拐着弯儿的叫妹妹生下自己的骨血,再如何,亲生的总比继生的要好。 这次圣上不允五皇子与林锦初的亲事虽然是变相解了南宫公主的围,可南宫公主却看上了圣上其实并不大将林家兄妹放下眼中,在他心中,只怕这两位不过是她或林贵妃的附加品而已,宠一宠他们,给他们两份薄面,只是为了博在意的人开心。 “皇兄。”南宫公主端正的坐在了一旁,幽幽的出声道:“我与林清逸成婚也有几月了,你就不好奇我肚子为什么没有动静么?” 为什么没有动静?圣上虽然善于治国,但并不是杏林高手,他听妹妹暗示,皱了眉道:“难道他苛责你?”说到此,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并不是如此。”南宫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个哥哥的性子便是如此,总觉得自家的是最好的,“是我不能有子了。” “怎么可能?”圣上听到此话,有些目瞪口呆,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事实。 “是真的。”南宫公主确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小产之后便不想生下他的孩子……所以……” “混账。”圣上用力拍了拍桌子,若说他最恨谁,便是自己的第一任妹夫了,他手中有着大梁朝最丰沃的封地,还要要夺他的位子!如今害得他妹妹,连后代也没有! “哥哥……”过往的纷纷扰扰,南宫公主并不想与圣上去纠结谁对谁错,“我这一生的倚靠,便只有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个孩子了,你能不能将他们当做是我亲生的看待?”她喜欢林清逸,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纳入自己的羽翼中。 “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圣上有些烦躁,说前妹夫过分,那他不一样很过分么?毕竟是他亲手将妹妹嫁给了他。 “哥哥,妹妹这一生已经十分满足了。”南宫公主闭上眼喟叹道,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嫁得了自己少女时代想嫁的良人,而他还是如初遇一般良善,那便够了。 圣上并不是傻子,他自然之道自己妹妹在这个节骨眼儿来与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沉着的 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 南宫公主不是马上让圣上有一个什么承诺,只要圣上明白这些,那便好了。 圣上自然不会接受自己妹妹以后不能再有孕的事,他派了宫中不少妇科杏林高手与南宫公主去医治,那些杏林高手回来给他的回馈都与南宫公主所说的相符。 南宫公主与自己最恨的人多年夫妻是圣上心中不能触碰的一道伤口,他不能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那个人,可如今,圣上心中却似有了解脱,妹妹用这么霸道的方式脱离了与他的纠葛,只怕心中是真的只有恨没有爱。 “只不过是将两个黄口小儿当做自己的侄儿侄女而已,只要他们对妹妹恭敬,我自然也不会与他们为难。”终于,圣上还是松了口,妹妹在这个世上难得看重什么,她既然看重林家人,便让她去吧,左右以这林家人的资质,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林锦晨与林锦初两兄妹见太医在公主府来来去去,都有些心急,莫不是公主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作为他们儿女的殷殷关心也抵不过作为夫君的林大人的关怀,林锦初二世为人,见公主对自己父亲的情态,便知道只怕这位公主是心甘情愿嫁给父亲的。可惜父亲太过于笨拙,在家中害怕面对这位金枝玉叶,宁愿整日躲在翰林院编那又臭又长的书。 林锦初有心点化父亲,便在父亲回来那日,将父亲堵在了门口。 林大人见小女儿穿着湛蓝色的衣衫,叉着腰站在门口,颇有些管家婆的意味,小女儿有几分像去世的妻子,但是去世的妻子却是如水般的性子,小女儿身上的坚韧从如而来?难道是南宫公主教导的? 想到此,林大人脸上便犹如火烧,他虽然精心编书,但是后宅之间的事还是叫管家帮忙盯着的,南宫公主对初姐儿与晨哥儿都是一片赤忱之心,倒是他,并没有承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初姐儿找我有何事?”说完这句话,林大人都觉得自己脸上如火烧,为了躲南宫公主,他有多久没有与小女儿好好的说过话了? “父亲天天在翰林院里,怎么不将那儿当家?”林锦初有些不爽利的说道。 林大人听了,心中更是内疚,“是我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林锦初撇了撇嘴,看着父亲说道:“母亲病了,圣上从宫中请了不少太医来看,父亲难道不关心母亲一番?” 病了?林大人猛地傻住了, 他想到了自己元妻去世之前,也是什么都与他说好,最终还是香消玉损了,如今他可不能再错失南宫公主了。这个念头一旦在林大人的脑中形成,林大人自己都觉得惊愕,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如此在乎她了? 只不过这时候,并不是林大人与自己的小女儿抬杠的时候,“公主病了?”他着急的一掀衣袍,便往公主府走去。 虽然是春日了,但到了夜里,还是夜凉如水,南宫公主在软榻上,看着外面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着什么,李嬷嬷在她身边,一边手中做着绣活儿,一边与公主说道。 “嬷嬷,光鲜这么暗了,还做什么绣活呢?让小丫鬟做便是了。”南宫公主笑着说道。 “那怎么成?公主近身的东西从以前都是我做的,如今换给别人做,我不放心。”李嬷嬷虽然在公主府颇有威严,但对南宫公主却是如从前一般兢兢业业。 南宫公主笑了笑,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宜的手道:“今儿,初姐儿与晨哥儿来看我,我见他们水灵灵的模样,便觉得自己老了。” “呸呸呸。”李嬷嬷将绣针停下了,“公主您说什么呢?您可是京城中最雍容华贵的。” 自己在李嬷嬷眼中,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南宫公主无奈的笑了笑,“再过几年,两个小的就要长大落,我得从现在开始与他们看一桩好亲事,晨哥儿还好,反正是娶进来的,初姐儿这嫁出去的,我始终不放心。” 南宫公主轻声细语里,全是对林家兄妹的一片慈母之心。 李嬷嬷这几月瞧着,林家兄妹也是知道感恩的,对南宫公主也是十分倾慕,她渐渐的,将两位也当做了自己的小主子,“老奴也没想那么多,老奴只想着林少爷以后能有一个大胖小子,老奴乘着还能动,帮他带上一带。” 这还不叫想得多?南宫公主抿嘴笑了笑,“嬷嬷,你比我想的可远得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李嬷嬷皱了皱眉,公主府上岂容外人喧哗?她起身走出了大堂外,面带威严的说道:“是何人如此喧哗?” 众奴仆听到了李嬷嬷的声音,皆如来看救星一般看向了李嬷嬷。 李嬷嬷定眼一看,来人却让她有些吃惊,“驸马,你怎么来了?”要知道,驸马与公主成婚之后,敬大过于爱,如无必须,他是很少往公主面前凑的。 听到李嬷嬷这惊讶的话,林大人觉得面红耳赤,枉他满肚圣人言,却一而再再而 三的忽视了自己的妻子,“我听说公主的身子有碍,便来看看。” 李嬷嬷是老人精了,见林大人的神色,便明白只怕他心中起了什么变化,便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驸马请。” 李嬷嬷将林大人带到了南宫公主身边,没一瞬,便悄悄退下去了。 “李嬷嬷,外面怎么了?”南宫公主靠在贵妃榻上,并没有听出脚步声有什么不同。 因为是夜了,公主脱下了华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衫,头发微微的挽着,比白日里平易近人了不少。 “我……”林大人在公主身后沉吟了半刻,终究走到了公主身旁,“听说你身子不适,我来看看。” 自与林大人成婚以来,南宫公主与他一向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如今他闯入公主府,还是头一次。 南宫公主起了身子,心中慌乱,但面上却不显,“我身子好得很呢。” “好得很?”林大人似乎不大赞成南宫公主的说法,“若是好得很的话,圣上怎么会派太医来看?”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南宫公主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实话实说,“皇兄只是担心我身子不好,叫人来调养而已。” “真的?”林大人显然有些不信,他从高往低端详了南宫公主一瞬,“从明儿开始,我便住在公主府了,还请公主见谅。”他想,就算公主高贵难以接近,他也不想失去他了,即使厚着脸皮,他也想守在她身边。 林大人说完这句话,有些紧张的看着南宫公主,他生怕她会开口拒绝,却不料南宫公主微微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呀。” 她面色皎洁,在月亮下,如一颗稀世的珍珠。 林大人见她温顺的模样,才知道成婚这么久,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78章 林锦初的好亲事砸了锅,但林大人与南宫公主的感情却是一日千里。 林锦初见南宫公主气色越发的红润,倒是为自己的聪明伶俐很是自得了一番。 可是就算她有重生通天的本事,林锦初还是不敢入宫去面对林贵妃,林贵妃对她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却违背了她的心思。 林锦初无奈,只好坐在窗前,给林贵妃去了一封长信,信中写到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表哥的原因,除了她对表哥只有兄妹情之外,还有的的便是朝中大事了,表哥作为五皇子,不应一味躲闪不理朝事,太子也绝非狭隘之人,与其娶一个本来就站在表哥身后的林家,表哥不如娶一个面当户对的贤良人儿。还有一些事,林锦初不好写在信中,上世卫姐姐为何要毅然的跟随表哥去守城?除了忠君爱国之大义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上世表哥去世之时,是她守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卫姐姐与表哥仍是有些前缘没有续上的。 林锦初将信写好,用蜡封上,派人送给了林贵妃。 林贵妃自觉悔了这段婚姻,无颜面对侄女儿,如今侄女儿亲自送来的信,定是要细细读下的。 林贵妃打开信,见信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怨尤之情,而且细致理性的分析了为何不愿意嫁给程从容的原因,这原因里除了林锦初本身的感性之外,还有许多理性与大局在内。 林贵妃重重叹息,她原只看到初姐儿彩衣娱亲、天真烂漫的一面,而如今看来,初姐儿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长大了。 “如此便好,也免得嫁去了别的人家,被别人诓骗了去。”林贵妃喃喃的对心腹嬷嬷说道。 初姐儿与容哥儿不能成亲一事的烦恼,随着林锦初的这封信,林贵妃在心中终于放下。 林贵妃面上多了笑影儿,程从容心中也快活了不少,他之前以此事为烦恼对太子倾诉过,如今有了结果,自然要对太子通报一声。 “太子哥哥。”程从容就在太子下朝的地方候着,等太子出来了,便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 与太子一同出来的还有不少朝臣,大家听见这一嗓子,便都不约而同的往太子那边看去,五皇子敢直接在下朝的路上挡太子,看来五皇子与太子交好并不是道听途说。 太子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见了意气风发的小弟,露出了一丝笑影儿,他徐徐的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好事儿么?” 自己从小定好的婚事没了,这并 算不上好事,但表妹不怪自己背信弃义,而母妃不再自责,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表妹与我母妃去信,说不愿意嫁我。”程从容在太子耳边轻声说道。 太子与五皇子两人的举动已有些惹人注目,大家不明白五皇子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太子突然扯了扯唇角,居然是笑了起来。要知道,以太子淡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将喜怒显露在外的。 “为何不愿?”莫非她心中虽然有五弟,但却迫于现实忍痛割爱?即使太子在朝中游刃有余,在面对林锦初的时候,却有些多想。 “她说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程从容这下是真的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就算父皇不阻拦,她也是要拒了的。” 太子心中犹如有亮光,忍住了往上扬的嘴角,只又扮演了那个冷面煞神,众人一看不知道五皇子又说了什么,让太子有些不开心了。 “大男人何患无妻?你母妃必然会再为你寻个好的。”太子拍了拍程从容的肩,语重心长道。 对这个话题,程从容显然提不起什么劲头,贵族家的小姐,一个比一个遵守规矩,一个赛一个的虚伪,若是让他娶了,等于搬了一座大佛在家中,再如何,也摆脱不了政治婚姻的影子。“再说吧。” 程从容往太子那儿报了信,又匆匆去了锦秀宫,打滚也好撒娇也好,总算让林贵妃点头暂时不帮他相看,他用的原因很简单,他与表妹的亲事刚刚黄了,母妃就急着相看未来的儿媳妇,岂不是让表妹心寒? 比起未来不着影儿的儿媳妇,林贵妃还是看重伴随自己多年的侄女儿,程从容如此一说,她连连称是,暂时熄灭了找儿媳妇的念头。 太子说暂且不成亲,让底下的弟弟先找媳妇。圣上便看出了底下这些儿子们的心思了,且不说二皇子急燎火燎便找了一个势大的岳丈,三皇子面上斯文知礼,却也与大将军勾勾搭搭,而四皇子,却是每个高门都给了若有似无的承诺,要看看那位给的东西最多。 儿子们长大了,小心思也越发的多了,也不需要他照料了,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小儿子,并没有乘着这个时候以联姻拉拢群臣,而是借口自己年纪还小,躲出了这场漩涡。 母亲是聪明的,养出来的儿子岂是傻子呢? 破坏了小儿子的姻缘,圣上心中愧疚,对小儿子越发和善了一些。 不管身边的人如何心怀鬼胎,儿子总归是自 己的,圣上想了想,交代贤妃办了一场宫宴,将朝中有身份地位的夫人与女儿都请了进来。 请闺秀办宫宴对贤妃并不是难事,但另贤妃牙痒痒的是,圣上特地吩咐了将林锦初以公主之礼对待。 自古以来,大梁朝公主的女儿虽然只能被封作郡主,但得宠一些公主的女儿,在宫中,便是照公主的礼制对待的,圣上这么说,便是将林锦初当做了南宫公主的亲生女儿。 这从江南小县来的小丫头,到底是从那儿来的福分?从京城来了便步步高升,原以为她失了五皇子这段亲事便会掉到谷底,却不料她倒是触底反弹了。 贤妃忍住心中的不甘,只笑着与圣上应了,为了不负她贤惠之名,她就算再厌恶林贵妃那一系的人,也要好好的对待着。 接到了宫帖的林锦初也是尤为讶异,她虽然是南宫公主的继女,但宫中并没有将她当做真正的郡主,宫宴什么的在以前,她是摸边儿也摸不到的。 南宫公主得知林锦初接了宫帖,心中微微舒坦,哥哥总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一些了,若不是他亲自吩咐,只怕贤妃还想不到林锦初这一号人。 在老早之前,南宫公主便想将林锦初介绍给众人,却不料老是被事情耽误了,如今带林锦初去参加宫宴,也算是变相介绍了。 南宫公主心中有了想头,便将高调了一次,将宫中的尚衣间的人叫进了公主府,为林锦初量身,做几套好衣裳。 宫中尚衣间的人的手艺,林锦初在上世便见识过,她们生在锦缎之中,从小便学习手艺上的活儿,让尚衣间的人为自己做一套衣服是林锦初上世一直在想却求而不得的。 如今得了这殊荣,林锦初却心事已变,她在南宫公主的指挥下转着圈儿,面上却有些为难,“母亲,我们这般做,是不是太高调了些?” “哪儿的事?我的初姐儿如此美貌,这好衣服呀,是好马配好鞍。”南宫公主笑着打趣道,京中有不少人知道林锦初与五皇子的事,如今两人的亲事做不成,林锦初还不摆些架子来,只怕别人小看了她。 林锦初觉得自己像是南宫公主手上的娃娃,如何将自己打扮得好看是如今南宫公主最喜欢做的事,既然南宫公主开心,她也便只好随她去了。 尚衣间的人一边林锦初量身形,一边内心赞叹,林锦初的好身材,她腿长腰细且皮肤润滑,小小年纪就如此,长成了更是尤物,只是不知道有哪家儿郎有这样的好福气,将她得 了去。 林锦初不知道尚衣间的人的所想,只缩了缩肩,对南宫公主吐了吐舌头。 尚衣间的人做事一向麻利,将林锦初的身形量好了,又与南宫公主定下了衣裳的不料与款式,便恭敬的告退了。 他们入宫门时,遇见了起码正要出城的太子,宫中众人都知道太子并不是拘泥于礼仪的人,尚衣间的人齐齐向太子行礼。 若是平常,太子肯定只会目不斜视的做了过去,而今日,太子似乎多了几分闲心,他打量了这些宫人们一眼道:“尚衣间的宫人们这是去了哪儿?” 宫人们左右看了看,领头的知道太子并不是喜欢草菅人命的性子,便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到:“奴才们是去南宫公主府为荣华郡主量体裁衣呢。” “哦……”太子拉紧了高头大马的缰绳,“荣华郡主是南宫公主的掌上明珠,你们需多费些心思。” 这话不需要太子说,宫人们自然也会废心思,但太子如此说了,众人只会更加打起精神,为荣华郡主裁衣了。 “太子请放心,奴才们自当尽力。”宫人中领头的那位恭敬的说道。 太子得了保证,只点了点头,夹了夹马肚子,往宫外跑去。 ☆、第79章 终是到了宫中宴席那天,贤妃忙得如陀螺一般离不了地,而林贵妃却是打扮得如天上仙女儿一般的站在圣上身边说着漂亮话儿:“圣上,您看看这宫中热闹的景儿,都是您多年励精图治呀。” 这么明显的马屁,也只有那小门小户出身的林贵妃才能说得出来了,贤妃一阵憋气,将目光投到了圣上身上。 圣上显然十分喜欢这赤luoluo的奉承,他哈哈哈大笑道:“这热闹的景儿,也只有爱妃同我一起,才显得好呀。” 贤妃喉中如堵了什么似的,不去看那两位,只对身边的嬷嬷道:“各位夫人都来了么?” 嬷嬷连忙笑着说道:“您放心,夫人们都按时来了呢。” 宫帖上是写着进宫的时候的,身份低些的,会早些进宫等着,而身份越高,自然是在后面了。 后宫之中没有皇后,林贵妃又不爱参合这些,自己可以以后妃之首的位置来接待各位臣妇,是贤妃忙碌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安慰了。 皇家的宴席,有谁敢迟到?众位受邀的臣妇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一个一个的入了宫中,按照次序做好了,到最后,见到上首一个位置还空着,那最后到的人,除了南宫公主,没有别人。 因在宫中,虽然来了不少适婚的小姑娘,她们却不敢放肆,只敢跟着母亲一步一步,感叹宫中的华贵。 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上了马车,在南宫公主一双惊艳的眸子下,无所遁形。 “母亲,你能不能要这样看着我了?”林锦初有些便扭的移了移身子。 尚衣间的人除了手上功夫厉害,还有一双毒辣的眼睛,他们能很快看出什么样的衣裳合适于主子,做出来的衣裳都是最适合主子的。 “诶。”南宫公主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一家好女百家求,等我的初姐儿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儿抢着求娶呢。” 林锦初上世已经经历过这一遭,只不过她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倒不好定亲,她只认真的说:“我陪在母亲身边,不成亲。” 这话,南宫公主也对自己的母后说过,她并不以为意,她又仔细看了看林锦初,有些抱怨的说道:“都说了那黄金镂空花冠好看了,你偏偏不带。” “那太过于惹眼了。”上世林锦初因为自己的容貌惹了不少身份高的败家子弟求娶,如今可不想再这样了。 “这碧玉钗也太素了些。”南宫公主一边碎碎 念,但也无法改变女儿的坚持。 “诶,您就放过我吧。”林锦初撒娇笑道。 自己还怀疑她与太子之间的有什么情愫,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呀。南宫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两母女跟着马车到了宫前。 南宫公主的马车,众宫仆自然不敢拦,也不敢让公主等。 随着众人“南宫公主好”“荣华郡主好”的请安声,林锦初跟着南宫公主走入了宫中。 为了这次宫宴,贤妃是废尽了心思,宫中四处挂着宫花,灯火通明,在庄严肃穆里居然多了一丝女儿的柔情,林锦初到底是重活一世的,并不如其他小姑娘好奇,她只淡淡看了一圈,便用心跟在南宫公主身后了。 宫内的宴席似已快开始,林锦初不用凝心听,便能听见里面的丝竹乐器之声,里面越是热闹,反而凸显出这宫道,有些冷凝。 南宫公主带着林锦初不急不忙,她从小身份贵重,习惯了压场,对于众人的等待,早已习以为常。 “姑姑。”正在南宫公主目不斜视往前走的时候,她听到了清淡的一声。 南宫公主不用抬头,便知道此人是谁,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情关难过。 林锦初也听清了这声音的来处是谁,她猛地抬起头来,心中激荡,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太子站在那儿,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大概是宫中灯火的关系,他眉眼间有些温柔,比起之前的淡漠,多了一丝人间烟火。 “太子,你怎么过来了”太子再如何,也是南宫公主的小辈,南宫公主对他,不如像其他人一般忌惮。 “我听说姑姑进宫,特来相迎。”太子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 林锦初在南宫公主身后,生生的将身子斜了斜,太子是对南宫公主行礼,并不是对她的。 “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太子?”自己进宫这么多次,都没有见太子相迎过,如今倒好,居然变得如此看重自己了?南宫公主心中暗暗的想,她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紧张得有些挪不动道儿的林锦初,心中叹息,这难道是前世的缘分不成?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如鹌鹑一般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的猫儿画得怎么样?”太子站到林锦初面前,声音温润。 太子画的那几幅倒 是临摹得不错,可是画新的,那可就差远了。林锦初看着眼前青色的鞋子,喃喃说:“不怎么样。” “那得用心学才是。”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想起。 林锦初再一次敏锐的发觉,太子与之前的冷冰冰大有不同,莫非他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一想,身份高贵的未婚妻去世了,弟弟们还挨着个儿找有势的岳家,实在让人无法高兴起来,莫非是被压力折磨得有些失常了? 林锦初抬起头来,偷偷瞄了太子一眼,看到的却是他嘴角的弧度。 “你是我姑姑的女儿,圣上亲封的荣华郡主,怎么还老喜欢低头?”太子将她的肩扳直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辱于你。” 太子这话说的气定神闲,仿佛是他对林锦初的承诺, 上世我受欺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林锦初终于露出了小姑娘的神态,撇了撇嘴。 太子见她小脸鼓起,如一只小仓鼠一般玉雪可爱,不由得拿手在她酒窝处戳了戳,“你不信我?” “我自然是信太子殿下的。”林锦初嗡嗡的说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太子对她的态度冰雪消融。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太子,他用手随意拨了拨她发髻上的白玉钗道:“这也太素了些。” “我喜欢素一些的……”看出太子今日的心情不错,林锦初大着胆子,比太子辩驳道。 大概平时林锦初在太子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如今她突的提出异议,太子还有些不习惯,他细细看了林锦初一眼,将林锦初发髻上的发钗取了下来,放入怀中,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戴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上。 太子的动作极快,林锦初还来不及反应,她抬起小脸,愣愣的看着太子。 “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太子歪了歪头,似在欣赏她发髻上钗子,风淡云轻的笑道。 “这……”林锦初在府中被邓嬷嬷念叨多了,自然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看了一眼南宫公主,只见南宫公主细微的点了点头。 “谢谢太子殿下。”林锦初对太子行了一礼道。 “好啦,进去吧。”太子又为林锦初整理了一下发钗,才走到南宫公主面前笑着说道:“姑母,我送你进去?” 南宫公主细细看了太子一眼,矜持的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太子了。” 去宫中宴席的路没有多远,太子将南宫公主与林锦初送到门口站定了,才转身离去。 太子这是怎么了?林锦初有些讶然,她看向了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只看了看她发髻上太子刚刚插上去的发钗,笑着的说道:“进去吧。” “南宫公主、荣华郡主到。”随着内侍的一声长宣,宫宴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南宫公主与林锦初的身上。 南宫公主这么多年来,颇为低调,有许多夫人出出嫁后便未曾见过她,可是如今一见,却是别来无恙,南宫公主还是当年那个名满京城的富贵荣华的公主,多年以来关于南宫公主过得不好的传言终于不攻而破,若是过得不好,不会如此容光焕发。 而南宫公主身后的,便是她的继女,林贵妃的侄女儿了,大家见到她的模样,目中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艳的神色,这少女穿着青色的翠烟衫,淡蓝色的散花百褶裙,一双眸子含着春水清波流盼,她身上的首饰并不大闪人眼,但是发髻上的那一枝发钗却是夺人眼球,其在几朵精致的雕金花瓣中,养着几颗珍珠做花蕊,这珍珠颗颗圆润,在宫火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见多识广的贵夫人们一眼便知道,这珍珠只怕是由南海而来,百年老蚌育化而成。 区区一个继女,南宫公主居然花这么大的手笔?莫非是真的将她当做亲女养? 众夫人看向林锦初的目光变得不一样来,南宫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且圣上对她十分照拂,家中嫡长子舍不得,可后来的弟弟们还是可以娶这样一个媳妇儿进门的。 ☆、第80章 贤妃坐在上首,被林锦初那稀世的容颜刺了眼,之前她将自己的侄女儿徐欣介绍给众位的时候,大家多夸贤惠良德,对徐欣的容貌是没有正面说什么的。 侄女儿肖似姑姑,就算贤妃的嫂嫂是难得的美人儿,但是徐欣的长相却是随了徐家人,看上去十分憨厚,并不会让人觉得十分惊艳。 