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女将》 ☆、国家背景及关系介绍 各位亲爱的读者,根据编辑的建议,本小说由原名《绯颜劫》改为《朱颜女将》,今后绾绾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内容,感谢大家的支持! 熙昭国 位置:大陆以西 国都:上陵城 特点:崇尚善良正义,君主致力于创建自由平等的国度,有严明的律法制约使得整个国家稳定而平和。自古与赤穹国敌对,大小战争无数,知道五年前苍玄阁出面止战才稍稍得以平息。 赤穹国 位置:大陆以东 国都:七刹城 特点:崇尚武力,野心勃勃,强权主义,阶级制度十分明显。由于曾经有过女帝时代,虽然后来女帝时代结束,但赤穹国的部分女子仍可为官甚至出战。 云琅国 位置:大陆以南 国都:出云城 特点:中立的宗教国家,爱好和平,远离大陆纷争。云琅国的领袖和守护者们在修身问道之时领悟出强大的魔法,所以千百年来一直得以安稳中立不受侵略,直到...... 羌兰国 位置:大陆东北 国都:弥川城 特点:被视作依附赤穹国的小国,有少量死灵法术师的后裔生活于此。国民世代研习暗黑魔法,很少出国境范围活动。 苍玄阁 位置:大陆中心 主殿:诸星殿 大陆最高法术的象征,苍玄阁曾经不问世事,法术师一心研习法术,备受各国尊敬。但由于各国纷争战乱,甚至过度滥用暗黑魔法和死灵法术,导致大陆地质环境和生灵系统急剧恶化,终于在一年前出世干预,达成协议从此全面禁止死灵法术的使用。同时决定各国会派出三名执事代表常驻苍玄阁,来传达各国动向意见。虽然此举没有彻底停止各国纷争,但极大的缓解了国家之间的矛盾。 烟渺洲(群岛) 位置:大陆南端 群岛被不同的海盗团伙占据,由于地处大陆海外,又鲜少与大陆国家正面接触,无法强制约束,所以烟渺洲的海盗货船成为走私压货、贩卖违禁品的灰色地带。 雾隐岛 位置:大陆西部海外 神秘的岛屿,关于这个岛的一切大多只是恐怖的传说......各位亲爱的读者,根据编辑的建议,本小说由原名《绯颜劫》改为《朱颜女将》,今后绾绾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内容,感谢大家的支持! 熙昭国 位置:大陆以西 国都:上陵城 特点:崇尚善良正义,君主致力于创建自由平等的国度,有严明的律法制约使得整个国家稳定而平和。自古与赤穹国敌对,大小战争无数,知道五年前苍玄阁出面止战才稍稍得以平息。 赤穹国 位置:大陆以东 国都:七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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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被不同的海盗团伙占据,由于地处大陆海外,又鲜少与大陆国家正面接触,无法强制约束,所以烟渺洲的海盗货船成为走私压货、贩卖违禁品的灰色地带。 雾隐岛 位置:大陆西部海外 神秘的岛屿,关于这个岛的一切大多只是恐怖的传说...... ☆、第一章:初入苍玄阁 慕云沬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像极了父亲最喜欢的那件藏青色大氅。如同世人对于赤穹国的认知一样,这个国度似乎永远被乌云笼罩着,然而慕云沬从小便深深的爱着这样漆黑的夜空,似乎只有乌云密布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想起父亲,除了刚刚出事那段时间的惶恐和心痛,如今她心中更多的是无数的谜团和疑问,混乱纠缠在一起,没有头也没有尾。 这时,房门被敲响,她回过神走回到书桌前,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进来”。 一名戴着兜帽的少年走到慕云沬面前,毕恭毕敬的对她说:“大小姐。” 就算慕衍来到慕府已有数年,他却依旧过分恪守着礼法,慕云沬纠正多次无果,便由他去了,“慕衍你来了,如何,上面有决定了吗?” 慕衍点了点头:“目前没有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虽然苍玄阁常驻执事不存在后辈继任这一说,但目前看来除了你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你的信息就会被送到苍玄阁去了。”说罢,他看了看有些沉默的慕云沬,迟疑了数秒,试探性的继续说道:“你......真的决定好要接任苍玄阁执事吗?” “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或者是直觉吧,我觉得进入苍玄阁一定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 “嗯?”慕云沬疑问的看着慕衍。 慕衍暗自思量,到底吞下了原本的顾虑没说,转而说道:“在苍玄阁的时候一定要当心漆凌,我总觉得将军这次失踪的事情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会的,我不在的时候,家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云淽,一定帮我照顾好她。” 话音未落,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飘入屋内,这香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慕云沬的妹妹慕云淽。 慕云沬见是妹妹,目光才少有的柔软下来,“怎么还没睡呢,可好些了?” 只见她径自转了一圈道:“你看,完全没事,所以你放心的去苍玄阁吧,不用担心我。” 慕云沬仔细打量妹妹,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无法想象眼前的曼妙少女在在那毒性发作起来是何等的恐怖。可纵使她语气轻松,看似无事,慕云沬却也知道她的痛楚,她每天要在那特制的药水中浸泡十个时辰以上,才能保证仅仅两个时辰内那诅咒之毒不会发作,每每看着妹妹甚至连睡觉都要在药缸中浸泡,慕云沬便心痛如刀绞。 妹妹何尝不知姐姐的心思,即刻转移了话题:“近来漆凌一党越发嚣张,那些曾与父亲交好的贵族也渐渐的都向他投诚了,真是可恶。”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大将军,所以我们尽量不要与漆凌的人起什么冲突,且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吧。”慕衍依旧恭谨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叮嘱。 慕云沬点了点头:“这些贵族哪一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他们便随意罢,我们慕府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世交’。”骄傲如她,那些见慕府稍有败势便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她不屑也不会去挽留。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看看二小姐今夜的药浴有没有准备好。”慕衍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慕云沬看着慕衍离去的身影,心头浮上些许暖意,这么久她已经习惯,慕衍如同管家一般,细心为她和妹妹打点好一切事情。 而当她回过头来看向妹妹时,却发现妹妹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姐,你去苍云阁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吧,是为了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慕云沬刻意的避开了妹妹的目光。 “喏,就是那个人咯!”慕云淽步步紧逼的追问,说罢还朝慕云沬床头的一个锦盒努了努嘴。 “胡说,跟他...跟他哪有什么关系!” “就算抛开我曾是赤穹国最优秀的情报员身份不说,单凭我是你妹妹这一点,你就瞒不过我。”慕云淽语气中是看穿别人心思的得意。 慕云沬正欲继续反驳些什么,却被妹妹制止:“罢了罢了,我要去药缸维持我的美貌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他毕竟是熙昭国的人。” 目送妹妹离开房间后,慕云沬走到窗前,打开赤色的锦盒,小心的取出了里面的那块宝蓝色的那块缎布,那是三年前与熙昭国的一次小规模战役中,用匕首从那个人披风上割下的一角,不知为什么这块布她一直存留至今,就如不知为什么,她总会无缘无故的想起他。 三天后,消息便被公布出来,慕云沬填补她父亲的空缺,与漆凌和夏侯爝共同为赤穹国驻苍玄阁执事。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去苍玄阁正式接任执事一务,便要作为赤穹国代表去解决与熙昭国在蔓西丘陵的争端。 慕云沬打开关于蔓西丘陵的宗卷,细细翻阅,这蔓西丘陵地区位于苍玄阁以北,虚浊峰山脚以南,原本默默无闻,只有一个居民为数不多的中立城邦在此。却在两年前被一位苍玄阁的 法师探知到这里竟有储量惊人的矿产资源,如此一来,若能占得此地,未来的获益必然不言而喻。于是各国便开始慢慢向蔓西丘陵扩张势力,设置根据地以寻求利益,其中尤以熙昭国和赤穹国为甚,由于蔓西城邦自己原本就没有足够的人力和技术去开采他们地下的矿产,所以对于各国的行为是默许的。然而没过多久,城邦内部因不同的利益诱惑而开始勾心斗角、矛盾不断,最终,蔓西城主决定选择唯一一个国家以合作的行事共同开发蔓西丘陵的矿产资源。为此,蔓西城的合作者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熙昭和赤穹,两国的紧张关系再一次升级。此次派慕云沬为代表过去蔓西,便是平息目前两国在根据地之间的摩擦,并且拿到与蔓西的合作权。 而熙昭国此次派出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那块残布的主人——玄韶。 自两年前,因为慕云沬要随军队出战云琅国一事与玄韶大吵一架之后,他们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如今时隔两年,第一次见面,似乎又要以绝对对立的身份相见了。慕云沬无奈的苦笑自嘲道:“慕云沬啊慕云沬,除了对立,你还指望以什么身份与他相处呢?” ☆、第二章 犹记初次相遇时 此次去往蔓西城不知需要多久,好在家族事务交给慕衍,慕云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简单的收拾了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前往蔓西地区。 路程不算短,慕云沬避开了官道,依旧择了自己熟悉的小道前行,而上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还是去见他...... “驾!”慕云沬突然扬鞭一抽,加速前行,让初春带着几分凌冽的空气迎面划过自己的脸颊。然而这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和那刺入鼻腔的冰凉也仍旧阻止不了她的思绪,不受控的想起他...... 三年前 鲁恩沦为熙昭国战俘并被立即处死的消息传来时,慕云沬正与父亲参加一个贵族晚宴。这次熙昭与赤穹的战斗已经持续两个月之久,双方僵持不下,但这次由于鲁恩的冲动被俘,军队没有了先锋将领,赤穹军队退到了啸风关关隘以东,等待总部的指令。鲁恩是赤穹的一位猛将,自小身量高猛,异于常人,身高一丈有余。 “可惜,失去了一个‘人体攻城槌’。”贺狄暝闻讯叹息道,对这位赤穹国的君主来说,鲁恩不过是一个无脑的战斗工具而已。 这时一个眼球浑浊,稀疏的白发,满脸皱纹让人几乎猜想不到年龄的巫师对贺狄暝说:“陛下,若是能寻到鲁恩的尸身回来,我或许有办法复活他,并且赋予他更强的能力。” 听到这巫师的话,贺狄暝大悦:“太好了!至于去寻找鲁恩尸体的人选…” 本来对这种皇家贵族的宴会毫无兴趣,坐在角落把玩匕首的慕云沬听到这里,眼里闪烁出渴望的光芒,她走到贺狄暝面前,单膝跪地道:“陛下,请派我前去,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听到女儿请命,慕渊随即对贺狄暝说:“小女自上次出战失利后,回来闭关历练,如今心态已不似从前一般冲动,不若陛下给小女一次机会让她证明自己,如何?” 贺狄暝闻言这么说,自然不好驳了慕渊的面子,再看看慕云沬眼中的坚定,更是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好!朕便任命你为本次战役的先锋统领,接替鲁恩率领军队作战,并寻回鲁恩尸身!” “臣女领命!”慕云沬感觉到身上某些血液开始苏醒、翻涌,这一刻终于来临,她争取到机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当年的冲动与过失,为慕家博得荣耀!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慕云沬便动身前往赤穹国在啸风关关隘的军营。达到之后,简单的办理了交接仪式,慕云沬便把自己此次 的计策与几个副将讨论,开始着手准备行动。 隔日清晨,一切部署妥当之后,慕云沬换上便服只身前往熙昭国啸风关西面山脚下地军营,刺探军情。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赤穹派了一个女将领来作战,听说是慕府上大小姐呢!” “什么?派一个小丫头来当将领?这赤穹是没人了吗?哈哈哈,连鲁恩那样的大块头都被咱们擒来斩首了,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 “没准人家小姑娘有过人的作战头脑心思呢!” “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心思?我看是绣花的心思吧!哈哈哈!” 得知赤穹国派出慕云沬作为军队领袖,熙昭曜辰军营里面的士兵们议论纷纷,似乎这场仗还未开始已然有了定局,作为玄韶统领的曜辰军队,什么样凶悍难缠的对手没有见过,区区一介小丫头又怎会放在眼中?想来不过是靠着她父亲来军队中“镀金”罢了。 玄韶对于慕云沬这个名字略有耳闻,曾经听一个将军说当年一次熙昭与赤穹的战役中,年轻气盛、急于证明自己能力的慕云沬在深夜刺杀了一名将军,但是第二天她真正的目标带领熙昭部队伏击了毫无准备的赤穹军队,尽管那有着过人刺杀本领的女孩立即带领军队浴血奋战,最后赤穹军仍是死伤惨重,听说退兵回朝之后,连带着慕氏家族声誉都因此事受损。 “呵,这里是战场,任你再强的刺杀本领也无济于事,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个冲动、立功心切的贵族小姐罢了。”想着想着,玄韶走到了军营外的一条小溪旁。刚要蹲下洗把脸的他却突然发现旁边的草丛有声响,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拨开草丛,将他那巨剑抵在被鬼祟之人的脖颈上。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军营旁?”玄韶发现这是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束野花,柔顺如绸缎般的墨发显得皮肤格外的白皙,她浑身微微颤抖似是十分惊恐,低垂着眼眸更显的无辜。 “我,我是旁边村庄的,想在这儿摘一些野花给生病的妹妹看,可是不小心被草木划伤了手臂。” 玄韶抬眼一看,女孩的右手手臂确实有一道口子,还流着血。旁边也确实有个村庄,于是玄韶不疑有他,便信了这女孩的话。 “哦,姑娘见谅,我还以为你是敌军的人。”说着便立马收回了剑,在自己披风上撤下一块布为女孩包扎起来。 慕云沬继续垂着眼睛默不说话,心里却想:“还好刚才眼疾手快, 立马随手摘了一捧野花,还在自己手臂上狠心划了一道口子,不然还真担心瞒不过这傻大个。” 男子动作有些笨拙,包扎了半天也没弄好,这也让慕云沬有机会仔细观察眼前的人。男子有着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毛,清澈的眸子,英挺的鼻梁,也许常年从军的缘故,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包扎好之后,玄韶摸摸后脑勺略显歉意地说:“那姑娘回去时小心点。” “谢谢你,那个…..你叫什么?” “我叫玄韶,熙昭国人。”说完,玄韶转身朝军营走去。 原来你就是玄韶,我记住你了。 慕云沬一直在军营附近的草丛躲着,只待晚上开始行动。 太阳落山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云沬从靴子中拔出匕首,朝军营走去。 凭借多年赤穹顶尖刺客的训练,慕云沬以娴熟的瞬步悄无声息地来回于各营帐之间,很快便摸清了熙昭军营的布置和军队的人数及部署情况,刺探好一切,慕云沬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赤穹国的军营。她的欣喜不止因为她查探到了熙昭军营的部署情况,更是因为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和欲望,黑暗中竟没有刺杀任何一个敌人。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当年同样的错误,也一定不会再丢家族的脸。”慕云沬嘴角浮出几分贪婪的笑容:“玄韶,游戏开始了!” ☆、第三章 我叫慕云沬 第三章我叫慕云沬 习惯早起的玄韶,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就已在营帐外面擦拭他的宝剑,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玄韶手中之剑名曰玄岚,四尺有余,剑身宽扁,通身雕刻着古老的族徽印记,一大两小三颗水滴形蓝宝石紧凑相连的镶嵌在剑身与剑镗相连之处,幽深而,金色的剑柄上缠绕着皮绳已被磨得锃锃发亮,这把玄岚不似平常之剑,多是轻薄锋利,咄咄逼人,却无端地让人有被震慑之感,心生敬畏,且看似钝拙的巨剑却在玄韶的手中运用自如,杀敌无数,宛若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轻轻地擦拭着巨剑的剑身和剑柄,仿佛对待爱人一样的认真与温柔,这把玄岚是玄家祖传之物,在父亲战死沙场后他便继承了这把绝世罕见的宝剑,十数年来,玄岚与他共同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卫国疆,于他来说,这不仅是一把应手的兵器,更承袭着父亲与祖辈们精神的象征。妹妹玄玥曾调侃他说:“哥,我看你以后不用娶妻了,不如守着你那宝贝玄岚过一辈子吧!” 啸风关口探子的来报打破了清晨曜辰军团营地的宁静。 “报!赤穹国的军队正向关口方向靠近,来势汹汹,人数应该不在少数!” 玄韶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而是欣赏着自己的巨剑,剑脊在初晨的微光下闪着淡淡的金辉。 “到底是冲动的小丫头,这么沉不住气。”玄韶起身高举巨剑:“好!全军听令,向关隘出击!一举拿下赤穹国军队!” 片刻后,熙昭军队整装列队,高呼着:“熙昭万岁!”向啸风关关口冲去。 而此时,一早潜伏在关索岭山脉北麓的慕云沬与一队精英部队在确定玄韶带兵出发后,又等了一阵,便从山脉北麓通向熙昭军营后方的草丛潜伏靠近。这次熙昭军队胸有成竹,信心满满,跟慕云沬预想的一样几乎是全军出动,为的是一举彻底击败赤穹国军队,荣誉回国,所以此刻熙昭大营只有一队士兵看守。 “呵,玄韶,你也太小看我了!”很快,那些看守的士兵便死在了慕云沬锋利的匕刃下,甚至没有来得及呼救。在熙昭军营后方的乱石堆里找到了鲁恩已经分家的尸身与头颅,尸体还未彻底开始腐烂,只是血肉模糊,如果不是那异常大的身躯还真难以分辨是鲁恩。慕云沬一把火烧了熙昭军营,然后下令三名精英刺客择小道运送鲁恩的尸首直接回赤穹国,而她则带着剩下的精英部队前去关口开始真正的战斗。 曾经慕云沬的一位刺客老师说过:“杀 戮一经开始,慕云沬便再也无法停止。” 正向啸风关关口前进的玄韶,心中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对,只得与士气极高的军队继续向前。直到临近关口时,前面的探子又来报:“将军!那些赤穹国的军队在快靠近关口的地方只是高喊叫嚣,却并没有继续向前进的意思。” 玄韶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又想起那位将军的话:“听说那个慕云沬啊生得一双赤色眸子,在战场上英气十足,但是在那次战败后,左耳后留下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延伸到下颌处。” 女孩,红眸,垂挡在脸边的黑发! 玄韶猛然想起昨天的女孩…… 在他大脑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大喊:“撤!回军营!” 可是已经太晚了,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一群黑影从熙昭军营方向袭来。而此时,本来在关口停止的赤穹国军队也向玄韶方向冲来。前后夹击,左边两边又都是山峰,于是他只能带军准备作战。 那群黑影靠近后,玄韶看到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的那个姑娘。只是此时,她已换上了黑色的刺客装束,双手握着匕首,昨天柔顺披在肩上的墨发,此刻随风飞舞,而那无辜单纯的眼神现下已是凶狠凌厉,而她右手手臂上正是昨天自己为她包扎的布条,如今那布条,就像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嘲笑。慕云沬如同鬼魅一般,瞬步跳跃于各士兵之间,短短数秒之间,已有多名士兵死在她手下。 暗叹这女子惊人刺杀本领的同时,玄韶也已手刃数名敌军。 终于慕云沬靠近了玄韶,准备向这场战斗中她唯一的对手发起攻击。 “嘿!我叫慕云沬,你可要记住了!”说罢,慕云沬甩出一枚十字镖,待玄韶侧身打飞这枚飞镖之时,紧接着一记瞬步移到他身边,将手中匕首直逼他的脖颈处,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玄韶也没有示弱,他没有闪躲,反而迎面加速,以宽厚的剑身挡住匕首,以狠力逼的慕云沬倒退数步。 慕云沬明白蛮力自是敌不过这傻大个,随即灵巧的扭过身子,如同幻影般踩踢周围的数个士兵,顷刻间已是转移数个位置,让人无法找到攻击的方向,而被她“经过”的士兵在下一秒都纷纷倒下,或脖颈或脑后都有一道深深的血口。玄韶稳住心智,凝神感知她下一个落脚点,朝他预判的方向高高举起了巨剑,而已经迈出了步子的慕云沬见状不妙,伏身翻滚至旁边去,终是避开了玄韶的致命一击。 玄 韶眼看自己的攻击落空,本想再战,显然眼前这女子点燃了他战斗的欲望,可这时却发现己方军队渐渐不敌赤穹国,为了避免造成更多伤亡,玄韶只好下令撤退。 慕云沬带着赤穹国军队追了一段,将落单的士兵一一料理了之后,便回了军营。 玄韶生平第一次气喘吁吁的从战场回来,而看到已被烧成灰烬的军营,只好下令,剩下的部队士兵全部彻夜返回熙昭国。 两天后得到熙昭军队彻底逃回国的消息,慕云沬带领军队荣耀返回赤穹国。 在赤穹国为表彰慕云沬而召开的表彰会上,贺狄暝赞誉慕渊:“云沬如此骁勇,在战场上丝毫不逊色于男人!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赤穹之幸!” 慕云沬在此接受了赤穹国青铜勋章,虽然这是赤穹国最低一级的勋章,但是历史上鲜有女性获得勋章,这对慕云沬是极大的殊荣,且这也使慕氏家族在赤穹国的地位更上一层台阶。 而让慕云沬真正兴奋的是今后慕云沬可以作为赤穹国的常战将领,随时出战了! 而回到熙昭的玄韶就不太好过了,他受到了军事惩罚,且让他两个月内不准再次出战,他战败的消息也在熙昭传开,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但玄韶没有过多的沮丧,反倒感觉身体里充满了久违的、碰到对手的兴奋与期待。 “慕云沬,很快,我一定会再次在战场上遇到你!” ☆、第四章 酒馆争端 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打破了慕云沬的思绪,现下已是暮色四合,这一路回想着与玄韶的过往,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赤穹在蔓西地区的营地。 也是刚到蔓西城旁熙昭据点营地的玄韶,听到手下人说在蔓西城里的一个酒馆里,熙昭的驻兵与赤穹的驻兵醉酒闹事,打了起来,据说蔓西的士兵都出动了,却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玄韶立即前往酒馆,当他赶到酒馆门口的时候,看到慕云沬也前脚刚进酒馆,于是玄韶跟了进去。 现场一片混乱狼藉,两个城邦的驻兵们厮打在一起,桌凳全部翻倒在地,周围尽是酒罐和碟碗的碎片,浓重的酒味混合着呕吐物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那些醉酒的士兵们看到玄韶和慕云沬的到来,立马停止了扭打,收敛不少,只有一个看样子醉的很厉害的赤穹士兵却大叫:“你们玄韶将军来了又怎么样?老子照样揍你们这些熙昭的狗!”说着挥着拳头,踉跄着就要去打人。 玄韶听到这句话,上前一步便要发作,不想慕云沬却拦在了他前面说道:“玄韶将军,收拾我赤穹的人就不劳您亲自动手了。”话音未落,慕云沬已冲到刚才说话的士兵身边用匕首在他的腹部划开一道长长地血口,几秒后,鲜血大量的流了出来,慕云沬有分寸,这一下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在床上躺很久了。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玄韶。 这时另一个赤穹的士兵不服气的说道:“慕大人,我们骂的是熙昭的人,你至于这样伤害自己国家的人吗?难道真像别人说的……”士兵颇有深意地瞟了一眼玄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在士兵看向玄韶的时候,慕云沬已经冲到这士兵的身边,同样的位置,一道留着鲜血的口子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的腹部,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然后慕云沬收起了匕首,“赤穹士兵的勇猛应该体现在真正的战场上,而不是在这种地方醉酒打架斗殴,丢尽我赤穹的脸!”说着,她猛然一转头,眼神狠辣的盯着身后赤穹的众士兵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也想跟他们两个一样?!” 之前还打着醉嗝的士兵们基本全部清醒了过来,悻悻然的面面相觑,再看看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两个人,没人再敢多嘴。 “玄韶将军,你的人就交给你自己训诫了!”慕云沬转身向酒馆外走去,熙昭驻兵和蔓西的士兵立即怯怯的退后一步,让路给慕云沬。 其实对于慕云沬和玄韶之间的各种传闻 出现已久,在苍玄阁出面止战之前,赤穹和熙昭的战争从未中断过。 玄韶那次战败受罚,直到两个月后解除了禁闭的他终于可以重新领兵,于是立马带军出城,加入到与赤穹对战的前线中,放佛多等一天都会让他疯狂。 在前线的一次又一次正面战役中,只要有慕云沬,玄韶总会带着自己的曜辰军团冲在最前面,慕云沬也乐得与玄韶战斗。战场上,玄韶的勇猛强势,慕云沬的灵巧机智,两人越发享受这种切磋般的对抗,每次战斗若是谁占到了一点上风,回去就会立刻想着克制的方法,在下一次战斗中扳回一局。 看过玄韶和慕云沬战斗的士兵们都说他们不像在打斗,更像是在战场上跳华尔兹。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不相上下,每场战斗都不分胜负。但其实玄韶知道,其实很多次当自己露出让慕云沬足以刺穿自己心门的破绽时,她都会一个瞬步移走。聪明如慕云沬自然也十分清楚,每当自己受了重伤,玄韶明明有机会给她致命一击的时候,玄韶会收住脚步和巨剑,转头去击杀其他士兵。 这样两人的战斗,不知进行了多少次,他们之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说的话不多,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自然了,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有一丝暧昧在其中了,甚至在坊间的小说杂记里面居然会写道:“剑与刃产生莫名的羁绊,玄岚之剑与绯红之刃擦出爱情的火花......” 对于这种传言,慕云沬从来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可今天在两国士兵甚至是玄韶面前,被当面意有所指的这么说出来,她当真是怒火中烧,当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略微失控之时,她尽快的逃离了那个现场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她生怕自己这次被激起的怒火是因为会有哪怕一丝被人戳破真实想法的心虚....... 玄韶的处罚方式与慕云沬不同,他下令将所有在蔓西大营的熙昭驻兵甚至不在酒馆现场的士兵皆重打五十军棍,这便是他一贯的带兵作风。 安排下去后,玄韶跑出酒馆,追上了慕云沬。 “上次的事情……”还没等玄韶说出后面的话,慕云沬就将他打断。 “玄韶将军,我想你来到蔓西的目的是一样的,争夺独家合作权。”慕云沬冷冷的说道。 一定要这么生疏吗……玄韶被慕云沬的称呼和语气弄得有些恼火,“那么我要告诉你,独家开采权非我熙昭莫属!” “哦?那我们拭目以待吧!”留给玄韶一 个挑衅的眼神,慕云沬转身离开。 玄韶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憋得他无法喘息,天知道他等着相见的这一天等了多久,却没想到仍是不欢而散,终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已经出汗了手掌,从慕云沬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 如果玄韶这时追上慕云沬,便会发现她脸上的懊恼。 “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有话想跟他说的......” 当慕云沬走到自己营地门口,看到营帐上赤穹的标志时,脸上划过一丝怅惘,自言自语道:“就算说出了想说的话又能改变什么呢?为赤穹效命是我一生的宿命,对于你来说,熙昭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第五章河边相见 回到营帐的玄韶闷闷的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透过窗看着外面的月亮。 “她...还在为了当年我阻止她随军去云琅国的事情生气吧......” ☆、第五章 河畔相见 回到营帐的玄韶闷闷的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透过窗看着外面的月亮。 “她...还在为了当年我阻止她随军去云琅国的事情生气吧......” 一年半前 当熙昭国主嘉阳暮天得到赤穹国即将对云琅国出兵开战的情报时,玄韶正带领他的曜辰军团与慕云沬带领的一支部队进行战斗。几天下来,双方僵持不下,势均力敌。这一天晚上玄韶收到了嘉阳暮天的撤兵命令,因为熙昭很有可能与云琅国结为同盟,那就意味着玄韶也将参与到云琅国的战争中。同时他的探子发现赤穹也没有了动静,似乎也在准备撤离,于是他意识到,如果赤穹真的向云琅国进攻,慕云沬必然也会参战。从探子带来的信息上可以看出,赤穹这次意在向追求和平中立的云琅国发动毁灭性的战争,从而征服这个土地广阔、资源丰富的南方沿海国家,手段将竭尽赤穹所能的残忍和暴力。 平时玄韶和慕云沬的对战多是在不分结果的小型战役中,因为熙昭和赤穹的战斗几个世纪以来从未停止,两国的实力向来势均力敌,那无数战争的结果胜负并不是非常重要,对于两国国人来说,永久不休的战争早已成为传统,并且也会永远继续下去。 而这次云琅国的战争不同,玄韶很清楚,如果在这场战争中遇到慕云沬,就不是切磋战斗那么简单了,这是真正的、残忍的战争,一旦真的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留神,玄韶已经走到了白天跟慕云沬战斗的地方,再仔细一看,发现慕云沬也远远在坐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赤穹要对云琅国开战,是吗?”玄韶走到她身边问道。 “熙昭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那么你也会去参加进攻云琅国的战争?” “如果指挥部派我去,我义不容辞。” “不要去,好不好?”玄韶没有理会慕云沬惊异的眼光继续说:“如果熙昭参加的话,我也会去,你应该知道在那样的战场上如果你我相遇,意味着什么。” “那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不参加,而是来让我退出?”生性倔强的慕云沬似乎有一根叛逆的神经被揪起。 “云琅国一向崇尚自然和谐,自古就是中立的国家,那里美丽的如同一座花园,如今你们却要用战火去侵略云琅国,这样的战争你不觉得太过残忍、太没有意义吗?” 慕云沬心中的一丝火被点燃:“玄韶将军,你我 两国开战不计其数,我想问你什么样的战争才算是有意义?” “你为这样的国家效力不觉得耻辱吗?”玄韶一时语塞,只得说出事后觉得有些过分的一句话。 “耻辱?让我来告诉你,赤穹的决定从来不会有错误的!而且玄韶将军,请你搞清楚你我的身份,我们来自敌对的国家,是战场上的敌人,你信奉你的熙昭精神,我也有我的赤穹信仰!”说罢,慕云沬头也不回的瞬步离开了。 慕云沬,你怎么就是不理解我的意思呢? 不久后,赤穹发动了对云琅国的战争。慕云沬带领一支精英部队配合作为主力先锋的夏侯熠部队进攻云琅国。熙昭与云琅国很快结盟,很快派出援军去云琅国战场。这样的结盟与援助对熙昭来说是一箭双雕,既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使得熙昭在瓦洛兰大陆的势力更加庞大,另一方面,也可以借着云琅国战役更好的打压野心勃勃的赤穹。 玄韶带领着他的军队,奉命去云琅国支援盟友,妹妹玄玥这次也跟着来了战场。 在赤穹对云琅国一个村庄进行强行攻击的时候,玄韶带领军队到来抵抗,这对昔日的对手果然在云琅国的战场上相遇。 从两人的对战来看,慕云沬招招攻进,占了上风,但她却始终没有伤害到玄韶分毫。玄韶却招招防御闪避,这时同在旁边战斗的玄玥看到了哥哥似乎心不在焉,边攻击边跑来想提醒哥哥。慕云沬看到玄玥过来,立马转移目标向玄玥方向瞬步准备向她发起攻击。玄韶突然发现慕云沬换了攻击目标,匕首即将划到玄玥身上,立刻自己扑过去抱住妹妹,动作很迅速,慕云沬看到玄韶过来甚至来不及收匕首,玄韶的背后立刻出现了一道长长地血印。 这时,赤穹一方传来了撤退的信号,似乎是主力部队遇到了什么问题,慕云沬看到信号立马下令部队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她看到自己匕首上的血,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玄韶。 尽管这次赤穹对云琅国发动的战争迅猛强势,在开始的时候顺利攻下多座村庄与城池,但云琅国的反抗军们依然奋力抵抗,加之熙昭援军的赶到,也使赤穹军队的压力倍增。 眼看没有了优势,赤穹军队退到了云琅国附近的一个岛上,一面短暂休整,一面等待赤穹后续的战事决定。 玄韶也松了一口气,不光因为云琅国获得了暂时性的胜利,更因为他想到:这样的话,就暂时不会在这残酷的战场上遇到她了吧? 不久之后,赤穹国的盟军羌兰国法术卫队赶到,赤穹军队在作了战事布局后,重整旗鼓,再次向云琅国发出凶猛的进攻。 眼看这次战争牵连过多,死伤不计其数,且各国为了增加战争的胜利,开始大肆运用死灵魔法在战争中,使得大陆一度陷入到生灵涂炭的灰暗之中,终于,苍玄阁阁主亦尘带领座下数十名法师出面阻止,才得以暂时平息这场无法估量后果的战争。 玄韶翻来覆去半点睡意全无,“臭丫头,定是上辈子欠你的!”暗叹一声便起身掀开帐布,向营外走去。 原想悄声潜进赤穹营地,却在还没有靠近大营,就在营地旁的河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慕云沬坐在河边凸起的石堆上,迎着月光,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纤瘦,仿佛盈盈不堪一碰,与白天凌厉决绝的她截然相反,玄韶突然有一丝心疼,究竟她心里承载了多少事情,那么多的戒备与伪装,或许此刻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时慕云沬也发觉了身后之人,出于刺客的本能,她警觉的摸出匕首,跃身而起转身刺向那人。 ☆、第六章 身陷矿洞 “你一点都没变。”玄韶轻笑,却没有挪动半步,任她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是疑问句,但慕云沬却是平淡的口味,似乎半点也不期待玄韶的回应,她收回匕首,向后略退了一步。 “我...”玄韶方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下意识的过来见她,却没有想过这开场白该如何讲,“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用跑到我们赤穹营地附近吧。”暮云沫瞧出他的窘迫,自己别开了脸,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玄韶见她不再像白天时一样强硬抵触,上前一步道:“你还在为那次我阻止你去云琅的事情生气么?” 暮云沫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墨色的河面上银月的倒影。 “我知道那次我的话有些过分,我给你道歉,那你后来不是也刺了我一刀,全当补偿了好不好?”玄韶见她不说话,心中难以捉摸,于是更加着急。 “我从没有生气。” “你不生气了?”玄韶扬眉期待地问道。 “玄韶,我没有生你的气,一年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生你的气,因为我没有立场,我们始终只能是敌人,就如同我们每一次的战斗一样,你跟我只能是迎面而站,泾渭分明,知道了吗?”暮云沫捏紧了拳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仿佛语速但凡慢一些她就会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们之间...”玄韶的语气黯淡下去,他如何不知道他们二人尴尬的身份处境?可是他又如何能忍住? “不早了,我回去睡了,你也回去吧,以后请不要再这样私下来找我了。”暮云沫绕开玄韶径自便要离去,目光始终没有与他有片刻的交触。 玄韶站在原地,听着暮云沫疏离的语气,他当真是没有了去拦住她的勇气。 轰!轰轰!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周围突然地动山摇,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时,玄韶已经下意识的回身迈向慕云沫将她拉入怀里,“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慕云沫也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自己已被护在了玄韶的怀中,她想要挣开,玄韶却强硬道:“不要动。”他结实的胸膛此刻近在咫尺,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大营全部亮了起来,士兵们皆走出营帐探知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周围地表渐 渐恢复了平静,暮云沫从玄韶的怀中脱了出来,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轰鸣声传来的方向,“不像是地震,好像是你们熙昭根据地的方向。” “似乎是我们一个矿洞的方向。”玄韶眉心微蹙,“我这便去看看,你快回营地去,一定保护好自己!”不安的看了暮云沫一眼后,他快速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很快便有消息传到赤穹大营,是熙昭国所控的一座矿山坍塌,原因尚在调查之中,目前有十一名矿工被困在矿洞中,生死未卜,玄韶已带人去矿洞救援。 得知消息,她原想带兵前去支援,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除了熙昭,蔓西方面应该也已派人援助,此时现场应是混乱一片,若她再派赤穹士兵前去,因着两国的矛盾隔阂,对于救援工作未必是好事,故此慕云沬便让赤穹士兵们趁为天亮回营休息。 众人回营后,慕云沬独自去往出事的矿山方向,之前听那轰鸣声,这坍塌情况必是及其严重了,回想起玄韶离去时的背影,她心中总是不安。 到了现场,慕云沬混站在蔓西派来的援兵队伍中,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她透过人群看向矿洞,洞口已是面目全非,全然被坍塌的大石堵死。在应是洞口位置的旁边,打通了一个一人半宽窄的通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通道里面,再寻寻周围并未发现玄韶的身影,想来他已经下了那通道去救人。 当天际泛起了青灰,通道口终于有了动静。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守在通道洞口的人稍稍向里面围了上去,一个人的小半身探了出来,士兵们立即将他小心的拉出。那人尚有生息意识,声音及其微弱地说:“还有...后面还有...” 然而在一个个矿工都被救上来,甚至几个同时下去救援的士兵也出来了,却始终未见玄韶的身影。 “将军还在里面,还有一个矿工,在矿洞深处被大石压住了救不出来,可那里又太过狭窄,没法容纳多人,将军就让我们先出来了。”最后出来的一名士兵边大口呼吸着空气边说道。 玄韶......慕云沬压抑着自己想要冲进通道的冲动,祈祷玄韶下一刻便可以出来。 玄韶你究竟怎么样了,地下原本空气就不足,加之矿洞结构不稳,随时有可能再出现危险...... 轰!嘭! 就在慕云沬设想着洞里无数可能时,矿洞里面果然再次发生了坍塌,石块明显的向下塌陷,原本挖出的通道 洞口也再次被石头堵住。 “玄韶!”在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慕云沬已经脱口而出,好在周围乱作一团,没有人发觉她的呼喊。 “将军!” “玄韶将军!” 之前的坍塌使得洞内原本的结构已经不再稳定,这第二次发生在眼前的坍塌更是令人心惊不已,周边的人见状赶紧大呼玄韶,待矿山周边回归稳定,迅速搬挖石块。 终于在复又挖了约五丈深时,有手掌露了出来,见此众人更加快速的挖着矿洞,终于将两人全部救了上来,而第二个身影便是玄韶。 此时的他躺在担架上,吃力微弱的呼吸着,额角渗着血,全身的泥土混着不知是谁的血,右腿似乎在洞里被重物砸过,现在膝盖部分已是血肉模糊。 很快玄韶便要被抬头,当他的担架经过慕云沬所站的蔓西部队旁时,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他偏过头竟睁开了眼睛看向慕云沬,然而仅是一瞬,他又闭上了眼睛,昏厥了过去。 ☆、第七章 漆凌 “我们所控的几个矿洞的安全检查问题已经完成,目前没有发现什么潜在危险。”一名副将站在慕云沬面前向她汇报工作,却发现她没有半点回应。 “大人?” “啊,嗯,你说,我在听。”慕云沬正焦急的等着玄韶救治的情况,已经一早上了都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嗯,目前就是这样,我们后续还会继续排查矿洞的安全隐患问题,已确保不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有就是,熙昭那边的禁卫统领尉迟信和玄韶的妹妹玄玥刚刚到蔓西了。” “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至于玄韶的妹妹,应该是为着他的伤势来的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玄韶毕竟多年习武行军,加之天生体质优于他人,晌午时分他已经醒了过来,当玄玥冲进玄韶营帐时,他靠坐在床上刚喝罢汤药。 “哥哥......”看着哥哥头上腿上都是绷带,玄玥的眼泪立马夺眶而出,想要一头扑进哥哥怀里却又怕弄疼了他的伤口,只得坐在床边边哭边问:“哥哥你疼不疼?” “玥儿你怎么来了?”玄韶看看玄玥,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尉迟信。 “听到矿洞坍塌的消息,陛下命我前来协助你,又听人说你进去救人而遇险,玄玥说什么也要跟着我过来看你,我拗不过,只好把她一起带来了,你怎么样了?” “喝了药,想来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说罢又拍了拍妹妹的头,“好了好了,别哭了,这点小伤不会把你哥哥我怎么样的,看看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信还站在旁边呢!”玄韶嗔责,眼里却充满了宠溺。 玄玥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埋怨道:“哥哥你也真是的,虽然救人要紧,可你作为统领,怎么能亲自下洞救人呢!” “当时洞里情况危急,力气和体力都比旁人强,经验也比他们丰富些,就下去了,加上我觉得这次矿洞坍塌的突然,想着亲自下去看看情况,是不是能发现些什么。”玄韶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想要安慰妹妹的情绪。 “那你下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当我深入到比较里面,也就是在救最后一个被困矿工时,我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腰牌一样的东西在地上,可在我刚要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矿洞坍塌了,那东西也被石头埋在了下面。”玄韶遗憾的摇了摇头。 尉迟信闻言也觉得蹊跷,“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你没事就好,剩下 的就交给我吧,你安心休养。” 依玄韶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原本他准备休息一会下午就去处理后续事务,如今幸好是尉迟信来了,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休养疗伤了。 傍晚,慕云沬从蔓西士兵口中得知玄韶已经醒来的消息,她终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还没有回到自己营帐的时候,便有一队人马出现在大营门前,为首的正是如今极得贺狄暝宠信,在赤穹国朝堂上风头无两的漆凌。 “漆凌叔叔,您来了。”虽然有些惊讶和不安,但慕云沬还是如同过往一样,对待漆凌礼貌有加。 “嗯,小沫,我们进帐说话。”漆凌点了点头,与她走进议事营帐。 待只剩两人,慕云沬开口问道:“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 “这个,应该问你不是吗?”漆凌是个笑面虎,任何时候,对待任何事情,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而这笑容背后隐藏着无数的心思,甚至是杀心。如同此刻,他的笑容就让慕云沬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慕云沬也只好打着太极。 “以你的聪慧,你应该知道熙昭那边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机会,而今天已经快过去,你却仍没有任何动静。”漆凌深深的看着慕云沬,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慕云沬闻言心惊,没错,她当然明白,这时候赤穹应该趁机大做文章,且这个机会用得越早,对赤穹来说拿下合作权的几率就越大。可是玄韶出了事情,慕云沬到底还是没有忍心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纵使她的一贯作风都是为了赤穹可以不择手段,但这次还是心软了...... 慕云沬沉默不语,漆凌继续说道:“想来你手头事情也不少所以耽搁了,所以我便请命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漆凌点出了慕云沬没有动手的事情,却又没有进一步挑破,反而帮她找了理由,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摆明了她的心思他清楚的知晓,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如今她只得按照漆凌的计划走下去了。呵,当真是只老狐狸啊。 慕云沬忍着心中的怒火,面上却无比欣喜:“是,这里事务繁忙,我初来乍到,处理这类事情经验尚浅,如今还好漆凌叔叔来了,我便可安心了。” 晚上,尉迟信回到盖伦的营帐探看他的伤势,顺便将现场后续的情况讲述给他,以让他安心。 “对了,赤穹的漆凌 也来了。” “哦?看来赤穹很快就会有新一步动作了。”玄韶扬扬眉,“这个漆凌自慕渊失踪后,在赤穹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说到慕渊,他是何等人物,说他是半个赤穹也不为过,而他失踪那么大的事情,贺狄暝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动静嘛。” 尉迟信轻叹一声:“这再正常不过了,纵使贺狄暝和慕渊当年一同打下这赤穹天下,如何深的兄弟情谊,贺狄暝一朝贵为君王,对于当初同样有极高呼声的慕渊必然是有戒心的,就算慕渊早已表明他对王座无意,可贺狄暝作为君王,每天只在朝堂宝座之上,而慕渊常年征战,名声在外.......历国历朝,功高震主之嫌都是君王大忌,看来这个慕云沬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啊。” 想到慕云沬,玄韶突然一阵心疼,父亲失踪,他如何不知她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与压力。曾经的她眼里尽是不羁与朝气,如今能从她的眼中看的却只有疲惫与戒备。可骄傲与她,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肯别人靠近。 我要怎样才可以靠近你,保护你,嗯?慕云沬。 ☆、第八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早上,莫云沬作为此次赤穹国驻蔓西的代表,公开发表声明:“我们对于这次的坍塌事故表示深深的遗憾,同时希望受伤的矿工与士兵尽快痊愈,我们将提供一切可以力所能及的援助物资和人力。采矿工作十分危险也十分倚赖过硬的技术与经验,在未来,我们赤穹国很乐意和别的国家分享我们在采矿业高度安全的技术。” 公告一出,一时间蔓西的官员与百姓舆论的意愿天平纷纷开始倾向赤穹国,毕竟这次坍塌事故,每个切身经历的人都仍旧心有余悸,作为蔓西的人来说,当然希望将自己的资源与安全技术更高的一方长期合作。 下午与蔓西一些负责此次矿业合作的官员做了初步商谈后,慕云沬回到自己的营帐,看着手边的合作草拟书,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有卫兵端饭进来,她都没有瞧那饭食一眼便道:“拿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这卫兵是慕府出来的,名叫听松,与他弟弟念柏常年作为副官跟着慕云沬出征,此次听闻蔓西出事,兄弟二人不放心,商量过后决定让哥哥随着漆凌的行队也来到了蔓西营地。 听松见她此状,便开口试探性的问道:“大小姐,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是商谈的过程有什么问题吗?”作为慕府亲兵,他们私下还是习惯称呼慕云沬大小姐。 被听松这么一说,慕云沬心下顿时一乱:是啊,自己在忧愁什么呢?眼下的状况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不费一兵一卒,顺利的争取到合作开采权,曾经更加阴损的招数自己都用过不计其数,怎么这次不过是利用一下熙昭矿洞坍塌的事实,自己居然变得如此犹豫不决...... 慕云沬在夜色中轻声踱到玄韶营帐旁,本想看看他伤势如何,没发现他营帐是黑着的,顿时心下有几分失落,驻足片刻她便准备离去,却不想转身的瞬间,已有一高大的身影立于面前,那人在慕云沬正要抬手攻击的瞬间低声说道:“是我。”紧接着拉起她向营帐后的一片林子里跑去。 慕云沬本想挣开他的手,却鬼使神差的一路被他拉着都没有放开,直到进入了距离营帐有些距离的小树林,确定没人跟来,慕云沬才甩开他的手。 “我记得,是谁给我说过以后叫我不要私下去找她,结果现在某人私下来找我,这又要怎么算呢?”玄韶有几分得意,揶揄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那腿废掉了没有,今后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收拾你了。”暮云沫别过头 去,却仍是留意看了一眼玄韶包扎着的伤口。 玄韶却也不理她的嘴硬,眼神柔软的转而说道:“昨天早上,你去了矿洞口是不是?” 暮云沫心口突然快跳了一拍,原来当时被抬出去的他还是知道自己就在那里。 这之后,两人便是良久的沉默。 暮云沫不说话,看着远处的地上,玄韶便也不说话,只迎着月光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暮云沫终于被看的不自在了,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早晨才将了你们熙昭一军,怎么你一点生我气的样子都没有呢?” “如果真的是你想这么做,你又何必等到今早才发布公开声明?昨天一天才是最好的时机。” 暮云沫哑然,她没有想到玄韶会这么说,更没有想过他竟会如此相信自己。 “既然不是你的本意,那我又为何生气?左不过是赤穹和熙昭日日可见的勾心斗角罢了,难不成我还指望你我两国可以友善相处吗?” 听得最后一句调侃,暮云沫扑哧笑了出来。 “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玄韶正色看向暮云沫,神情真诚。 暮云沫收起原本就少见的笑容:“少自作多情了,都说了不是来看你的。”说着便绷着脸向身后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复又开口道:“有伤在身就早些回去休息,别到处乱跑。”说罢,影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玄韶心情大好,也慢慢向营帐走去。虽然两人对立的立场毫无改变,但可以这样近距离的与她说说话,他也满足了。 至少这一刻,他只是玄韶,她也只是暮云沫。 两天后,蔓西方面便给出了消息,确认选定赤穹国作为合作方,共同开采蔓西矿业,并将于后一天早上正式签署合作书。 这天晚上,漆凌正饲喂着一只黑羽乌鸦,那是他的宠物,名唤“零”,除了在朝堂之上,几乎寸步不离的站立于他的肩上,大概是由于漆凌其人看起来阴郁不定,令人难以捉摸,所以这只乌鸦也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那双黛绿的眸子,晚上看起来甚是可怖。 在喂给零一条血淋淋的生牛肉条后,他突然向营帐门口的方向抬起头,缓缓说道:“来者便是客,阁下何人?既然来了,为何站在外面迟迟不肯相见?”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笑声,营外之人掀开帐布现了身,“赤穹的右相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洞悉一切。”当来 者摘下风帽,是个面容年轻英俊的男子,当看到他颈部的一块紫色的火焰状类似胎记的图案时,漆凌当下知晓,此人便是苍玄阁当今四大护法之一,也是苍玄阁最为年轻最有天赋的法术师——靳焱。 “不知护法深夜到我赤穹大营,有何贵干?”漆凌维持着笑容,眼中却是戒备的清明。 “我来为您和赤穹解决一个即将到来的麻烦。”靳焱目光真诚。 “哦?我不认为目前我会有什么麻烦。” “麻烦将会现于明日的签订仪式上,熙昭那边在矿洞废墟里找到了尚未爆破完的炸药以及赤穹士兵的令牌,您该知道如果他们明天在所有人面前拿出这块令牌,不论这究竟是你们的人有意摧毁熙昭矿洞还是被他人栽赃陷害,但是这场签署仪式都不会继续了。” ☆、第九章 玄韶被诬 漆凌闻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却有了计较:这确乎不是他做的,那么会是谁?慕云沬?还是贺狄暝另派了人做的?不论是谁,现在赤穹的处境都十分不利,但他依旧没有回应靳焱,眼下看来,与他合作是一定的了,可一旦让他看出了自己意愿迫切,后面的筹码便不好谈了。 靳焱自然知晓漆凌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拒绝,那么这个合作就已经成了,“我为您准备了一个人,如此明天的困难便可迎刃而解。” 漆凌抬手请靳焱坐下,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手上有一名熙昭的士兵副队长,他明天会在熙昭拿出那块令牌和炸药后站出来,告诉众人那些都是玄韶指使他放进矿洞并嫁祸给赤穹。”说到这里,漆凌抬了抬眼睛略有深意的说道:“慕渊失踪,你一直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升为左相的契机吧……” 漆凌拿起几上的茶壶,斟了一杯递给靳焱,“阁下已为我准备的如此完满,那么不知作为交换,我又需要付出些什么呢?” “跟您这种开门见山的人交谈真是舒坦,我要的很简单......” 外面夜色如墨,偶尔一支巡逻队经过漆凌的营帐门口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打扰了他的休息,然而他们却不知晓,此时的营帐中不仅有赤穹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大人在,还有一位在苍玄阁举足轻重的人物同在。 听了靳焱的话,漆凌思忖半刻,慢慢的抬起他自己的茶杯向靳焱一敬:“那么,我便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靳焱嘴角笑意更深,“那么就提前恭贺左相大人了!” 到了第二天的签署仪式上,如同靳焱所讲的一样,在蔓西和赤穹正要签署的时候,熙昭国的尉迟信和玄韶赶到了现场,并向众人出示了他们在矿洞中找到的证据,同时多个蔓西当时派出救援的士兵也出来作证,证物确实是从矿洞中发现。 此事一出,现场哗然,就连坐在签署台上的慕云沫都惊诧不已,而她身旁的漆凌的脸上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旁人岂知所有节奏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终于在所有人包括蔓西官员都向慕云沫和漆凌投以质疑和鄙夷的目光时,漆凌气定神闲的开了口:“熙昭有证人,我也有,大家何不听听我的证人说了什么,再下结论不迟。”说罢,他向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随即,便有证人被带了上来,而令人吃惊的是这赤穹的证人居然是熙昭国士兵的着装。 “把你所做和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漆凌冲那熙昭士兵说道,但目光却定在了玄韶身上。 “我…我是熙昭驻兵的一个副队长,几日前玄韶将军到大营来后悄悄找到了我,让我放炸药和那块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赤穹令牌放进矿洞,并让我不要多问,他承诺我完成这件事情,就...就升我为队长。”说罢,士兵怯弱的看了玄韶一眼。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起来,众人皆被这峰回路转的剧情弄得不知究竟该信谁,但还是有人对这名熙昭士兵的话存疑,便开口问道:“你是熙昭人,纵使真是玄韶将军指使你做的一切,你又怎么会站出来指认你们自己国家的人?” “是,原本我如何也不会指认自己国家的人,何况他是我一直十分敬佩的将军,可是没想到他为了嫁祸给赤穹,那炸弹居然炸的是我们自己国家的旷工,而那旷工中有一人是我表兄,他虽然没死,可双腿已残,一想到那炸弹是我放的,我日日自责不已,如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站出来揭露一切。” 这番话说出来在情在理,再瞧瞧那士兵脸上的悔恨,在场的百姓心中已是信了大半。 “你这个叛徒,简直是血口喷人!” “赤穹给了你什么好处!”几名熙昭的士兵高声怒吼,挥舞着拳头便要去打那证人。 尉迟信见状赶紧将他们拦了下来,“给我住手,不许胡来!” 被抹黑栽赃的玄韶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明白现在解释也是徒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而这场仗,至少眼前看来熙昭是赢不了了。 玄韶抬头看向台上坐着的慕云沫,同时慕云沫很快觉察到他的目光便也回看向他。两人皆面无表情,而两人也都试图在彼此的目光中得到些什么情绪,是猜疑?是得意?或者……是失望? 终于,蔓西的官员们在短暂的商量过后高声打断了现场的哄闹混乱:“由于这突发状况,今天的签署仪式临时取消,待一切调查清楚后,我们会再择合作国家。”然而从官员们起身准备离场时对漆凌和慕云沫客气的态度和对台下熙昭国人的冷漠,便可以看出蔓西方面的态度了。 熙昭和赤穹维持了仅仅一年的暂时的和平终于被此次事端打破,两国关系重新再次紧张了起来,两方的蔓西驻兵皆进入了戒备状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蔓西宣布调查结果时开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等待蔓西给出的结果时,事态再次急转直下,苍玄阁派人前来 发布公告:“经过苍玄阁的法术探知,蔓西地区的地下更深层未被开采的部分,不仅储藏着大量的珍惜矿产,这些矿产皆带有吸附负面能量的属性,换句话说这里是一个能够吸收大量黑暗魔法的能量场,故此蔓西不适合人类居住,苍玄阁建议蔓西城的百姓要立即迁移,而苍玄阁将制造出一个结界,并派遣法术师来净化这里的能量场。” 苍玄阁此次派来发布公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护法靳焱。这天晚上,同样是在漆凌的营帐里,漆凌依旧维持着平静,但从他的语气中不能发现他的怒意和质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护法大人,我们之前所谈的合作中,您可没有告诉我苍玄阁还会有这么精彩的一手!”让漆凌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后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 “这是阁主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依我看来,这对您和熙昭依旧是有利的。”靳焱不紧不慢的答道。 “哦?” “此时的熙昭和赤穹因为证人一事闹得几乎就要开战,若这时开展对您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您手中的兵权不多,若是战赢,功劳会是别人的,战输对您更是不利,不若我们苍玄阁暂时接手蔓西,待这片能量场净化完成后,蔓西迟早还是会指定给一个有能力的国家开采,而那时候蔓西在苍玄阁的控制下,有我在其中周旋,您还怕拿不到开采权吗?”靳焱说罢,眼中闪过笃定的精光,“何况我日后还需要您的帮助,我又怎么会害您?” 聪敏多谋如漆凌,靳焱话说一半时,他已知晓其中厉害利弊,随即便定下心来,满意的笑道:“如此看来,我当真是没有选错合作伙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必然会做到!” ☆、第十章 宫门营救 待苍玄阁代表与蔓西城首领商议并达成协议后,蔓西方面宣布全部百姓将会暂时迁移直至蔓西地区净化完全,对此蔓西百姓也没有反对的声音,毕竟再不想搬离这里,健康安全总是最重要的,何况净化之后他们还是可以回到家园来。 至此,蔓西地区的事情便有了定论,熙昭和赤穹擦起的火花也终于稍有熄灭之势。 “什么嘛,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中间还可怜了哥哥白白被诬陷!”玄玥一早来到哥哥的营帐,不平的噘了噘嘴。 “罢了罢了,出现这种结局谁也没想到,当是一场闹剧吧,都过去了。”玄韶安慰着妹妹,接着说道:“这边事情告一段落,我的伤也好了大半,你跟信先回熙昭吧,我还有这边撤营收尾的工作要多留两日。” “你真的可以吗?”玄玥不安心的看着玄韶的腿伤。 玄韶没说话,朝妹妹挑了挑眉毛,似是在说“你觉得呢?” 玄玥见状调皮的笑了笑:“好啦好啦,玄大将军,那我就跟信哥哥先回去了,我要赶紧告诉母亲你的情况,她呀必然是只有听我亲自描述才会安心。” 当晌午送走妹妹和尉迟信之后,玄韶赶回大营安排撤走所有熙昭驻蔓西的根据地和驻兵的事宜。忙到傍晚,他突然得到消息:慕云沫和漆凌正带兵离开蔓西。 这么快,就走了吗? 玄韶下意识的跑往蔓西通向赤穹的一处山头,他站在高处,俯看在不远处赤穹的大部队,黑压压的人群中,骑乘在首的她便更是十分明显。 “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玄韶轻叹一声转身回营,却不知道便是再他离去的瞬间,慕云沫突然回头,定定的望向方才玄韶站着的地方,而现在已是空无一人。 行至官道的一个岔口,慕云沫道别了漆凌和大部队,独自去往苍玄阁正式接职。 至于蔓西的事情,她相信漆凌自有一套说法告诉贺狄暝,至于究竟是何种说辞她一点都不在乎。去苍玄阁寻找父亲失踪的线索,才是她当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这边厢,漆凌回到赤穹,等待他的自是贺狄暝的恼火。 “煮熟的鸭子居然还能飞了,这苍玄阁是怎么回事,如此一来,前般种种安排岂非皆是白费了!” “陛下且请宽心。”漆凌颔首说道。 “宽心?叫朕如何宽心,当真是可惜至极!” “陛下,如今蔓西地下蕴藏着危险的能量场,就算我们拿下了开采权,届时也会有困难,不若等待苍玄阁净化完毕,至于这蔓西的开采权,迟早是我们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漆凌自然没有讲出他和靳焱的合作,只把利害关系挑明。 听了此番话,又见漆凌面色笃定,贺狄暝终于放下了心,毕竟漆凌这么多年所办之事想来滴水不漏,从没让他失望过。 “好!你果然没让朕失望,慕渊失踪,左相的位子一直空着,过些时日找个合适的机会,朕便擢升你为左相,如此你也能更好的辅佐朕了。” 漆凌伏地叩首的同时暗暗地勾起了嘴角,“谢陛下隆恩。” 待漆凌离开大殿后,站在一旁的内监总管秦江俯身对坐在皇座上的贺狄暝说道:“慕渊大将军失踪,这漆相在朝堂上已经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今便更是加无可加的显赫了……” 贺狄暝微微点头:“我如何不知道你的顾虑,慕渊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如今他虽失踪,可他的党羽势力仍旧根深蒂固,况且他若永远消失便罢了,若哪天又突然回来……曾经我拿漆凌来制衡慕渊,如今也是一样,给漆凌左相这个头衔,才更方便处理慕渊的门下众人,兵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给漆凌的,至于将慕渊旧部都清除干净之后……”贺狄暝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只在心中暗想:那时漆凌此人的价值也就差不多了,他不会允许这赤穹朝野中再出现有慕渊一样的人出现! 尉迟信将玄玥送到家门口,告别后便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这一路与他共乘一骑画面,虽然他仍是话少的可怜,却足以让他欣喜和满足。 从玄玥有记忆开始,每次跟哥哥和嘉阳璟麟出去玩的时候,总会有尉迟信跟在后面,但他从不参与他们的打闹娱乐,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 小时候调皮的玄玥总是捉弄尉迟信,可是面对这些小把戏,尉迟信依旧不愠不恼。 久而久之,玄玥觉得没趣,也就很少捉弄他了。 玄玥从小便被发现有极强的魔法天赋,八岁时便被苍玄阁长老亦风收为徒弟。长大后的她多次以魔法能力为熙昭军队效力。最危险的一次是玄玥伪装深入赤穹国最宫中,窃听到赤穹即将对云琅国开战的内部信息,然而在她准备撤离,刚走出宫门前的时候,赤穹皇宫中的警哨突然响了起来,玄玥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被发现了,于是她立马用魔法将自己暂时隐蔽起来,这时一队队的士兵开始在宫门附近搜 寻。赤穹皇宫门外并没有什么建筑或者树木可以让玄玥遮蔽和逃跑,更没有什么骑乘工具可助她逃跑,她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发现,毕竟她操纵光作障眼法只是暂时的,维持不了那么久。 “她在那里!”一个士兵大喊道,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玄玥的方向。 原来她在窃取会议信息时用了过多的魔法,使得她现在很快就暴露了出来。正准备回头跑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骑着马正向自己的方向来。 “锵锵!锵!”来者将手中的长枪扔了过来,击退了几个正要靠近伤害玄玥的士兵。 是“毕空!”,玄玥看到这把长戟,意识到来者正是尉迟信。 这时尉迟信已经冲到玄玥身边,向她伸出手“上来!”玄玥就被拉上了马,紧接着拔出刚才插在地上的长戟,还不等众士兵反应,尉迟信勒紧缰绳,一个回头,向来时的方向冲去。期间还有试图追上他的士兵,被他用毕空一一刺死。 玄玥坐在尉迟信身后,紧紧抱着尉迟信的腰。拥有再高能力的她也毕竟是个女孩子,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没事了,我来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到熙昭了!”许是感觉到了玄玥的颤抖,尉迟信安慰道。 尉迟信低沉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让玄玥真的不那么害怕了,心渐渐定了下来。玄玥这才发现自己的侧脸贴着尉迟信的后背,是第一次吧,这么近的距离,闻到他淡淡地汗味,甚至连他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回到熙昭,玄玥告知了嘉阳璟麟暮天她所探知的一切信息,接着熙昭很快通知了云琅国,让他们尽早对这场战争进行提防。 这次出色的完成了这极其危险的任务,另嘉阳暮天赞叹不已,甚至专门为她开了一场宴会以表彰她。宴会中玄玥梳着端庄的发髻,迈着淑女的步子走动于各个人群间,接受并回谢大家对她的赞美,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是她多年接受的名门闺秀的礼仪教育,她也早已习惯。 宴会的最后,她说:“在这里,我还想感谢一个人。”说着,她看向站在嘉阳暮天身边的尉迟信。然而尉迟信却将食指放在嘴上,轻轻摇了摇头。 玄玥会了意,停顿了几秒说道:“感谢尊敬的陛下,如此信任我,让我去执行这次的任务,我才有机会将情报带回。” 信哥哥,谢谢你。 ☆、第十一章 玄玥的心意 夜晚的上陵城褪去了白天的庄严和高贵,在暖色灯火的装扮下更添几分平凡的浪漫。与赤穹国七刹城那蜿蜒不平的小道和险峻崎岖的山路不同的是,熙昭上陵城的路宽阔平整,如同熙昭国人一向示人的形象——生性正直,心胸开阔。尉迟信走在城西通往他私府的石板路上,刚下过雨的路面有些湿滑,反射起微微的月光,氤氲的空气混着雨后特有的泥土味道,三两辆马车从身边驶过,使得身边的景象更加别致生动。 但尉迟信并不在意这些景象,对他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突然他停了下来,“玄玥,出来吧”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什么动作,如果不是玄玥下一秒走了出来,尉迟信真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被你发现了呢!”玄玥走到尉迟信面前,调皮的笑了起来。 “这么晚,怎么出来了?” “嗯,我看你的束发冠旧了呢,做了一个新的给你。”玄玥拿出一个金色的金属质地束发冠出来,上面嵌着一块红色的宝石,充满期待的仰头看着他。 “不必了,我现在这个挺好的,谢谢你。”尉迟信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她。 “你就那么讨厌我?看都不肯看这束发冠一眼?” 尉迟信没有回应她,只是继续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玄韶会担心。” “不!我就要跟着你!” 见玄玥一脸坚决,尉迟信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向前走。玄玥也继续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跟着他。 拐过几条街之后,尉迟信停在了一个高挂一串串朱红色灯笼的街口。 嘈杂混乱的人流,暧昧廉价的胭脂水粉味道,以及门前穿红着绿的女子们,玄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满脸错愕的看着尉迟信。 “那些王公贵族的宴会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这里。”尉迟信语气中带着几丝嘲谑。 “你…你心里从没有过我吗?那你为什么去赤穹国救我?!”玄玥涨红了脸问道。 “要听实话吗?我去救你只是为了不让熙昭的利益受到损害,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人去执行那次的任务我都会去营救,我为的是熙昭,而不是你。” 看到玄玥微微颤抖的肩,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尉迟信走近她,低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慢慢靠向玄玥的脸,玄玥惊慌的闭上了眼睛。 尉迟信在几乎要碰到到玄玥樱粉色嘴唇的时候 停了下来,“我对小女孩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你这种高门贵族之女。不过如果你去学一下那些市井风尘女子,或许我会多看你几眼。”说罢,尉迟信还指了指街巷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们。 听到这番话,伤心,羞辱,失落齐向玄玥心中袭来,她扬起手,“尉迟信你这混蛋!” 尉迟信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那一巴掌,怎料玄玥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啪!”玄玥另一只手中金色的束发冠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枚红色的宝石也掉了下来。 玄玥转身跑了,带着啜泣声。 看着玄玥背影慢慢跑远后,尉迟信蹲下拾起了那个金色的束发冠和掉了的红宝石,轻轻地摩挲,微微叹了口气。 “对不起,玄玥,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配拥有你的爱。” 几乎每一天夜里,尉迟信都会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猩红的鲜血充斥着着梦境,满眼望去是无数的尸体,尉迟信站在那些尸体中间,无法动弹,然后是大雨,无尽的大雨,梦里的一切又十分的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只有一个声音反复的响起:“为什么我还活着?” 尉迟信十六岁的时候,那场他人生的浩劫摧毁了他的一切。 那场战争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两方的死伤不计其数,最后剩下的人都是靠着意志在用身体碰撞攻击对方,尉迟信眼见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自己也只剩下一口气,面对拿着剑刺向自己的最后两个敌人,尉迟信准备好拼死抵抗,尽管他已经握不住那柄长戟。 “就这样,结束吧。”随后尉迟信就感到了剧烈的疼痛,但不是被刺穿身体的疼痛,而是自己被他的将军用长枪打飞了出去。 在他彻底没有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了将军对他大喊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与那两个敌人同归于尽,接着尉迟信也倒下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尉迟信逐渐恢复了意识和知觉,原来,自己还没死。 看着满地的尸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他不记得这些是谁,他忘记了他们是为谁效力拼命,也忘记了是被谁打成这个样子,他的脑子里只有自清醒过来就一直反复回响的声音:“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活着?所有人都死了,却残忍的让我活在这世上。” 当他能站立后,他离开了这里,然后开始了行尸走肉一般的流浪。 那时候很多地方的人 都曾见过一个满身肮脏腥臭,头发散乱不堪的人四处游荡,嘴里不停念叨:“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大家都把他当疯子,见到就将他驱赶走,甚至有人会对他施以拳打脚踢,泼脏水垃圾。 曾经的赤穹国每月都会举行蔚为壮观血腥角斗以娱赤穹贵族。这是一个残忍而扭曲的角斗比赛:当一位斗士赢得比赛时,他所要同时面对的对手数目会随之翻倍,这些对手有可能是战俘,也有可能是未被驯服的野兽。这就意味着每个参赛者最终都必死无疑,只是会带着所谓的无上荣耀死去。一个人一旦进了角斗场就只能战斗到底,直至死去,他不可能离开这里,曾有因比赛太过残酷血腥而想要退出的斗士,在逃离的过程中被抓住,结果被处以赤穹的极刑。 有一天,尉迟信站在了角斗场门前,他决定在这里结束自己。 赤穹当然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会给贵族们带来乐子的人,很快就安排他进入比赛名单。 比赛开始后,尉迟信不断的刷新着面对对手的数量,从五名、十名再到五十名…… 这一天,当浑身是血的尉迟信用最后一口气杀掉最后一个对手时,他再次刷新了记录,杀死了一百名战俘。然而,下一场他要面对的是两百名对手,这个数目是以前记录的将近六倍,显然,这也意味着是他的最终的比赛了。 尉迟信即将在角斗赛中对战两百名对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所有国家,有人在预测他是否会打败敌人活下来,也有人对这残忍的赛事嗤之以鼻。当爱才如命的熙昭先帝嘉阳烨听闻这个消息后,即刻秘密动身前往赤穹的角斗场。 在尉迟信即将战斗的前一晚,他依旧两眼放空,面无表情,躺在阴冷潮湿的地上。来参加大赛的勇士跟那些战俘的待遇并没有什么两样,对于赤穹来说,他们都是用来满足贵族们变态乐趣的工具而已,每天吃馊了的食物,住在潮湿发霉的破屋中。 这时尉迟信屋子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斗篷带着风帽的人。 “你就是尉迟信。” 尉迟信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望着漏着水的屋顶。 “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带你逃离这里。”来者解开斗篷和风帽,对尉迟信说道。 “逃离?面对一个一心求死,想要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人,你居然说带他逃离,不觉得可笑吗?”尉迟信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这个说要给自己活命机会的人。 然而当看到面前这个人 胸前金色的太阳标志时,尉迟信的头突然一阵剧烈疼痛,脑海里闪现出很多不完整的关于那场战斗的片段。 尉迟信按着感觉要炸开的头,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第十二章 心死之人 “我是熙昭国的国王,嘉阳烨。” “你说你会带我逃离这里,条件是什么?” “为熙昭国效忠。” “好,我答应你!” 尉迟信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嘉阳烨虽然心中为尉迟信前后突然转变的态度而诧异,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尉迟信闭上了眼睛,心中默想:也许我找到了再活的长一点的理由,希望我没有做错。 “嘭!嘭!”下一秒他手上脚上的锁链被他齐齐震断,能困住他的东西从来不是这些锁链。 二人准备即刻动身,若是等到天亮,比赛开始那就麻烦了。 嘉阳烨穿上斗篷,推门从他来时放倒的看守侍卫身上迈了过去,尉迟信拿起长戟跟在他后面。然而当他们就快要踏出角斗场的时候,还是被在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快来人啊,有人要逃跑!” “在那里!是尉迟信!他要逃跑!” 夜晚角斗场的宁静被士兵的叫声打破,顿时嘈杂起来,士兵们闻声全部向尉迟信他们的方向围了过来。 “这么点人,难不倒你吧,尉迟信。” 尉迟信没有回应,而长戟已经击退数名士兵。 嘉阳烨更是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惊慌,他用食指随意的在空气中画着圈,这些圈立刻变成了金色的气波弹出,被气波弹中的士兵立马不能动弹,倒在了地上。他以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向尉迟信第一次展示了熙昭国的王者风范。 在击退攻击他们的所有敌人之后,他们向离自己最近的角斗场侧门跑去。 这时,在角斗场中央看台的一个阴影处,一支箭向嘉阳烨和尉迟信射了过来。尉迟信听到箭穿破空气的声音回过头,眼看着这支箭马上要射中嘉阳烨,他转身跃到嘉阳烨身后,一声闷响,箭刺破皮肉的声音。嘉阳烨闻声回头,才发现原来尉迟信替自己当了一支箭,看到穿破尉迟信胸膛带着血的箭尖上,隐隐泛着青色,他意识到这箭有毒,而尉迟信已经疼痛到几乎说不出话,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几声浑浊不清的低吼。 嘉阳烨扶住尉迟信,低声默念着一个咒语,几秒后整个角斗场被金色的雾气弥漫,他们二人趁机成功撤退。 回到熙昭国之后,尉迟信凭借着为嘉阳烨挡箭的忠心护主之举以及极高的武艺赢得了禁卫军统领的位置,随嘉阳烨出入于各种场合,保 护他的安全,偶尔也会为熙昭国出去执行任务。 两年后的一个晚上,嘉阳烨单独将尉迟信叫到自己的寝殿。这时,年事已高的嘉阳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国家的政事基本全交与当时的太子嘉阳暮天。 “尉迟信,谢谢你减轻毒药的分量,让我多活了些时日。”嘉阳烨依旧的从容安详的微笑着。 “陛下,您都知道了…….”尉迟信难以掩盖内心的震惊,脱口问道。 “第一次见你时,你一心求死,然而在看到我胸前标志时你却突然转变了想法,当时我就知道你的过去肯定跟熙昭国有关,非恩即仇。但如果我熙昭国曾有恩与你,你必定会说出来,而你没有,既然你不是报恩的,那就一定是后者了。你一定认为你是因为帮我挡了一箭的护主忠心而取得了我的信任,可如果只因为一支毒箭我就相信一个人的忠心,那我早已死了千百回了,我的国家也早就不稳固了。” “既然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尉迟信为嘉阳烨的睿智而震惊,更为他留自己在身边而不解。 “我后来知晓了你的来历,发动与你国家的那场战争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后悔做过的事情,对你、对你已经灭亡的国家,我终是愧疚的。” 提起灭亡的国家,尉迟信沉默了。 “此外,留你,也因为你的能力,更因为你的沉稳、忠诚和善良。” “您说善良?即使我给您的喝的茶中下了药,您还认为我是善良的?” “你在我身边随时有杀掉我的机会,但你没有。你在我每天喝的茶里放了药是没错,但是你减轻了分量吧?让我逐渐虚弱而不是很快死亡。你也是矛盾的吧?” 听了这些之后,尉迟信跪了下来,说不出任何的话。 “我知道我大限将至了,我并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只是尉迟信,你的一切仇恨就到此为止吧,请你今后发自内心的效忠我的儿子和孙子。当然,若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那么就请在我死后离开熙昭国,否则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在你做出决定之前,先去城东的山上看看你的将军和兄弟们吧,那时我派人将他们葬在了那里,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告诉你。还有……”嘉阳烨掀起桌上原本盖着的一块布,一把长戟现出,“你可认得它吗?” “这是……毕空!”尉迟的眼眸颤抖的厉害,这正是他从小跟随的将军的随身武器。 “没错, 这把毕空是上古名器,可它并不属于熙昭,所以将它带回后我并没有放进王宫的兵器库里,后来知道了你的来历,我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将它给你,你将军的精神就由你来承袭吧。” 尉迟信没有上前接过毕空,而是径自转身离开了皇宫,去往上陵城东郊的山上。 站在将军的墓前,他发现这里明显是定期有人来维护整理,墓旁甚至没有一点野草长出来。他缓缓跪下,“将军,我来看您了……可是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当尉迟信在角斗场看到嘉阳烨胸前的太阳标志时,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很多不完整的画面,他想起向他冲来的两个敌人身上跟眼前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标志,他还想起当他被将军打到一边,将军对他大喊:“信!好好活着!”然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画面。当他得知眼前的人就是熙昭国国王的时候,他决定他要复仇,待杀掉他之后再结束自己,那只毒箭也只是为了取得嘉阳烨的信任而已。 只是当他作为禁卫军统领跟随在嘉阳烨身边时,他亲眼看到这位君王是如何善待臣民,如何勤勉的治理国家,如何真诚的对待自己,于是他越发的矛盾,越发的下不去手,本来有无数次可以杀掉嘉阳烨的机会,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动手,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嘉阳烨到底是崇敬还是仇恨。可是每每从那血腥的梦境中惊醒的时候,他仿佛都能看到昔日一起奋斗的兄弟的脸,将军对自己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眼神,他还是下手了,他将毒药放进嘉阳烨每天喝的茶里,但因为自己矛盾的心理,他一再减轻毒药的分量。 现在嘉阳烨却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是嘉阳烨知晓的,却仍然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接受一切。 嘉阳烨以这样绝对的方法,逼尉迟信忠心为熙昭皇室后代效忠…… 就这样,尉迟信这一跪便是一夜。当太阳初升,第一缕阳光照在他周身时,他终于再次对墓碑开了口:“将军,我想明白了。” 尉迟信赶回了熙昭王宫,来到嘉阳烨的书房,而这位帝王也早已经在那里等他。嘉阳烨此刻看他的眼神,不是期待,不是疑惑,而是信任与笃定。尉迟信在从桌上双手捧起毕空,转身跪在了嘉阳烨的身前,凝重的说道:“陛下,我愿忠心效力熙昭国,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天后,嘉阳烨驾崩,举国同哀。 国丧过后,嘉阳暮天继位,嘉阳璟麟被立为太子。 尉迟信效力于新皇,为了他与嘉阳烨的承诺 ,也为了报答嘉阳烨赋予他生命意义的恩典。 尉迟信从回忆中醒过神,轻轻地摩挲着那枚金色束发冠。 玄玥,如此耀眼的你理应找到这世上最好的男儿,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心死之人,一个害死熙昭国人民深深爱戴的君王的人。 ☆、第十三章 动身烟渺洲 慕云沫脚步轻盈的游逛于苍玄阁中,出于身为刺客的习惯,她想要尽快熟悉这里的殿阁布局以及一些关键性的通道。此时太阳还未升起,苍玄阁各殿一片寂静,刻意选择这个时间一方面是慕云沫的睡眠原就很少,另一方面,如此便可避免碰到很多人时需要点头问候,那样让她感到不自在的礼节向来是能少则少。 七芒山位于大陆中心,而苍玄阁便矗立于七芒山山顶。苍玄阁百年来隐世于此,且七芒山自山脚起便被设了结界,故而虽是各国来往通道的必经之路,但除了苍玄阁阁中人士以外,鲜有人至,两年前苍玄阁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来者才渐渐多了起来,但也不外乎就是各国的使者和常驻执事。通往苍玄阁的山路崎岖险峻,而行至山顶时,眼前景象忽而豁然开朗,只见一百零八层五丈宽半尺高的青灰色阶梯通向苍玄阁正门,巍峨而令人心生敬畏,阶梯与门墙上皆布满了紫黑色的符咒,更添几分神秘。主门后走过一条长廊,便是苍玄阁的主殿诸星殿。 此时的慕云沫正欲离开诸星殿,去往藏书阁看看,却见有人自长廊而来。 “小沫沫!”来者看到慕云沫直扑了上来。 慕云沫看清来者,轻巧的侧身避开了这迎面而来的“善意”,“钰朔,你怎么来了?” “宫里的日子简直无聊透顶,叔父整日让我跟那些老将军学兵法,我快闷死了!所以一早便逃来苍玄阁躲闲一段时日咯。”钰朔摆摆手,而他口中的叔父正是赤穹国皇帝贺狄暝。 贺狄钰朔是贺狄暝长兄贺狄晙之子,曾经在一场战争中,贺狄晙为救遇险的贺狄暝而死,贺狄钰朔成了遗腹子,在他出生时由于难产,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也离世。贺狄暝从小便将贺狄钰朔视如己出般的照顾栽培,有时对他的溺爱纵容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儿子,当他成年时便被封了亲王之位。然而这贺狄钰朔随性不羁,不喜拘束,生性顽劣的他一有机会便会溜出宫去玩,两年当赤穹国需要选出三名苍玄阁常驻执事,他软磨硬泡终于使得贺狄暝松口,匀出一个位置给他,他为的便是今后能够更加名正言顺的出宫行动。 “哦。” “喂,你反应怎么这么冷淡啊,你看到我来到这里陪你一起玩都不开心吗?”贺狄钰朔不满的凑近慕云沫。 “小王爷,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的,现在我要去藏书阁了,您快移驾去休息吧。”慕云沫绕开钰朔,说着便要离去。 钰朔连忙追上来“小沫沫你别这么无趣嘛, 对了,我这里刚得到一个劲爆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能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是陛下又指了谁家小姐嫁你为王妃了?还是你投建的酒馆又亏损了?”慕云沫调侃着钰朔曾经的糗事,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喂,不要这样嘛,我可真的是有重磅消息,关于熙昭的哦。”钰朔神秘的眨眨眼。 听到“熙昭”两字,慕云沫脑中闪过玄韶的脸,不禁的停了下来。 钰朔见状便知她有了兴趣,随即拿出了一副要谈条件的样子:“我这可是很难得才弄来的消息,你想要知道的话……把你的‘绯月’借我把玩两天,我最近对匕首特别感兴趣。” “那算了,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慕云沫抬步佯装要走。 “喂喂喂,好嘛,服了你了,我告诉你还不行,烟渺洲赤瑚岛那边劫持了熙昭的一只官船船队,上面的货物暂且不说,船员都是生死不明,熙昭这两天正要派人去烟渺洲那边谈判。” “谈判?说好听点是谈判,其实就是发兵讨伐吧。”慕云沫一副了然的样子。 钰朔啧啧嘴,“可不就是么,要我说,没准船队失踪都是他们熙昭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出师有名,引出个由头出征烟渺洲,毕竟谁不想占领那边资源富庶的群岛啊!” “那倒不至于,蔓西的争端刚刚结束,消耗了不少精力和资源,他们就算有此意也不会这么急着就做出这系列动作,何况那烟渺洲的海盗们能肆无忌惮那么些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他们的。” “这倒是……哎呀管他们呢,我们看好戏就是了!话说小沫沫,咱们再商量一下呗,你的‘绯月’……” 慕云沫无心理会钰朔后面的纠缠,脑中飞快的整理着她知道的有关于烟渺洲的一切信息。 烟渺洲是大陆南端海岸线外的一片群岛的总称,其中三个面积较大的岛屿是烟渺洲上居民主要的活动地区,分别为:赤瑚岛、蓝焰岛和碧琼岛。由于地处大陆海外,又鲜少与大陆国家正面接触,无法强制约束,所以烟渺洲的海盗货船成为走私压货、贩卖违禁品的海上灰色地带。虽然烟渺洲被海盗占领,但海岛集团极其繁多,各派系之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因此烟渺洲失踪没有建立成一个政治实体,而是各个海盗团伙分别占领一座岛。其中赤瑚岛是三座岛中最大的一座,拥有一个宽广且易守难攻的天然港口,面向西部海岸,加之那名扬海上、随时待命的水军战队,使得这里的海盗 和走私团伙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慕云沫心中浮上一丝担忧,“会不会是他领兵前往……” 果然,两天后熙昭便传出消息,派官员前往赤瑚岛进行“谈判”,而所派之人正如慕云沫所料,是玄韶。 精于海上作战的水军,易守难攻的港口,凶狠狡诈的海盗……想到这里,慕云沫来不及考虑更多,在傍晚时分直接动身前往烟渺洲,甚至没有来得及给赤穹的府中传个口信…… “主子,从情报上来看,熙昭派去的军队人数不在少数,更是派了玄韶过去,想来此次名为谈判,实则是想借机攻下赤瑚岛。”漆凌的亲信裴西神色严肃的说道“若他们成功拿下赤瑚岛……”。 漆凌的脸上却是出人意料的轻松,他如往常一般逗弄着零说道:“我有说过让他们胜利归来吗?” 听到这句话,裴西眼睛亮了起来,上前一步微微弓背问道:“您的意思是?” “烟渺洲远在海外,又不受陆上国家制约,很多事情在这里不方便动手,而在那里就不一样了,带上你的人今晚就动身吧。” “左相英明,这样动手根本不露痕迹,那里政治结构混乱,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是咱们。”突然裴西停顿了一下,略带犹豫的说道:“只是…属下刚打探到,慕云沫也动身前往烟渺洲。” “哦?她也去了?,慕渊失踪了,可他的家族在赤穹仍然有不可小觑的势力,正愁找不到机会,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属下领命!”说罢,裴西退出了漆凌的房间。 漆凌微闭上眼睛,脸上却露出冷酷的表情。 慕云沫,或许你曾是赤穹最优秀的女刺客,可如今你有太多的牵挂,家族、责任、慕渊失踪的真相,无一不是你的牵绊,如今,似乎你又多了一个软肋。一个刺客本该断绝任何情感纠葛,冷血无情才是刺客的本分。 所以,你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刺客。 ☆、第十四章 暗箭 这天深夜,七刹城的一个街角的小酒馆里只剩下慕衍一人,桌子上凌乱地倒着数不清的他喝空了的酒瓶,而他却毫无醉意。 “我早就知道你放不下他。”不久前他从刚回城的钰朔那里得知,慕云沫傍晚后便不见了踪影,再联想白天知道的熙昭国派玄韶领兵出征烟渺洲的消息,慕衍已经猜到她应该是去了哪里。 他继续拿起酒瓶猛地灌了下去。当最后一滴酒被他喝尽之后,他砸碎了酒瓶,转身离开酒馆,前往南部通向外海的港口。 “呵,我又何曾放下过你。” 慕云沫一番乔装之后混进了熙昭后方支援物资的货船里,这艘船跟着熙昭军队的船只,在航行了两天之后进入了烟渺洲海域。 由于熙昭的计划是先试图和平谈判,对方不接受才攻打,所以玄韶所带领的船队在稍稍靠近了赤瑚岛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待赤瑚岛方面的反应。 赤瑚岛的地貌非常奇特,这座岛几乎全部是山地,岛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城邦建立在岛中间的山上,远处看赤瑚岛就是一个耸立在海中间的高山。而岛的西面有个天然的港口,这是一个宽阔的内湾,驻守着赤瑚岛强大的海军船队,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形优势,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赤瑚岛的海盗们更加肆意妄为的在海上劫持货船,抢夺财物,无视别的地区的警告和协商。 果然,还没有问过熙昭军队的来意,赤瑚岛的船队已经出动,巨船上的大炮齐向熙昭军队轰来,熙昭军队已有几艘被炮轰受损,人员也有情未受伤,玄韶只好下令船队后退,没有与对方正面硬拼。 在熙昭部队出发前,苍玄阁曾提醒过他们,赤瑚岛海域深处储藏着大量未被开发的魔法能量,地质环境十分不稳定,所以不建议熙昭国以魔法攻之,以免引起更大的灾难。加之连日在海上,很多士兵身子已经无法适应的倒下,无奈之下熙昭船队只好行至附近的一个荒岛上面休整并商计攻进策略。 “看今天赤瑚岛水军船队强势凌厉的攻击,谈判是没有可能了。”玄韶一边凝视着赤瑚岛周围海域的地图,一边对这次出战的副将觅音说道。 觅音在侦查分析方面天赋异禀,所以虽为女子,却很早被纳入军队,经常随队出战,侦查地形、提供情报等。 “可这座岛周围都是悬崖峭壁,除了那个港口,我们根本无法从其他地方攻上岛。”觅音拧起眉头。 “看来只有使用魔法了,玄韶将军,我们尽量 在海上进行魔法攻击,避免对岛上陆地造成影响。”一名魔法卫队的队长说道。 “好,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等打掉他们的船队后,我们能攻上岸就好说了。觅音,你跟你的部队在后方,等我们上岸战斗时找机会去寻找并营救被劫持的船员。”玄韶回头对觅音正色说道。 “收到!” 第二天一早,熙昭船队重新靠近赤瑚岛,迎接他们的依然是军舰队的大炮轰击,只是这一次战争学院和熙昭的法术师们一起向军舰队施法,此时的海面上不断有因爆炸激起数十米高的浪,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法术师们连续发动多次魔法攻击后,赤瑚岛的被炸损的军舰队已然承受不住向后退,许多还存活着的军舰上的船员干脆坐上救生筏逃命回岛。 这时,忽然乌云蔽日,狂风大作,海面上波涛汹涌,眼看暴雨便要发作,熙昭军队并没有理会恶劣的天气,还是选择乘胜追击,攻击上岛,跟岛上的海盗军队展开激烈的战斗。由于岛上的山路崎岖不平,湿滑难行,使得熙昭一方并没有占得上风。 很快,对岛上路线不熟悉的玄韶与少数士兵与其他部队在战斗时分散开来,好在眼前的敌人也并不是太多,玄韶带领身边的士兵冒雨将敌人击退。然而在他们刚要去找其他队伍会合时,周围又冲上来一大批海盗装束的敌人,将玄韶等人包围住,他只得继续与敌人拼杀。 玄韶手提巨剑,率先向海盗发起攻击,随着他的吼声,为首几人的手齐被砍断,随后玄韶向余下的人冲去,准备解决了他们,剩下的敌人脸上露出惧色,纷纷向后退,怎料这时却从玄韶身后又涌上二三十敌人,看到自己同伙到来,那几个海盗便向玄韶挥刀而来。玄韶继续抬剑劈向敌人,怎奈身后敌人过多,还是有人找到破绽,“锵!”一把刺刀刺向玄韶左臂铠甲保护薄弱的地方,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来。太阳穴青筋暴起的玄韶咬着牙回头将身后之人一刀毙命。但其他二十来个敌人看到玄韶左臂受伤,同时向玄韶围来,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人群中,众人皆是一愣,玄韶发现顷刻间几名敌人的喉咙已被割破,躺倒在地,他猛地转头看向来者,恰好对上那双红色的眸子,是慕云沫。 “喂!傻大个,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干掉他们!”慕云沫嘴角带着以往每次与玄韶在战场上交锋的笑容。 玄韶立即收敛心绪,和慕云沫一起攻击剩下的海盗,很快敌人被全部击杀,玄韶回过头看向慕云沫刚要对她说话时,却发现她背后还有一个倒在 地上没死的敌人正欲朝慕云沫投掷一把飞刀,玄韶立刻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将那人手中的飞刀打掉,随后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手中的巨剑插入那人的胸膛,瞬间毙命。 “你这傻瓜,怎么跑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啊?!”玄韶语气中有些生气,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欣喜。 慕云沫扬了扬嘴角,正要开口,却在这一瞬间听到了玄韶背后的方向有类似于箭的东西穿破雨水和空气疾速而来,“闪开!”顾不得多想她已扭身瞬步到玄韶身后,玄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闷响,刺穿皮肉的声音,慕云沫刚才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神黯淡下来,倒在了地上。 ☆、第十五章 箭伤 “云沫!”玄韶抱起慕云沫,发现她的右肩连接锁骨处的下面被弩箭刺穿,还不等他仔细看伤口,无数的弩箭又向他们的方向射来,一时间空气中“咻!咻!”地作响,玄韶一手抱着慕云沫,护着她不受伤害,另一手用玄岚尽量挡着弩箭,奈何弩箭太多,几次自己也险些被射中,他只好四下找可以遮蔽的东西。四下一扫,不远处有一个倒了的推车,他迅速向那边移动,而那些弓箭紧跟着他移动的方向射了过来,直到他抱着慕云沫躲到推车后面,“嘭!嘭!嘭!”弓箭全部射在了推车上。 玄韶稍探出头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透过雨水,并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群黑影在不远的小山丘上。 玄韶看着自己怀里晕过去的慕云沫,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恨不能代替她受这般苦楚,可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多想,先要想办法如何带慕云沫脱身。这时玄韶却突然发现弓弩停了下来,又探头一看,黑影全部不见了。 “难道是那些人靠近自己来了?”玄韶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怀里的慕云沫还在昏迷,如果那些人追上来就不妙了。可是现在岛里面应该四处都有赤瑚岛的人,不能留在岛上了,得离开这里。玄韶抱着慕云沫向被他们攻打下来的港口走去。 “是谁派你们来的?!”慕衍出现在那些手持弓弩的人的旁边,话音未落,他已经用手中的刀刃割过其中三人的喉咙,看到慕云沫受伤,他几乎疯狂。 余下一群人见状立刻向他发射弩箭,然而被他一一躲过,那些人知晓此人是慕衍,见情势不妙,飞快的向不同方向逃跑。 “你们以为跑得了吗?”慕衍紧跟上其中的几个,身为赤穹国顶级刺客,他的速度本就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如今他急怒攻心,更是如风速一般。期间那几个人边跑边试图以弓弩攻击他,慕衍灵巧的躲过,但突然觉得腹部感到突来的疼痛,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追。追到了悬崖边,悬崖下是大海,眼看着没有路了,那几个人停了下来。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慕衍拿起手中的刀刃,向那几个人迫近,眼神异常凶狠。 那几个人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瞬间纵身跳下悬崖,慕衍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想要拉住其中一人,可是那些人都是背对悬崖跳下去,手中举起弓弩向慕衍发射,他躲过这些弩箭,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跳下悬崖,掉入大海,如此之高,想来也是活不成了。 “究竟是谁,派来的死士。” 慕衍立刻想要回去找慕云沫,转身的瞬间,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一下跪在了地上,自己刚才追人时到底还是中了一支弩箭,他用手按着伤口,挣扎的站起来,向之前慕云沫所在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里,却已经不见慕云沫和玄韶的踪影。慕衍拖着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到一处凹进去可以稍稍避雨的石壁旁,倚着石壁他艰难的喘着气,在旁边拾起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咬在嘴里,然后猛地拔出了弩箭,喉咙发出一声低吼,剧烈的疼痛立刻比之前成倍地袭来,汗混着雨水滴了下来,身上微微发抖,再后来他便失去知觉,昏死了过去。 走到港口时已经是傍晚,这里不见了打斗的士兵和敌人,只有满地的尸体和船只的残骸。 玄韶看到港口最侧边有一只木船搁浅在岸上,他推测这可能是平时海盗们在岸边休息用的船,于是决定先进去躲一躲。靠近之后玄韶发现里面似乎有动静,他保持警惕的用巨剑撩开船屋的帘子,发现里面是一个赤瑚岛装扮的看起来年纪很小的人,这个人正发抖的拿着一把几乎要和他身形一样长的刀指着玄韶。 看来是个逃兵。玄韶定下心来,本想一剑杀了他,可看到他年纪如此小,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玄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一步冲上去用剑柄重力的打在他的脖颈处将他击晕在地,然后抱着慕云沫迈进船屋里,又将那个年轻人用船上的绳子绑住,拖在一边。 本想划船带着慕云沫离开这个岛,但是天色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于是玄韶决定现在这里休息一晚。 他点起船上的油灯,终于有时间帮慕云沫看一下伤口,从她左肩处黑色的血迹来看,弩箭上带毒,看来得尽快拔出这支箭,好在身上带着妹妹玄玥在自己临走时给自己的药,可以止血解毒,只是不知道对这弩箭上的毒是否见效。 玄韶轻轻将慕云沫平放在船上,把她左肩的衣服围着弩箭轻轻撕开,将弩箭尾部截断,然后一手用力按压着她的右肩,另一手捏着弩箭,深呼吸后他猛地一拔,将弩箭拔了出来,慕云沫左肩随即因猛然而来的疼痛抽搐了一下,嘴里同时发出:“唔…”的声音,但她却没有醒过来,过一会就又没了动静。 看着伤口上黑色的血,玄韶未有片刻犹豫,低头将伤口处的毒血吸了出来,然后将白色的药粉涂在她的伤口上,在船上找到了干净的布来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看着被自己取下的弩箭,玄韶想到赤瑚岛常用的武器一般以抢和刀居多,并 没有用弓弩的习惯,这弓弩在陆内比较常见。想到这里,玄韶倒吸一口寒气,如果不是赤瑚岛的人,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 海面上波涛汹涌,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有些骇人的响声,剧烈的海风把木船吹得咯吱咯吱作响。大雨丝毫未见停止的意思,从船顶的几个破损的地方漏进船里来。 玄韶并没有休息,一方面害怕再有敌人过来,另一方面慕云沫没有醒过来他始终很不安心。这时玄韶发现她的额头很烫,“糟了,这个时候发烧可就更危险了!”他找到了一块有些潮湿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自己靠在船屋的木壁上,紧紧的抱着慕云沫。 在昏黄晃动的油灯灯光下,慕云沫就像是熟睡了一般,玄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她深棕色的眉毛修长而笔直,不似其他女子的柳叶弯眉,像极了她倔强凌厉的性格,平日调皮卷翘的睫毛此刻倦倦的搭在紧闭的眼上,小巧挺直的鼻子下面是因虚弱有些苍白的嘴唇。 玄韶轻轻将慕云沫额前几缕湿发拨开,疼惜地抚摸着她微拧的眉头,“一定很疼吧?” 不经意的,玄韶的手滑到了她左耳后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上,他开始回忆从与慕云沫相遇开始到现在的一幕一幕,他们的每一次交战,每一次争执,以及他的每一丝想念。 你知道吗,慕云沫,我有多么想,就这样和你在一起,没有国家对立的矛盾,没有作为熙昭将军的责任,没有战场上的针锋相对,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你,能够时刻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哪怕一天也够了,我曾一度认为这只是妄想和奢念罢了。 如今终于有这一刻,可是你却为了救我而受伤,昏迷不醒,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只站在你的对立场,只要你不受到伤害。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十六章 漆凌的追杀 第二天清晨,大雨停了,天空中厚重浓密的乌云褪去,海面恢复了平静,一切事物都被初升的旭日染上了红晕,平静而美好,仿佛这里从没有过暴雨,也没有过战争。太阳从来如此,总是给人带来和平的假象和希望。 玄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海上日出的美景,因为慕云沫至今未醒。他将被他打晕的逃兵挪到船下,然后把船推入水中,岛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无法知晓,他不可能撇下昏迷的慕云沫去打探,于是他决定行船去之前他的熙昭军队休整的那个荒岛上,那里应该还有那晚剩下的帐篷和食物,等到了岛上查看过慕云沫的情况之后,再作打算。 盖喂给慕云沫一些水,然后就划船向那座岛驶去。 玄韶失踪的事情在这天下午传回了熙昭。 “回禀陛下,觅音大人让属下带回消息,她的部队已经找到并成功营救被劫持的船员,战斗还在继续,一部分海盗走私联盟已经抵挡不住我军攻击,决定议和,还有部分海盗团伙在奋力抵抗,预计今晚之前可将他们一举击败。”觅音派回来传递消息的侦察兵对嘉阳暮天行礼说道。 “好!不愧是我熙昭的军队!”嘉阳暮天大悦。 玄玥此时也在场,她很早就到王宫来想要早点知道哥哥那边的信息。 这时侦察兵瞥了玄玥一眼,犹豫的说道:“但…玄韶将军于昨日下午失踪,在战斗时他与部队分散,觅音大人带领部队一面进攻,一面寻找将军,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觅音大人说会尽快找到玄韶将军再回程,将军应该就在岛上。” “什么?哥哥他….失踪了?!怎么会这样?”玄玥大呼,脸上焦急之色不言而喻,在场之人也都非常惊讶。 “玄韶会不会在赤瑚人手上?”立于嘉阳暮天一旁的嘉阳璟麟问道。 “觅音大人也曾怀疑过,不过她问过那些议和的赤瑚人,他们透露玄韶将军并不在海盗联盟手里。”侦察兵答道。 “我要去赤瑚岛找哥哥!”玄玥坚定的说道。 “不行!” 尉迟信高呼,他与玄家私交极好,在场之人没有多想,反倒是他自己略有尴尬,低下头不再说话。 “玄玥,赤瑚本来就很乱,现在有战争,你去了会更危险,况且觅音的侦查能力高强,一定会找到玄韶,咱们先等等消息在说。”嘉阳暮天对玄玥说道。 “求求您了,陛下……”玄玥依然坚持要去,语气中带着 哀求。 “不行,玄韶如果知道你去了那里会多着急?你相信玄韶,以他的能力一定不会有问题。”嘉阳暮天回绝玄玥,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说罢他便转身向内殿走去,玄韶和玄玥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更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的一双儿女,如今玄韶失踪,不能再让玄玥出事。 尉迟信跟在嘉阳暮天身后,在即将走入内殿时暗暗回头看了一眼玄玥。 玄玥走出王宫后没有回家,直接往东部德茵港口赶去。 德茵港口是离赤瑚岛最近的港口,许多去赤瑚岛买卖货物的商人都会从这里出发,所以这里长期有船去烟渺洲。 玄玥到了德茵港口,却不想船家们皆一口拒绝了出海去赤瑚岛的生意,竟然无一例外,原因是赤瑚在打仗,谁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求求您了,就带我去赤瑚岛吧,我可以多付给您十倍的价钱。”玄玥抱着快要绝望的心问最后一个船家。 “姑娘,不是我不想挣这份钱,可是我也不想接了一份生意结果把命都搭上啊!我劝你啊还是快回去吧,赤瑚岛那边现在可危险的很呢!”船家回绝道。 玄玥正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突然一把长戟指在那船家脖子上,玄玥一惊,回头看去发现竟是尉迟信。 尉迟信一手将毕空抵近船家的脖子,另一手扔出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在船上,对船家说:“出海,这钱都是你的,如若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在你的船上!你自己选。” “别别!英雄!我带你们去还不行么!哎,算我倒霉,走吧!”船家被吓得双腿有些发软,只得答应了尉迟信。 向赤瑚行驶的船上,玄玥和尉迟信谁也没有说话,虽然玄玥很想问尉迟信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偷偷去赤瑚岛,又为什么要跟着来,但她还是把头强扭到一边去,一眼都不看尉迟信。 “咕咕…”玄玥走的匆忙,身上一点食物也没有带,折腾这么久肚子饿的叫了起来,她尴尬的低下了头。 “喏。”尉迟信拿出干粮递给玄玥。 玄玥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快速接过了干粮,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尉迟信吃了起来。 看着倔强的玄玥,尉迟信不禁失笑,他一路无言,只是默默地看着玄玥的背影。 “左相大人,属下的人在偷袭玄韶和慕云沫的时候被慕衍发现,结果…没有杀死他们二人。”裴西战战兢兢的对漆凌说道。 “那慕衍抓到你的人了?”漆凌出人意料平淡的说道。然而裴西心中更加不安,因为漆凌向来不是以暴怒的脾气来震慑人的,他的属下们都知晓他平静的时候反而更让人恐惧。 “没有,被慕衍追到的几个人最后跳崖了。慕衍和慕云沫中了毒弩,受了重伤。”裴西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么熙昭和赤瑚的战况如何?”漆凌的语气依然平和到让裴西读不透。 “似乎熙昭占了上风,赤瑚的海盗团伙内部大多人决定议和,估计剩下的也快了…”裴西低下头,不敢看漆凌。 “你多带人,杀掉慕衍和慕云沫,没有破坏掉熙昭的战斗,除掉那两个人也算没有浪费机会了。他们受了重伤,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你找机会去下手吧。”然后漆凌转头以无比犀利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裴西。 裴西顿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这目光仿佛在告诉裴西:“我并没有给你这次任务失败的权利” “属下明白。”裴西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离开了漆凌的府邸,脑中飞速想着下手的办法,即刻动身前往赤瑚。 ☆、第十七章 荒岛 玄韶要去的荒岛离赤瑚岛并不远,很快他就带着依旧昏迷的慕云沫到了那里。 将船停靠在岸边,玄韶抱起慕云沫走上岛,却发现之前的帐篷已经被暴雨狂风摧残的全部损坏倒塌,剩下的食物和药物也被淋得不用多说了,看来得另找地方了。 玄韶抱着慕云沫向荒岛的深处走去。走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后,玄韶发现面前有一个类似洞口的地方,他用剑砍掉洞口的杂草走进去,氤氲发霉的空气迎面扑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尽管里面气味难闻,石壁顶上还滴着水,但起码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了,于是玄韶找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坐下来,然后轻轻平放下慕云沫,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腿上。玄韶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拿出从船上带下来的水囊强喂她了一些水,随后将水囊放在她的额头上以求稍稍降温。玄韶解下慕云沫肩上包扎伤口被血渗透了的布,此时伤口有所好转,血也已止住,于是再次为她上了药,然后从披风上撕下一条为她重新包扎好。看着那块披风上的布,玄韶自言自语的说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我也是用披风的布为你包扎呢。” 与慕云沫初次相遇一直到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他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其实他们真正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对过的话更是有限的可怜,可他却总觉得他们如同早已相识了一世那么久。眼前的人儿便是那个他熟悉的她,然而曾经能与他打斗整整一日的她是那样的活力无限,如今却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也许是太久没休息的缘故,极度疲劳的玄韶不一会也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玄韶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去拾了一些木枝来在山洞里生起火堆。 他抱起慕云沫,让她的上身靠在自己身上,拿下水囊探摸她的额头,终于热度有些减退。 在闪烁晃动的火光下,玄韶看到慕云沫的眉心微拧,眼角渗出了泪水。 “睡梦里也这么辛苦吗?”他疼惜的为她拭去泪水,然后不由自主地轻轻吻住她的额头…… 慕云沫,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如果可以,我多想与你生活在这安静无人的岛上,我不要锦衣玉食,不要世人艳羡的家世,至高的权力,只要能每天这样看着你就足矣。 可…… 玄玥和尉迟信赶到赤瑚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们刚一上岸,那船家就逃一般的飞快地向回驶去,他们二人也无心理会那船家,便由 他去了。 港口依稀看得见被魔法轰炸的痕迹,现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玄玥和尉迟信只好沿着山路往岛内走。一路上尉迟信走在前面,观察着四周,双臂微张,随时护着玄玥的动作,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让她心头一暖,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忽然玄玥看到不远处躺着满地的尸体,看来这里曾有过战斗。大致一扫,一边石壁旁的一个深蓝色的“尸体”引起了她的注意。 “咦?那个看起来很像赤穹的慕衍啊!他怎么会在这里?”玄玥说着就跑上前去想探个究竟。 尉迟信立马跟上想要阻止她:“小心危险!” 玄玥没有听尉迟信的阻止,走到那个人身边,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见他腹部的伤口和手里握着的半截弩箭,玄玥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后说:“他还没死,我们要救救他!”说着她轻轻把慕衍扶正,扯开他腹部的衣料,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 尉迟信确定慕衍是真的伤的不轻,便由着玄玥为他包扎,然而站在她背后,看着她的动作,却有些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嘶…”也许是药粉碰触到伤口时的疼痛刺激到慕衍,他吸了一口气居然醒了过来,仍旧非常虚弱的他没有力气说话,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等玄玥慢慢帮他上药包扎好。 玄玥问尉迟信要来了水囊伸到慕衍已经干裂的嘴边,“喝点水吧!” 慕衍猛喝了一大口,之后缓缓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赤瑚岛的人把你弄伤了么?”玄玥好奇的问道。 慕衍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挣扎的站起来,玄玥连忙扶了一把说:“你还很虚弱,不要乱动啊!” 慕衍甩开她的手,也没有说话,吃力踉跄的走掉了。 “什么嘛,真是奇怪的人!”玄玥耸了耸肩,回头时却发现尉迟信的表情有些生气,“你怎么了?” “没什么,快走吧,找玄韶要紧。”尉迟信一脸严肃,径直向前走去。 慕衍最后走到了港口的最侧边,他突然发现有个被绳子捆着的人躺在地上,于是他走上前去,那人看到慕衍,惊吓的大喊道:“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啊!” 于是慕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凶狠的拽着那人脖子说道:“说!见没见过一名受伤的女子?!” 那个人颤抖的说道:“见…… 见过,她身边还有个男人。” 慕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继续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那个男子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去不远处那个小荒岛了。” 慕衍听到这句话后,想到他来赤瑚岛时经过的一座小岛,于是立刻松手放开这个人,跳上一只小船向那座小岛驶去。 那个年轻的逃兵本以为安全了,他继续躺在地上,期待能有赤瑚岛的人能来帮他解开绳子,没想到过了一会一群黑衣人走到他身边,他全身的神经立刻又被绷紧。 “刚才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赤瑚岛附近的那个小荒岛。”逃兵惊慌的看着黑衣人。 “这样啊,那谢谢你了。”那群黑衣人转身走了,逃兵松了一口气,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举起弓弩头也不回的指向那名逃兵,顷刻间一枝弩箭射在了他的胸口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丧命。 ☆、第十八章 慕衍的谎言 玄韶从船上带下来的那一点点干粮已经吃完,他准备去摘一些野果充饥,顺便去船上找找还有没有淡水。 就在他摘野果的时候,突然觉察到似乎有人靠近,于是他停下动作,高度警觉,在野草丛中探头观察,仔细一看发现是慕衍,便立刻知晓了他的来意。 玄韶站起身走了出去,慕衍看到玄韶,顾不得以前敌对的情绪,急切地立刻上前问道:“大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她在后面的山洞里,伤口有所好转,只是还没有醒。”玄韶看到慕衍腹部的伤,接着问道:“你这怎么了?” 慕衍摇摇头说:“无妨,快带我去看看她!” 玄韶答允便准备带他去山洞,突然他问慕衍:“对了你那有淡水吗?东西她吃不了,需要喂她水。” “有,在我来的船上,这就去拿。”说着两人便到小岛的岸边走去。 快到岸边的时候他俩却发现有船正向小岛靠来,船上的人不在少数。 “看来你引来不少人啊。”玄韶看着那艘船,头也不回的对慕衍说道。 慕衍仔细看了那些人,发现跟攻击玄韶和慕云沫的人装束一模一样,手里还拿着弓弩,“又是他们!” 玄韶看着那群黑衣人,想到昏迷未醒的慕云沫,又低头看向慕衍腹部的伤口,果断的对慕衍说:“慕云沫在此处向西的一个山洞里,等会我去把这些人引到岛的另一头去,你去找到云沫带她坐船赶紧走。” 慕衍惊诧的回过头看着玄韶:“不行!那你怎么办?” “不要管我,只管带她平安离开。”玄韶言语十分镇静,说着就要探出身去。 “可是……”慕衍拉住玄韶。 “不要可是了,他们来人不在少数,云沫还没醒,你又受伤了,如果咱们三个都留在岛上那就谁都走不了了。”看着慕衍犹豫的眼神,玄韶平静的对他说道:“在你心里,她的生命安危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玄韶回头无比认真的对他说:“在我心里也一样。” 听到这,慕衍不再异议:“好,你一定要小心。” “不要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说罢,便拨开草丛朝外跨去。 慕衍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你配得上她的爱,输给这样的你,我心甘情愿。” 那些黑衣人上了岸后,发现一旁的草丛有动静,玄韶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影,然后向岛的东面跑 去。 “快!他在那里!追!”那群黑衣人看到玄韶也全部跟了上去。 慕衍找到了山洞,进去抱起了慕云沫,警惕的向岸边走去。快到岸边时,他确定岸边已经没有了人之后,迅速抱着慕云沫上了一艘船,然后向远处开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岛,慕衍默默说道:“玄韶,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黑衣人追着玄韶跑了很久之后,却发现他突然停了下来。只见玄韶转过身,握着玄岚,面对这二十多个个人,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惧色,这让黑衣人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起了弓弩,还有一部分人拿出了匕首。 玄韶大喝一声,向人群冲过去,这时那些人向后退了几步,对他发射弩箭,他灵巧的避开了弩箭,接着突然加速直冲向为首的几人,瞬间几人被他砍翻在地。这时他感到脊背一痛,一个黑衣人用弓弩射中了他的背部,疼痛感立刻传遍全身,他咬着牙猛的一转身将剑直捅进那个人腹部。黑衣人们看他中了箭,立马向他围来,他迅速抽出巨剑向他们劈去,黑衣人一个一个的倒下。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玄韶下意识的眯了眼,身子一侧,但还是感觉到左臂一阵剧痛,一道长长的血道瞬间出现在臂上,玄韶怒喝着将那人踹翻在地,然后纵身将剑猛力的插进那人的心脏。 看到这场景,众人纷纷不敢再上前,突然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糟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别忘了咱们还有另外两个目标!”听到这句话,剩下的黑衣立刻向港口方向跑去。 玄韶看到向港口跑去的黑衣人,心头一急,立刻追了上去,不想这时黑衣人回头向他又射中两支弩箭,他的血已冲上了脑子,满心只有追上那些人,掩护慕云沫安然离开。 追到港口时,黑衣人发现这里少了一艘船,向远处望去,有一个小小的船影。玄韶知道慕衍已经带着慕云沫离开,心放了下来,准备继续对付这几个人。 黑衣人回头看向玄韶,此时的玄韶手臂青筋暴起,中了三支毒箭的他,浑身是血,脸上也被溅满了血,怒瞪的眼睛异常的慎人。他再次提起玄岚,将几个黑衣人砍倒在地,最后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已经被玄韶的举动吓得想逃命。玄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加速冲向那名黑衣人,对他发出致命一击,那黑衣人瞬间倒地。 玄韶剩下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偏头看向大海远处几乎已经看不到的船影,嘴角露出了笑容,“慕云沫……”随后他便“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傍晚时分,慕衍发现慕云沫有了反应。这时他们的船正向德茵港口方向行驶。慕云沫手指动了几下,过了一会,挣扎着张开了眼睛。 慕衍见她醒来,立马喂她喝水,慕云沫看着自己伤口上包扎着的布,认出这正是玄韶披风上的布,于是急切地问道:“玄韶呢?他在哪里?” 慕衍愣了几秒,然后说:“嗯,他跟熙昭的军队走了,放心。” 慕云沫这才安心下来,又问“慕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来找你。”慕衍回道。 “你还好吧?那些人有攻击到你吗?” “怎么会,我很好,过来就找到昏迷的你了,所以现在把你带回去,你再睡一会吧。” 依然非常虚弱的慕云沫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对不起,我骗了你,可玄韶说的没错,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当你知道了我这谎言之后杀了我都行。”慕衍看着熟睡的慕云沫,“只要你安全的活着。” ☆、第十九章 玄韶获救 “玄玥,尉迟信,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有人呼叫,玄玥和尉迟信回头,看到觅音正带着大部队朝自己方向走来。 “觅音姐,找到我哥哥了吗?”玄玥向觅音跑去。 “还没有,我们找遍了整个岛也不见他的踪影。”觅音也十分苦恼。 “玄玥不放心玄韶,一定要亲自来找他,对了觅音,目前战事如何?”尉迟信问道。 “赤瑚方面已经宣布停战议和,只不过他们依旧不会放弃海上自由贸易,只是答应我们签订条约,以后不劫持侵犯熙昭所属货船,等找到玄韶我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尉迟信点点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想也知道让那些海安分有多难。可玄韶到底去了哪里呢!” 看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玄玥,觅音安慰道:“不要着急,既然岛上没有,我想咱们可以去岛外找。” “岛外?”尉迟信不解的问。 “对,我们攻入赤瑚岛时曾在附近一个小岛上休整过夜,我们可以去那边找找看是否有线索。” “那我们快走吧!”玄玥转头就拉着觅音向港口走去。 到了那座小岛,玄玥等人的船还未靠岸,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岸上有一地的尸体,当船靠岸停好后,玄玥仔细一看,立马认出那尸体中间躺着的正是哥哥。 “哥哥!”玄玥惊呼一声,带着哭腔跑上前去。 看着浑身是血,盔甲已经变形、身上还插着三支弩箭的玄韶,玄玥吓得大哭了起来,她用颤抖的手试了试玄韶的鼻息,很弱,但万幸他还活着。 “先把他扶上穿救治吧,我看这个地方并不安全,我们早些离开,回熙昭吧。”尉迟信来扶起玄韶准备往船上走。 觅音看到玄韶身上的弩箭,又看到满地的黑衣尸体,突然讲起:“对了,这次进攻赤瑚岛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在战斗时,我们发现还有第三方不明来历的人在袭击我们,喏,跟这些尸体的穿着一样,也多用弓弩,应该就是他们。”觅音边说边走到那些黑衣尸体旁,检查了他们的武器和衣着,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来显示他们是哪里的人,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第三方人?不是赤瑚岛或者烟渺洲其他岛屿的人吗?”尉迟信停下来转身问道。 “应该不是,因为这些黑衣人在袭击时连赤瑚岛的人也照杀不误,那应该就不是这里的人才对。 ” “先别想那么多了,救哥哥要紧。”虽然知道玄韶还活着,但玄玥依然十分紧张害怕。 尉迟信和觅音把玄韶搀上船刚扶他躺下,正准备为他拔剑上药时,却听到玄韶嘴里竟喃喃的说着话。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仔细辨听着玄韶的话,结果听到他说:“慕云沫,快….快跑…” 这让在场三人都十分惊诧。 “难道哥哥之前是跟慕云沫在一起?!那她人呢?”玄玥并不是不知道玄韶对慕云沫的心意,她曾无意中发现玄韶从胸前掏出一缕长发发呆,嘴中竟然轻轻呢喃着“慕云沫”三个字,那时她便知晓玄韶对那个敌对国家的女子有了感情,这次难道哥哥是为了救慕云沫才伤成这样?那个慕云沫竟然独自抛下哥哥就走了吗?看着昏迷不醒的哥哥,悲伤愤怒的玄玥坚信自己的揣测一定是正确的,那个狠毒的妖女…… 回到七刹城慕府,慕衍把慕云沫交给慕云淽,叮嘱她好好照顾慕云沫便匆匆出门了。他回到德茵港口准备回烟渺洲去打探玄韶的消息,这时看到熙昭船队正向港口驶来,他躲在一边,等待熙昭国的人上岸。 不一会船队靠岸,慕衍看到尉迟信等人抬着玄韶下了船,玄韶身上缠着绷带,看样子是尉迟信他们救了他。 “幸好你活着,不然她该难过成什么样子。”慕衍松了一口气,便返回诺克萨斯。 一周后,慕云沫的身体在府医的精心医治下已经基本痊愈。在她卧床这一周的时间里,她始终有一块大石头悬在心里,那就是关于玄韶的消息,可她却一直没有问身边的人,包括慕衍。 这天早上,慕云沫觉得身体已无大碍,就偷偷的跑到苍玄阁,想要打听一下熙昭方面和玄韶的消息。 到了苍玄阁,她向那些常与熙昭国打交道的法师们消息,可结果只问到德玛西亚军队回国,比尔吉沃特议和方面的信息,关于玄韶的情况一个字也没有打听到,慕云沫又不好过于明显的询问玄韶的伤势,于是十分犯难,就在这时,这时她看到玄玥远远地从诸星殿长廊走过来。 看到慕云沫,玄玥眼中明显出现了愤怒和鄙夷的情绪,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径直从慕云沫身边走过。 虽然与玄玥的国家敌对已久,但慕云沫还是对玄玥这突如其来不善意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 当玄玥从身边走过的几秒后,慕云沫最终还是开了口,“那个,玄韶怎么样?” 玄玥听到慕云沫这 句话,终于忍不住怒气,转身说道:“我哥哥怎么样?你还好意思问?!拜你所赐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差点就救不活了!” “什么?他昏迷不醒?到底发生了什么?”慕云沫听到玄韶昏迷的消息,心像炸开一样。 “你少装模作样了,我哥哥应该是为了救你才在小岛上被伤成那样的吧?而你这个妖女居然抛下他独自逃跑,我真的替我哥哥感到不值!”玄玥想到那天看到的满身是血的哥哥,心痛的声音提的老高。 “小岛?我逃跑?你究竟在说什么?我要见玄韶,带我去见他!”慕云沫听不明白玄玥在说什么,努力的回想着在比尔吉沃特的情景,却毫无头绪,只是从她口中可以确定的是,玄韶的情况一定很危险。 “你还嫌害的他不够吗?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熙昭不欢迎你,我哥哥更不欢迎你!”说罢,玄玥便走掉了,留慕云沫一人愣在原地。 ☆、第二十章 慕衍的回忆 回到慕府后,慕云沫发现慕衍正神色匆忙的从她房间出来。 看到慕云沫归来,慕衍长松一口气,但仍然看得出脸上焦急的神色:“你去了哪里。” 慕云沫深深地看了一眼慕衍,没有说话,走进自己的房间。 慕衍看她如此神情,担心的跟了上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骗我,是不是?你居然骗我!玄韶根本没有跟熙昭的大部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慕云沫冲慕衍大喊道,慕衍从来没有骗过她。 慕衍平静的回答她:“你都知道了,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为什么骗我?” 慕衍没有解释其中原由,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慕衍你从没有骗过我,为什么这次你要骗我!你知不知道玄韶为了救我差点死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慕云沫一想到玄玥的话,顿时痛上心头,看慕衍不说话,气愤的她推了慕衍一下,大吼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谁知这一推竟推在了慕衍腹部的伤口上,伤口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皱了一下眉,但随即他便忍住了,神色如常。 但慕衍表情上微小的变化还是被慕云沫察觉到,她奇怪自己并没有多用力,为什么感觉慕衍像很痛一般。 “你腹部怎么了?受伤了吗?”慕云沫平静下来问道。 “没有啊,哪有受伤。”慕衍否认道。 “不许骗我,不然你刚才怎么疼得皱眉?把你上衣脱下来给我看看。” 慕衍后退一步,继续否认道:“真的没有,你想多了。” “快脱啊!”慕云沫从慕衍慌乱的眼神里发觉真的不对劲,上去就把慕衍的上衣掀了起来。 她看到了慕衍的腹部缠着纱布,她不理会慕衍的反对,执意将纱布解开,然后就看到了那和自己右肩一模一样的弩箭伤口。 