若林锦初只是南宫公主的继女还好,贤妃还能看在南宫公主的面上夸上几句,只不过这林锦初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一想到此,贤妃就觉得有些肝疼,那江南小县而来的以貌侍人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早就听闻荣华郡主是一朵稀世名花,如今这朵花儿移到了南宫公主院子里,更是娇美。”贤妃摸了摸手边的佛珠,一派祥和的说道。 面对这位上世在新帝登基之后许久还牢牢的把持着后宫大权的太后,林锦初不敢大意,只装作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在南宫公主身后羞涩的笑了笑。 南宫公主知贤妃与林贵妃之间向来有间隙,她一个做公主的,最忌惮的便是插入哥哥的后宫争斗之中,可如今贤妃只将她的初姐儿比做了一朵任人采摘的花儿,让她未免有些意难平,她看向了贤妃右手侧伺候的相貌平平的少女道:“这可是欣姐儿?都说侄女肖似姑母,如今贤良淑德的姐儿,不知道谁家有这么好的运气得了去。” 有些聪敏的贵夫人在心间已暗暗发笑,南宫公主真是促狭,夸人夸什么不好,夸贤良淑德,还是这欣姐儿身上已经没有让人可以夸赞的地方了? 此话踩在了贤妃的心尖尖上,可是她如今只身居妃位,又不十分得圣上喜欢,她还没有身份地位与南宫公主发难。 贤妃忍住了心气,笑着对南宫公主道:“宫宴就要开始了,还请公主与郡主上座。” 南宫公主笑着的点了点头,带着林锦初坐到了贤妃身边的位置。 林锦初在南宫公主身边伴随良久,早已经脱胎换骨,与当年那个刚才京城只有容貌的小女孩截然不同,她坐下时,裙摆纹丝不动,拿起桌前的蜂蜜水,小小饮了一口,既不显失礼,又不显拘束。 众夫人见林锦初的一举一动,心中感叹,到底是经过皇家浸染□□出来的人。 林锦初坐定了,环顾四周,见卫珍坐在离自己不远处,她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并不愿意艳压全场,但无人会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去。 卫珍似感到什么,轻轻往林锦初处 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林锦初见卫珍如此,面上突然如三月桃花一般笑开来,惹得众人不由得侧目。 原来林锦初与卫珍交好?这两人,一人如春日桃花妁妁其华,一人如天上明月冰清玉洁,互相欣赏也是应当。 只不过卫家小姐眼高于顶,能与荣华郡主交好,只怕荣华郡主也有可取之处。 贤妃见众人坐定,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正想笑着说什么,却被一个女子的笑声拦了下来。 贤妃对着女子似是很熟悉,她咬了咬牙,笑着站了起来。 在宫宴中喧哗,谁都这样的胆子?众位都往门外看了一眼,见一个穿着明艳美貌的女子带着内侍款款而来。去往宫中宴席,就算再爱美,众位夫人还是收敛了两三分,而这位却不是如此。 她淡黄色的丝质云摆袖绣着各式各样的百鸟,橙黄色的腰封让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她带着华丽的花冠,眉间画着一朵牡丹,一双眼睛顾盼双辉,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林贵妃虽然在后宫中堪称一霸,但在前朝却是格外低调,所以许多夫人见过贤妃,却没有见过林贵妃。 只不过因她们的聪慧,不用猜,便也知道这女子是谁了,在宫中谁敢这么大胆穿百鸟绣图的衣裳?除了林贵妃还有谁? 各位小姐们见到林贵妃纷纷眼前一亮,世上居然有活的这么肆意风流的美人儿? 自己的风头全权被林贵妃抢了去,贤妃心中憋气,但却只能做一副贤良人儿的模样,“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居然将妹妹这位稀客给请来了?” 林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贤妃一眼,“只许姐姐给自己儿子看媳妇儿,就不许我与小无看媳妇儿?” 听了这话,众位小姐都羞涩的低了头,她们大概明白自己入宫的理由,可谁也不会像林贵妃这样□□裸的说了什么。 “妹妹你在说什么呢?这是你的小心思,可不是我的。“贤妃笑着说话,咬着牙将首位的位子让了出来。一个贵妃位,一个妃位,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林贵妃向来嚣张惯了,她并不推辞,懒洋洋的坐到了首位,往林锦初哪儿看了看,“初姐儿,你也来了么?” 林锦初笑着站了起来,对林贵妃行了一礼道:“给姑母请安。” 林贵妃将皓腕一伸道:“难道你有了母亲就忘了姑母不成?” 面对林贵妃这略带醋意的嗔怪,林 贵妃捂着嘴笑了笑,看了南宫公主一眼,得了她的许可,才走到了林贵妃身边,“我来伺候姑母。” “姑母怎么舍得让你伺候?”林贵妃摇了摇头,与林锦初端正了发髻上的珍珠发钗道:“这发钗是哪个小丫鬟弄的?得回去罚罚她。” 林锦初听姑母埋汰自己的珍珠发钗,又想起这发钗是太子随意插上的,不由得微晒道:“姑姑~” 林贵妃笑了笑,点了点林锦初的鼻子道:“就知道你亲厚。”说罢,她又让林锦初回到了南宫公主的身边。 众人顿时了然,这不喜欢出于台前的林贵妃今日只怕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女儿撑腰的。看来荣华郡主与五皇子曾有婚约一事并不足以为信。若是不然,南宫公主也会为自己的继女撑腰才是。 林贵妃与林锦初说完话,才大大咧咧的问贤妃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们开始宫宴吧。”贤妃强笑着说道,她原想借此事奠定她在后宫管事的基础,却不料被林贵妃给破坏了。 只不过她常年礼佛,心中明白忍的道理,将宫宴仍做得和乐融融,宾主尽欢。 众人见徐欣一直跟在贤妃身边,便知道三皇子的妻子已定,而二皇子与四皇子也早已有属意的人选,唯独五皇子暂时还没有消息公布出来。 有不少倾慕五皇子的小姑娘都与林贵妃说话,想讨得林贵妃的喜欢,林贵妃虽然面上看着傲慢,但却为人风趣,小姑娘如何说,她都笑着仔细听着,倒是让众人对她有了些改观。 众人用完了宫宴,在悦耳的丝竹声中,贤妃正想结束宫宴,却不料一名少女突的走了出来,对徐欣笑道:“我素闻徐姐姐是玉琴圣手,能不能如今与我比上一比?” 此话一出,让那其乐融融的场面有些冷凝。 贤妃一向到十分疼爱娘家的侄女儿,怎么能让人如此折辱于她,她眯着眼看了看着少女道:“你是……?” “我是……”少女还没自报家门,便被身边的夫人压了下来,“我们是骠骑大将军的妻女,还请贤妃娘娘见谅。” 这少女显然十分不服,将那夫人的手拿开道:“贤妃娘娘,我叫杨娇,我倾慕徐姐姐琴技多时,还请贤妃娘娘成全。” 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名号的时候,林锦初右眼微微一跳,莫非底下的这位便是上世新帝的第一任皇后不成?只可惜这任皇后十分命苦,在位上三十天,便得了失心疯,郁郁而终, 却不料她也曾是个鲜活的少女。 骠骑将军夫人心中暗暗叫苦,她娘家身份不高,又只是继室,如何能管束得了母家身份高贵的嫡长女? 骠骑将军虽然确实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还有朱家顶在前面,并不大出众,贤妃正想说放肆时,却被林贵妃挡了下来,“杨娇?杨家的娇娇女儿?倒有我的几分胆气,贤妃,那便让她们比上一比吧。” 林贵妃的话一出口,让众人都有些狐疑的看了杨娇一眼,这姑娘不会傻人有傻福被林贵妃看中了吧。 这女人简直是生来克她的,贤妃心中愤愤不平,也只好吩咐下人拿来了玉琴,让两人演奏一番。 徐欣虽然面容一番,但在家中却是受了系统的训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并不怕这样一个莽撞的少女。 林锦初想到上世,她最终还是进了宫,但却与她姑姑一样,做了一个宫中的大管家而已,并不得新帝的喜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南宫公主感觉到了林锦初细致的情绪波动,有些讶异的看了林锦初一眼。 林锦初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到了两人的身上。 两个少女走在一起,杨娇那出众的容貌更是显得徐欣的容貌平常,只不过徐欣并不在意于此,只认真的套上指套,谈了一曲高山流水。 众位在场的都是从小学琴棋书画长大的,一听便知,徐欣的玉琴,只怕无人出其右。 杨娇虽然容貌出众,但是弹出来的玉琴却只是平平了。 无人知道她为何要挑衅徐欣,只有林锦初心中明白,只怕她早就倾慕于三皇子,也知道贤妃要撮合三皇子与徐欣的事,单纯的少女情窦初开,自然难以接受这些。 ☆、第81章 徐欣、杨娇谁优谁劣自然不需要评比,众人一目了然。 骠骑将军夫人面上羞愧,将杨娇拉了回来,对上首两位娘娘道:“臣妾实在是惭愧。” 杨娇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继母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小姑娘天真无邪,这算不得上什么。”林贵妃摇了摇手中镶嵌着红宝石的扇子,笑着说道。 贤妃坐在一旁,面上闪过了一丝得色,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个儿子与骠骑将军暗通幽曲的事,呵,他居然想娶这样一个白痴?只怕今日之后,徐家女擅玉琴的事要传遍京城了。 林贵妃看了贤妃一眼,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打算,她用保养得宜的手指了指卫珍道:“我素闻珍姐儿的玉琴不错,珍姐儿也来演奏一曲吧。” 卫家本是勋贵,又是太子的母家,也知道林贵妃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指使卫珍弹琴了。 卫珍站了起来,从善如流道:“那小女便在贵妃娘娘面前献丑了。” 林锦初见林贵妃指了卫珍,心间有些着急,徐欣的玉琴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卫珍再去,只怕难以超越。 林贵妃似感到了侄女儿的焦躁,她只看了一眼,眼中似在说你急什么? 卫珍走到前,坐在玉琴前,她不如其他女子在玉琴前的娇柔,反而如男子一般利索,她弹奏的是一曲战前曲,曲调激昂,在座之人虽然都是闺中人,却也随着这曲调心中慷概激昂,恨不得亲身去感受那大漠孤烟之广阔。 骠骑将军夫人更是用帕子擦了擦双眼,她本是小教头的女儿,在那广阔的西北长大,如今嫁了人,却只能充作贤淑之态了。 曲声刚落,众场安静。 徐欣首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掌道:“听了卫姐姐的玉琴,我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明眼人都知道徐欣落了下风,可她能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不如对方,也显出了君子之风。 林贵妃在上首跟着鼓掌道:“确实不错。”她派小宫女给三人呈上了赏赐之物,微微笑着想,明儿只怕卫家的门槛又要被踩烂了。 虽然有着小小的插曲,但宫宴仍是顺利结束了。 南宫公主知林锦初许久没有入宫,便放了林锦初去探林贵妃。 林贵妃见林锦初,并不谈婚约之事,只抱着林锦初叫了好一阵子的“心肝儿”,逼得林锦初发誓一定时常来宫中探她才罢手 。 林锦初想起林贵妃叫卫珍弹奏玉琴之事,不由得问林贵妃道:“姑母怎么知道卫姐姐擅琴?”卫珍是她放在心间的朋友,若姑姑只是顺手为之,她便要为卫珍说几句话了。 “还不是你表哥,当年老回来与我说卫真的玉琴实在是好。”林贵妃玩着手中的扇子,懒洋洋的说道。 又是表哥……林锦初突然福至心灵,“姑姑,你有没有想过表哥与卫姐姐……” “……”林贵妃半晌没有说话,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学傻了吧,以卫珍的身份,怎么可能低就你表哥?” “表哥有何不好?他身上流着的不也是圣上的血么?”林锦初睁大了眼睛,觉得林贵妃有些妄自菲薄。 “可他的母亲呢?”林贵妃嘲讽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卫家迟早会将卫珍送进宫中。” 林锦初听了,心间一跳,她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不会愿意的。” 林贵妃听到自己侄女儿言语中对太子的信任,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世上对于天子来说,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面对赤luoluo的现实,林锦初一时无话。 “你呀……”林贵妃想起了林锦初对太子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你要记住,太子是君,你是臣,而君心难测,你不要随意逾越。” 林锦初听了林贵妃的话,想反驳说太子不是这样的。 林贵妃见到林锦初那倔强的眼神,感叹太子的纵横人心之术,她碰了碰林锦初那如花的脸蛋,又想到了太子对林锦初的不同之处,沉声道:“你要记住,帝王之心最不可靠。” 林锦初不知道姑母到底要警示什么,她只点了点头。 林贵妃松了一口气,暗自苦笑,她初入宫时,圣上将她宠到了天上去,她以为自己是最独特的那一个,却不料被重重摔了下来,好在她运气好,还能重来,如今她真不愿意让侄女儿走她的老路。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懵懵懂懂的模样,又想起太子的高冷,林贵妃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林贵妃打包了一堆宫中的好东西让林锦初带回了公主府,南宫公主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道:“你姑母还以为我会亏待你不成?” 林锦初连忙摇了摇头,与南宫公主撒了好一阵子娇才让南宫公主喜笑颜开。 林锦初依偎在南宫公主的身边,南宫公主将视线放到了林锦 初头上的发钗上,若有所思道:“这发钗是太子送的,若太子……便是御赐之物,你得好好收起来。”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南宫公主笑着道:“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林锦初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自己发髻上流光溢彩的珍珠发了一会儿呆,才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手心拿了好一会儿。 这时,十一悄悄的走了进来,对林锦初耳边道:“郡主,太子有信给您。” 太子的信?林锦初啪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将手中的钗子握得紧紧的,太子为何要与她写信? 十一见林锦初紧张的模样,便知道她心中其实对太子也并非无情,便偷笑着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林锦初。 林锦初打开了信,一目十行,信中并无旖旎之色,只要林锦初好好学画,好好读书,并约定每十日要检查林锦初的功课。 到底是我的聪明才智入了太子的法眼,还是太子觉得我太过意愚蠢了?林锦初拿着信想了半日,都无法明白太子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她惯于听从太子的话,太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了。 宫宴之中,大家由杨娇与徐欣弹琴一事喟到了三皇子选妃的冰山一角,贤妃属意娘家侄女,而三皇子似乎更喜欢飒爽英姿的将门女。 贤妃与三皇子几度角力,无奈的发现养子娶杨娇之心已定,并率先一步去圣上面前请质。 “这个白眼狼!”贤妃恨得打翻了宫中的一套瓷器,还是徐欣在一旁劝着才顺了不少的气。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杨娇飒爽英姿?”贤妃有些不屑的说道,“如今太子有朱家,他也想有个杨家而已。还真当我们徐家是看门狗?一定要站到他这一边不成?” 可贤妃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也明白,如今宫中几足鼎立,他们徐家抱不成太子的大腿,也只能将希望放到这个养子身上了,“可怜了我的欣姐儿,居然要做那个一个粗鲁人儿的妾。” “姑母,你放心吧,我会过得好好的。”徐欣轻声劝慰道,那杨娇既然能做出宫宴中挑衅她的事,那必定便不是一个聪明人,而三皇子最讨厌的便是蠢人了,他是要她身后的将门势力,也不一定喜欢她,日子长了,三皇子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真正有用的。 “我自然知道我的欣姐儿是最好的。”贤妃拍了拍徐欣的手,叹息道,只不过,他能越过他这个养母,也别怪她不给他添堵。 圣上从来没有想过,贤妃 居然也有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一天,林贵妃哭哭啼啼那是美人与情趣,而贤妃便有些尴尬了。 只不过贤妃从没有如此做过,圣上还是有几分上心,“你这是怎么了?” “小三与臣妾的侄女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臣妾本想来圣上这儿请旨成全了这两个的,却不料圣上您乱点鸳鸯谱,将骠骑将军的女儿指给了小三。”贤妃擦干了眼泪,沙哑着声音说道。 又是一个想将侄女儿嫁给我儿子的?圣上瞪了瞪眼,这骠骑将军的女儿可是小三亲自求的…… 可贤妃与林贵妃的情况有不同,贤妃娘家本就是大族,又养育小三如此之久,小三给贤妃娘家一个王妃位置并不以为过,而小三却向自己求了骠骑将军的女儿,这性子未免太过于凉薄了些。 圣上又想起了刚刚失去婚约的倒霉蛋儿五皇子,他只说过几年再看,等表妹找到可心人再说,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 只不过这事他已经答应了小三,莫非还能反悔不成? 圣上犹豫的与贤妃说了此事,贤妃又哇的哭出声来,“欣姐儿出入宫中见过表哥许多次,早已情根暗种,非他不嫁了。” 圣上被贤妃哭得脑门有些疼,他睁大眼睛说道:“那你要孤如何?” 贤妃擦了擦眼泪道:“只求圣上怜悯小三,让欣姐儿做侧妃嫁入三皇子府。”言下之意,便是让圣上下旨,让两人一同嫁入三皇子府。 别的儿子都是一次娶一个王妃,而这小三确实一次娶俩,有意思,圣上砸吧了嘴,答应了贤妃的请求,可心中,却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82章 除了最大的儿子与最小的儿子,圣上在朝中一咕噜的全部给了王妃,虽然三皇子一次性给两让人有些侧目,但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 除了给儿子们王妃之外,圣上还动着脑筋与儿子们封王,毕竟儿子就这么几个,年纪渐长,成家立业之后在外行走总要一个好名头。 圣上想法一出,朝中又起了风浪,几个皇子若是都封王的话,只怕越发有底气与太子相争了,不知道太子如何抵挡。 众人将目光齐齐放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却并无不同,他在朝中听圣上说起要与几个弟弟封王的时候,并无反对,只淡淡点头道:“既以成家,那弟弟们必然要立业了。” 不知道其他几个皇子心中怎么想,但圣上对太子此举却是十分满意,他之前觉得太子哪儿都好,只是性子太过于冷淡,少了一丝仁厚。如今看来,太子不过是面上冷淡些而已,心里还是十分顾及这几个弟弟的。 圣上兴致一来,便拖着礼部的人不放,要与底下的几个儿子选一个好的封号。 二皇子、四皇子自认为得了圣上的喜欢,底气渐足,在朝中对太子颇有些顶嘴。 都在大家等着太子收拾着两个弟弟的时候,却不料太子只是笑了笑,“两位弟弟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 太子这么软和,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只有吴内侍知道,太子为甚如此宽怀。 夏日已慢慢的到来,小内侍们走来走去顶着头上的一片艳阳天,都觉得提不起气来,而太子的竹林却是阴凉一片。 吴内侍走过了竹林,擦了擦额间细细的汗,站在太子书房前将事情想好了,才迈着步子走入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的书童都是安静又妥帖的人物,书房内十分安静,只听见太子翻阅纸张发出来的细细之声。 “太子,那事已经办妥帖了。”吴内侍几步走到了太子身边,低着声音说道。 他本不想看太子手中到底是什么,可余光却不由得瞟了上去,淡黄色的宣纸上哪娟秀的字迹说明了这封信的主人是一个女子,这谁能想象百忙之中的太子会每隔三日都批阅荣华郡主的课业呢。 “哦?那辛苦你了。”太子并不问细节,只看着手中的宣纸,用毛笔沾了朱砂色,细细的想了一想,才在上面行云流水的写了下来。 最近太子如此能忍气,只怕也是托了这位的福。 吴内侍一目十行,将林锦初的 课业看了一遍,不由得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荣华郡主的课业越来越精进了。” 太子抬起头来,清淡了看了吴内侍一眼。 吴内侍自觉有失,又拍马屁道:“有太子这样的名师,荣华郡主的课业怎么可能不精进呢?” “我这样的名师?”太子笑道,“只怕她每次写这些课业都要烦得将笔杆咬破呢。” “荣华郡主怎么可能是这样?”吴内侍帮林锦初说了一句话,但却又想到林锦初那天真娇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还真有可能。 太子说罢,又认真的批复了起来,吴内侍对太子行了一礼,慢慢的退到了一边。 大概是天气有些热,吴内侍的思绪有些飘忽,太子为什么放着二皇子、四皇子不整治,却要偏偏整治那位看上去很老实的三皇子呢 只不过主子的心如海底针,他无法去猜测,只好在一旁静静呆着,为主子的大业助上一臂之力。 林锦初得了十一手中的那厚厚的一个信封,在书房将它打开来,信封中的宣纸掉下来,上面全是满满的朱批。 林锦初去过太子书房,见过他书桌上那厚厚的书简,太子如此忙碌,却还抽出时间来帮批阅她的功课,所以太子给她回的每一封信,她都认真的读过学过,且将它收在书房中最隐秘的地方。许多年后,若他有了妻子,她还能将这些当做念想。 太子的批阅照顾了林锦初的进程,举的例子,用的词汇也颇为巧妙。明明是繁杂的功课,但被太子批阅出来,却是十分有趣,林锦初眉目含笑的看完,到最后,还有一张太子与她的新论题。 林锦初将论题看了几遍,记在心中,带着十一与思铃去了哥哥的书房。 林锦晨的书房很大,南宫公主为了他,寻了不少十分少见的书籍,书房中有些微微热,林锦初站在阴凉处,踮着脚拿了几本书,放在怀中,又回了自己的书房,细细研读起来。 林锦初觉得岁月静好,而后宫之中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在三皇子生母被封之前,有伺候过三皇子生母的宫嬷嬷站了出来,指正三皇子生母并不是追随元后而去,而是疯病而亡,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又何必追究她是如何死的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宫嬷嬷的突然出现来者不善,贤妃本想给三皇子一个小小的教训,谁叫这个好儿子让她的侄女儿成了侧妃呢? 贤妃面带着忧愁将这宫嬷嬷往圣 上面前一带,跪说当年失职,并没有查明白详情。 而却不料这宫嬷嬷又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那便是三皇子生母被疯病折磨之时,日日诅咒元后,这言语之中,含了些别的意思。 贤妃没想到宫嬷嬷攀咬出这么多东西,如今不管当年的实情是如何,她总要为三皇子说上一两句话。 只可惜圣上的逆鳞便是已经去世了的元后,他以前因为三皇子的生母跟随元后而去,便善待了三皇子,将三皇子放在掌管宫务的贤妃膝下养育。却不料如今事实如此的□□裸,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贤妃慌了神,三皇子就算再不得她的意,也是记下她名下的皇子,她如今年华已去,不可能再有儿子,那依靠的,便是这位了,如今他倒了,对自己并无好处。 贤妃跪在圣上面前,一力担保当年三皇子的生母并无诅咒元后。 圣上却是在宫中翻了个遍,将当年伺候三皇子生母的人全都翻了出来,严刑拷打之下,他们都吐了实言,三皇子的生母确实当年对元后有不敬之词。 呵……圣上不怒反笑,难怪这么多年来,元后都不愿意入他的梦中,原来她在怪他糊涂,错将歹人当忠良。 他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再也不是和煦的,而是带了一丝丝恨意,这样歹毒的女人生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圣上又想起他背弃一手养大他的贤妃的侄女儿,反而要娶骠骑将军的嫡女,这样的人,有什么情义? 圣上越想越怒,三皇子生母的名号是别想再有了,圣上派人将她的骸骨挖了出来,葬在了某个孤孤单单的山头,这样的女人,没有权利与元后陪葬。 而在封王的时候,圣上直接封了二皇子为庄王,四皇子为肃王,而三皇子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静郡王而已,这样厚此薄彼,又让朝中众人嗟叹。 圣上的这顿脾气来得如暴风雨,众人不知是为什么,偷偷打发了人去宫中问,才知道与三皇子的生母不敬元后有关。 圣上的怒火极大,贤妃暗自叫苦,却也按住了要为三皇子说话的娘家,此事一步走错了,怕是演变成了她徐家谋害元后了。 好在圣上并没有追究其他人的意思,他只重罚了三皇子的生母与三皇子,在林贵妃那儿又是和风细雨了。 林贵妃等震荡过去,才将林锦初叫到宫中,将此事与她细细的说了,又感叹道:“这次贤妃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怕如今三皇子恨不得活活将自己的这位养 母掐死。” 林锦初上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上世三皇子因为自己的生母还被圣上封了忠义王的,如今却是如此下场。是何人所做? 林锦初突的想到了太子捂住自己嘴巴时,那阵阵的冷香,顿时明白了,依太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任三皇子将鸡鸣寺的事隐得无隐无踪?他等了这么久,总算给了三皇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来整治三皇子呢?”林贵妃有些不解,喃喃的说道。 “也许这只是巧合?”林锦初并不想让自己的姑姑猜到到底是何人所为,她轻声说道。 “你啊,就是傻。”林贵妃摇了摇头,“在这宫中,从来没有巧合。” “我才不傻呢。”林锦初扭着身子对林贵妃撒着娇,心中却在暗暗思量,太子这次出手,将三皇子那礼仪仁德的面具打了个彻底,三皇子到底还有没有还手之力呢?依她看,三皇子的性子极为能忍,要不然上世也不会最后在二皇子、四皇子两败俱伤之际才出手,此人不到最后不能小瞧。 林锦初心中想着要不要在信中将此事提点于太子,可是依太子的聪慧,难道看不出这些?可是她毕竟是重来过一次的人,林锦初犹豫了半晌,在信的最后隐晦的说起了对三皇子的隐忧。 太子看了林锦初的信,将信烧于烛火之中。 “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第83章 夏天渐浓,天气越来越热了,林锦初日日躲在院子里消暑,在外面稍微一动,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南宫公主怜她怕热,放了不少的冰在林锦初的院子里,林锦初又贪凉,背着邓嬷嬷偷吃了不少的冰碗。 邓嬷嬷起先不知道,待知道了,才狠狠的将十一与思铃两个小蹄子骂了个遍,说就算再热,如何能吃这么多冰?日子长了,总会坏了郡主的身子。 林锦初见邓嬷嬷将十一与思铃骂了,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少吃了冰碗,并在邓嬷嬷的督促下,吃起了养生的那些。 林锦初乖乖的听邓嬷嬷的话,每天将那些药膳一股脑儿的喝下了,邓嬷嬷这才安了心。她私下想着,郡主的这月事实在来得晚了些,只怕是身子太寒的原因,她还得为她好好的补一补。 虽然天气炎热,但林锦初还是不会忘了定时去与林贵妃请安,她在院中无聊,研究了不少吃食,每每去了,总要为林贵妃带上不少,哄得林贵妃喜笑颜开。 这一日,林锦初来与林贵妃请安,却不料圣上也在,圣上吃了林锦初的做的糕点颇为称赞,笑着说道:“你表哥也惯爱这些,你去与他送一些。” 表哥?林锦初愣了一愣,圣上不是已经否了她与表哥的婚约,如今怎么会又将两人凑作堆? 林贵妃似也误会了,她瞟了圣上一眼道:“圣上你莫不是忘了?最近容哥儿都在京城中忙火防的事,哪儿有空呆在宫中?” 圣上听林贵妃说起程从容,面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在其他儿子都在争抢着好媳妇儿好封号的时候,他却关心民生,天气酷暑,容易起火,他将京城中火防的事揽了过去,每日晒得如黑炭一般。 “你想岔了,孤说的是太子。”圣上摇了摇头道。 太子?林贵妃微微一愣,如今林锦初是南宫公主的女儿,她倒忘了她对太子也是能叫一句表哥的。 “那便让初姐儿去与太子送一些吧。”林贵妃笑着说道,心中却有些狐疑,圣上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儿。 圣上提起这茬儿也是有原因的,他给几个小儿子都分了妻子,但大儿却过得如苦行僧一般。如今他冷眼看着,林锦初容姿甚美,性格温婉,身份不高不低,不说做皇后,给太子做一个侧妃是值当的。 只不过,这话圣上不会与林贵妃说,也不会与南宫公主说,这两人将林锦初当做眼珠子一般疼,自然不会愿意如此。可是她们没有想到,若是 他百年之后,她们能靠谁呢?不如让林锦初去得了太子的宠,以后太子爱屋及乌,也能对这个两个女人多看护些。 圣上被自己对妹妹与爱妃的爱护之情感动到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贵妃,他为她将后路都扑好了,她还要怪自己呢。想到此,圣上如顽童一般拉了拉林贵妃的的裙子。 林贵妃这裙子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她正在喜欢的劲儿上,怎容得圣上如此?她瞪了圣上一眼道:“您别扯了,扯坏了您赔不起。” “嗨,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还赔不起一条裙子不成?”圣上面上带着笑。 林锦初见圣上与姑姑越来越有打情骂俏的滋味,便对两人行了一礼,悄悄离开了。 林贵妃身边的陈嬷嬷眼睛尖,连忙跟着林锦初笑道:“郡主,我送送您?” 林锦初点了点头对陈嬷嬷道:“圣上让我送些凉糕去太子那儿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踌躇,圣上从来不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子。 林贵妃身在其中,看不出圣上对林锦初的安排,陈嬷嬷却陡然看清了,她一心向主,又记起太子对林锦初的不同,便弯着腰道:“我送郡主去吧。” 林锦初点了点头,带着十一捧着凉糕,到了太子的宫殿。 太子的宫殿门口有两名小小的内侍,一个小内侍见着是林锦初来了,睁大了眼睛,一溜烟的跑了。 林锦初见小内侍行为,站在太子宫面前有些晃神。 只不过没一瞬儿,吴内侍快速走了出来,笑着说道“荣华郡主,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陈嬷嬷在一边见到吴内侍对林锦初的客气,便知道太子心中只怕并非没有林锦初,她想到五皇子差点娶了林锦初,背心便冒了细细的一层汗,若太子真的将林锦初记在了心上,只怕以后再如何,都与五皇子会有间隙。 “我给姑母送凉糕,圣上说味道不错,让我给太子殿下送上一些。”林锦初面对吴内侍时从不托大,盈盈的说道。 吴内侍听到此,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太子在堂中与人议事,还请荣华郡主稍等片刻。” 林锦初本想若是太子繁忙,将凉糕送了就走,却不料吴内侍硬生生的将她留了下来,她有些犹豫,心中却又是想见到太子,便支吾着应了下来。 吴内侍见林锦初愿意等,便笑着,前后张罗着将林锦初带去了一个四处通风的内室,这内室不远处便有一片荷塘,风一吹,荷 塘的清凉水汽扑面而来,内室中还一串风铃随着风铃铃作响,让人在这酷暑中,多了一丝清凉。 陈嬷嬷在宫中这么久,都没有进过太子宫,如今托林锦初的福进了,不由得感叹,太子的品味果然是不一般的。 “郡主,您先等一会儿。”吴内侍笑着对林锦初说道,他看了一眼十一手中的凉糕,双眼转了一个圈儿,只留下两个小内侍,便将凉糕端走了。 虽然与太子通信多时,但林锦初却还不知道遇见了太子时,太子会如何对她,且大概是要见到太子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心慌。 吴内侍端着凉糕走到了太子书房门前,太子正在与几个心腹议事。 吴内侍含着笑,将凉糕放到了太子书案前,太子微微皱了皱眉,他最讨厌的,便是在议事的时候有人打扰。 吴内侍怎么不知道主子的性情,他将凉糕放了,在太子耳边轻轻说道:“荣华郡主来了,是给您送凉糕的。” 太子将视线往凉糕上稍稍停了一会儿,这凉糕一看便是出自小姑娘之手,凉糕上面还印着各式的花色,一看便是用了心思的。 “我让荣华郡主现在观荷厅等着了。”吴内侍见太子的视线,便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他又轻轻的说道。 太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吴内侍这才悄悄的退下了。 太子的心腹们的眼神都往那一盘凉糕上看,都知太子不喜吃这些的,如今吴内侍居然送上来一盘,到底是做甚?而让他们更惊讶的是,太子居然拿了一块凉糕,放入了嘴中。 难道天气太炎热,让太子也改了口味不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得不了章程。 太子虽然不能食得凉糕中的味道,但却也能感觉到凉糕中的冰凉与清香。 虽然他面上没变,但是众心腹却能微妙的发现,太子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各位一边与太子议事,一边想着且要回去好好打听,这凉糕的来路才是。 太子不仅破天荒的吃了凉糕,还破天荒的与心腹们说:“今日天气炎热,你们便先行回去吧。” 太子也有偷懒的一天?心腹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问为何,只能谢太子关怀下属了。 林锦初坐在栏前,盯着那荷塘瞧,吴内侍叫小内侍准备了冰碗,可她听了邓嬷嬷的教诲,不敢用。 她不知为何,小腹突然疼得有些坠 坠,待太子来了她站起来迎的时候,才明白了是为什么。 太子提早结束了与议堂来见林锦初,却见林锦初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神色很是难看。 “这是怎么了?”太子看了看林锦初手边的冰碗,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莫非是有人欺负了她不成? 林锦初上世已经做过一回姑娘了,心中焦急自己这世的初潮怎么就在这时候来了,她嘴巴一撅,差点哭了出来。 吴内侍看了看林锦初那与来之前大相径庭的模样,心中着急,莫非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轻慢了这位宝贝疙瘩不成? “我……”林锦初小腹疼得已经冒了阵阵冷汗,她苍白着脸,对陈嬷嬷言道:“我要回去。” 陈嬷嬷听了话有些惊讶,之前荣华郡主不是还笑眯眯的等着太子的么?如今见了太子怎么要甩脸子走人了? “郡主……这……”陈嬷嬷扶着林锦初的手腕,想劝慰什么,毕竟太子是太子,不能轻易得罪的。 对林锦初突如其来的不爽利,太子并没有大怒,他走到了林锦初面前,摸了摸林锦初的额头道:“难道是中暑了不成?” 林锦初只觉得太子的手如白玉,且带着阵阵的凉气,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大梁朝觉得女子的月事有些晦气,男人在此时,都不大愿意碰触女子的。 见林锦初的举动,太子双眸一深,吴内侍知道,这是太子欲发作的前兆。 “你裙子上是什么?”突的,太子说道。 天气炎热,林锦初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百花裙,显得清丽无比。 在场的几个都往林锦初的裙子上看,陈嬷嬷顿时了然了荣华郡主要走的原因。 林锦初红着脸,恨不得面前有一个地洞,她立刻钻了进去。 ☆、第84章 这……确实是有些尴尬,陈嬷嬷笑着上前,挡住了太子的视线,“太子殿下,不知可不可以借内室一用。” 看着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太子顿时明白了什么,他从来冷静自制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自然是可以的。”吴内侍灵光一闪,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了,连忙笑着说道。 在炎热的夏天里,林锦初躺在太子宫的软榻上,红着脸将头钻在薄被里一动不动,羞愤欲死。 太子站在一边,见她如一只小小的蜗牛,将自己龟缩在了壳中,莫名的心生愉悦,他坐到了林锦初软榻边,将被子扯了扯,“你难道不热么?” “当然热。”大概是月事来的原因,林锦初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太子将她的被子扯开了,她又将脸埋到了瓷枕上。 小姑娘躺在软榻上,发髻松散,纤细的腰肢在被中若隐若现,太子见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却只知道她那白玉般的小耳朵如今已是通红。 “你将脸放在瓷枕上,难道不怕在脸上印了印子?”太子忍住笑,微微调侃道。 “太子殿下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破罐子破摔。”林锦初弓着身子,捂住自己的小腹,仍旧不愿意将脸抬起来。 太子听到林锦初的话,似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居然在林锦初身边哈哈大笑起来。 林锦初以为自己疼得幻听了,不由得抬起了身子往身边的太子看去,他白衣胜雪,腰间束一条青色绫长穗绦,翘着长腿,懒洋洋的靠在床栏上,细长温和的双眼里尽是愉悦。 林锦初见过太子许多高山清远的姿态,却没有想过,他居然有一日能在自己身边带着烟火气儿对着自己笑。 太子止住了笑,见林锦初那微微发红的脸庞,“果然脸上带了印子。“ 他伸手将摸林锦初的脸庞。 林锦初本呆呆的不敢动,可身下的不顾暖流,又让林锦初缩了回去,“这时候太子殿下还是别碰我的好。”她将自己卷回了被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太子听小姑娘糯糯的声音,觉得心都化了,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傻,觉得若她愿意嫁给五弟,他就保她一生无忧呢?这样让他喜欢的东西,还是紧紧的攥在手里为好。 太子扯了扯林锦初的发髻,嘴中吐出了一个字,“笨。” 面对突然换了个芯的太子,林锦初并不想搭理,她往软榻里面挪了挪,只当自己睡着了。 好在陈嬷嬷脚力快,她从锦绣宫拿了林锦初备用的衣裳,又准备了女子月事用的那些,可到了林锦初跟前,陈嬷嬷有些大喘气,太子怎么还在这儿? 太子坐在郡主的软榻边并不避讳,他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郡主说话,郡主有时应了有时没应,并不像其他人对太子十分恭敬的模样,可太子并无生气,反而逗着与郡主说话。 陈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之道将什么当看到了什么当没看到的,她笑着走了过去,对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老奴将东西拿来了,还请太子回避一二。” 面对陈嬷嬷时,太子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他站起了身,对陈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太子出去没多久,一个圆脸的小宫女疾步走了进来,她笑着对陈嬷嬷道:“若是陈嬷嬷您有什么需要,便吩咐我。” 陈嬷嬷怎敢大肆吩咐太子宫中人,她帮林锦初将衣裳换了,便匆匆的想带林锦初回锦秀宫再做收拾。 这时,吴内侍走了进来,对于小姑娘的羞窘,他装作熟视无睹,只笑着对陈嬷嬷说:“太子吩咐了,郡主身子不舒服,便坐软轿回去吧。” 这等的细致妥当,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享用的。陈嬷嬷心中有了章程,只笑着谢了吴内侍。 林锦初被扶着上了软轿,吴内侍见她如夏日缺水的花儿,有些无力,却楚楚可怜,他心中想着这个小姑娘以后的大前程,面上更带了几分奉承的笑。 正当软轿要起的当儿,太子出了太子殿,走到了林锦初的面前。 林锦初见到太子,如蚊子般哼哼了两声,大概是刚刚太子如顽童一般对她的玩笑,让她觉得太子也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两人的距离仿佛近了些。 太子站在软轿便,细细了看了林锦初一眼,她换上了一条桃花色的百褶裙,在软榻中显得娇弱无力。 太子会与荣华郡主说什么呢?吴内侍心中有些好奇,他状似恭敬的弯着腰,却偷偷竖起了耳朵。 “你放心吧,此事不会传出去半点。”太子知道林锦初的脸皮最薄,特意来与她说这些。 林锦初的脸又似红了,在软轿上轻轻哼了一声,像似撒娇。 这一声落在了吴内侍的心尖上,这样的尤物,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呢?他跟在太子身后,暗暗想到。 软轿将林锦初抬回了锦秀宫,林贵妃知林锦初心中羞窘,并 不提她在太子面前出丑的事儿,只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我们的初姐儿,终于长大了?” 说罢,她又将早就请到的太医叫来,为林锦初把脉等等,女子第一次来月事总是要好好补补的。 太医看了半天,仍是说林锦初之前落入荷塘导致身子有些寒的事。事应林贵妃而起,林贵妃十分愧疚,恨不得将库房中的好东西全部搬给林锦初。 林锦初收了林贵妃的好些东西,又坐着太子的软榻回了家中。 南宫公主在公主府中,接到了两拨人关于林锦初的汇报,一拨是太子的,并一拨是林贵妃的。 太子宫中来的人说得十分隐晦,只说荣华郡主去太子宫中身子不好,而林贵妃派的人却将事全部说了个遍。 南宫公主听是圣上让林锦初给太子送凉糕,又想起心性甚冷的太子能将林锦初如此放在心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概这都是命定的缘分。 听说林锦初从宫中坐着软轿回来的,林大人与林锦晨两人都十分着急,上一次,林锦初的初潮来的无声无息,并没有如此大的阵仗,她不愿意面对父亲与哥哥不明内里的关心,将此事全部推给了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一边抱着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思,一边与林大人与林锦晨暗示了此事,一个大男人一个少年听到了此事,面上皆出现的是叹息之色,他们的掌上明珠,最终也长大了。 大梁朝时,女子初潮来之时,便可以相看人家了,林大人就算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托南宫公主帮他看看合适的男儿。 “要性子和软一些的。”“能什么事都依着初姐儿的。”“最好房中没有人。”“家中要富庶一些。”林大人在内室中忧心忡忡的对南宫公主说出了对未来女婿的要求。 依着圣上与太子的意思,这林锦初迟早有一天会进太子宫,而像林大人这种疼宠女儿入骨的,又怎么会愿意女儿在后宫中争抢一个男人?南宫公主不想与他细说这些,只微微在一旁笑着,与林大人说起将来。 因林锦初一事的打扰,这日太子议事到很晚,他在休息之前,见了与林锦初切脉的太医。 太医不明白这荣华郡主到底是哪儿来的大佛,惹得林贵妃与太子两人都齐齐关切。 他讲林锦初的身体情况一五一十的与太子说了,到最后揣测了太子的意思,加了一句:“荣华郡主身子有些娇弱,只怕以后对生子有碍。” “对生子有碍? ”太子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自古以来,女人生子都是鬼门关,他母亲生下他的时候,也是去了半条命。 “如今闺门小姐都在家中,若是能多出来走走,锻炼锻炼身体,自是好的。”太医又恭敬的说道。 太子沉默了半晌,挥了挥手让太医离去,又在书桌上想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给卫珍,让人送去。 卫珍接了信,哈哈大笑三声,“我从没想过,表哥也有如此婆婆妈妈的时候。” 她吩咐了身边的小丫鬟,拿来了信纸,与林锦初去了信。 林锦初接了信,将里面的内容看了又看,才确定了,“卫姐姐要送我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 思铃听了,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卫小姐真是大方。” 林锦初是文官的女儿,又在南宫公主的淑女教育下长大,最羡慕的便是那些将门之女,能在马场跑马玩耍,如今卫珍居给了她机会? 林锦初兴致勃勃的与南宫公主去报,南宫公主一听卫珍,便知道她的身后人是谁,这难道还是她能阻拦的?她只笑着说道:“你且让珍姐儿与你选一匹温顺一些的小母马。” 林锦初听了,心中欣喜,速速的与卫珍回了信,并与卫珍约定了见面时间。 还没等卫珍去马场与林锦初挑一匹合适的小马驹,太子便已经叫人将小马驹送过来了。 卫珍微微一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表哥是这么熨帖的性子。 ☆、第85章 到了林锦初与卫珍见面的日子,因是夏日的缘故,林锦初起得十分的早,南宫公主准备了不少防晒的物品,又千叮万嘱十一,一定要照顾好林锦初。 林锦初穿着一套红色的骑装,与之前的楚楚可怜不同,似带了一丝飒爽英姿,她扎着马尾,腰杆挺得直直的笑着对南宫公主说道:“母亲,有卫姐姐在,你便放心吧。” 南宫公主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可说得太多又怕女儿多了疑心,便将心中的担忧按奈了下来,只笑着送林锦初离去。 林锦初坐着马车,到了与卫珍约定的皇家马场。 当今圣上性子豁达,喜欢活泼好动的小辈,便索性将皇家马场对勋贵的小辈们开放,若小辈们想用马场,提前与管理马场的大管家说一声便是。 只不过在皇家特权面前,人人都有自知之明,身份地位不到一定程度的小辈们,也不会没有傻乎乎的跑去使用马场。 林锦初带着围帽,下了马车,只见卫珍已站在马场门口,她穿着一套湛蓝色的骑装,站在那儿,便自成一副靓丽的风景。 “卫姐姐。“林锦初见到卫珍双眼一亮,便撒了欢儿的跑了过去。 卫珍见林锦初,那无表情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如水的笑容。 在林锦初心中,卫珍十全十美的,她围着卫珍叽叽喳喳,说了不少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可当她走着走着,肩膀却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林锦初心中惊讶,转过身去,却见程从容正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表妹,难道你眼中只有这小子不成?” 自从林锦初与程从容的婚事被圣上砸了场子以来,林贵妃便没有心思再讲这两人凑在一起,于是,林锦初与程从容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林锦初上次见到程从容的时候,他还是个白面小书生的模样,如今大概是在京城忙着火防一事,被烈日晒伤了不少,成了一个小黑炭。 见到程从容如今的模样,林锦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程从容以这幅尊荣走遍了京城,熟悉他的公子哥儿们遇见他都要调侃他几句,却不料林锦初见到他的模样,也要嘲笑他。 “你笑什么?今日等你跑了马,也变成我这个样子。”程从容哼了一声,指了指天上的日头说道。 “我才不会,等日头烈了,卫姐姐便带我去吃福满楼的糕点。”林锦初对程从容做了一个鬼脸道。 “切,整日口里卫姐姐来卫姐姐去的,还以为她真的能娶你不成?”因着之前的事,程从容想到林锦初,心中总会有淡淡的内疚,可如今真的见到了林锦初,两人又能愉快的斗嘴的时候,程从容才陡然发现,也许他与她,做一辈子的表兄妹,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卫姐姐是男子,比你好一百倍”林锦初抬高了声音道。 这句话正中了程从容的心,卫珍扮作男子的时候,不是样样比自己行么? “你这个坏丫头。”程从容捏了捏手指,便往程从容走去,“是不是我好久不扯你辫子,你就忘记你是我妹妹了?” 林锦初从卫珍的身边跳了出来,“今日我就要血洗你扯我辫子的耻辱!” 卫珍见到这一对幼稚的表兄妹,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正想上前拦着程从容,却见到了一抹墨青色的身影。 卫珍停了脚步,随这一对表兄妹耍宝。 程从容正准备对林锦初实行自己的扯辫子*,可看向林锦初身后的人,立即收敛了神情,站得笔直。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想使什么奸诈的伎俩不成?”林锦初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程从容,有些防备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可这一退,便退到了身后人的怀中。 程从容捂住了眼,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这位林家表妹怎么就愚蠢到这个程度呢? 林锦初知道碰了壁,她连忙往前微微走了一步,回头小声说道:“对不住。” 她身后的人身材修长,大概是经得自己这一撞的,林锦初心中思量着,却闻道了一阵冷冷的青草香。 这香味林锦初十分的熟悉,她猛地抬起了头,却撞到了那人的下巴。 程从容还没来得及提醒,便听到了“砰”的一声,此时的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在卫府面前遇见了卫珍,便要死皮赖脸的与她来马场赛一场,结果遇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时候,他该问候谁比较合适呢?程从容觉得自己的智商到了最低值,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卫珍。 卫珍发现了程从容的目光,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一撞,让林锦初都要疼得流出泪来,自己这么疼,只怕太子也…… 林锦初重生以来,第一次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现在跪在地上求太子饶命,还来得及么?林锦初脑中有些纷乱。 突然之间,她的头被温柔的摸了摸。 “这是怎么了?莫非撞傻了不成?”太子清淡的声音在林锦初耳边响起,熟悉他的,定能发现他声音里的丝丝焦急。 程从容在脑中想了无数次如何帮林锦初为太子求情,却没有想到,太子并不在意,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卫珍,她一定早就料到了吧,可恶。 “没……没有。”林锦初忍着疼,抬脸对太子小心的说道:“太子你疼不疼?” 娇小金贵的姑娘,明明自己的眼角还含着泪花,却还分出心神来关心自己,太子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被取悦过,他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你?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太子英明神武,自然不是我这等笨蛋。”林锦初揉了揉自己的头,也跟着太子笑道。 “以后走路小心些,不要与人打打闹闹。”太子对林锦初十分温和,但是看向程从容的眼神却是有些严厉,“你不是负责京城的火防么?怎么跑到皇家马场里来了?” 程从容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有两幅面孔,他被太子的严厉吓得站直了身子,“昨儿我才跟着蒋大人将京城各处都探了一遍,蒋大人今儿放我一日假。” “蒋大人做事严谨,小五你跟着他,性子也应当磨得谨慎些。”太子点了点头,老生常谈的与程从容说道。 “哦。”程从容在太子面前还能做什么呢?不过是低头听训而已。 “已经到了在朝中承事的年龄,便不要再与你表妹斗气,有什么事,让着你表妹一些。”紧接着,太子又说道。 程从容犹如幻听,太子之前可从来不管自己弟弟与母家表妹的相处情况,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见到林锦初在太子身后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程从容想反驳,可却在太子的气势下,乖乖的点了点头。诶,自己是为什么要来马场的? 卫珍在一旁见程从容的模样,觉得他傻得可以,可是有些话却不能明面着说,只能在心中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程从容好不容易放假,当然不愿意再面对太子,他双眼的余光见到了在一旁翻白眼的卫珍,陡然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咳了咳对卫珍道:“你敢不敢与我再比试一次?” 再比试多少次,你都是要输给我的。卫珍心中暗道,她一双眼睛在太子与林锦初的身上穿巡了一番。 “我为初姐儿挑选的马便在不远处的马厩里,我与五皇子在此赛马,还请表哥带初姐儿过去。”卫珍笑着说 道。 林锦初原以为太子不会愿意,可太子却点了点头道:“也好,今儿你便考校考校小五的骑术。” 我的骑术还用她考校?程从容心中不平,可是在太子面前,却不好说什么。 “往这边走。”太子指了指不远处,对林锦初说道。 “哦。”林锦初乖乖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卫珍,便跟着太子去了那边。 程从容一向大大咧咧,他摸了摸头,对卫珍说道:“太子哥哥居然是这么疼爱妹妹的性子?若我托生成了女儿身,岂不是会被他宠到天上去?” 卫珍听了此话,心中一言难尽,她沉重的看了一眼程从容,指了指旁边的高头大马道:“你先选。” “凭什么让我先选?你是女子,我自然是要让你先选的。”程从容再次被卫珍激怒,挥了挥拳头说道。 “你每次都输给我,在这一点上,你才是弱者。”卫珍清了清嗓子,说道。 林锦初停了步子,她回头看了看程从容,又看了看卫珍,突的笑了。 “你在笑什么?”太子随着她,停了步伐轻声问道。 “这是个秘密。”林锦初炸了眨眼,笑着说道。 太子见她的模样,便不再追问,只将她带到了马厩边,指着马厩中的小马驹对她说道:“这是你的。” 林锦初抬头看,一匹浑身雪白的小马驹摆着尾巴,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 ☆、第86章 林锦初向来喜欢小动物,她惊呼一声,想往前摸一摸小马驹的头,却被小马驹的嗤鼻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见她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闷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锦初有些害怕的看向了太子,太子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将她的手放在了小马驹的头上。 “这匹小马驹天性纯良,若是它认定了你,便对主人十分忠诚,你不要害怕它伤害你。”