慕云沫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慕衍,“这……是去赤瑚岛找我的时候被那些黑衣人射中的是不是?” 慕衍看瞒不住了,只好点点头。 慕云沫红了眼睛,“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我不想让你担心,你看现在这不是好了吗?” “还疼吗”慕云沫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慕衍的伤口,眼泪滴了下来。 她早已习惯了一回头慕衍就在她身后,如今她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一直只是在自顾自的做自己所追求的事情,却忽略了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慕衍。 她曾以为她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达成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现在,两个人都为她身负重伤,而她却毫不知情,她究竟在做什么…… 从认识慕云沫开始就几乎没见她哭过,看惯了她倔强凌厉样子的慕衍,此刻见她流泪反而慌了手脚,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手抬起来迟疑了片刻,后来终于揉着慕云沫细软的长发,让她的头抵在自己胸膛上,低声安慰道:“不要哭,早不疼了。”说罢还忍着痛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伤口。 慕云沫滚烫的眼泪顺着慕衍的胸膛滑到伤口上,这沙沙的痛却温暖了慕衍的冷若冰石的心,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自慕衍有记忆起,他就生活在七口街区的角落里,七口街区是上陵城西南部的一块贫民、不法商贩和黑道组织聚集的区域,这里鱼龙混杂,难以制约,后来官府索性放弃这里的管理,以至于这里越发混乱肮脏不堪。 他不知父母是谁,何为家庭,何为温暖,何为善良,自小他便被一个赌徒收养,被逼迫去偷钱给这个所谓的“养父”赌钱喝酒,此人嗜赌如命,性格又极其暴戾,无论慕衍有没有偷钱回来,都会对他动辄打骂,若是赌输了更是会对他施以毒打,所以慕衍的身上永远新伤旧伤不断。 终于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在又一次被毒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反抗,随手拿起刚刚偷回来的一把拳刃,却不想顷刻后,“养父”倒在了自己面前,他整个人怔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喉管被割破的男子,又看看手里滴着血的那把拳刃,过了不知多久,他慌也般的逃离了这个破旧的小房,好在这七口街区里,从无法纪可言,死上几个人也根本无人无津。 而慕衍从那天起发现了自己对于刃的特殊感觉,他从没有接触过拳刃,却发现方一持在手上,便如同长在自己手上一般的得心应手,于是他开始琢磨和锻炼,短短时日内,他的用刃和刺杀技术突飞猛进,甚至开始在七口街区小有名气。很快,他被人称闻爷的七口最大的黑道组织的头目看中,招他为其做事,他本就了无牵挂便一口答应。 当闻爷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沉默着说不上来,确实他没有名字,以前“养父”都是叫他狗崽子之类不堪入耳的称呼,所以他还真不知自己该叫什么,看他迟疑的模样,闻爷身边的小头目和喽 啰们都嘲谑的发笑,大家都鄙夷的看着这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小毛孩,心中暗暗不屑:“这就是老大看中的新人?” 闻爷没有理会身边人的窃窃私语,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拳刃上面刻着一个“衍”字说道:“以后就叫你小衍吧。“ 进入组织没多久,闻爷给他的任务,不论是压货接货,还是暗杀劫持,他总是能极快的出色完成,更难得的是他从来不贪也不闹事,然而没过多久,于是慕衍越来越得到闻爷的信任与器重,其中有几个小头目不满慕衍成为闻爷身边的红人、占了他们的资源,试图暗地里教训他,却被他一刀毙命,从此那些曾经在慕衍刚来时看不起他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慕衍在七口地区的名气越来越大,渐渐开始被人称为“衍二爷”,同时闻爷的对手们也开始注意到这个闻爷身边新晋的得力助手,多番势力组织想招揽他皆无果,可这样一个帮手实在是让其他人头疼,于是另外几个黑势力组织商量了计谋诬陷慕衍,估计在私底下约见慕衍并使闻爷或者其身边的人碰见,让闻爷误以为慕衍已暗地倒戈,原本闻爷便多疑,加之他身边其他几个小头目早已不满慕衍,更是趁机嚼舌头,于是慢慢的,闻爷开始对慕衍起了疑心。 ☆、第二十一章 藏在心底的感情 终于有一天,在猜忌的驱使下,闻爷决心对慕衍下杀手,他将慕衍叫去密室,而密室里外同时准备好了二十多个组织内部的高手,但慕衍来之前已经觉察到不对,所以在众人对他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已做好了防备,灵巧的避开,扬起手中的刀刃,将眼前之人一一杀尽,闻爷见状不好,起身亲自动手,然而他没有想到就算是他自己也已经不是慕衍的对手,几招之内,慕衍的刃已经插入他的心脏,只见闻爷瞪大了眼睛,满是不甘心和不相信,几秒后倒在了地上。其余的人见此情景皆是逃的逃散的散,更有直接跪下来叫慕衍“新老大”的。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皆以为这衍二爷既然杀了闻爷,那么他之后必然会自己坐上那一把手的位置,然而他却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慕衍不愿意再与这些七口的黑势力纠缠,他渴望自由,不愿意再给任何人卖命效劳,成为一名自由的杀手,偶尔会收重金去刺杀交易者的目标,他不问理由,不管是非,只是杀戮。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将刀架在慕衍的脖子上,并打掉了慕衍从不离手的拳刀。慕衍从没想过会有人将刀刃用成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他本以为那把刀会很快将他的头颅割掉,没想到那个人却开口表明了身份,他正是大名鼎鼎的慕渊慕大将军。 “我可以放了你。” 慕衍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我要你的忠诚,为我慕渊一人效忠。” 慕衍自然没有拒绝,他愿意追随眼前这个比自己强大的人。 这天傍晚,他便跟着将军住进了慕府,还见到了将军的两个女儿。大女儿慕云沫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眼中写满了不羁与淡漠,看到慕衍也没有特意打招呼,只是微微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倒是二女儿十分优雅友善的跟慕衍问好,并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慕云淽。” 而慕衍却没有伸出手,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好。”便转身走开。他早已习惯了无情、险恶,突然有人对他表示友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次赤穹国贵族宴会,慕衍跟着将军和两位小姐一起出席。宴会中觥筹交错,丝竹绕耳,坐在角落的慕衍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殿阁,贵族们得体的交谈、自然娴熟的神态,以及那些公子千金们华丽的穿着,突然慕衍觉得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这时一名贵族穿着、年纪与慕衍相仿的男子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锦衣缎袍但明显对前面男子毕 恭毕敬的人。 “喂!你就是天天跟着慕家两个小姐的小跟班?”男子一脸戏谑的对慕衍说道。 慕衍没有说话,站起身准备走开。 而那个男子身后的几个人上前拦住了慕衍。 男子接着用刺耳的声音说道:“本少爷说话你没有听到吗?你想离开吗?哦,也难怪,像你这样连礼服都没有的穷酸货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出现。臭小子我告诉你,你这种七口区来的杂碎根本不配跟我们同坐在这种场合。” 男子有意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在慕衍身上,开始窃窃私语。 慕衍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发作。是啊,他说的并没有错,自己本就不属于他们的这个世界。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我也没有穿礼服,所以你们预备把我也赶出去,是吗?” 慕衍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慕云沫。 那个闹事的男子看到慕云沫过来,立马一脸奉承的笑道:“慕云沫小姐,你当然不一样,你拥有高贵的身份,跟那些下人怎么能一样呢?对了,我带来了家里珍藏的百年佳酿,你随我来一起品尝一下如何?”男子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慕云沫厌恶的瞟了男子一眼:“没兴趣。”说罢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拉起慕衍的手,“我们走。”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离开宴会厅。 出了大殿后,慕衍立刻脱开了慕云沫拉着自己的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慕云沫看出慕衍的窘迫,声音轻松的说道:“你不喜欢这种宴会对吗?我也不喜欢。看着那些权贵们虚假奉承的脸,当真是无聊至极。” 看着慕衍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跟在她身后,她转身对慕衍说:“我听说以前别人都称你‘衍二爷’,所以‘衍’就是你的名字咯?那么你的姓氏呢?” 闻言,慕衍略有尴尬的皱了皱眉头,有些局促的低着头。 慕云沫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仰起头对他说:“你以后就叫慕衍。” 听到这句话,慕衍才缓缓抬起头,迎着他的是慕云沫坚定的目光。 “可好?”看到他没有回应,慕云沫试探的问道,生怕他心中有什么抗拒。 “好。”慕衍终于点点头。 慕衍看着眼前的人,他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这位大小姐。他发现这是个很美的女子,乌黑如墨的及腰长发松散 随意的披着,白皙的皮肤,赤色灵动的眸子,小巧英挺的鼻子以及那总之带着骄傲弧度的薄唇,不知是在月光下的缘故,还是慕衍的错觉,此时的慕云沫不像平时所看到的那样带着棱角,竟有一丝温柔的感觉。那时的慕云沫左耳下还没有那道疤,当然了,在慕衍的眼里慕云沫始终的世上最美的女子。 “父亲对你青睐有加,想必你一定很出色,以后有兴趣的话常来军营里跟我切磋吧。”慕云沫对他微笑。 慕衍回过神,似乎被她的微笑所感染,嘴边居然也露出了早已被他遗弃的笑容。 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慕衍一直行走在黑暗中,完成将军的每一个刺杀命令,为慕家效忠服务,是为了他最崇敬的人,也为了她…… 你的泪是为我而流吗,哪怕只有这一次,一次就足够了。 ☆、第二十二章 雾隐岛 玄韶醒来的时候,正好玄玥刚从皇宫中回来。 “哥哥!你醒了吗?太好了!”玄玥扑到玄韶的怀里,眼看着声音又有些哽咽。 “傻丫头,我这都醒来了,你哭什么。”玄韶安慰着妹妹,见她穿着宫服便问道:“你这是从宫里回来?” “是啊。”玄玥点点头,眉心微拧。 见到妹妹忧心忡忡的样子,玄韶猜想定是发什么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你昏迷的这几天,发生了极其恐怖而离奇的事情。”玄玥神情凝重,“三天前,西部沿海的那个叫布里的渔村出现了一个怪物。” “怪物?”玄韶好奇道。 “是,目前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它,除了一个名叫阿尔文的少年,其他村民全部死了。据阿尔文描述,那个怪物骑乘黑褐色的青眼独角兽,身材高大魁梧,周身布满铠甲,而他的样子无法辨别,透过头部盔甲只能看到眼睛的部位发出两道红光。更奇怪的是,他明明骑着马,但马蹄落地和奔跑时却没有半点声音,安静的十分诡异。”玄玥将白天在宫中所闻描述给玄韶,再回想一次,仍是十分心惊,“这个怪物靠近村庄的时候,并无人发现,直到他冲到村民眼前,村民们看到这‘怪物’的刹那,心中立刻被深深的恐惧笼罩住,无法动弹半分,没过多久,他们开始面部扭曲,跪地嘶喊,接着死去。” “这么这个阿尔文怎么会活着?” “没错,这个阿尔文是渔村里唯一的幸存者,我们猜想,他是那个怪物故意留下的活口,目的是作为见证者,带给熙昭更大的恐惧,或者也可以说,这是那个怪物的‘挑衅’,那个怪物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告诉熙昭的人,这仅仅是个开始,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之后就消失在了海上。” “你说消失在海上?” “是的,据阿尔文说,那个‘怪物’骑着那匹诡异的独角兽踏着海浪向海的中心奔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海雾中,随后阿尔文就昏了过去。”玄玥叹了口气,“他虽然活下来,可是也受到不小的刺激,他几乎是一边捂着头颤抖一边给我们描述发生的事情,讲完之后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大喊:‘他还会回来的,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的!’” “独角兽…盔甲…海外…”玄韶蹙眉思忖半刻,“难道是……” 玄玥点点头,“今天陛下也有此揣测,只是那雾隐岛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不曾出现在大陆上过, 一切还未可知,陛下加强了沿海一带港口和城池村落的防守,在上陵城里面也设置了几处临时避难所,给那些布里村临近的村庄逃难而来的村民暂居。” 玄韶没有想到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熙昭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关于雾隐岛,整个熙昭乃至大陆所有国家对其掌握的资料都少之又少,任何关于这座岛的信息都只存在于百年前的一些史料记载中,相传这座岛上居住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些亡灵,至于这些传说的真实性根本无法查证,也有人试图去寻找过这座岛,可是要么无果而归,要么干脆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人们也就淡淡的健忘了关于这个雾隐岛的事情。 如今它又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那个怪物留下的话更是如同一句诅咒的预言,如果真的是雾隐岛,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哥哥,我去把御医给你开的药热上,再煮些热粥来,你虽然醒了,但还是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玄韶的思绪被玄玥打断,玄玥正要起身离开他的房间时,被玄韶叫住:“对了,从赤瑚岛回来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或者……你们还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玄韶头疼着该如何旁敲侧击的问出慕云沫那边的消息。 玄玥如何看不出哥哥问这番话的用意,只是想着哥哥为了那妖女几乎命丧烟渺洲,如今醒了竟还放不下她,顿时心生怒意,有些刻薄的说道:“别的什么人?你当时都生死未知了,别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说罢,玄玥有些气冲冲的推门走了出去。 玄韶这下就更加忧心,按理来说,慕衍应该把慕云沫平安带回去了吧,可玄玥这个态度……莫非他们后来碰到了?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这下不问还好,此时此刻的玄韶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出去问问慕云沫那边的情况。来不及多考虑,他便决定前往苍玄阁探探情况,正要下床时,玄玥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他这个架势,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把药喝了。”玄玥看着玄韶,语气如同命令般不可抗拒。 面对妹妹,玄韶向来没有半分脾气,可是他又心急慕云沫那边的情况,接过药来甚至没等凉一下便要往嘴里倒。 “喂喂!”玄玥一把把药碗拦下来,接在了手中,“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那个人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前几日还在苍玄阁见到了她。” “真的?!”玄韶闻言眼睛一亮。 玄玥剜了他一眼,轻轻地吹着碗里冒着 热气的汤药,“自然是真的,现在你可以安心喝药了?” 玄韶如释重负,笑着接过药来,“谢谢丫头。” 七刹城皇宫内,贺狄暝坐在他寝殿暖阁的宝座上,面双目微闭,一团碧绿色的火焰在他手掌上微微的跳动。坐在一旁的漆凌也没有说话,只是颇有深意地看着那团火焰。贺狄暝最近一直在试图研习死灵法术,以求长生不来,因此很多朝野大事全部交与漆凌去处理。 夏侯熠求见贺狄暝,等待了片刻,宫人引他走进了暖阁,他看到贺狄暝身边还站着漆凌,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如今所有政事几乎都把握在漆凌手里,他随时出入贺狄暝的寝殿就更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行过大礼后,夏侯熤开口道:“陛下,据熙昭那边的探子来报,袭击他们西边渔村的‘怪物’很可能是雾隐岛的人,熙昭与雾隐岛想来无甚瓜葛,如今雾隐岛来袭,不知是冲着熙昭还是冲我们所有陆上的国家,我们需不需要对此进行防范?” 贺狄暝依然闭着眼睛,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旁边的漆凌说道:“如若雾隐岛要对我们陆上的国家有什么动作,熙昭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依旧做好日常防守,关注熙昭那边的情况,静观其变吧。” 贺狄暝懒懒的开了口:“嗯,这些事情就交给左相吧,我累了,夏侯熤你退下吧。” 夏侯熠看到贺狄暝如此模样,心中不免恼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皇帝越发不勤于政事,漆凌如今在朝中一人独大,根本没人可以与其抗衡,如此下去岂非这赤穹江山要成他漆凌的了?如此想着,他却不能多说什么,只看了一眼漆凌,会意的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夏侯熤离开后,贺狄暝手上的幽火复又亮起。 “陛下,那么我也告退了。”漆凌随即起身离去,在行至暖阁门口时,他回头暗暗看了一眼贺狄暝手中的那团火焰,嘴角产生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贺狄暝,既然你还算听话,那么我就让你再多活一段时间。” ☆、第二十三章 翊凡的到来 玄玥在宫中的藏书阁天渊殿中翻查雾隐岛的记载资料,傍晚时分才离宫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然而她每次回头看都一无所获,这次她走到一处街角时又出现了这种感觉,她在继续走了几步之后猛地一回头,依然是空无一人,只有高高的墙壁。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玄玥耸了耸肩。 在快到家的时候,玄玥更加真切的感觉到背后确实有人跟着她,应该就在身后接到的拐角处,“这次肯定没错了!”玄玥准备冲过去把那个人揪出来,谁知她突然一回头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哎哟!”玄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男生,她揉着额头再抬头仔细一看,“啊…..翊凡?!” “好久不见,玄玥!”男生摸了摸头发,有些腼腆的微笑着。 翊凡是玄玥的师兄,同样师从苍玄阁长老亦风,玄玥在苍玄阁住过五年,跟这个师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那时候的她循规蹈矩的跟着师父学习,而翊凡则截然相反,他不喜欢读书和研习魔法,每天东跑西逛,调皮捣蛋,奇怪的却是每次师父检查他们的功课和研习成果时,他总能有出色的表现。当然玄玥对他的记忆不只这些,印象更深刻的是翊凡小时候总是捉弄玄玥,经常把她弄哭,她一度认为他讨厌自己,结果他又会在学习医术一起上山采药自己崴到脚时,把自己一路背回家。 后来玄玥回到了熙昭国,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直到后来苍玄阁出面止战后,玄玥才又经常出入苍玄阁,可是每次过去,翊凡都出去各地云游,所以一直也不得相见。 “你怎么会在这儿?”玄玥好奇的问道,全然忘记了刚才有人跟踪自己的事情。 “呐,你知道我闲不住嘛,所以就到处游荡看看有没有有趣的东西啊!” “是啦,你从小就坐不住呢。既然来了熙昭,不如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玄玥带着翊凡游览熙昭境内的名胜,吃这里有名的小吃,带他参观自己领导的女子魔法卫队训练场。 一天晚上,玄玥邀请翊凡一同前去参加熙昭一位老王爷的寿宴,这位老王爷八十高龄,身子骨却依然硬朗,他在熙昭德高望重,深受皇室贵族尊敬,对小辈们疼爱有加,加之原本就喜爱热闹,所以宴会上来了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 在进入会场的时候,尉迟信叫住了玄玥,“你要小心那个叫翊凡的,你不觉得最近暗影 岛有意进攻熙昭,而那个翊凡无故出现在熙昭这很可以吗?”尉迟信绷着脸。 “你想多了吧,总管大人,他来自苍玄阁,怎么会跟雾隐岛有关系!况且他是我师兄,又怎么会伤害我!”玄玥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你很在意他吗?”尉迟信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玄玥。 “喂!玄玥你在这儿站着干嘛,那边表演要开始了,快跟我去看看!”玄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翊凡拉跑了,只剩下尉迟信站在原地看着玄玥跑开的背影。 寿宴进行到一半,玄玥起身走向殿阁中间,向老王爷遥遥欠身一礼道:“今日爷爷大寿,玥儿没有别的礼物可送,但知爷爷一向痴迷丝竹,那玥儿便献丑一曲,一来为爷爷贺寿,二来权当一娱宾客。” 那两声“爷爷”叫的老王爷十分开心,加上玄玥的琴艺他素来极为赞赏,如此便是没有更好的寿礼了。 下人搬来玄玥的筝安放好后,玄玥坐了下来,略调了调音,随即双手伏上琴面,琴声便在玄玥修长指尖的拨弄下缓缓传来,时而婉转如潺潺流水,时而刚毅如铮铮铁骑,在座之人无不迷醉于这犹如天籁的百转千回中,更因眼前这处处完满的女子而羡叹。 这一天的玄玥身着烟粉色曳地罗裙,配淡水绿披帛,淡雅而不失端庄,如漆的长发绾着随云髻,发间只用一支半梅羊脂玉簪点缀再无其他,比起满头繁复的珠翠,如此更称得她清丽无双。玄玥素来不喜浓妆,略施薄粉的她此刻在月光的映衬下更胜凝脂,美目微闭,粉唇轻抿勾勒出一道温婉恬淡的弧度。 翊凡不知是被玄玥的琴声所感染,亦或是被美若睡莲般的她所吸引,在上半阕快要结束时,起身拿出别在腰间的笛子,合着玄玥的琴声共同进入下阕。 听到笛声,玄玥暗叹:“已经很久没碰到过与自己配合的如此契合的笛声了。”她并没有刻意放缓节奏或者变奏,吹笛之人却和的如此自如,虽然好奇,她却没有睁眼寻那吹笛者,只以指间的力度应和他。 而在场之人却纷纷将目光投向翊凡,欣赏这完美的合奏之余皆小声议论: “听说这就是亦风长老的首徒,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瞧他和玄玥默契的如同一对璧人。” 就连老王爷也点头赞叹:“这笛声骤然与玥儿的琴音想和,却未有半分突兀,既没有喧宾夺主,又让人无法忽略那笛音,妙哉,妙哉!” 众人皆沉醉 于这琴笛音律中,唯有角落一个人独自黯然喝着闷酒,杯中的佳酿此刻在他口中竟一点味道也无。看着不远处那二人默契的合奏,他心中苦闷不堪,加上周边之人皆说他们二人是如何的登对般配,更是酸涩不已,仰头猛地灌下最后一杯,起身离开宴席。 弹罢最后一弦音,一曲终了,玄玥抬眼寻声望去,发现吹笛之人正是坐在男宾席间的翊凡,顿时心下了然,自小他便天资聪颖,不仅功课法术能力极好,更是精通音律。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到宴席中间。 “玥儿献丑了,便以此曲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到底是玥儿了解我这老头子,收到这份贺礼我当真欢喜之极!” “小辈初见王爷,又没有备礼,实在唐突的很,便合着小玥的筝曲合奏半阕,以贺王爷八十上寿,我见王爷如此亲和,便厚颜随着小玥一起叫一声‘爷爷’了。” “好,好啊!亦风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差不了,我甚是喜欢,既然来了熙昭就不要着急走,多留些时日,没事便来府里陪爷爷赏乐下棋。”老王爷捋着白胡,不住的点头。 此时的在座之人,或 在玄玥和翊凡走回男女席间之前,翊凡侧头小声说道:“昨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小时候只欺负你一个人吗?” 闻言,玄玥好奇的抬头看向他。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二十四章 红影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翊凡眨眨眼睛微笑着,星眸皓齿,玄玥竟从未发觉她这个师兄的笑容竟如此好看。 翊凡的声音如同清脆的泉水,敲击在玄玥的心上。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应对,慌乱间向后撤了一步竟差点一个踉跄。 “当心!”翊凡伸手拦腰扶住她,而这一扶更是让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玄玥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翊凡的气息,不知所措的她,站稳后立马走向自己的席位上去。 玄玥回想与翊凡相处的这几天,自己是真的很开心很放松,翊凡似乎有令人快乐的魔法一般,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讲笑话做鬼脸逗她,会耐心的和她一起去喂弄堂里的小野猫,会带她光着脚到小溪里面踩水玩,会陪她去看那些翊凡本身并不感兴趣的戏曲,在她感动到流泪时递给她手帕。 身为玄家的女儿,尤其在她母亲这位曾经熙昭第一名媛的影响下,恪守着玄家千金的仪态举止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本分,刻在她的骨血里,即使上次送尉迟信那枚束发冠时她放下所有身段,可是她面对尉迟信的大部分时间还是以小心翼翼仰望的姿态,而在翊凡的面前,她却可以肆意的笑闹,肆意的做那些自己从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最难得的是,他没有那些总想讨好奉承自己的贵族公子们的刻意,也不似某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翊凡的存在如同一缕初晨的阳光,暖的那样恰到好处。 可是,在跟翊凡相处之时自己无论如何轻松快乐,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在心头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就算他已经明确的拒绝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的看向男席的那个座位,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自玄玥进入会场起就一直牵引着玄玥的目光,如今座位已经空了,她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发觉到玄玥面上划过一丝失神,翊凡寻着玄玥的目光望去,发觉她盯着的座位正是尉迟信之前坐过的地方。 尉迟信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经意来到了新建的临时避难所旁,正碰到一名巡查士兵急匆匆的从避难所跑出来。士兵看到尉迟信,立即向他禀报了在避难所发生的奇怪的事情。 听到士兵的禀报后,尉迟信立刻冲进避难所,看到众士兵围着的一个不知是死亡还是昏迷的人,他走进人群借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这……怎么会”尉迟信一脸不可置信。 突然,他想起了刚才的寿宴,心生一股寒意,糟 了! “你们看好这个人!”说罢尉迟信便疾速向王府跑去。 尉迟信赶回老王爷的王府时,寿宴已经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走出王府,他跑进王府发觉玄玥和翊凡已经不在,又向正欲离开的几人询问,得知寿宴刚结束玄玥和翊凡一起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尉迟信飞速前往玄玥家,沿路寻找玄玥,然而一路上都没有玄玥的踪影,到了玄府问过府中下人,得知她并没有回家。尉迟信向还在养伤的玄韶说明避难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心急的玄韶立即和尉迟信一起出门分头寻找玄玥。 想起避难所躺着的那个人,尉迟信焦急万分,脑子里出现很多玄玥可能遇害的情景,他努力的冷静下来,想着他们可能会在哪里。 这天晚上,月光如银,繁星满天,翊凡提议去散步赏月,玄玥见这极好的夜色,便欣然答应。他们漫步在上陵城外不远的一处小河边上,墨蓝色河水中映着粼粼星光,河边的绿草随风轻轻摇曳,草丛间飞舞的萤火虫让一切如梦似幻。 两人似乎都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沿着河边缓缓地走着。 “阿嚏!”河上的凉风吹来,穿着轻纱罗裙的玄玥打了个冷噤。 翊凡脱下外衣长衫,为玄玥披上。玄玥本想要拒绝,翊凡却将那长衫更加紧紧的扣在她身上,“月色虽不可辜负,但更不能因此着了凉。”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挡在玄玥和翊凡之间,二人抬头一看发现是尉迟信。尉迟信一手护着玄玥向后退了一步,另一手举起毕空指向翊凡的脖子。 “你不是翊凡!”尉迟信眼神凶狠的说道。 被尉迟信护在身后的玄玥不解的高呼:“尉迟信你在说什么啊?他就是翊凡啊!” “刚才我在避难所看到了一个昏迷的长得跟翊凡一摸一样的人,我想那才是真正的翊凡,眼前的这个是假的!” “什么?!怎么可能?”玄玥不可置信的转眼看向对面的“翊凡”。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翊凡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玄玥和尉迟信,嘴上居然带着笑容。 “你伪装的很像,甚至把翊凡的记忆都窃取到,才让玄玥毫无察觉,拥有这样能力的人,你,应该来自雾隐岛吧?你刻意接近玄玥是就为了窃取熙昭的信息!”尉迟信将长枪更加用力的抵在“翊凡”的脖子上。 玄玥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那个这几天处处照顾自己,陪在 自己身边的“翊凡”,她不肯相信这个从没有伤害过自己的人根本是雾隐岛来的奸细,“这是真的吗?你不是翊凡师兄!” 假的翊凡听到玄玥的话,缓缓的开了口:“对不起,玄玥,我骗了你。”说罢,他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扭曲,然后“翊凡”幻化成一道红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看到那人消失之后,尉迟信警觉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异样后他拍了拍还呆在原地的玄玥,“走,我送你回去。” 玄玥回过神,沉默的跟着尉迟信往回走。 突然尉迟信停了下来,转过身一把扯掉了玄玥身上“翊凡”的那件长衫扔在地上,玄玥抬头惊异的看着尉迟信,只见尉迟信解下他的披风为玄玥披上,“以后不要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命令的口吻似乎不给玄玥任何拒绝的机会,说罢转身继续向回走。 玄玥看了看身上尉迟信的披风,还在想着刚才尉迟信说的话,走在前面的尉迟信又说了一句:“也不许跟别的男人单独出来。” “为什么?”玄玥快步走到尉迟信旁边,仰头问他,“你吃醋?”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依旧是强绷着脸。 玄玥裹紧披风,上面还带着他淡淡的气味,原本得知假的翊凡一事心惊不已的她,现下却突然安心下来,原本心中的困惑也突然明朗清晰:无论未来如何,结果怎样,让她内心紧紧跟随的人从来只有眼前这一个,这个令她辛苦仰望却甘之如饴的人。 ☆、第二十五章 幽火 玄韶的伤势稍有起色,他便下地活动,毕竟让他一直安分的在榻上窝着实在是难事。这日,嘉阳暮天需要着人去往苍玄阁商讨雾隐岛来犯一事,玄韶立即领了任务由他前往,虽然嘉阳暮天十分担心玄韶初愈的伤势有所犹豫,但是玄韶以自己是苍玄阁常驻执事为说辞,说来往于苍玄阁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又再三保证自己的伤势已无大碍,终于获准。 玄韶心下暗喜,慕云沫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苍玄阁,此去若能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自己便可以彻底安心了。 这日晌午,由于需要传达苍玄阁关于大陆内部一些能量场封印的一些议项,慕云沫接到任务后即刻动身返回赤穹。下了七芒山,她来到山脚的一个驿站,住在苍玄阁的时候,她的马则寄养在这里,与那老板打过招呼后,就在要上马时,她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不及惊奇,她放下缰绳立即朝那人跑去。 “慕衍!你怎么在这里?” 慕衍听到慕云沫的声音,收回左右张望的目光,“我在找一个人,你这是要回赤穹?” “是啊,苍玄阁这边有消息需要我带回去,你在找什么人?” “我在找……” “啊,你的伤口!”不等慕衍说完,慕云沫指着他的腹部惊呼,此时慕衍在赤瑚受伤的伤口似乎破裂了,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灰色的劲装。 “无碍,大概是追人的时候跑的太急,伤口不小心扯到了,别担心。”慕衍摇摇头让慕云沫安心。 “还无碍,你看看血全部渗出来了,先别说这么多,赶紧跟我去驿站里处理一下伤口。”慕云沫不由分说的拉着慕衍回到驿站。 “站主,你的内帐借我一用,再给我送些止血药和干净的布来。”她甩下一袋钱币,掀开布帘跟慕衍走进后帐。 驿馆里常年备着一些紧急的跌打止血药物以解客人急需,所以很快,驿站站主便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除了有布条和止血药,还有一些别的药粉。 待站主退出内帐后,她轻轻拉开慕衍的衣服,果然,原本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往外渗着血。 “疼不疼。”慕云沫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为他涂止血药粉。 “不疼。”慕衍故作轻松,却在药粉碰触伤口的瞬间痛的一个激灵,他立即咬紧牙,握进了拳头,不想让慕云沫发现。 慕云沫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不再说话,只专心的处理他的伤口。 或者觉得如此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慕衍开始叙述他所碰到的事情,“我昨夜在七刹城发现一个古怪的人,他身穿黑色斗篷,我无法看到他的面容,当时已是深夜,他从皇宫南边的一个角门方向走来,我便觉蹊跷,就跟着他,可是没过多久大概被他发现了,他开始方块脚步,选择的路也开始东柺西绕,最后他身形一晃,跑出了城,我也连忙追出了城去,在一个拐角我快要追上他时,我看到了他斗篷下不小心露出的两团幽绿色的光。” “幽绿色的光?” “是,而那幽绿色的光,我曾在贺狄暝那里见过。” “什么,你是说……” “最近贺狄暝几乎把朝政之事全部交给了漆凌,曾经那么专权铁腕的人,纵然年岁见老,也不会突然如此,所以我前些天潜进了皇宫,贺狄暝的寝殿一探究竟,当我从窗口看到他时,他正痴痴的看着手上一束幽绿色的火,他的神情十分诡异,甚至有些吓人,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 “你怀疑有人操纵了他吗?”慕云沫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色问道。 “是,当时我就怀疑是那样,直到昨晚我发现了那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我的猜想应该没错,那绿色的火焰绝对有问题。” “很有可能,那个‘黑斗篷’是漆凌的人,他要一步步的控制贺狄暝,最后达到他的目的。”曾经的慕云沫十分尊敬贺狄暝,她知道曾经贺狄暝与自己父亲共同打天下的过往,对他是如同叔父的信任,以及对君王的崇敬,然而后来她渐渐发觉了贺狄暝对自己家族的戒心,尤其是在父亲之后,贺狄暝表面寻找父亲,实际什么都没做,反而暗暗地继续削弱自己家族的势力,她就对这个君王彻底死心了,于是私下里也不再称他为皇上。 “没错,漆凌身上的嫌疑最大,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来自哪里,甚至我在猜想,他会不会跟将军失踪的事情有关。” 提起有关父亲的事情,慕云沫的神经便瞬间绷紧,“那么最近我们多留意贺狄暝和漆凌那边的动作,我会想办法查查这个人究竟是谁。” “嗯,说也奇怪,我从昨天夜里一路跟着他,眼看就要追上了,结果到了七芒山这一带,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里地势复杂,确实很容易跟丢,罢了,如今你恢复伤势要紧,丢便丢了。” 玄韶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七芒山准备上苍玄阁,在靠近山脚这个驿站时,他看到了慕云沫的那匹红棕色的马 ,曾与她战场相斗多年,她的坐骑玄韶自然相熟于心。 “她果然在苍玄阁。”玄韶心情大好,更加等不及去见她,于是匆匆下马,把缰绳撂给驿站小二便要上山去,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他隐约听到了驿站后帐里说话的声音竟有些像慕云沫。于是他停下脚步,走进驿站。 慕云沫拿起布条凝神仔细地为慕衍包扎伤口,而慕衍则定定的看着她为自己缠绕伤口,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别人。 慕衍留意了片刻说道:“对了,听说玄韶醒了,要去看看他吗?” 慕云沫为慕衍包扎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来,几秒后她又继续之前的动作,情绪仿佛没有任何波澜的说道:“不了,他痊愈就好了。” 玄韶靠近那面帐帘,不用听声音分辨,她已经在帘子的空隙处看到了慕云沫和慕衍,此时慕云沫正仔细的为慕衍包扎伤口,脸上写满紧张和心疼。不想再看到这画面哪怕一眼的他想要离去,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听到了帐内慕云沫的声音:“我与玄韶,自始至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现在,将来,都没有可能。” 一直以来横亘在玄韶和慕云沫之间的矛盾问题,也是这段时间玄韶极力试图忽略的问题,如今再次被慕云沫戳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无处躲藏。 赤瑚岛短暂相处的时光过去了,是该清醒了。 ☆、第二十六章 接连遇袭 在避难所被发现的“真”的翊凡至今依旧昏迷不醒,玄玥和尉迟信找了数位医生和法术师都查不出他身体有任何的异样或中毒迹象,只是如同睡着了一样。 看着眼前的翊凡,尉迟信突然想起了那晚假“翊凡”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来窃取信息的,雾隐岛的王对熙昭国的了解甚至比你们还要多,他,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奸细。” 暗影岛的王对熙昭的了解比我们还要多?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雾隐岛新的领袖跟熙昭有很深的渊源? “大祭司,别来无恙。” 嘶哑低沉的声音伴着海浪声从海面上传来。 呵,即使换了皮囊,还是摆脱不了那个身份。 “我已经不是大祭司了,姬空。” 海面突然掀起更大的波澜,姬空如同幽灵一般骑乘独角兽踩在浪上,周身幽蓝的微光使得夜晚墨色的海面更加可怖。 “习惯称你大祭司了,骤然改口还真是不习惯,烬。”姬空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英俊单薄的少年,“你这身皮囊不错啊,只是苦了它的本主了。” 烬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的海面,“王让你来抓我回去?” “不不不,我只是来找你叙旧而已。” 看烬没有接话,姬空继续问道:“怎么,你找到你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了吗?” “我想,我找到了。”烬望向上陵城的方向,脸上露出平和满足的微笑。 姬空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真想让雾隐岛的亡灵们都看看,曾经冷血无情的大祭司,折磨玩弄灵魂时的你尚且面若冷石,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小姑娘变得如此……不过,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是以你真实面目接近她,而非这幅皮囊,她会如何呢?” 烬低头看着自己此刻白皙修长的手指,陷入深思。 “捕获灵魂、享用它们才是我们这些亡灵最好的生活方式,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去,也许王不会….” “我回不去了。”烬打断他。 “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对了,我想很快王就会亲自率领暗影岛亡灵部队大举进攻这里了。”姬空指了指熙昭的方向。 “他终于要动手了吗?”烬看向姬空。 “是啊,他坐上这个位子,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你最好离熙昭远一点,不要让王看到你,这是我最后能提醒你的。”说完,姬空转身 奔向大海,消失在漆黑的海面上。 这时烬转头看向远处的上陵城,玄玥…… 慕云沫和慕衍刚进城,就在守城士兵那里听说熙昭又有一处城池被袭,城民倒是没死没伤,却一个个形同呆滞,如同被抽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二人听闻消息面面相觑,看来这次熙昭事件比原本预想的还要严重。 然而方一回到慕府,他们又紧接着从慕云淽口中听到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常年驻扎在青阳关隘的军队突然遇到袭击,士兵和将领全部死亡。” “青阳关隘…那里西接云琅国,所以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中皆都是上过云琅战场的士兵,非等闲之辈,怎的竟然被全军覆灭,来者定是人数众多?”慕云沫问道。 “奇就奇在这里,听过去查探的士兵讲,从兵营打斗痕迹和士兵们的伤口来看,似乎来袭者只有一人。” “你是说,被一人所杀?”慕云沫惊异的看着妹妹,想再次确认这个信息。 慕云淽确定的点点头,“至少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太过蹊跷,难道这也跟熙昭那边一样,与雾隐岛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能一人对抗如此一支并不是草包的部队,一般人很难独自做到。”慕云淽努着嘴思考着。 “我倒觉得不像。”慕衍这时开口。 “怎么说?”慕云沫扬扬眉毛。 “熙昭那边出现的雾隐岛的人,目的并不在于杀人,他们有意留下活口,第二次甚至没有杀死一个人,而青阳关的军队是全军覆灭,从手法和目的上来说,似乎是有差别的。” 慕云沫着看慕衍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熙昭出事的两次,对方似乎都是在制造一种令人恐惧的‘预言’,真正目的并不是要夺人性命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最近一定要多加注意,你若要去哪里我便与你一起。” “哎……”慕云淽高声一叹,“真真是情深意重啊,怎么就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呢。” “你啊,一天十个时辰的药浴给我泡满了没?”慕云沫无视妹妹话中的意味,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不是多日不见你实在是思念嘛,好了我这就去还不行……” “禀告左相,钟离峰山脚的驻兵营遇袭,全部士兵无一生还。”漆凌的一个亲信来报。 连日来已有三处驻军兵营遭袭,还有一名颇有地位的贵族官员夜晚出去被暗杀,从伤口来看,袭击者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是第四次了吧,看来这个人是针对赤穹而来的。”漆凌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转变,缓缓的说道。 “会不会是雾隐岛的人…”漆凌的一个亲信说道。 漆凌没有回应亲信的揣测,“我知道了,派兵继续调查此事,加强城里防卫吧。”他像是在处理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这样?”那亲信有些惊诧,试探的问了一句。 漆凌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亲信。 看到漆凌无比锐利的眼眸,亲信忙说:“遵命!属下告退!”然后退出了漆凌的书房。 漆凌冷笑了一声,“直接让你消失怎么行呢,不论你是哪里派来的人,既然出现了,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你一番呢?等到这盘棋下成了,我再除掉你。”说罢他突然一把猛地掐住落在手臂上的“零”的脖颈,“就像这样。”零被惊得拼命扑腾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叫声,数秒后漆凌才放开了零,重新爱怜地抚摸着它的羽毛,阴森的笑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汐澜 听闻熙昭又有城池被雾隐岛袭击,玄韶在向苍玄阁传递了夕照方面的消息后,立即动身返回上陵城。 在下山骑上马正要离开时,一个正欲上山的女子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汐澜?” 两人之间是有些距离的,原本看不真切,只是见到她抱着的古琴,便一眼确认是汐澜无疑。本该与她打声招呼,为当年之事道谢,只是思忖之间,汐澜已经上山,而自己也已经骑开一段距离,自己又着急归国,只好作罢,待下次有机会再正式向她言谢。 “驾!”玄韶猛一扬鞭,策马向上陵城奔去。 说起这汐澜,当真是一个奇女子,在她十几岁时,便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琴琴艺名动天下,又在医术上甚是精通,玄韶曾作为云琅国的援军在那次云琅与赤穹后期的一场大规模战役中身受重伤,便是被汐澜救治好的,只是当时战场混乱,加之汐澜治疗玄韶后便匆匆离去救治其他伤兵,所以玄韶一直未来得及当面道谢。 汐澜是个孤儿,她尚在襁褓之时,她便被发现在云琅国一个道观门前。道观里的道姑们在发现她时,还是婴儿的汐澜安静地躺在一把做工精美考究的古琴之上。观主逸清道长见这女娃怜人疼爱却又不知道其父母是谁,便收养她在道观中,她猜想这把古琴或许是汐澜的父母留下的,便为她收放好古琴,待她长大后再交于她。 在汐澜六岁时,一位云琅国有名的琴师彦冬听闻了这把古琴和汐澜的奇事,立即动身前往道观。当逸清道长将古琴示于他看时,他怔怔了良久,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能亲眼见到这把传说中的‘渡’!也算是不枉此生了。那孩子在哪里?”在见到汐澜后,彦冬怕太过突兀,于是小心亲和的问她:“你愿意跟我学古琴吗?”汐澜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古琴,这是她第一次见这把古琴,却发现这琴如同有魔力般的吸引着自己,于是她点了点头。当汐澜的指尖触碰到琴弦时,马上就弹出了一小段不知名却十分美妙的旋律,这更坚定了彦冬收她为徒的信念。 在彦冬的教导下,汐澜渐渐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似乎与这把古琴存在一种微妙的共鸣。这把古琴便是上古名器“渡”,是所有爱琴奏琴之人梦想得以相见的神器,然而百十年来,这把“渡”只活在琴师们的传说中,直到彦冬听闻古琴和汐澜的故事,作为琴痴的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把琴如何,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渡”!这琴从琴身颜色到雕纹样式都跟师父师祖们口中的描述 一模一样,虽然这是一把琴师们都梦寐以求的琴,但他在听到汐澜碰触琴弦的时候便知晓,这把琴,只属于她。仅用了三年,汐澜与她的神秘古琴“渡“已是声名大振,在汐澜的手中,“渡”总能奏出令四座摄魂动魄的绝美音色,她仿佛以心为弦,无需一谱,不费一力,便能令听众的心神随琴音跌宕起伏…… 熙昭皇宫的议事大殿上,嘉阳暮天正与群臣讨论近日连番被雾隐岛袭击一事,这天早上,已有两座城池、三座村落遇袭,且除了第一个出事的村庄外,其他都已加强防护,却还是被轻易的袭击。 “不能在如此坐以待毙下去了,不论雾隐岛是何来意,我们都要主动出击了,否则我熙昭岂非让他们一步步吞噬掉!”嘉阳暮天恼怒的拍着宝座的把手,“朕已请苍玄阁亦尘师阁主将以灵力感知的雾隐岛的位置告知,待玄韶归来便可将去往那里的路线和法门带回来,明天朕便派人出海,一探雾隐岛究竟。现在,只剩下这领兵出征的人选……” 殿中之人皆对人选议论纷纷,或小声提议心中理想之人,或揣测皇上所选之人。 虽说嘉阳暮天只是要派人去探查雾隐岛,但此去为先,且极有可能随时战斗,所以必得是有经验的武将才行。然而熙昭朝上皆是文臣,武将皆在外戍守,调遣他们回来需要时日不说,原本戍守之地的将领就都要变动,实在不妥,如此一来,暂时上陵城里可用的出征过有经验的武将便只剩下太子嘉阳璟麟和玄韶。 “璟麟去往出事的几座城池和村庄查探情况还未归来,而玄韶身上伤势尚未完全痊愈,加之朕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嘉阳暮天此时犯了难。 “陛下,臣请命前往。” 这时,立于嘉阳暮天座下左侧的尉迟信跪下叩首说道。 “尉迟信,你……”嘉阳暮天看着尉迟信,心中思量着他的请命。 是啊,由于尉迟信是禁卫军统领,负责皇宫尤其是君王的安全,所以嘉阳暮天忽略了身边正有一个现成的武将,他的作战能力绝对不输于熙昭国内任何一个将军武将。 “好!尉迟信,我便派你带兵出海,去探探那雾隐岛的底!” “臣领命,此去定然不辱使命!” 玄韶回到上陵城后,立即赶往宫中,将亦尘阁主给的去往雾隐岛的路线图交于嘉阳暮天,与嘉阳暮天所想的一样,要靠近雾隐岛除了正确的还上航线之外,还需要破除一些法术结印才可以真正的寻到雾隐岛。 得知尉迟信被派出海探查雾隐岛,玄韶立即请命:“陛下,请派臣前往雾隐岛,信他要负责宫中安全,怎可轻易派他出征!” “无妨,在他出宫后,朕会加强宫中守卫,至于你,朕另有安排。” 玄韶闻言,不再坚持,抬头看向嘉阳暮天,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曾多次与赤穹部队作战,对于他们的部队实力以及他们的驻扎根据地都比较了解,近日来朕听说他们的部队也多番被袭,且士兵无人生还,朕要你亲自去探个虚实。” “陛下是怀疑,或者这有可能是赤穹方面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赤穹的部队都不是酒囊饭袋,骤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蹊跷,所以你此次前去定要小心,看看究竟是他们表面上放出的烟雾弹,还是真有此事。” “臣领命!” 玄韶退出去之后,嘉阳暮天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若赤穹的几只部队真的被袭击,那么这次当真是不简单了……” ☆、第二十八章 海岛遇险 清晨旭日初升,尉迟信带领一支善于水战的部队以及几个法术师行船出海,按照苍玄阁给出的路线向雾隐岛行驶。 怎料时过午后,快要行至熙昭内海海域边界时,天空骤然浓云密布,原本平静的海面也开始汹涌起伏,有经验的水师士兵看了看这情势,告知尉迟信不久将会有暴雨。 继续行船定然会有危险,此时在视野的尽头,有一处岛屿,从地图上来看,这座岛应该就是地处熙昭海域内最西边的一座岛。尉迟信随即下令去往那里避雨,待天气好转后再作打算。 上到小岛上后,尉迟信警惕的向四处巡查,无甚异样后,尉迟信与士兵们走向岛内。不一会,便看到几处房屋,也许是阴天的缘故,加之海浪巨大的翻涌声,使得这些明显有人居住的房屋给人说不出的诡异,那是一种没有生气的压抑。 尉迟信在一户门口高声喊了几声:“有人吗?我们是熙昭的军队,行船时遇到雷雨,想要借你们的屋舍暂避一下!” 然而过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尉迟信心下的那种怪异感越来越浓,他向士兵们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即会意,几人一组分头去别的几处房屋查探,而他则推开了眼前这个院落的矮木门,走了进去。 “啊!”就在他要强行推开里面房子的门时,一声尖叫从距离尉迟信不远的一间屋里传来。 “这声音是…..玄玥!”尉迟信几乎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进那间房屋,只见玄玥颤抖的坐在门口,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具尸体。 尉迟信立刻扶玄玥起来,“别怕。”接着他转头仔细看向那个尸体,是渔民的着装,难怪玄玥被吓得跌坐在地,那尸体的面目表情极其狰狞慎人,不知他生前最后一刻到底经受了如何的惊吓,面部是难以形容的扭曲,睁大了的双眼变成了黑紫色,如同深渊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他轻拍玄玥背部,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待她稍好一些后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我…担心你。”玄玥用依旧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 这时刚想继续说话的尉迟信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感觉到周围一切突然安静的有些诡异,连海浪声也没有了,而且心中没由来的涌上一种冰凉恐惧感,这恐惧感几乎让他窒息,他捂住胸口,发现玄玥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她的面部表情变得非常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玄玥用痛苦的声音艰难的说道。 尉 迟信透过窗户望向大海的方向,他所看到的一幕让他心中更加冰凉:海面上浩浩荡荡的出现了军队一样的影子,即将靠近岸边,那军队不像是人组成的,他们如同鬼灵一样在海上“行走”,整体冒着幽蓝色的光。 “是雾隐岛!”尉迟信心下感到不妙,想着如何带着玄玥安全脱身,雾隐岛来了这么多人,看来战争即将开始。 “听着,玄玥,一会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躲到船上去,可以的话,找机会逃走。”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玄玥强忍着内心越发膨胀的恐惧感坚决的说道。 “听话!你要回去告诉陛下这里发生的一切,让他派兵来这里救我们,不然我们才真的是没救了。” 尉迟信感觉那股恐惧感越来越强烈,转头向窗外看去却发现那群“人影”不见了,正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间房屋的房梁和墙壁突然破裂和剥落,尉迟信拉着玄玥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那房子几秒后彻底倒塌。 这时他俩的面前突然出现几个“铠甲人”,看不到这几个人的面容,只能看到铠甲里透出的幽幽蓝光,和骇人猩红色的眼睛。 尉迟信用长枪打飞这几个“铠甲人”,对玄玥大喊:“快跑!” 怎料“铠甲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熙昭的士兵们已经全部被击倒在地,甚至连法术师们也面目痛苦的跪倒在地,他们的法术在这群雾隐岛人面前竟然毫无作用,不久,他们便没了气息。 尉迟信在一面攻击眼前的敌人一面护着玄玥之时,注意到不远处那些“人影”的最前面站着一个上身****,周身围绕着黑色雾气的男子,正向他们走来,只见他勾起嘴角缓缓的笑了起来。 突然,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一个人出现到了玄玥和尉迟信面前。 “啊,翊凡,啊不,你是……”玄玥看着眼前的“翊凡”大叫道。 尉迟信立刻护起玄玥,充满敌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又看了看周围扭曲的空气,似乎是把他们和刚才雾隐岛的人隔开了一样。 “翊凡”开口说道:“快带她走!我拖住他们!” “什么?你……”尉迟信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带她走,不然就来不及了!”那人递给玄玥一个信笺,然后转过身,这时他周身上下开始起了变化,那副皮囊开始融化,露出被红光围绕着的森森白骨。 尉迟信拉起玄玥向后 方跑去,玄玥看着手中的信笺,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翊凡”。 “快跑,玄玥,不要回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烬此时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他本来的面貌,骇人的亡灵,他尽力的阻隔着空气,给尉迟信和玄玥更多逃跑的时间。 这时,那雾隐岛大军为首、被黑气围绕的男子抬起了手,张开的手掌突然握紧,周围的空气像是漩涡一样疾速被吸向他的手中。接着,男子默念咒语,他身上围绕的黑雾如一条黑色的丝带向烬飞去,烬立马动弹不得,任那团黑雾撕扯,腐蚀,最后消失,黑雾又重新飞回围绕在男子的身上。男子身后站着的姬空看见昔日的好友如此悲惨的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因为他太知道王的作风。 “雾隐岛的叛徒。”男子语气极为鄙夷,又对那些要去追尉迟信和玄玥的死灵士兵说道:“不用追了,由着他们回去吧,我要让全熙昭的人都恐惧着等待我的到来。” 男子缓缓转过头,看向大陆熙昭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欲望:“熙昭,我回来了。” 尉迟信带玄玥回了熙昭后,迅速进皇宫向嘉阳暮天禀报了岛上发生的一切。嘉阳暮天立即调动兵力至港口,随时准备作战。 这时尉迟信想起了岛上那个被黑雾围绕的男子,那男子赤着的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漆黑如墨的长发披到腰间,毫无血色的脸却异常俊美,修长的眉毛斜飞入鬓,丹凤眼更露邪气,挺鼻薄唇。可这样貌却生生的惊到了尉迟信。 看出了尉迟信的异样,从出事的城池查探救援回来的嘉阳璟麟问道:“怎么了,信。” 尉迟信回过神:“殿下,我似乎见到雾隐岛的王了,然而他眉宇间似乎很像一个人。” “像谁?” 尉迟信犹豫片刻后,回答道:“莫少骞。” 听到这个名字后,嘉阳璟麟的瞳孔微微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 ☆、第二十九章 神秘人 这天下午,慕云沫走在七刹城街上,突然一个人匆匆而来迎面撞到了慕云沫的肩膀,她抬头一看,是个赤穹侦察兵衣着的士兵。 “小的该死,慕大人!”卡里立即低头说道。 “罢了罢了,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慕云沫摆了摆手。 “小的正要进宫禀告,苏寅大人和许晋将军所统领的东部港口的两个驻兵营又被神秘人袭击,两个兵营皆无一人生还。” “什么?苏寅和许晋?他们都死了?”慕云沫满眼震惊。 侦察兵点了点头。 苏寅和许晋都是父亲曾经倚重的部下,父亲失踪后,漆凌将他们调离七刹城,去沿海边境驻守,如今他们同时被神秘人杀死…这一切莫非都只是巧合吗… 突然,慕云沫心生一股恶寒,“等等!江寒老师被调去了哪里?!” “江寒将军?他前不久被调派去关索岭山脉北麓通往熙昭方向的那个营地了。” 士兵话音未落,慕云沫已飞快向城门方向跑去。 江寒是慕云沫的剑术老师,是慕渊最得力的副将之一,也可以算的上是赤穹剑法最好之人。虽然慕云沫多用匕首暗镖,但在慕渊的安排下,她从下便习得多种武器和武学,以求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同时也在日后对敌之时可以更好的找到克制对方的法门。相较于父亲教导自己时的严厉苛责,江寒教导自己时却是截然相反的和蔼风趣,加之父亲慕渊常年统帅军队,所以童年时慕云沫跟着江寒身边的时间更多一些。 “但愿是我多想了……”慕云沫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骑马向关索岭飞奔。 玄韶与尉迟信同时间出发,离了熙昭后直奔赤穹方向,日夜兼程赶了三天,此刻对于尉迟信所领船队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傍晚时他途径啸风关,看着这个他曾与慕云沫初次相遇的地方,他突然收缰下马,准备喝水休息片刻再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眼熟的身影。 “那湖蓝色的披风……怎么又是汐澜,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汐澜神色慌张的似乎赶着要去什么地方,“这么晚,她究竟要去哪里?”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玄韶心下半百疑问,不由得跟了上去。 玄韶一路跟着汐澜,发现她是向莫格罗关索岭山径方向走去,这更让玄韶奇怪,再往前就是北麓赤穹国驻兵的所在地了。 果然她走到了赤穹兵营处, 驻足观望片刻后走了进去。玄韶隔着一段距离,躲在树后,看向兵营,却惊讶的发现那里已满地都是赤穹士兵的尸体,这时有名男子从兵营走了出来,汐澜则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跟在他的后面,玄韶向树后掩了掩,看着他们二人向远处走去。 确定他们走远后,玄韶跑进兵营,发现士兵和将领已经全部死亡,伤口呈黑紫色,是被类似弓箭的东西穿透,但士兵们身上没有半只箭头,这着实有些蹊跷。 正当玄韶准备离开这个遍布尸体的营地时,一道影子闪过,从玄韶身后把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玄韶低眼看到这刀刃,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玄韶没有说话,倒是身后的人先开了口,“怎么是你?”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慕云沫。”玄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汐澜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可毕竟自己还没有弄清真相,如果此时告诉慕云沫,以她火爆的性子,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而且汐澜到底曾经救过自己,于是他选择先对慕云沫隐瞒。 慕云沫转头看了看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当下便知绝不是玄韶干的,“这是谁做的?最近偷袭赤穹军营都是你们熙昭人干的是不是?” 听到慕云沫语气中明显的疏远和对立感,玄韶顿时有些不快:“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慕云沫放下匕首,走到玄韶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玄韶看着她,没有说话,确实自己是受命调查赤穹前来的。 这时,慕云沫在士兵尸体中发现了江寒的身影,他身上有着与其他士兵一样的伤口,已经断气。 慕云沫钝钝的摇着头,情绪有些失控的大喊:“你说啊,玄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暂时不能说,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相信我。” “你句句隐瞒,让我怎么相信你?!”慕云沫被玄韶的有意的隐瞒彻底激怒了。 说罢慕云沫突然觉察到有人靠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手紧握匕首,侧身靠向营帐。玄韶也举起巨玄岚,另一只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慕云沫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屏息洞察着前面的动静。 片刻后两人看清了来者,慕云沫绕开玄韶走了出去,是慕衍。 慕衍见到慕云沫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刚想张口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看到玄韶也从慕云沫身后走了出来。 “你…”慕衍有些惊讶。 慕云沫没有理会慕衍的惊讶,对他说:“我们走。”说罢走到江寒的尸体旁,始终没有再理会玄韶。 慕衍知晓慕云沫的意思,蹲身将江寒的尸体扛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看了玄韶一眼后,便跟着头也不回的慕云沫离去。 玄韶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好在慕衍出现陪着她,想来她不会出什么事了。想起刚才汐澜和那名男子的出现,玄韶心中疑问重重,看来汐澜此次出现也并不简单,自己定要找机会去查个清楚。 “不要再跟着我了。”男子没有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汐澜说道,他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恐怖。 