太子温和的说道。 林锦初听了,温顺的点了点头,不再害怕,只用手轻轻的在小马驹的头上揉了揉,小马驹生了一双明亮而温柔的大眼睛,林锦初见自己的身形印在它的大眼睛里,心中十分欢喜,回头对太子道:“以后我能经常来看它么?” “自然可以。”太子点了点头道,“你经常来与它玩耍,它会很开心。” 说罢,太子将一旁的马草递给了林锦初道:“你喂它吃吧。” 林锦初有些迟疑的接过了马草,将它抵到了小马驹的嘴边,小马驹闻了一闻,喷了喷林锦初的手背,便开始专心致志的吃起马草来。 “你先与它培养着感情,等你们再熟了一些,我再教你骑马。”太子又从一旁拿了一把马草。 林锦初接过了,将它又放到了小马驹的嘴边,“嗯,谢谢太子表哥!” 听到这一句与寻常不一样的叫唤,太子将目光移到了林锦初身上。 林锦初自然知道太子为什么看她,她对着太子羞涩的笑了笑,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小马驹身上。 南宫公主在府中与她说了,她已是她的女儿,那便与太子有了实实在在的亲眷关系,并没有必要对太子太恭敬。 可林锦初却不这么认为,太子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物,怎么可以对他随便?可她最近看着,太子对她的态度有所不同,大概是自己成了他名义上的表妹的缘故,太子待她亲厚,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太子半晌没有说话,只用大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恶作剧般的留下了几根草穗。 识破了太子纸老虎一般的本性,林锦初更活泼了些,她拍了拍头对太子道:“太子表哥小心一些,这辫子邓嬷嬷与我编了许久呢。” 太子本想再揉一揉,生生的停了下来道:“你要多多锻炼身体,身体康健了,才能与小白四处游玩。” 小白?林锦初见小马驹长得玉雪可爱,还准备回去仔细的与他取一个雅致的 名字,却不料太子一言定江山,与它取了一个这般普通的名字。 只不过太子取的名字,比其他的任何雅致的名字都精贵多了,林锦初跟着太子言道;“恩,我还想再长高一些呢。” “还想再长高一些?”太子低下头,见林锦初一脸郁闷的模样。 “如果能和卫姐姐一般高就好了。”林锦初鼓着脸说道,林家人都身材高挑,可她偏生像了亲生母亲那边,身材娇小了些。上世她最会跳的掌中舞,便是占了这身材娇小的便宜。可是想到新帝说,最喜欢的便是她的掌中舞时,她心中就觉得十分腻歪。 “明儿我送一个善于调养身子的大夫去你府上,你依着他的嘱咐,应当还能高上几分。”太子笑着说道,虽然他觉得林锦初如今的模样也不差,但林锦初想要做的事,他便愿意为她办到。 “恩!谢谢太子表哥。”林锦初点了点头,欢快的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道,“小白呀小白,你要快快长大,以后我们便可以一起叱咤江湖了。” 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叱咤江湖?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程从容与卫珍在马场上跑了几圈,程从容次次都输给了卫珍,他心中沮丧,一刻也不想与卫珍再呆下去,只咋呼着要去找林锦初看看她的小马驹。 卫珍拦了他几次,都无果,只好与他一起去了小马驹的马厩。 两人刚到,便见林锦初在与太子有说有笑,可说有说有笑似乎又不大确切,大多时间都是林锦初在说,太子在细细的听。 程从容与林锦初说过话,知道她碎碎念的都是一些小姑娘的烦恼,不由得感叹,太子果然是太子,连林锦初的碎碎念都敌得过。 程从容看了看身边的卫珍,又觉得比起无坚不摧什么都超过男人的女汉子,还是像林锦初这等喜欢碎碎念的小姑娘更容易打发,他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马厩旁边,往里面探了探,对卫珍道:“你这马选得不错,挺配初姐儿娇小的身材的。”若是再高一些,只初姐儿便骑不上了。 林锦初因身材娇小被程从容口头作弄过许多次,程从容这未尽的言外之意,她自然十分明白,她恨恨瞪了程从容一眼道:“只怕某人又输了吧。” 程从容气结,头疼的说道,“输了就输了,我下次努力便是。” 卫珍听到程从容此语,揽着肩眉毛往上挑了挑,她与许多男儿一起跑过马,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输 给了她,只说看在她是女儿身的份上,让着她而已。 世人都觉得五皇子只是圣上宠爱的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而已,可在她眼中,他的豁达与大度却是京城中出挑的。 程从容承认自己输给了卫珍,又缩头缩脑了看了太子一眼,他对自己的功课向来要求严格,如今见他承认输给了卫珍,会不会斥责他一番? 却不料,太子只淡淡的看了程从容一眼道:“珍姐儿的骑术是由我师傅教会的,你输给珍姐儿,并不亏。”输给珍姐儿并不丢人,可若是为了面子死都不愿意承认输给珍姐儿的话,那便才是需要责备的。 听见太子说卫珍的师傅,程从容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几度与卫珍挑战马术都输在了她的手下,太子师从已故的朱将军,他最拿手的,便是马上功夫。 程从容心中觉得有些沮丧,可到最后,他还是握着拳头与卫珍说道:“你师从朱将军又如何?等我下次吧。” 卫珍不料程从容还有如此的激情,她只对程从容微微点了点头。 越接近中午,日头便越发的烈,太子还要议事,而程从容也要在难得的休息日与圣上请安。 卫珍带着林锦初去福满楼吃了不少糕点,林锦初因给太子送了几次糕点,认为太子喜欢,一边吃还偷学了不少。 最后到了夕阳落时,红霞满天,卫珍将林锦初送回了公主府中。 林锦初一路被婆子丫鬟们迎了进来,她来不及洗澡,便冲进了南宫公主的内室。 南宫公主正在看信,突的见林锦初跳了出来,吓了一跳,“这才出去一天就成了泥猴儿?” 林锦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对南宫公主行了一礼道:“给母亲请安,我先去洗洗便来。” 南宫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让林锦初先去清洗。 待林锦初洗去了一天的疲劳穿着棉质的家居衣裳到了南宫公主内室的时候,却发现南宫公主还在看手中的信。 “母亲有什么为难的事么?”林锦初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南宫公主,拿起了一旁的莲子粥,喝了一口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了一丝踌躇,“只是你祖母来信,说想举家搬迁到京城里来,大家住在一块儿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举家搬迁到京城来?林锦初听了此话,手中拿着汤勺顿了一下。 南宫公主 的看了一眼林锦初,便知林家人要来京城对林锦初心中的冲击,“如今大梁朝以孝治国,林家人来了,你定是要好好相处的。” 林锦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来京城的对林家祖宅充满恨意的小女孩,她点了点头道:“母亲,我省得的。” 上世,林家人并没有来京城认亲,甚至在林贵妃、林大人落难之时,连写了十大罪状痛斥林贵妃与林大人,头一条便是不孝。这一世,难道是他们听说了林大人做了驸马,便有了来京城投奔的念头?林锦初心中慢慢思虑,一双杏眼变得深沉起来,远在江南的那些林家人,她倒是两世都没有见过了,不知他们是否有所改变。 关于林家嫡系与庶系的那些恩恩怨怨,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她见林锦初由天真无邪变得有些深沉,便知道她对林家人的不喜,她只拍了拍林锦初的肩道:“放心吧,今时已经不同了。” 林锦初点了点头笑道:“有母亲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她将头靠在了南宫公主肩头,一副十分濡慕的模样。 林大人回了府,知林家人的来信,长叹一声对南宫公主道:“此事便麻烦公主了。” 说罢,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第87章 继 在江南的林家人要举家搬来京城的事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在京城中的林家的人的生活。 不仅林大人沉默寡言了些,连林贵妃都忍不住心中的愤懑与南宫公主抱怨道:“之前对我们不闻不问,如今见日子好了,便来占便宜了?” 南宫公主拿着绣花盘,一边绣一边听林贵妃念叨,听见她说道激昂处的时候,连忙摇了摇头,捂住了林贵妃的嘴道:“你再如何,也是一宫之主,不要多出口舌之事。” 林贵妃耸了耸肩,有些不屑,“她当年那般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说” “凭大梁朝如今是以孝为刚,连先帝都敬着仁淑太后那么多年,你以为你就能例外?”南宫公主有些苦口婆心的对林贵妃说道。 听了先帝一事,林贵妃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当年说得没错,我与哥哥,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她的手掌心。” 关于林家的那些事,南宫公主已在林大人口中听了个大概,她安抚的拍了拍林贵妃的手道:“这都是上一辈子留下的糊涂事,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又何苦再为这些琐事而烦恼?” 南宫公主话音刚落,便听见室外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姑姑,你好劝劝我母亲了,最近她火气大得很。” 南宫公主听了噗嗤一笑,往外看去,果然是她这位最活泼的小侄子,“若你听话的话,你母亲自然不会对你发火了。” 南宫公主这些敷衍的话,并没有进到程从容的心中,他自然知道母亲最近如此的急切的原因,首先心中对那江南林家便不喜了三分。 无论林贵妃、林大人心中五味杂成,林家人还是从江南远道而来。 他们来的这天,林大人特地向上峰告假,带着一双儿女在驿站处等候。 林家虽然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小的士族,但他们这一支在江南扎根多年,不可能轻易离开,如今远离故土,来到京城,只怕所报希望甚大。 从过去到现在,楼氏手中攥着的,不过是一个孝字。 因是要接主子的家人,邓嬷嬷也跟着的林锦初来了,她的身子有些丰腴,是最受不得热的,她擦了擦汗,看了看那越发毒辣的日头,心中有了些疑问,离林家人所报到达驿站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林家人怎么还没有来? 邓嬷嬷偷偷看了林家那三位主子一眼,只见那三位都沉默得很,不说林大人与林锦晨,连最爱笑的林锦初站在那儿, 都颇有些寡言。 邓嬷嬷心中最得意的,莫过于调养了林锦初的一身好皮肤,又白皙又晶莹剔透,可这好皮肤是最经不得太阳晒的,邓嬷嬷有些心疼的让十一将围帽给林锦初送过去,不说别的,遮遮阳也好。 林锦初见十一送来了围帽,只笑着摇了摇头道:“祖母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孙女的,又怎么带着围帽去迎接?” 邓嬷嬷见林锦初摇了头,想去劝上一劝,但想到今日种种,只怕林家的嫡系与庶系之间矛盾颇深,这林家人,到底是路上耽搁了,还是生生让林锦初一行人等上一个时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可是如今林贵妃在上,林大人又是驸马,这江南林家到底哪儿来的底气与他们做这些?邓嬷嬷擦了擦汗,只好继续在路边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有几辆马车才徐徐的驶了过来,那跑腿的小厮已经在太阳下晒了一个小时,见到马车十分欣喜的跑了过去,见到马车上带的林字旗,喜得往后对林大人道:“大人,林老大人与林老夫人已经到了。” 林大人带着一双儿女抬头看,只见第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清瘦的有着白须的老者下了马车,他双眼如炬,看向了林大人。 这便是林大人的父亲林老大人了,林大人自上京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如今一见,觉得颇为感触,父亲给了他生命,在他母亲当年还在且受宠的时候,也曾教他读书写字,可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似乎忘了他,宠起了学业精进的嫡长兄。 他对林大人来说,是唯一的父亲,而林大人对他来说,却只是众多孩儿中的一个。 林老大人如今已告老在家,按理来说,他女儿是贵妃,应该圣上会施恩于他,赐予爵位,只不过圣上似乎将此事忘了似的,让他在江南只有几分脸面却没有实权,再加上楼氏在他身边长年累月的说起林大人与林贵妃的不好,让他对这一双庶出的儿女,并无好感。 只不过,虽然没有好感,但他更惦记的是自己嫡出的儿女们的前程,为了他们,他舍下脸面来一趟京城又如何? “给父亲请安。”林大人带着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对林老大人深深行礼道。 林锦晨与林锦初两人待父亲向祖父请安之后,两人才齐齐的对林老大人说道:“孙儿(孙女)为祖父请安。” 林锦初对于林老大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以后即将外嫁的丫头片子,他并没有注视林锦初,而只是对林锦晨点了点 头。 这么多年,祖父对妹妹都是熟视无睹的模样,林锦晨心中为妹妹打抱不平,心中暗暗发誓,林家长辈不疼妹妹,便让他来疼宠妹妹。 若是在上世,林锦初还会为祖父这可以的忽视而感到难过,可是如今,她已经将林家分割为了两块,江南那些人如何看待她,她通通不放在心上。 林锦初起了身,偷偷看了一眼祖父,林老大人虽然年岁已深,但却身材高大,依稀可见当年的仪表堂堂,只可惜了祖父的一番好相貌,到最后还是个冷心人。叶氏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贪图她的美貌而偏宠于她,而等到官场上要用到正妻家中的权利的时候,又将宠爱通通给了楼氏,让叶氏郁郁而终,留下的一双儿女无人照看。 若说这林家中的混乱之源到底是源于谁,那便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祖父了。 林老大人下马车没多久,林老夫人也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与林老大人一般,林老夫人十分削瘦,她穿着藏蓝色的衣衫,手腕上套着一个简单的玉镯,一张干枯的脸上并无笑意,只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如刀刻一般印在脸上,当年叶氏死了,但江南的美娇娘是如春笋一般的,她看了林大人一辈子,也与后院中的庶子庶女们斗了一辈子的气。 为了揉搓那个柔柔弱弱的庶子媳妇儿,林老夫人曾将林锦初带到后院抚育过,林锦初小时不懂事,在仆妇的教唆下,对亲生母亲十分痛恨,最想的便是讨得这位严肃祖母的喜欢。 林锦初小时并不明白,同样是孙女,怎么大姐姐与小妹妹就这么讨得祖母的喜欢,她就做什么都是错呢?到最后,她才知道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祖母对痛恨的女人的血,她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可话虽如此,但是林老妇人对林锦初毕竟有名下的养育之恩,林锦初微微往前走了几步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若是一般疼爱孙女的祖母,早就将孙女儿速速扶起了,但林老妇人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接过了身边仆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慢的说道:“起来吧。” 林锦晨见祖母对妹妹的怠慢,恨得咬了咬牙,他是记得祖母当年如何折腾他母亲的,如今,又要来折腾他妹妹了么?他往前一步,对林老妇人道:“孙儿与祖母请安。” 林老夫人知自己的丈夫看重男孙,她只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说罢,林老夫人看了看与丈夫正在说话的庶子,又看向了林锦初,“你姑姑与 你母亲呢?” 好大的口气,邓嬷嬷跟在林锦初身后,早就为林老妇人对林锦初的下马威不满,如今有听她如此清淡的说起南宫公主与林贵妃,心中不免憋气。 “今儿宫中有宴席,南宫公主与林贵妃,都在宫中呢。”邓嬷嬷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这位老太太好拎不清,驸马带着郡主来迎接已经够给面子了?还惦记着林贵妃与南宫公主? “你是……?”林老夫人有些狐疑的看了邓嬷嬷一眼,她在江南林家独断独行多年,无论林贵妃在宫中地位有多高,她记得的,都是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是姑姑派给我的教养嬷嬷邓嬷嬷,她曾跟随过先皇后,又曾伴在姑姑身边多年,在圣上面前都是有体面的。”还没等邓嬷嬷开口,林锦初便抢先开口道。 此番话一出,林老夫人眯着眼重新将林锦初审视了一番,自己好不容易将她养成了那副爱慕虚荣喜欢掐尖的性子,如今到了京城倒全改了?还学会维护下人了? 林锦初已经不是那个做什么都想捧着祖母的小姑娘了,她如今站直了身子,随林老夫人打量。 “来京城的日子久了,居然长进了?”林老夫人嘲讽的说道。 “再如何,也多谢祖母多年的教导。”林锦初笑着对林老夫人再次鞠躬道。 ☆、第88章 林锦初与林老夫人请安后,将目光放到了后边的马车上下来的几人身上。 楼氏嫁与林老大人之后,诞下两子,可惜这林家的灵气似乎都被叶氏的一双儿女占了,林家的精灵剔透并没有表现在楼氏所生的两子身上。 楼氏生的大儿因还在江南顶着官儿,全家并没有跟着林家两老入京,只派了嫡长女伺候在林老妇人身边,而林老夫人的小儿林清齐应实在不学无术,便举家跟着林家两老来了京城,想依着父母的面子,谋一个出路。 林清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了一个懒腰,明明是十分炎热的天气,但他那庶出的哥哥却穿得十分齐整,额上并没有什么汗,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个端方的君子。 呵……就算做了公主的小白脸,还是喜欢与以前一般装相,林清齐撇了撇嘴,虽然林清逸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可依据古法,庶子可以做一般的家奴。他从小到大都只将他当做一条狗看待。 林清逸娶了南宫公主之后,京城中的人难免对他有不少有色眼光,可他对此并不大在意,仍是低调行事,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那摊子事。 林清逸低调,并不代表南宫公主与他的两个儿女低调,南宫公主在宫中来来去去毫无拘俗,林锦晨在国子监第一的考校成绩,林锦初的如花面容与郡主头衔都为林清逸拉去了不少眼光。 圣上曾在朝中言道:“林大人是有大才者。”而左右大臣想一想,林清逸除了编书之外对大家也并没有任何威胁,便通通点头赞同了圣上的言辞。 如今林清逸是翰林清贵官员,而林清齐身上并无官衔,按理说,林清齐应当向林清逸行礼,但林清齐却对此有些不屑一顾,站在那儿,连正眼都不给林清逸一个。 林清逸知道这位自誉为高贵血统的嫡出弟弟的心思,只回了身子当没有看见这个弟弟。 林清齐见林清逸回了身子,一时气急,想嚷嚷出声,林锦晨连忙往前走上几步,笑着对林清齐道:“锦晨给叔父请安,多日不见,叔父的身子越发康健了。” 林清齐见林锦晨过来了,才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对这个侄子和颜悦色。 听到外面的响动,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人,也缓缓的走了下来,这辆马车上坐的是林清齐的正妻冯氏,她母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楼氏当年愣是靠着家中出了一个探花的名声将这位冯氏娶进了门,冯氏的嫁妆丰厚,也改善了不少林家的生活。只不过林清齐是一个混色不 吝的,就算正妻待他不错,他也喜好贪慕颜色,在家中娶了不少妾室,生下了不少庶子庶女。 当年冯氏嫁到林家来,是为了想让探花郎得了官位之后庇护母家一二,却不料林家是一团浑水,这探花郎还没有热乎多久,就被贬去了边县,而林家那位据说在宫中十分受宠的娘娘,却只在过年的时候赏下一些节礼,并无其他帮衬。 这么多年,冯氏由一个羞涩的小娘子熬成了第二个楼氏,其中辛酸不可言也。 冯氏的左右手边分别站着她所出的一儿一女,其儿子林锦桦肖似父亲,并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却接着读书的理由碰了不少伺候的小丫鬟,女儿林锦瑟不负其名,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儿,最是招楼氏的喜欢。 冯氏见林锦初款款的对自己走来,她虽然可以穿得简朴,但手腕上的那流光一闪的玉镯已经说明了她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不是凡品。当年舔着一张脸在婆婆面前讨好的图有一张脸的小姑娘如此亭亭玉立,冯氏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爽利。 与冯氏一般不爽利的还有林锦瑟,她在林家后宅之中是最受楼氏宠爱的,当年林锦初每每自不量力想与她斗的时候,都吃了大亏。 如今再见林锦初,她虽然知道她已是郡主的身份,但心中仍是十分瞧不起她。 “给婶婶请安。”林锦初对冯氏行了一礼,微微笑道。 冯氏觉得林锦初的一言一行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却看不出到底是哪儿出了细微的变化,只不过她心中想着,幸亏她站在婆婆的那边,坚持要来京城,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江南能有什么出路呢? “初姐儿越发出落的好看了。”冯氏与楼氏不同,虽然心中有些轻视林锦初,但也知道如今京城是人家的地界,她心中如此想,面上便越发的和蔼。 只不过……看到林锦初手上那对无双的白玉镯,冯氏将本来想将手上脱给林锦初镯子藏了起来,这见面礼看来,要再次好好准备呐…… 自己的这位婶婶出自商人之家,向来是面上和蔼的,可看她将叔叔家中的妾室与庶子、庶女全部塞在了江南任其自生自灭的行为,便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弥勒佛。 林锦初低头羞涩的笑了笑,又转身与自己的堂哥、堂妹行了礼。 林锦桦从小便贪看美色,如今见了这位堂妹,不由得感叹,当年的那个弱鸡只会偷偷哭的敏感小丫头居然也能长成这幅国色天香的模样,只不过她是自己的堂妹,长得再美也与自己没有 什么关系。 林锦桦百无聊赖,将目光转移到了林锦初的身后,林锦初的身后站着两个穿着粉衣的小姑娘,一个长得圆圆的,十分普通;而另外一个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五官精致,眉心长着一颗美人痣,笑与不笑都十分惹人怜爱。 林锦初与林锦桦行礼之后,却发现这位堂哥并没有与她回礼,只呆呆的将目光放到了她身后的思铃身上。 林锦初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将身后的思铃遮了个彻底。 冯氏略微一歪头,便看到了林锦桦那痴傻的模样,心中大骂这个儿子太不争气,她重重的咳了一声。 林锦桦才如梦初醒,堂妹房里的丫鬟可真是绝色,若他求祖母让表妹将这个丫鬟给他,以表妹对祖母的讨好之心,表妹必定不会拒绝。 林锦桦想到此,对林锦初行了一礼道:“堂妹,好久不见。”他声音轻佻,让人一听,便有些厌恶。 林锦瑟因离林锦初不远,当林锦初走过来的时候,她便眼尖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一对玲珑玉镯,她是林家最受宠的孙女儿,楼氏有什么好东西不给她?而她妆匣里最好的东西都抵不过林锦初随便带的这一对! 当年那个又讨好喜欢又喜欢与自己别苗头却总输的小姑娘,只是来了京城一趟,便由一个乡巴佬成了名门闺秀不成?林锦瑟心中冷笑了一下,倒要看看林锦初对自己会有什么手段。 关于林锦瑟的记忆,林锦初已经十分模糊,她依稀记得上世的她是个好强有心计的小姑娘,自己在江南林家的时候屡屡败于她的手下。 “堂妹,好久不见。”林锦初笑着对林锦瑟道,上世,她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江南大族的嫡幼子,日子过得颇为美满,但这美满毕竟是踩着她姑姑与父亲的血走来,林锦初并不祝福。 “堂姐,好久不见。”林锦瑟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在林锦初耳边轻轻的说道,“几日不见,你倒是麻雀变凤凰了。”林锦瑟与林锦初在祖母面前斗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林锦初的痛脚所在。 十一离林锦初近,耳朵又颇为锐利,听到此话,双眼一利,狠狠的瞪向了林锦瑟。 “怎么?难道还想为你的主子打抱不平不成?”林锦瑟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尽是挑衅,这驿站来往的人不少,若荣华郡主的下人为难了远道而来的堂妹,不知道这亏是谁吃了。 十一并不是只有蛮力之人,她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干系,只 好低了低头,作一个鹌鹑。 林锦初并没有如林锦瑟想的那般气得跳脚,她随意的左右看了看道:“芳姐儿与菲姐儿这次没有跟着一起来京城么?” 林锦瑟听到林锦初的话,面上变了变色,“母亲在来京城之前,为她们定好了亲事,如今她们在家中学好了规矩,便可以出嫁了。” 芳姐儿与菲姐儿是林清齐最宠爱的妾所出的一对双胞胎,林清齐对她们十分宠爱,甚至超过了作为嫡女的林锦瑟,若不是楼氏与冯氏撑着,林锦瑟在后宅之中,早就背了不招父亲喜欢的恶名了。 “哦。若芳姐儿与菲姐儿出嫁的时候,你与我说一声,我好为她们添妆。”林锦初天真无邪的笑着,狠狠的戳了一下林锦瑟的心肝,母亲准备将这两个小贱人嫁给富商为妾的,却不料她们在父亲面前哭哭啼啼,父亲居然亲自出面给她们定好了亲事,这亲事不说是大户人家,但看在她们是林贵妃的侄女儿的份上,对方也不会为难她们。 “那我便代她们先谢谢你了。”林锦瑟淡淡的笑道。这个林锦初来了京城,长进了不少。 ☆、第89章 林锦初笑得甜美,而林锦桦与林锦瑟两兄妹却犹如幻听,难道在第一天,她就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成?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烈,冯氏听到了林锦初这边的动静,连忙将求助的目光移到了楼氏身上,如今林锦初贵为郡主,她不好出面,但楼氏作为一手抚育她长大的祖母,难道还不能说两句? 楼氏最喜欢的便是林锦桦与林锦瑟这一对宝贝孙女,听到林锦初让邓嬷嬷在驿站便教他们行礼,不由得皱眉道:“放肆,你便是这样对你的兄弟姐妹的” 林锦初听了楼氏的训斥,那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似很委屈的模样。 莫非郡主被祖母训斥得软了?邓嬷嬷在一旁有些着急。 “祖母,邓嬷嬷是元皇后身边的人,宫中的规矩礼仪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身份贵重,她可是不轻易教人的。”林锦初声音软软的对楼氏说道,“我这般,也是为了堂兄堂妹好。” 楼氏被林锦初的话憋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孙女已经今非昔比了,连她都敢呛声! 