汐澜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跟着他。 男子又走了一会,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形突然转身伸手用力的掐住了汐澜的脖子,见她不反抗,男子愈发凶狠:“我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听到没有?我没有时间了!” 被扼住脖子的汐澜无声的留着泪,忍着脖颈窒息的痛苦看着男子。 看到汐澜渐渐呼吸困难,男子松开了手,猛地将她揽入怀中。 “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我怕当我彻底丧失理智的时候会把你也杀掉。” 汐澜小声啜泣,颤抖的双手也抱紧他,摇头说道:“我不会离开你,此生都不会。” 男子收紧双臂,像是要把汐澜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忽而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带着花香的发丝间。 “放弃我吧,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你梳发的萧然了,我回不去了。” ☆、第三十章 那年琴瑟在御 萧然背对自己,他弓箭上赤黑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用那熟悉却不再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着:“我会带着他们去到他们应往的炼狱……” 汐澜想拦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越走越远,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萧然……萧然!”汐澜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着,原来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偏头看着空空的房间,似是失落又似是早已想到的暗自叹息:“他还是走了……” 汐澜轻揉着酸痛的脖颈坐起身来,环顾房间四周,又听到门外来往之人的吆喝声,于是知晓自己应是在一家客栈里,她回想着前一天自己最后的记忆:那时在萧然怀里的她突然感到脖颈后一下剧痛,之后便没了知觉。 “我不可以看着你这样坠落黑暗,不可以……” 汐澜走出客栈,想着萧然下一个可能会“动手”的地方,这时,她发觉不远处一个人影正看着自己,缓缓走开。 “汐澜。” 是玄韶,汐澜有些警惕,纵然他是熙昭之人,但是他在此时出现在靠近赤穹国土的地方,实在也是耐人寻味。她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和声音表现的自然:“你好,玄韶。” “那年在云琅国,我随军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谢过你的救治之恩。”盖伦正色颔首道。 汐澜微微摆了摆手“我作为战地女医,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何况你我既为盟军,就更加不必言谢。”汐澜见玄韶只是道谢,稍稍放下了心中的紧张。 然而接着玄韶便开口低声问道:“赤穹国啸风关营地被袭的事情跟你有关,或者说与那个男子有关,对吗?” 汐澜惊异的抬头看着玄韶,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若你有什么苦衷和困难,或者我可以帮助你。” 汐澜抿着嘴狐疑地盯着玄韶,她自然不想任何人知道萧然的事情,可明显玄韶已经发现了,而且萧然已经做出如此大的动静,想要一直隐瞒也实在不可能。况且她对于赤穹及其周边一带本就不了解,她确实需要有人能够帮帮她。 终于在考虑了片刻后她尝试性的问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的男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相信我,我会帮你。” 闻言,汐澜原本充满戒备的眼神终于松软下来。 她与玄韶坐在了一旁的小溪边上,湖蓝色的眸子看向远方,将她与萧然的过往娓娓道来…… 十年前 “喂,汐澜,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是啊是啊,没人要的可怜鬼!” “没准啊不是汐澜爹娘不要她,是她克死了他爹娘呢!” 几个小男孩揪着原本在河边练琴的汐澜的辫子,大声的嘲笑她。 知晓汐澜是孤儿,道观旁边村落的孩子们总是会欺负她,她从来不予反抗,却使得他们变本加厉。 汐澜小声啜泣着想要回道观去,可那几个小男孩却围上来,要抢她的琴。汐澜拼命抱紧自己的琴,无奈男孩们的力气太大,汐澜抢不过反而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住手!把琴还给她!” 眼看着小男孩把琴举过头顶要摔下去时,一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 汐澜泪眼汪汪的看向说话的人,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胖乎乎的男孩,他紧握着拳头瞪着欺负汐澜的几个小男孩。 “嘿!小子,你是谁啊?相当护花使者?”为首的男孩不屑的嘲讽道,他身边的男孩也立即大笑了起来。 “我说把琴还给她,听得懂吗?”萧然一字一句的高声说道,说罢冲到抱着琴的小男孩面前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瞬间鲜红的血从他鼻子里流出来。 “喂!你们傻愣着干什么啊!给我打这个胖子!”有点看呆了的其他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围上来与萧然扭打成一团。 汐澜看着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上去拉架却又被男孩们重重的甩到一边去,她大声呼救,然而这时的河边却没有其他人经过。 男孩子们厮打了好一会终于筋疲力尽的散开,萧然眼神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其他男孩,他虽然伤的不轻,但其他四个男孩却也被他打得不轻。 那几个孩子明显被他的眼神和力气吓得不敢再上前。 “你,你给我等着!”说着几个小男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萧然扶起汐澜,又到一边抱起刚才打架时被那个小男孩摔在地上的琴,拍了拍灰尘递给汐澜,“喏,你看看有没有摔坏呀?” 汐澜低头看了看琴,擦干了眼泪,摇了摇头,“琴没坏,谢谢你。” “不客气!我叫萧然,你叫汐澜对吗?”萧然摸着脸上的淤青处,本来就胖乎乎的脸上现在更加浮肿。 汐澜抿嘴点了点头,见他伤的实在不轻,于是引他来到不远的道观,为他上药。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就住在……哎哟!疼!”萧然呲牙咧嘴的说道。 汐澜被他这么一叫弄得很紧张,吹了吹他的伤口,更加小心翼翼的涂抹着药。 萧然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就住在道观东边的那个村子里!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汐澜垂下眼眸点了点头,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两片红晕。 自那以后萧然经常来找汐澜,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欺负。他们常去村子旁的小河边玩耍,萧然在那里练习箭术,汐澜则在他身旁弹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汐澜出落的越发标致美丽,此时的萧然也英俊挺拔,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胖小子。 这天谈论起自己的身世,汐澜向萧然坦言,其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希望生身父母能够出现,只是纵然她时时盼望,自己的父母却依旧没有出现。 “可如果他们真的出现了,要带你走,以后我见不到你该怎么办?”萧然皱起眉头十分苦恼,过了一会,他抬眼看向汐澜,试探性的问道:“这样吧,再过两年如果你的父母还没有出现,你就嫁给我怎么样?” 汐澜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去打他,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是认真的,汐澜。”萧然深深的看着汐澜,等待着她的回应。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汐澜垂下眼帘,迟疑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向道观。 萧然愣了一瞬,直至汐澜跑远,才弄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着汐澜的背影高声欢呼:“太好了!你答应嫁给我了!你答应我了!” ☆、第三十一章 “渡”与“恕” 然而令萧然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成了他与汐澜分别的日子。 一名来自熙昭的老夫人一早便来到了道观,指明要见汐澜,当她见到汐澜时,她便知晓这就是她要找的孩子,而汐澜见到妇人与自己有着一样湖蓝色的眼睛时,也立即明白自己定然与其有血缘关系…… “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妇人颇有些动情。 一句话,让汐澜的心顿时混乱不已,毕竟她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孤儿。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汐澜的外祖母给她讲述了她的亲生父母的故事。 阮氏是熙昭赫赫有名的富商家族,到了汐澜母亲这一代,阮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简直是如珍如宝的放在手心里宠爱着。 然而有一天,一个游历四方的琴师来到了熙昭,在大街上奏琴以挣一些盘缠,这时汐澜母亲的马车正巧路过,她听到了极好的琴音,于是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改变了她的一生。 汐澜的母亲被琴师的琴音所吸引,更对他俊逸的外表着迷,很快便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每天去听他弹琴,向她讨教琴技,相熟之后,更是待她在熙昭四处游玩。而琴师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终于有一天,二人互诉衷肠,迅速的坠入了爱河。然而这件事被汐澜的外祖父知道了,他大发雷霆,他阮家的千金长女怎么可以跟一个琴师在一起?那些宫里弹琴的琴师他尚且觉得是供人取乐的工具,何况这琴师还在大街上奏琴转盘缠,穷的一无所有。 然而汐澜的母亲也倔强的不肯放弃,就算被她外祖父关起来断食也不屈服,汐澜的外祖母实在是看不下去,偷偷的放女儿溜走,于是她便和琴师私奔了。 他们逃到了云琅国,这里的民风融合,又不会轻易被汐澜的外祖父找到,于是很快他们就云琅国的一个小村庄里扎下了根。 然而汐澜的父亲注定是爱漂泊的,他渐渐无法忍受这种过于安定规律的生活,他想去像以前一样游历、采风,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己的琴技都渐渐变得腐朽无趣,终于有一天他留信离开,信上说他去别国采风,待有了灵感便会回来。 汐澜的母亲这一天一早觉得不舒服便自己去看了大夫,大夫诊了脉却恭喜:“你有喜了。”她激动地立即赶回家想要告诉自己的夫君,然而家里等待她的却是一封冰凉的信。她看了信后出门疯狂的四处寻他却皆是无果,最后只得接受这个事实,她告诉自己不能乱 想,更不能胡跑,因为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她要健健康康的把孩子生下来,等他回来。 就这样,她独自挺着肚子熬了九个多月,却等来了她的夫君客死异乡的噩耗,悲痛之下她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即将临盆。隔壁的大娘闻声赶紧来帮忙接生,然而由于心中痛苦绝望,她难产生下汐澜后,还未来得及看看自己的孩子就撒手人寰。 而汐澜出世的那一刹那,一道刺眼的蓝光从窗外飞进汐澜家的房屋,待光芒消失后,一架古琴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 邻居的大娘见状,找人一起安葬了汐澜的母亲,然而大娘家里十分拮据,自己养着几个孩子已是十分吃力,无奈之下只好把她送走。思量决定,送去道观,那里的道长仁慈心慧,而那把琴,大娘自然不知道那是上古名琴“渡”,她只是想着既然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出现,只怕是有缘,就一起送过去了。 过了几年,汐澜的外祖父想通了原谅她母亲了,多方打听到汐澜的母亲应该是在云琅国,于是派人想要接她们一家回熙昭,然而到了云琅几经辗转,才找到了当年那个大娘的家,这才得知自己的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阮老爷子懊悔悲痛之下病倒在了床上,见到夫君如此,同样心痛的阮老夫人决定来寻找外孙女。 “孩子,跟我回熙昭吧,没有好好照顾你的母亲,让我在日后好好照顾你吧,我可怜的孩子。”提起死去的女儿,老夫人不禁眼泪婆娑。 曾无数次梦想自己也能够有家人的汐澜,这一次却迟疑了。她回想这这几年来跟萧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昨天他对自己说的话,眼前的人是她的亲人没错,可萧然这些年来也早已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萧然知道了汐澜的外祖母来寻她一事,他来到道观,看到那名老夫人紧紧拉着汐澜的手,他突然有一种即将失去汐澜的感觉,默默的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汐澜发觉了萧然的到来,她走过来牵起了萧然的手告诉他:“我决定了,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那一刻萧然感动到无以复加,只想紧紧地抱住汐澜。可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汐澜曾经渴望寻找到亲人时失落的眼神,汐澜这么多年多么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母的疼爱,他都了解,现在为了自己,汐澜就要放弃若唾手可得的家庭吗?想起那名衣着华丽,谈吐优雅的贵妇人,再想想自己并不富裕的家境,“让她留下,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回去挣扎了一晚后,第二天萧然又找到汐澜,“你跟着你外祖母回熙昭吧。” 汐澜不明白为什么一晚上萧然的态度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她诧异的看着萧然。 “我要去跟着师父修炼弓箭术。成为最伟大的弓箭手,是我从小的梦想,你在的话,我根本无心练习。那天对你说的话完全是因为同情你,你忘掉吧。”萧然的语气有些冷漠,说罢他不顾汐澜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其实他是怕多看汐澜的眼神哪怕一下,他都不会放她走。 最终,汐澜决定跟外祖母离开。当天下午汐澜简单的收拾包裹,与道观所有人告别后便启程了。走出道观大门时,汐澜向萧然的村子方向望了一眼,“他到底还是没有来送自己。” 其实萧然早早躲在一棵大树后,不现身只是怕她会不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萧然默默地想:“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会去熙昭向你求亲。” 汐澜离开的日子,萧然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遍寻名师,苦练箭术,终于在三年后的一天,他得到了全云琅国的认可,被云琅最古老的一间神寺选为传承守望者。这个寺庙就在萧然生活的村庄旁边,是为了镇压封印一个远古的深渊而建,黑暗的深渊中是无数的妖孽和恶灵。只有云琅国最杰出的战士才有资格成为寺院守望者,同时,萧然也从寺庙的老主持手中接过了那帮上古神箭——“恕”。 这天萧然回到村庄时,房前站着一个熟悉而他又不敢相认的身影,当那身影转过身时,他终于看到了这三年来日日思念的脸庞,手中的弓箭掉落在地,大步冲去抱住她,再也不愿意放开。 “你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幽渊之火 汐澜每个月会定时回到云琅国数日,陪着作为守望者的萧然,有时她也会去教临近村庄的孩子们念书弹琴,虽然萧然总是觉得汐澜辛苦,不让她如此来回往复,但是汐澜对此却甘之如饴:比起日夜思念的煎熬,路途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如同多年前一样,最喜欢的便是喜欢去小河边,大多时候他们彼此并不说话,只听着叮咚的河水,望着蓝天白云,相依而坐,晃眼就是一下午。 萧然很喜欢把头埋在汐澜总是带着淡淡花香的发间,轻轻摩蹭,每每将她的长发蹭乱了之后再拿出一把木梳为她梳发。 “汐澜的头发真美。”萧然一手捧着她如瀑的发丝,另一手轻轻的梳着。 每每在小河的倒影里看到萧然专注梳发的样子,汐澜的心中总会莫名的感动。 他们本以为会永远这样活着平静幸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赤穹国的铁蹄入侵了云琅国,他们的安宁被打破,生活也被彻底改变…… 赤穹国入侵云琅国,数日便拿下多个云琅村镇。他们的部队所到之处,除了留下死亡和荒芜之外,再无其他。 终于,当赤穹国的几个突击兵队靠近萧然的村子和寺庙时,萧然被迫做出选择:守护寺庙的幽渊或者保护村民。他的职责便是守护寺庙、镇压深渊,加之近日来这深渊频频出现异动,若无萧然和“恕”的日夜镇守,恐生大祸,尤其或者被赤穹的人掌握在手,那后果便不堪想象……可是若没有他的帮助,村庄里手无寸铁的村民将根本无法对赤穹的屠戮做出任何的抵抗。在挣扎一番过后,他内心沉重地选择了继续履行守望者的义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恶灵出世! 那日,寺庙其他僧人全部赶去周边的村庄援助,萧然则独自留下守护这个封印,有他在,其间试图夺取这深渊力量的赤穹军队被全部击杀。然而,当一天后他回到村庄时,发现它已经陷落,变成了一个满目疮痍的墓地。当看到他家人的尸体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心自责和懊悔。看着死的悲惨的家人和村民,他突然对他曾经为之感到无比自豪的信仰产生了怀疑,这就是坚定不移恪守使命的结果吗?最终自己连家人都无法保护…… 萧然无比绝望和悲伤的一直跪着,从傍晚到黑夜,再到日出。如果不是风把萧然的一缕头发吹到他眼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竟一夜白头,曾经乌黑的头发此时已尽是雪白。他挣扎的想要站起来,麻木红肿的膝盖已经让他无法站立,缓了很久之后,他才慢慢的 将家人葬好。看着家人简陋的墓碑,他心中燃起无尽的憎恨。 他发誓要屠尽每一个赤穹国侵略者,但首先他需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尽管有“恕”在手,可他的能力还是远远不够的。这时他转身看向寺庙的方向,双手握紧拳头,暗自下了那个毁灭性的决心。 萧然折回到那个他牺牲了一切来保护的地方。来到后殿,看着一个巨大的布满封印雕纹的玄铁盖,他知道那下面就是那可怕的深渊了。他揭开了盖上那带着符文的条条锁链,用力将十分沉重的铁盖挪开,漆黑望不到底的深渊让人感到害怕,片刻后,黑紫色的火焰突然从深渊口冒出来,那火焰仿佛有生命,带着诡异刺耳的声响,似乎想要挣出深渊。萧然握紧他的弓箭向火焰更加靠近,这黑紫色的火焰瞬间迸发出来像是要吞噬掉萧然一般的包围住他。 “啊!!!”身上每寸肌肤被灼伤的疼痛感让萧然几乎无法忍受,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内心也传来了由这团火带来的恐惧感和邪恶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火焰渐渐变弱,似乎全部融入进萧然的体内。而此时的萧然也已经与之前判若两人:黑紫色如蔓藤一般的毛发浓密的从脚部和手部蔓延向身体,原本小麦色的肌肤已变成青色,曾经明亮漆黑的双眼变得浑浊不清,瞳孔急剧收缩变小,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占据了几乎所有眼球。 灼伤的疼痛感渐渐消失,唯有心中的杀戮之意更加清晰深刻,同时感觉到恶毒的能量融入了他的皮肤。萧然掏出那把曾经为汐澜梳发的木梳,扔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决心切断与汐澜的感情,独自去寻找所有与那次侵略有关的赤穹国人报仇。 彼时的汐澜正在云琅国东部的战场前线,她从小跟着逸清道长学习医术,在这次战争中挽救了不少战士和友军的性命。 赤穹国军队迫于熙昭国援军的压力,在几天后暂时退出了云琅国境内,调整以作后期作战安排。 在结束了伤员救治工作,汐澜就迫不及待的赶到萧然的村庄去找他团聚。汐澜赶到之后,看到的却是已经被战争迫害的残败不堪的村庄,以及村民们包括萧然家人的墓地。汐澜心下一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立即赶到寺庙,却也没有看到萧然的踪影。最后她驻足在寺庙后殿,看到了被打开的深渊封印,以及地上的木梳。 从那以后,汐澜终日四处寻找萧然,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他丝毫音讯。 有一天汐澜听到赤穹国的边关营地被 袭的消息,她猜到可能跟萧然有关,于是立即赶到被袭击的营地,虽然仍然没有萧然的踪影,但她看到尸体的箭伤伤口,更加确定萧然一定是来找赤穹国人报仇了。 汐澜猜测萧然应该会继续袭击赤穹国驻城外的这些营地,尤其是那些曾经参加过云琅国战争的将领,多方打听之下,她知道了其他几个赤穹国军营所在地。 终于,在她赶去其中一个营地时,看到了正在大肆杀戮赤穹国士兵的萧然。尽管眼前这个萧然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可怖陌生的外貌,充满仇恨的双眼,残忍发狂的杀戮手段,周身围绕着黑紫色的微微火焰,但她仍然确定这就是她的萧然。 汐澜上前去拉萧然想要阻止他,没想到却被萧然狠狠地甩到了地上,他似乎不认识汐澜一般,眼神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以及凶狠。萧然对准跌在地上的汐澜拉起弓箭,眼看箭就要被放出,那把木梳从汐澜的袖子里掉出。看到那把木梳,萧然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捂住头痛苦的挣扎,嘴里喃喃的说着:“不!我不能伤害她,你们快停止…” 还活着的几个赤穹国士兵见状立刻逃窜而走,汐澜站起来想要上前扶住萧然,而萧然却痛苦的大叫:“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汐澜看着。痛苦的萧然,后退一步,拿下背在身后的古琴,开始弹奏当初萧然最爱她弹奏的一支琴曲。 神奇的是,在听到这旋律后,萧然渐渐安定了下来,嘴里竟然喃喃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身上的黑紫色火焰开始慢慢消褪,脸上也不再那样狰狞。 当萧然恢复正常之后,他将一切告诉了汐澜。 “我体内的那团邪恶之火可以带给我无法想象的力量,可它也在逐渐控制我的思想与情绪,当我失去理智时,我就会大肆杀戮,无论对象是谁。尽管我极力用意念对抗它,但我还是发现我越来越无法抗衡它,就像刚才,如果不是那把木梳掉出来刺激到我,我真的害怕我会…” 汐澜默默的流着泪,伸手抚摸他已经变成青紫色的皮肤。 萧然沉默良久,缓缓站起身,汐澜拉住她,“你去哪?” “我要在我彻底被这恶毒的能量侵蚀吞噬之前去杀掉所有曾经参加过云琅国战争的赤穹国人。对不起,汐澜,我曾承诺过要你照顾你一辈子,如今我要食言了。你…忘记我吧。”萧然狠下心来没有再看汐澜那温润如水的眸子,转身远去。 汐 澜看着萧然的背影,决定想办法把他从那罪恶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直至死亡。” ☆、第三十三章 调虎离山 “漆凌刻意搞出这么大动静,还安排你和夏侯熠一起带部队埋伏于钟离峰附近,以那个神秘人此前这一系列的作风来看,这次他一定会很快出现。”慕衍听闻慕云沫被派去明天捉拿神秘人的行动,来到慕云沫的房间。 “是啊,派了那么多精英去缉拿那神秘人,反而全被杀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慕云沫想起师父的尸体,心中无限愤恨。 “可漆凌突然派你前往,我总觉得……明天我也入队陪你一起去。”慕衍低沉的声音,没有征询的意味,也不是强硬的口吻,仿佛一切都是早已习惯的顺其自然。 “嗯。”慕云沫若有所思。 希望那个神秘人跟你无关,明天的行动千万不要碰到你,玄韶。 “咻!”凌晨卯时将近,一把匕首从慕衍房间的窗外飞进,钉在了墙上。 慕衍立刻跑到窗前侧身观察,然而窗外空无一人。他再回去看那把匕首,发现匕首上还串着一个纸条,确定匕首无毒,他将其拔下,展开纸条。然而纸条上的内容却让慕衍面色霎时面若土色,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跃出门去。 纸条上写着:想要知道慕渊的下落,晚上昆兰巷第三家酒馆见。 到了出发的时间,慕云沫发现慕衍不在房间内,问过府中仆人,他们也都道不清楚慕衍去了哪里。 恐耽误行动时间,慕云沫只好没有再找慕衍,直接出城与部队汇合。 傍晚,慕云沫所带的小队和夏侯熠所带的两支部队分别分散在莫格罗关隘附近三处,若哪支部队被袭,则燃放烟花通知其他两个部队。钟离峰及其周边山脉算得上是赤穹与外地的一道屏障,慕云沫所带部队被命令停留在钟离峰北脚,这里连通官道,而不论从北或者西面去往赤穹,都要经过此处,又因此处有一块矿场,故而是个十分关键的位置,原本就有赤穹军队驻扎。为了引诱那个神秘人,慕云沫命人搭起简易帐篷,点起了篝火,一切准备完毕,静待敌人的出现。 玄韶与汐澜共同寻找萧然,他们经过一番乔装,混入赤穹国境内,按照之前萧然袭击的路线分析,来到每一个他可能发起屠杀的赤穹营地,却未在任何一处发现他的踪影。直到他们从路人们口中得知,夏侯熠会亲自带兵驻守钟离峰,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肯定了对方的想法:萧然一定会出现在那边。 然而现在令玄韶心急的不仅是萧然可能会出现在钟离峰大肆杀戮,是他在赤穹人口中得知,带兵同 去的将领居然还有慕云沫。慕云沫父亲失踪后,她很少再带兵出门,此番怎么突然被指派去镇守钟离峰?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 玄韶一刻也无法等待,与汐澜共同向钟离峰赶去。 几个时辰过去,慕云沫喝了口水,继续警觉的观察着四周,没有丝毫松懈。 突然她发觉到一处草丛似乎有黑影闪过,她做了个手势,众士兵举起武器向那个草丛靠近。这时人影跳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杀掉几个离草丛最近的赤穹士兵。 “去燃放烟火通知其他部队!”慕云沫命令身后的士兵。 慕云沫这时得以观察到那个所谓的神秘人:一头白发束在背后,青紫色的皮肤,手臂和腿部被紫色蔓藤一样的毛发缠绕,周身围着怪异的黑紫色火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慎人,他手握着造型怪异的紫红色弓箭。 “慕大人!那焰火弹……是假的,里面根本没有火药,无法燃放!”士兵拿着一堆假的焰火弹禀报慕云沫。 那些焰火弹都是赤穹军队特用,怎么会出问题,什么时候被调的包…… 此时慕云沫已经无心仔细思考这些问题,她决定先带部队对抗眼前的敌人,“这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了吗?”慕云沫拔出匕首立即便要向萧然冲过去,却在这时突然感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绵软麻痹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像是中毒了,今天并没有吃什么,难道是刚才喝的水……”慕云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飞快的回想着从今早出城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而眼前的萧然像是狂魔一般,把围住他的士兵们以极其迅猛和残忍的方式尽数屠杀,几个向离开军营跑去报信的士兵也被萧然用弓箭远远的射杀。整个部队只剩下不能动弹的慕云沫。 萧然周身原本微微的火焰此时越发不安的跳动,眼睛由白色变成了紫红色,他手臂和腿部蔓藤状的毛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身上蔓延,他将弓弦拉起,一道道紫色的能量从他身上注入到弓箭上,“赤穹人,去死吧……” 慕衍来到纸条地址上的酒馆等这个纸条的主人。昆兰巷位于七口区,对于从小生活在这里的慕衍来说,纸上的地方并不难找。这是一条酒巷,永远湿滑油腻的石板路,整条街充斥着熏天的酒气和廉价的香水味,每天无数赌徒、酒鬼以及巫师聚在这里,享受着属于“地下世界式”纸醉金迷的生活。 几个 时辰过去,来来往往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在慕衍面前停下脚步。慕衍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但这毕竟是关系到将军失踪的事情,有一点线索都不可以放过。 又过了一阵,慕衍再次拿出那个纸条看,纸条上只说是晚上,并没有讲明确切几点。看着漆黑的天空,慕衍担心着慕云沫会不会有危险。 慕云沫要去捉拿神秘人,这么巧就有人传来纸条说知道将军的下落,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突然他脑子爆裂一般,或者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而真正目的是让慕云沫陷入险境…… 慕衍不敢再往下想,冲出酒馆,撞开人群,向城外跑去,只留下身后被他撞到之人的一片漫骂声。 ☆、第三十四章 萧然之箭 “赤穹人,去死吧……”萧然手中闪着紫色暗光的弓箭指向慕云沫。 无法动弹的慕云沫看着那被恶灵之力附着的虚无箭矢,脑海中闪父亲永远严肃冷峻的面庞,妹妹总是带着妩媚笑容的笑容,最后是熟悉却陌生的玄韶的眼眸…… “再见了……”慕云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嘭!”慕云沫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得一震,睁开了眼,只见一把巨剑横空飞来打在了萧然的手上,萧然吃痛的后退了几步,凶狠的望向来者。 慕云沫看着插在不远处地上的巨剑,那是…玄岚! “玄韶.,是你吗?”慕云沫想要转身,然而瞬间麻痹感蔓延到头部,一阵晕眩感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玄韶一个箭步挡在慕云沫和萧然之间,拔起地上的玄岚,紧握剑柄,指向萧然。 “就算是熙昭人,但凡挡在我面前的,都得死!”萧然微闭双眼,当他再次睁开时,周身的紫色幽光疾速缠绕向弓,下一刻指向玄韶。 看着那暗紫色虚无的箭矢,玄韶意识到那是要比平日的箭凶狠百倍,他尽力的躲闪着一道道光一般的箭头,箭头所射到之处,被一团紫黑的雾气覆盖,伴随着腐蚀的声音。 玄韶伺机加速靠近萧然,高举玄岚,巨剑周身闪出耀眼的光芒,就要向萧然劈去。 忽然一阵琴音响起,一道金色的如同丝线的光飘来缠住玄韶的手腕,限制住他的动作,玄韶看着手腕上的金光,心急的寻着光回头看去,发现汐澜正双手抚琴,眼中充满了悲伤和恳求,玄韶当即明白汐澜是请他不要伤害萧然。 而这时玄韶的右边胸口突然一痛,低头一看,胸口右边的铠甲已被穿透,黑色的血从紫黑的伤口流出来,他捂住伤口,用力将手腕上的“金线”挣断,大喝着冲向萧然,然而就在他要劈下玄岚的瞬间,碍于汐澜的恳求,他嘴中还是选择将萧然手中那力量慎人的弓箭劈毁。 “啊!!!”萧然见手中的弓箭被砍断,痛苦的嘶叫起来,接下来的一幕使玄韶也惊得向后一退:围绕着他身上的黑紫色火焰疾速扩散、燃烧,形成一道龙卷风状的巨大火焰,而萧然就站在火焰的中心,周围也忽然起了巨大的风围他旋转,他原本束在身后的白发凌乱的飞起,紧闭双眼,身上蔓藤状的东西随着火焰狂躁的飘动。 “毁灭世间所有人类!”萧然并没有开口说话,却有声音从他体内传出,空灵无比。 忽然萧然 睁开了眼睛,眼中乌黑一片,如同死灵,冒着黑烟。那龙卷风一般的火焰渐渐消退,化成一把虚无的弓箭被他握在手中。他举起那虚无的弓箭,拉起弓弦,立即出现了一支紫黑色火焰般的箭矢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萧然对准玄韶,而玄韶也防备着准备反击他。 这时又有琴音响起,汐澜奏琴以求琴音阻止他体内恶毒力量彻底将他吞噬。 萧然听到琴声,看到汐澜,捂着头痛苦的大叫“不要!不要再弹了!” 汐澜忍着泪依然弹着琴,只是平日优美动人的旋律,在此时却十分的突兀而悲壮。 萧然上前扼住汐澜的颈部,“再不停止我会杀了你!” 汐澜忍着窒息的痛楚艰难的拨弄着琴弦,琴声断断续续,却依稀能听出着那支她与萧然熟悉无比的旋律,。 玄韶见状想要上前帮助汐澜,打开萧然,却被汐澜阻止:“不要…不要过来,只有我可以救赎他……”萧然十分痛苦的挣扎着,他似乎还有一丝意识告诉他那是他深爱的汐澜,但他身体里那团邪恶之火却驱使他去杀掉眼前这阻碍着他的人,他捂着头向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汐澜。 汐澜见琴音见效了,便继续弹奏着他曾经最爱的旋律。然而下一秒她却亲眼看到她心爱之人举起那虚无的弓箭指向自己,顷刻间一支如紫色火焰的箭矢射向自己的心脏。 此时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这蔓延至全身的疼痛感到底是箭矢刺到心脏的疼,还是被深爱之人射杀的心痛。 “咚!”汐澜手中的古琴掉在地上,琴弦断裂,鲜红的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当看到汐澜僵直的倒下时,萧然手中的弓箭突然消失了,周身的火焰也慢慢褪去。 “汐澜!”他似乎恢复了自我意识,冲到汐澜身前在她倒地的前一刻抱住了她,眼泪从他渐渐恢复清澈的眼中流下。 汐澜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动嘴唇。 萧然侧耳凑近,听到汐澜虚弱的声音:“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我不后悔,萧然。” 汐澜十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抚摸着萧然脸颊的手陡然垂了下来。 “汐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汐澜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萧然双眼放空,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甚至是悲伤,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汐澜。 突然,他举起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默念着什么,顷刻间他和汐澜 周围燃起熊熊烈火,很快火焰便把他们包围、吞噬。 玄韶本想上前去阻止萧然,可他却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也许,这才是他们两人最想要的结局。 在烈火中萧然没有半点痛苦,他俯下头去轻轻吻住汐澜的秀发。 玄韶便如此看着他们一点点被火焰吞噬,最后化作了金色的粉末随风消逝在空中,心中不胜唏嘘惋惜。 当他从眼前的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的时候,转身跑向了慕云沫,抱起她,轻轻唤了几声没有反应,于是抱她去往苍玄阁。 询问过苍玄阁的医术师,慕云沫确实中了毒,但这种毒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只是会全身麻痹,昏厥,只待休息几天就可痊愈。 医术师为玄韶包扎右边胸口的箭伤时,慕衍闯进屋来。慕衍赶去慕云沫的营地发现满地死尸,却并没有看到慕云沫的踪影,问过另外两只部队也没有慕云沫的消息,心惊之下回想起那天晚上曾在营地见到玄韶,于是他跑到苍玄阁希望能够找到玄韶,果然在召唤师休息室看到了受伤的玄韶和昏迷的慕云沫。 “她怎么样了?”慕衍焦急的问道。 “没有大碍,是中了毒,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 当医术师为玄韶包扎好离开房间后,玄韶对慕衍讲述了营地发生的一切。 “等慕云沫醒了之后,你把这些告诉她,让她去交差吧,我身份敏感,交差时不要提到我。”玄韶边穿着上衣边说道。 看着玄韶胸口包扎的绷带,慕衍点点头回道:“好的,谢谢你。” “嘭!”慕衍还没反应过来,玄韶的一拳就砸在他的脸上。 慕衍措不及防,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打翻在地。 “你为什么不好好的保护她?!如果我和汐澜没有赶过去,那她该怎么办?!”玄韶满尤嫌不足,又狠力推了他一把又顺势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慕衍虽对玄韶的一系列动作很为恼火,但他回想起来,更多的是后怕,他懊恼自己中了别人的计,险些让慕云沫有生命危险。于是他并没有发作或是还手,任凭玄韶摆布,甚至没有伸手去摸自己被玄韶重力打了一拳的脸,只是垂下了眼睛。 看到慕衍如此这般,玄韶停了手,降下了语调说道:“看来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很多。”玄韶拿系起披风对慕衍说:“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能够有立场天天在她身边。”说罢玄韶复又看了一眼 榻上的暮云某后,向门外走去。 慕衍坐在床边,看着尚在昏迷的慕云沫,心思沉沉。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怀疑过自己的能力,我怕了,如果我的能力不足够保护你安全该怎么办?” ☆、第三十五章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雾隐岛的王眉宇间似乎很像一个人——莫少骞。” 自打从尉迟信口中听到这句话后,嘉阳璟麟近些日子来都若有所思,心思沉重。 “真的是你吗……” 终于他还是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雾隐岛寻找那个人。 在嘉阳璟麟就要踏出宫门时,被人叫住。 “璟麟,你去哪里?” 嘉阳璟麟回头,却是尉迟信在身后跑了过来。 “你应该猜到的,我要去找他。” “你不要冲动,我只是说有些相像,又不确定真的是他!”尉迟信上前拉住他。 “那万一真的是他呢?就算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去试试!”嘉阳璟麟甩开尉迟信,目光决绝而坚定。 “就算真的是他,那么现在的他也不是当初的莫少骞了,你看看他都对熙昭做了什么?而且就算你找到了他,你又能做什么?”尉迟信继续试图劝阻嘉阳璟麟。 “我知道……可……这是熙昭欠他的,我欠他的,父皇欠……”说到这里,他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转了话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哥哥。” 二十七年前 那时,还是熙昭太子的嘉阳暮天与一个名叫莫凝允的平民女子相爱。那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有着乌黑及腰的长发和恬静的笑容,看见她,仿佛一切尘世喧嚣都不复存在。 “我回去禀报父皇和母后,我要娶你做我的储妃。”一天清晨,他从背后环抱着她,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女子没有说话,欣然的点点头,两行泪珠滚落在绯红的脸颊上。 “最多七日后,我就来接你进宫。”他坚定地说。 谁知嘉阳暮天回宫告诉父皇和母后之后,却立即遭到了他们的训斥。他们怎会允许儿子娶一个平民女子,嘉阳暮天的母后甚至告诉他,已经为他选好了储妃的人选,是名门贵族之后,这唯有样的女子才配的上未来君王的身份,对他未来治理国家也会多有助益。 嘉阳暮天与皇上和皇后大吵无果,反而被禁足于他的寝宫,直到他同意与那名贵族女子成婚为止。 七日过去,嘉阳暮天心急如焚,不知道此刻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如何望眼欲穿的等待自己去接她,于是他硬闯出宫,决定去找莫凝允,与她私奔。谁知到了她住的地方之后却已不见她的踪影,问过邻居之后得知几日前她就 已经搬走,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嘉阳暮天颓然的回了宫,同时又得知母后被自己气得病倒了。 派人四处寻找莫凝允无果,又看着躺在床上病着的母亲,嘉阳暮天只好妥协,决定娶那名还不熟悉的贵族女子,亦德侯樊氏长女,樊曦月。 这名侯门之女自是十分美丽,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高贵气质,得体的谈吐举止,又精于琴棋书画,确实是极好的储妃人选,可奈何嘉阳暮天的心中始终只有莫凝允。大婚后只是尽义务,给了她作为储妃应有的一切,唯独没有把心给她,而除了樊曦月之外,嘉阳暮天也没有再纳过任何的侧妃或者侍妾。 十三年后,已是皇上的嘉阳暮天出宫微服游历,经过一个渔村里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他走上前去细细瞧她:依然是麻布长裙,五黑的长发自然的挽在颈后,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更见风韵。 没错,那便是让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年的女子,莫凝允。 见到嘉阳暮天,莫凝允错愕的失手摔了手里拿着的杯子,听见响声,一个约么十来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跑出来,“母亲,母亲,什么东西摔碎了?” 嘉阳暮天才知道,原来当初母后亲自去找了莫凝允,与她谈判,告诉她帝王家儿女的无奈,告诉她储妃必得是贵族名门才有能力在未来嘉阳暮天登基后帮助他,还告诉她只要愿意离开嘉阳暮天,她要什么都可以。 莫凝允自知身份低微,不愿意让心爱的嘉阳暮天为难,答应皇后离开嘉阳暮天,去一个找不到她的地方。她没有要皇后的一分钱,第二天就只身离开了熙昭。当她在这个渔村安顿下来后,却发现自己怀孕一个多月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尽管她知道未婚生子将面临着如何的白眼与非议。孩子出生之后,无法随父亲的皇族姓氏,于是随了母亲的姓,名字则取作少骞。 听闻孩子名唤“少骞”,嘉阳暮天立马知晓莫凝允为他取这名字的用意:他们初次相遇于熙昭东北部的骞湘湖,曾经的他最喜站在河边对她吟:“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然后看着她低垂的脸颊,绯红如嫣。 嘉阳暮天无法想象十年来,莫凝允一个人生养孩子到底有多不容易,心痛的他决心补偿他们母子。他先是在宫外为莫凝允置了一处宅邸,找机会便会出宫去看她。只有莫少骞,他考虑过,若是贸然认回皇族宗室,朝堂宗族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何况如今太子已立,若是骤然多出一个 皇子,不知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该如何揣测甚至利用这个“契机”。于是他虽把莫少骞带进王宫,但明里却是给当时十岁的嘉阳璟麟做伴读,这样也可让莫少骞在宫里接受更好地教育和照顾。 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嘉阳璟麟,十分开心有人能够天天陪着他。一次偶然的状况下,从父皇那里得知这是自己的亲哥哥,机灵的璟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事情,只是更加亲昵和依赖莫少骞,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私下更直接称呼他为哥哥。 虽然璟麟有着莫少骞没有的荣华富贵,用着自己不可以用的皇族姓氏,但莫少骞却依然十分疼爱这个乖巧的弟弟,没有丝毫妒忌,他总想着,能够这样看着弟弟长大,日后成为熙昭的明君,自己就满足了。 三年后的一天,顽皮的璟麟执意要亲自爬树摘果子,不让莫少骞和其他宫人帮忙,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小腿蹭破了皮流着血。皇后看到受伤的儿子十分心疼,怒斥作为伴读的莫少骞,并下令杖责他。璟麟想为莫少骞求情,却被莫少骞暗暗地摇头拦了下来。看着哥哥被打的几乎昏过去,璟麟终于忍不住,大哭着扑倒莫少骞身上,冲皇后大喊:“母后别打了!他是我的哥哥呀!” ☆、第三十六章 西港之战 皇后听到这句话之后当即愣在了那里,随后派人暗查,才得知莫凝允这个女人的存在,而莫少骞居然是嘉阳暮天和莫凝允的儿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总觉得嘉阳暮天眼里的人不是她自己,也明白了最近几年嘉阳暮天总是借微服私访之名外出究竟是去了哪里。 一天,皇后得知嘉阳暮天又要出宫,她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偷偷跟着嘉阳暮天来到他为莫凝允置的私宅,她亲眼看到了在府邸门口,嘉阳暮天已经迫不及待的揽过那个女人的肩膀,她甚至隐约听到他温情的声音:“凝允,在我心里,我的储妃只有你一个人。”皇后听到这句话后只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多年来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居然从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存在,如今甚至连自己的后位都岌岌可危。她决定要除掉这个女人,夺回嘉阳暮天的心。 不久,皇后安排了一名男子去莫凝允私宅制造出她与别人有染的假象,被前去找莫凝允的嘉阳暮天撞见,那人还说莫少骞是他和莫凝允的儿子,同时那名男子身上还被发现出很多“证据”证明他是赤穹的细作,而在被抓起来一番逼供后,莫凝允竟然也被他诬陷为赤穹细作。深爱着莫凝允的嘉阳暮天看到眼前所谓的“证据”之后,无法冷静思考,他几乎崩溃,自己心爱多年的女子竟背叛自己,还是赤穹细作?一怒之下,他下令处死莫凝允和莫少骞。 莫凝允被处死时,莫少骞还在跟璟麟玩耍,一名宫人传来消息,说马上就会有人来抓莫少骞去处死,璟麟让莫少骞赶紧藏在他们平时经常玩耍的一个书库里,自己去外面看看情况,晚上再来帮莫少骞逃走。 士兵来璟麟的寝殿搜查没有找到莫少骞,于是离开去其他地方搜查。晚上璟麟再去那个仓库时,发现莫少骞已经不见了,他找遍了王宫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从那以后,璟麟再也没有见过莫少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这原是宫中秘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莫少骞的真实身份,除了那年刚来到熙昭成为禁卫军统领的尉迟信,其他知情的人一一被处死。如今那名长相与莫少骞十分相似的雾隐岛领袖的出现,又勾起了璟麟尘封已久的回忆。 “哥,真的是你吗?” “报!西煌岛来报,有大批不明身份的部队正由海上压近西边港口,应是雾隐岛大军来袭!港口驻军请主上示下!” “他们来了!”陷入回忆的嘉阳璟麟在士兵来报声中回过神,雾隐岛大军已经靠近了西煌岛,而这西煌岛已处熙昭内海,如此……他们很快 就会迫近港口了,他来不及多想,对尉迟信说道:“快回宫,准备调兵出战!” “是!” “雾隐岛再次来犯,朕决意此次亲自出战!”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下跪劝言:“陛下,万万不可!此战凶险,由属下等前去战斗即可,殿下实不应去前线犯险!殿下安全,则军心归一,殿下危险则军心涣散啊!”尉迟信单膝跪下抱拳颔首劝言。 “我意已决!雾隐岛几次三番侵我国土,杀我国人,辱我国威,身为熙昭君主我又岂能躲在宫中!” “父皇请三思,儿臣代您前往即可,您万万不可至战场犯险啊….”太子璟麟跪下叩首。 嘉阳暮天沉默半刻,看着伏地而跪、去意坚决的璟麟,目光又转向众人:“好!玄韶未归,则由璟麟统领曜辰军队,尉迟信为副将,连同城西驻军,依照昨日拟定的作战计划,各司其位,务必将雾隐岛击败,还我熙昭安宁!震我熙昭雄威!出战!” 然而就在嘉阳璟麟即将带兵出城之时,嘉阳暮天突然晕厥,璟麟十分担心,想要留下来照看父皇,可前线又该怎么办?皇上晕厥的消息绝对要封锁,否则这战争关头传出去定会扰乱军心,所以他一定要照常出战才不至于引起他人怀疑,可父皇这情况…… 就在嘉阳璟麟两难之时,一个身影扑扑而来。 “殿下,臣回来了,就由臣来带领曜辰军杀入战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韶,此刻的他已是戎装在身,正待出发。 “好,玄韶听令,统领曜辰军,拿下来犯者!”太子松了一口气,曜辰军原本就由玄韶统领,如此正好顺理成章,他可以先留下照看父皇的身体状况。 此时的雾隐岛部队已经上岸,侵入熙昭陆地境内,上陵城以西至港口皆为平坦的平地,嘉阳璟麟带领的部队还未到达港口,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黑压压的雾隐岛大军。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雷电交加,虽不见大雨,但本来晴好的白昼顷刻之间如同夜晚。 雾隐岛大军为首的、周身围绕黑雾的男子轻嗤一声:“怎么,不是嘉阳暮天亲自出战吗?真是令人失望啊,那你们就陪这些熙昭人玩玩罢。”语毕,轻轻抬手,动了动食指,他身后的亡灵大军立刻加速向前面的熙昭部队冲去,而男子则望着熙昭部队为首的几人,退至海边一块凸起的焦石上坐着,不甚在意的看着眼前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 姬空的亡灵部队冲至玄 韶和曜辰军面前。尽管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受亡灵的恐惧,但姬空冲向他们的时候,还是难挡这压倒性的恐惧感,瞬间十数名士兵已倒下,紧接着便被姬空的独角兽的铁蹄践踏,玄韶手握神器玄岚,数名亡灵军被他刺杀后消逝在空中,接着,他直冲姬空而来。姬空面对玄韶,双眼迸发出幽暗浮动的绿光,玄韶立即竖起玄岚阻挡这摄人心魄的幽光,玄岚感知到玄韶的意念,剑身的古老雕纹瞬间散发出金色光芒,光芒化为气波向亡灵士兵和姬空震荡,姬空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刺的下意识用手挡住双眼,向后倒退几步。同时,觅音带着她的迅翼卫队赶来支援,这支以侦查任务为主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却胜在灵巧敏捷,纠缠着亡灵大军,为主力军掩护,一时间虽然亡灵大军来势汹汹,熙昭方面却也不甘示弱,双方战斗陷入胶着情势。 另一边尉迟信带领的禁卫军队从侧面进攻敌方部队,玄玥则与几名法术师跟着尉迟信的部队,然而在还未接近亡灵大部队的时候,又一支部队凭空挡在尉迟信等人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遍身灰亮盔甲的高大身影,他手握带刺铁锤,盔甲也遍布尖刺,从外表来看无法探知这盔甲底下到底是人还是亡灵,从面目看去,铠甲里黑如虚空,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无比骇人。 尉迟信意识到这便是传说中的雾隐岛大护法烈昂,于是握紧长枪准备发起攻击。烈昂双手一摆,他身后的亡灵士兵全部向尉迟信攻去,尉迟信沉稳的上前用枪一刺一挑,回身紧接一扫,复又一挞,招式一气呵成,十数秒已击败多名亡灵。玄玥也和其他卫队士兵共同攻击着敌人。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尉迟信惊愕不已,突然从烈昂的身边出现一个身影,定睛一看那正是玄玥!而这时周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唯有那个“玄玥”缓缓向尉迟信径直走开,这景象将尉迟信惊得向后一退,迟疑了数秒不敢轻易抬枪,这时烈昂也高举铁锤,身绕金属风暴向尉迟信冲来。 ☆、第三十七章 亡灵之主 而尉迟信身后真正的玄玥看到这一幕,立即知道了那是烈昂幻化出的自己,为的就是扰乱他的心智。 “信哥哥!那不是真正的我,是他幻化的傀儡!我在这里,不要分神!”玄玥对尉迟信大喊。 尉迟信闻声回头看了玄玥,这才回过神,放下心来重新与烈昂作战。 “父皇,您醒了,现下感觉如何?”嘉阳暮天醒过来,太子璟麟立刻凑近床边。 “无妨,我昏迷了多久?前线如何了?”嘉阳暮天惦记着与雾隐岛的战争,看着原本要出战的太子此刻竟在面前,挣扎着要坐起来。 “您慢点,阿韶回来了,他和信带兵前去作战,我实在是不放心您,所以暂且留在了宫中。”璟麟从宫人的托盘上端起茶杯递给皇上,看他缓缓喝下,他跪在嘉阳暮天床边正色作揖说道:“父皇,如今您醒过来儿臣便安心了,儿臣想即刻动身前往西港,与将士们并肩作战。”璟麟担心战场情况,更是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莫少骞。 嘉阳暮天将茶杯递给宫人,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说道:“好,你既有此心,便刻不容缓,朕已无碍,你安心去吧。” “是,儿臣遵旨。” “来人,去把我的烈阳战铠取来!”嘉阳暮天指了指寝殿正中架子上挂着的金光熠熠的战铠,两名内监听令立即小心翼翼的将铠甲从架上脱下,捧于皇上面前。 “父皇,这……这万万不可啊!”看着面前的铠甲,璟麟知晓了父皇的意图,烈阳铠甲陪着历代君主征战沙场,胸甲上的烈阳浮雕更是熙昭君王的象征,他又怎可随意着身。 嘉阳暮天微微摇头,语气坚定:“璟麟,此战实在非比寻常,你定要格外谨慎,穿上烈阳战铠去战场吧,父皇要你毫发无损的将我熙昭的太平和荣耀带回来。” “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曜辰军的士兵们以猛虎之态直冲向雾隐岛正面部队,军队为首的玄韶手屠个个亡灵,直冲雾隐岛领袖的方向。而那个****着上身,周身围绕着黑雾的男子神情悠然的看着玄韶的部队冲向自己,那充满邪气的丹凤眼居然露出莫名的笑意。当玄韶高举玄岚刺向男子的时候,男子向后一闪,并没有攻击的意思,玄韶之后的数招男子也轻易的躲开,乌黑的长发和身上的黑雾随风飘动,加之身姿轻盈,如同黑色的鬼魅。而最后玄韶劈去一剑时,男子的一撮黑发却被斩断,看到自己的几缕墨丝落地,男子眼中寒光一闪,一 时间杀意涌出,周身的黑雾开始不安分的飘动,他朝玄韶方向猛地一抬手,黑雾疾速向玄韶飞去。 这时男子突然发现玄韶后面的远方有一个金色的身影正冲向这边,那身铠甲……他终于出现了,嘉阳暮天!那个母亲日思夜想的爱人,那个母亲告诉自己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也是那个亲手杀了母亲的人! 男子眼中充满了幽怨,回想起当年逃命出熙昭之后的生活。 当年,士兵来太子寝宫搜查时,莫少骞藏在一个仓库里,本想等着晚上璟麟掩护自己逃跑,结果突然发觉有士兵靠近仓库,结果他就从仓库后面的窗户逃跑了。他拼死跑出皇宫,混到乞丐堆里面,躲过了士兵的追杀。第二天他在城里看到告示,上面说自己的母亲莫凝允是细作已被处死,现通缉细作之子子莫少骞,也就是自己。失去了母亲的莫少骞心里充满了痛苦与仇恨,捏紧了拳头,就在这时,有士兵发现了他,他刚要跑,被一个黑影拉到了一个角落,追来的士兵被这个黑影双手一挥当即倒地死亡。莫少骞惊恐的抬头看着眼前穿黑色斗篷的人,那人用空灵的声音说道:“看你这充满怨念的眼神,你就是我要找的载体!”原来这个人就是当时雾隐岛当时的领袖,他决定带莫少骞回雾隐岛。当他们出了上陵城的时候,莫少骞回头看向这个自己曾经以为会是家的地方,暗自下了决心:我一定会再回来的,那时我将会毁灭这里。 雾隐岛的领袖明里说收莫少骞为义子,实则是拿莫少骞当实验品,他把捕获的各种黑暗的灵魂同时灌注进莫少骞的身体里,看他们在莫少骞的体内撕咬、拉扯直至融合,他不管莫少骞如何求救讨饶,只是残忍的进行着他的计划,他想要把自己捕获的所有亡魂全部集合在一个载体内,最终把这个载体变成一个强大的怪物为自己所用。但他没有想到,这个载体最后竟成了杀死自己的祸害。被灵魂撕咬着的莫少骞慢慢发现自己的意念可以逐渐控制体内的灵魂,有一天,莫少骞被灌以最后一个强大黑暗的灵魂时,他将这个灵魂与其他灵魂溶于一起,化为己用,接着他操纵着体内的灵魂,发出强大的亡灵法术将雾隐岛的领袖杀死并吞噬了他的灵魂。雾隐岛众人见此一幕,纷纷瞠目,然后听到了他阴冷的声音:“今后,我就是雾隐岛的王!”之后他还宣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久他将会率领雾隐岛毁灭熙昭国。 此时玄韶回过头去,看到那金色的身影正是太子璟麟,他想要冲过去护驾,却发现莫少骞已经越过玄韶,冲向那金色的身影,而玄韶自己被这黑雾困的难以 动弹。 璟麟一路奔来用手中宝剑击杀无数亡灵,而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个黑影,他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疑问,“究竟是不是你!” 尉迟信这时回头,也发现了太子的身影,“殿下!”尉迟信想要冲过去,但身边的烈昂却向他继续发起了凶猛的攻击,挡住了他的去路。 莫少骞闭上了眼睛,凌空跃起,瞬间他身上再次遍布黑雾,甚至更加浓密、躁动,他身后的几个看似颇有地位的亡灵也开始默念咒语,身上闪出恐怖的幽光。玄韶发现身上的黑雾消失后立刻向璟麟奔去,却看到那黑雾和其他亡灵的法术已然疾速向璟麟袭去,“不要!”。 莫少骞猛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雾气占据了全部的眼眶,“让我来结束你吧!嘉阳暮天!” ☆、第三十八章 守护 “让我来结束你吧!嘉阳暮天!” 莫少骞睁开眼,却看到曾经那三年,自己发誓要守护的璟麟,眼前的他,将长枪插在地上,眼中噙满泪水,突然间儿时的一幕一幕闪现在莫少骞的脑海中…… 他记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小璟麟在噩梦中惊醒,又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他闻声跑进璟麟的寝殿,轻轻的拍着璟麟的背,“不要怕,哥哥在这里呢。”而璟麟果然立刻安定了下来,定定的点头道:“嗯,只要哥哥在,嘉文什么都不怕。” 他记起自己被皇后杖责的当晚,璟麟突然提出要去习武,被打的不能动的他问璟麟怎么突然急着要习武,璟麟忽闪着眼睛对自己说:“璟麟以后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那样就能保护哥哥了!” 他还记起当他逃去仓库躲避士兵的时候,璟麟曾对他的背影说:“哥,你还有我……” 莫少骞疾速转动意念想要收回那团由无数怨灵化成的黑雾,却已太晚,那团怨气和其他亡灵们催动的法术顷刻间穿过了璟麟的胸口。 璟麟被震得一退,眼眶的泪也在此刻流了下来,黑色的毒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这时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浑浊不清的音节,“哥……”接着他双膝跪地,倒了下去。 莫少骞突然冲了过去,像是感到嘉文即将消失一样的紧紧抱住了他,满脸充满了惊恐和悲伤,“璟麟!璟麟!” 璟麟还存在一点意识的时候,颤抖的手轻抚莫少骞的脸庞,“哥,真的是你,真好,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哥……”说罢手陡然垂下,再无声息。 “啊!!!!!!!!”莫少骞抱着嘉文仰天大叫,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却在瞬间又变得血红,浑身青筋暴起,向着刚才一同攻击璟麟的亡灵们抬起手,猛然握起拳,顷刻之间那些亡灵被黑雾吞噬、撕碎,空气中只留下慎人的嘶叫声。 这时见到璟麟倒下的玄韶大吼着向莫少骞冲来,“璟麟!”却被几乎疯狂的莫少骞猛力反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气流瞬间把玄韶弹出十数米开外,口吐鲜血。 莫少骞低头擦拭着璟麟脸上的血,轻轻说道:“璟麟,哥不会让你死的。”然后闭上了眼睛。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凝固,士兵和亡灵们都无法动弹分毫。而此时的莫少骞全身起了变化,无数的类似符字一样的东西在莫少骞的皮肤上显现出来,他体内的魂魄们似乎要挣出他的身体,而他极力的压制着他们,当他睁开眼睛 时,一道金光从他周身渗出,进入了璟麟的体内。而莫少骞的身体以肉眼看到的速度飞快衰老,如同植物枯萎一样。 不一会璟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眼前形如枯槁的莫少骞,“哥!你怎么了!哥!” “璟麟,看到你吐血倒地的那一刻,我的这十几年的执念就全部瓦解了。对不起,哥没有守护你,还让你看到哥哥现在的样子。”莫少骞的声音如同他的外形一样,变得虚弱而嘶哑,他扭过头去似乎不想让璟麟看到他如今的面容。 嘉文立即明白了一切,知晓了莫少骞用命救了他,“哥…….不要走,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你!” “璟麟,好好活着,你一定会是一个伟大的君王,还有,你一定….要小心……小心……”璟麟俯下耳去辨听莫少骞细弱的声音,而他最后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体突然如同粉末一样,消逝在风中,嘉文下意识用手去抓,当他再摊开手掌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哥,终是我对不起你……” 就在莫少骞消失的同时,原本被冻结住的熙昭士兵和亡灵军队重新动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璟麟和莫少骞这里发生了什么,于是接着互相拼杀。 这时,远处突然来了一大批穿着法术袍的人。 “呵,苍玄阁的援手来的可真早啊。”觅音冷哼一声,继续射杀着敌人。 姬空和烈昂感知到莫少骞死亡,再看眼前又来的一批敌人,明了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意义,于是他们带领剩下的亡灵向港口退去,熙昭的将领士兵们得知莫少骞死亡,小追了一段便没有再跟上前,很快亡灵部队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此时,德玛西亚士兵们用振聋发聩的声音高呼道:“德玛西亚万岁!德玛西亚万岁!德玛西亚万岁!” 璟麟却颓然木讷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哥哥消失的地方。不远处的盖伦捂住依然作痛的胸口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嘉文身旁对他说:“殿下,我们走吧。” 几秒后璟麟才缓缓地回过神,慢慢的站起身,拔起地上的长枪,“回去吧。” “零”扑腾着翅膀从窗外飞进屋内,落在漆凌的肩膀上,向他传达了熙昭港口的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真是有趣的一场战争啊,只可惜那几个关键人物竟一个没死。”漆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立于一旁的裴西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趁着熙昭元气大伤做 点什么?” “不急,苍玄阁这次等到熙昭快不行的时候才出手援救,看来他们的野心也不小啊,我倒是想看看苍玄阁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动作,至于我们,静观其变罢。”漆凌继续逗弄着“零”,眼里流转出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雾隐岛的亡灵们消失了,上陵城和周边的村镇也恢复了安宁,西部的港口和被破坏了的地区很快开始进行重建修复工作。 这一天,玄玥盯着伤势复发的玄韶吃好药后,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拿起了那天烬塞给自己的信,上面是隽秀的字迹。 玄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我还在不在这世上。 我想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关于我身份来历的解释。我的名字叫烬,曾经是雾隐岛的亡灵大祭司。我早已忘记在这世上活了多久,那时我的所有记忆都与阴森的雾隐岛有关。管束亡灵和捕捉魂魄就是我每天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我厌倦甚至是抗拒这种生活,人类的情感一直被雾隐岛的亡灵们嗤之以鼻,可是我很想知道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感觉。尽管我唯一的朋友姬空曾奉劝过我,人类的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他不理解我放着有位高权重的雾隐岛大祭司不做,为什么非要追求那根本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可我还是执意逃出了雾隐岛。 我游荡在大陆各处,几乎没有与人交流过的我就算是伪装成人类也无法适应这里的生存方式,而我也始终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真爱。有一天我几乎要放弃寻找所谓的真爱,返回雾隐岛的时候,我在上陵城的一个街角看到了你,那时你在低头喂着几只小野猫,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微笑居然可以让作为亡灵的我感到温暖,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回不去了。 那几天我天天跟着你,想要找机会认识你,可是我的样子一定会把你吓坏。正巧一个早上我看到了翊凡,打探得知他是你的师兄,来熙昭游历,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用法术让他进入到昏睡状态,然后盗取了他的记忆,幻化成他的样子来接近你。 第一次有女孩真正友善的对我笑,带我游山玩水,跟我说心事,与我跳舞。你的善良,你的单纯,你的美丽让我越来越贪婪,想要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虽然我是借的翊凡的皮囊,但那次王爷的寿宴上,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那天,尉迟信把我识破,我本来决定就这样离开熙昭,离开你,可后来得知我们的王要带着雾隐岛亡灵进攻熙昭。那一刻我很害怕, 我害怕你受到伤害,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你,这种感觉也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想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爱,于是我决定留下来保护你,哪怕被莫少骞抓住也在所不惜。 玄玥,我能够遇到你已经非常满足,你给了我不曾有过的温暖,让我找到了我一直渴望寻找的东西。但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眼里的影子都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也不是翊凡,而是尉迟信。他真是个幸福的男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但我明白,尉迟信一定比我更有能力,也更有资格,带给你幸福。 祝福你。 烬 合上信,玄玥脸颊已是一片湿润。 “谢谢你,烬。” ☆、第三十九章 隐忍 “根据慕云沫你的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晓。”漆凌坐在那把象征着赤穹最高权力的青铜玄武兽面椅下首的位置上,虽然离那王位看似仍有一步之遥,却似乎已是把控一切。 “但是慕云沫,我要提醒你的是,这次行动是集体行为,它有多么重要我想不需要再做赘述,我曾再三强调一旦某支部队有情况要第一时间打出信号通知其他部队,作为三支部队之一的首领,你实在令人失望!” 一向在众人面前少言寡语的慕衍情绪激动的上前一步,正欲将焰火弹被人动了手脚一事说出,慕云沫知道慕衍的意图,在他开口之前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漆凌甚至没有看慕衍一眼,目光依然停留在慕云沫身上,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就算你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打败对方,我也不认为违反行动计划是你应该做的,作为部队的将领,慕大将军之女,你应该知道违抗军令该当何罪吧?” 听到这番话,慕衍彻底打消了之前想要为慕云沫辩解的想法,他拿大将军出来压慕云沫,显然早有准备且不会给她任何解释的余地。 慕云沫像是早就预料到漆凌会如此态度一般,出奇的平静,她抬起头迎着漆凌的目光说:“违抗军令者,视情况而定,轻则降级杖责,重则斩首!” “不过那云琅国的疯子到底也是死了,严刑便不必了,但你毕竟是慕渊的女儿、部队的首领、士兵们的表率,惩罚还是必要的,接下来你就不用再带兵出战了,除了苍玄阁的事务之外,你好好思考服从军令的重要****。”说到这里,漆凌嘴角划过一次玩味,“可惜你父亲失踪了,不然他至少可以教你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 这惩罚对于慕云沫来说远比降级、杖责甚至斩首还要痛苦,漆凌不仅削了她带兵出战的权力,还三番两次提及失踪的父亲,那是慕云沫心中的最痛。 “属下遵命。”然而她只得接受,因她深知这种时候反抗辩解没有任何效果。 “那事情是谁做的,很明显了,从有人传给我纸条,把我引开,到给焰火弹动手脚,以及对你下药,都是局。”慕衍的语气冰冷的让人发寒。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我居然没死。”慕云沫冷笑一声,“现在,我们只能忍,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父亲,把那些人对我们做的一切都还给他们。” 慕衍了解慕云沫隐忍这一切有多辛苦,即使她表面平静。他没有说话,伸手握住了慕云沫自出了皇宫就一直 握紧拳头的手。 慕云沫的手依然紧握,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慕衍,而当她迎上慕衍的目光的瞬间,她缓缓地张开了手,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 慕衍无声却温暖的目光告诉她“我在。”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很蹊跷?”夏侯爝出了皇宫时,看着远处的慕云沫,对身边的哥哥说。 “你是指慕云沫违抗军令?”夏侯熠边走边回应弟弟。 “是啊,尽管慕云沫曾经自负冲动,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没有道理会这么做。”夏侯爝跟上哥哥的脚步。 “你也看出来了,我觉得蹊跷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夏侯爝好奇的等待夏侯熠下面的话。 “在没有抓到萧然之前,漆凌只是大肆放出消息去捉拿他,看似每天有无数兵队在为此事忙碌着,其实那都是表面功夫。在死了一两名诺克萨斯将领后,漆凌就该意识到这次的敌人并非等闲之辈,他完全可以尽早派我们行动,但他没有。”夏侯熠神色严肃,停顿了片刻后转头对夏侯爝继续说道:“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时候被杀死的赤穹将领士官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那些将领...”回想那时候死去的将士名单,夏侯爝恍然大悟,“他们全是慕渊门下的人!” 夏侯熠点点头,“他是想借着这个人除掉慕渊的余党以及他的女儿。” “这么说来,那个萧然会不会根本就是漆凌的人?” “那倒不至于,我调查过,当年入侵萧然双亲所在村庄的部队是漆凌麾下的,所以萧然不会是漆凌的人。” “所以萧然也是凑巧被漆凌利用了?” “就算漆凌要铲除异党,也不可以建立在牺牲赤穹那么多士兵的基础上...”夏侯熠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与质疑:“如此下去,赤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母亲特意强调今日晚饭我不可穿常服,不是平常家宴吗,还有别人?”玄韶皱着眉摆弄着身上玄青云纹锦袍,平日穿惯了劲装或是铠甲,每次穿着朝服锦袍一类总是让他感觉极其束缚与别扭。 “嗯...去了你就知道了。”玄玥眼中划过稍纵即逝的一丝犹豫,但她并没有让玄韶发现,自然的撇开玄韶的手,帮他把领口平整好。 “好了,我们去正厅吧!”玄玥似乎有意避开玄韶的目光,加快了步速走在了他的前头。 经过左厅时,玄韶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精美的菜肴和斟好的美酒,他注意到餐桌上多出的一副碗筷,便确定了还有来客的猜想。 边猜测来者身份,边走向正厅,还未至厅内,已经听到了母亲得体柔美的声音。 熙昭百姓都道,玄玥成为第一名媛绝非偶然,不仅因为她天生丽质,更因为她有一个曾经作为近三十年熙昭淑女典范的母亲。玄韶和玄玥的母亲颜如锦年轻时就以倾国倾城的容貌和优雅不俗的举止而名动四方,即使是现在,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也依然可以用美丽来形容,是的,美丽,人人都道岁月匆匆,却在这个女人身上格外留情,没有丝毫老态反而更显风韵。当年玄韶父亲战死沙场后,他的母亲顶住压力,独自操持玄府一切大小事务,将家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那些个对于玄家爵位家产虎视眈眈的叔父们没有半点可乘之机,各类对外应酬也十分得宜,使得家族在熙昭的地位更加稳固,同时把两个孩子培养的十分优秀,继续了家族在这一代的骄傲和荣誉。颜如锦在熙昭早已成为一个传奇话题,贵族们都以能与她共同出席宴会为荣。 踏进客堂,颜如锦正坐在当正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的端着茶碗,轻抿了一口再缓缓放于桌上,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今日的她盘着一丝不苟的盘桓髻,一袭妃色如意纹对襟褂子,配以秋香色掐牙镶金边马面裙衬得更加雍容高贵。 母亲一向完美的着装打扮,玄韶并不觉奇怪,他走上前向母亲问安,这时却发现母亲下首正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见玄韶和玄玥进来,站起身来。 “韶儿你来了啊,快,我来介绍一下。”颜如锦起身笑吟吟的拉过女孩,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微笑对玄韶说:“这是苍玄阁亦尘阁主的唯一闭门弟子,黛雪。” ☆、第四十章 黛雪 “愣着干什么,见到小雪连素日的礼仪都忘记了?”颜如锦嗔怪玄韶,却是满眼的笑意。 “你好。”玄韶似乎猜到了母亲这顿饭的用意,情绪十分抵触,生硬的问候之后就没有再多说话。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黛雪却若无其事的微微颔首说道:“你好,玄韶。”她带着温婉甜美却不过分热情的微笑,向玄韶欠身行礼。 黛雪着一身月牙白镂花藤纹对襟襦裙,白嫩到几乎透明一般的肌肤让人错觉她周身隐隐泛着微光,栗色的发丝挽着随云髻,精致无比的五官仿佛上古神话中的女神方能拥有,窈窕的身形和得宜的举止更显得她清丽脱俗。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忘记了礼仪,玄韶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并没有为黛雪拉开座椅,引她入座。 黛雪也没有将目光留恋在玄韶身上,自己轻轻走到座位前,座位旁的仆人忙为黛雪拉开座椅,黛雪依然带着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微笑就坐,细节和动作得体完美,似有若无的透着淡淡的骄傲,让人不得不对眼前如此年轻的女孩另眼相看。 然而玄韶根本无心在意眼前这个母亲带来的女孩,晚宴开始后,他便闷着头食不知味的扒着饭菜。 期间颜如锦多次使眼色想让玄韶和黛雪多交流,却发现玄韶根本不搭腔,最后颜如锦只得无奈尴尬的笑笑,而黛雪也不甚介怀,反而说道:“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自是有道理的。”,她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慢慢进餐,这让身为熙昭第一名媛的玄玥都自叹不如。 终于挨完了晚餐,玄韶逃一般的离开了左厅,回到自己的流云轩。 许是母亲觉得自己到了适婚的年龄,最近总是三番四次的想让玄韶出席各种宴席,给他介绍世家贵族的适龄小姐,他多以练兵出战等接口婉拒了母亲,没想到这次竟在家中设宴请了别人过来。 尽管晚膳同在一桌,玄韶却根本没有看仔细那女子究竟什么样,在他心中只有那个有着赤红双眸的慕云沫。 玄韶从胸口内袋中掏出那缕青丝看着出神,那是当年和慕云沫在战场上战斗时从她发尾截下的,他用一根红丝带缠好,从未离身。 不知过了多久,玄玥推开门的声音打断了玄韶的思绪,他连忙收起那缕头发,干咳了几声。 “哥,你今天很没有礼貌哦!”玄玥的娇美的声音此时却略带心虚。 玄韶并没有回应这句话,想起晚膳时,黛雪只对自己打了招呼 ,这般看来玄玥应该早就跟黛雪见过面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玄韶转头看向玄玥。 玄玥垂下眼睛:“什么早就知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在这顿家宴之前你就知道母亲要带人来见我了,你为什么不提早告知我?”玄韶难得会对妹妹以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 “一顿晚膳而已嘛...”玄玥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算只是一顿晚膳我也不愿意,谢谢你和母亲的好意!”玄韶一字一顿的说。 “这是母亲的吩咐啊!再说了,黛雪是个在我看来都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引你们认识并没有什么不好啊!”从没对自己说过重话的哥哥居然高声吼自己,怒火从心里冒出来,同样高声的回应。 “我不会接受母亲给我介绍的女孩,以后更不会接受他人为我安排的婚事,因为...”玄韶顿了顿继续说:“算了,反正以后这种事情我不会到场。” “因为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不就是因为那个慕云沫?!”被彻底激怒的玄玥咄咄逼人的说出了玄韶的心事。 “不要胡说。”玄韶仿佛被说出秘密一般,试图极力的想掩盖住它,然而在玄玥面前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我胡说?那这是什么?!”无法降下火气的玄玥上前从玄韶的衣兜中扯出那撮黑发,质问玄韶。 “还给我。”玄韶看着被玄玥抢走的红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语言保持冷静。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赤穹妖女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卑鄙、凶残...” 话还没说完,玄韶上前一把抢过那缕头发,终于忍不住对玄玥大吼:“不许你这么说她!” 玄韶动作很快,来不及反应的玄玥差点没有站稳摔倒。 也许是看到玄玥险些跌倒,玄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度激动,于是语气降下来:“对不起,玥儿,我...” 玄玥红了双眼,眼中尽是委屈,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对身后的玄韶说:“不要忘了,你是熙昭人,而她,是赤穹人。”说罢便离开了。 玄韶低头看着那缕墨发,叹了口气,“我又如何不知道呢......” 颜如锦留黛雪在府中住了一晚,第二天黛雪要回苍玄阁研习法术,颜如锦叫正好要去苍玄阁议事的玄韶送黛雪一起回去。 尽管十分不情 愿,但同样去苍玄阁玄韶不好拒绝,只好答应。 临走前,颜如锦再三叮嘱黛雪以后有空一定常来上陵城玄府做客。黛雪莞尔,点头答应颜如锦,她优雅的行礼道别后转身跟上玄韶一起向城外走去。 看着黛雪的背影,颜如锦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暗暗在心中想着:“这便是未来儿媳最好的人选了。” 一路上两人各乘一骑,玄韶默默的走在前面,黛雪没有跟他并排,而是保持一小段距离,跟在他后面。这让玄韶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女孩还算知趣。 到了诸星殿,玄韶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黛雪说:“我有事去见靳焱护法,告辞。” 玄韶转身向后殿方向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怔了一下,向远处某个地方看去。 黛雪沿着玄韶眼神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目光尽头长廊深处慕云沫的侧影。 “这就是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原因吗?”黛雪嘴角微微勾起,心中默想,“很快,我就会让你接受我,忘掉她。” ☆、第四十一章 追影 “听说玄夫人这回把那个黛雪给你领回府上去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尉迟信在宫门口碰到刚从苍玄阁回城,正欲进宫的玄韶,揶揄道。 玄韶却是耸耸肩一脸苦笑:“信,你就别取笑我了...” 尉迟信饶有兴趣的继续打趣:“叹什么气啊,那黛雪是亦尘阁主的闭门弟子,天资聪颖,又传言她生得眉目如画,明丽动人,这佳人配将军,岂不登对?” 玄韶听这一番话,只得连连叹气。 “罢了罢了,我怎不知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尉迟信看玄韶愁眉苦脸,不再与他说笑。 “纵然我知她优雅美丽,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苍玄阁也有着极高的地位,可母亲看中的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但是偏偏你就生在贵族家庭,贵族的婚姻有几个不是身不由己的?何况你可是玄氏嫡系这一代里唯一的男丁。”尉迟信收起之前玩笑的口吻,正色说道:“你跟我不一样,玄韶,我是孑然一身,而你,背负着你们整个家族的希望与责任,不用想也知道你母亲一定会为你选择一个对你和整个家族的未来都有所助益的女子成婚。何况,以玄夫人的眼光,黛雪一定是她眼中最合适的人选。” 听了尉迟信的这一席话,玄韶沉默不语,两人快走到嘉阳暮天的寝宫洪德殿门口,他才沉沉的说:“我放不下她。” “我明白。”尉迟信拍了拍玄韶的肩膀,“可……顺其自然吧。” 玄韶知道,这件事情他迟早要面对,他太了解母亲的性格和处事作风了,这次请黛雪回来吃饭只是个开端,他相信母亲一定会做更多的事情来达到她的目的。 但让玄韶出乎意料的说,从那之后的几周,母亲并没有再安排什么宴席让他和黛雪见面,渐渐的他以为那次他冷漠和抵触的态度让母亲放弃了把黛雪介绍给他的想法。 然而很多事情,每每你觉得它会缠绕在你身边时,它反而消失不见,而当你快要忘记它的存在时,它却又悄然而至。 就在玄韶几乎要忘记黛雪这回事时,她再次出现在玄韶面前,不过这次是为了公事。 苍玄阁的法师感知到熙昭东北部一处山谷在几日前突然出现能量惊人的风元素魔法,所以苍玄阁希望熙昭国君准许他们的法术师进入山谷进行进一步的探知,待确定该地区魔法来源和储藏量后,再协助熙昭进行开发和运用。 黛雪则作为苍玄阁的代 表来跟熙昭交涉此事。 在熙昭皇宫的华阳大殿,黛雪面见君王毫不怯弱,她举止得宜的向嘉阳暮天行了礼后,将苍玄阁的用意简明扼要的说出,又从侧面点出了这些风元素魔法若不及时得到妥善的处理将会给熙昭带来的影响。短短片刻,她便向众人展示了她过人的口才和外交能力,殿上熙昭众臣皆点头表示无异议,更是对这年轻的女子的称赞。 嘉阳暮天更对黛雪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我自然不会拒绝这对于熙昭和周边地区都有好处的提议和合作。” 不出所料,在嘉文三世为黛雪结束了第一天在宫中的宴饮后,黛雪第二天便被颜如锦请到府中做客。 玄韶走进厅厅的时候,颜如锦和黛雪正在聊着什么。玄韶瞥了一眼正掩唇轻笑的黛雪,没有问候,准备直接穿过正厅的偏门回自己的流云玄。 颜如锦看到玄韶进来,叫住他:“韶儿,站在门口干什么,快来与黛雪小姐聊聊。”说着,颜如锦想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玄韶看着母亲热络的语调,却是面无表情的说:“不了母亲,你们聊,我还有些军情要去书房处理。”说罢玄韶走向偏门,不理会身后母亲有些尴尬的笑容。 经过庭院时,玄韶隐约听到了“追影”嘶叫声,他紧张的立刻走向到庭院西角的马厩。他是爱驹之人,年少时在熙昭东南部草原驯得一野马,毛色绝佳,行姿飒爽,速如闪电,取名作“追影”。多年来玄韶把它视为兄弟,给予它精心的照顾和驯养,而在凶险的战场上,“追影”也数次救玄韶于险境之中。 玄韶看到马厩中的“追影”卧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检查过后发现是马蹄上的旧疾又发作了,正在淌血。追影曾在一次战斗中被铁戟插穿了马蹄,后来虽有医治,但每次还未完全痊愈,它就会又上战场,多年下来,旧伤累积,新伤不断,故而马蹄上的伤时有发作。 玄韶拿来药和纱布,心疼的抚摸着追影,准备为它上药,这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过头,借着马厩前昏暗的灯光,发现是黛雪,于是回过头边为追影上药边说:“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抱歉,我在忙,你请自便。” “你这样给它上药,只能止的了一时的痛,很快就还会复发的。”黛雪并没有理会玄韶的话,而是看着追影的马蹄说道。 听到黛雪的这句话,玄韶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着她:“什么?” “我是说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它的马蹄早晚要废掉。”黛 雪顺着毛抚摸着正在低声嘶吟的追影,满眼惋惜。 “什么?那……你有办法?”玄韶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试试吧。” 黛雪走上前,缓缓向马蹄的方向抬起双手,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过,接着一道可以看到的气流一样的能量汇聚在黛雪双手周围,片刻后那道缠绕在她手上的“风”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流动,包围住马蹄。当那股气流消失后,马蹄上的伤痕竟然正在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愈合,玄韶再仔细一看,追影蹄上的伤口居然在片刻间消失了,追影站了起来,停止了哀嚎的叫声,自己绕着马厩走了几步,大概是没有了痛感,它立马凑上头向黛雪示好。 “好了哦。”黛雪轻轻抚摸着追影凑上来的头,“这真是一匹宝马呢。” 看到不再痛苦的追影,玄韶连忙道谢。同时准备向黛雪为自己刚才恶劣的态度道歉,然而刚要开口,黛雪的话却打断了他:“不用谢我,也不要多想,我治这马儿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宝马若真废了马蹄实在是可惜。”说罢黛雪便转身走了。 “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也许黛雪并没有跟母亲一样的想法,只是母亲一厢情愿。自己一直对她存着偏见,今天看来或许她并不是一个令人反感的人。”玄韶有些发怔的看着黛雪的背影。 站在庭院后面小廊内的颜如锦,看着脸上有些歉疚的儿子,又看向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黛雪,心中满是欣慰:“真是机灵聪慧的丫头,看来韶儿很快就会接受她了。” ☆、第四十二章 出行 “璟麟,你明明知道我一直躲着那个黛雪,这次和你居然还指派我带兵驻营青通谷?”玄韶一脸苦相的抱怨璟麟。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是如锦姨母亲自来拜托我,这也不算大事,你说我能不给她面子吗?况且东北部靠近青通谷的地方,原本就有你麾下的驻兵,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啊……”颜如锦和璟麟的母亲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有时候璟麟甚至听颜如锦的话比听自己母后的还要多。 玄韶一听便知,母亲定是拿出作为姨母的架势去拜托他了,所以璟麟也不得不给她面子。 “阿韶,只是协助苍玄阁的法师熟悉青通谷地形,你过去走个过场,后面让副将留在那边,你找借口回来便好。”璟麟略有歉意的说道。 玄韶耸耸肩,无奈只好答应。 此次熙昭除了与苍玄阁共同开发青通谷风源魔法能量,同时也得到了在对风魔法有长期研究的云琅国的法术支持,所以签署仪式选择在的苍玄阁的栖月堂举行,三方的代表共同出席。 同样对熙昭青通谷风源魔法十分关注的赤穹,派慕云沫以职务之便来苍玄阁的签署仪式打探消息,来到苍玄阁时,慕云沫才得知此次熙昭方派来的使者正是玄韶。 玄韶...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慕云沫在门口踱来踱去,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然而不经意从门外向里瞥了一眼,却是这一眼就望到了屋内玄韶的身影,终于她还是悄悄地走了进去。 仪典还未开始,玄韶坐在台下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云沫在后排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玄韶的小半个侧脸。远远地看着玄韶,慕云沫不禁莞尔,还真是难得看到他斯文的样子,此刻的玄韶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袍,将他挺拔健硕的身形衬得更加完美,但不知道为什么,慕云沫还是更习惯看到在战场上身披铠甲战袍的他。 慕云沫还在沉思时,仪典开始,玄韶缓缓地站起身,抬步向台上走去。突然,玄韶身边同样起身准备上台的女子似乎是被裙角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玄韶迅速拉住了她的手,在她将要摔倒之前扶住了她。黛雪回头对玄韶回以感激的微笑,一手拎起裙角,另一只手却没有放开玄韶手掌的意思,慢慢的向台上走去。玄韶愣住,就在他欲放开手的时候黛雪压着声音说了一句:“我似乎崴到脚了。”,于是他只好牵扶着黛雪走上了台。 而目光一直注视在玄韶身上的慕云沫这才发现,他身边还坐 着一个女子。两人轻搭着手,走上台直至坐下,这一切全部印在了慕云沫的心里,栖月堂里原本并不强烈的灯火此时在慕云沫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眼。 这时,坐在慕云沫前面一排的两个苍玄阁的魔法师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喂,你知道吗,玄韶的母亲玄夫人前些日子对外说过,黛雪是她亲自挑的未来儿媳。” “真的假的?哎...若是真的,以后很快就不能在苍玄阁常见到黛雪师妹了啊。” “自然是真的,玄韶和黛雪,一个是熙昭世家出身的将军,一个是咱们苍玄阁阁主的闭门弟子,从外貌到身份,真真是般配之极。” 台上到底是谁在发言致辞,慕云沫已经无心细听,她也没有勇气再看向玄韶,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站起身向栖月堂大门走去。 这时签署完毕,正欲下台的玄韶注意到走出栖月堂的身影,模糊中他总觉得刚刚走出去的身形十分熟悉,似乎是... “是她吗?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玄韶心里嘀咕着出神。 仪典结束后,玄韶和黛雪带着兵队和法术师队伍启程去青通谷。 玄韶骑上马,勒起缰绳时却发现追影偏着头不停地叫,玄韶转过头发现黛雪正向他走来,而她的脚步似乎不太灵活,想来之前在栖月堂当真是扭的有些厉害。 黛雪亲昵的摸了摸追影的头,对玄韶说:“看来追影很喜欢我呢!” 追影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发出欣喜的叫声,将头凑近黛雪。 “我的脚扭伤,独自骑马实有不便,介意我跟你同骑追影吗,玄韶大将军?”黛雪仰起脸。 看着追影的反应,玄韶没有拒绝,也没有多想,伸手将黛雪拉上了马,然后抬手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马上排好队形跟着玄韶向目的地出发。 然而,这个时候如果玄韶回头看看,就会看到站在山脚树林里,目睹了一切的慕云沫。 落日的余晖将整个七芒山连同慕云沫那顺滑的长发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可是这无比美丽的景色却依然掩盖不住慕云沫眼中的悲伤。 “也许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也许这样对你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快要入冬,夜晚到来的非常早,寒冷也随之而至,玄韶的兵队行了一半的路程,他看了看天色以及士兵们并不非常保暖的穿着,决定先停下露营休息一晚,等第二天 再继续赶路。 士兵们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点起篝火,边吃着干粮边唱着熙昭的民谣,尽管这民谣在士兵的嘴里唱出来似乎不那么动听,但这家乡的旋律和热情总是那么能够感染人,玄韶边喝酒边轻轻的跟着和。 看着眼前的场景,玄韶突然想起同行的黛雪对此应该很不习惯,高贵优雅的她应该不屑跟士兵们一起交谈吃东西。然而在他抬头寻找到黛雪身影时,他却惊住了,黛雪正用着不熟悉的歌调跟士兵们学着民谣,唱的兴起还站起身跟几个士兵一起跳起舞来,此时的她,在篝火的映照下,与普通的爱笑爱闹的女孩子并无差别,全然没有了平时的距离感。 也许是察觉到了玄韶的目光,黛雪停下舞步,向玄韶走来。 “怎么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盯着我?我身上有东西?” ☆、第四十三章 撞见的“巧合” “没有,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跟士兵们玩得这么开心,印象里你应该是...”说到这里,玄韶收住了他的话。 “你印象里我应该是怎么样?应该是永远挂着你认为假惺惺的笑容,虚伪,娇气?”黛雪毫不忌讳的把这些不怎么好听的词都说了出来。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平时看来你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应该不习惯这种场景和环境。”玄韶有些笨拙的回应道。 “我也是民间长大的,平时你所看到的我的样子,只不过是因为在那些场合需要那样做,你想想你的妹妹玄玥,我们差不多不是吗?” 玄韶点点头,这么想想也是,也许因为是母亲的缘故,所以自己之前才会那么排斥黛雪。 “熙昭的士兵真友善呀!你怎么不一起来跳舞呀?”黛雪转移了话题,说罢还轻声哼了几句一直缠绕在耳边的民谣曲调。 “饶了我吧,我怕我一跳舞毁了你们的眼睛。”玄韶摆摆手。 “原来玄大将军也会说笑啊…….阿嚏!”穿着单薄的黛雪经不住冷风瑟瑟,打了个喷嚏。 玄韶看到黛雪单薄的衣裳,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 虽然玄韶没有亲自为自己披上,但黛雪仍然很开心的接过披风披在了身上,“你似乎很喜欢墨蓝色,从以前就一直用这个颜色的披风。”黛雪看着披风对玄韶说道。 “嗯?你跟我刚认识不久,怎么会知道我以前也用这个颜色的披风?”玄韶好奇的问她。 黛雪迟疑了一秒,紧接着忙说道:“啊,是刚才听你的士兵们说的。” “哦,原来如此!”玄韶并没有察觉到黛雪语气中的慌张。 “你对我有偏见,不仅是因为颜如锦夫人把我介绍给你而已吧?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女孩?”黛雪转移到她想要问的核心话题。 看黛雪真诚友善的眼神,玄韶没有隐瞒:“是的。” “那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让我猜猜,她一定非常美丽,温柔。” “你说对了一半,她在我心里的确是最美的女孩子。可她并不温柔,有时候甚至有些跋扈、嚣张。”谈到慕云沫,玄韶的脸上自然的浮出了笑意,“她十分倔强,倔强到有时我根本拿她没办法。她不喜欢脂粉打扮,不喜欢受到拘束。也许她外表总是给人冷漠狠毒的感觉,但我可以看到她内心热情和柔软的一面,她所有这一切我都喜欢,在我 眼里她就是最完美的。” 黛雪很认真的听着玄韶描述,脸上却微微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抱歉,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玄韶发现半天都是自己在说话。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幸福,得你如此珍爱。” “幸福的人是我,此生能够碰见她。”玄韶无比认真的说道,或许是因为黛雪救了追影的命,对这个女子便没有了那么多防备,他很少对人吐露对慕云沫的感情,此刻却毫无顾虑的说了好些。 “玄韶,我明白了,玄夫人的意思你我都明白,但强扭的瓜不甜,祝福你们。”黛雪真诚的看着玄韶,眼底没有一丝尴尬或不悦。 看着如此通情达理的黛雪,玄韶打消了之前对她的偏见,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黛雪没有想法,想来母亲就无法强求了。 云沫,你我之间无论再深的沟壑,都有我来填补它们,只因除了你,我的心中再无法进入任何人。 到达青通谷两日后,璟麟前往苍玄阁与阁主商讨青通谷后续事宜,同时派人传玄韶也回去,以知晓青通谷目前的状况。玄韶知晓这是璟麟有意帮自己脱身,谁知苍玄阁主同时也叫黛雪回去,说是待与熙昭太子商议之后,将之后的计划告知黛雪并带回青通谷。 玄韶只好与黛雪同时返回苍玄阁,好在前一晚两人坦诚相谈后,玄韶对黛雪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戒备和成见,所以回去的陆上也不再像来时那么尴尬和沉默。 到达七芒山脚下,玄韶将追影牵进驿站的马厩,看着它完好的马蹄,对黛雪说道:“追影的旧伤能够痊愈真是多亏你了。” “既然是朋友,就不必言谢,何况这几天为着追影的事情你已经谢过我多次了!”黛雪轻笑,跟着玄韶一起沿着小径向山上苍玄阁走去。 “你的医术似乎造诣颇深,想来这些年跟着阁主习得多是岐黄之术?” “谈不上造诣深浅,只是比起强势的功夫、武器和法术,我更希望的是能够救治他人,虽然很多人都惋惜我跟随师父却不承习他那些绝世法术,可医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战斗’的形式呢?” 玄韶闻言,对眼前这个女子另眼相看,“不错,医治亦是一种守护。” “我求师父让我这次与师兄师姐们一起去往青通谷探知风源魔法,一个缘由便是想要了解这风术,今后若能以其为医术所用,那便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 此,今后若是在青通谷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其实去青通谷我原是有另一个因由的。”黛雪言此,抿嘴垂下了眼眸。 “哦?”玄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好奇的继续问道。 “另一个缘由便是……”就在黛雪抬头正欲对他说出口时,她注意到远处有一身影,那檀色劲装的女子分明就是……慕云沫。 “啊!”黛雪突然痛呼一声,皱起眉头作势便要摔倒,玄韶见状赶紧扶住她,而黛雪借由失去平衡的身体顺势便倒进玄韶的怀里。 “你没事吧。”确定黛雪站稳后,玄韶扶开她,面色十分尴尬。 “嗯,没事...” 这时玄韶听到自己身后的方向似有声响,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慕云沫正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方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扶着黛雪的手还没有松开,于是他连忙放开,急着向慕云沫走去。 “云沫...” 可慕云沫却没有等玄韶走过去,丢下一个漠然的眼神便转身离开,迅速的消失在了玄韶的视线里。 黛雪叫住玄韶,语气略带歉意的说:“她……似乎误会我们了。” “我去找她!”看着慕云沫消失的方向,玄韶焦急便要追上去,他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略带歉意的看向黛雪:“你的脚如何了?” “刚才被石子绊了一下,现在我的脚已经没事啦!”黛雪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快去追她吧! “好,我这就去,你自己上山多加小心!”玄韶向慕云沫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他身后的黛雪,在他走远后,缓缓抬起右手,闭上双眼,一簇白光汇集缠绕在指尖,不一会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嘴角勾起一个与她素日里格格不入的弧度。 ☆、第四十四章 破碎 慕云沫见听闻玄韶今日归来,原本要回赤穹的她,特意多留一日,尽管几日前她看到玄韶与那名女子共同出行,但却实在难以控制自己,仍想要见他一眼。然而却不想撞见那一幕更为亲密的二人,她不想再看到那两个在一起的身影,在七芒山的山林中心神烦乱的走了一阵,便决定下山返回七刹城。 在慕云沫走出一段山中小道时,看到了正迎面向自己走来的黛雪。慕云沫的目光停在了黛雪披着的披风上,她认得,那熟悉的墨蓝色披风的主人正是玄韶。 “想要问我这个披风为什么在我这里吗?”黛雪意味深藏的微笑着。 慕云沫并不想多与黛雪交谈,或者说她害怕听到玄韶是以如何的姿态神情为为她披上这个披风,“没兴趣。”慕云沫冷漠的回道,绕开她便要离去。 用法术感知到你的位置,提前玄韶一步找到你,我又怎会让你轻易离去?黛雪心中暗想着,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拦在了她的面前。 “让开。”慕云沫尽量控制着冷静对眼前这个她不熟悉而面容却已经深深刻在心里的女子。 “你喜欢玄韶。” 慕云沫莫名其妙的看着黛雪,揣测着她这么问的用意,“与你何干?我最后重复一遍,让开。” 黛雪让开了去路,勾起唇角挑衅道:“我劝你尽早放弃,你是赢不了我的呢。” 听到这句话,本来要离开的慕云沫停下脚步,挑起眉毛,看着黛雪,“你说什么?” “我是说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呀!”黛雪忽闪着大眼睛,状似无辜的说道。 终于,一直面容如冰的慕云沫脸上起了愠色。 而黛雪却不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道:“你觉得凭借你身上的哪一点他会跟你在一起呢?有着丑陋疤痕的容颜?还是身为阴狠狡诈的赤穹人?或者...”黛雪上前一步更加靠近慕云沫,语气极尽嘲讽之意咄咄逼人:“或者是因为你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父亲和已经无药可救的衰落了的家族?” “你找死吗?!”听到黛雪对父亲和家族的侮辱,慕云沫彻底被激怒,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眼中燃起怒火。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黛雪神情轻蔑,双手划向胸前,青色的能量即刻汇集到一起,而她的眼中也流过一丝阴毒。 这……慕云沫警惕着这并不常见的法术的同时,心中暗惊:看来眼前的女子看来远不止旁人印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当慕云沫扬起手中的匕首刺向她时,黛雪却突然一改刚才态度,脸上的厉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无辜,她后退一步,嘴里喃喃的说道:“不,不要,你误会我了...” 黛雪如此一来,却使得慕云沫也怔在那里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我…我说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跟你解释呀!”说着,黛雪仿佛心急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这时,慕云沫扬起的手被重重的抓住了,回头一看,竟是玄韶,而被玄韶护在身后的黛雪,看着眼前计算好的一切,胜利者般挑衅的看着慕云沫。 “慕云沫,你在干什么?!不要胡闹!”玄韶拉开慕云沫。 “我胡闹?你问问她说了些什么?!” 玄韶看向黛雪,而黛雪立刻佯装委屈的样子对玄韶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跟她解释今天的事情而已...” “好了云沫,那是你误会了,可你也犯不着动手吧。” 这下慕云沫终于知道为什么黛雪刚才的态度和表情突然发生变化,看似那么文雅柔善的女子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玄韶对黛雪的维护和对自己的不信任,让慕云沫心中的怒火攻心,血一下冲进脑子。 “你让开。”骄傲倔强如她,面对已经有了定断的玄韶,却不愿解释半句。 “你要做什么?”玄韶依旧拦着她。 “我,要,杀,了,她。”慕云沫甚至没有看玄韶一眼,语气中的寒意如同冰霜。 “你这种暴躁凶残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玄韶说出“暴躁凶残”四个字后立马就后悔了,可看到不依不饶的慕云沫,心中又有怒气升起。 “我叫你让开!”慕云沫推开玄韶,扬起匕首向黛雪攻击,却不想匕首被玄韶反手紧紧握住。 “你...”慕云沫不可思议的看着玄韶,此时玄韶手掌紧握刀刃而流出的血顺着刀柄流到慕云沫的手上,“你竟可以为她如此了吗?”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重重的砸击着自己的心脏,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狼狈难堪,她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那汪温热之前松开了匕首,转过身背对着玄韶,眼泪在也转身的瞬间流了下来。 “我从来,就是个狠毒凶残的人,而我也会一直狠毒凶残下去,怎么这些你到今天才知道吗?哦,那是因为,我们是陌生人,玄大将军。”慕云沫极力控制着自己掩藏 住哭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些她自己听来都十分刺耳的话。 说罢她凌空跃起向山下踱去。慕云沫甚至不敢停下来听一听玄韶的回应,她绝不允许自己显露出她向来嗤之以鼻的脆弱的一面。 看着慕云沫远去的背影,玄韶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不去追她吗?”黛雪问玄韶。 “算了。” “都怪我不好,让她更误会了,对不起。”黛雪面露愧色。 “没事,这不怪你。”玄韶叹了口气。 “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黛雪抬起玄韶的手,施法为她治疗。 玄韶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望着慕云沫离去的方向。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心中满满的都是失望和无力。 慕云沫,为什么,当我满心期待的回来找你,当我克服一切顾虑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却生硬的推开了我。我曾那样笃定你我的情意纵然从不表露却也坚不可移,难道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第四十五章 地下世界 慕衍从外面回到慕府邸时,在庭院中看到了正在独自练刃的慕云沫。 她微闭双眼,如飓风一般飞速旋转,被她的利刃划过的深秋金黄树叶,顷刻间顺着她旋转的方向簌簌的落下。轻风吹过,再次扬起落叶残片。 若是他人看到此景,定然觉得无比美丽,但是慕衍却知晓,定是她内心极度悲伤之时才会如此。 慕衍没有上前打断,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棵银杏树下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云沫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接着一块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慕云沫并没有回头便知这是慕衍,她接过手帕缓缓地擦去额边的汗珠。 慕衍依旧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开口问她不开心的缘由,这是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默契:她不说,他便不问。 “慕衍。”慕云沫突然叫他。 “嗯?” “带我去你长大的地方走走好吗?” “七口街区...怎么突然要去那里?”慕衍对慕云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十分不解。 “带我去,好不好。” 慕衍从不曾拒绝慕云沫,这次自然也一样。 七刹城的建筑风格黑暗凶险,两极分化极为明显。上流社会的人住在建于花岗岩山脉之上的城区中,贫穷的人则住在深入山腹的城区,七口街区便建在地底的区域,当然,除了穷人外,这里也成为各种巫术师、赌徒酒鬼和不法之徒的聚集地。 不久后,慕云沫和慕衍站在了街口,这里是七刹城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的分界,站在这里,已经可以感受到地下世界嘈杂纷乱的感觉。 “走吧。”慕云沫看着前方街区口,对慕衍说道。 七口街区的地面永远是湿滑而油腻的,街道扭曲而复杂,除了简陋的居民住宅外就是各种酒馆和赌场,当然,很多店面只是幌子,里面实际上是一些组织的堂口,包括曾经慕衍效力过的巽风堂。 尽管七口区看起来贫穷黑暗,但是在这里却可以办到很多其他地方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买卖走私货品或者消息机密,因此这里也成为了很多外邦商人和求购者的天堂。 慕云沫和慕衍缓缓行在一条小巷子里,看着这属于地下世界独有的景象:穿着并不华丽穿的人们沾着浑身的酒气穿梭于各个酒馆,穿着斗篷看不到样貌的巫师手握水晶球站在街边,等待着求 卜者的到来,从赌馆倾尽所有却血本无归本赶出来的落魄赌徒。 一个目光中带着超过了实际年龄的成熟的男孩引起了慕云沫的注意,男孩似乎准备伺机做些什么,果然,片刻后,男孩压低自己灰色带着破洞的兜帽,迎面和一个看起来醉的不轻的醉鬼擦肩而过,然后转进了旁边的一个巷道里,手里多了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男孩靠着湿漉漉的墙壁,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里面发出钱币碰撞的叮当声,接着他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七口街区这样的孩子太多了,他们多是孤儿,每天在这里过着没有未来的日子,靠偷窃为生,慕衍就曾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对这男孩的所有动作和神态都太熟悉了。 慕云沫和慕衍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看来这孩子以后会是个高手呢!”慕云沫面露笑意。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他厉害多了。”慕衍难得说笑。 “哦?阿衍曾经在这里的日子应该很自由很快乐吧!” “自由,但是没有快乐。那是一种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日子,没有方向和目标的浑噩,每天重复着一种生活,不用想就知道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慕衍沙哑的声音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慕云沫很少跟慕衍聊起关于他为父亲服务之前的事情,听了慕衍的话,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试图好好了解过慕衍。 慕衍的那番话后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直到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慕云沫才停下了脚步,转身抬起头看向慕衍:“阿衍如今应该很向往安静简单的生活吧,可现在却要你陪着我陷入这一个又一个的险境和阴谋里,连你曾拥有的自由也牺牲了...” “我曾经确实很向往安定自由没错,那不过是小时候的奢望罢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是我习惯了的,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况且...”慕衍向来充满冰霜的眼睛此刻却露出了少有的温情,“安定和自由对我来讲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慕云沫自然知道慕衍眼中蕴含的深意,而她打断了这个话题:“去那边看看吧。”说罢逃一般的自顾自走向另一条街道。 慕衍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无奈的笑笑然后跟了上去。 “各位客官您请好儿吧,且说那玄韶带兵冲到啸风关,却不知他的营地已经被咱们慕云沫将军烧了个地儿朝天……” 经过一家酒馆时,慕云沫在门口听到了玄韶和 自己的名字,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刹,脚步也放慢了下来。原来是说书的在讲述当年自己与玄韶第一场战斗博弈时的故事。 “哎哎,我说说书的,这段你昨儿可讲过了啊,我花这茶钱你可不能给我又讲一遍啊,听说那玄韶跟亦尘的关门弟子叫什么来着……哦,黛雪!他们二人有了婚约?” “真的假的?快快,说书的你快来讲讲这新鲜事儿啊……” 听客们的话传进慕云沫的耳里,她立即向前走去,但求那说书人之后的段子不要再充入耳中。眼中闪过无限怅惘与苦涩,脚步沉重而缓慢。 这时不知从哪横冲出来一个高大而肥胖的酒鬼,手里还抓着一瓶酒,步履蹒跚的穿过街道,嘴里还胡乱吆喝着,经过慕云沫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慕云沫被一推也跌坐在了地上。 那酒鬼吃力的爬起来,眯起眼睛看了看慕云沫,“哟,小妞...长...长得不错啊...”说着他就要用那油腻的手去碰慕云沫的脸,“来陪大爷...大爷不会亏待你…...啊!!!” 在他碰到慕云沫之前,之前走在后面的慕衍冲上来发狠力掰住他的手臂,“你找死!”然后拿出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下一刻那酒徒已无声息的倒下,脖颈流下的血液混进了石板路的水坑里。 慕衍回过身慌忙的问道:“你没事吧?” 然而慕云沫却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眼中依然放空,木讷的摇摇头,而她的右边膝盖磕在石板路上,鲜血正顺着小腿淌下来。 这一刻,慕衍不再犹豫半分,弯身一把横抱起慕云沫,往回走去。 “玄韶,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了。” ☆、第四十六章 玄母来访 “母亲,我回来啦!”玄玥回到家里,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你这妮子,最近怎么回来越发晚了?跟母亲讲,可是看上谁家郎君了?”颜如锦眼中是看透人心思的狡黠。 “哪有的事情,母亲惯会取笑我!”被说中了心事,玄玥双颊刹时如樱粉的花朵。 “还说没有,给母亲讲讲是哪家的公子?”颜如锦拉起玄玥到沙发上就坐,“你也确实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母亲不会责备你的。” “是...是尉迟信。”玄玥娇羞的声音还透着几分期待,对母亲态度的期待。 听到尉迟信的名字之后,颜如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抗拒,但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往常慈惠的笑容。 “是统领大人啊,可你中意他什么呢?” “正义,勇敢,忠诚,总之……他的一切我都欣赏和喜欢!”玄玥坚定地说道。 “那他对你又是什么想法呢?” “他……他对女儿也有意。” 看颜如锦不语,玄玥拧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怎么不说话了,您不喜欢他吗?” “怎会,尉迟总管一表人才又义薄云天,我只是在想,既然你们两下里都有意,不如过几****设宴叫他来府中做客,他本不是熙昭之人,父母也不在世了,如此我便直接与他聊聊,若合适,你们的事儿早日确定下来那便再好不过。” “真的吗!就知道母亲最疼女儿了!”玄玥的眉头舒展开来,扑进了颜如锦怀里撒娇。 颜如锦轻轻地拂过女儿栗色的长发,嘴角的笑意渐渐退下,脸上浮现出无法捉摸的神情。 近日每次尉迟信练功或练兵时,玄玥都会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待他结束后为他递上手帕和水壶,尉迟信也不再拒绝,自然的接过玄玥的心意,然后送玄玥回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话并不多,但对于玄玥来说,能够站在尉迟信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 与尉迟信共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是她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每次她都无比希望从王宫到玄府之间的这一段路能够长一些,更长一些。 自从烬的事情之后,尉迟信不再躲着玄玥,每天玄玥美丽腼腆的微笑出现在尉迟信面前,如同小太阳一般,让他觉得日子不再像以前一样枯燥、绝望,他想要今后每时每刻都看到玄玥,他告诉自己面对这份的感情。 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玄玥 每天站在远处等着她,所以这一天尉迟信在练枪时没有发现玄玥的身影,他便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几乎隔个几刻便要回头看向玄玥平日等他的那颗大树下的方向,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心无旁骛的练枪,终于决定提早回去。 一路上,尉迟信一直胡思乱想:“玄玥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呢?”他的心里突然冒出无数种可能性: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会不会是玄玥生病了?越想越不安,尉迟信决定去玄府探探情况。 当尉迟信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的玄玥,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玄玥对于自己来说已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害得我一路好找啊!”玄玥撅着嘴嗔道。 尉迟信松了一口:“嗯,有点累就提前结束了。”其实此刻他心里想说的却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嗯...其实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说。”玄玥有些害羞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 “明天晚上,我母亲想请你来我家中吃饭,你会来的,对吗?” 尉迟信知道这顿饭的意义,自己,真的可以吗?他迟疑了数秒,可是看到玄玥脸上的期待,他不再犹豫,肯定的点点头:“当然。” 就当我贪心自私一次吧,我想要每天都看到她,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尉迟信送好玄玥后,前脚回到家,随后就有人敲门。平时很少有人来尉迟信的私府,他揣测着来者打开了门,然后看到了门口的颜如锦。 “颜如锦夫人?快请进吧。”尉迟信没想到会是她,除了偶尔去玄韶府中时碰到过几次之外,自己跟颜如锦没有任何交集,惊讶的同时还感到莫名的紧张。 颜如锦礼貌的点头,随尉迟信走进客堂,坐了下来。 在尉迟信泡茶的时候,颜如锦抬头四处打量着他的宅邸。当尉迟信把沏好的茶端到颜如锦面前时,她收回了目光,然后微笑着向他道谢。 “尉迟统领,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么,只有...”说着她指指门口的两个下人道:“这两个仆人吗?” “您叫我尉迟信就好,我平时多在王宫里面,很少回到这私宅,便没有要那么多仆人,况且这样自己一个人回来时也自在些。”尉迟信多少还是听出颜如锦语气中的嫌意,在颜如锦这种贵夫人的心中,他们这种人,怎可少了为之服务的人? “你比韶儿年长,每次在外征战,多亏你在旁帮助和保护他,我真的是很感谢你。”颜如锦转移了话题。 “颜如锦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玄韶是兄弟,都是应该的,况且,他也数次在战场上救了我。” “你和玄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敢问一句,你对我玥儿可是真心?”颜如锦终于进入这次她到来的主题。 “是的。”尉迟信真诚肯定的回答,依据之前的对话,尉迟信大抵已经看出了颜如锦的立场的态度,只是她没有说破之前,他也打着太极,权当不知道。 “我想你知道的,自从韶儿和玥儿的父亲去世后,我们整个玄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尽管我尽力维持着家族的一切,我娘家也给予不少的支持,但还是受到不少阻力,玄韶的父亲生前的许多政敌在他去世后对于我们家族在熙昭的地位更加虎视眈眈。家族门下的追随者也见风使舵,离开了许多……” 尉迟信点点头:“是的,这些外人看不到,但夫人您为玄家定然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和隐忍,才使得玄氏如今在熙昭的地位依旧稳固如昔。” “呵,”颜如锦无奈的低笑一声“真的稳固吗?” ☆、第四十七章 真正的来意 “真的稳固吗?那不过是表象罢了,随时都会有其他家族势力超越我们玄家。想要让家族长久的稳固和兴盛,除了韶儿在军中立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有其他家族的支持和帮助。而联合其他家族最好的渠道就是婚姻,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法则。虽然听起来有些残酷和不公平,但是玄玥和盖伦的婚事一定要建立在对家族未来有益的基础上。” 尉迟信开门见山的说:“颜如锦夫人,有什么话,您且直说吧。” “好,明人不说暗话,玄玥从小就受到了最好的各方面教育和照顾,我把她培养成熙昭第一名媛,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另一方面她也是我玄家的希望,我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个名门望族,甚至,更高的位置。” 果然,自己的贪心到底还是无法被允许,尉迟信的维持了还不到一天的美梦被轰然砸醒。 颜如锦看到面如土灰的尉迟信,接着说道:“尽管我个人很欣赏你,而你现在在熙昭也确实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是你终究是孤身一人,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依靠,请原谅和理解我的自私,我害怕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无法为我们的家族带来足够的帮助。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可以完全为了自己而活,家族永远是第一位,哪怕当初我的婚姻也同样如此。” “颜如锦夫人,恕我直言,您希望以玄玥的婚姻来给家族带来利益和帮助,可您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牺牲掉她的幸福,不觉得太自私了吗?”尉迟信试图以此反驳来争取他和玄玥在一起的机会。 颜如锦似乎早料到尉迟信会如此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的继续说道:“作为皇室的禁卫军统领,你的第一职责就是保护皇帝和太子的安全,这看似荣耀,实则高危,换句话说你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甚至...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保护君王时不幸牺牲,那么你预备让玄玥怎么办呢?那种感受我太理解了,玄玥父亲死后,我整日带着对他的思念,独自操持整个家族,外表看来风光,可是独自一人时的孤独与无助,有谁知晓?所以,你认为你有把握给玄玥带来终生的幸福吗?” 此番话一出,尉迟信沉默了,他确实无言以对。他在出生入死中度日,他从不畏惧死亡,可是如果他和玄玥在一起后,有一天他死了,那玄玥怎么办?其他事情他都不在乎,可是让玄玥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尉迟信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尉迟信,颜如锦知道自己的话击中尉迟信心中要害了,语气中更添几分一切 尽在掌握的从容:“我知你是真心喜欢小女,不过也正因如此,你是否该好好的为她真正的幸福着想?你不必急着回答我,邀你来吃饭的事情相信玄玥已经跟你说过了,好好考虑一晚,如果你赞同我的想法,那明天你自然不必出现在我家中,如果你来赴宴,那我只当今天没来过这一趟。” “好。”尉迟信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也终于领略到,这一直被熙昭人民奉为传奇女性之人的厉害之处。 说到这里,颜如锦缓缓站起身,带着与平日并无半点差别的优雅的微笑,仿佛刚才从未与尉迟信交谈过那些话一般,“谢谢你的茶,我先告辞了。” 送走颜如锦后,尉迟信回来看着那杯她未动一口的茶,想着她刚才的话。 呵,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尉迟信便是输的,因为颜如锦知道他心里最在乎什么的。或者说颜如锦根本不是与他来谈判的,而是来通知他:他的梦结束了。 尉迟信几乎一夜未眠,闭上眼都是玄玥期待的眼神和颜如锦字字戳中要害的那番话,脑子纠结混乱的像要爆炸一般,天还未亮,他就早早来到皇宫。 然而,站在皇帝身旁时,他依然心不在焉,好几次皇帝唤他,他都没有反应。嘉阳暮天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和颜对他说道:“尉迟信,你没有休息好吗?或者是有心事?” “臣该死。”尉迟信自然无法把真正原因告知。 “不论你有什么问题,今天且回去好好休息调整,明天回来,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嘉阳暮天并没有严厉的斥责尉迟信,却带着不怒自威的语气,尉迟信谢恩后离开了大殿。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在尉迟信眼里却尽是阴霾,他走到了平时练枪的空地,看到不远处的那棵大树,脑海里又浮现出玄玥那张腼腆的笑脸,平时她就是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尉迟信用力的甩甩头,挥出长枪一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希望这样可以将脑海中的痛苦与汗水一起挥洒出去,他想忘却一切,得到解脱,哪怕只是暂时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疲惫到麻木的时候,那个一直停在他心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揪起了自己的神经。 “喂!你怎么还在这儿练枪啊!还不快去梳洗一下,你不会忘记了吧!”玄玥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尉迟信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看向玄玥,“没有忘啊。” 玄玥拿出一方带 着茉莉花香的手帕,踮起脚尖轻轻为尉迟信拂去额角的汗珠,“我就知道,你答应我的一定不会食言。” 看着玄玥近在咫尺的脸,尉迟信突然把之前颜如锦对自己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想就这样永远的看着她。 “好啦,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了,晚宴府里见。”玄玥说着转身离去。 “玄玥!”尉迟信叫住她。 “嗯?怎么?”玄玥转过身,一半未挽起的长发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呃...没什么,你去吧。”看着玄玥天真美好的面容,尉迟信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那我回去咯!”玄玥留下一个好看的笑脸,向远处走去。 玥儿,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让你现在恨我,也不想你痛苦一生。 ☆、第四十八章 懦夫 满满几柜的衣裳,此时此刻玄玥却找不到一件适合的,平时爱惜的不得了的罗裙褂子,现在觉得不是颜色不搭,就是款式老气,拿着几套比来比去,终于选定一件鹅黄色缕金蝴蝶暗纹织锦夹衫,配以烟粉色散花百合裙,着素白芙蓉锦绣鞋,优雅又不失俏皮。 玄玥本就完美的五官今日薄施粉黛显的更加精致,栗色秀发郑重精心的梳起飞仙髻,发间插着一支海棠芙蓉玉簪,又从梳妆台上挑选一串同色玉手钏戴上。 对着镜子照看半天还是不放心,拉过身边的碧桐问道:“好看吗?” “哎哟我的小姐呀,您本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哪有不好看的道理,何况依我看呀,在统领大人眼里,您穿身破布麻衣他都会觉得貌若天仙的!” “你个臭妮子,哪儿学来的这么油嘴,看来要赶紧找个好人家把你嫁过去,也好管管你这张利嘴。” “小姐要把奴婢嫁出去也要等着小姐先借给尉迟大人再说呀!” “好啊你个碧桐,看我不收拾你!”玄玥说着便要去搔她的痒痒肉,而碧桐挤着眉眼赶紧跑开。 好心情的与丫鬟斗嘴一番后,复又再三确定妆面衣着无误,玄玥才心满意足的走出房门。 来到左厅,看到被仆人们布置好的膳桌,仍觉得不够完美,亲自把每只碗盘都摆弄得整齐到分毫不差才安心的坐下。 颜如锦和玄韶缓缓走进膳厅,玄玥站起来欠了欠身子:“母亲,哥哥,你们来啦。” “我们大小姐今天打扮真真是美丽无双,有重要的来客就是不一样啊!”玄韶为母亲拉开座椅,顺便不忘打趣妹妹一句,故意将“重要”二字拖得老长。 玄玥被说中了心事,羞涩的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哪有那么夸张,哥哥惯会取笑我。”说罢还不忘偷瞟一眼母亲。 颜如锦倒没有多说什么,只向玄玥投以赞许的微笑。 “约定的时间到了,差不多应该来了吧。”玄韶看向前厅长廊的方向。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尉迟信却始终没有出现。 玄玥的心情由最初的期待转变为焦急。玄韶也低声说道:“奇怪了,信一向最准时的,今儿是怎么了?”唯有他们的母亲,颜如锦悠悠的的喝着茶,眼中是仿佛早已知晓的淡定。 桌上的凉了的茶水反复添了几次,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这时,颜如锦从容的对玄玥说道: “看来尉迟信今天是不会来了,那么我们就先用餐吧。” 话音未落,另一个低沉略带歉意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抱歉,王宫中有事耽搁,我来晚了。” 尉迟信走进膳厅,向桌上三人点头施以歉意后方才入座。 玄玥原本暗淡的眼光重新被点亮,欣喜地看着尉迟信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颜如锦看到尉迟信,脸上闪过出乎意料的惊讶,当然,很快她就恢复了那似乎永远没有破绽的笑容,以微笑的目光欢迎尉迟信。 众人开始进膳后,只是草草寒暄几句,碍着餐桌礼仪,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直到用餐结束,下人们端上时令鲜果后,颜如锦才正式切入正题。 “当初小女去赤穹国执行任务,回来多亏统领大人你相救,还未来得及感谢你。”颜如锦依然以客套的谢词为开头。 玄玥一直害羞的低着头,听到这里,她抬起头抿着嘴对尉迟信投以同样感激的目光。 “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后来在雾隐岛的战场上玄玥也曾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是我应该感谢她才是。” “我个人一直很欣赏你,前几日听小女提起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想既然你们两下里都有意,不如......”颜如锦故意拖长了语调,探究着尉迟信此刻最终的态度。 “颜如锦夫人。”尉迟信打断了颜如锦,“我想在这件事情上面您可能有些误会。” “哦?此话怎讲?”颜如锦闻言立即知晓了尉迟信的意图,却佯装惊讶,玄玥和玄韶也向尉迟信投以莫名不解的目光。 “我一直把玄玥当做是妹妹,情意有,却只有兄妹之情。”尉迟信平静的说着。 “尉迟信,你?!”玄玥猛地抬起头看着尉迟信,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我想也许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让你们误会了,我今天前来也是想专程为此说清楚,以免耽误了玄玥的清誉。”尉迟信的语气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有些残忍,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玄玥。 “你胡说,你下午明明不是这样的!”眼泪已经在玄玥眼眶中打转,她觉得眼前的尉迟信无比的陌生,与她下午见到尉迟信时的态度根本判若两人, “我何曾说过我对你有意啊。”尉迟信冷漠的看着玄玥。 “看来是小女误会了,连带着我们也弄错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和玄韶要好,以后也要多来走 动。”颜如锦表面上讲着客套的话,心中却暗暗惊叹:尉迟信竟然肯做的这么绝对,让玄玥彻底死心,这当真让自己省了不少功夫呢。 “既然事已讲明,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颜如锦夫人,谢谢您的邀请和款待,玄韶、玄玥,告辞。” 尉迟信干脆的站起身向外走去,不敢多看玄玥一眼,他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就不舍得再走。 “信!尉迟信!你等等!”玄韶看着伤心绝望的妹妹,心生一股怒意追了出去。 尉迟信知道玄韶追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尉迟信你给我站住!”玄韶跑到尉迟信身边拽住他,“给我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尉迟信别过头去,不看玄韶,“况且,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嘭!”玄韶重重的一拳打在尉迟信脸上,“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有关我妹妹的事情,我才懒得管你!” 尉迟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倒退几步,嘴角溢出血来,他揉揉嘴角淡淡的说:“我对她没有感觉,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你这个混蛋!”玄韶走上前揪住了尉迟信的领子,尉迟信没有反抗,冷冷的看着玄韶。 眼看又一拳要砸到尉迟信脸上,一个激动地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哥,住手!” 是玄玥,她跑过来拉开了玄韶对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解决。” 玄玥转身看着尉迟信,深呼吸后对他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说罢,玄玥微微颤抖的手捏成了拳头,等待着尉迟信的回答。 “没有,从来没有。”尉迟信在心里做了短暂的挣扎,终于还是狠心的说出了这句话。 眼泪在尉迟信这句话说完之后,从玄玥眼眶中滴落下来,她带着哭腔说:“好,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于你。”说罢转身离去。 玄韶依旧难掩怒气的瞪了尉迟信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赶紧回身追上玄玥。 尉迟信同样转身,向反方向走去。玄玥颤抖的背影却一直在尉迟信脑海之中,阴影中,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忘记我吧,我是个懦夫。” ☆、第四十九章 出使羌兰 “慕大人,皇上今儿个身子不适,不便见您,至于您之前的奏疏,连同近日所有奏疏一样都交给漆相了,您看......”贺狄暝身边的内监秦江躬身说道。 “如此,我便回去了,请代我向皇上问安。”暮云沫神色平平,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进宫求见不过是走个过场罢,如今贺狄暝已经很少上朝听政,朝政全部把持在左相漆凌手中,也正因如此,她的上书自然也会经由他手。 按照自己的预想,她出宫后便直奔相府。 “相府”,呵,曾几何时,慕府也被众人称为相府,只是父亲失踪后,便再也无人如此称呼慕府。 到了相府门口,门卫们见是慕云沫,没有通传,直接引她入了正厅,而漆凌也很快现身,似乎他早已料到慕云沫会登门。 慕云沫见漆凌到来,立即起身道:“左相。” “快坐,不必多礼。”漆凌摆摆手道:“小沫,私下里你从来都是叫我叔叔,怎的今日跟外人一样叫我‘左相’?难道还在为上次在朝上的事情生气?”漆凌脸上虚假的长者的和蔼让慕云沫作呕。 然而慕云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什么情绪皆显露在脸上的大小姐,如今的她,虚与委蛇已成习惯,所以她几乎是不加思考的便接着说道:“叔叔说这话便真真是错怪侄女了,侄女不过是瞧着近日来叔叔将朝堂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而心中敬佩,故而方才见到叔叔时才不由自主的称您为‘左相’了。” “何时开始你这张小嘴也如此会哄人高兴,罢了,今日你到府上来可是有什么事?”漆凌笑吟吟的看着慕云沫,”平日让你来府上做客,真真是十分难请啊。” “叔叔素日事忙,侄女哪敢时时叨扰,至于今日.......侄女便直说了。”慕云沫正色道:”想来叔叔看了侄女上奏的疏表,羌兰国进贡已满十年,侄女想要作为使者出行羌兰国以谈判今后进贡事宜,不知叔父意下如何。”说罢她作揖颔首等待漆凌的答复。 羌兰国曾经是赤穹国边陲城池,后在赤穹内乱之时分离出来,后来贺狄暝登基称帝后由于战乱方止、兵力不足故没有强行收回羌兰,只是与羌兰签订了条约,每年进贡于赤穹,所以羌兰可以算得上是赤穹的藩国。 然而近些年,羌兰日益兴盛,渐有彻底脱离赤穹之意,加之进贡已满十年,却迟迟没有派出使者来洽谈今后之事。赤穹虽然强势,对此极为不满,但是却也不能直接出兵讨伐,毕竟出师无 名,所以想要派使者出使羌兰,一方面探探羌兰的态度,另一方面也表明底线以示警告。 至于这个出使使者的人选便犯了难,武将自是不屑做这种谈判的事情,然而文臣又因羌兰的诡秘而心生恐惧因不敢出使。众所周知羌兰人世代研习暗黑魔法,且由于羌兰靠近修罗之墟,所以羌兰人中有不少的死灵法师后裔。完成朝廷的使命未必有功,稍有不慎便是邦交的大事故,而且一不留神还会搭上小命,谁会愿意去。 所以朝廷迟迟没有决议好去往羌兰的人选,如今慕云沫主动请命,自是解决了朝廷一大难题。 然而漆凌并没有立刻正面应答慕云沫:“我很好奇,对于出任羌兰使者,朝中忠臣皆唯恐避之不及,你为何会主动上书请命?” “上次萧然一事,侄女深知犯下大错,这些日子来一直想要将功补过,何况家父从小便教导我,赤穹的利益高于一切,朝廷缺人出使,我自然责无旁贷。” “好,小沫你果然没让叔叔失望,如此我便派你前去,两日后午时城门出行,我会指派副使与你一同前去,也好从旁协助你。” “谢叔叔成全,侄女必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漆凌答应的比慕云沫想象中的还要痛快,不过实际上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允准,原本这个人选就十分难定,慕云沫虽是女子,可毕竟是慕渊之女,又曾领兵出战,地位分量足矣,加之若她真在羌兰出了什么事情,那正遂了漆凌的意。 漆凌自是不相信慕云沫的,所以指派的副使必然是他亲信之人,不过慕云沫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是完成她的职责便是,原本这次主动请命只是想要避开苍玄阁一段日子,也好避开关于那两个人的种种传言。 两日后出行之时,副使来向慕云沫报道,此人是漆凌门下亲信,礼貌客套了一番后便看着手中的文书不再说话。 “慕云沫大人,我是此次出访团第二副使。” 熟悉的声音突然灌入耳中,慕云沫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慕衍此刻严肃恭谨的面容。 “呃,嗯,好的。”身边人多,慕云沫虽然心中疑惑不已,却是面不改色,只点了点头示意。 待到使者团出发后,晚上扎营休息时,慕云沫坐在自己的营门口烤火,慕衍走至她身边坐下,而她却依旧目视前方,仿佛不经意般的问道:“说,你怎么来了?” “前几天看到了你写的奏疏,我就顺便一字不落的抄了一遍,然后 ......那老乌鸦昨日就允准了,你也知道,谁都不愿意出使此行。”慕衍看着天空回答慕云沫。 “好啊,你居然敢偷看我的东西!”慕云沫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举起左手要去打便慕衍。 “谁让你放在桌面上惹人好奇呢!”慕衍抓住她的左手。 “还狡辩!”慕云沫又伸出右手去打他。 而慕衍依旧是机敏自然地捉住她的右手,然后深深的看着慕云沫,认真的低声对她说:“无论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久违的温暖,虽然说这句话的不是那个人,却依然让慕云沫感动的无以复加。“你今天怎么这么油嘴。”她别开慕衍的手,继续看向前方。 想着刚才慕云沫脸上的局促,慕衍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原来我的大小姐也会脸红,这样的你,我怎么舍得放手。 ☆、第五十章 洛霜归来 使者行队在三日后达到羌兰国境。 羌兰国主将在慕云沫等人入城住下的第二天早上接见使者团,所以他们不用立刻进宫,可以先去此次特供使者入住的客栈休息。 进入羌兰国都弥川城后,慕云沫一行人立即感觉到传闻中的羌兰果然所言不虚,整座城给人的感觉都很不同,甚至当真有些怪异,虽是国都,但弥川城人口并不多,从街道上稀稀寥寥的行人可见一斑,这里的居民多以深色衣着为主,街上不论男子女子皆以轻纱拂面,而他们唯一露着的双眼中,皆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探究目光盯着赤穹国一行人。 “我曾觉得七刹城已经是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了,原来相比之下,弥川城才当仁不让,就如同没有半点人间的烟火气。”慕云沫打量着周围对慕衍说道。 这时,不远处拐角过道的一个与当地住民着装打扮格格不入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 而慕衍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个人,他们二人不可置信的猛然对视一眼。 “是她?!” 两人的异口同声证明了彼此的想法,然而再看向那个身影时,人已不知所踪。 慕衍冲慕云沫指了指那人消失的方向,慕云沫点了点头,“你多加小心。” 慕衍离队而去,慕云沫则继续与队伍前往羌兰国主为使者团安排的客栈。 到了晚膳时刻,慕衍才回到客栈来。 见慕衍进屋,慕云沫立刻起身问道:“怎么样,是她吗?” “是她,没错,前头我跟了一段,但很我想我很快就已经被她发现了,只不过她并没有揭穿我,或者说她并不抵触我的跟踪,最后甚至有意引我走到了一个偏僻的空地,然后她背着我说‘告诉小沫,我在这里等她。’” “她果真这么说?”慕云沫情绪有些激动。 “没错,只是她似乎只想单独见你一人,你真的要去吗,时隔几年她突然出现,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 “我相信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见她,告诉我她在哪里。”慕云沫口吻无比的坚定。 傍晚的残阳为初冬冷冽的空气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整座弥川城都沉浸在淡淡的金色之中,与天边绛色的霞彩融为一体,这里终于有了些许生气,仿佛白日的冰冷与它再无关系。 在这宛如画卷的景色中,慕云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洛霜。” 不远处的身影闻声没有立即转头和回应。 直到慕云沫走近,那个身影才缓缓转过身。 “真的是你。”虽然下午进城时看到她的身影已经是八九分确定,但一年多以前已经被宣告死亡的人现在又活生生在站在自己面前,慕云沫内心仍然十分震惊。 “好久不见,小沫。”对方的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 慕云沫看着她,心中又太多的震撼和疑问,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洛霜还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头发利落的高高束起,英气十足的五官,以及一身银白色缎面劲装,只是她曾经充满斗志和热情的目光已然消失不见,如今透露出的是一种怀疑的暗淡,慕云沫无从揣测那种怀疑究竟是洛霜对她自己的怀疑还是其他。 “你还活着,这两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赤穹?”慕云沫终于发问。 迟疑数秒,洛霜缓缓张开口:“今日之我,已非昨日。”洛霜眉心微蹙,顿了顿继续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了。” 洛霜曾是赤穹军队中少有的女战士,凭借着坚定地信念,不俗的潜力,以及无畏的勇气,在数场战争中都屡立军功的她很快在同辈中脱颖而出。 同样作为女子却向往战场的慕云沫留意到了洛霜。与洛霜共同参加的几场战争中,当慕云沫看到洛霜极强的杀戮能力和无惧死亡的态度时,她便知道自己找到知音了。 向来,战争和军队被看做是男人的专属,而女人则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资格上战场。慕云沫一直用自己的行动试图颠覆这个在她看来大错特错的陈规,终于,又有一人与她一起,以女战士的身份在战场上为赤穹而战。 慕云沫并不介意洛霜平民的出身,曾多次想要说服洛霜,让她进入父亲杜克卡奥将军的慕渊大将军麾下,并承诺给她比她当时更高的职衔俸禄。然而数次邀请皆被洛霜谢绝,她有自己的理由,于是后来慕云沫便不再勉强。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的友谊和互相欣赏,闲来无事,二人亦常常切磋,久而久之,两人平时练出的默契变成了战场上令人恐惧的配合。只要她们二人共同出战,几乎战无不胜,气势如虹让人闻风丧胆,当时她们被称为赤穹的“血色双娇”。 直到两年前,赤穹进攻云琅国的战争,在得到上级命令撤退的途中,慕云沫听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洛霜所带 领的一支部队遇到了云琅国大部队的包围,双方同归于尽,无人生还。慕云沫如何都无法相信能力超群的好友就这样死在了异国战场上。 后来慕云沫曾派人偷偷去洛霜当时的战场查探过,现场曾被爆破过,满地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别身份,只能从破碎的衣物和兵器上分别出赤穹士兵和云琅国士兵。由于并没有找到洛霜那把从不离身的紫金燕翎刀,慕云沫对洛霜的死依旧保持怀疑态度,她试图去打探关于洛霜那场战斗的细节,但由于云琅国战争,赤穹并没有获胜,贺狄暝对每场战斗的信息封锁的非常紧,加之后来过了很久,慕云沫都没有查到半点洛霜的下落,于是她终于相信洛霜死在了云琅国的战场。 今天,看到了昔日的好友还活着,慕云沫本是欣喜万分,但看着洛霜淡漠的神情以及避而不答的态度,慕云沫反而更加担心,内心的疑团也更加无从揣测。 洛霜,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你这两年又经历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银白色粉末 关于过去的这一年多,洛霜只用“皆成往事”四字轻描淡写的带过便不愿再多提,于是慕云沫也索性闭口不谈,反正现下知晓她还好好活着便好,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反倒是她向洛霜讲述了近日她身边的发生的事情,从洛霜的反应来看,她这一年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于赤穹朝堂之事她皆知之甚详。 眼看暮色降临,二人道别后便各自回去。离别前慕云沫开口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今后我该如何寻你?” “我如今居无定所,不提也罢,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我了。” 闻言,慕云沫更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当年洛霜在云琅国战场上战死一事确有蹊跷,而她如今再次出现想来也与当初之事有关。 心中如此想着,她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慕云沫走回弥川城时经过一片荒地,杂草灌木将近半人高,几棵已经枯死的树木突兀的立在那里,树影在初升的月光下显得十分狰狞。 就在慕云沫要加速走出这片荒地时,一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她前面不远的一颗张牙舞爪的枯树旁,借着月光,慕云沫知晓了女子是谁。 “真扫兴,就是为了躲避才来到羌兰这鬼地方,结果还是能碰到这个人,黛雪。”如此想着,她更不敢掉以轻心,上次一事便知此人心机极深,此次又莫名出现在弥川城,还是这么晚的城郊,不用说也知道是刻意来找自己的。 但慕云沫可不预备与她多做纠缠,既然已与玄韶做了了断,那么跟这个黛雪就更没有什么接触的必要。于是慕云沫绕过女子,径自向前面走去。 “怎么,赤穹的人都这么没有礼貌吗?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吗?”黛雪娇艳的声音带着挑衅的意味,与慕云沫说话的时候,她全然没有了平日在众人面前的柔弱文静。 “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的。”说罢,慕云沫继续她的脚步。 “这么冷漠无趣,也怪不得玄韶嫌弃你了。”黛雪一步迈到慕云沫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云沫听到后半句,几乎已经控制不住满心的怒火,“让开。” “我若不让呢?” 看着黛雪轻蔑不屑的眼神,恣意摆弄着她白色薄纱的裙摆,慕云沫终是忍不住,扬起匕首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语毕她以闪电之姿迫近黛雪。 而黛雪似乎早已料到一般,避开了这一击 ,慕云沫怎会罢休,凌厉的继续攻向黛雪躲避的方向,然而这次她将匕首丢至一旁,改为徒手。 而这一来一往之间,黛雪却从来不主动出招,只是在尽力的躲避着慕云沫每一次的出招,似是刻意在激怒她,然后就在一次她终于无法躲闪过慕云沫已经扼住自己脖颈的手时,她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玄韶会为了我挡住你的匕首,我可以天天跟他在一起为他包扎伤口,而你呢?就算抓住我又有何用?” 听到这句话,慕云沫突然回想起那天玄韶为黛雪挡住自己匕首的场景,眼前竟还出现了黛雪为玄韶包扎伤口的样子,玄韶感激的目光和黛雪腼腆的微笑,不知怎的,这场景如同她亲眼所见般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慕云沫顿时心如刀绞,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原本掐住黛雪脖子的手也松弛了下来。 然而就是这走神的一瞬间,二人距离又极其靠近,黛雪勾起邪恶的笑容,轻轻拂袖,手掌间释放的汽波顷刻间慕云沫击退数步,当慕云沫从思绪中回过神时,黛雪正默念咒语,只见她双眼瞳孔疾速收紧,泛着青蓝色的暗光,而周围突然出现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黑影围向慕云沫,她心道不好,而黑影们已经攻上前来。 “嘭!”她踹向一个黑影,接着侧身翻滚至一旁躲避着其他几个接连而至的攻击,顺势抓起地上的匕首,再次起来正面迎击黑影。 这时复又出现一个苍蓝色的身影,“云沫!” 是慕衍,原来他见慕云沫出去见洛霜许久未归终是不放心,于是出城来寻。 有了慕衍的帮助,两人很快便占了上风,正当慕云沫处理了最后一个黑影时,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黛雪忽然向她的方向抬起了手,一道青色的气流伴随着银白色的粉末直冲向慕云沫。 慕云沫察觉到回过头时,慕已经瞬步衍冲至自己身后挡住了她,下一刻她感到了慕衍受到冲击后的颤抖。慕衍护住慕云沫,而黛雪那不明的法术全部攻击在了他的胸口。 “阿衍!”慕云沫回过神来扶住已经半跪在地上的慕衍,见他脸上神情便知这一击伤的不轻,心中怒火中烧,大吼一声纵身一跃冲向黛雪。 黛雪又一次释放出银白色粉末,却被慕云沫敏捷的避开。黛雪这下心道不妙,双手交叉再次召唤出几名黑影纠缠住慕云沫,而她则凌身向后一跃消失在慕云沫眼前。 黛雪逃离后不久,黑影们也凭空全部化作青烟消失,慕云沫没想着执着去追黛雪,赶紧跑回去看慕衍。 “阿衍,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然而就着月色,慕云沫看到慕衍面色苍白,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便知晓他定然伤的不轻,正想帮他看看伤口,却听他继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客栈。” 慕云沫想了想,点点头扶着他向弥川城门走去。 然而走在路上的时候,慕云沫闻到了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于是伸手去摸慕衍胸前的衣服,手拿下来却发现沾满了血,原来之前一直以为慕衍因为汗水湿透了的胸前的衣布竟是被血渗透的! “这...怎么会?!黛雪没有使用武器,就算是内伤又怎会流这么多血?”慕云沫不可思议的惊呼。 “我没事,别担心,先...先回去。”慕衍艰难的安慰着慕云沫。 回到弥川城的客栈,慕云沫赶紧扶过慕衍坐下,为他检查伤口。 解开慕衍的衣服,慕云沫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他的胸口被黛雪攻击到的地方此刻已是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且伤口已经溃烂,血肉模糊,边缘呈黑色,似乎是被毒碰过。 慕云沫刚要去碰触伤口,慕衍急忙抓住了她的手,“不要碰,有毒...”话音未落,他面目表情极其痛苦的倒在了床榻上。 “你醒醒啊!阿衍!阿衍!” ☆、第五十二章 慕衍之毒 “快去把随行的大夫给我叫来!”慕云沫头也不抬的对一同随行的听松道。 “是,大小姐。” “慢着!”就在听松正要走出门的时候,慕云沫又叫住了他,“不行,使者随行团的大夫不可信。” “不如我们找羌兰国的御医?” “更不行,谁知道羌兰国的人安得什么心,你连夜回赤穹把咱们府上孙叔接来,要快!” “是,我这就去!”听松作揖告别立即向城外奔去。 这时,慕衍不知是醒来还是呓语,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受伤......以免有人趁虚而入伤害你,就说我偶感风寒,记住......” 看着慕衍痛苦的神情,慕云沫心头无比酸楚,哪怕是他伤的如此严重,心中所挂所念还是慕云沫的安危...... 这一夜,慕云沫为慕衍简单处理了伤口,又上了些随身携带的药粉,寸步不离的守着慕衍,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她的记忆里,慕衍永远是站在自己身后给予自己支持和守护,似乎从来看不见他的疲倦,如今他却在自己面前不省人事,慕云沫一下子慌了神。 她反复给慕衍换着冷帕子,然而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他却丝毫未见好转,反而高烧不退,甚至伤口溃烂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第三天清晨,念柏敲门进来。 “大小姐,今早是使者团进宫的日子,一会马车便会到客栈楼下,您......” “去告诉副使,我身子不适,让他代我出席。”慕云沫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更无心去面见羌兰国主。 “可这......实是不妥啊大小姐,这第一次接见你若不去.......” “有何不妥!慕衍都这样了,我哪来的心思跟那国主周旋!去,告诉他们我卧病在床,实在下不了地了。”慕云沫不耐烦的摆摆手。 “嘭!”念柏还未回答,房门被推开,慕云沫正要动怒是谁不经通传就擅自闯入,却看到妹妹站在门口。 “云淽,你怎么来了?!”她一惊,立即起身冲到妹妹身边双手拉住她左右打量道:“真是胡闹!” “得知你这里出了事情,又从听松口中描述知道了慕衍的大概情况,只怕寻常之法解不了这毒,所以我就跟了过来,你放心,我如今多熬些许时辰没什么大碍。”说罢,她随慕云沫走近床边查看慕衍的伤 势。慕云淽从小便开始研习医理,只不过她剑走偏锋,更多的是钻研毒术。 “怎么样,这毒可以解吗?”慕云沫急切的看着慕云淽。 慕云淽检查了一下慕衍的伤口,又用银针挑起一点伤口上黑色的血液,仔细观察后说道:“我试试吧,只不过慕衍要受点皮肉之苦了。” “现下只要能治好他便好。”看着紧锁眉头,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慕衍,慕云沫稍稍松了一口气,慕云淽作一名一等一的用毒高手,她对解毒自然也十分精通,曾经为慕府的兵将解过无数奇毒。 慕云淽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墨绿色锦袋,松开袋口,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蜿蜒着从锦袋爬到慕云淽的手臂上。 “你这是...”慕云沫看着那条青灰色带着古怪繁复花纹的小蛇不解的问。 “以毒攻毒。”慕云淽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看着那条蛇说道,接着她将手臂伸向慕衍的伤口处。 只见那条小蛇吐着信子光爬向慕衍胸口,在接近伤口的地方,它张开嘴,露出两颗尖锐的管牙,小蛇的眼睛发出贪婪的红光,接着迅猛的朝伤口溃烂的区域咬下去,那一瞬间慕云沫甚至看到了小蛇管牙喷出的毒液。 “呃!”这一下想必着实让慕衍疼痛不已,原本没有动静的他,在小蛇咬下去的一瞬间忽然睁开眼睛,喉咙发出低吼声,细密的汗水流下青筋暴起的太阳穴,眼神空洞的他猛地伸手去抓小蛇,小蛇灵巧的躲开了,于是慕衍的手重重的抓向自己的伤口,似乎是要撕裂自己的伤口。 “快抓住他的手!”慕云淽大喊。 慕云沫听到慕云淽的话马上去用力抓住慕衍的手,轻声的试图安抚慕衍:“阿衍,是我和云淽,她在帮你治疗,忍一忍,忍一忍。” 听到了慕云沫的声音,意识模糊的慕衍松懈了手臂上的力度,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这两种毒相互作用,不仅会让伤者感到疼痛,还会奇痒无比,慕衍,你且忍忍。”慕云淽重新将小蛇放到慕衍的胸口。 “嗯。”慕衍微弱的应了一句,当小蛇再次咬下去时,慕衍还是被疼的一个抽搐,慕云沫的手顿时被他抓出一道红红的印子。 “中了这种毒,如果没有治愈,则伤口溃烂扩散至全身,不出三日,定会毙命,而就算治愈,这伤口的伤疤是无法抹去了,下毒之人当真是十分阴毒,是那个黛雪吗?当真是看不出来啊。”慕云淽看着那发黑的伤口摇摇 头。 为了玄韶,迦娜竟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吗?现在还白白连累了慕衍受这般苦楚...。 过了不久,慕云沫惊奇的发现那条小蛇身上的花纹颜色在逐渐变深,由青灰色变成了紫灰色,“这...”她看向慕云淽。 慕云淽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看着小蛇回答:“我的紫牙在释放毒液的时候同时也在吸食慕衍伤口的毒,不仅可以治疗慕衍,还可以增强自己的毒性,看样子它精进不少呢。” 如果是平时,慕云沫定会揶揄妹妹几句,可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慕衍的伤口上。 慕衍伤口的黑血渐渐消失,鲜红的血重新流了出来,“紫月”满足的伸出信子,舔了舔嘴边的毒血,慢悠悠的爬回到慕云淽的手臂上。 然而这时候一直拉着慕云沫的慕衍的手突然垂了下去,原本尚有意识的他没了声息。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明明醒了!”慕云沫看到慕衍又晕死过去,心中的弦再次被拉紧。 慕云淽检查了一下慕衍的伤口,又摸了摸慕衍的额头,有些发热,“经过这两种毒的折腾,任再强的人也经受不住晕过去,他现在发热也正常,等烧退了他应该就可以醒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他敷药止血,再配以我拿来的一些药剂服用。” “姐,这里交给我吧,你快去准备入宫吧。” 慕云沫原本仍是不肯的,可权衡利害,又想到自己在此帮不上什么忙,好在慕衍似乎已经有了好转,于是她稍稍定了定心答应道:“好,我这就准备进宫,你们一切小心,你也小心你自己身上的毒。” ☆、第五十三章 食言 慕云沫从羌兰国王宫回来时已至午后,这短短几个时辰让她及其难捱,羌兰方面虽没有气势凌人,但要彻底脱离赤穹之意已经昭然若揭,羌兰国主绵里藏针的与赤穹国使者团打着太极,使得慕云沫烦闷之极,又因心系慕衍,根本没有耐心与羌兰国君朝臣们周旋,所以态度亦是十分强硬,后来言辞甚至有些过激,一时间大殿之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后来有人提出拖后再议才得以缓和。 离开王宫后,慕云沫回到客栈急匆匆的跑进慕衍的厢房。此次依然羌兰国礼部的安排,慕云沫原本是独居这家客栈的一间小院,慕衍受伤她便直接让其住在自己的小院的西厢房住下,对外只说慕衍副使患了风寒,在此休息以免羌兰国官员见到他精神不振的样子有损赤穹使团形象。 见慕衍依旧未醒,但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早上走时那样痛苦,才稍稍安心,可想到妹妹,心又揪了起来:她连夜快马加鞭赶到羌兰来,超出了那么多时辰不浸药浴...... 心惊之下她迅速跑至对面自己所居的东厢房,内室屏风后氤氲的湿气和浓重刺鼻的药味才松了口气,“云淽?”她轻唤了一声。 可是屋内并没有人回应,她又唤了一声,直接走到屏风后面,才看到靠在浴桶边上的慕云淽即使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仍旧面色苍白,慕云沫心急之下直接从水中撩起她手臂,原本白皙细滑的手臂此刻又布满了那青灰色的蛇鳞,而这蛇鳞正有向肩部蔓延之势。 “云淽!”妹妹果真又复发了,慕云沫大声叫她,屋外听松念柏闻声赶来,在门外问道:“大小姐,出了何事?” “无事,你们去照看好阿衍,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属下领命!”兄弟二人复又双双退去。 “姐......”慕云淽这时微微张开了眼睛,虚弱的叫了慕云沫一声,“我没事...我已加重药量,泡满十二个时辰...便...便可恢复了。”她费力的想要安抚姐姐,却不想她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疼。 “去看看慕衍吧,我无碍,只要不离开浴桶便好。” “好,我让听松不间断的给你烧着热水,一会我再来帮你换水加药。”慕云沫心知自己强留在这里只会让妹妹为自己分神而无法好好休息,于是她掩好屏风便去往慕衍的房间。 打开门时,念柏正拿着慕云淽调配好的药膏为慕衍换药,见慕云沫进来他站起身恭谨道:“大小姐。” 慕云沫颔首 示意他无需多礼,走到床头接过他手中的药罐,“我来吧,辛苦了。” 念柏将盛着热水的铜盆挪到慕云沫手边,然后自己拿着方才换下的带血的棉布条绷带退出了房间。 退出房间的念柏到灶房换水,正在烧水的听松见弟弟进来便问道:“慕衍那边如何,你怎么出来了?” “大小姐过去了,她在帮慕衍换药。”念柏眼里略带深意。 “哦,也不知道他何时能醒。”听松却没有注意到弟弟面上深意所指。 “哥,你没有发觉最近大小姐对慕衍的关心非同一般吗?”念柏凑近来挑了挑眉毛。 “非同一般?大小姐一直把慕衍当家人,自然是要关心照顾他啊。”听松一脸莫名的看着弟弟。 听松念柏两人虽是亲兄弟,但哥哥生性憨厚耿直,对于很多人情世故方面十分木讷,而弟弟则与他性格完全相反,机敏好动、不拘一格,时时对于身边之事洞察的极为通透。 见哥哥毫无察觉,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啊你啊,日后便慢慢瞧着吧!” 慕云沫为慕衍上药时,发现伤口的溃烂似乎有所好转,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实在无法想象慕衍会有多么疼痛。 给慕衍的额头敷上一块冰手帕之后,慕云沫便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昏睡的慕衍,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冷若冰霜的孤傲,长长的睫毛搭在微闭的眼睛上,眉心微拧,浅浅的呼吸,使得他看起来单纯,却又透露出缺少安全感的警惕。 想起刚才为他包扎时,看到的腹部的那块箭伤的疤痕,那也是曾经为了救自己而受的伤。 慕衍啊慕衍,如此三番四次的豁出性命救我......我值得吗? 轻轻地握着慕衍的一只手,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的慕云沫也趴在床边,沉沉的睡去,嘴里还喃喃的说道:“慕衍,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云沫被慕衍的叫声惊醒,然而睁开眼睛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窒息:整个床全部被鲜血染红,慕衍胸前的绷带也被黑血浸透,胸口的溃烂已经扩散的整个上半身,边缘还有许多半透明的脓疱,而慕衍的脸和全身肌肤都呈现出青紫色,由于疼痛,他的面部五官几乎扭曲,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慕云沫凑上去仔细听才知道慕衍再说:“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无法忍受的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不要...你不 可以离开我...阿衍...”慕云沫发抖的握住慕衍同样在颤抖的双手,慌了神的她没有了平时的冷静。 听到慕衍的叫声,慕云淽也赶到他的房间,看到他的样子惊呼:“这怎么可能?!”慕云淽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此刻的她潮湿的发丝尚在滴水,手臂上的蛇鳞也还未完全褪去。 “你可以救他的对不对?你可以的是不是?”慕云沫语无伦次的、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的的抓着她。 犹豫片刻,慕云淽高声说道:“先给他止血再想办法!否则他很快会失血过多!” 慕云沫已经惊慌的不知所措,听到妹妹的指示木讷的回过身去找布条,慕云淽则去拿药。 而当慕云沫拿到干净的布条回过身再看到慕衍时,慕衍手里竟出现了一只匕首,慕云沫浑身如同被闪电击过,她已经猜到了慕衍此刻的意图。 “不要...不要!”慕云沫踱上前去阻止,可是已经太晚,匕首被慕衍猛然插进了他心脏的位置,鲜血刹时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慕衍艰难地侧过头,看着慕云沫,挣扎的在说些什么,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发出清晰的音节,可慕云沫却一字不落的读懂了他的话。 “对不起,我曾说过永远陪着你,现在却要食言了...再见了,云沫....” ☆、第五十四章 惊梦 “慕衍!.....” “云沫?醒醒,做恶梦了吗?” 慕云沫被轻轻摇醒,她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个人时,足足愣了十秒,直到伸手触摸到他脸颊的温度,她才确定这不是梦。 “你醒了,你还活着。”此时的慕云沫,眼圈已是一片温润,憋得生痛。 “你一直在叫我,我怎敢不醒来?”慕衍依然十分虚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撑起身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你答应我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你不可以食言,一定不可以。”慕云沫尚未完全从那恐怖的梦境中脱离出来,那血腥的场景依稀停留在她的脑海中,她死死的拉着慕衍,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慕衍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慕云沫的梦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也没有问,只是轻轻揽过她在怀中,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嗯,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我会永远陪着你。” 慕云沫如孩童般重重的点点头,耳畔慕衍低沉沙哑的声音终于让慕云沫镇定下来。?????? 此时慕衍除了胸口被包扎的纱布,上身完全裸露着,许是觉得靠在他怀里的动作有些尴尬暧昧,慕云沫双颊绯红的正坐起身子,避开他的眼睛说:“那个,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她伸手探了探慕衍的额头,热度降下去了,接着解开慕衍胸前的纱布,伤口的血已有些凝固,溃烂几乎已经褪光,看来紫牙果的威力然非同一般。 慕衍不动也不说话,安静的让慕云沫给自己上药包扎,默默地看着她在眼前的每一个动作。 慕云沫递过来一杯水道:“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慕衍不回答,只是低下头抿着嘴微笑的喝着水。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是不是还没有疼够啊?”慕云沫玩笑的轻戳了一下慕衍的伤口。 “嘶...”伤口的疼痛始终刺着他的神经,尽管慕云沫力道很小,仍然疼的慕衍倒吸一口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慕云沫惊慌的不知所措,满脸歉疚的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做了那个梦之后让她十分敏感,她生怕她的这个动作会让梦境成真。 “没关系的,哪里那么娇弱。” 想起在城郊慕衍救了自己的那一幕,慕云沫十分愧疚,如若不是自己走神,黛雪就不会有机可乘,慕衍也不会受伤,“每次 都是为了救我而受伤,你真傻...” “宁愿是我受伤,这样起码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不会...”慕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住了后面的话。 “你还是很虚弱,再睡一会吧。”慕云沫如何不知慕衍后面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收着这份感动,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嗯,你也去休息一会吧,这几天当真累坏了吧。”慕衍眼中写满了心疼。 “我不累,我想就在这里看着你。”慕云沫轻轻扶慕衍躺下,帮他掖好锦被。 慕衍动容的点点头,他本想躺下之后不睡着,偷偷看着她,可以被伤痛折磨的十分疲倦的他,闭上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熟睡的慕衍紧皱着眉头,喃喃的说着梦话:“不要打我...我明天会偷很多钱回来...” 梦到小时候在七口街区的事情了吗,慕云沫看着慕衍额头渗出的汗水,想去拿手帕为他擦一擦,然而在她刚起身时,手便被拉住了,她以为慕衍醒了,转过头发现慕衍依然紧闭着眼睛,嘴里却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不要走...” 慕云沫重新坐在床边,握着慕衍的手看着他:“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 她的话如同有安抚作用一样,话音刚落,慕衍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直到黄昏,慕衍依然在熟睡,慕云沫才悄悄离开房间,来到灶房,想做一些清淡的粥,等慕衍睡醒后给他喝。粥煮上之后她边坐在一旁,看着锅上冒出的细细的蒸汽,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睡了过去...直到她被一股刺鼻的糊味弄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炉台的方向:锅里的粥已经完全扑了出来,她打开锅盖,里面的粥已经所剩无几,且全都糊掉了。 闻着这刺鼻的味道,慕云沫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睡了过去,看样子这粥是吃不成了,她转身想去倒掉,却看到慕衍倚在厨房的门口。慕云沫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上的小锅,去扶着慕衍对着他说:“怎么起来了?” “我起来看你不在,下楼后闻到了香味,顺着就过来了。”慕衍笑着说。 “哪里是香味,这些不能吃了,我还是叫客栈的厨子好好弄一些粥给你吧。”慕云沫有些气恼慕衍的调侃,其实她更气恼的是自己。 慕衍看着锅里那一团已经不能称得上是“粥”的东西说道:“这粥是你特地熬给我喝的吗?” “是啊 ,可是糊掉了,倒掉吧。” “干嘛扔掉,我看好的很,我要吃!” “不行,你快去床上躺着,病人怎么能喝这种东西!”慕云沫上前便要拉他离开这个令她出了洋相的地方。 慕衍却假装没有听到慕云沫的话,自顾自的去拿碗,想要把粥倒出来,可是那所剩无几的粥几乎全部糊在了锅低,于是慕衍索性拿着锅快速到前厅坐下,用勺子直接挖来吃。 慕云沫看着那一团连自己都没胃口吃的东西,想要把锅抢过来,慕衍却机敏的护着锅转了个身说道:“干嘛,这是我家大小姐做给我一个人的,你要抢啊?”说罢,慕衍美滋滋的继续吃那些“粥”,边吃还边逗她:“才不给你呢!” 慕云沫被慕衍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慕衍胸口上的伤,慕云沫想起了在弥川城外发生的一切,“那个黛雪那一下攻击我时,那些银白色粉末你也看到了吧。” “嗯,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桑萝。” “没错,我问过云淽,她也确定就是桑萝,这个黛雪还真是不简单。” “单看她召唤的那些影子傀儡,就知道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了,只是她所用的这些,亦尘阁主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根本就是他传授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白白让你受这么多苦楚。”慕云沫愤愤的捏紧了拳头。 “如果因为受伤,你就会给我煮粥喝,那我还真的是要感谢她。” “还胡说!”慕云沫嗔怪道。 “我是说真的,只是...最近我就不能陪你一起进宫谈判了...”慕衍看着自己的胸口,语气中露出一丝懊恼。 “你养好身子要紧,什么羌兰什么朝贡,都不重要,我应付完这些事情,我们就回家。” 慕衍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慕云沫,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从慕云沫认真的目光中确定了她刚才的话时,慕衍赶紧低下了头,掩盖了眼中的一阵酸楚。 谢谢你。 ☆、第五十五章 熙昭宫宴 过了三四日,慕云淽情况有所好转,慕衍的毒也基本已被解开,慕云沫便让听松护送她回到赤穹去,虽然又少不了一路奔波,但赤穹使者团在羌兰停留多久尚未可知,早些让妹妹回到慕府,慕云沫才能安心。 这一日,慕云沫再次进宫,赤穹与羌兰的谈判连日来僵持不下,慕云沫彻底黑了脸,“若羌兰执意脱离赤穹,日后赤穹将不再提供任何军事援助。” 羌兰地处东北,并不处在赤穹门庭之地,所以于赤穹来说不会有太多军事方面的影响,而对于羌兰国则不同了,羌兰虽因世代研习暗黑魔法而令人心生畏惧,然而毕竟是个数十年前才勉强算是独立出来的小国,政治格局尚未成熟,且正是因为羌兰之人皆热衷于研习法术,从军之人就少之又少,因此羌兰的军队方面及其薄弱。若赤穹不再给予其军事援助,那么若是有别国来袭,那么羌兰的将来未必就会比现在依附赤穹的局面好多少。 慕云沫看到大殿上众人的犹豫之色,心中暗笑:这些人不给他们几分颜色还当真是不行,只是......她勾起嘴角,这只是个开始。 “再者,既然羌兰有心独立成国,那么你我两国贸易往来也应与别国无异,赤穹将会设置贸易关税,自然了,从羌兰输出的资源货物也应加税,对此我们没有意见。” 如此一来,殿上朝臣面面相觑,气焰瞬间弱了下来。 羌兰地处高原之上,气候常年寒冷异常,农作物稀缺,加之羌兰人口本就稀少,所以畜牧业尚可,但农耕业便发展的十分吃力,更不用说采盐业、陶瓷业、酿造业和纺织业等等,几乎都是从赤穹贸易走货而来,因其曾经是赤穹的一座边城,后来纵然有心独立,但毕竟维持了十多年的藩国从属关系,所以贸易方面赤穹一直仍按照旧制进行,如今赤穹明言将要设置贸易壁垒,无疑对于羌兰是一记重击,虽然羌兰多产高原珍稀药材,输出也可设置高税,但比起其他无数维持国家生存的产业当真是不值一提。 很快,赤穹便占了上风,羌兰的国君虽然端着君主的姿态,但明显那态度较之前几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慕云沫心下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如此便只要在客栈等待羌兰最后的态度便可。 “奇怪了,这么多天了,伤口怎么还是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还会化脓,吃食上面也百般忌口了,怎么会这样呢...”慕云沫坐在床头耐心的为慕衍上药。 “许是我体内的两种毒性太强,还未完全清除的缘故吧。”相比慕云沫 的紧张,慕衍的语气却十分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这迟迟未痊愈且今后可能都会留下丑陋疤痕的伤口。 “我一会再着人去问问云淽,看看有什么办法让你快点好起来。来,喝药吧。” “这药太苦了...可不可以....”想起慕云淽调制的药的味道,慕衍的胃里就一阵翻涌。 “你说呢?”慕云沫将那碗深绿色的古怪药剂端到慕衍面前,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好吧...”慕衍只得端过碗,捏着鼻子,将那碗味道难以形容的液体一饮而尽。 熙昭国青通谷的风源能量探测有了初步的成果,从探知的结果来看这里的能量将给熙昭国带来巨大的获益。嘉阳暮天龙心大悦,在宫中御花园摆宴庆祝此事,而这日来上陵城汇报青通谷探测进展之事的黛雪自然便成了宫宴的座上宾。 黛雪走进御花园时,晚宴尚未开始,先到的贵族及家眷们分别在男女席间进行着很多人认为这种宴席最有价值的环节——交际时间。有来回游走于御花园的人,脸上是谄媚和精明的笑意;也有身边永远围着一圈仰视目光的人,他们骄傲的接受着各种赞美和奉承。无论哪种人,在这里,他们得到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想要的关系或者足够的虚荣。 近日来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的黛雪稍稍跟几个贵族交谈后,她看到了玄韶的身影,略做徘徊后她走向玄韶。 快要走到玄韶面前时,一个端着酒壶托盘看起来年轻很小的宫人向黛雪迎面走来,黛雪不知早有准备还是灵机一动,轻拈手指,微微一拂,一阵风如丝带般缠绕在宫人的脚裸上,后一秒宫人便要连同托盘上数只酒杯一齐跌落在地,“当心!”黛雪见状立刻快步上前欲拉住宫人。? 这时众人回过头看向黛雪,此时正在与人交谈的玄韶也闻声转过身,看到快要跌倒黛雪和宫人,玄韶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拉住两人,但玄韶冲去时宫人已经跌倒在地,黛雪由于惯性几乎要在跌下去时被玄韶一把扶住,碎落在地上的酒杯也溅到玄韶和黛雪一身酒渍。 “你没事吧。”玄韶松开了站稳的黛雪。 黛雪摇了摇头,转身蹲下扶起有些吓傻了的宫人,“小妹妹,你没事吧?” 看着黛雪和玄韶被弄脏了的襦裙,宫人颤抖着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心,我们去换一下就好,以后要当心一些哦,快下去吧。”说罢,黛雪拍拍宫人的肩,此 刻她毫无距离的微笑仿佛可以将人融化。 那名小宫人怯怯的谢过黛雪之后,就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赶紧离开了。 “玄将军,我们也下去换身礼服吧,这样太失礼了。” “好。” 说罢,两人分别向花园东西两侧的偏殿走去。黛雪拎起裙角,尽管衣裳被弄脏,她却依然优雅骄傲的走着每一步,让人完全看不出一丝窘态,仿佛裙摆上的酒渍是原本就有的花样。 这时,刚走进御花园不久却正好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的嘉阳暮天,对身边被邀进宫的颜如锦说:“如锦,不愧是你的眼光,这个黛雪,很出色。”他的语气中丝毫不掩赞许。 颜如锦看着走去偏殿的黛雪,欣慰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陛下也觉得不错,一会不如便助我一把,如何?” ☆、第五十六章 赐婚 玄韶换好干净的锦袍出来时,正好黛雪也刚从东偏殿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一身烟罗紫素面荷叶长裙,短短片刻连头面也换上了与衣裙相称的步摇宫花,仿佛之前被洒了酒渍的小插曲根本不存在一般,她迎面缓缓走到玄韶旁,伸手去帮他整理有些不整的领襟。 “咳,不用了,我自己来。”玄韶面色尴尬地试图隔开黛雪的手。 黛雪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来帮你吧,这本就是女子该做的事情,这么多宾客,万万不要失礼了才好。” “陛下。”玄韶发觉嘉阳暮天正向自己走来,恭敬的朝他行礼问安。 替玄韶整理好衣领的黛雪,回身看到嘉阳暮天,同样盈盈欠身拘了一礼,“陛下。” “玄韶,你与黛雪郎才女貌,方才又见你二人情投意合,如今你也不小了,不如我择日赐婚,成全了你们如何?” 听了这话,玄韶心下一惊,忙要上前谢绝和解释:“不,陛下,这...” 这时站在旁边的颜如锦却上前一步,她早有预料般的打断了玄韶的话,“承蒙陛下如此厚爱韶儿,成全他们。”说罢,她拉起身边黛雪的手,颇有深意的冲玄韶一笑。 一旁的黛雪一直没有说话,然而雪白脸颊上娇羞的红晕已然说明了一切。 尽管是自己的母亲,玄韶仍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如今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只是除了慕云沫,自己的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他想要再次跟嘉阳暮天说清楚,这时嘉阳暮天身边的公公过来躬身提醒,宫宴正式开始了,于是嘉阳暮天走回主位,颜如锦也拉着黛雪走回席上,玄韶捏紧了拳头,纵然再有不甘,此刻也只能作罢。 “漆凌派来的那个郑副使有事找我相商,想来是关于回程一事,我出去一趟。”慕云沫把药碗端给慕衍。 喝完药,嘴里苦的没有知觉的慕衍闷闷的回答了一声:“嗯。” 帮慕衍上好药之后慕云沫便离开了。 而佯装正要休息的慕衍在确定慕云沫走了之后,起身走到床前的木桶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缓缓地伸进了嘴里,抠弄着喉咙,不一会,刚吃下的药全部被吐了出来,他似乎不放心,继续探着喉咙,直到胃里一阵痉挛,他才洗了手和脸坐回到床上。 然而这时慕衍又做出更加惊人的举动:他解开绷带,将慕云沫为他上的药尽数挑开,同时拿出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刺着伤口,很快 ,已经结痂的地方重新流出鲜血。慕衍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咬着牙看着自己对伤口的继续摧残,被他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的大腿上出现了一道被过度用力抓出的血印。 “你在干什么?!”这时,慕衍房门却被打开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慕云沫。 “我......”这要如何解释?慕衍的匕首还在伤口上,看到慕云沫,慕衍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全乱了。 慕云沫冲到床边,夺下匕首狠狠的甩在地上,她死死盯着慕衍并大吼:“你不要命了?!” 慕衍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慕云沫。 原来慕云沫见慕衍最近伤势一直反复不愈,起了疑心,今天故意说她要出门,实际上后面又回来悄悄盯着慕衍,然而看到慕衍拿着匕首伤害自己时,愤怒和不解冲上心头,她无时不刻不在担心慕衍的伤势,而慕衍却在这里肆意糟践自己的身体,难怪他的伤口迟迟未愈。 片刻后,慕云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息下来,可是眼中依旧难掩怒火和失望,“为什么这么做,你疯了吗?” 慕衍缓缓地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蹩脚的笑容轻轻的说:“我的伤好了,你就会离开我了吧。”除了歉意,语气中还有刺人心扉的落寞。 慕云沫眼中原本的埋怨瞬时黯淡下来,听到慕衍的这一句话,愤怒、失望、不解统统被心疼所吞没。 是......怕我离开吗? 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慕云沫默默的重新为慕衍上药。 慕衍呆呆的低头看着慕云沫,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人都是贪婪的,原本一直想要却不可及的东西,一旦稍微碰触到,就会想得到更多。 而你,慕云沫,你就是我的梦想,这几天也许是我此生最奢侈的日子了,睁开眼睛你就在身边。然而越是尝到这种滋味,就越害怕失去。 于是我想出了这个蠢办法,尽管我每天都告诫自己不可以继续欺骗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是你温热的目光却像罂粟一般,让我无法自拔,于是我无休止的刺伤着自己的伤口,我不在乎伤口今后是否会痊愈,甚至就算我明天就会死去,只要能看到你在身边,哪怕再多一天,于愿足矣。 可是今天你却看到了这个丑陋的秘密,看到了欺骗你的我,一切都到此结束了吧。 慕云沫轻 轻地吹着慕衍胸口被他刺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上药的手却越发颤抖,直到她感到胸腔一阵气闷,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猛地抬起头看着慕衍。 看着慕云沫微颤的肩膀,慕衍心生一股绝望:呵,终于,你要离开我了吧。 他绝望的等待着慕云沫接下来的言辞,那些有关于不想再见到他的言辞,那些比任何毒药和刀刃还要命的言辞。 “慕衍,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明白不明白?”慕云沫声嘶力竭的发泄一般的大吼着。 慕衍想了一千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慕云沫会这样说,他抓起她的手急切的说道:“不,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比你更值得我这么做。” 终于,慕云沫的泪水决堤而出,一切的面具此刻全部瓦解了,她抵在慕衍的胸前,不均匀的啜泣着。慕衍紧轻拍着她微颤的肩他,“对不起,云沫。” “就算你好了,我也不会离开你,阿衍,答应我,让自己快些好起来,好吗?” 慕衍怔怔的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觉得哪怕这句话是可怜他、安慰他、欺骗他,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 慕衍紧紧拥着慕云沫的后背,将头埋在她带着幽微蔷薇香气的发间。 神明啊,你终于听到我的祈祷,来救赎我了吗。 ☆、第五十七章 试探 “对了,还未来得及与你详聊,那****与洛霜见面,她可有说什么?”慕衍问走进房间的慕云沫。 “哎。”慕云沫声音有些沉闷,摇了摇头。 “关于她消失的这一年多,她没有透露给你吧。”慕衍已经猜到。 “她没有回赤穹来,这么久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赤穹已经不再是她的信仰了吧。” 听到慕衍的话,慕云沫为之一惊,后又点点头:“是怎样的事情居然能瓦解她的信仰,当初那场战斗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慕云沫又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还说别人呢,我从小在父亲的灌输和熏陶之下,做任何事情都以赤穹利益为最高准则,赤穹精神就是我的信仰。然而到了现在......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信仰,多么讽刺的字眼。”她冷笑一声,便转了话锋,“你呢,阿衍,你可有什么信仰?” 慕衍看着慕云沫,微笑不语。 我自然有我的信仰,只是,它从来与赤穹无关。 晚上,洛霜回到这个这一年多来自己勉强算作是家的地方,院里阴影处的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警惕。 “怎么,你终于肯重铸这把紫金燕翎刀了吗?”阴影中的那个人先说了。 “虽然这两年你给了我一个能让我安静生活的栖身之所,但我希望你明白,我重铸燕翎是为了我自己,还如我当初对你说的一样,我不会成为熙昭的战士,玄韶。”洛霜神情严肃。 玄韶从阴影中走出来,月光照在他带着了然的脸上,“这么久了,我当然明白,为了你自己或者为了别的什么都好,只要你能够振作。”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对了,你们赤穹的女孩都这么倔强吗?” “我已经不是赤穹的人了。”洛霜再次强调,“对了,数日前我在羌兰铸刀时,见到小沫了。”?作为慕云沫的挚友,洛霜早就知晓这二人彼此的心意。 “哦。”听到慕云沫的名字,玄韶心里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最近还好吧?听闻她出使羌兰,在与羌兰谈判?” “看来,除了这件事,其他发生了什么你都还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玄韶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慕云沫出了什么危险。 “不是小沫出事,而是慕衍,他受了重伤,几乎差点丧命。” “怎么会这样 ,是谁干的?” “这个便不得而知了,但是我停留在羌兰国的日子里还见到了一个照理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嗯?”玄韶抬头等待着她的揭晓。 “是黛雪。” “黛雪?她怎会出现在羌兰,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她?” “嗯,慕衍受伤是在他们刚到弥川城的那晚,而那晚我与慕云沫在城郊见过面,我们分开之后,我便回了住处,后来因睡不着我便出去散步,正看到黛雪独自一人神色匆匆,还时不时的看看身后,生怕有人追她一样,而她走来的方向便是我与慕云沫分开的城郊的方向,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 玄韶闻言,皱起眉头沉思着这一串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目前我只是这么怀疑。” “应该不会吧,黛雪有什么理由去害慕衍,再者以慕衍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轻易让黛雪伤的几乎丧命?黛雪醉心医术,似乎并不在武学上用心的。”想起黛雪对追影的救治、对跌倒宫人的帮助和跟士兵们友好的相处,玄韶替黛雪辩解,“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羌兰,或许是因为苍玄阁主有事交代她去办?” “你先别急着替她否认,你不觉得自从黛雪出现之后,你和慕云沫之间的矛盾和误会越来越深吗?况且,她的本事究竟有多深,你又怎么会全部看得到呢?” 听洛霜这么讲,玄韶想起了最后一次在七芒山和慕云沫争吵的情景,玄韶看到慕云沫要攻击黛雪,上前阻止后问她为何这么做,她说:“我胡闹?你问问她说了些什么?”难道当时黛雪真的有说一些话激怒慕云沫,目的在于故意挑起自己和慕云沫的误会? 这么说来,黛雪险些跌倒被自己扶起,却被慕云沫撞见误会,莫非也是黛雪故意的?这次慕衍的伤,莫非是她要对付慕云沫,而慕衍其实是为了保护慕云沫才受的伤......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看到玄韶终于也开始有些怀疑,洛霜说道:“既然你现在也无法肯定黛雪的为人,我们不妨设个计试探她一下。” “不行,万一是我们误会她了怎么办?”玄韶一向不喜欢以计谋设计别人。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是害人,况且,难道你真要与慕云沫就这样形同陌路?” 玄韶听到这里,有些动摇。 洛霜继续说道:“如果试探结果真如我所说那样,那就算我还了你的恩,并且我也不想慕云沫 再有危险,但如果是我冤枉了那个黛雪,那么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只当白忙一场罢了。” 玄韶听洛霜这么一分析,到底心中还是出现了疑影,“好,那就如你所说,只是,绝对不可以伤害到人。” “你这身打扮是......?”玄韶看着一身黑色刺客装束,这装扮分明就是... “怎么样,还像她吗?”洛霜拉起兜帽,又以黑巾拂面。 “如果不看脸,确实十分相像,只不过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玄韶上下打量着洛霜。 “你是说这个?”洛霜从腰间拔出两把短柄曲型匕首。 玄韶拿过匕首在手中翻转一圈,“外凸的刀尖,超长的切割线,背刃上的倒刺,以及刀身的雕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是...”玄韶看向洛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的那双‘绯月’重心在刀颈上,所以无论她以任何姿势握刀或攻击都不会觉得刀柄和刀刃的重量不平衡,而你仿造的这对匕首,重心在于刀身至刀尖的位置,使用的流畅性就被大大减弱了,再者她那‘绯月’跟了她十几年,怎么会像这两把一样,崭新的毫无磨损?” “居然连她的刀刃你都了如指掌。”洛霜感叹着拿回匕首摆出一个出击的姿势,“反正这刀会一直握在我手上,别人是不会觉察出那么多细节的。” “你准备怎么试探黛雪?” “我曾经跟慕云沫搭档那么久,对她用刀的招式还是能模仿一二的,今天她便要离开上陵城了吧?今晚我装成慕云沫去探探她的话,如果黛雪真的施毒伤害慕云沫,并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有我和她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露出本来面目。” “嗯,她对慕云沫和你都不熟悉,你的声音她应该听不出来。不过切记,不要伤害她。”玄韶再三叮嘱洛霜。 “放心,我有分寸。” ☆、第五十八章 桑萝 太阳刚刚落山,黛雪从上陵城离开乘马车回七芒山。经过一片树林时,马车突然一番剧烈晃动后,猛的停止,黛雪掀开车帘,发现车夫已经歪在了一边,而几乎是她发现车夫晕倒的同时,一个黑影从身边如风般闪过,下一刻,一把匕首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低头看到匕首的雕纹,黛雪已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慕云沫,怎么?一见面就跟我动手?” “拜你所赐,慕衍受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跟你动手,难道我应该跟你叙旧?”洛霜模仿着慕云沫冷酷凶狠的语调。 黛雪冷哼一声,眼里划过一丝轻蔑,心中默念咒语将魔法汇集与手中,然而正欲向身后的“慕云沫”施法以挣开她之时,黛雪突然发觉右边不远处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在那里。她疾速收回了手中的魔法,一转方才嘲谑的语气,无辜的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装蒜?!”洛霜奇怪黛雪为何还没有与她动手,更施重力以匕首抵住她的脖颈。 “慕衍受伤了吗?怎么受的伤,严重吗?”黛雪继续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惺惺作态,那日在七芒山上,玄韶出现之前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那次我只是一直跟你解释你误会玄韶了。我知道因为玄韶的关系,你对我有些偏见,可你也不该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来对我动手,把慕衍的伤归结在我头上啊。”黛雪一个灵巧挣开了洛霜。 洛霜见黛雪迟迟不肯露出真面目,又被她假装柔弱委屈的样子弄得怒气直上心头,举起匕首准备向黛雪发起攻击。 同样的黛雪也暗暗准备好了抵御的动作。 然而洛霜刚要以匕首刺向黛雪之时,一旁的玄韶冲了出来,挡在了黛雪和洛霜的中间,抓住洛霜的手,并对她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悄悄告诉她:“够了,快走!” 洛霜瞪着黛雪,明显心有不甘,可玄韶已经冲出来,再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也许还会穿帮,于是她收起匕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你没事吧。”玄韶有些心虚的问黛雪。 “我没事。”黛雪佯装受了惊吓,弱弱的回道,心里却在暗想:“果然是在试探我吗,呵,还好我一早察觉到了你的身影,猜测到了你们的用意。” 送黛雪回到七芒山后,玄韶在第二天傍晚赶回到上陵城旁的小村庄找洛霜。 “我们果然误会黛雪了。”玄韶语气略有后悔 。 “也未必,也许她那天察觉到了你在旁边,才故意没有露出本来面目的。”洛霜语气愤愤而笃定。 “怎么,难道你要试探她?” “当然,这次如果她仍然没有暴露,那还有几分可信。”洛霜认定了黛雪一定是伤害慕云沫和慕衍的黑手,语气尽是怀疑。 “你还有什么办法试探她?”玄韶有些无奈。 “我问过了慕云淽,慕衍所中之毒是桑萝。这桑萝是一种花,其花和叶皆有剧毒,食用或碰触到伤口会引起全身溃烂,流血不止,三日之内若没有治愈,则必会死亡。” “桑萝?从前很多人毙命于桑萝的毒,于是仓玄阁在出面止战时,同时联合各国下达令禁止种植和使用桑萝,统一烧毁多个桑萝培植地,现在各国都已经鲜有桑萝的种植者。” “不错。” “既然如此,那你又怎么确定是不是黛雪用桑萝的毒去害了慕衍?” “黛雪如果以桑萝花汁或是提炼的花粉夹在魔法中攻击慕衍,那么她必然碰触过着桑萝花汁,桑萝花汁很奇特,会渗进皮肤内,数月不消退,虽无大碍,但是绝不能碰玫瑰。玫瑰与桑萝相克,所以碰过桑落花或其花汁的人如果再碰到玫瑰甚至食用,便会立即浑身红肿,痒痛难忍。” “五日后,正好我母亲邀黛雪到家中做客,那么我便以玫瑰花入茶,看看她的反应。”玄韶计划着说道。 “没错,如果她拒绝喝茶或者喝了之后身上红肿,那么一切就都明了了。”洛霜眼里闪过期待好戏的光芒。 “今天小几和膳桌的花都摆成玫瑰吧。”玄韶嘱咐着仆人们。 “你一向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今儿个是怎么了?”颜如锦听到玄韶的话,有些不解。 “今天不是有客人来吗。”玄韶干笑了一声。 “嗯?终于学会讨女孩子欢心了吗?”颜如锦看到玄韶如此,以为他对黛雪动了心,满心欢欣。 玄韶一心想着见到黛雪后的计划,只是敷衍的对颜如锦笑了一下。 下午,黛雪来到玄韶家,颜如锦热情的拉过她坐下。看着满厅的玫瑰花,玄韶暗暗地观察着黛雪的神情,而黛雪一直悠然自在,与平时并无差别。 不一会,下人们端上了茶水。 玄韶亲自为黛雪到了一杯茶并递给她:“黛雪,玥儿前几日新调制的玫瑰茶,快尝尝。” 看到儿子难得如此热情,颜如锦欣慰的笑笑,全然不知玄韶这次做实是有其他原因。 黛雪微笑着接过茶杯,谢过之后轻抿了一口,赞赏道:“果然比寻常的玫瑰茶更加沁香,这烹茶之法想来也非同一般。”说罢又品了几口。 玄韶仔细的盯着黛雪,想要观察她身上是否会如洛霜所说,变得红肿。 随后,黛雪在与颜如锦聊天时又喝了一杯玫瑰茶。 直到晚餐后,玄韶送黛雪回去,看着她气色极佳,神情自若,皮肤依然白皙,没有半点红肿之势,玄韶更加后悔:“看来真的是误会黛雪了。” 黛雪晚上由玄韶送回了专供达官使者住宿的客栈,礼貌的在楼下告别后她便回了自己的客房。然而前一刻还端庄优雅的她,后一瞬几乎瘫到在地,脸上的微笑变成了痛苦难耐的表情。她白皙的皮肤很快红肿起来,她痛苦的施法为自己治疗,并回想着前一天晚上她撞见的情景:原来前一天晚上她知道玄韶已经对自己起疑,而在这次到了玄府,原本满厅的玫瑰就让她觉得突兀,加之玄韶居然主动向她问候闲聊,实在蹊跷,于是她提早做好了提防,当见到玫瑰花茶时她便明白了个大概,以法术覆盖全身,虽然喝下茶后全身红肿,但外人并看不出来她的肌肤有任何异样。同时她惊人的忍耐力,使她即使身上痒痛难忍,但外表依然得体到与平时并无两样。 透过铜镜,黛雪看着全身红肿的自己,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阴诡得意的笑容:“玄韶,为了你,我付出了这么多,这次,你该彻底相信我了吧。” ☆、第五十九章 曾经的信仰 “我想我们真的是白忙一场,黛雪对于玫瑰并无反应。我和云沫之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洛霜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在两日前特地等在赤穹使者团归国路上,找机会在他们休息时找到慕云沫询问关于那天她离开后弥川城郊发生的事情,然而骄傲如慕云沫,根本不肯提起。但越是如此,洛霜便越发认定黛雪此人有很大的问题,可试探了两次都没有结果,只有先作罢。 “你上次问我的事情,我有消息了。”玄韶说完这话,神情却有些犹豫,“可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乱来,我只是想给我这一年的苟且偷生一个交代。”洛霜面上毫无波澜。 “好吧,赤穹那皇后去海清寺祈福四十九日,五日后,夏侯熠受命会去接皇后回宫。” 洛霜抚摸着那把雁翎刀,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噩梦。 你可曾想过我还活着?真期待,见到我还活着,你会有怎样的表情。 “今天天气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慕云沫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慕衍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慕衍又如何会拒绝,欣然点头其身便要与她出门。 “早上外面还是有些冷,你伤还没好透,穿这么单薄就出去。”慕云沫轻声嗔怪,捧出一件披风,静静的为他系着披风的带子。 初晨稀薄的微光斜照进窗户,将她微动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光线中的尘埃肆意漂浮,仿佛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着迷一般,慕衍轻搂住慕云沫的腰,低头慢慢靠向她突然抬起的错愕的脸,两人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 慕衍眼底的温情感染了慕云沫,然而在她准备闭上眼迎接这来自唇部的炽热时,脑海中却闪过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于是她一个转身挣开了慕衍的怀抱。 慕云沫低着头没有说话,反倒是慕衍先开了口试图缓解这尴尬:“我们走吧。” “嗯。” 看着慕云沫逃也般的向门口走去,慕衍苦笑一声,跟上慕云沫。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多久都不在乎。 二人原本只是出门随便走走,然而在七刹城里总觉压抑,后来两人索性骑马出了城。 到了钟离峰山脚河边的小瀑布时,慕云沫勒起了缰绳停了马,“阿衍你看,就是这里,我和云淽小时候总来这里玩水的!” 慕衍看着河边正在嬉闹的孩童,想象着童年在这里玩耍的慕云沫。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慕云沫脸上有些落寞,慕衍心下了然,她便是又想起失踪的父亲和身中剧毒的妹妹。 慕衍正想着该要如何安慰她时,不远处的孩子们好似发现了什么宝物般的惊呼起来。 原来是瀑布水花跌落时迸出的水雾,氤氲中在空中现出了一抹彩虹。 “玄韶,快看,彩虹!是彩虹哎!”慕云沫心情大好的指着天边的七彩。 听到她的话,慕衍却僵在了原地,“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什么?”慕云沫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言,回头不解的看着慕衍。 “没,没什么。”慕衍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立刻又露出了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笑容。 当第一缕晨光烘暖这初冬微冷的清晨时,洛霜站在从七刹城通往武临山海清寺的必经官道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这时的洛霜,眼神依然暗淡无光,似乎即将见到那个人并没有令她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直到半个多时辰后,终于有一队人从远处走来,那旗帜上的标志便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赤穹的图腾。 “是时候了。” 洛霜握紧了雁翎刀站起身,缓缓向那队人马走去。 然而当她清楚的看到领队马上之人时,她却如同窒息一般,灌了铅似的脚再也无法前行,她赶紧找了临近的一棵大树躲掩。 “呵,两年了,本以为对你早已恨之入骨,可到了这一刻,终究还是无法对你下手吗,夏侯熠。”洛霜靠着大树,闭上眼睛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当赤穹的兵队彻底消失在洛霜的视野中时,她决定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你……”洛霜看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子,错愕的不知如何招架。 “真的是你。”夏侯熠看着洛霜,缓缓的吐出这四个字。 原来夏侯熠刚才便觉察到旁边有人盯着自己,他机敏的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个影子居然与洛霜十分相像,于是他脱离了队伍,独自来寻找那人。 洛霜在努力的镇定下来后,抬头直视夏侯熠,她努力的想要在对方的眼中找出些什么,惊讶?愧疚?或是来辩解当初之事。然而对于洛霜的出现,夏侯熠眼中没有丝毫波动,洛霜所设想的情绪统统没有,有的,只是彻头 彻尾的漠视。 “你一点都没有变,冷血、无情。”洛霜看着夏侯熠,恨恨的吐出几个字。 “你倒是变了不少。” “我吗?” “变得完全丧失军人的样子了。”夏侯熠毫不掩盖语气中的轻蔑。 “是吗?”话音未落,洛霜急速向夏侯熠冲锋,眼中充满了杀气,雁翎刀隐隐散发出绿色的微光,她抬手一声怒吼,一道冲击波从雁翎刀中被挥出直击夏侯熠。 夏侯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看来你忍了很久了吧。”他却不正面迎战,只是面色不屑的躲闪着洛霜一次又一次强势的攻击。 洛霜见他如此,更加被激怒,这算什么?!她疯狂的以刀劈向夏侯熠,仿佛要将这一年所有的不甘和仇恨都发泄出来。 两人便是这样一朵一闪,直到不远处传来呼喊声,是赤穹的士兵们见夏侯熠离开太久四处开始寻找他了。 “疯够了吗?”随着话音,夏侯熠猛地回手一击,重重的将洛霜打翻在地,接着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我的手下,为什么曾经会有你这种逃兵。”说罢,他便独自朝士兵们的方向走去。 而洛霜呆呆的坐在地上,嘴里一直默念着:“逃兵…逃兵……” 夏侯熠,明明是你毁灭了我,却说我是逃兵,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回想起方才夏侯熠那冷漠厌恶的眼神,当真是把洛霜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浇灭。 这就是曾经被自己奉为信仰的人,也是亲手摧毁自己信仰的那个人。 呵,夏侯熠。 ☆、第六十章 童年噩梦 十年前 洛霜出生在赤穹国东南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父母是典型的朴实渔民,有时候手巧的母亲也会用贝壳做一些饰品去临近的镇上兜售以贴补家用。 那时的洛霜还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在海边和小伙伴们拾贝壳、踩浪花、看父亲捕鱼织网构成了她平凡而快乐的童年。每天早晨在海浪声中醒来,睡眼惺忪的她会看到炉灶上母亲做的早饭在噗噗的冒着热气,海风拂在她小麦色的脸颊上,带着咸咸的味道,她一直坚信她们一家三口会永远过着这样安逸美好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群强盗无情的刀枪终止了洛霜一家幸福的生活。 洛霜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一晚,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伙强盗闯进渔村,夜晚村庄的宁静被厮杀声和抢夺声打破。洛霜的母亲惊恐的抱紧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洛霜,她的父亲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侧身凑上去看向外面,村庄此刻失去了它原本宁静的模样:那些反抗的村民尽数被强盗们杀死,甚至来不及呼救,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外围一些家户已被强盗放火烧了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洛霜的父亲看到那群陌生而狰狞的面孔正向自己家的方向迫近... 稍作镇定后,洛霜的父亲在门旁拿起一把长鱼叉,转头对洛霜的母亲说:“孩子他娘,你带霜儿快躲到床底下去。” 洛霜的母亲看到丈夫这决绝的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将洛霜抱到床底,“霜儿,在床底藏好,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她回头同样拿起一把鱼叉,坚定的走到丈夫身边。 洛霜的父亲太了解妻子的性格,于是没有再阻止,抓紧了她的手。 “父亲,母亲,不要丢下霜儿...”洛霜钻出床底,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和母亲。 看着如此年幼柔弱的女儿,洛霜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洛霜哭了起来,“答应母亲,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洛霜的父亲上前拉开妻子,把洛霜重新抱回床底,“孩子,捂住眼睛!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父亲,母亲...”洛霜依然探头出来。 “快进去!”一向温柔的母亲突然厉声对洛霜命令道,接着立刻转过头去,她知道如果再多看女儿一眼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去抱住她。 这时,门被踹开,几名强盗闯进屋内,洛霜的父母叫骂着反抗,可他们如何是这些带着刀枪的强 盗的对手?没一会,就被强盗用刺刀桶死,倒在了地上。 洛霜在床底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倒在了血泊中,她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来。 强盗们在翻过洛霜家各处之后,拿着一些值钱的东西准备离开,并没有发现洛霜。然而当强盗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洛霜没有忍住的一声啜泣让强盗停下了脚步,“床底有人!” 强盗拿起刀慢慢走向床的位置,恐惧的洛霜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父亲,母亲,女儿来陪你们了。” 然而就在那些强盗的脚步离床只有咫尺的距离时,他们却突然惨叫起来,接着便倒在了地上。洛霜被他们的叫声惊得睁开眼,发现似乎有另一伙人闯进了屋子,转眼间那些强盗已经全部被杀死。这时,床被掀开,洛霜惊恐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些士兵穿着的人。 一个头领样子的人伸出手对洛霜说:“别怕,我们是赤穹国军队的。”男子低沉的声音让洛霜感到信任,她颤巍巍的伸出手,被男子拉起。 “你在这不要乱跑,我们去救剩下的村民。”说罢男子转身跟着士兵们出去。 看着曾经温馨的家现已满屋狼藉、面目全非,疼爱自己的父母如今已是冰冷的尸体,洛霜终于大声哭了起来,“父亲,母亲,今后我要如何一个人活下去?”不知哭了多久,绝望的洛霜拿起一把鱼叉,对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然而当她刚准备用力插向自己的心脏时,手中的鱼叉被人打掉了。 她错愕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发现是之前救了自己的那名首领。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父母拼了性命保护你,如今你却要轻生?” “父母都已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洛霜说着又哭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以后足以保护任何对自己重要的人或物,而不是选择懦弱的死去。” 听到这里,洛霜停止了哭泣,怯生生的盯着男子,“我可以吗,像你一样?”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你至少要活下来,等你长大了,可以进我的队部。” “好。”洛霜擦干了脸上的泪,捏紧拳头,心中默默想:“我一定会把自己变得强大!” “报告将军!所有强盗已经全部被擒住杀死,剩下的村民获救。”一名士兵跑来向头领报告。 “好,我知道了。” 男子看到洛霜放弃了轻生的想法,放心的转身离开。 “那个,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洛霜对男子的背影问道。 “夏侯熠。” 后来洛霜被生还的一家村民收养,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原来那晚夏侯熠带兵打仗归来,正好经过渔村,发现村里嘈杂纷乱,似有尖叫声,于是靠近渔村,才发现有强盗闯入这里,便立即带兵进村收拾强盗,解救村民。 曾经天真活泼的洛霜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村民们看到这样的她非常心疼,然而他们也明白无论他们如何关信这孩子,但毕竟他们不是她的父母,只能暗暗叹气:他们这些成年人在回想起那场噩梦时,都有近乎窒息之感,而她一个孩子更是亲眼看着父母被人杀死,叫她如何承受这般痛苦和恐惧? 四年后的一个晚上,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以一根束带高高绑起,男子打扮的她更显精神干练,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她早已生疏的笑容,“这一天到了。” ☆、第六十一章 只为靠近你 第二天清晨,洛霜离开了渔村,没有带任何行囊。 四年来,除了对父母深深的思念,还有个身影始终印在她的心中,那个有着黝黑皮肤、魁梧身材的男子,那个救了她并给了她生的希望的男子。 十六岁的她没有直接去找夏侯熠,而是来到了赤穹国新兵招募点,赤穹国有女将,自然也有女子兵营,在报名和初步的测试检验后,她成为一名新兵。 进入军队后,洛霜坚定的毅力和每次训练中出色的表现引起了她的长官的注意,虽然她是女兵,却没有输给男兵分毫,甚至更胜。很快,赤穹即将组建的一支精英部队在各部队招人,每队名额只有一个,由长官推荐人选。洛霜被她当时的长官推荐给了军队总部,当时有很多男兵不服气为何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去选拔精英,甚至有人说洛霜根本和那名长官有染,事端的结果是这些人被洛霜一一打倒。 这些被推荐给总部的人并不代表他们成为了精英部队的一员,他们将要接受两年的秘密训练,一百个人最后只有十人能够进入精英部队,其他全部被淘汰。 进入精英部队选拔训练的人除了各部队的精英就是那些贵族的儿子,洛霜不仅一点背景都没有,还是个女子,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甚至被嘲笑:“女人能进部队已是难得了,还想成为精英部队的一份子?当真是不自量力!”洛霜并不管别人如何说,只是一心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训练。 “这样,我就又离你进了一步吧。” 训练开始后的一周,已经有十几人主动放弃了,要知道这训练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坚持的下来的:每天士兵们只能睡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进行着各种高强度训练,负重跑山路、暴晒训练、耐严寒训练、侦查技能训练、对于各种武器运用的训练以及各种模拟战场....渐渐地,洛霜发现自己的体能跟不上,可每到放弃的边缘她脑中都会回想起夏侯熠当年对自己说的话:“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以后足以保护任何对自己重要的人...”她便会再次坚持下来。 转眼间两年就快过去,此时选拔部队里只剩下二十人,包括洛霜,人人都道她是个奇迹。 在最终的选拔比赛中,这二十个人将在一个山谷中进行生存考验测试:身上不带任何工具和食物,到山谷中心寻找到赤穹国军旗并找到山谷出口的营地。而这个测验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军旗只有十面,没有拿到军旗的人将会被处死,这意味着将有一半的人拿不到军旗,他们将要在山谷 中进行争夺甚至互相残杀,因为不对别人残忍,迎接自己的就只有死亡。 由于这项测试非常残酷,所以士兵们被允许提前放弃,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半途而废,于是第二天清晨,二十个人全部被蒙眼带进了山谷。 进入山谷后,洛霜寻找军旗的过程便无需赘述,她凭借着平时训练时的经验和技巧,镇定的在山谷中寻找她需要去的位置,没有带食物,便饮溪水,食蛇肉,这些她早已习惯。 终于,在山谷走了一天一夜后,她找到了军旗,这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但在她带回军旗寻找山谷出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从一旁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抢夺军旗,洛霜早已做好准备,敏捷的闪过身开始与这两人搏斗,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两人徒手肉搏,一拳拳生硬的打她身上,她同时还以更重的一拳,洛霜一心想要得到最终的资格,此时已经打红了眼,她太阳穴青筋暴起,大吼着与那人拼死搏斗,最后顺手拿起一块大石向那人头顶砸去,数秒后那人头顶溢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看到昔日一起训练的兵友如今死在自己手下,洛霜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心中产生了负罪感。 可是想起了当年父母死时的样子,已经夏侯熠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便又狠下心来,“我要变得更强大,我一定要拿到这个资格。”她便拾起军旗继续寻找出口。 后来又有几名前来抢夺军旗的士兵全部死在了洛霜手下,这残忍的厮杀已经令洛霜麻木,她凭靠着仅存的一点点意识找到了出口的营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说:“恭喜你,通过考验。”后,她就晕倒过去。 休息了不到一周,已成为精英部队一员的洛霜很快被派去参加第一场战斗,她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与她的同伴将敌军啥的片甲不留。 回国后,为了表彰他们,赤穹国最高指挥部根据他们每个人战斗的习惯和特点奖励他们每人一把珍贵的武器。 洛霜对长剑的运用极其出色,在军中早已非常有名,于是她得到了一把用赤穹国魔法熔铸强化过的黑色符文之刃。 在表彰会的台子上,她骄傲却又有些紧张的看着前来递给她紫金雁翎刀的男子。 男子将这把看起来充满无限力量的雁翎刀捧与洛霜,而当他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时,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思考片刻后男子恍然大悟,“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终于 ,我凭靠自己的努力靠近了你,夏侯熠将军。 洛霜是残忍而高效的战士,冲上战场时,她的内心从未动摇,不屑道德束缚,无畏死亡恐惧。人人都道这个女战士内心有着令人惊叹的坚毅的信念,自然,只有洛霜知道这份信念源于何处。几次出战,洛霜不仅出色的完成任务,甚至几次生擒敌方首领将士,得到赤穹国最高指挥部的多次赞赏,称她是士兵的典范,赤穹国精神的代表。并没有过多久,洛霜便在同批的十名精英士兵之中脱颖而出,军衔连升数级。对于这些,她只是淡然的接受,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些所谓的荣耀。 当洛霜最近一次被升为正六品碧羽校尉,她除了依旧执行精英部队的任务外,同时被调进夏侯熠手下,她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夏侯熠的意思,但她并不在乎,只要能够经常看到他就足够了。 ☆、第六十二章 战场上的知音 “我很高兴,看到现在充满斗志的你。”夏侯熠看着眼前已成为真正军人的洛霜,颇为欣慰。 “现在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如果不是您当初救了我,对我当头棒喝,阻止了我轻生的念头,我想我现在早已去见我死去的父母了。”洛霜在夏侯熠面前十分拘谨。 夏侯熠摇了摇头:“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会因为我与你的这份渊源而格外照顾你,更不会因为你是女兵而放松对你的要求,相反,我会更加严厉,我希望你成为赤穹最优秀的军人,更希望你不会为选择当一名军人而后悔。” 洛霜感受到肩上那宽厚的手掌的力度,缓缓抬起头,双手抱拳抬高声音:“明白!” 夏侯熠果然说到做到,洛霜刚进他的部队,便被安排了难度高于其他人数倍的任务和训练。其他人都认为夏侯熠是看不惯洛霜女兵的身份,故意整她,更有人揣测洛霜也许曾经得罪过夏侯熠,才引来他这般刁难。 洛霜却甘之如饴,欣然执行着每一项任务。 一次与熙昭国正面大规模战役中,洛霜见到了慕云沫。 彼时洛霜正和其他几名士官在营帐中听从夏侯熠的部署安排,突然帐帘被打开,一名黑色皮质刺客装束的女子风一样的走进来,这便是此次军队的副将,慕渊大将军之女慕云沫。洛霜和其他士官们给慕云沫让出一条道,向她作揖行礼,慕云沫摆摆手,并没有注意这些士官们,从洛霜身边擦过,径直走向铺着作战山地图的桌旁,向作为总将的夏侯熠行礼后便开始与他讨论作战计划。 洛霜眼前的慕云沫,骄傲、明艳,声音清脆明亮,向夏侯熠阐述她自己的建议。 “只不过,你这一切的不凡都源自于你那不俗的家世吧,战场上你如何呢?”洛霜暗自打量着慕云沫娇小纤细的身材,颇有些怀疑和不屑。 战斗开始,洛霜高呼赤穹万岁冲入战场最前方。她手中的雁翎刀仿佛与她合一,闪着墨绿色光芒,释放着非凡的煞气。顷刻间数名敌人已经死在她的刀下,洛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雁翎刀,又抬头寻找那给人感觉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将的身影。 然而看到那娇小的身影后,洛霜将之前对于这个女将领的所有质疑全部推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慕云沫会被称为“绯红之刃”,如此年轻就已是从四品赤羽郎将——慕云沫灵活敏捷的瞬步于各个敌人之间,刹那间在敌人们身上 几乎相同的位置上留下致命的伤口,干脆利落,片刻后才鲜血四溢,与她高束的长发以及那残忍凌厉的眼神构起一幅让人颤抖的画面。那双名为“绯月”的匕首在她手中如同一件艺术品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又有数十名敌军向慕云沫围过去,只见她毫无惧色,勾起嘴角,用绯月斩杀几人的同时,抬手甩出数枚梅花针直刺敌人喉管,周围的熙昭士兵全被她击退,然而在她停下时,身后一名熙昭国士兵忽然以长剑对准慕云沫。 洛霜见状迅速打退周围的敌军,纵身一跃至慕云沫身旁,抡起大刀腾空而起横向一劈,肉眼看得到的剑气将那名熙昭国士兵穿透,吐血抽搐而亡。 “谢啦!”慕云沫对洛霜一笑,立刻又转身去击杀其他敌人。 这场战役赤穹军大获全胜。 在洛霜收拾行装准备跟随部队回去时,慕云沫走到了她身边。 “你就是洛霜?” “是的,郎将大人。” “很好。”慕云沫投以欣赏的目光,“过几天我会来找你的。”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回到赤穹后,洛霜以为慕云沫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每天依旧继续着她的训练。 一天清晨,有人在背后拍了洛霜一下,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慕云沫。 “郎将大人。”洛霜忙行了军礼。 慕云沫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如此拘束,“私下里叫我云沫就好,此刻可有空与我聊聊?” 对于她的平易近人,洛霜着实出乎意料,答应之后便走在她的身边。 “你进入赤穹军队多久了?” “三年。” “真是不简单,你如同天生就为了战场而生一样。” “您过奖了。” “我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便直说了罢,上次在战场上见到你的身手之后,我很欣赏,希望你可以来我父亲麾下,家父将会给你比现在更高的军衔、更好的前途。”慕云沫微笑的等待着洛霜的答案。 “我很感谢您对我的肯定和欣赏,只不过……我还是想留在我现在的部队。”没有半分犹豫,洛霜干脆的拒绝了慕云沫。 慕云沫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霜,当时的慕渊,无论从政治还是军权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尽一切办法想进入他们慕家军,都被拒之门外,如今慕云沫主动来邀请洛霜,并给她如此 诱人的承诺,洛霜却拒绝了。 慕云沫并没有一丝气恼,只是微笑着问:“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莫非你倾慕的人在这个部队?” 洛霜低下了头,默默地想着:倾慕之人?我对他的感情是这样吗?不……我只知道他低沉的声音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去信任,每天看到他,哪怕是紧绷严肃的脸,都会很安心。他的一言一行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神圣,所谓爱慕,大抵便是如此吧。 看着洛霜的反应,慕云沫心下已有了思量,“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这并不会影响我们成为朋友,对吗?”慕云沫真诚的看着洛霜。 “嗯,谢谢您,郎将大人。” “怎么还叫我大人,说过私下里不用如此见外。洛霜,看到战场上的你,我就知道我找到知音了,谁说战场和军队只是男人的专属?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女子从不是男人的附庸品!” 慕云沫经常找洛霜切磋,平时练就的默契使两人成为战场上极佳的拍档,慕云沫的迅捷阴狠配合洛霜的凶猛强势,在她们共同出现的每一场战役中都所向披靡。私底下两人也成为了交心的好友,只是洛霜从没有向慕云沫透露过自己心中的他到底是何人。 有一次,洛霜看到慕云沫若有所思的握着一块锦布发呆,便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洛霜,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六十三章 毁灭之战 没有料到慕云沫会突然这么问,洛霜思考良久,想起夏侯熠,便脱口而出:“想要每天都看到他吧。” 慕云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出声。 是爱上了那块布的主人吗?从前洛霜一直认为慕云沫这辈子只会把心放在家族与赤穹荣耀之上,不想她竟也会动情?看着此刻的慕云沫,全无半点平日的骄傲狠辣,爱情啊,果然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吗?洛霜突然自嘲一般低声笑了出来,何必惊叹别人的改变,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平时洛霜与夏侯熠的交流并不多,基本都是在发布命令和汇报任务时才会有些许对话。但洛霜却依然觉得那时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自己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她对夏侯熠的每句话,每个指令都深信不疑,直到云琅国战争…… 已成为夏侯熠最得力的手下的洛霜自然跟着作为主将的夏侯熠出战。出战前一晚,洛霜精心的擦拭着那把当初从他手上接过来的紫金雁翎刀,期待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与他并肩作战。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她的是一场毁灭。 旭日升起的时候,赤穹国浩浩荡荡的陆战队和船战队分别由两路向云琅国出发,意在双面夹击,使其无路可走。晨辉下,黎金色的雁翎刀更透出一股凌人的锐气,如同此刻充满斗志的洛霜。她此次跟随船队由海路直逼云琅国东南口岸,回头看看整齐排成箭型的战船以及船上蓄势待发的士兵们,她想起了出发前在七刹皇宫最后一次战略部署时上皇上的最后一句话:“战士们,请铭记,此次出战并非是去毁灭云琅国,我们要做的是,把伟大的赤穹国精神带向整个大陆!” 是的,我要为他而战,为了神圣的赤穹国精神而战! 赤穹国的军队气势如虹,靠岸后不仅顺利拿下港口,突破海滨边城,短短数日更是连破周边数座小镇与村庄,直冲主城。 这一天,洛霜被安排去扫清云琅国主城城郊一座村庄的余军,她领命后即刻带领手下部队去执行任务。 然而当洛霜与部队到达村庄,正欲冲进去与敌军作战之时她却愣住了,村庄中的所谓敌军全部是重伤的云琅国士兵,这些士兵中居然有很大部队都是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十几岁,他们身上裹着沾着血的绷带,拿着并不合手的兵器艰难的站着,但眼中却是无比的坚定,等待着与洛霜部队的交战,或者说等待着死亡。 要消灭这样的存军,对于洛霜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她却迟疑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于夏侯熠的命令产生了怀疑:既然只是要取代云琅国的政权,那现在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对付这些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敌军,并不是洛霜心中光荣的战斗。可探子不可能没有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夏侯熠,他却依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 做了短暂的挣扎之后,洛霜最终还是选择执行命令。她做了个手势,提起紫金雁翎刀,带领部队冲向了村庄。 结果不用多说,村庄中的敌军被尽数杀死。 回去的路上,洛霜回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那几名脸上稚气未脱的士兵,这个年龄,本该天真无邪的玩耍,与家人快乐的生活,如今却被逼的走上了战场。这是这场战争的初衷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赤穹国精神是这样的吗...... 终于,洛霜对夏侯熠讲出了心中的疑惑。 “将军,我想我们偏离了轨道,到现在,这已经不像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了,更像是...” “什么?” “我们更像是在屠杀和毁灭。” 听到这句话,夏侯熠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一向在自己身边顺从寡言的洛霜如今却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洛霜校尉,所谓从兵行军,那么士兵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命令。” “很好,所以你需要按照上级的指示去执行任务就好,其他的事情不在你应该考虑的范畴。”夏侯熠的语气中不无斥责。 “是...那么,属下告退。”洛霜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她转身将要走出营帐的时候,却又被叫住了。 “洛霜,任何一场战争中,双方都一定会有巨大的牺牲,但这些牺牲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当你内心有动摇之时,你只要记得你是赤穹国的战士就好。”夏侯熠的语调降了下来,是安抚的低沉。 这番话如同一剂安心药,让洛霜内心的一切疑虑统统打消,感激的点点头。 只为你眼底的这一丝温情,我今后不再会对你的命令产生任何怀疑。 两天后,洛霜领命带队从西面进攻云琅国主城,接应夏侯熠带领的从正北进攻的主力部队。 当经过一座寺庙时,洛霜远远看到有敌军逃了进去,便带着部队冲了进去。很快地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她便带着部队准备继续进攻。然而在将要踏出寺庙时,她却发现已经 被一大批云琅国反抗军包围了,人数之多不在洛霜部队之下。 洛霜脸上毫无惧色,眼中仿佛笼罩一层寒光,大喝一声便和士兵们冲上去与敌军厮杀。她敏捷凶猛的挥砍,黎色的紫金雁翎刀感受到她的怒气,激荡出墨绿色的幽光,一道道骇人的煞气直逼试图靠近洛霜的人,顷刻间十数名敌人已死在洛霜的刀下。 可洛霜却发现包围这座寺庙的敌军越来越多,更令她不安的是她在那些持续来支援的敌军中看到了熙昭的士兵着装。 “熙昭的援军这么快已经到了吗?”洛霜心下暗叫不好,如此一来就棘手了,自己很可能无法按照计划及时与夏侯熠的部队会合了。 洛霜一面想着对策,一面继续勇猛作战。尽管不断有人死在她似乎充满无限力量的刀刃之下,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军和不断倒下的己方士兵,她意识到硬抗已经不行了,自己的体力也在逐渐下降,可此时的寺庙已被熙昭和云琅国的士兵团团包围,逃跑也是不可行的。 最终,洛霜发出了赤穹国的信号弹,以求附近的友军前来支援。 这里距离云琅国主城已经不远了,夏侯熠的部队应该就在附近,洛霜一面硬撑着继续与不断涌上的敌人拼杀,一面笃定的想着:“他一定会很快来支援我们。” ☆、第六十四章 雁翎复生 然而洛霜没有想到的是,回应她的却是一种压制性、毁灭性的法术攻击。 彼时的寺庙中被的厮杀声和痛苦的哀嚎声占据,突然从天空中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士兵们全被爆炸的气流弹开,无数士兵当场死亡。那束巨大的白光爆裂迸出的青绿色气体迅速向外扩散,还活着的士兵们意识到这些气体是有毒且带有腐蚀性的,他们的皮肤被灼伤,甚至开始迅速的腐烂着。 当众人想要逃离这里,空中又传来了与方才一摸一样的声音,洛霜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她迅速向侧面一翻,接着卧倒护住头,捂住耳朵。 “嘭!嘭!” 洛霜再次被气流弹开,而这次是接连的两束光弹,爆破中飞过的废墟残片划过她的皮肤,即刻她便感到了皮肤被灼烧的疼痛感。 “嘭!”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周围的物体全部被炸飞,洛霜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已经平静下来时,洛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极度虚弱的她艰难的搬开身上被压着的石块和木板,她环顾周围,原本神圣的寺庙已经变味废墟,几个被爆破的地点还滚着弄弄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熏鼻气体,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身上裸露的外面的皮肤已经被爆破中酸性的气体腐蚀的异常慎人。 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是血,手臂和小腿也被灼伤。 可洛霜却一直试图逃避着这残酷的现实,“或者他有特殊的原因,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她自言自语的为夏侯熠辩解,而自己的语气却已是不自知的迟疑。 洛霜很清楚这法术光弹出自谁手,是赤穹有名的法术鬼才辛尧为这次进攻云琅国而研制,所以她更加清楚只有作为这次军队总将的夏侯熠才有权力令辛尧释放那致命的光弹。 她用尽全力的站起来想要去找夏侯熠的部队,然而这时她却看到天空中燃起了黑色的信号弹,这个颜色的信号弹是只有总将军才可以发出的撤退信号。 撤退... “嗡!”洛霜的头突然炸开一般,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这样,我被抛弃了吗...” 无论之前怎样的爆破、怎样的疼痛,她都仍旧可以撑着那一口气,然而在这一瞬间,洛霜才觉得世界已是分崩离析。 夏侯熠,当我的部队陷入了绝境,你的选择是放弃我们,几枚辛尧的光弹就把一切都解决了,呵呵,真不愧是赤穹国最凶狠高效的将军啊。那晚你对我说战争中总会有牺牲,你指的就是牺牲我这种可有可无的战争机器吧。 为什么,你当年给了我希望,如今却又亲手毁了我的希望,为什么... 看着周围已是面目全非的士兵尸体,赤穹国的、云琅国的以及熙昭国的,“锵!”紫金雁翎刀被洛霜猛力折断,那一瞬间眼泪终于顺着她满是鲜血和灰土的脸庞淌了下来。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信仰吗...” 那场战争在苍玄阁的干预下被迫中止,赤穹国撤离了云琅国境。 傍晚,完成战斗任务的玄韶恰好经过这间寺庙,看到周围有熙昭士兵的尸体,他叹了口气决定进去看看,接着他就看到了呆坐在地上的洛霜。 他当然认得洛霜,当年在战场上没少碰到过她,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是赤穹国大军已经全部撤离了,她怎么还在这里,莫非有什么阴谋? 心有疑惑,玄韶保持警惕握紧玄岚缓缓靠近洛霜。 “你怎么还在这里?” 洛霜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玄韶,如果不是几下轻微的眨眼,她几乎与雕塑无异。 当玄韶看到洛霜的眼神时,他的怀疑和猜忌就全部被打消了。 那种目光,是无法伪装的绝望和心死,仿佛失去了生命的重心,让玄韶竟也感同身受那种无言的悲伤。 “噗通!”洛霜倒在了地上。 玄韶上前扶住她,“洛霜!洛霜!” 用手试了试,洛霜尚有鼻息和脉搏,只是晕倒了。 环顾周围,明显爆炸的痕迹,而从爆炸点的残迹以及士兵尸体上严重的腐蚀迹象,想来定是赤穹国的手段了。再瞧着洛霜手边折断的雁翎刀和她脸上绝望的神情,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玄韶已经心中有数。 突然他对眼前的洛霜十分同情,自己以命效忠的国家却在关键时刻无情的放弃了自己。 赤穹国啊赤穹国,你究竟是个如何狠心的国度居然就这样抛弃了这样忠诚优秀的战士。 洛霜是个可敬的对手,如今又被她的国家抛弃,见死不救不是玄韶的性格。晚上,玄韶悄悄带洛霜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找来一名擅长医术的亲信为她治疗。 第二天洛霜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营帐内,她复闭上眼睛理了理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在隐约回想起那簇黑色的撤退信号时,她立即停止了思绪,按着疼痛欲裂的头坐起身来,这才看到坐在不远处木椅上睡着的玄韶,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你醒了。”玄韶睁开眼。 “为什么救我?”洛霜沙哑的问道。 “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只是救了一名我尊敬的对手。”玄韶耸耸肩倒了一杯水后走近洛霜。 洛霜没有说话,接过玄韶递过来的水大口的喝了下去。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玄韶知道寺庙一战定然是洛霜极大的痛处,索性避开不提。 “不知道。” “或许我可以帮助你,让你作为一名普通人安静的生活。” “我......可以吗?” “嗯,只要你信得过我。对了,先把这身衣服换上,不然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毕竟你的身份还十分敏感。”玄韶丢给洛霜一套熙昭国士兵的衣服,“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玄韶停下来对身后的洛霜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还活着,包括慕云沫。” “谢谢你。”洛霜心中当真是充满感激,感激他的信任,感激他的帮助,更要感激的是他的“不问不提”,自己当真是没有半分勇气再去回想那段噩梦了。 第二天洛霜装扮成熙昭国士兵跟着玄韶离开了云琅国。 玄韶带洛霜来到了上陵城东北部的一个风景极美的小村庄,这里的村民曾经受过玄韶的恩惠,听到洛霜是玄韶的朋友,都热情的要照顾她。 “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来吧,只不过环境可能有些简陋。赤穹国的人应该不会想到你还活着甚至在熙昭国境内。” “对于我这种常年在外打仗的人,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熙昭国很美吧,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习惯甚至喜欢上这里,甚至有一天你可以为熙昭而战。” “为熙昭而战......玄韶,很抱歉,虽然我已经不是赤穹国人了,但我想我也不会有为熙昭国出战的那一天。如今我好累,现在只想安稳的生活。”洛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两半的紫金雁翎刀。 “我明白,我只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勉强你。如此我便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随时 可以来找我。” “谢谢。” 就这样,洛霜如同一个普通百姓般在熙昭这个小村庄中生活了一年多,直到一个清晨,她看着手臂和小腿上的疤痕,又一次想起了让自己绝望到窒息的那一天,原以为自己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一切,可原来自己终是不到,就算肌肤上的疤痕已经淡去,可心中的疤痕呢? 终于,她拿着折断的雁翎刀走出了村庄。 夏侯熠,我回来了,我会让你为我这些年的钟情和这一年来的痛苦付出代价。 ☆、第六十五章 傅皇后 “如何,皇帝依旧没有上朝吧。”慕衍迎上从宫中归来的慕云沫,无比自然的接过她脱掉的带着寒气的披风。 “没错,若不是因着苍玄阁执事这个头衔,我才懒得去宫里,如今朝上皆以漆凌马首是瞻,当真令人厌恶。”慕云沫嫌恶的撇了撇嘴。 慕衍心知纵使在朝上没有人敢明着对慕云沫做什么,但是言语眼神间的冷嘲热讽必然是少不了的,心疼着慕云沫受了委屈,可是却也别无他法,“若不然你去苍玄阁清静一段时间?” “罢了罢了,我去朝上至少可以让还追随慕家的人安安心,放心,那些落井下石、见风使舵之人的一点言辞伤不了我。” “听咱们安在宫里的眼线来报,皇帝已连续七日宿在沁妃宫里,这沁妃的恩宠在宫里真真是头一份啊。”顿了顿,慕衍又狐疑道:“奇怪却也奇怪在这里,自两年前沁妃入宫几乎就是专房之宠,可是子嗣上面她却至今没有什么动静。” “咱们的这位皇上啊,于子嗣上当真是无缘,虽然熙昭那位皇帝也只有一位皇子,但那是因为他不纳妃嫔不扩充后宫,而贺狄暝就不同了,他后宫佳丽三千,到如今也只有贺狄野这一个皇子。”慕云沫说着摇摇头。 “早些年也还是有妃嫔诞下过皇子的,只是那几个皇子皆不满三岁便夭折了,好好活下来的只有公主,这应当不只是巧合吧?” “前些日子云淽在给你配药时正巧少了两味药,而这两味药比较特殊,带有毒性所以禁售,她便去了七口区的黑市里找,买到了之后正欲走时,她看到一位看着气质打扮非同一般的女子跟着店家进了内堂,便起了好奇。” “这女子是宫中之人?”听着慕云沫的描述,慕衍揣测道。 慕云沫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讲道:“暗中打探得知,那女子确实来自宫中,而她所求的药方云淽也看到了,那是一种暂时避孕的方子,即侍寝后服下便不会有孕,同时又不会被御医诊断出来。” “这......怪不得贺狄暝膝下皇嗣稀薄,他以为是天意吗?”慕衍冷笑一声,“却不知身边之人无时不刻的在算计着他呢。” “是啊,至于这幕后之人嘛更是一目了然了。” “没有皇子,就不会有人对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造成威胁,那么早年间那些‘不慎’滑胎的妃子和夭亡的皇子,也都是她做的手脚了,傅皇后还真是好手段!只是她做了这许多诛九族之事却没有人发现。” “未必没有人发现,只是这件事情若贺狄暝本人没有察觉,那么谁发现都没有用,毕竟谁也不敢情意去挑战皇后,她的母家是傅氏,更是靖山侯府,如今又搭上了漆凌,更是无人敢惹了。” “只是那贺狄皓野实在不是帝王之才,都已成年了却还是不学无术,在国事上简直一窍不通,面对下面之人十足的嚣张跋扈,面对贺狄暝的时候又唯唯诺诺,当真是霸气不足昏懦有余。”慕衍摇摇头,“前阵子贺狄暝让他跟着朝中老将去西南部巡视,意在历练他,却不想他出了七刹城便开始沾花捻草,把贺狄暝布置的事情全然抛在脑后,哪里有半点皇子的样子。” “便是知道贺狄皓野不成材,所以皇后才要拼命的帮他扫清障碍,甚至连贺狄钰朔都是她的目标,这段时间钰朔很少在宫里待着,要么去苍玄阁要么去别的城市游历,一方面是他不喜受到拘束,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清楚皇后容不下他吧。” “这个女人真是丧心病狂,想来贺狄暝也知道他这个儿子靠不住,奈何他年岁渐长,所以他自己才拼命想要修行死灵法术以寻求长生不老吧。” “果真如你所说,那贺狄暝真是在自寻死路,他为了得到所谓的不死之身真是什么也不顾及了。”慕云沫想想修炼死灵法术的后果,漠然的摇摇头,“罢了,全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只看着便是。” 傍晚,从王宫出来的玄玥独自走在路上,看着自己单薄的影子,心底泛起一阵落寞与酸楚:不久前,每晚回家走在这条路上时,身边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正欲加快脚步赶回玄府,却在这时,远处一个身影却让她怔在了原地。 能够刺痛玄玥眼睛的人还能有谁,正是那个曾带给她欢欣也带给他痛楚的尉迟信。自那次家宴后,玄玥刻意避免着与尉迟信的碰面,如今算来,已有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这一个月来玄玥终日忙于法术的精进修炼,让自己无暇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本以为那些伤痛会慢慢消逝,怎料这一刻看到了他的背影,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早已埋入心底,并非轻易就可以抹去,稍一碰触,还是钻心的疼。 尽管努力的抗拒着不去看他,可不久后自己还是不由自主的轻声跟上尉迟信。 转过几条街后,尉迟信走进了一家豪华气派的酒楼。 看着酒楼的牌匾,玄玥曾听说过这里,是上陵城最大的酒楼,来此的大多是达官贵人。绝佳的 菜肴美酒和令人愉悦的服务让这酒楼远近闻名,然而被誉为熙昭第一舞姬的宁婉悠每晚倾舞于此才是这里每晚爆满的真正原因。 犹豫片刻,玄玥还是走了进去。她悄悄的找了个较为隐蔽又正好能看到尉迟信的角落坐了下来,打发走了店小二后她开始打量周围,这酒楼大堂金碧辉煌自不必说,所有座位呈扇形围向中心的一个高台,想必那就是为宁婉悠专设的舞台。她还没有出现,台下已经座无虚席。来者大多是衣着华丽高贵的男子,脸上皆是难以掩饰的期待,想来都是为了到此一睹宁婉悠的风采。 这宁婉悠究竟如何动人?那么尉迟信也是来看她的么?想到这里玄玥心里一阵酸涩。 ☆、第六十六章 第一舞姬 突然,酒楼大堂的灯台烛火齐齐熄灭,只留中间高台上的两排高脚灯柱,来宾们嘈杂的交谈声也夏然而止,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台子深处,片刻后一个纤纤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乎是同时,安静的大堂重又沸腾起来,响起了震天的掌声与欢呼。 女子以藕粉色轻纱拂面,身着水红琵琶袖舞衣,手戴赤金镂空铃铛镯子,足下一双软底红莲缎鞋若隐若现,缓缓走向舞台前,微微行了一礼,随着渐渐响起的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舞姬吗,果真名不虚传。” 舞台上的宁婉悠舞姿曼妙,柔若无骨,一颦一笑,尽态极妍,虽以轻纱拂面,一对明眸已足够勾人心魄,那恰到好处的神秘感更加令人无限遐想。眉宇间尽显娇媚,而她的舞姿却又透出骨子中的清高和微妙的距离感,让人无法轻视她。难怪,她会引得无数男子倾倒于此,同为女子的玄玥也不禁感叹。 说起这宁婉悠,坊间有无数传闻,但大多是追捧者的吹嘘捏造,并不可信。但此人确实是个奇女子,不仅舞艺超群,且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虽出身风尘,却并不是个随便轻浮的女子,曾有不计其数的贵族富商想高价邀她饮酒进餐,都被一一拒绝,送给她的价值不菲的礼物也全部被她退了回去。 来看她表演的大多都是名门有礼之士,所以并没有人强迫她,但也因为如此,她的神秘就更令人趋之若鹜,甚至越来越多的外邦之人慕名远道而来,只为一睹传说中的女神风姿。 玄玥偷偷瞥了一眼尉迟信,发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满脸兴奋、目不转睛的盯着宁婉悠,他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很快桌上的酒杯与酒瓶空了,店小二很快又为他上了一坛新酒。 “是有心事吗?”玄玥再无心情欣赏台上美人的舞姿,默默地看着那个她日夜思念的身影。 两曲舞毕,宁婉悠微微鞠了一躬。 台下的宾客们一脸意犹未尽的继续高喊着:“宁婉悠!宁婉悠!宁婉悠!” 宁婉悠没有半分犹豫的转身走下了舞台,任身后的欢呼声与掌声此起彼伏。 酒楼老板走上了台对大家说:“尊敬的各位贵客,今天婉悠小姐的表演到此结束,请大家继续享用酒菜,仍想继续欣赏婉悠小姐舞姿的客官,还请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光顾我们琼华居!” 对于常来看宁婉悠舞蹈的人来说,早已习惯,她每晚只舞两曲,绝不多舞半分。于是之前涌到舞台前 观看表演的看客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饮酒或谈论刚才的无双舞姿。 看一看尉迟信,他依然旁若无人的饮酒,此时的他面上看来已然有些微醺,动作也有些缓慢。 表演结束后不久,月色已浓,大多宾客们陆续离开,尉迟信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堂小二已经为他上了不下六次酒,新的酒坛又被端了上来。 玄玥不忍,正欲上前阻止他再喝下去,未等起身却看到一名女子从后台走到尉迟信身边,仔细一看,那人正是宁婉悠,此时的她已经揭下了面纱。宁婉悠轻轻坐在了尉迟信身边,拿开了他手中的酒杯细声说道:“别喝了,你今天晚上已经喝了太多了。” 听着语气,不像是陌生人该有的语调和用词,倒似几分熟络,莫非他们早就认识? 想到这里,玄玥握紧了手,继续看着那两个人。 尉迟信缓缓抬起头,一把将宁婉悠揽入怀中,突然而强硬的吻了下去。 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玄玥,如同被雷击中一样,心瞬间跌进了冰渊深处,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转身不顾一切的跑出酒楼,甚至撞倒了两个座椅也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只想快点逃离那里,只要再多看一眼,她只怕自己会崩溃。 当宁婉悠被拥住时,她显然对尉迟信的举动非常吃惊,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然而她却没有挣开他。直到尉迟信吻上来时,她丢下一切犹豫,同样拥紧了尉迟信,接受着他带有浓浓酒气的唇上的温柔...... 曾经,宁婉悠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舞姬时,每天辛苦的在酒楼与其他舞姬一起跳舞,只为一点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但即便生活艰难,她也一直没有放纵自己,只想单纯的以舞艺赚钱。 一天,她舞毕正要随其他姐妹们退场,忽然被一个身形肥硕衣着富贵的客人拉住,“小妞,今晚跟我回家如何,保证比你一年在这里跳舞赚的钱都多。” 宁婉悠努力的想挣开他的手,怯怯的说道:“请您放尊重一些,我,我要走了。” “哟!你这个小娘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大爷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装什么清高啊?”那个贵族被宁婉悠拒绝,于是以粗言鄙语羞辱她,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腕。 宁婉悠带着哭腔求那男子放过她,并且向周围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众人似是惧怕此人的权势地位,根本无人站出来帮她解围。 “啪 !”就在宁婉悠即将被这嚣张跋扈的中年男子强行带走的时候,他肥大的手被一杆抢重重的打了一下,他吃痛的大叫一声松开了手,“他奶奶的,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啊?” 话音没落,贵族又被他身后的人一脚重重地踹翻到了地上。 男子挣扎的爬起来,愤怒的回头一看,却发现踹他之人竟是尉迟信,顿时吓得面色发紫,“统、统领大人,冒犯了,小人不知道是您啊!” “身为名门贵族,居然出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尉迟信冷眼看着他。 “误会,统领大人,这都是误会啊!”那个肥胖的贵族点头哈腰的赶紧澄清。 “滚!”尉迟信朝他丢出一个字,便转身懒得再看他。 那人颤巍巍的赶紧带着他的随从逃出了酒楼。 “你没事吧?”尉迟信问宁婉悠。 “没事,谢谢您。”宁婉悠揉着被掐红的手腕,感激的看着尉迟信。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宁婉悠,尉迟信闲来无事时便会到酒楼喝酒解闷,看宁婉悠跳舞,偶尔也会与她小酌几杯。尉迟信还帮助宁婉悠请了当时最著名的舞乐老师,由于宁婉悠天资极高,很快她就成为了酒楼的台柱,后来名气越来越大,成为了熙昭国第一舞姬。 渐渐地,追求宁婉悠的人越来越多,但她却一一拒绝,尉迟信曾开玩笑问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好的接受,若是不放心,他可以帮忙参谋,而她只是摇头笑笑。 在宁婉悠的心中,早在尉迟信替她解围之时,就已心属尉迟信,但她明白虽然尉迟信从没有嫌弃她风尘的出身,但是他们的关系最多只能是知音而已,因为尉迟信心中早有了别人,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如今你终于肯接受我了吗?宁婉悠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用力的拥紧尉迟信,仿佛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觉得更加幸福。 ☆、第六十七章 裴修 尉迟信依然紧紧抱着宁婉悠,轻轻的对她说:“玥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再也不要......” 靠在尉迟信胸膛上的宁婉悠听见了这句话,混身一僵,即刻用力挣开了他的拥抱。 “我不是玄玥,我是宁婉悠。”她从迷醉欢欣中清醒过来,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 尉迟信听到了这话,按着头使劲摇了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怀里的不是玄玥,他的酒意突然醒了一半。 “对不起婉悠...我...我想我喝多了...”尉迟信不知如何面对这尴尬地局面,立刻起身,脚步蹒跚地转身离开了酒楼。 看着尉迟信离开的背影,宁婉悠的眼角终于流出了泪水。 “老天真是不公平,给我的幸福还不到一刻钟就被剥夺走。而她,玄玥,上天给了她那样荣耀高贵的家族,那么美丽动人的外表,居然把尉迟信的爱全都给了她......” 走出酒楼,夜晚的冷风把尉迟信吹得清醒起来,隐约想起刚才因醉酒误将宁婉悠认成玄玥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愧疚。 走过几条街,在一个街角,尉迟信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路边的玄玥。 见她肩膀微微颤抖,将头埋在双臂间,她,是在哭吗... 尉迟信的神经一下子被拉紧,下意识便要冲上去,可刚要迈步,玄夫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回响在自己脑中,如果现在过去,只会让她更放不下自己吧。 可是听见玄玥轻微的抽泣声,尉迟信当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加之残存的酒意,他脑海中只想赶紧到她身边去。 便在这时,尉迟信却发现另一个身影已经跑到了玄玥身边,为她披上一件兔毛披风,之后轻轻地、安抚般地拍着她的背。 “你还好吗?可是谁欺负你了?”男子紧张的问道。 玄玥眼睛红肿的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泪痕。 “你母亲说你还没回家,我很担心你,找了好久终于在这里寻到你了,天气已晚,我送你回家可好?”男子声调温柔,没有多问一句有关刚才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已经闻到了玄玥身上染着的淡淡的酒味。 玄玥默默地点点头,站起身随男子向远处走去。 “那是...裴修...”尉迟信认得那名男子,裴修出身熙昭国最大的富商裴氏,家族世代经商,涉及之广,有盐业、织染业、陶瓷业、运输业 等等,又与皇室交好,所以熙昭很多官营行业都由他的家族过手或进货,世代累积,可谓是富可敌国。 这就是玄夫人所谓的对家族的未来有所助益的人选吧。 那么玄玥,你会爱他吗? “看来姨母很着急给让你们兄妹两个成婚啊,给小玥挑中的人选是...裴修?”璟麟饶有兴趣的看着玄韶。 “嗯,这会裴修又接玥2出去了。” “果然是如锦姨母的眼光,说起来,裴修无论家世地位还是学识谈吐都配得上你妹妹。” “可是玄玥并不喜欢她,她心里只有...哎,不提也罢。”玄韶想起了尉迟信,暗暗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信和小玥会成了的,可没想到......话说回来,最近信很奇怪,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前几天因为当值心不在焉,还被父皇训斥了不止一次,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肯说。” 玄韶耸耸肩表示也不知情,自那晚家宴自己打了尉迟信之后,就没有再跟他说过话,他并非不顾多年兄弟之情,只是看到妹妹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是心痛万分。 “你和黛雪进展的怎么样?”璟麟话锋一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玄韶。 “哎,你明知道的,我对她什么都没有,可母亲却执意撮合我们两人,这不今儿晚又叫她来家里做客了。”玄韶无奈,本想着去军中躲躲,可一想到之前因为多疑而误会了黛雪,跟洛霜多次试探黛雪还差点伤了她,不免有些内疚,于是还是决定留在府中。 “如锦姨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最后就算你再不同意,也会妥协于你母亲,接受黛雪,看来不久的将来你就要成婚了,放心,我会备一份大礼的!”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皇后娘娘对你的大婚也非常着急吧,听说已经着意帮你挑了好些王妃人选了。” “挑再多有什么用,千篇一律,都不是我喜欢的。” “听你这语气,莫不是你已经有心上人了?”玄韶看出点端倪。 “算是,也不算是吧。”璟麟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下来,“可我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都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玄韶看着陷入沉思的璟麟,抑制住了心中的震惊和好奇,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今天我们去哪里?”玄玥勉强打起精神,微笑着问身边的裴修。 “圣光大剧 院,我知道你一直很想亲眼。” 舒菡是一名云琅国的箜篌琴师,箜篌技艺出神入化而名满天下,玄玥小时候曾有幸与母亲在云琅国一个贵族家中亲眼见到舒菡本人及她的的琴技,从此便十分崇拜她,多年来一直想再找机会欣赏她的琴技,却不想后来舒菡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弹琴,行踪也飘忽不定,多少人甚至是王公贵族花重金想要求她奏上一曲皆是没有回应,所以这么多年玄玥虽然念念不忘却几乎是放弃这个愿望了。她惊于裴修居然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喜好,不可思议的看着裴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想要了解自己喜欢之人的喜好,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裴修从容浅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玄玥有些尴尬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转移了话题:“可舒菡大师已经多年不公开亮相弹奏了,连行踪都鲜有人知......我们这是要去出云城吗?” “自然没有那么远,放心跟我走吧,傍晚保证把你送回玄府。” 玄玥坐在马车上,出了上陵城后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路,他们来到了熙昭东南边的定安寺。 寺庙前停靠好马车,在门口小僧的带领下,玄玥与裴修被领到寺庙大殿东厢的一间禅房内。 走进禅房,正中间的一把金色凤头箜篌引起了玄玥的注意,那正是童年唯一一次见到舒菡时她所弹奏的传世之琴。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裴修看着玄玥一直盯着那把箜篌的目光,心中颇为得意欣慰。 “舒菡大师真的会来吗?”玄玥有些紧张的东张西望。 ☆、第六十八章 暗夜之箭 “看来姑娘很想见到我啊?”这时玄玥与裴修身后传来一女声,玄玥转身一看,那人竟真的是舒菡本人没错,纵然多年前只见过一眼,但曾经弹奏箜篌时那悠然自若、娴静淡泊的身影与气质便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今日一见,竟与八年前无半点差别。 纵然惊喜于见到多所钦慕之人却没有忘记端着礼数,她走上前一步颔首拘了一礼道:“小女子钦羡舒菡大师琴技,多年来一直想亲眼一观,今日冒昧前来实在唐突,还请大师见谅,玄玥这厢有礼。” 舒菡见玄玥如此,又看看玄玥身后的裴修,笑吟吟的拉过她的手:“快别这么拘谨,你这丫头我才见便觉得有缘,我摸你这指尖也有一层茧子,想来也是弹琴之人,却不知擅长何琴?” “小女子自幼略习得古筝,只是天资有限,故残音杂调,实在难以入耳。”玄玥腼腆回道。 舒菡知她是自谦,摇头笑着道:“你这丫头,我方一见你便觉有缘,这些时日我于这定安寺小住,你若得空便来与我作伴,古筝我也懂些,你我可以切磋讨教,若你有兴趣,我还可以教你箜篌。” 闻言,玄玥受宠若惊的看着舒菡,又转头看看裴修,仿佛不确定她有没有听错。要知道这舒菡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听她弹奏一曲尚且及其困难,何况玄玥此刻竟然经她亲自邀玄玥前来与其谈论琴乐,这是多少琴师乐痴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过大师。”裴修微笑着碰碰玄玥。 “谢过舒菡大师,只要您不嫌弃小女子吵扰,小女子自是日日的空!” 傍晚从定安寺回上陵城时,坐在马车中的玄玥依旧沉浸在不久前舒菡独独为她弹奏的一曲绝妙旋律中。舒菡的琴音时而清脆明亮,晶莹如晨露,时而浑厚低沉,浓郁如晚霞,时而欲说还休,温存神秘,时而行云流水,动人心弦。和记忆中的旋律一样,甚至更胜从前。 “你原本与舒菡大师认识吗?” “倒也谈不上,我的姑母与舒菡大师师出同门,所以从小我便有机会跟着姑母常常见到舒菡大师。大师与定安寺方丈是多年挚友,近日她在定安寺小住,悟禅静修,所以我便找到这个机会带你前来。” “裴修,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不用感到不安心,能够为我喜欢的你这样做,我很开心。” 然而听到这句话,原本激动欢欣的玄玥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两周前母亲讲裴修引见给自己,之后的几乎每天裴修都会来家中“报到”,接送她去皇宫或训练营,还会在她闷乏时带她去各处散心。也许是想要快点忘记尉迟信,自己并没有拒绝裴修的每一次邀约,尽管她十分清楚自己对裴修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没错,裴修会因为玄玥说喜欢藕粉色,便在成衣店里将所有粉色裙子全部买下来送她;也会因为在酒楼用膳时玄玥的一句:“随便吃什么都好。”把一家店里所有的菜品都点上来让她品尝选择;他会毫不吝啬的对玄玥倾吐赞美之词和爱慕之情;会不动声色的去了解好玄玥的每一种喜好然后不经意的表现出来让她惊喜。这本是每个女孩都向往的男子:俊朗的外表、不凡的家世、不俗的谈吐,更难得的是对心仪之人无比的用心。可纵然如此,玄玥却没有半丝兴奋和心动,她心中总会回想曾经尉迟信去七刹城救下自己的场景,在蓝焰岛时他处处护着自己的场景,以及自己站在远处看着他习武练枪的场景,那些才是玄玥所要的满足和悸动。 或者说,她要的只是那个人而已,别人的任何举动,只怕再也无法令她感到半点欢愉。 “云淽,这么晚,什么事情,这个人又是谁?”慕云沫听到客厅中似有争执声,便走了出来,只见慕云淽正抓着一名士兵模样的人。 “姐,我从外面回来,发现这个人在门外园子里鬼鬼祟祟,便抓了他进来问个清楚。”慕云淽瞪着地上之人说道。 “你是谁?!”慕云沫摸出匕首横在了士兵脖颈上,能悄无声息的潜进内院来,说明此人对慕府很熟悉。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误会了,我曾经是大将军的手下啊。”男子赶紧澄清。 听他这么一说,慕云沫仔细一看,似乎有点印象,这人应该是父亲以前身边的一个卫兵,于是她摆摆手,示意慕云淽松开那名士兵。 “父亲失踪后,你们这些贴身卫兵应该都被调去别的部队了,你今日来府上又所为何事?” “将军失踪之后,我也十分着急,奈何一点线索和消息也没有。今儿早上我突然想起,将军失踪的前一两天,似乎有提到过一封信,我想那也许会对你们寻找将军提供些许线索,于是我今天来想要告诉你们二位。” “信?!” “信?!” 