林锦初对不远处着急的林锦晨安抚的笑了笑,又对邓嬷嬷笑道:“还麻烦邓嬷嬷了。” “郡主吩咐的事,老身岂敢耽误”邓嬷嬷给林锦初利索得行了一个礼,笑着对林锦桦与林锦瑟说道,“还请堂少爷与堂小姐跟着我做。” 林锦桦与林锦瑟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为自己出头都被林锦初灭了火,不得不扭扭捏捏的跟着邓嬷嬷开始学了起来。 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并不精心的跟着邓嬷嬷学,原以为邓嬷嬷会给他们一些脸面,却不料邓嬷嬷十分一丝不苟,他们的动作若不标准,便一次又一次的与他们展示。 邓嬷嬷没叫一句给郡主请安,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便要跟着叫一句给郡主请安。 驿站的人来来往往,经过时都不由得好奇的往兄妹两身上看去。 林锦桦与林锦瑟的脸羞得通红,而林锦初却是站在那儿,面上没有一丝怯色,仿佛她是真的为这堂兄堂妹好一般。 冯氏见一双儿女刚来到京城,便被林锦初如此揉搓,心中不喜,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有些哀求的看向了林锦初。 但林锦初并不为所动,直到林锦桦与林锦瑟两人的请安姿势渐渐的标准了,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堂兄与堂妹天性聪颖,果然一学就会。” 林锦桦与林锦瑟面上齐齐闪过一丝羞恼,但却怕 林锦初又出什么招儿来整治他们,便齐齐的忍住了。 林锦初见林锦桦与林锦瑟终于安静了不少,她对着楼氏身边的大姐姐林锦如轻轻一笑。 林锦如也没有想到这个祖母养歪了的妹妹变了不少,她对林锦初扬了扬嘴唇,父母不愿意离开江南,却将她送到了祖母身边,不过是希望她能在京城里寻一个好亲事而已。只不过父母也应该看看,如今她的这位庶出的姑姑与叔叔已经飞龙在天,怎么可能还能受得住祖母的拿捏?若是是拿孝字说事,未免太肤浅了一些。 林锦初见大姐姐还是如以往记忆中一般贞静,倒是记起了当初在老宅时,她私下总教导自己不要太过于轻浮与攀比,只不过这些话通通是被她当做耳边风的。 现在回过头看来,这林家的老宅,居然还有一个对她用心的。 众人见过之后,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在闷热的马车中,林锦瑟一张俏脸被太阳晒得生生的疼,她悄悄的打开了窗帘往外看去,看到了林锦初那辆郡主仪仗的马车,不由得咬了咬牙。 冯氏一边心疼儿女,一边怕这一双喜欢惹事的儿女再次惹到了林锦初,不由得说道:“你看什么看?再如何,人家已经是郡主了,要拿捏你,十分简单。” 林锦瑟听到了母亲的训话,将窗帘拉了下来,撇了撇嘴。 马车入城行驶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 林大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林老大人与楼氏马车前鞠躬道:“请父亲、母亲下车。” 林老大人走下了马车,见面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朱红色双排门,大门口写着林府二字,虽然有着江南的别致,但与他设想的富丽堂皇的驸马府完全不同。 楼氏跟着林老大人下了马车,见到这小门小户的模样,面上也阴了下,“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住驸马府而将父母丢在这灰头土脸的小院子里?“ 林大人早已猜测到楼氏会与他发难,他对楼氏鞠躬道:“此座宅邸是当初我刚来京城时,圣上赐下来的宅子,而那驸马府虽然是我的,但却与公主府连在一起,并不是我林家的产业。父亲母亲住在这儿,我每日来与与两位请安。” 当年那个只敢在她面前懦弱,连她将他的亲生女儿养歪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庶子居然敢在她面前耍花样了?楼氏沉沉的看了林大人一眼,突然笑了,“难得老二一片孝心……” 林老大人被庶子口中 的公主压得深深憋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又向来不往仕途上走,只要楼氏愿意让他多纳妾室,他如今倒是什么都听楼氏的了。 楼氏刚夸赞完林大人孝顺,又将眼神放到了站在一旁的林锦初身上,“初姐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如今我来了京城,希望初姐儿还能长伴我身边。” 林大人听到此话,心中愤怒,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这个狠辣的嫡母居然还要拿初姐儿做威胁不成。 林锦初站在一旁,微微抖动的睫毛似有些犹豫,邓嬷嬷站了出来,笑着对楼氏说道:“老夫人,您大概不知道,郡主如今是南宫公主的掌上明珠,若南宫公主一日见不到郡主可是要着急的。” 南宫公主,又是南宫公主!楼氏心中暴怒,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天然对皇室的敬畏,“若是公主喜欢初姐儿,那便让初姐儿伺候在公主身边吧。”她笑着说道。 “祖母抬爱,初姐儿一定会与父亲经常来与祖父、祖母的请安的。”林锦初在一旁说道,双眼里尽是对楼氏的孺慕之情。 看着那张与自己做了一辈子对的女人的肖似的脸,楼氏心中一阵恶心,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以后咱们都在京城了,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楼氏又看向了自己的庶子,“我们既然已来京城定居,那便一定要拜见公主一番,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有空?” “公主天天接见各种豪门贵妇,若她时间空下来了,我便来与父亲、母亲说。”林大人面色僵硬,提起公主来并不像是说妻子,而是说一个上级。 楼氏细细观察了林大人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像对待林锦初的亲生母亲那般的怜爱,心中暗暗猜测,原来那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的庶子娶了公主只是权益之计,以后是要和离的? “那我们就候着了。”楼氏换了一副和蔼的神情。 林锦初见楼氏要做慈祥的长辈,便拍了拍手将宅子里的仆从都叫了出来,吩咐他们好好的伺候江南林家的亲戚们。 林家在江南并不十分富庶,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多的仆从,连出身富商的冯氏心中都在暗暗点头,什么是世家豪门范儿这便是了。 林老大人见庶子虽然没有将他迎进驸马府,但却准备了这么仆从伺候他,他心中熨帖了一些,露出了隐隐的笑容。 林大人不知如何面对父亲,也不想面对一直打压他的嫡母,与林家人说了几句之后,借口编书,逃也似的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 林府。 林锦初走出门口时,对十一再次确认道:“已经与陈管家说了要好好的盯着他们了么?” 十一点了点头,爽快的笑道:“郡主,您放心吧,他们自然知道,这宅子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林锦初凝视着不远处父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父亲饱读圣贤书到有些不谙世事了,她总要想个法子与这些人恩断义绝才好。 林锦晨走到林锦初身边,见妹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与自己一样,他想握妹妹的手告诉她,他会永远在她身后支持她,可想到妹妹年纪有些大了,只好拍了拍妹妹的头道:“你放心吧,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林锦初昂起头,对自家哥哥灿烂的笑了笑。 贤妃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不爽利,她收养的三皇子身价大跌,连带着侄女儿的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样。 元后去世了那么久,谁还会那么大费周章的抓出前尘往事?贤妃想了半天,觉得除了宫中那个老冤家外没有他人有闲心做这个事,还在圣上面前说自己的儿子只愿意做个贤王?在她看来,想做贤的,通通都是大有野心的! 贤妃拿着佛经有些恍然的想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道:“娘娘,那家人上京了。” 贤妃听了,面上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我好姐妹的父母上京了,我必然是要备一份厚礼的。” 江南的老妒婆,天天都在江南那个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远见,她许诺她给她小儿子一家一个前程,她就屁颠颠的带着全家来投,全然不顾庶子庶女的死活,这样的狠戾,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小宫女又偷偷的在贤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贤妃的手紧紧握住了佛珠,笑道:“我倒没有想到,林贵妃的那个侄女儿居然是朵会咬人的花。” 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整治堂兄堂妹,只怕与林贵妃一般,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在她有一段好姻缘为林贵妃带来助力的时候,她得先想想办法,将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90章 林大人回了驸马府,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南宫公主见他模样不太好,废了不少心思劝慰他,林大人心中对南宫公主感激,两人的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 南宫公主摆着架子,并不愿意见林家人,冯氏厚着脸皮,给这皇家的嫂子递了几次帖子,都被南宫公主不软不硬的拒了。 冯氏心中憋着气,倒也不敢对公主有什么怨言,只能厚着脸皮跑了一次又一次。 南宫公主可以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不见林家人,但林贵妃却不行,但道理来说,五皇子还是林家两老的外孙呢。 林贵妃拖了好几天,才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娘家人请到宫中。 在入宫的前一晚,林家人各怀心思,怎么也无法入眠。 作为男人,林老大人与林清齐想到了不过是想让林贵妃为他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求个一官半职,而林家的女人们,却是各有心思。 楼氏在床上辗转反复了一夜,她原以为这一辈就要不咸不淡的过了,却不料还有进京入宫的殊荣,可是这殊荣,却是她一向都不大喜欢的庶女给的,想起这些,她的心中十分复杂。 同样睡不着的还是冯氏,她嫁进来的时候,林贵妃这个庶妹已经去了宫中,两人并无交集,可她却知道这个庶妹在宫中极为得圣上的宠,自己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若是……便好了…… 十几岁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林锦瑟在家中经常听见母亲说自己的那位在京城的表哥五皇子,早就动了丝丝的春心,想到明儿自己就要见到他,林锦瑟便在床上偷偷的红了脸。 第二日,林家人早早的起来了,为了进宫更衣沐浴。 林锦初再不喜欢林家人,可她身上仍有林家的血脉,林家人进宫,她不可不重视。 她也早早的到了林府,林府伺候的人的卖身契都在驸马府,自然之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见了林锦初,连林家人都没有报,便将林锦初迎进了府中。 见到穿着郡主常服坐在那儿优雅品茶的林锦初,心中忐忑一夜没睡好的林锦瑟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随她怎么排挤嘲讽的小姑娘,已经今非昔比。 “姐姐来了。”林锦瑟僵硬的扬了起了唇,笑着对林锦初迎去。 林锦初看惯了宫中个人的演戏,如今见到这位堂妹的,不由得感慨她的演技格外的拙劣,“妹妹不必多礼。”她笑眯眯的说道。 林家人再如何,也不 过只是一个江南士族的旁支,如今要入宫,难免一个个人仰马翻。 林锦初并不因为等待而气恼,她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林家人全部到大厅。 林家人进宫的衣裳是林贵妃赏赐下来的,自然不会出任何纰漏。 林老大人虽然曾经心中十分忽视过这个庶出的孙女,而如今却只能倚靠于她了,“初姐儿看我们的模样儿是否得当?” 林锦初笑着点了点头道:“祖父向来有一副好相貌,穿什么自然都是威武贵气的。” 林老大人虽然生活在江南,却从来没有穿过江南顶级锦缎做成的衣裳,今日一穿,感叹果然名不虚传,被身为郡主的外孙女小小的捧了一下,林大人心中欣喜,咳了咳,“只要不丢贵妃娘娘的脸便好了。” 他远在江南之地,只听说过庶女的贵气,并无直接感受。可如今到了京城,才区区几日,就有不少小官巴结上门,他是终于明白了,只怕这个庶女在宫中的地位不容小觑,甚至能给他带来直接利益。如此一来,他的一颗心,便直接偏向了庶房那一边。 楼氏见林老大人对林锦初的那和蔼模样,心中暗骂,这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是谁照顾他?是谁尽孝于他面前?到最后,居然看重起了庶房。 林清齐本就昏庸,看不太懂母亲与父亲之间的暗战,只胆战心惊的问林锦初道:“我们就要入宫了,郡主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叔父是长辈,我有什么可嘱咐的?”林锦初爽利的笑道:“只不过宫中并比不得家中,大家少对别人说些话便是。” 林清齐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将这话放在了心间。 楼氏见这一家子人对林锦初言听计从的模样,心中焦躁,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她脸上的法令纹却是更加的紧绷了。 林家人又齐齐用了一些糕点,便全家坐着马车入了宫中。 宫中宽阔华丽、金碧辉煌,林家人大气都不敢出,进了宫中,只敢低着头,跟着来迎的嬷嬷走进锦秀宫。 到了锦秀宫门口,楼氏与冯氏偷偷的抬头看,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锦秀宫”,再往里去,地铺罕见白石,内嵌金珠,凿地为云,一点一点往上走,可谓步步祥云。 冯氏未出嫁时曾跟父亲去过江南首富家,见过不少奢华场景,而如今到了锦秀宫,却发现,自己当年所见,比不上这宫中的一点。 林贵妃受宠名不虚传,圣上只怕把这宫中最好的东西都摆在了锦绣宫中。冯氏心中微微确定了,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儿。 林老大人与林清齐并没有说话,似乎被这锦秀宫的奢华所震撼了,这哪里是人间,这是天上仙境。 林锦初往前走了几步,见林家人突然站在门口有些止步不前,才笑着回头道:“祖父、祖母不必拘束,毕竟,这宫中的主人是姑姑。” 林老大人走在这祥云上,如在天上飘,若他早日回首,看重些这个远在京城的女儿,是不是好日子早来了?想到此,他有些不满的看了嫡妻一眼,她总是与他说,他这个庶女远在京城,又没有为父亲求来什么实权,只怕受宠一事只是谣传。 众人各怀心思,入了锦秀宫,只闻见一股幽幽的龙延香,林锦瑟年纪小,胆子大,抬头便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美丽妇人靠在贵妃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这便是传说中的姑姑?林锦瑟心中暗暗想到,她通身都皆非凡品,让人好不羡慕。 林锦初在林家人面前,并没有显出小女孩娇憨的那一面,她笑着对林贵妃鞠躬道:“姑姑,我带着祖父、祖母来了。” 若是寻常宫中女子,见到家人必要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林贵妃入宫乃是家中逼迫,见到这群罪魁祸首倒真无法留出眼泪,林老大人带着林家众人与林贵妃行礼。 林贵妃坐在上首,生生的受了,并没有任何推辞,她仔细的打量了那揉搓了她许久的嫡母,不由得喟叹,这位也老了。 楼氏死死的低着头,对这个曾经在她手中如蝼蚁一般的庶女行礼,是她心中觉得最屈辱的事, 林贵妃当年独身离家,暗暗发誓道若有自己发达的那一天,一定要报复林家众人,可她如今见到林家这些人,却兴致缺缺,他们穿着自己赐的衣裳,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如那没有思维的娃娃一般。 如今她哪儿有心思对付林家人?她的心思全在皇权交替时如何保全自己的家人身上。 “都是自家人,免礼吧。”林贵妃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她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只蝼蚁,如今他们在她面前也如同一只蝼蚁了。她也终于明白,当你憎恨的东西成了蝼蚁,你是没有心情按死他们的。 林家人抖抖索索的直起了腰,林老大人努力用慈祥的眼神看向了林贵妃,“贵妃娘娘如今有此洪福,我想叶氏在天有灵一定觉得十分慰藉。” 听到父亲说起母亲,林贵妃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唇,“那是一定的。” 林老大人见女儿搭了腔,便问起了女儿这些年的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殷殷慈父。 楼氏在一旁觉得十分恶心,她费了多少日子,才将叶氏在她的生活里抹去,如今倒好,她的好丈夫居然开始与女儿开始怀念起叶氏的好来了。 楼氏低着头一声不吭,林锦初站的稍高一些,能看到她脸上的恨与狠戾,心中不由得暗暗提防。 当林老大人与林贵妃回忆道叶氏怀她时候喜欢吃酸的时候,宫外传来了“五皇子吉祥的”的请安声。 五皇子!林家人心中一跳,皆望向了外面,若林贵妃只得圣上的宠,还不能在宫中站稳,真正能让她在宫中屹立不倒的,还是这个受圣上宠爱的小儿子! 程从容大步流星一般走入了宫中,对在上首的林贵妃脆脆的行了一个礼,再看向了林家人。 林老大人不敢让皇子叫他外祖父,带着一家人颤颤巍巍的又向程从容行了礼,叫“五皇子吉祥”。 当林大人与林锦晨入京要与五皇子行礼的时候,五皇子是将他们扶起的,如今林家人行礼,五皇子却是不偏不倚的受了,笑着说道:“各位免礼。” 林老大人将五皇子从头看到尾,暗叹果然是皇家血统,一见便是尊贵不凡,可想到这么尊贵不凡的皇子身上居然有自己的血统,林老大人就晕了头一般,只想笑。 ☆、第91章 程从容并没有心情与这些曾将他母亲逼到绝路的所谓亲人们说话,只亲热的对林锦初笑道:“表妹,你来了?” 林锦初在一旁微笑颔首。 林锦瑟见两人那熟稔的模样,恨恨的咬了咬牙,她一个庶子的女儿,凭什么与血统尊贵的五皇子如此亲密 林贵妃在上首,将林锦瑟的狰狞面目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中不喜,难道这便宜侄女儿还肖想她的儿子不成?她也敢! 林老大人想多与五皇子说几句话,可见他华贵的模样,便歇了搭话的心思。 见让林家人入宫的面子工程都做了,林贵妃便再也不想与林家有什么交集,只借口着有些累,将林家人宣出了宫中。 程从容见母亲那懒得管这一家子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他早知道母亲会是这个模样,可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锦秀宫?母亲如此行事,只怕会让人在暗处看笑话。 林家人再混账,都是林贵妃与他的母家,若他们都不看重,一是怕被人小瞧了去,二是怕留话柄于人前。 看着与自己一起站了起来的林锦初,程从容偷偷对她一笑,果然只有表妹与他心有灵犀。 “既然母亲不舒服,那我便与表妹一起送祖父、祖母出宫吧。”程从容笑眯眯的说道,在外人面前,很难看到他作为小儿子的任性与冒进。 林老大人听了程从容的这句话,心中舒服到了头发丝儿,他入宫,一个皇子一个郡主送他出来,这是多大的体面?若是他早些入京,便早就享受到这些了。林老大人想到此,又在心中深深的记了老妻一笔。 林锦瑟听说五皇子要出他们出宫,心旷神驰,莫非这位皇子表哥喜欢上她了不成? 冯氏见了五皇子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想得更多…… 林家人每个人的心思,程从容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如今他无心与他们计较这些,在他看来,林家人不过是被圈在林府的闲人而已。 林家人跟着五皇子出了锦秀宫,林锦瑟见五皇子面如冠玉,嘴边带着闲适的微笑,一双猫儿眼里尽显少年的纯粹与天真,不由得横了横心,往前迈了几步,与五皇子道:“表哥,我初初到京城,并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表哥是否有时间带我去参观一二。” 她从小自恃貌美,在冯氏的宠爱下长大,冯氏那边的几个堂哥通通将她宠到了天上去,她不信她软言相求,五皇子会拒绝他。 表哥?程从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这姑娘还真会打蛇随棍上。 程从容没有回话,而他身边的小内侍却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表姑娘,咱们五皇子可是领了差事的,忙碌得很,并没有空四处游玩。”小内侍看似恭敬,但在言语中却带了稍许的钉子。 “真的不行么?”林锦瑟在江南是胡搅蛮缠惯了的,她用自己姣好的侧颜看向了五皇子,五皇子却仍不为所动。 直到林锦初在旁边笑出了声。 林锦初的这一笑,有些激怒了林锦瑟,可她还没忘了林锦初给她的那个下马威,她只好委屈的说道:“堂姐你为何笑?” “你当表哥是陪小姑娘游玩的闲人不成”林锦初口气里带着规劝,却还含着淡淡的嘲讽。 林锦瑟瘪着一张嘴就想哭,却不料被一旁的楼氏狠狠的瞪了一眼。 林锦瑟灭了火,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程从容见此,连忙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与这半路跑出来的表妹攀什么亲戚。 林锦瑟心中还在打着鬼主意如何与这个表哥套近乎,抬头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带着几名内侍往这边走来。 这名青年一看便不是凡人,他身姿英挺,仿如玉树,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浑然天成。 在来之前,林锦初已经告诫过林家人,宫中贵人众多,切不可四处张望,林锦瑟只单单看了一眼,便将这青年的身姿印在心中,将之前想嫁给五皇子的心思抛到了云海里。 “太子哥哥?”程从容的声音里饱含了惊讶,“你这么早便下朝了?” 太子?林锦瑟的心中微微锁紧,这个人是太子?对了,在宫中还有谁敢穿明黄色的衣物,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张老头与王老头在朝中大吵,吵得父皇头疼,便提前散了朝。”太子对幼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张老头与王老头?朝中重臣被太子如此形容,真不知道是哭是笑好了,林锦初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了笑。 她抬头见太子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便行了一礼道:“太子表哥。” 她叫得极为爽利,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太子面前小白兔唯唯诺诺的模样。 程从容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他的这位表妹与太子这么好了?可想起林锦初的母亲是太子的嫡亲姑姑,太子对林锦初另眼相待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家人听见五皇子叫了太子,心中皆惊,太子是谁?太子可是要将来当帝王的人,他们不敢怠慢,在林老大人的带领下,全部都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微……微臣给太子请安。”林老大人觉得这一趟宫进得实在是值,不仅见了女儿的荣华富贵,还见到了未来的天子。 在林老大人的带领下,众人齐齐磕头,林锦瑟也不例外,她偷偷用余光看了林锦初一眼,她站在一旁,坦然自若,完全没有他们对太子的畏惧。 明明她什么都落在自己身后的!林锦瑟心中说不尽的凄凉与难过。 “你最近有没有去喂小白?”太子越过了林家人,看向了林锦初。 小白?林锦初没想到太子与她提起小白,想到那匹除了她谁都不亲近的小马驹,林锦初面上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我时常去看它呢,它被养的娇惯极了,不是最新鲜的草都不愿意入口。” 太子听了林锦初的话,似乎极为满意,他点了点头,才将目光放到了跪了一地的林家人身上,“各位免礼。” 未来的真龙在上,林家人又跪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林锦瑟跪在离太子不远处,她似乎一伸手,便能抓住太子的衣襟,明明他刚刚与林锦初说话的声音是带着温柔的,可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却冷冰冰的。她心中一阵发酸,若姑姑当时要接林锦初入京,她厚着脸皮跟着去多好,如今见林锦初在五皇子与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她的心中满是恨意。 太子事物繁忙,五皇子自然也不会让无足轻重的林家人扰了他的眼,只对太子爽然一笑道:“那太子哥哥,我便先走一步了。” 太子轻微的点了点头,“去吧。” 吴内侍在一旁暗暗的心急,太子明明是知道荣华郡主入宫,才巴巴的在这儿等的,可是遇见了,却只问人家有没有去喂小马驹,这,这实在是…… 吴内侍皱着一张脸,太子却不管这老货在想什么,只转身离去。 林家人?真是有趣,男人们满脸的想谋求名利,女人们满脸的不甘,只怕他们来了京城,还有得闹。太子淡淡的想到。 与太子擦肩而过了,冯氏在拍了拍自己的胸,刚刚她的心扑通扑通响,差点就跳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双目迷离的女儿。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她的女儿对太子动了心思。 可是太子远在云端,又是他们怎么能碰触得到的呢?冯氏公道的想了想, 自己女儿虽然貌美,但却还是比不过林锦初,太子那多问的一句,明明就是为林锦初撑腰,告诉他们,林锦初身份贵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冯氏悄悄的拉了拉女儿,将她从迷离中拉了出来,她可不是打着将女儿给太子的心思,这庶出的小姑子不就是靠着圣上的宠爱得道升天的么?若是自己的女儿也得了圣上的宠爱,她这个做母亲的,只怕也要有个诰命了。 太子是好,但真正得势的日子却远,现在立刻能给他们好处的,除了当今圣上别无他人。 冯氏打定了注意,想要回去好好的教育女儿一番,林锦瑟却是一步三回头想看看那个离去的身影。 程从容见林锦瑟这幅春心大动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愉,太子哥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不量力的女人,这便宜表妹,还有什么别的想头不成? 林锦初见林锦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许久之前,她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抢,所以每每她喜欢什么东西,总偷偷的不让林锦瑟发现,而如今林锦瑟喜欢了她喜欢的太子,她心中却十分安定,太子表哥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程从容将林家人送到了离宫门不远的小径,林家人怎可能让一个皇送他们到宫门,他们一个劲儿的推辞着让程从容止了步。 林锦初便代替程从容将林家人送回了林府。 林锦初送回了林家人,便想离开,却不料被林锦瑟叫住,“堂姐,我们许久不见,能不能说一说家常话?” 如果林锦瑟的此等要求林锦初都不能够答应,岂不是太过于无情?林锦初面无表情的看了林锦瑟一眼,点了点头。 ☆、第92章 林锦瑟凭着一时孤勇将林锦初叫住了,可真正到了院子里时,却两顾无言。 林锦初并不想与她话过去,只静静的看着她。 林锦瑟低了头,想了半晌问道:“你跟太子很熟?” 呵……林锦初心中一阵嘲讽,“熟不熟又与你何干?” 林锦瑟被林锦初活活堵了一句,却不甘下风,“如今姑姑在宫中虽然贵重,但却手中无人能笼络住太子殿下,若我能嫁给太子的话,必能助姑姑一臂之力。”也难为她能想到这样光面堂皇的理由了。 林锦初眼中带着笑,将林锦瑟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终轻笑了一句道:“就凭你?”上世她是有多失败再屡战屡败在这样没脑子的姑娘身上? “为什么不能凭我?姑姑不也是一介庶女出身,最终迷倒了圣上么?只要你劝动姑姑助我一臂之力……我……”太子的身影深深的印在林锦瑟的脑子里,她迫切得已经忘记了礼义廉耻。 “林锦瑟,你慎言!”林锦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了林锦瑟的脸上,“姑姑岂是你能够随意放在口中的?” 林锦瑟不料林锦初敢打她,她捂着脸,站了起来,却见林锦初身后那个圆脸敦实的姑娘站到了林锦初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林锦瑟颓然,她已经与过去不一样了。只不过…… “林锦初,你是不是心中也惦记着太子?”林锦瑟沉沉的看了一眼林锦初,诡谲一笑,“不过也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惦记着他呢?” 林锦瑟的话细微的戳中了林锦初的心,林锦初有些忍无可忍,她板着脸对林锦瑟道:“看来林家的教养不怎么样,我明儿会请母亲派一个教养嬷嬷来林家教你规矩。” 林锦瑟大半辈子都在与林锦初斗,虽然林锦初变了许多,但她恼怒的情绪她还是能立刻捕捉。 “学规矩就学规矩。”林锦瑟突然调皮一笑,“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好了。” 林锦初并没有答林锦瑟的话,她只是觉得她十分可笑,太子如此金贵,怎么可能成为两个小姑娘的角逐品?林锦瑟实在太过于狂妄了。 十一在林锦初身边将两个堂姐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隐约的知道太子对林锦初的意思,却不知道林锦初心中也有太子。 十一跟着林锦初走出了小院,问林锦初道;“郡主,太子他……?” “太子也是我们能够 拿来说辞的”林锦初的心绪有些繁杂,硬邦邦的说道。 十一却从这微微的责斥中,明白了什么。 林家人见林锦初从林锦瑟的院子里走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沉色,只不过林家人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在江南时,林锦初与林锦瑟是在私下是经常闹的。 林锦初上了马车,在马车上皱着眉想道,她原以为林锦瑟来京城不过是为了找一门好亲事,却不料还有更大的想头。 林锦初回了公主府,与南宫公主说自己的堂妹从江南而来,不太懂规矩,请南宫公主派了一个颇为严苛的老嬷嬷去林府教林锦瑟规矩。 只是出一个老嬷嬷给人教规矩而已,并没有什么难事,南宫公主只爽快的答应了,将一个老嬷嬷派去了林府。 可她将老嬷嬷派去林府之后,还见林锦初有些愁眉不展,便笑着说道:“你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何必还与一个白丁的女儿计较?” 林锦初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将林锦瑟肖想太子的话说出来,她只寄希望于那个老嬷嬷,能让林锦瑟看清楚自己与太子的距离。 林家人见了林贵妃之后,圣上又给林家赐下了不少封赏,林老大人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名贵的物品,眼睛都有些发直。 想到这么多年,楼氏在他面前谗言庶房那一边的坏话,才让他冷淡了庶房,让他少了这么多的雍容,林老大人便对楼氏有些淡淡了。 逝去的岁月不可追,如今庶房的一对儿女,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公主的驸马,前途不可限量,林老大人想着,要不要将叶氏移到林家祖坟这边来,将她的名字也写在族谱上。 楼氏与林老大人相伴这么多年,自然能揣摩到他心中的想法,如今他为了那双庶房的儿女,要抬高叶氏的地位呢,楼氏恨得牙痒痒,她便知道,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 可是如今她大儿远在江南,小儿也使不上什么力,想到一步登天将庶房踩在脚下颇为困难。楼氏想到此,十分头疼,直到冯氏来与她暗示想将林锦瑟送入宫中,婆媳二人才真正的成了一条心。 林贵妃再受圣上的宠爱又如何?男人慕色,遇见年轻的水灵的,只怕会更加动心。 林锦瑟并不知道母亲与祖母心中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在跟老嬷嬷学规矩之余,还做着被太子看上的春秋美梦,她那个庶出的姑姑能做林贵妃,她为什么不能做第二林贵妃? 贤妃冷眼看戏,见火候到 了,才与冯氏通了信。 楼氏打心眼里看不起曾在她手中苟延馋喘的林贵妃,但却不能看不起娘家在朝中颇有势力的贤妃,她在信中对贤妃字字恭敬,请贤妃为她们拿主意。 贤妃看着楼氏的信,笑着摇了摇头,对什么的心腹嬷嬷说道:“我倒觉得,这楼氏唯一没有做好的,便是没有将刚出襁褓的林贵妃给掐死。” 看着慈眉善目的娘娘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话,心腹嬷嬷并不惊讶,她只附和道:“您说的是,只不过林贵妃再能做妖,不也遇见了您这个观世音菩萨么?” 这段话取悦了贤妃,她将佛珠放到了桌子上,“说起这林贵妃也真是,家中老父来京城了,都没有想过与父亲求什么殊荣?” 心腹嬷嬷知道贤妃要做什么,只在一旁默默的笑了。 圣上在后宫中的日子中,大部分在林贵妃那儿,小部分在贤妃那儿。 贤妃趁着圣上来她宫中的日子,便与圣上将此事提了,“林贵妃的父亲来京城这么久的日子了,圣上难道没有想过与他封一个爵位” 圣上正与贤妃说着后宫琐事,却不料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哦?那贤妃怎么看?”圣上面上看不出情绪来,低声问道。 “林贵妃在圣上身边这么久,又是伺候过元后的,圣上与她父亲封一个爵位也是使得的。”贤妃做足了贤惠的姿态,与圣上说道。 “孤只知道贤妃你与林贵妃向来凑不到一块儿去,如今倒是为林贵妃说话了?”圣上似笑非笑道。 贤妃装作没有听出圣上的话中有话,只笑道:“我与林贵妃性格一个内敛一个外放,自然说话时是有些凑不到一块的,但我与她也是多年的姐妹,必要为她争取一二的。” 贤妃这番话说得光面堂皇,若是不熟悉内情的,只怕要为贤妃对林贵妃的这一片姐妹情所感动了。 一个虚名的爵位对于大梁朝来说,并不算什么,圣上迟迟没有与林老大人封爵,让宫中不少人都看了笑话,言称林贵妃在宫中虽然是高位,但连父亲都惠及不到,又有什么用途? 听到贤妃这番情深意切的话,圣上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说:“此事孤自有章程,你便不要管了。” 贤妃听了这句话,只起身应诺。 圣上从贤妃那儿起了身,又去了林贵妃那儿。 林贵妃正坐在小机上绣花,见到圣 上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对圣上笑道:“您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去贤妃那儿的日子么? 圣上在林贵妃坐在林贵妃刚做过的小机上,拿着她绣过的花样看了半刻,才抬起头来问林贵妃道:“你父亲、母亲进京,你想要如何?” 林贵妃听到圣上口中的父亲、母亲二字,明媚的脸色突然便变得阴沉起来,“圣上,您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中的情况,如今您还要问我怎么办?” 圣上见林贵妃有些生气了,才软了声音对林贵妃道:“孤本也没有想到这些,还是贤妃提醒了孤,你陪伴我这么久,按理来说,应给你父亲一个爵位的。” 林贵妃听圣上说道贤妃,恶心得都要吐出来,她倒是愿意做一个贤良人。 “圣上,我父亲才疏学浅,我时常给一些赏赐给他让他别被人欺了就是,其他的,臣妾不敢妄想。”林贵妃徐徐的说道,又将手中的绣物拿起来,“这是臣妾给圣上绣的帕子,也不知圣上喜欢不喜欢。” 圣上沉沉看了林贵妃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只要是你做的,孤都喜欢。” 贤妃等了几日,进圣上并没有给林贵妃娘家封赏的念头,才笑道:“这林贵妃,还真的与家中离心了。”说罢,她在一张白纸上随意写了几笔道:“将这信与楼氏送去,告诉楼氏,若女儿在宫中受宠,父母能得到多大的殊荣。” 旁边的内侍听了,一溜烟的将信拿走了。 ☆、第93章 楼氏见到贤妃的信中的内容,双眼都直了。她从来不知,女儿在宫中受宠的话,还能惠及父亲被封爵。 自己宫中的那个好女儿是真正的心狠,明明可以与父亲谋求到一份好前途,却生生的将它按下了。只不过这也好,她求不到的东西,让她的孙女儿求不是更好么? 楼氏越想越觉得心中轻快,贤妃的目的她明了得很,她告诉她们这些不过是想激起她们林家气愤来拖林贵妃的后腿而已,可若是她们这一房的女儿受了圣上的喜欢呢?正在花季的少女美貌多情,别说林贵妃,连贤妃也要被压一头! 楼氏与贤妃各有各的想头,但不约而同的就将矛头对准了林贵妃。 林贵妃在宫中的仇人多了,也不大怕人惦记,日子仍是过得我行我素。 冯氏从婆婆那儿得知了女儿若在宫中受宠,父亲、母亲将得到多大的荣宠,心中欣喜,恨不得明日就将女儿松送进中。小姑在宫中得宠固然好,可第一个惠及的是她的公公,与其如此十而□□弯的拐下去惠及自己与丈夫,还不如直接让自己的女儿受宠呢。 冯氏心中这么想,便将手上的银钱大把大把的花在林锦瑟身上,惹得林锦桦都红了眼睛,私下与冯氏抱怨道:“母亲,妹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怎么能将银钱大把的撒在她身上” 冯氏听了儿子的话,气得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说道,“你怎能如此短视?你妹妹是娇客,家中不对她好对谁好?” 林锦桦被冯氏打得有些蒙,他不好再问别的,见母亲态度坚决,倒歇了为自己争取更多零花钱的心思。 林锦瑟见母亲与祖母不计成本的与自己买那些好看的衣裳与首饰,隐隐约约明白了家中的意思,家中只怕与她一样,都想着太子殿下呢。 想到太子,林锦瑟的面上便一阵粉红,世上居然有那么好看又占尽了天下权势的男子,谁嫁给他,便是有天大的福气了。 林锦初听公主府派出的老嬷嬷说起林锦瑟,她居然沉着了气与她一起学宫中的规矩,林锦瑟并不愚笨,居然将这宫中的规矩学了个七七八八。 林锦初知道只怕是林锦瑟心中肖想着太子,才一鼓作气的将这些规矩通通都学了下来。 她明明知道林锦瑟身在宫外,又被林府中的仆从给盯着,对宫中的太子造不成什么威胁,却总觉得心中不安,时常跟着父亲去林府请安。 林锦瑟一改之前见到林锦初那尖锐的模样,言笑 晏晏,对她这个堂姐妹十分和善,还天真的说起林锦初在皇家马场养的那匹小马驹,不知道堂姐什么时候能带她去看看。 林锦初起初并不想理会这位堂妹,可她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与其让她在林府里做春秋大梦,还不如将她带出去走走。 “这天虽然入秋了,但日头仍是有些烈,若你不怕晒的话,我过几日带你去马场转转。”林锦初笑着说道。 “谢谢堂姐。”林锦瑟喜得蹦了起来,“我可不可以喂堂姐的小白吃草?” “自然可以。”林锦初点了点头,端的是一派好姐姐的模样。 林锦初回了公主府,与卫珍去了一封信,约卫珍过几日去马场。 卫珍接了信,先是写了一封回信道一定会如期而来,然后又写了一张小纸条绑在经常饲养的鸽子身上,让它兀自飞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卫珍身边的心腹丫头一脸不解的说道。 卫珍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到了卫珍与林锦初约定的日子,林锦初先是去林府接林锦瑟,见到林锦瑟的时候,她有些吃惊,明明是去皇家马场,但她却穿得花枝招展,并不是像去骑马的样子,仿佛是像参加宴会。 林锦瑟抬头见林锦初只穿了一身简洁的湛蓝色骑装,面上闪过了一丝自得,今儿她的衣裳总算比过这个堂姐了。 “堂姐,我们走吧。”林锦瑟笑着走上前揽住了林锦初的手。 林锦初并不说话,只悄悄的往一边移了移身子,拍了拍林锦瑟的手。 林锦初的抗议已经被林锦瑟看在眼中,只不过如今她心存大志,并不将这一点小小的挫折放在心中,反而离林锦初更近了。 两人上了马车,林锦瑟脸上带着兴奋,笑着问了林锦初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都被思铃笑眯眯的挡住了,反而林锦初少有开口的机会。 到了皇家马场,十一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她先是扶林锦初下了马车,林锦初穿得轻便,立刻的跳下了马车,反而是林锦瑟,穿着复杂的百褶裙,下车的时候摇摇摆摆的。 十一最不喜的便是此等娇柔作态的女子,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手中微微用力握住了林锦瑟的手道:“堂小姐小心。” 林锦瑟手中吃痛,正想惊呼,见到前面的人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前面站着的,正是卫珍。 卫珍听到这边的响动,转过身来,她面容清逸,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骑装,将马尾高高扎起,揽着手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让人一时之间好奇她是哪家的英俊少年郎。 “珍姐姐!”林锦初笑着迎了上去,在卫珍身边转了一个圈道:“珍姐姐是越来越器宇不凡了。” 这样并不让其他女子喜欢的夸赞显然很得卫珍的心,卫珍亲昵的弹了弹林锦初的额头道:“你也越来越貌美如花了。” 林锦瑟听见林锦初口中居然叫的是珍姐姐,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哪家的富贵公子,而是哪家高门小姐。 她一时之间泄了气,只站在原地,咕噜着一双眼睛盯着卫珍瞧,她越瞧,越觉得卫珍与她见过的太子的气质似乎有些相似,还没有等她开口问。 林锦初便笑着对卫珍介绍道:“这是我的堂妹妹,林锦瑟。” 卫珍对喜欢与不喜欢的人分得十分清楚,林锦瑟在她眼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她只站直了,将林锦瑟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再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锦瑟清楚的看到了卫珍眼中的毫不在意,心中燃气了一团熊熊怒火,可在这京城里,有谁不比她的地位要高?她生生的忍住了,问林锦初道:“这位是?” 林锦初笑着对林锦瑟道:“这位是卫家的嫡长小姐,卫珍。”说罢,她又加了一句,“卫家是太子的母家。” 林锦瑟心中顿悟,难怪此人的清冷气质与太子有些像,他们是表兄妹!想到大梁朝之前有不少帝王都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后,林锦瑟对卫珍的目光便不由得打量起来,这人看着清冷,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柔美,只怕娶回宫中,也是个不受宠的。 林锦瑟那赤luoluo的估量眼神,卫珍在许多少女的眼中都看到过,那些少女都是侯门娇女,却不料林锦瑟身为一个白丁的女儿,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勇气。 卫珍扬了扬唇,对林锦瑟笑了笑。 林锦瑟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轻蔑的味道。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忍…… “卫小姐好。”林锦瑟对卫珍流利的行礼道。 卫珍并没有回她,而是将眼神看到了别的地方。 林锦瑟握了握拳,抬眼看向卫珍,却不料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物,她迅速低了头,眼中含泪,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对林锦初娇声道:“堂姐。” 这一声堂姐林锦瑟叫得百转千回,让林锦初活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样娇滴滴的模样,林锦初只见她在江南那些表哥面前使过,如今她居然舍得使在自己身上? 林锦初有些惊讶,肩膀却被人拍了拍,她回头,见到的是太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太子表哥,你怎么在这儿?”林锦初惊了几秒,却想起自己还要行礼,连忙弯了身子。 可太子如何舍得让林锦初在自己面前弯腰?他抓住了林锦初的肩膀道:“以后都不必与我行礼。” 林锦初与太子也算熟稔了不少,她知太子是有一说一的性子,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林锦瑟见太子对堂姐如此关照,心中十分嫉妒,她露出了最楚楚动人的神情,做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道:“小女给太子请安。” 林锦瑟的这个角度是精心设计过的,林锦初站在太子身边,能看见她微微眨着的睫毛与不盈一握的腰。 她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尽与卫珍一样,并没有答应,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林锦瑟原以为太子会尽快说免礼,却不料太子并没有搭理她,她只好僵笑着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半晌,太子似乎将边上的景致看够了,才吐出两个字,“免礼。” 此时,林锦瑟已是身上出了一身汗,暗自喘气了。 ☆、第94章 卫珍与太子身材高挑,林锦初站在两人中间显得身材格外娇小。 林锦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暗暗的发誓自己要吃多一些长得更高一些。 她人纤细步子小,倒累得太子与卫珍都放缓了脚步。 因为了在皇家马场吸引目光,林锦瑟特地穿了一身华贵的裙子,如今在马场,见大家都穿得极为轻便,她这一身,反倒格格不入了。 林锦瑟是家中娇养长大的小姐,在家中奉行的是静养的理念,还没几步,她便有些气喘吁吁,而看到前方卫珍与太子对林锦初的迁就,她心中便犹如刀割,她再傻,也能看出太子对林锦初与其他人大不相同,连卫珍对林锦初也并没有什么敌意,若林锦初以后真的有了造化,只怕是掉进了密糖窝里。 林锦瑟咬了咬唇,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太子气势极盛,林锦瑟不敢抬头仰望,只敢屏住呼吸,跟着太子的步伐。 林锦初余光看到了林锦瑟的模样,她额头上微微带了汗,呼吸急促,一身华贵的衣裳都微微出现了皱褶。 林锦初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放缓了步伐,对太子说道:“太子表哥,你们先走,我带堂妹去看小白吧。” 林锦瑟怎么会放过与太子一起走的机会,她连忙摇了摇头,迫切的说道:“堂姐,我没有关系的。” 思铃被林锦初向来宠得胆子有些大,她听到林锦瑟这恹恹的声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郡主明明说了是去马场,这堂小姐还穿得如此靓丽的跟了过来,实在可笑。 林锦瑟被思铃的这一声笑臊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太子与卫珍并没有在意她,在他们这等的人眼中,一个一心想攀高枝却将其全部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与一只蝼蚁并无区别。 思铃笑罢,才觉得有些不妥,郡主心软,就算责罚于她也是毛毛雨一般,但她可是在太子面前放肆了。她站直了身子,偷偷的往太子身上看了看,之间太子正看着林锦初,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她这个小丫鬟身上来。 思铃这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林锦初板正了脸,对思铃道:“这儿哪儿有你笑的份儿?罚你去与准备小白吃的草。” 思铃从小干惯了浓活,对准备小白吃的草这一事并无难处,她自知做错了事,连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堂妹,走吧。”林锦初见思铃跑开了,才有些无奈的想, 自己是不是将思铃宠得太过于天真了? 林锦瑟心中虽然惦记着太子,却还是乖乖的跟着林锦初去小白的马厩。 白色的毫无杂毛的小小的马驹,带着一双温柔的杏眼,将马草递过去,它会柔顺的低头吃了,然后悄悄的舔你两下。 林锦瑟就算不大喜欢小动物,也被这小白迷得转动不了眼睛。 林锦初将草递到她的手中,她接了,将马草递到小白嘴边,小白抬眼看了林锦瑟一眼,却不愿意吃林锦瑟手中的。 林锦初在小白身边好言相劝了两句,小白才缓缓的将林锦瑟手中的马草吃了。 林锦瑟抬起头想与林锦初说什么,却见林锦初身后不远处的高大的身影,她心中转了一个弯,与林锦初说道:“堂姐,你还记得与江南王家的嫡幼子么?” 江南王家?林锦初再世为人,对这一家人印象还真有些模糊,她顿了半晌,才想起了她在许久之前差点与江南王家的嫡幼子曾差点定过亲,“王家的嫡幼子怎么了?” “他与你退亲之后,便一直闹着不娶,还想等姐姐你回去呢。”林锦瑟突然之间化为了贴心的堂姐妹,与林锦初忐忑的说道。 说起江南王家,还是林锦初来京城的理由之一,若不是祖母要伸长了手要将自己定给江南王家的那个通房丫鬟都不知道有了多少个的嫡幼子,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如此急急忙忙的将自己送回京城。 江南王家的嫡幼子别的不怎么样,倒是有一双能吸引少女放心的脸庞,林锦瑟曾也不蛮过祖母为什么要与林锦初定下这么一桩好亲事,后来听母亲暗示了,才知道那位是多么的混账。 林锦瑟见林锦初如此沉默,以为触动了她的心神,才软声说道:“我入京之时,王家哥哥曾让我托给姐姐一句话,他会一直等姐姐下去。” 林锦初听到林锦瑟这番深情并茂的话,反而想笑,那江南王家公子不愿意娶妻,只不过是不想平添了管束他的人而已,如今在林锦瑟口中,仿佛他们两有什么私情了。 “堂妹切莫这么说,我与他向来都没有任何交集的,不存在谁等着谁。”林锦初摇了摇头,又揉了揉小白的头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与外边的公子有什么联系。” 林锦瑟被这句话哽了一下,这话说的仿佛是她暗恋王家公子似的。 那在一旁高大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林锦瑟突然换了一张脸对林锦初身后道:“民女给太子 请安。” 林锦初突儿见林锦瑟变了一张脸,才回了身子看,才知道太子站在了她的身后。 “太子表哥,你没有去跑马?” 小白随着林锦初的目光,也看见了太子,发出了激动的嗅声,还将蹄子在地上磨了磨。 太子见小白那急迫的模样,走到小白身边,摸了摸刚刚林锦初摸过的地方,笑着说道:“你倒是惯会撒娇。” 太子离林锦初十分近,林锦初不用回头便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木樨香,她镇定住自己的心跳,笑着对太子说道:“小白是我养出来的,自然是会撒娇的。” 说罢,她又好奇的往太子身后看了看道:“珍姐姐呢?” “你珍姐姐哪儿有兴趣与这些小马驹亲近?她早就骑着自己的马在马场上绕圈了。”太子用手揉着小白的头,低声与林锦初说道。 听见卫珍在跑马,林锦初的脸上显出了羡慕的神情,如果她有一天她也能畅快的在这马场跑马,那该多么英姿飒爽。她怨念的抬头看向了小白,若是小白早些长大该有多好? “你想跑马?”太子突的问道。 林锦初不明太子问这句话的意思,只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想的。” 她出身江南文官之家,父兄都不会马上功夫,唯一关系好的表兄五皇子上一世因她而惨死,她自然不会做出让他误会的举动,说起来,这么久了,从前世到今生,她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在马上奔驰。 “我带你跑一圈。”太子吹了一声口哨,之只见一匹体型饱满优美的枣色汗血宝马踏步而来,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见到自己的主人,抬起高昂的颈部,长嘶起来。 这汗血宝马似是马中的王者,小白见到这匹宝马,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发出了臣服的声音。 见到这样一匹俊逸的宝马,林锦初与林锦瑟皆睁大了眼睛。 太子潇洒的上了马,在马上对林锦初伸手道:“上来。” 林锦初站在马下,看了看这马骄傲的神色,突然有些结巴,“我,我能行么?” “为什么不行?”阳光在太子的身上撒了一层金色的光,让他显得格外的柔和。 林锦初定了定心,将手放在了太子手上,在那一瞬间,她的手被太子抓紧了。 太子微微一拉,林锦初利索的上了马。 林锦初 初次上马,心中不由得忐忑。 这汗血宝马似不习惯身上有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有些焦躁的转动了起来。 林锦初被它的躁动惊得往后一仰,居然是躺在了太子的怀中。 林锦初有些慌乱的想扯着缰绳坐起来,却被太子稳稳的扶正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子在林锦初耳边,隐隐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声音太过于小,林锦初以为自己幻听了。 突然,林锦初感到自己的腰被一只长臂搂住了,她正想回头,却被太子护在怀中,太子弯了腰在汗血宝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汗血宝马那焦躁的步伐居然停了下来。 “好了。”太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对林锦初说道:“我们走吧。” 汗血宝马听了这句话,开始迈起了马蹄,撒欢了的跑了起来。 林锦初初次骑马,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速度,她有些瑟缩的往后面移了移身子,被太子细微的发现了。“山岚,跑慢一些。” 汗血宝马听了主人的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慢了步伐,它是一匹只认主人的宝马,另外能接受的便是主人的另一半了,刚刚主人在它耳边说的,便是让它认背上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做第二个主人,以它作为汗血宝马的直觉,以后有了这个小姑娘,它都不能疾驰奔跑了。 想到这里,山岚有些郁卒的喷了一下鼻子。 林锦初似与它心有灵犀一般,在它耳边说道:“山岚呀山岚,等我的小白长大了,就让你们一起奔驰。” 小白?山岚有些不屑的想到,那种只有外表的小母马怎么能配得上他这个马中之王呢? 山岚是太子一手养大的,它又颇通人性,太子自然知道它喷鼻的意思。 “山岚。”太子声音压得有些低,似有威胁的意思。 山岚才有些无奈的长嘶一声,以表示臣服。 山岚一匹堂堂的汗血宝马,只能在草地上微微的小跑,心中无比郁闷,但马上的主人却似乎心情不错。 “你不愿意嫁给五弟,那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太子在林锦初的身后问道,难道真的是林锦瑟口中的那个江南王家的嫡幼子不成? 自从林锦初的月事来了之后,从林贵妃、林大人到南宫公主,都曾在私下隐晦的问过林锦初到底想要个怎样的夫君,她每次都敷衍的答了,却不料太子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面对太子,林锦初并不想与他说谎,她只耸了耸肩道:“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太子曾听过卫珍与他如此说过,却不料到一向面上看着乖巧的林锦初也这么说。 林锦初说完了这句话,微微停止了身子,等待着太子的斥责,却不料太子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林锦初有些忧郁的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不想嫁就是不想嫁,若是太子表哥怜我,以后便赐我一个女道士的封号,让我以后逍遥自在。” 太子将眼神放到了林锦初那有了弧线的身躯上,这个小姑娘虽然一天天长大了,但是在感情上却还是个孩子,“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男子,与他生儿育女。” 我与他生儿育女?是不是也要照顾他与其他女人的孩子?林锦初苦涩的撇了撇嘴巴道:“太子表哥,我的心眼十分小,若是我夫君有了别的女子,我只怕会心碎而死,所以我并不愿意成亲。” “若你遇见了很喜欢的呢?”林锦初身后传来了太子的淡淡的声音。 很喜欢的人?林锦初用手紧紧的抓住了缰绳,她感到了自己口中的一丝苦涩,“那我就将他最好的样子记在心里,永志不忘。” “哦?”林锦初身后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捏了捏林锦初的脸道:“想不到我们的荣华郡主还是个小狠心鬼。” “我才不狠心。”林锦初又拉了拉缰绳有些郁卒的说道。 今日他带她骑马,便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了,以后她无论在哪儿,想到他今日的模样,只怕都会愉悦得偷偷笑出声来。 ☆、第95章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在不远处有节奏的慢慢行走,马背上坐着一对璧人,男子高贵清华,女子娇憨动人。 女子不知回头对男子说了什么,只见男子那淡漠的脸,突然之间笑得十分温柔。 林锦瑟站在原地,木木的看着马上的那一对,有些失神。 此时,卫珍已经起着宝马归来。 林锦瑟见她潇洒的下了马,不由得双眼一亮,对卫珍说道:“卫小姐,你瞧瞧太子与初姐儿这样看上去像不像一对儿?” 卫珍接过了身边小丫头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道:“这世上的麻雀,只怕拼命了全力也无法成为凤凰。” 林锦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在当场,卫珍并没有看她,只当她是身边的小花儿小草儿甚至空气。 思铃看出了林锦瑟想要挑拨卫珍与自家郡主的关系,却被卫珍如此顶了回去,她心中暗暗叫好,却又碍于林锦初与林锦瑟之间的堂姐妹关系,不得不出面为林锦瑟解围:“表小姐,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我等着堂姐。”林锦瑟面上有些苍白,她勉强笑着说道。 思铃在一旁摇了摇头,世上最怕死心眼的人物,这位堂小姐的一颗心,只怕都钻到了权势里,连她一个小丫头都知道不要痴心妄想,而她却一定要去攀那高枝。 太子带林锦初在马场跑了两圈,才叫山岚停到了一边,太子先下了马,他对林锦初道:“要不要我帮你?” 林锦初来马场多次,虽然自己没有上过马,却经常看着卫珍生气勃勃的上马下马,她心中早就痒痒自己要如此帅气一次,她连忙挥了挥手道:“不必太子表哥劳心,我自己可以的。” “哦?”太子挑了挑眉,站在一旁,一副任君下马的模样。 林锦初自认为与山岚跑了一路,已经与她很熟,她弯下腰,学着太子的模样,轻轻的在山岚耳边说了几句,她笑嘻嘻的拍了拍山岚的背,居然学着卫珍的模样,有模有样的下了马。 林锦初落到了实地,回头得意的对太子笑了笑。 微风轻轻吹过了太子湛蓝色的发带,太子揽着肩,歪着头,也微微的笑了。 林锦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她转了身子掩住了自己的心跳,“我,我去找珍姐姐。” 林锦瑟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见林锦初走在前,太子加 快步伐走了过去,将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回了头对太子灿烂的笑了笑。 林锦瑟见到这幕,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卫珍。 卫珍眉目之间并没有什么变化,在林锦初越走越近的时候,卫珍才笑着对前方道:“有的人,不要痴心妄想。” 林锦瑟觉得心间被射了一箭,她在江南,哪儿有被如此看低过? 林锦瑟搭乘着林锦初的马车回了林府,冯氏见林锦瑟回家,连忙笑道:“我的瑟姐儿回来了?今儿在马场可开心?” 马场中扬起的风尘已经盖了林锦瑟一眼,她身上华贵的衣裳似乎已经被蒙上了一阵风尘,她扑到了冯氏的怀中哭道:“母亲,为什么来了京城,便已经今非昔比?” 冯氏见女儿悲伤的模样,便知道女儿在外边受了委屈,只不过如今她不是在江南,就算娘家是江南的大富商也不能拿钱给女儿买一个前程,想到此,她与林锦瑟一起抱着哭了个遍。 好一阵儿,林锦瑟才抬起了脸,用帕子擦了脸,咬了咬牙对冯氏道:“母亲可有什么让我提高身份的法子?” 冯氏听到女儿主动的问了,微微一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我们初初来到京城,哪儿有什么法子?” “母亲,到这个时候了,还准备骗我不成?”林锦瑟将帕子甩到了冯氏的怀中,冯氏微微一愣,自己的这个女儿,图有一张脸,并不是什么特别聪颖的,怎么突然猜到了她与婆婆的心思?只不过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能嫩生生的年纪,便去了伺候了圣上,她就算再要贪图富贵,心中都有些不舍的。 “你……你祖母倒是有些路子,让你去伺候圣上。”冯氏结结巴巴的与林锦瑟说道。 “什么法子?”林锦瑟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太子就算手握大权,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的父亲? “母亲,我愿意,我愿意!”林锦瑟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的内心已经被愤懑充斥得要爆炸,若她做了圣上的女人,不仅是林锦初,连她那位高贵的姑姑也要低她一头吧! 林锦瑟想到此,嘴角露出了有些扭曲的微笑。 ☆、第96章 冯氏见女儿的模样,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是想到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她还是忍了下来,女儿再好,都是嫁出去的,若是她有了好前程,才能惠及娘家。 良久,冯氏摸了摸林锦瑟的头道:“还是委屈你了。” 林锦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感伤,她现在如今心中全是如果将林锦初踩在脚下的坚定信念,她只抿了抿唇道:“母亲,你且看我的吧。” 圣上虽然年纪足以做林锦瑟的父亲,但是他向来保养得不错,他手中的权势更是让他身上的光环又多了一层。 林锦瑟打定了注意,又与楼氏说了半夜的悄悄话,心中对获得圣上的宠爱志在必得。 楼氏并不比林锦瑟这个小姑娘,自然知道林贵妃在宫中自然不会让圣上看上林锦瑟,单单靠着贤妃做此事,只怕是凶险异常,只不过若是此条路走通了,他们嫡房只怕也会硬生生的压庶房一头了。 楼氏脸色有些阴暗,她不是不疼宠这个从小带在身边的小姑娘,只不过如今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这辈子不能被叶氏那个贱人的子女给压着了。 林锦瑟抬头看祖母的神色,便知道祖母心中的那道梗是什么,她只甜笑道:“祖母放心,我必然会得了圣上的喜欢。” 楼氏点了点头,摸了摸林锦瑟那一头浓密的长发道:“祖母便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贤妃接了楼氏的信,细细的扫了一遍,与心腹嬷嬷笑道:“我倒没有想到这林家除了锦秀宫那位之外,通通都是蠢货。” 心腹嬷嬷知道贤妃要做的事,面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犹豫:“贤妃娘娘,我只怕这事到最后成了引狼入室。”不要来了一个林贵妃,又引来了一个小林贵妃。 贤妃听了这句话,只无所谓的捏了捏手上的珠子,“圣上这一世强势惯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拿捏得住?只怕到了最后会大怒;就算圣上喜欢了林锦瑟又如何?看着她们姑侄两人斗法,岂不是快哉?” 贤妃从一个面貌平凡不起眼的小嫔妃到现在,多的是手段,那心腹嬷嬷听贤妃如此说了,只能赞贤妃实在好筹谋。 贤妃说完林锦瑟,说起三皇子倒是有些忧郁,“这小三似乎被打倒了似的,天天纵情于声色,连一惯的好名声都不要了,早知道他这么不中用,当时就不应该留他。” 当初的事,心腹嬷嬷虽然知道,但却是秘不可宣的,心腹嬷嬷没有接着贤妃的话说,只低着头为贤妃拨瓜子。 贤妃只说出了气话,并没有想让身边的人说什么,她只皱了皱眉,想着要如何敲打小三一番。 贤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宫中的话,已经毫无巨细的传给三皇子。 三皇子一手抱着舞姬,眯着眼听着内侍的汇报,扯了扯嘴道:“我这母亲,倒是好筹谋,只不过……她身为女子,眼光还是短浅了许多。” 说罢,他对内侍勾了勾手指,在内侍耳边说了几句话。 内侍听了,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连他手边的舞女都面上有了一丝僵硬。 “怎么?怕了?”三皇子懒洋洋地对那内侍说道。 那内侍确实是怕了,三皇子每每出手都是狠招,让人觉得防不胜防,只不过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圈在三皇子手上,如今他也只能狠着心跟三皇子一路黑到底了。 内侍对三皇子行了一个礼之后,速速退了下去。 而三皇子身边的舞姬却在三皇子身边瑟瑟发抖,她们这种如蝼蚁一般的人物,听了这些,自然是害怕的。 “你怕了?”三皇子喝了一口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笑着说道。 “奴婢不怕……”舞姬强笑着说道,可是谁都能看出她面色已是十分苍白。 “任家女居然没毁了他实在是可惜,我本来没有留下任何马脚的,却不料他到最后还是对我反戈一击,有个诅咒元后的母亲,我还有什么前程?”三皇子喉头发出了哽咽的笑声,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了怀中的舞姬。 舞姬见三皇子的模样犹如见了恶魔,她慌乱的想逃,却被三皇子掐住了脖子,“救……”还没等她将话说完,就已经死在了三皇子的手下。 就在那一刹那间,几个内侍迅速的走了出来,将舞姬的尸首拖了下去。 “真是不中用.。”三皇子喃喃念道:“我总有一天要撕下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的面具。” 不过几日,便是蒙古族来京之日,蒙古族上届首领曾在大梁朝求娶了一名公主,其首领十分爱重这名公主,为了公主与大梁朝立下盟约,互不侵犯,而本届的蒙古族首领身上还带着大梁朝皇族的血液,与大梁朝的关系更为密切。 如今大梁朝身边群狼虎视眈眈,而蒙古族便是对大梁朝最好的了。 蒙古族在群狼之中,虽不是最强的,却也对其他族起着震慑的作用,每每蒙古族首领来访,圣上都十分高兴,欲要在宫中行大宴, 以欢迎蒙古族首领。 贤妃手中把持着宫务,对蒙古族拜访之事已多有经验,将此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也惹让圣上夸赞了她不少次。 这次蒙古族首领来京与寻常不同的是,他将自己新立的王妃也带到了京城。 蒙古族首领在用情方面十分肖似自己的父亲,他对这一位王妃用情颇深。 圣上派人打探了到了此点,也叮嘱贤妃道:“千万要好些招待蒙古族王妃,莫让她生了事端。” 贤妃听了,目光定了定,对圣上说道:“要不臣妾请一些夫人、小姐,也在后宫举办一个小小的宴席来招待蒙古族王妃?” 这蒙古族王妃是刚刚册封的,正是十几岁花一般的年纪,听说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只怕不愿意与圣上他们那一群老头子说东说西。 圣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点了点头道:“你去邀一些活泼的闺秀,来陪一陪蒙古族王妃吧。” 贤妃勾了勾唇角,一副贤良的做派说道:“圣上您请放心,臣妾定让蒙古族王妃满意了。” 圣上微微的喝了一口碧螺春,笑着说道:“你做事,我放心。” 贤妃得了圣上的首肯,找了几家闺秀,将帖子发了出去。 林贵妃最不耐烦的便是管这些明面上的官事,蒙古族首领来了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贤妃办的宫宴中居然将帖子发给了林锦初与林锦瑟。 林锦初头上顶着荣华郡主的名头,贤妃将帖子发给她也就罢了,但是她将帖子发给林锦瑟是几个意思? 林贵妃叫来了负责发帖子的内侍,细细一问。 那内侍只笑眯眯的说道:“贤妃娘娘说,林小姐既然是林贵妃您家的侄女儿,那必然如荣华郡主一般,是个好的。” 呵……林贵妃听到此话,不由得心中冷笑,这是知道她与祖母家的嫡房关系不好,所以想抬举她的侄女儿跟她打擂台不成?她再如何,也不能对着外人打自己名义上侄女儿的脸,如今贤妃此举,倒是彻头彻尾的恶心到了她。 “瑟姐儿确实是个好的。”林贵妃懒洋洋的说道,“只不过她并没有学习什么宫中的规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请贤妃多多包涵。” 那内侍听了,恭敬的对林贵妃弯了弯腰道:“瞧您说的,林家的小姐自然个个都是出挑的。” 这内侍嘴里无论软硬都是站在贤 妃那一边,林贵妃心中懒得与他较劲,便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让他去了。 自己不管着宫中的宫务,有些内侍使唤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林贵妃有头疼的想到,自己缩在锦绣宫中不管外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林贵妃想了想,还是将林锦初叫进了宫中,与她说起了此事。 林锦初比林贵妃更明白贤妃的本事,她听了此事,不由得皱了眉,不知道这贤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姑姑,你放心吧,我会叫堂妹身边的丫鬟看着她的,有她们在,必出不了什么事。”林锦初心下略微思量,爽利的对林贵妃道。 林贵妃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你做事,我放心。”不知是被南宫公主教养了还是别的,她这个侄女儿褪去了之前的娇憨天真,越来越能理事了,只可惜容哥儿与初姐儿并没有这个缘分,要不然,她便没有什么可惜担忧的了。 林锦初从宫中出来,又去了林府,她将宫中的规矩再次与林锦瑟说了一遍,林锦瑟仍是那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只是楼氏与冯氏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 林锦初懒得去探究她们心中在想什么,她又求南宫公主派了一名积年严厉的嬷嬷,跟着林锦瑟进宫,以免她做出什么不上台面的事来。 只不过,冷眼瞧着,贤妃只不过是想抬举了林锦瑟而打压她与林贵妃,这等小手段,林锦瑟应当不会在宴席上出什么岔子。 ☆、第97章 几日过后,蒙古族首领带着他的王妃进了京城。 圣上大喜,亲自在宫前大殿前迎接蒙古族首领,已示对他的看重。 “楚辞,多日不见,你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了。”圣上走上前,拍了拍蒙古族首领健硕的肩膀道,楚辞是过世的老王妃给蒙古族首领取的汉族的名字,以示对大梁朝的亲近。 按辈分来说,大梁朝的皇帝还算是蒙古族首领的舅舅。 蒙古族首领楚辞对圣上行礼道:“蒙古族楚辞与圣上请安。”父亲当年疼宠母亲一是因为真的喜欢,二是因为他知这届大梁朝皇帝有着铁血手腕,不好得罪。 如今……楚辞看了一眼圣上身后的太子,只怕下一届的帝王,也不是个好惹的。 圣上与楚辞寒暄完了,便好奇的看向了楚辞身后穿着名贵少数民族装的王妃。 楚辞见圣上的好奇的眼神,便连忙介绍道:“圣上,这是我刚立的王妃,你叫她阿乔即可。” 圣上看了一眼这名叫阿乔的蒙古王妃,却并不觉得她十分出众,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拿捏得了楚辞,只不过这始终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并不想管。 “走吧,去殿中休息。”圣上做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将楚辞迎进了宫中。 不管白日圣上与楚辞谈了些什么,晚上的宫宴必是灯火通明,男人们在前面的宫殿中看着有着纤细腰肢的舞娘跳舞饮酒谈论国事,而后宫中的女人们也有着自己的天地。 贤妃宫位最高,她拉着蒙古族王妃阿乔坐在上首。 阿乔是活泼爽利的性子,又是在赛马中得到了楚辞的好感,自然有些坐不住。 面前的这位贤妃,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说起话来又慢又暗藏着玄机,似乎吐出来的,全是陈年老朽之气。 好在座下的全部都是些年轻的女人与小娘子,才让这宴席活泼了一些。 阿乔百无聊赖的往底下看,发现宴席中最出挑的莫过于坐在贤妃左手边的一名少女,她眉如柳叶,颜若朝华,乌黑的头发,干净的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桃花髻,髻上戴着一根红宝石珠花钗,钗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多姿。 少女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阿乔也回了这名少女一个笑容,贤妃见她的动作,连忙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名少女,“这位是荣华郡主。” 阿乔生在蒙古族大漠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女子,笑道:“大梁朝的水土果然是养人,京中全是此等娇滴滴的美人儿。” 贤妃自然不会帮林锦初搭台,只笑着看林锦初说什么。 林锦初微微一笑道:“我看蒙古大漠才是真正养人的,养出来的全是英姿飒爽的好女儿。” 阿乔虽然不是花容月貌,但最喜欢的便是别人夸她爽利,如今一看这荣华郡主不仅长得好看,还会说话,对她的印象便更为深刻了。 因身份的原因,林锦瑟并没有做到林锦初身边,她坐在离主位稍远一些的地方,见林锦初从容不迫的面对蒙古王妃的夸赞,不由得十分的不服气,若她坐在那个位置,定也能吸引蒙古王妃的喜欢! 贤妃最恨的便是林贵妃,如今见林贵妃嫡亲的侄女儿受了蒙古族王妃的喜欢,心中有些不郁,不过今日她心中存着另外一件事,倒并没有在言语上打压林锦初,反而是顺着阿乔的话,夸了林锦初几句。 她一边夸赞林锦初,一边将眼光放到了林锦瑟身上,打扮华贵的少女,虽然有着姣好的外貌,但却带着一股小家子气的瑟缩之气,十分上不了台面。就算圣上与她成了事,圣上也不会喜欢如此肤浅的小姑娘,只不过林贵妃的脸面就难看了。 贤妃面上带着笑,心中对看到林贵妃那羞怒交加的样子十分期待,笑着说道:“我们今儿便来一回女儿间的行酒令吧,输了的喝一杯果子酒。” 贤妃起意,众位夫人小姐纷纷说好,便开始做起行酒令来,阿乔在草原上生活许久,酒量十分好,行酒令转了几圈都不见她的面上有醉意,反而让她的兴致越发高昂。 小姐们里面虽然有不胜酒力的,但都知道阿乔是贵客,要好好的招待,便强打着精神行行酒令。 林锦初虽然很少喝酒,但却是一个能喝酒的,她喝了酒虽然面上有些粉红成了桃花面,但却精神十分清楚。 她一边说行酒令,一边用余光看向了林锦瑟,林锦瑟在角落中,并不是十分打眼,她面色通红,似是有些喝醉的模样,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与嬷嬷都看着她,似并无大事发生。 林锦初将眼神收回,又与其他家小姐说笑起来。 林锦初虽然贵为郡主,但并不大喜欢对外交际,这些家的小姐虽然听说荣华郡主有一张芙蓉面,但却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如今见了,觉得林锦初教养十分好且为人可亲,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小县出身的尖酸刻薄的性子。 林锦瑟在角落里在众人的催促下又喝了一杯酒,她不甚酒力,最后居然以手臂当枕,睡了过去。 林锦瑟旁边的吴小姐推了林锦瑟两下,见她没有反应,连忙看向了贤妃。 “看来林家的小姐是个不会喝酒的。”贤妃笑了笑说道,对身边的小宫女道:“还不将林小姐扶去内室休息?” 小宫女连忙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对林锦瑟身边的人道:“几位请跟我来。” 林锦瑟身边的丫鬟扶起了林锦瑟,对林锦初看去,林锦初不可细微处点了点头,这两个丫鬟才扶着林锦瑟跟着宫女离开。 阿乔见到林锦初与这小丫鬟之间的眉眼官司,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贤妃见林锦瑟被扶走了,才对阿乔说道:“要不咱们继续?” 阿乔虽然娇蛮,但却不是一个不看场合的,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听闻大梁朝的舞姬多楚腰,是不是如此?” 贤妃闻轩而知雅意,笑着说道:“我这就让您看看。”说罢,她拍了拍手,几名衣着华丽腰肢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在中央跳起舞来。 大梁朝宫中的舞姬都是天生的柔媚,圣上曾赏了不少舞姬到官员的家中,在场的小姐们看到这些舞姬,面上虽然欣赏,但是心中却闪过了不屑之色。 林锦初上世擅舞,见到这些舞姬的动作,未免有些凝神。 正在此时,林锦初身边为她倒酒的小宫女手一滑,便将酒倒到了林锦初的裙子上。 十一动作十分迅速,抓住了那小宫女的手。 小宫女自知失职,颤抖地跪在了地上与林锦初行大礼道饶命。 贤妃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颜色,对林锦初道:“您要不要去内室换一套衣裳?” 林锦初直觉觉得不对,但她的裙摆尽已湿透,坐在位上实在失了风度,“我在姑母宫中留宿的时候,留下一套衣裳,姑母宫中离这儿并不远,我便去姑母那儿换吧。” 贤妃身边的宫女听了林锦初的话,只笑眯眯的说道:“那我便先与贤妃娘娘禀告一声。” 贤妃听宫女在耳边悄悄的说林锦初要回锦秀宫换衣裳,心中浑然不在意,只要这小丫头不坏了她的计划便是。“你便先送她去锦绣宫吧。” 林锦初对在座各位道了一句抱歉,才带着十一与思铃,跟在那宫女身后往锦秀宫走去。 因为蒙古族首领要来 ,宫中皆张灯结彩,并无阴暗之地,宫女带林锦初走的是大道,并很快就要到锦秀宫,看上去此件事只是偶然。 林锦初在这宫女松了一口气,可突然之间,她闻到了一股幽香,此香的味道十分的清甜,似让人想回到梦中。 林锦初心中警戒,上世新帝逼迫她时,曾与她说过这种香料,这种香料能让人四肢无力,任人摆布。 “十……”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身后来了两个黑衣人,居然那宫女与思铃劈倒在地上。 林锦初连忙捂住了口鼻,十一身手矫健,与黑衣人缠斗起来,“郡主,你快跑!” 林锦初憋了一口气,准备往锦秀宫跑去,却不料去往锦绣宫的路上又出现了两名黑衣人,她心中一惊,只好往反方向跑去。 黑衣人步步紧逼,林锦初之间前面有一个灌木丛,她心中一横,往那灌木丛中滚去。 黑衣人没有想到林锦初还会如此,双双愣了愣,又往林锦初的方向跑去。 林锦初又滚又爬过了灌木丛,觉脸上、手上都生生的疼,但她却管不了这么多,只管往前跑。 没跑几步,林锦初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明黄色的背影,他听了后边的声响,回了头,见到林锦初那狼狈的模样,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林锦初见到太子,才双手双脚脱力一般的跪了下来,“我……我……”居然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太子见林锦初的模样实在是不大好,他顾不得男女大妨,走了过去,将林锦初抱了起来。 林锦初惊魂未定,闻到了太子身上的木樨香一颗砰砰跳的心才逐渐安稳下来。 太子一双厉眼往灌木丛那边一瞪,便见几个黑衣侍卫跳了过去。 林锦初一双手将太子的衣裳捏得起皱,最终还是在太子的怀中瘫了过去。 ☆、第98章 在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的后宫之中,谁也不知道有什么鬼魅之事正在发生。 贤妃借着醉意将眼角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宫女,那宫女只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贤妃心中得意,将酒杯遮掩住了唇角的笑,对阿乔说道:“您远到而来,多尝一些大梁朝的特色菜品。” 阿乔并不是愚蠢的,总觉得这其间有什么诡异,只不过她一个外来的,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着拿着水晶杯再饮了一杯果子酒。 太子抱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却四肢无力的林锦初,疾步走进了自己的宫中。 吴内侍听到了响动,连忙来迎,却不料看见太子怀中的荣华郡主。 “太子,郡主这是怎么了”吴内侍低着声音问太子道。 太子并没有回答吴内侍,但吴内侍却从他紧闭的薄唇与眉眼的冰霜中看出了他的勃然大怒。 吴内侍再也不敢问什么,只急急忙忙的将太子迎到了内室之中。 之间太子将荣华郡主抱在怀中如怀揣着珍宝,他轻轻的将荣华郡主放入床榻。 突然,内室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太子速速将纱幔拉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床边。 几个黑衣侍卫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面上有些羞愧的说道:“太子,那两个黑衣人已服毒身亡。” “哦?”太子神色淡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已经怒极了,“那几个小丫鬟呢?” 黑衣侍卫听到太子没有问他们的罪,才松了一口气,“伺候荣华郡主的思铃被劈晕了,十一和黑衣人缠斗受了伤,另外一个宫女也已晕倒。” 另外一个宫女?太子扬了扬眉,说道:“仔细审问那个宫女。” 黑衣侍卫连声应下,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让那宫女脱了一层皮,也要让她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黑衣侍卫退下后,太子又与吴内侍说道:“你叫上一个聪敏一些的,去锦秀宫一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林贵妃说了,她自然知道如何解决的法子。” 吴内侍最知自己主子的心思,连忙点头笑道:“您放心吧。” 说罢,他又对内室中伺候的众人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皆懂了什么一般,纷纷悄悄退出了。 内侍中烛火摇曳,明黄的纱幔高高挂下,林锦初娇小的身躯在大床上若隐若现,怎么看,都有一丝旖旎。 太子将纱 幔轻轻拨开,只见林锦初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之中。 太子双眼微微一暗,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将林锦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将她发髻上的钗子取下了。 却不料这钗子取下了,林锦初的那一头青丝也披散了下来,衬得她那一张雪白的小脸更加的楚楚可怜。 “太子表哥……”林锦初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太子捂住了那如花的嘴唇,“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吴内侍早早的将太子常用的太医请到了内室门口,他细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小声说道:“太子,奴婢将赵太医请过来了。” 太子为林锦初擦汗的手微微一顿,才对外说道:“进来吧。” 赵太医不是第一次进太子内室了,但这次,他的心中却是格外的忐忑,不为其他,只为太子榻上躺着的那个娇滴滴的少女,只怕这后宫之中,又有什么起了波澜的事。 赵太医年纪已大,与林锦初并没有男女大妨,但他却仍不敢正视林锦初,只低着头道:“请郡主伸手过来让我把一把脉。” 林锦初不能动弹,赵太医正为难着,太子抓住林锦初的光洁如玉的手腕放到了赵太医的手边,“把脉吧。” “诶。”赵太医微微一愣,将手放了上去,他沉吟了一番道:“郡主这是中了迷香,虽然神志清醒,但四肢却是有些软绵绵的,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说罢,他又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药膏来,想叮嘱宫女为林锦初擦上,却不料这内室之中并无宫女,他左右看了看,似有些为难。 太子将药膏接了过来说道:“此事有些紧急,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你先与我说吧。” 赵太医在太子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太子将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他盯了一眼林锦初,是福不是祸,这荣华郡主不知遭了什么样的祸事,但是这样看来,未必不是福气。 赵太医细细的将药膏的擦法与太子说了,太子面色清淡,但重要的地方全部都记在了心上。 待赵太医离开了,太子见林锦初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便柔声对她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林锦初听了太子的保证,眨了眨眼睛,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正当林锦初入睡的当儿,吴内侍悄悄的走了进来,对太子道:“郡主身边的思铃进来了,吵着要来伺候郡主呢。” 太子专注的看了林锦初一眼 道:“叫她进来伺候郡主。” 思铃被黑衣人劈晕,一朝醒来,便发现自己到了太子府,她不顾自己的脖子还有些疼,便吵着要来伺候林锦初。 并不是她不信任太子,而是非要自己亲自看见了郡主,才安心。 所幸的是,太子宫中的人并没有为难她,而是爽快的将她引到了林锦初面前,思铃看郡主手上脸上都带着擦伤,差点哭出声来,在家千娇万宠的姑娘,居然受了伤,还是伤了最重要的脸。 太子在一旁,淡淡的看了思铃一眼,将她眼中要流出的泪全部逼了回去。 思铃将帕子用温水沾湿了,将林锦初的伤处擦净,又涂上了太子给她的药膏,才舒了一口气。 太子紧紧盯着林锦初的眼神让思铃芒刺在背,她微微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太子的目光。 虽然挡住了太子的目光,但思铃还是知道这件事不妥,虽然太子是救了郡主,可是将郡主带到了内室,两人又单独相处了这么久,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的话,郡主的闺誉便只怕全都没了。 只不过比起被黑衣人掳走,只怕郡主被太子所救是最好的结局了。思铃心中微微酸涩,摸了摸自家郡主的脸。 大概是中了迷药,又被外人所惊,林锦初在太子的内侍中,睡得格外的沉。 太子突的站了起来,靠近了林锦初,只细细看了一眼她沉睡的白皙面容,才与思铃说;“好好照顾你们郡主。” 思铃连忙点头,太子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见太子出去了,思铃才守在林锦初身边,落下泪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么对付她的郡主呢? 宫中正因为宴席而热闹,林贵妃却最讨厌凑这些热闹的,便拘束了宫中众人,不允许他们出去看热闹。 虽然贤妃那个假贤良人请了她的两个侄女儿去赴宴,她倒并不担心,她会在大家面对堂而皇之对他们做出些什么,无论如何,贤妃还是要脸面的。 林贵妃觉得无趣,便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起山野游记来,却不料心腹嬷嬷着急的走了过来在她耳边道:“贵妃娘娘,太子宫中人求见。” 太子宫中人?林贵妃将书本放到了一边,太子不是正在赴宴么?怎么可能派人来她的锦秀宫?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林贵妃屏退了身边人,凝声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心腹嬷嬷赶紧点了点头,将太子宫中人请了进来。 还没等林贵妃问,太子宫中的小内侍并不与林贵妃故弄玄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林贵妃全盘托出。 林贵妃听了这小内侍的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初姐儿居然在宫中被黑衣人下药了? “今儿太子与蒙古族首领喝了不少酒,若不是太子出来散步醒醒酒气的话,只怕……”这小内侍将吴内侍教他的话全部说给了林贵妃听。 林贵妃背后已隐隐出了汗,若不是太子的话,她的初姐儿会受到什么样的磨难? 林贵妃握紧了身边心腹嬷嬷的手,开口道:“我事后再谢谢太子。” 说罢,她站了起来,对心腹嬷嬷说道:“对外说荣华郡主一到我宫中便醉了,如今睡在我的宫中。” 心腹嬷嬷点了点头,连忙派人去与贤妃那边说了,她心中知道,这是林贵妃在为荣华郡主遮掩呢,只不过再遮掩,也不能隐藏她在太子宫中的事实。这荣华郡主的名节,只怕要毁在太子身上了。 这是贤妃的宴席,而林锦初居然在贤妃的宴席上出了事,林贵妃不怀疑贤妃又当怀疑谁呢?林贵妃细细想了想,一双保养得宜的双手居然气得微微发抖起来。 还没等林贵妃顺过气来,外面居然又有一个小内侍求见,这位小内侍居然是圣上宫中的。 林贵妃心中忐忑,看向了太子宫中的那位内侍。 太子宫中的那位内侍立刻对林贵妃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要与她添堵?林贵妃勾了勾唇,怒极反笑。 ☆、第99章 圣上紧急召见,只怕是有要事,林贵妃只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裳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宫中。 林贵妃刚到圣上宫中,便见圣上的脸色有些阴郁,她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圣上听到了林贵妃的脚步,仔仔细细的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番。 林贵妃被圣上盯得心中发毛,只好扯唇笑着说道:“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圣上阴测测的看了林贵妃半晌,才笑着说道:“你的侄女儿与蒙古族首领楚辞促成了好事。” 我的侄女儿?林贵妃心中一跳,连忙对圣上说道:“今儿后宫中喝了果子酒,初姐儿有些醉了,现下正在我的锦秀宫歇着呢。” 圣上见她的模样,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你难道只记得初姐儿不成?可别忘了,你还有另外一个侄女儿。” 林锦瑟!林贵妃突的脸色苍白,她今儿也参加这场宴席! “今儿楚辞来到京城,与太子多日不见,在朝中酒宴上笑言与太子不醉不归,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太子回了宫中醒酒,而楚辞,孤为了彰显对他的重视,将他安置在了孤经常休息的地方。”圣上缓缓言道。 他的一言一语都让林贵妃有些心惊肉跳,若今儿醉酒的不是楚辞,而是圣上的话,那与林锦瑟促成好事的便是圣上了,林贵妃突然觉得一阵心绞痛袭来,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倒在地上。 她镇定了心神,直直的跪在地上道:“圣上,此事是臣妾教导无妨,还请圣上降罪!” 圣上听闻有一名宫女被楚辞临幸了,倒觉得并没有什么,男人醉酒,什么事干不出来呢?但他听闻这被临幸的女子居然是林贵妃的侄女儿林锦瑟,便勃然大怒了。 这内室是他经常休息的,若他这次去了,那轻薄临幸这林锦瑟的,岂不是他了?他致力于做一名明君,为的就是以后的好名声,若他临幸了自己心爱的贵妃的侄女儿,这岂不是天大的丑事?难道林贵妃为了邀宠连自己的侄女儿都愿意献出去了不成? 可林贵妃毕竟是他多年的枕边人,圣上并不想一棒子打死林贵妃,他叫人将林贵妃请来了,可见林贵妃的模样,是全然不知道的。 “不要跪孤,先去看看你的好侄女吧。”圣上甩了甩袖子,他心中虽然气恼,但还是留着与林贵妃的一丝情面。 楚辞与太子一醉方休,在内室中休息,突然一阵迷香传来,让他意乱情迷下与将这女子当做阿 乔促成好事。他心中也是十分气恼,一是气自己的克制力不行,二是气自己是只怕被人算计了,三则是心中觉得对不起王妃阿乔。 林贵妃握紧了拳头,任指甲将手心抓出了痕迹,她带着心腹嬷嬷走进了圣上的内室,内室中还有些一丝淡淡的催情香,林贵妃侍奉圣上这么久,自然一闻便知。 林锦瑟用锦被裹着自己半裸的身子,有些失神,圣上不应该是这么年轻的男子才是。 林贵妃站在门口,看见自己的这个便宜侄女一副餍足的模样,心中怒极,她几步上前,硬生生的甩了林锦瑟两个耳光,这耳光打得林锦瑟眼冒金星。 林锦瑟再傻,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她瑟瑟发抖,只祈祷那个与她促成好事的男子身份高贵,能帮她一把。 “你不是喜欢宫女身份么?那我便给你一个宫女身份。”林贵妃咬着牙说道,蒙古族首领刚刚临幸了一个宫女,这宫女却死于非命,实在与理不符,她便求圣上将这个宫女送给楚辞好了,听说蒙古大漠环境极为严酷,只怕这位便宜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林锦瑟一听,便知道事情有变,她不管身上的脏乱,跪到了林贵妃面前道:“姑姑,我这是被人陷害,不是心甘情愿的啊。” “你进宫过几次?就能这么快摸到圣上经常休息的内室?”林贵妃眉目间带着厌恶,“你且好好跟着蒙古族首领回蒙古族吧。” 蒙古?林锦瑟面上苍白,她只从书上看过蒙古这个地方,听说这个地方极为干枯,环境极为低劣。 “不,姑姑,我不!”林锦瑟抱着林贵妃的腿,撕心裂肺道。 林贵妃一腿将她踢开,“当年的圣灵公主都能嫁去蒙古,你为什么不能去?” 林锦瑟再没有阅历,也知道自己若是去了蒙古,便是死路一条,她还想对林贵妃求什么,却不料林贵妃一脸厌烦的对身边的内侍道;“还看着做什么?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走。” 林贵妃身边的内侍听了这话,连忙随意拿了一个帕子堵住了林锦瑟的嘴,将她衣冠不整的拖了下去。 刚出了内室的门,这内侍遇见了太子,他微微一愣,缓了步伐,对太子道:“给太子请安。” 太子并没有回复,只皱着眉盯着林锦瑟瞧,林锦瑟不知道太子为何这样看自己,只支支吾吾的扑了上去,捉住了太子那华贵衣裳的衣脚。 太子猝不及防,可他身边的内侍却不是吃素的,只恨恨一 脚将林锦瑟踢开了,“太子的衣角也是你这种人能摸的?” 那位内侍见林锦瑟又惹了事,便连忙将她拖了下去。 林贵妃带着内侍走了出来,见到太子,微微有些愣,从林锦初到林锦瑟,这一环扣一环的,她身在迷雾中,却也知道只怕是闯过了一道难关。 太子只对林贵妃点了点头。 林贵妃此时并没有心思与太子打什么玄机,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拉回圣上的心。 林贵妃速速处理了林锦瑟的事早已经被圣上知道了。 待林贵妃进来的时候,圣上死死盯着林贵妃道:“真的不是你的手笔?” 林贵妃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圣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与江南林家的关系,就算我想邀您的宠,也不至于让她林锦瑟来,她若是真的得了宠,真的会与我一条心么?” 她说罢,流下泪来。这泪林贵妃是流得情真意切,自己的娘家从来没有帮衬过她,等她日子好过了,却一个一个跑出来扯她的后腿,实在让人难忍。 圣上与林贵妃这么多年枕边人,或多或少知道林贵妃与江南林家之间的龌蹉,林贵妃这么多年,有娘家等于没有娘家,这也是他能放心宠她的一个原因,“若真的不是你的手笔也就罢了,只不过要委屈你的这位侄女儿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宫女跟了蒙古族首领了。” 无名无姓的宫女,等于连她林贵妃侄女儿的身份也要剥离掉,她以后可以无父无母,但却再也不可能是林家人了。 林锦瑟的结局,林贵妃并不怜惜,她只点了点头,“圣上英明,我娘家既然出了这等不肖的女儿,那便由圣上裁决吧。” 圣上点了点头,对林贵妃说道:“楚辞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酒醉临幸了一个宫女,可只怕清醒了就明白事情有些不对,我还要与太子去找一个说辞。安抚安抚他。” 圣上的眉间带着疲倦,林贵妃心中内疚,只跪在地上深深的对圣上行了一个大礼。 林贵妃在心腹嬷嬷的搀扶下回了锦秀宫,越想约觉得此局凶险,林锦瑟也就算了,为什么初姐儿也受了黑衣人的攻击?莫非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有人想让林锦瑟打她的脸,而有人却想让林锦初要她的命? 林锦初与林锦瑟大为不同,若林锦初被圣上临幸了的话,圣上的一张老脸要往哪儿搁?那只怕林锦初与她都没有了活路。 林贵妃想到这儿,脚一软,差点瘫在 了地上,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嬷嬷们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林贵妃苍白着脸说心腹嬷嬷悄悄说道:“你派人与太子说,还麻烦他照顾初姐儿了。” 如今那暗处的人并没有找出来,就算初姐儿在太子宫中对名节有损,她也只能让她先呆在那儿,以免万一。 这宫中的一切动静,通通有人偷偷的报给了三皇子,三皇子如今身份不高,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宫中的宴会,他握着手中的酒杯,微微饮了一口,这荣华郡主,命还真硬。 贤妃正在与阿乔在宴席上寒暄,却见一个穿着蒙古族衣裳的侍女走了过来,在阿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阿乔一听,便变了脸色,她性格爽直,并不善于忍耐,只站起了身子,对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我夫君有事,我便先退席了。” 贤妃稍纵即逝,便猜到了让阿乔发火的原因,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林锦瑟还真不够用啊。 思铃细心照顾到林锦初到半夜,却见太子走了进来,她对太子急急行了一礼。 太子并不理他,只走到了床帏边坐下,他细细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林锦初,摸了摸她光滑的长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一向自负,觉得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却不料这次却差点让自己喜欢的小姑娘陷入险境。 太子这辈子都没有尝到过心有余悸的滋味,如今在林锦初身上尝到了。 思铃只见太子将郡主青溜溜的发丝握在手间,轻轻一吻,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好歹她还记得这是太子的地盘,便生生的将那尖叫忍了下去。 ☆、第100章 宫中乱了一日,设计的在暗中蛰伏,中计的心中乱哄哄。 林锦初却在太子的庇护下睡得有些深沉。 太子在林锦初床帏旁坐了一夜,思铃心中焦急,只当做一个木头人,站在旁边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模样守在一旁。 太子并没有呵斥她,只当她是一个隐形人。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林锦初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看到周边简洁而庄重的床帏有些发愣,自己这是在哪儿?莫非自己重生不过是黄粱一梦,结果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不成? 林锦初突然手脚有些发冷,她四处看了看,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见一人端坐在床帏边上,纱幔有些隐隐约约的挡住了林锦初的视线,林锦初不知那人是谁,她紧紧抓住了身上的锦被,心中思绪万千。 林锦初将锦被卷在身上,悄悄的将纱幔打开一点点,看到的却是太子的那一张冰山雪颜。 她微微一愣,上一夜的点点记忆全部都用上心头,太子救了她又抱了她。 她不敢打扰到太子的浅眠,只敢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怕这一生,她不会再如此与他接近。 内室中隐隐的烛火印在太子脸上,让他与平常的冷硬不同,柔和了许多,她用目光描绘着他高耸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他那卷翘的长睫毛,心中柔软。 思铃一夜都不敢睡,她见郡主醒来了,拉开了纱幔,盯着太子看了许久,她正要出声叫人。 却看见郡主将食指放到了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思铃连忙闭了嘴,她见郡主对着太子的睡颜,微微一笑,又钻回了纱幔中,躺了下来。 林锦初在床帏之中,淡淡想到,昨夜那么乱,只怕太子今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她便安静一些,不要扰着他吧。 不到半个时辰,太子便从浅眠中醒来了,他微微打开纱幔,却看见林锦初对着自己灿烂着笑的脸。 太子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手在林锦初的头上摸了摸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倒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锦初轻轻的问道。 太子听到林锦初的话,突然之间沉下了一张脸,那个林锦瑟怎么敢,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的话,坏的可林家女的名声。 太子并不想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林锦初的耳朵,只敷衍道:“等 你姑姑来了,你便知道了。” 林锦初见在太子答得有些敷衍,便知道只怕其中有什么太子不好言语的,她乖乖的点了点头说道:“昨夜多谢太子表哥搭救。” 每每想到昨夜林锦初狼狈的从那灌木丛中滚出来,都让太子十分心悸,若他不在那儿,没有遇见他,她会遇到如何的险境?也许今日被惩罚的充作宫女的便不是林锦瑟了。 太子想珍惜的摸一摸那张皎洁的小脸,却生生忍住了,“你与我之间,不必言谢,你与思铃穿上内侍的衣裳,乘着天色正早,让吴内侍带你们去锦秀宫。” 虽然他还想留林锦初在自己宫中,但却知道这并不是时候,若是让大家见她这么早从太子宫中出来,那她的闺誉与名声便完了。 说罢,太子拍了拍手,只见吴内侍带着两个小内侍呈上了两套衣裳,太子又带着他们退了下去,思铃显示自己穿好了,又伺候林锦初穿好了。 两人在半白的天色中,跟着吴内侍一路潜回了锦秀宫。 出了昨日那等丑事,林贵妃彻夜难眠,她直到听见林锦初从太子宫中回来了才露出了一点笑影儿,“幸亏初姐儿没事,若是初姐儿有什么事,那我便实在愧对大哥大嫂了。” 林锦初入了锦秀宫,只匆匆换了一套家常的衣裳便来到了林贵妃身边:“姑母,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林贵妃咬着牙道:林锦瑟居然摸到了圣上休息的地方。” 难道林锦瑟与圣上促成了好事?林锦初的心突然之间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林贵妃才到了林锦瑟心中所想,咳了咳道:“不是圣上,是蒙古族首领。” 是蒙古族首领?林锦初听了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圣上的话,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今林锦瑟已经不是我们林家的女儿了,她只是宫中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宫女。”林贵妃接着说道,面上是一派的冷漠。 林锦初微微一愣,林锦瑟千般计算,却将自己计算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宫女。 “她既然成了蒙古族首领的女人,那便要跟着他去蒙古。”林贵妃差点掰断了自己的指甲,“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心思。” 林锦初沉默,她也没有想到林锦瑟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番志向,若是她的计谋成功了,那姑姑又如何在宫中立足呢?圣上本就多疑,只怕更是疑上了姑姑。 “姑母,此事不是林锦瑟一人能为之,她身边的伺候的人呢?”林锦初虽感叹林锦瑟误算了自己的性命,但却并不同情她,她只想到了以林锦瑟一个小姑娘的能力,怎么可能能径直走到圣上休息的地方去? “两个伺候的丫鬟被迷香迷晕了,自认为自己睡了过去。”林贵妃有些咬牙切齿道,“而林锦瑟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走错路,误入圣上那边而已。”还算林锦瑟聪明,若是交代自己是有心勾引圣上的话,只怕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我与她在宫中斗了这么久,各有胜负,原以为看在太子位置稳稳的份上消停了一些,却不料她却是一招出手要人命!”这件事并不用林贵妃细细思量,她便能明白这幕后的黑手是谁。 林贵妃恨得牙痒痒,自己的这位老对家,倒是设了好大一个圈套给自己,可让她更为心有余悸的是,到底是谁在针对初姐儿?那黑衣人迷晕了初姐儿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将她…… 林贵妃不敢往下深想,她的手抖了抖,她原以为在这宫中,太子的位置稳稳的,就算有些小斗,也无伤大雅,却不料这宫中还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更可怕的是,这人藏在深处,让人看不清到底是谁。 林贵妃从小小的美人一路爬上来,最终差点被鹰啄了眼,她心中十分责怪自己,被短暂的平和眯了眼睛。 这一夜,贤妃过得十分的平静,但她的心腹嬷嬷却有些胆战心惊。 “你怕什么呢?”贤妃有些无无奈的对自己的心腹嬷嬷说道:“去圣上哪儿的路是她死死背下的,她借助的是宫中换防的空隙,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 心腹嬷嬷动了动唇说道:“奴婢只是怕她一时嘴快……” “呵……”贤妃耸了耸肩,“她不至于那么傻,刻意勾引圣人是多大的罪名,她担当得起么?如今她只能将这事说死了是意外。” 心腹嬷嬷跟了贤妃这么多年,自然是信她的,她舒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香烛点燃了,放在了菩萨面前。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贤妃突似想到了什么,“居然还有人比我更果断。” 她不信林锦初真的能在锦绣宫中休息了一夜,只怕这其中还有别的鬼魅,莫非她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有人想实施了? 贤妃对菩萨磕了三个头,这样在暗处的对手,可千万不要与她作对。 林锦初在林贵妃宫中梳妆好了,做休息了一夜精神满满的 模样,回到了公主府,南宫公主接到宫中的消息,只隐隐约约知道宫中出了什么事,而林锦初在宫中一夜未归,也让她心中格外忐忑。 如今林锦初全须全尾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只阿弥陀佛了一声,将林锦初拥在怀中细细打量了起来。 林锦初满肚子的话想与南宫公主说,南宫公主见她的模样,便屏退了身边人,问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锦初将此事细细致致的与南宫公主说了,南宫公主的面色发黑,一阵后怕,若是让林锦初跟那黑衣人去了,只怕结果不堪设想,幸亏有太子救了她。 在庆幸之下,南宫公主见一脸天真与她说在太子宫中住了一夜的林锦初有些发愁,她出自宫中,自然明白,女子若是在皇子宫中住了一夜,在名义上便可以称作是那个皇子的女人了。太子没记起来还好,若太子记起来了,林锦初这对外议亲便不好办了。 虽然此事突然,但南宫公主还是决定,等此事平了,要去问一问太子的心思。 她想林锦初的事想明白了,才管起了林锦瑟,“你姑姑将她做一个小宫女是正确的,她做出这等事来,难道还要让家族救她不成?”更何况,她与林贵妃的关系本就尴尬。 对于林锦瑟,一切咎由自取,林锦初已无话可说,她只担心此事会波及到姑姑,让姑姑在宫中不能安身立命。 南宫公主听了林锦初的担忧,只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那位掌管宫务这么久,倒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