慕云沫和慕云淽同时惊呼,一直没有父亲的下落,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线索仿佛让她们看到了些许希望,只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曾经提 起过什么“信”。 “那似乎是将军亲自写的信,说是要留给大小姐的...呃!......”话音未落,一只弩箭穿破了窗外的黑暗,直刺士兵的心脏,丝毫不差,瞬间这士兵便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慕云沫立马一个瞬步移至窗边,几乎是同时她听到了有人跃过园中草丛的沙沙声,只留下窗外一片漆黑,下一瞬窗外重归宁静,仿佛那只弩箭只是一个错觉。 慕云沫没有追上去,回身迈到士兵身边,“醒醒,你醒醒!” 一旁的慕云淽咬牙恨恨地说:“没用了,弩箭直穿心脏,瞧这流出的黑血,箭上必然涂有剧毒,他已毙命......” 慕云沫愣愣的看着士兵伤口流淌出的一大片赤黑色鲜血,口中喃喃的说着:“究竟是谁......” ☆、第六十九章 一包粉末 “发生了什么事?”早已休息的慕衍也被异声惊醒,冲到前厅便看到这一幕。 慕云沫双目无神的看着士兵胸上溢出的鲜血,摇了摇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要传出去。”说罢她转身走回自己的绯鸢阁。 从慕云淽口中问清发生的一切后,慕衍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潜伏于慕府邸外杀人吗。想起刚才慕云沫走回房间时的神情似乎不太寻常,收拾了尸体之后慕衍便准备去看看她。 走到绯鸢阁,经过小院后他轻轻叩了叩房门,却半天没有反应。 莫非她已经睡下了?慕衍收回了敲门的右手。但发生了有关将军的事情,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无法安然入睡,况且她之前的神情...放心不下慕云沫的慕衍,迟疑了片刻还是便直接推开了门。 慕云沫的房间漆黑一片,没有点灯,透过门外廊下的灯火,慕衍发现慕云沫正坐在地上,紧抱着膝盖埋着头。 “云沫!”慕衍一惊,上前捧起她的脸,“你怎么样?” 慕云沫缓缓抬起头,透过门外微弱的光,慕衍竟然在慕云沫眼中看到了她从未表露出过的神情,那是一丝...害怕?! “慕衍,那个士兵说父亲曾留下过一封信,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窗外的人射杀了,我们好不容易来的线索又断了...”父亲失踪后,慕云沫变得极其敏感,而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在关键时刻又出现了不明之人把士兵杀死,想着窗外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并杀掉了唯一的线索,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冰冷,似乎在黑暗中一直有一只手,将她和父亲的距离越拉越远。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一封信不是吗,起码有了新的线索。”慕衍试图安抚着此刻看起来如此无助的慕云沫。 “慕衍你告诉我,父亲他会不会根本已经...” “不会的,相信我,将军一定还活着,我们会找到他的。” “真的吗...”尽管知道慕衍只是安慰自己,慕云沫却像抓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一般看着他。 慕衍坚定的点点头,抱紧了依然微微颤抖的慕云沫,“会的,一定会的。” 从定安寺回到上陵城时天色已晚,外面的凉风吹来,玄玥打了个寒噤。裴修很自然的脱下外褂想要为玄玥披上,而当衣服要披到身上时玄玥却迟疑了,那个霸道的声音却不经意的在脑海中响起:“以后不要披别的男人的衣服。” 如今,你的披风应该已经被披在了宁婉悠身上了吧?想到这里,玄玥默默地接受了裴修的外衣。 马车行至玄府门口,裴修扶玄玥下了马车,站稳后,玄玥轻声道谢把裴修的外褂还给了他。 “明天早上一样的时间我再陪你去定安寺可好?”裴修接过长褂,对她依旧是不便的微笑。 “裴修,我们接触了一段时间了,你很优秀,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们...” “你们回来了!”颜如锦迎出大门来,打断了玄玥的话。 玄玥收住了自己的话,暗暗叹了口气:“只好下次再跟他说清楚了。” 向玄玥和颜如锦道别后,裴修转身离开。聪明如他,自然知晓玄玥方才接下来将要说什么。 “我总会让你接受我的。” 宁婉悠这天晚上的表演结束后,回到后面的厢房里休息,刚坐下不久,门被推开了。 “宁婉悠。” 透过面前的铜镜,宁婉悠发现来者是裴修。 “裴修少爷,这么晚了,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宁婉悠并不好奇作为这家酒楼最大老板的裴修是如何进入后台私人化妆间的,但她也没有像酒楼其他人一样可以对裴修阿谀奉承,端着疏离的礼数问候罢,便继续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 “你喜欢尉迟信。” 宁婉悠端起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眉心微皱,她揣测着裴修如此问的涵义,几秒后继续恢复了如往常淡淡的神情,“这似乎与您无关呢。” “真真是有个性,若不是我心中已有了玄玥,我想我一定会喜欢看你。” 宁婉悠十分厌恶裴修语气中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冷冷地说:“有什么话请您直说,我要休息了。” “我可以帮你和尉迟信在一起。” “帮我?是合作吧?”宁婉悠已经猜到了裴修的大致来意。 “真是聪明的女人呢,既然你如此通透,我也就不说暗话了,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跟你合作?他们两下里都有情意,我也未必愿意淌这趟浑水。” “凭你对尉迟信的爱,天下没有哪个人甘心看着自己爱的人与他人在一起吧。”裴修勾起嘴角,自信的看着宁婉悠。 犹豫了片刻,宁婉悠转过身看向裴修,“怎么做?” 裴 修勾起了嘴角,心中暗自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要稍有机会,你宁婉悠不会不去争取尉迟信。 裴修从兜里摸出一小包东西放在了梳妆台上。 宁婉悠打开了那小包东西,是一些乳白色的粉末,拿起凑近鼻子闻了闻,到底在风尘场所生存多年,她立马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你是要我......就算那样,他最多只会因为责任心而留我在身边,那又有何意义,我宁婉悠宁可不要。”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是日久生情,就算他是为了负责而跟你在一起又如何?最后长久在他身边的人是你,还怕没有机会抓住他的心?” 听到这里,宁婉悠脸上原本抗拒的神色稍稍褪去。 “话我就说这么多,要不要称为站在尉迟信身边的那个人全在于你。”裴修没有再多的言语,转身离开。 宁婉悠看着那包白色粉末,想起与尉迟信为数不多的相处的日子,对自己来说那样的时光奢侈而美好,这些年自己的梦想便是能与他朝朝暮暮在一起......终于,宁婉悠拿起那包粉末,叠好后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第七十章 旖梦馆 七口街区的空气依旧是熟悉的粘腻,慕衍绕过几条街,走进一个没有牌匾却往来进出十分热闹的店铺。进到屋内,嘈杂的下注声充于耳内,慕衍头也不抬的走向当中一扇紧闭的门,他稀松平常的推开门,两旁彪悍的打手样的人却也没有拦他,反倒有些毕恭毕敬的神情。 走进门内,是一间比外面赌厅小了一倍的堂厅,三面墙立着通顶的格子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罕见稀有的古董物件儿或是神秘异常的法器,然而慕衍却也没有此多做停留,他径直走向对面的格子架,熟稔的抬手伸向一个相较于其他物件儿不算起眼的蓝田玉貔貅,按照规律左右各旋转一番后,这面格子架连同后面的墙壁开始转动,直到现出一条一人可进的通道,慕衍走进去后格子架又重新旋转闭合起来。 连接暗道后面的是一条走廊,直到走廊尽头向右一转,真正的“别有洞天”才显现出来。这是一间华丽甚至有些奢靡的房间,墙壁、桌布、隔帘皆是浓郁暧昧的酒红色,屋内的摆件儿无一凡品,相比之下方才格子架中的物件瞬间成了俗物,桌上鎏金的酒杯里的佳酿散发出隐隐的醇香,四周墙面上幽暗的琉璃挂灯更使这屋子显得有些神秘。而正中间的贵妃椅上正倚着一名女子,神情慵懒,微阖双目,手托一杆小巧的烟杆,轻啄着那红宝石的烟嘴缓缓的吐出丝丝烟雾。 “青漪。” 女子转头,透过烟雾看到了慕衍。青漪,便是这间赌坊的老板。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我这旖梦馆了。”青漪的声音妩媚惑人。 “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慕衍开门见山。 “哦?”青漪挑眉,相识多年,慕衍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要她帮过什么忙,如今竟然有事情是会让他亲自找自己来帮忙的,青漪坐起了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慕衍“需要什么消息?” 一般人只当这是个日进斗金的赌坊,只有一些达官富商才知道这里中厅的门道,也就是古董走货的堂口,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赌坊、古董不过是幌子罢了,青漪真正做的是贩卖走私消息,从人到物,从南到北,从古到今,皇族秘事到宅府丑闻,只要是主顾想要的消息没有她得不到的,只是价格却也不菲,可但凡能知道她这里且前来购买消息的,自然都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用金钱购买,也可用青漪看得上眼之物作为交换。 “黛雪。” “哦?苍玄阁主亦尘的闭门弟子?” “没错,就是她,我 要她所有的信息,包括进入苍玄阁之前的。” “此人,我也曾就留意调查过:出身云琅国书香世家黛氏,八岁时被亦尘破格直接收为闭门弟子,之后便一直在七芒山修行,不问世事,直到数月前,亦尘似乎有意历练她,开始让她接手于苍玄阁与熙昭国的一些往来事物。无论我如何调查,她的信息就是这样,如同一张白纸。只不过......”青漪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越是毫无破绽就越是可疑,过于完美反而不真实,既然你需要,给我些时间,我会去查清楚这个人。” 慕衍神情严肃,心中暗自思量,黛雪此人果然有问题,若是连青漪这里目前都没有什么关键信息,那么她当真是不简单,“好,那我便等你的消息了,先行谢过。” “你跟我闹那些虚礼做什么,既然有心谢我,不如我们好好喝上几杯,正好我前几日得了几坛琼腴酿。”青漪起身,便要去柜中取酒。 “今日便罢了,我还要回去。”说着慕衍径自走到桌前,径自拿起鎏金酒壶倒满一杯酒,接着仰头一饮而下,“这杯敬你,我欠你一顿酒,青漪,我先行告辞。”说罢如同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青漪拿着酒坛的手悬在半空,望着他即刻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苦笑了一声,“曾经如冰一样的你,如今竟也有这样牵挂一人放心不下的时候。”她复又把酒坛放进了蔷薇雕花黄梨木的酒柜里,“慕云沫,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傍晚,尉迟信从宫中回来之后坐在庭院里独自喝酒。近日频频见到玄玥与裴修在一起,尉迟信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永远的夺去了,想要挽回却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本想借酒浇愁,怎料许是冷风的缘故,让尉迟信反而越来越清醒。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寻着声音转过头去,尉迟信发现是宁婉悠站在进门的台子上,原来自己回来浑浑噩噩竟连府门也没有关上。自那次自己醉酒把宁婉悠当做是玄玥一事发生之后,尉迟信再也没有去过琼华居喝酒,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宁婉悠。 “呃,闲来无事罢了,你今天不用跳舞吗?”尉迟信尽量避免着语气中的尴尬,站起身将宁婉悠迎了进来。 “今天休息呢!”宁婉悠倒是十分自然的在庭院中坐下。 “额...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思来想去尉迟信还是张口再次道歉。 “你说的上次的什么事情,我怎么不记得?”宁婉悠笑着眨 眨眼睛。 尉迟信松了一口气,心中感激着宁婉悠如此,若她不是这般回答,那自己之后真不知该如何说辞了,“既然来了,陪我小酌几杯如何?” “自当奉陪。” “且待我再拿一支酒杯来。”放佛了了一桩心事,尉迟信心中一块大石也算松下来。 看着尉迟信走进侧厅的背影,宁婉悠取出藏在袖中的那包东西,她轻轻摊开,伸向尉迟信那支还有半杯酒的酒杯。 真的要这么做吗?宁婉悠看着那摊粉末,迟迟没有倒下去。 可脑海中突然响起裴修的那句话:“要不要成为站在尉迟信身边的那个人全在于你。”成为他身边的人......想到这里,宁婉悠不再犹豫不决,将粉末全部斜入杯中,接着轻轻摇了摇酒杯,粉末顷刻溶于酒里。十足十的量,他喝了定然奏效。 听到尉迟信出来的脚步声,宁婉悠赶紧将包着粉末的纸藏回袖中,收回脸上紧张的表情,微笑迎着尉迟信。 为宁婉悠倒上酒之后,尉迟信拿起自己的酒杯,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而宁婉悠却是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心思全在注意着尉迟信的变化。 果然,没有过多久,尉迟信神情倦怠,他扶着额头,只觉得头脑晕眩,眼皮越发沉重,“怎么突然觉得这酒有些上头...”两眼一黑趴倒在了桌子上。 “尉迟大人,尉迟大人?” ☆、第七十一章 你何苦如此? “尉迟大人?尉迟大人?”宁婉悠心虚的摇了摇尉迟信,确定他是昏睡了过去才放下心来。 她看看周围,因尉迟信喜欢清净且不愿别人一直在跟前服侍,所以现下府中的仆人皆不在前院,宁婉悠扶起尉迟信向他的内室走去…… 玄玥从王宫出来看到照常候在宫门口裴家马车前等她的裴修,想着无论如今日都要与他说清楚。 “现在我们去哪里呢?”玄玥发现裴修带她走的并非回玄府的路。 “今天带你去看看熙昭国第一舞姬的风姿如何?” 听到“第一舞姬”,玄玥已经知道裴修要带她去哪里,“琼华居”,那里撞见的一幕,令她至今想起仍然心痛不已…... 看着玄玥没有回应,裴修便问:“怎么,不喜欢看舞蹈吗?” “没,没什么,早就听说过这第一舞姬的传闻,却一直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识一番,现下很是期待呢。”玄玥忙摇摇头 来到了琼华居,裴修和玄玥由堂小二带着来到了二楼正中的一个半开放雅阁中,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舞台,难怪上次来的时候,其他座位皆已坐满,这个包厢却空无一人,原来是裴修的专座,只不过这些时日来,对于裴修的许多“特权”和“专属”,玄玥早已习惯。 “裴修少爷,您来了啊,可是很不巧啊,今儿个没有宁婉悠的表演…...”店老板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着对裴修说。 “什么?今晚宁婉悠没在?去了哪里?” “这...她今早来找我告假,说是出外有事,想要休息一天,至于去了哪…...” “还能去哪,八成是去找尉迟统领了吧!”一旁的小二插嘴说道。 听到“尉迟统领”几字,玄玥仿佛心头被剜去一块,她捏紧了自己的裙角,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尉迟信和宁婉悠在一起时甜蜜的样子。 “叫你小子多嘴!”老板拍了一下那个小二的头,继续弓着身对裴修笑着。 “好吧,既然她不在就算了,膳点按照老规矩给我上吧。” “好嘞!您稍等!”老板看裴修没有怪责,如释重负的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给小二使了使眼色,二人麻利的退出了雅阁。 宁婉悠费力的将尉迟信扶到内室的床上,毕竟尉迟信十分高大,所以还是颇费了些功夫,她坐在床沿一面喘气,看着沉睡的他。 “不知道 多少次,我都梦想可以每天这样在你身边看着你。你会接受我的对吗?哪怕一开始是为了对我负责而已,我不在乎,我可以等。”她小声喃喃地说道。 挣扎了片刻,宁婉悠双手微颤的将肩头的衣服脱下,白皙的皮肤裸露出来,之后当她欲把衣服彻底褪去之时,突然,身后一双手将被子裹在了她的身上。 宁婉悠为之一惊,睁大了眼睛,缓缓的回过头,看到尉迟信已经坐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婉悠,你何苦如此。”尉迟信一跃,跳下了床。 “你…...怎么会……” “那杯酒,在我端起之时便闻出有异,不要忘了我的职责便是保护皇上和太子,这种警觉和辨毒的能力我怎会没有?我佯装喝下,实际上趁你不注意时吐了出去。” “然后你就将计就计?” “是,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至于害我,但是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听着尉迟信的话,宁婉悠越发无地自容,羞愤的低下了头,渗出汗的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我们今后依然是知己好友,但永远仅此而已,并非你不够优秀,只是我心中已有他人。不要再做傻事了,天下仰慕你的男子那么多,你该找一个一心爱你的人。” 是啊,天下好男儿那么多,可我偏偏只爱你一个,可如今,我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吧。 “把衣裳穿好,一会我送你回去。”尉迟信转身走出屋子,留下红了眼眶的宁婉悠,她将头埋在了双膝中间,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锦被上。 玄玥,你赢了。呵,其实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输赢,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只是我太贪心,竟然妄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而另一边的琼华居中,玄玥与裴修吃着美味珍馐,看着琼华居其他的表演,虽然没有惊为天人的宁婉悠表演,但作为上陵城最气派的酒楼,他们其他的表演自然也都不俗。 晚膳接近尾声时,玄玥用帕子轻拭嘴角便准备与裴修摊牌,谁知正要开口时,雅阁的门被口扣响,裴修打了个响指,门被打开,玄玥朝门口望去,却看到了那小二捧着一个约两尺宽的盖着红色绒布托盘走进来。 将托盘放在桌上后,裴修摆了摆手,示意小二退下。 看着玄玥不解的眼神,裴修将红色的锦布揭开,只见托盘上撒满了密密的玫瑰花瓣,花瓣中间拥着一个暗紫色缎面八角盒,他轻轻打开盒子, 里面竟是一条红宝石项链,那铜钱大小的鸽血红纯净而又透着幽微的蓝光,链身则是以大小均匀、色泽饱满的颗颗珍珠串成,玄玥出身名门,一见便知这项链价值连城,且不说那红宝石绝非凡品,但是那些珍珠就已是难得的珍宝。 看着裴修略带深意的眼神,玄玥已经知道裴修的意思,然而在她正欲表明心意时,裴修却抢先开了口:“这是我家家传之物,愿它能表明我的心意,玥儿,嫁给我,做裴家未来的女主人,可好?” 玄玥正急着如何拒绝,听着裴修这一番告白,心里原本焦急,此刻更填了些闷堵和不屑,“裴府的女主人?所以裴修是以这个他认为无比‘诱人’的条件作为求娶欣赏之人的筹码吗?”玄玥心中暗自冷笑,觉得荒唐又无奈。 “裴修,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一直想要找机会跟你说清楚。” 裴修看着玄玥的目光,他已经猜测到了她将要说什么,却依然微笑着:“嗯?有什么话你说吧。” “很感激这些天你的照顾与陪伴,带给我了很多欢乐,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因为…...我心里还有别人。” 裴修敛起了笑容,“那个人,是尉迟信总管吧。” 玄玥惊诧的抬头看着裴修,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 还是无法放下他吗,呵,那么如果知道了那件事,我倒要看看你会依然如此吗? “你觉得你了解尉迟信总管吗?”裴修颇有深意的看着玄玥。 ☆、第七十二章 以你未来妻子的身份 玄玥被裴修此刻锋利的眼神盯的十分不自在,却又莫名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究竟何意,“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可知道,你深深的爱着的尉迟大人,就是害死先皇的凶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吗?”纵使尉迟信祖上确实不是熙昭人,但他一直忠心耿耿的服务于皇室,如今裴修却说出了这样的话,玄玥自然不可能相信,且胡乱言论先皇之死是死罪,难道就为了让玄玥放弃,裴修便如此诽谤尉迟信,他当真是糊涂了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秘密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先皇确实是统领大人下药毒害的。” “先皇是病逝的,况且我了解尉迟信,他绝对不可能害先皇的。”玄玥捏紧了拳头,心中坚定:不可能,先皇之死一定跟尉迟信无关,人证物证都可以是假的! “你说你了解尉迟信总管,那么你知道他在成为皇室总管之前来自哪里吗?” “这...”玄玥被问的一时语塞,确实,她只知道当初是先皇将他带回,然而并不知道尉迟信究竟来自哪里,从前又是何身份。 “你可知道千原国?” “千原国?是那个关索岭山脉以北的小国吗?后来似乎被……”玄玥有些避讳说出熙昭这段历史,没有继续往下讲。 “不错,十几年前被我们熙昭灭了国,而尉迟信,曾是千原国军队的副将,在一次与熙昭国的交战中,两军几乎全军覆没,唯尉迟信一人生还,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来到熙昭国便是来报仇的。” 裴修注意到玄玥因震惊微微颤抖的瞳孔,继续道:“尉迟信被先皇带回熙昭国后,暗暗在先皇每天的茶水里下毒,也许是因为先皇对他的信任,他内心矛盾所以使用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人难以察觉。” 玄玥似乎终于明白尉迟信眼中那种漠然与心死之感源自于何。 “这些事情,你从何而知......” “先皇驾崩之前,曾把尉迟信单独叫去寝殿,原来先皇早知道尉迟信下毒,但他没有揭穿尉迟信并每天饮毒茶,因为先皇对那时候灭了千原国心存愧疚悔意,也因为先皇看中尉迟信的能力和为人,他希望以自己之身换来尉迟信日后忠心为熙昭效力,放下心头的仇恨,当时先皇身边的一个贴身内监在门外听到了这一切。先皇为了让那件事成为秘 密,把身边所有内监宫女都打发出宫,包括那名听到了秘密的内监。几天前,阴差阳错我从那名内监口中得知了一切。” “莫非他想...” “没错,这么多年他守着这个秘密寝食难安,尽管先皇有意保护尉迟信,但那名仆人终于还是希望能够把一切公之于众,为对他有恩的先皇报仇。” “所以你要去禀告陛下这一切吗。” “是的,不久,尉迟信总管就会成为熙昭国的罪人,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你爱,玄玥。” “不要告发他。”玄玥眼中尽是哀求的神色。 裴修像是早料到玄玥会这样说一般,平淡的回答她:“那关乎先皇,我没有任何理由包庇这样一个罪人,尽管尉迟信总管这么多年确实忠心为国,但他害死了先皇依然不变的事实,我无法坐视不理,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与我都是熙昭国的子民。” 玄玥的脑子乱作一团,对国家的忠诚之心告诉她:毒害先皇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是罪有应得。可…...这是尉迟信啊,叫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赐死。就算他为了报仇而来,这么多年他为了熙昭国拼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在天上的先皇啊,他可以得到一次被宽恕的机会的,对吗? 最后,玄玥闹中所有的矛盾化作心底的一声呐喊:“我不要眼睁睁的看着尉迟信被人民唾弃,被处死!不要!” 玄玥回过神,慢慢的拾起了桌子上那块锦盒中的鸽血红项链,伸到裴修面前,“那么,如果我以你未来妻子的身份拜托你不要去告发他呢?” 玄玥的举动出乎裴修意料,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玄玥,手掌握紧,只是片刻后他便恢复了脸上的微笑,接过了那串项链,起身为玄玥戴在了她修长的脖颈上。 “那么,我将会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清晨,玄韶被召进王宫。 玄玥提出也想出门走走,于是跟玄韶一起徒步走向皇宫。 “你真的决定好,要嫁给裴修吗?”走在路上,玄韶想起前一天晚上,玄玥回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母亲,哥哥,我同意了裴修的求娶。”之后就回房间锁上了门,所以玄韶并没有机会好好跟妹妹谈谈这件事。 “嗯。” “怎么突然接受他了,你心里不是...”玄韶几乎将“尉迟信”二字脱口而出。 “哥,人是会变的,不是吗,况且裴修的各方面都很符 合母亲的要求。” “但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哥不希望你自己不满意,不快乐,只为了迎合母亲的期望和家族的需要。” “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他啊,相处的这些时日他对我很好,什么都需要过程的,不是吗?”玄玥故作轻松的冲着玄韶笑了笑。 玄韶如何看不出玄玥的言不由衷?他无比清楚玄玥心里不可能放下尉迟信,那么究竟因为什么使妹妹突然要跟裴修订婚呢? 侍卫的行礼打断了玄韶的揣测,他回过神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皇宫西偏门前。 临近上朝时间,周围许多正欲进宫的王公大臣,两人继续前行,却发现今天众人略有不同,似乎三三两两的都在谈论着什么,看到玄韶和玄玥走来,众人围了上来。 “恭喜啊,听说玄玥你和裴修即将订婚。” “真是男才女貌,一对佳人呢!” “这真是我们熙昭国一大喜事啊!”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面对众人的道喜,玄玥硬着头皮回谢着,却没有发现身后宫外办事归来正要进宫尉迟信。 ☆、第七十三章 初雪 “今天急召众卿前来,是为了再次出兵烟渺洲之事。最近朕得到消息,烟渺洲的各个海盗走私组织起了内讧,三个岛打得不可开交。烟渺洲从没有受到大陆国家机制的任何制约,一直是各国和苍玄阁的心头大患,所以我们要趁着这次机会收拾那些海盗们。” 听到这里,王座之下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谈论关于皇上的这一计划以及烟渺洲的战事。 嘉阳暮天肃了肃嗓子,继续说道:“上次出战烟渺洲是由玄韶领军,无论是地形还是战略,你和你的军队都比较熟悉,所以我此次的意思是这次依然由你的曜辰军出战!”嘉阳暮天信任的看向玄韶“朕相信你定能胜利归来,为我熙昭拿下烟渺洲!” “臣定然不辱使命!”玄韶眼中闪烁着勇毅和坚定。 众人齐齐鞠礼高呼道:“陛下圣明!熙昭国万岁!” “陛下,臣有个请求。”这时,站在嘉阳暮天身边的尉迟信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低头开口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嘉阳暮天和众人的目光转到了尉迟信身上。 “臣愿与玄韶一同前往烟渺洲,从旁协助,为我熙昭国军队效力。” “好!你二人同去,我熙昭军队必定所向披靡,一举拿下烟渺洲!” “谢陛下。” 玥儿,你要嫁给他了,是吗? 就让我逃离吧,不然我真的害怕我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你,把你从他身边带走。 熙昭国军队会从云琅国的德茵港出海,他们到达港口的这天,云琅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慕云沫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船后,看漫天白雪簌簌的落下,她伸出了手,任不大的雪花飘落至掌心,然后融化。清冽的冷风吹的脸颊有些生疼,但慕云沫反而这时的内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几日前得知他会带兵再次前往烟渺洲,原本以为自己该是心无波澜的,却不想挣扎了一天一夜,她仍是无法忍住,于是快马鞭程的赶到德茵港,幸好,他的军队还没有到,自己终是赶上了。 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冰雪世界的宁静,慕云沫循声向下望去,是熙昭国的军队即将出发,领队的男子,便是他了。 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看到他的侧脸,依旧是坚毅的眉宇,手持玄岚骑在马上。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云沫觉得玄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好几次他不经意的四处张望,然后又失望的收回目 光,登上了熙昭的军船。 “保重。”慕云沫低声默念了一句,在转身想要离开之时,一个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黛雪。鹅黄色簇满风毛的斗篷穿着在身却丝毫未见臃肿,在难行的雪路上依然身姿优雅,如同这琉璃世界的精灵。 黛雪叫住玄韶,行至玄韶刚登上的船前,将手中捧着的墨狐毛大氅递给玄韶,“下雪了,你穿的单薄,如锦夫人让我把这件大氅带来给你。” “谢谢,你是苍玄阁这次派往烟渺洲帮助我们熙昭的法术师之一吧?”玄韶接过那件大氅披在了身上。 “是呢,对了,师父让我将一些今日探知的关于烟渺洲的事情提前告知于你,也好让士兵们提前有个准备,不如行船之后我细细讲与你听?” “好。” 黛雪拎起裙角正要上船,谁知这是船甲板猛地一晃,她身子失去重心险些摔倒。 “当心!”玄韶伸出手一把将黛雪稳稳地拉上了船,待所有士兵分别上了几艘军船后,他高举右手,向前一挥,“全军听令,行船出发!” 站在不远处的慕云沫,眼中飞进一片雪花,这丝冰冷瞬间令玄韶和黛雪远去的背影在视线中模糊了起来,接着一滴滚烫的泪流了下来。 她为他送来大氅,他牵她上马,无论怎么看都和谐的如同一幅画,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别人半点的空隙了。 你所寻找的就是她的身影吧,她给你送的大氅,一定很暖。 突然,慕云沫感到身后一暖,回过头去,肩上已被慕衍披上了一件狐毛披风。 “我...”慕云沫来德茵港时并没有跟任何人讲起,此刻的她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赏雪也不用站在这风口上,看看,被风吹的眼睛都流泪了呢。”慕衍轻轻的拭着她的脸颊,巧妙着化解着慕云沫的尴尬。 “嗯,真冷呢,我们回去吧。” 慕衍跟上慕云沫,离开前暗暗地转过头看向了已经走远的玄韶,心底一声轻叹。 傍晚,惦记着慕云沫吹冷风着凉的慕衍煮了姜茶为她送去。走到她房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慕衍没有多想便进去了。 看到慕云沫蜷缩着睡在床上,慕衍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姜茶,为她盖上被子。然而慕云沫手中的一方锦布生生的刺痛了慕衍的眼睛,他自然知道那块布的主人是谁,再看看慕云沫尽管睡着却依然紧蹙的眉头,他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 塌,终于捏紧了拳头夺门而出。 慕云沫醒来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她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杯姜茶。捧起来发现已经凉了,看来自己睡了很久,是慕衍煮的吗? 她走出房间轻唤慕衍,找遍了整座府宅都没有他的身影,问过下人,下人只说傍晚看到慕衍急急地出门了。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又等了一会,慕云沫看着窗外依旧未见停止的大雪和漆黑的夜色,终于还是决定出去找找。 慕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杯中苦涩的液体,后来索性直接举起酒坛喝,整晚,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桌子上全是倒着的大大小小的空酒坛。 “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过他对吗...”慕衍将又喝空的一个酒坛扔在了地上,抬手去拿新的酒却发现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不是鼎鼎有名的慕衍副官嘛,你说你比不过谁呀?只要你愿意,今后你在我心里呀谁都比不过你。”女子媚眼如丝,娴熟伸出艳红的指甲挑在慕衍的下巴上。 ☆、第七十四章 重返烟渺洲 “走开!”慕衍嫌恶的将她的手打开,继续拿起酒灌下肚子。 “哎哟,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呀,会让你知道我的好…...”女子继续试图靠近慕衍,身上甜腻的胭脂味几乎让人窒息。 “找死吗?”慕衍唰的站起身,转身抽出匕首横在了女子脖颈上。 女子这下被吓得脸色煞白,看着刀尖颤抖着移开身子,“我,我走还不行吗…...”看慕衍没有继续发难,悻悻的跑开了。 慕衍放下匕首继续喝酒,当他再次拿起一坛酒时,发现手中的酒瓶被人拿走。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慕衍拍桌而起,再次扬起了匕首,横在了身边之人面前。 “是...是你?对不起,我还以为...”当慕衍看清了眼前的人,立马尴尬的收回了匕首。不是那个风尘女子,而是慕云沫。 此时的她身上还落着一些未化的雪花,神情复杂的看着慕衍,有焦急,有责备,也有心疼,“你的伤刚好,怎么还喝这么多酒,走,跟我回家。” 慕衍没有回答,双眼迷离的缓缓靠近慕云沫。 慕云沫错愕之余,只觉慕衍充满酒气的呼吸越来越近,一时十分尴尬,慢慢地向后退着。 “阿衍…你…” 慕衍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逼近慕云沫,直到她靠住了墙角,慕衍一只手撑住墙面,向慕云沫的唇上吻去。 慕云沫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阿衍你喝醉了...”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你根本放不下他对不对!”慕衍停下了动作,酒劲上头,他失控的对她大吼。 被慕衍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吼,慕云沫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慌乱下只得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着我,慕云沫,告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慕衍掰过了慕云沫的脸死死的盯着她,双眼充满了红血丝。 慕云沫任慕衍捏着自己的脸生痛,却依旧一言不发。 “说啊,你说啊,你说你是爱我的,哪怕一点…...”到此刻,慕衍的语气几乎满是哀求。 “阿衍...我...”慕云沫承认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慕衍感动着,自己也尝试着忘记玄韶,接受慕衍,可是玄韶的身影总是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她不想再欺骗慕衍,这对他根本不公平。 “你好残忍,慕云沫,你连骗我一下都不肯,呵,你真的好 残忍!”慕衍双眼通红,却突然大笑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外走去。 慕云沫上前扶住慕衍,却被慕衍推开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慕衍,他永远是那样的沉默、冷静、寡言,这样的他让慕云沫心痛,也让她内疚,看着他消失在纷纷大雪中的背影,慕云沫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对不起,阿衍。” 慕云沫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玄府的路上,回想着刚才慕衍失望的眼神,回想着玄韶和黛雪共同远去的背影... “啪!”失神的慕云沫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冰冷的雪地,寒冷的夜风,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她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漆黑,所有情绪全部涌上心头,她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膝间。 恍惚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自己,接着她感到自己被环抱住,惊愕的抬起头却看到慕衍惊慌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同样全身冰冷的慕衍紧紧抱着慕云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放佛差一点失去了心爱的宝物。 “阿衍...” “对不起,云沫,对不起,我不会再逼你,不会再勉强你...” 是我奢望太多,今后,只要能你身边就足够了。 “根据探子来报,目前烟渺洲三只岛上的内部战争依旧十分胶着,只不过蓝焰岛和碧琼岛两方较弱的海盗集团昨天结成联盟,合力对抗由巴特为首的赤瑚岛最大的海盗集团。”觅音站在船头,对身边正在研究三岛模型图的玄韶禀告。 “本就是乌合之众,没有共同信仰,如今见利而争先,内部分裂,更如一盘散沙。”玄韶将拿过一个小旗子的标志放在模型上比对着此时船队的位置。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军进入烟渺洲海域内不会过多久,两方处在弱势的一方定然会来找我们合作支援。”尉迟信看着探子送来的各海盗集团资料道。 玄韶点点头:“他们识时务的话最好,我们此次定要一举拿下烟渺洲这块‘是非之地’,信,觅音,无论先上哪座岛,我带曜辰军从正面进攻,你们两人的部队分别从岛的两侧进攻,三日为限,我们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斗!” “遵命!将军!”尉迟信笑着对玄韶行了个军礼。 玄韶和尉迟信都没有再提过那晚家宴后两人的争执,恢复了昔日兄弟的情意和默契,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烟渺洲一 战。 两日过去,算来熙昭船队应已靠近烟渺洲海域附近,慕云沫前往德茵港口希望能打听到熙昭军队在烟渺洲情况,然而当她赶路两天一夜终于到了港口,问遍了港口云琅国的船商与海防兵,却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失望的她想要返回七刹城。 然而就在准备回七刹城的时候,她竟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慕衍,想着那晚酒馆和雪地发生的事情,一时有些尴尬,加之自己又是独自前来德茵港,心中有些心虚。 正在慕云沫犹豫着如何开口时,慕衍先长了口:“云沫。” “嗯,慕衍你这是...”慕云沫指着慕衍身边两个包裹。 “行囊。” “行囊?”慕云沫不解。 “嗯,帮你也收拾好了。” “我们要去哪里?”慕云沫看着慕衍一头雾水。 “烟渺洲。” “阿衍...”慕云沫这才明白,是慕衍知道自己放心不下玄韶,要陪自己去烟渺洲,“阿衍,你不必这样的。”慕云沫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看看还少什么吗,没有的话,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动身吧。” ☆、第七十五章 赤瑚岛遇险 熙昭船队靠近赤瑚岛港口时,发现昔日港口停靠的保护赤瑚岛的海军船队已经不见,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残破军船。半日前,玄韶收到了来赤瑚岛的求助信,称蓝焰岛和碧琼岛两方合力强攻赤瑚岛,巴特团伙已现节节败退之势,连忙来找熙昭人合作,以免对方两岛若是抢先有了什么动作,赤瑚岛更是无法招架。 于玄韶来说,无论哪一方找他,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他立刻回复答应了赤瑚岛使者,使者先行回赤瑚岛报信,熙昭船队随后也前往赤瑚岛。 熙昭军队上岸时,岸边有几个分不清是哪方团伙的人正在厮打拼杀,看到熙昭军队的到来,那些海盗互相攻击的同时,共同将玄韶一众人也当做敌人攻击,当然很快他们就敌不过熙昭军队,死的死,逃的逃。 对于逃窜至人,玄韶并没有令人去追,他回头向尉迟信和觅音点头示意:“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接着又对军队众人高声下令:“生擒敌人首领,不许伤及妇女儿童,出发!” 熙昭军队攻进岛内后,顺利拿下多个蓝焰岛和碧琼岛的部队。而玄韶也与巴特正式见面谈判,可以看出巴里特并不是非常情愿日后可能会被熙昭制约,但其他两岛之人来势汹汹,玄韶等人上岛之前他的人皆处弱势,只好签下条约协议。 “看来,一切尽在掌握。”巴特与他的人离开后,玄韶看着巴里特签下的协议书,勾起了嘴角。 夜里,尉迟信的部队在一处山地扎营休息。 这些日子,尉迟信只要空闲下来,脑海中都是玄玥的影子,这晚亦是如此,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于是他索性起身出去走走。走过一片树林时,他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呼救声和追赶声,于是他悄悄上前准备看个究竟。 靠近后,尉迟信发现一伙海盗装束的人正在追赶一些普通装束的人,其中妇女老人居多,看来应该是赤瑚岛上海盗的家属。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在逃跑时不慎摔倒,眼看着身后的海盗就要把刀劈在她们母子身上,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弓起身子护住自己的孩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锵!”尉迟信将手中的毕空扔过去,打掉了海盗手中的刀。看着插进自己身前地上的长戟,海盗们突然一惊,四处张望究竟是谁。尉迟信急速上前,在海盗们还没有看清之前已经将几人打翻,拿起枪戟,回头一挥,接着对付余下的几名海盗。 很快,所有海盗全部倒在了尉迟信的枪尖下。他收起毕空, 走到那已经被吓傻的妇人面前扶起她:“没事了,你还好吗?” 女人抚摸着怀里正哇哇大哭的孩子,颤抖着向尉迟信道谢。 然而尉迟信却没有发现,黑暗中,一个奄奄一息的海盗举起了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嘭!” “尉迟信!” 玄玥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的她剧烈的喘息着,过了半天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实在不敢再去回想刚才那恐怖的梦境,她已经忘记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境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尉迟信倒在了血泊中,自己想要去拉他却怎么也无法移动,结果自己被吓醒了。 玄玥揉着头走下床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天蒙蒙亮,看着初升的太阳,她努力的提醒自己:那只是个梦。 可是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尉迟信躺在血泊中的画面,难道尉迟信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吗?熙昭军队出战烟渺洲快十日了,仍没有消息传回来,玄玥越来越不安... 终于,她决定独自前往烟渺洲,结束这种悬心等待的煎熬。 简单收拾行李后她便动身出门,走之前她将手上的那枚钻戒摘下,放在了床头。 “对不起裴修,我只是去看一眼他好不好,只要他没事,回来我仍会嫁给你。” “嘭!” 确定尉迟信被自己的子弹打中,海盗拿着枪的手垂在地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突然,海盗耳边一声呼啸,几乎是一瞬间,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噗!”长戟插在了海盗的心脏,那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即毙命。 尉迟信从胸前掏出已经变了形的那枚金色的束发冠,“玥儿,是你救了我。”原是尉迟信出行时将玄玥曾经送给自己的束发冠贴身放在胸前,而海盗的子弹正好打中了束发冠,所以虽然尉迟信被子弹震得后退数步,胸口生疼,但却没有大碍。 尉迟信站起身,缓缓走到海盗面前,一脚踩住那人的胸口,“你真是该死,毁了她送我的东西。”说着嫌恶的拔出了自己的枪。 他举起那枚束发冠在眼前,轻轻叹了口气,月光下束发冠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然而它不仅变了形,还少了一块,连同上面原本镶嵌的红宝石一起缺失了。 一定是刚才掉落在了哪里,尉迟信蹲下身仔细在地上寻找,终于发现在海 盗身后的不远处,黑暗中闪着微微的红光,尉迟信一步迈过去,发现果真是缺失的那一部分,他欣喜的拾起来,然而却没有注意这里是个斜坡,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步踩空跌下了满是泥土和落叶的陡坡,由于陡坡十分湿滑,尉迟信没有着力点无法停下来。 “咚!” 尉迟信的头部撞到了一块坡上突起的大石,一阵晕眩后就再无知觉。 玄玥赶到了东部的港口,希望可以搭船去赤瑚岛。 果不其然,跟上次一样,赤瑚岛有战乱,船家们都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赚这份钱,全部回绝了玄玥。 正在玄玥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停靠在港口最边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渔船上走下来一名年纪看起来不大的船夫,“姑娘,你要去赤瑚岛吗?我可以载你去。” “真的吗?!您真的愿意带我去?”玄玥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的,我有个亲戚在赤瑚岛,那边有战争,正好我要去把他接回来,那么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太感谢您了!”玄玥跟着船夫走上了船。 信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七十六章 分散 慕云沫和慕衍到达赤瑚岛港口时已是傍晚,岸上的建筑早已面目全非,成了一片废墟,地上躺满了尸体,夕阳西下,一片腥红。这场景分明与数月前无甚差别,而心情已是天差地别,原来短短几个月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慕云沫不由暗暗感慨。 “尸体全部都是海盗的,看来熙昭的部队已经攻进岛内了,我们上山找找。”慕衍看着地上的尸体,对身后的慕云沫说。 “好。”慕云沫不知还能说什么,自打来到赤瑚岛之后她就十分矛盾,一方面十分担心玄韶,上次赤瑚岛黑衣人的事情依然让她心有余悸,所以是真的想要快些找到他。另一方面,她对慕衍又极其愧疚,虽是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情,主动要陪自己来赤瑚岛,可正因为如此,才真真是勉强了他。 “有人来。”慕衍突然退回慕云沫身边,慕云沫也摸出了绯月警惕的看着前方。 一大群海盗装扮的人来到了港口,站在了他们两人的对面。 “哟,才两个人就来赤瑚岛送死了吗?”首领模样的人嘲谑的看着慕云沫和慕衍,不屑的掂着手中的短柄长刀在沙地上划拉。 男子凶恶却有些浮夸的装扮看在慕云沫着实有些滑稽,她没有言语,眼中却显现出久违的炙热,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一群人,慕衍明白,面对主动挑衅的这一群人,许久没有杀戮的慕云沫即将会做什么,她已经隐忍太久。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而不明所以的一群人依旧在挑衅。 “喽啰。”慕云沫冷哼一声,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兴奋。 “臭娘们,你说什么?!”首领男子提起长刀朝她杀来。 “我说你们挡着我的路了!”话音未落,慕云沫一跃而起,海盗们还没看清,她已经冲到众人中间,几个海盗瞬间倒在地上,那个首领转身看到身边的人脖颈上的刀痕,吓得后退一步,双手颤抖的握着刀指着慕云沫。 而全部过程中慕衍始终没有动,他面带若有似无的微笑全程看着慕云沫如同享受般的屠戮,但手上的拳刃却时刻做着准备,以防万一她有危险时自己可以保护住她。 “你的刀在指向哪里?”原本被刀尖指着的慕云沫瞬步至海盗首领身后,匕首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却还没有等那人搭话,鲜血已从脖颈喷涌而出。 慕云沫心满意足的看着身边的尸体,将匕首收回腰间,“走吧。” 慕衍点点头随她向岛内走去。 这时,黛雪正在站他们二人身后的高坡上,目睹了一切。 “居然真的来了赤瑚岛,不过,你以为我会让你见到他吗?” “什么?信失踪了?!”玄韶惊呼,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尉迟信部队的人。 “是的,玄韶将军,昨夜我们扎营休息时尉迟信将军还在,可今早他就不见了,我们在营地附近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尉迟信将军,只好来跟您禀报。” “他应该是夜里自己走的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来不及跟部队说一声就不见了呢?信不是个轻率鲁莽的人。” “莫非尉迟信将军遇到什么危险了?”一旁的黛雪揣测。 “以信的能力,对付岛上的海盗绰绰有余。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到他……这样,部队改变路线,向东部出发,去信失踪的区域一面寻找他,一面清除海盗余党!” 慕云沫和慕衍正向山内走时,发现有几个熙昭士兵装扮的人正走过来,她对慕衍使了个眼色,两个躲到了旁边的大石后面。 “玄韶将军的部队向西面走了呢,我们也快点去找他们会合吧!” “是啊,咱们就几个人了,万一被海盗的部队碰上就不好了,快走吧。” 看着那几名士兵走远之后,慕衍拉起身边的慕云沫:“走,西面。” “禀将军,觅音大人带着她的部队赶来了,现正在营帐外。” “快请!”玄韶忙站起身,到营帐门前将觅音迎进来。 “将军!”尽管是好友,军中的觅音依然本分的鞠了个礼。 玄韶摆摆手,让她坐下,“你来的正好,信他失踪了。” “嗯,来时听士兵说了,这事十分蹊跷,你们至今仍没有线索吗?” “是的,已经找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线索。” “或者……你觉得会不会跟曾经我们来时伤了你的那些黑衣人有关,毕竟,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黑衣人…...”想起那些曾经伤了慕云沫又差点要了自己命的黑衣人,玄韶立即拧起了眉头。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黛雪注意到了玄韶的神情,心中暗暗惊讶:“究竟何人居然让玄韶有这么大反应。”然而她并没有立即发问,只是继续听着玄韶和觅音的对话。 “无论如何,让我先去找找总管大人。” “好,多加小心。” 走出营地的觅音,正欲去找尉迟信部队的士兵问问当晚情况,却被黛雪叫住了。 “觅音大人,有些事我想问问您。” “叫我觅音就好,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刚才听你和玄韶将军提起黑衣人,那是怎么回事,也是海盗吗?”看到觅音态度十分友善,黛雪开门见山的问道。 “哦,你说这个啊,黑衣人的事情,还得从几个月前我们第一次出兵赤瑚岛说起......” “船家大哥,你的船上好香哦,放有香料吗?”玄玥闻到船上沁人的香气,问船夫。 “呃...嗯,平时内人会制些香料到城里去卖,糊口罢了,你若是喜欢,待会我包上一些送你。” “那谢谢你了。”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大海,玄玥突然泛起困意,“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呢?我有点犯困了。” “还早呢,姑娘你困了就先休息一会吧,从熙昭到港口的路程不短,你也累坏了吧。” “是啊,真的有些疲乏……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熙昭来的?”玄玥好奇的看着船家。 ☆、第七十七章 芙蓉玉坠 “啊,这个啊,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啊。”船夫说罢干笑了几声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玄玥警惕的看着船夫的背影暗想:“我并没有告诉过他我来自哪里,从家里出来时特意换了便装,照理不该被看出自己是熙昭人,况且刚才船夫的语气...那分明是有事隐瞒,莫非这是个圈套?!”想到这里,玄玥不寒而栗,可见这茫茫大海,若起了争执,自己未必能占得上风,该怎么办? 极力维持冷静的玄玥却发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中一个激灵:“难道船上这香味有问题?”不行,不可以再坐以待毙了。 “你是谁?”玄玥对着船夫的背影问道。 “嗯?姑娘怎么这么问?我是船夫啊!”船夫转过头来看着玄玥。 “你不是个普通的船夫,你有什么目的?!”玄玥试图站起来,用手撑起身子却又沉沉的跌在地上,自己竟然已经无法站起。 那“船夫”突然阴冷的笑了起来:“看来这香料起作用了呢,不要挣扎了,玄玥!” 玄玥强撑着身子向后靠了靠,伸出手默念咒语。 “以你现在的情况,你以为你还能使用法术吗?” 果然,玄玥念完咒语,手边却没有任何变化,看来自己已经无法催动法术了,“你到底是谁!” “不妨告诉你,没错,船夫的身份是假的,我是蓝焰岛人,戎森手下情报员柳时泽,最近你哥哥带领的熙昭军队帮着巴特来攻打我们,今天我要回赤瑚岛加入战斗,正巧碰到了你送上门来。” 戎森,听太子说过,是烟渺洲三大海盗集团其中的一个联盟首领,她已经猜到眼前这个人有何用意:他要把自己当做人质来威胁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玄玥…...”玄玥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数月前你去赤瑚岛的时候,我曾见过你,知道你就是熙昭玄家大小姐玄玥!” “你...”玄玥来不及多想,晕倒在了船板上。 柳时泽冷笑一声,拿来绳子将玄玥绑住,继续驾船向赤瑚岛驶去。 “原来如此,你们后来是在附近的那个荒岛找到了玄韶将军?”黛雪从觅音的口中已经大概知道了数月前发生在赤瑚岛的一切。 “是啊,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是赤穹国的?” “这个说不准,不过 赤穹国的慕衍和慕云沫也被黑衣人攻击了,且伤势也不轻,总之至今我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究竟是什么人。”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么你去调查尉迟大人失踪一事也万万当心!” “谢谢了,那我先行告辞。” 黛雪转过身,微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诈。 黑衣人吗?有意思。 柳时泽的船到达赤瑚岛之后已是深夜,他扛着昏迷的玄玥熟稔的从绕进山中的一条小路,最后来到了几处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房屋,走了进去。 “大哥,你回来啦!”看到柳时泽走进来,屋中的几个人连忙殷勤的走上来问好,这里是他们攻进赤瑚岛后攻占的一片院落以当住所。 “嗯,首领他们现下在哪里?”柳时泽将弯腰将玄玥放下,摘下蓑帽。 “首领的大部队已经退至北面的据点,我们这边还剩下三十多个兄弟,等您来了之后一起去找首领会合。”其中一个瘦高却有些驼背的人接过柳时泽的蓑帽挂起来。 “大哥,你哪弄来的妞啊,这模样不错啊!”另一个黝黑肥胖的男子看着被柳时泽扛进来的玄玥,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蛋。 “嘭!”柳时泽一脚踹开了那个海盗,凶狠的对那人说道:“这次你给我老实点,我警告你,这是给首领大人带去的人质,不许别动她一根汗毛,听见没?!” “知,知道了。”那个海盗撇了撇嘴,悻悻的走开了。 玄韶,听说你很宝贝你这个妹妹啊,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尉迟信在晨曦中缓缓睁开双眼,起初脑中一片空白,他转过头看着依然被握在手里那枚束发冠,终于慢慢回想起来那个夜里发生的一切:杀了一群海盗,为了找断了束发冠,自己不慎跌下了斜坡。 “呃...”尉迟信拍掉身上的落叶和泥土,挣扎的试图站起身,头上立马传来一阵剧痛,“是撞在石头上了吗。”他摸了摸脑后疼痛的位置,发现并无血迹,于是继续用枪戟撑着站起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营地的部队怎么样了,自己要赶紧回去。” 回到营地后,发现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只剩下一些用剩下的补给品。 部队应是去寻找自己,或与玄韶会合了,如今,自己只有先沿着原定路线探探情况,再作打算。 在穿过一条崎岖的小路时,尉迟信脑海中突然浮上一种难以 名状的熟悉感,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尉迟信转过身,看到离自己几步路的地方似有东西在微微闪光,“是什么。”他走上前,然而当他拾起那枚东西时,脑中立刻像爆开了一般。 “这是...玄玥的玉坠!不会有错!”这条坠子是玄玥死去的父亲生前送给玄玥的,玄玥从小便日日戴在颈上或是挂在腰间,吊坠是一枚佛手芙蓉石,她曾跟自己说过,看着这玉坠,就像父亲时时守护着她一样。 怎么,玄玥也来到赤瑚岛了吗?!为什么她最宝贝的玉坠会掉在这里,莫非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尉迟信不敢再想下去,他顺着小路,急速向前跑去。 一路上并没有见到部队或者海盗,尉迟信心急如焚,这里不同于熙昭,甚至跟赤穹都有所不同,这里没有任何道义律法可言,如今又是在战争时期,常有三方海盗势力出没,若真的找不到玄玥该如何是好?!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渐渐弥满尉迟信脑中:“玄玥,你会在哪里?” 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几间屋院,赤瑚岛的人要已被清出了这一带,那么这几件屋舍……必有蹊跷,他悄声上前,潜入了屋院跟前。 ☆、第七十八章 我的女人 “驼子,你去给那个女的喂点水,毕竟后面还要用到她,可别出了人命。”柳时泽吩咐那个瘦高的下人,之后继续与余下的人收拾战斗所用的武器干粮,准备前去与首领会合。 “是,老大。”说罢,“驼子”便拿了袋水囊走出屋子。 “喂喂喂,好兄弟,老大是不是让你去给那个妞喂水啊,我跟你一起去。”先前被柳时泽踹了一脚的海盗从身后拍了拍“驼子”的肩膀。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胖子打什么主意?老大不是警告过不许碰那女的吗,怎么你昨天你还没被老大踹够啊?” “那女的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听说那玄玥可是熙昭第一美女啊。” “驼子”有些动摇,想了想前一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子,样貌确实惊为天人,“好了好了,拿你没办法,跟我一起来吧!” 尉迟信刚要走近房屋,突然看到了这两个人站在屋前似乎在谈论些什么,于是他侧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这不是前几日被自己部队打得逃跑了的那些海盗其中的两人吗?”由于其中一个人皮肤十分黝黑而身材五短,尉迟信一眼就认出他来。若那些海盗都在这里,那么这些房屋肯定不简单。 看到那两名海盗走进一间屋子,尉迟信悄悄靠近,跟了上去。 玄玥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正看到两名陌生男子正满脸狞笑的向自己靠近。 “你们...”玄玥双手双脚被捆着,全身松软无力,她尝试默念咒语,却发现仍然无法催动法术。 “哟,你醒了啊。” “警告你们不要乱来!”玄玥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我们乱来,你又能怎样?你现在连动都东不了吧。” “你们不是想把我当人质吗,如果你们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那时如果我哥哥知道我死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你这臭女人,还挺横啊!”那个“胖子”果然没有再靠近玄玥。 “这...不然算了吧,如果这女的真出了什么事,老大非杀了我们不可。”驼子面露怯色。 “你怕什么,是不是男人啊!”胖子转过头看了看周围,随便从桌上扯来一块布掰开玄玥的嘴塞了进去,“这不就行了!” 糟了,这下该怎么办,连咬舌都没办法,两个海盗肮脏油腻的手正缓缓伸向自己,玄玥惶恐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锵!” “啊!”从窗外飞进一把长戟,刺到了胖子的手背上,伴随一下剧痛,他的手被钉在了地上。 “什么人?!”黑子一惊,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看向窗户的位置。 玄玥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睁大了双眼。 “我的女人你们也敢碰?”一个身影破门而入,还没等驼子反应,他已经被一股无法挣脱之力死死地扼住了脖子,抵在了墙上。 是......尉迟信!玄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尉迟信满脸写满了恐怖的杀意,忽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伴随一阵筋骨寸断的声音,驼子便没有了气息。 胖子见这情形,拔开插在手上的枪尖,向门外跑去。 尉迟信转身踢起毕空,弹到手中迅速向胖子投去。 “哧!”毕空穿透了胖子的胸口,他还没来得及跑出门呼救便也倒在了地上。 尉迟信拔出毕空,用戟尖上的锋刃将玄玥身上的绳子割开,拿出了她口中的布。 “不要怕,我来了。” 尉迟信意识到这里的海盗可能不在少数,抱起玄玥转身向外走去,准备先离开这里。 走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被包围,海盗不下二十多个。 “又一个自己送上门的,看来首领大人这次要好好奖赏我了!”柳时泽站在海盗们中间,手持双刀,指着尉迟信和玄玥。 尉迟信将玄玥轻轻放在自己身后,冷笑一声:“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尉迟信已握紧毕空冲向柳时泽,速度之快众人根本无法招架。 柳时泽见势向后一退,身边的几个海盗上前,用短剑和暗器对准尉迟信。 怎料尉迟信用力一扫,几人皆已倒在他的毕空之下,他甚至没有看那几个人,接着继续冲向柳时泽。 期间冲向尉迟信的海盗,被他一一刺死,怒上心头的他没有留下一丝余地,众人被凶猛的尉迟信吓得不敢轻易上前,眼前的尉迟信竟然比前几日在战场上碰到的尉迟信还要恐怖,柳时泽似乎也不知所措,举着刀却找不到任何上前靠近他的机会。 突然,尉迟信眼前一花,头部被石头撞击到的地方感到一阵剧痛,使得他双腿一软,半跪在地。 柳时泽等人见状,抓住这个机会立马向尉迟信围过来。 “哧!”柳时泽向尉迟砍了一刀,尉迟信下意识一闪,刀锋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把那女的给我抓住!” 尉迟信猛地一抬头,将毕空插向那个要去抓住玄玥的海盗,那人即刻从背部被刺死。 伴随一声大喝,他将其余围在自己身边的海盗全部踢翻在地,力气之重,没留一点存活的余地。最后他直冲柳时泽,扼住了他的喉咙。 此刻的尉迟信疯狂了一般,太阳穴青筋暴起,面色铁青,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让人不寒而栗。 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除了柳时泽之外,只剩下三名海盗,看到柳时泽被挟持住,他们三个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尉迟信要了结了柳时泽时,却发现一个海盗居然举起了一柄短剑,而这剑不是对准自己,而是向着不能动弹的玄玥。 不好!尉迟信心下一惊,他手中此刻没有武器可用,只好一把推开了柳时泽,向那人冲去。 而他身后的柳时泽突然勾起了嘴角,“呵,机会来了。”他的眼中立刻流转出凶狠的杀意,向尉迟信的背影举起了刀。 看到柳时泽的动作,玄玥觉得一股血涌上了脑子,“不要!!!” ☆、第七十九章 黑衣人重现 看到柳时泽的动作,玄玥觉得一股血涌上了脑子,“不要!!!”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接着一道巨大的光柱从掌心迸出。 “呃...”柳时泽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尉迟信杀了另外三个海盗后,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他僵直着身子看着光柱穿破胸口的伤口,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到施法者,已倒在了地上。 他冲到玄玥身边跪下身子扶着玄玥双肩,“还好吗?” 此时的玄玥仍然惊魂未定的看着尉迟信,浑身不住的颤抖,勉强着点了点头。 尉迟信红着双眼突然失控地大吼:“为什么自己跑来赤瑚岛!” “我......唔…...”玄玥刚张开口欲说话,下一瞬嘴唇却已被一片温热覆盖,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尉迟信紧紧地将玄玥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玥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奇怪,走了两天了,路上根本没有看到熙昭的军队。”慕云沫边走边警觉的看着四周,但除了清晨的鸟鸣外再无其他。 “是啊,别说熙昭的军队了,连海盗的身影都没看到,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慕衍一把拉过慕云沫到他身后,厉声对不远处的草丛喊道:“什么人?” 慕云沫也注意到草丛中的响动,见草丛中并无回应,她摸出匕首,“咻!”向草丛投掷过去,四个黑影立即现身,一跃向远处逃去。 “是他们?!”慕云沫和慕衍看到这四人的着装,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四人身着黑衣,手持弓弩,分明与数月前在岛上遇到的黑衣人无半点差异。 慕衍的伤,玄韶的伤,以及自己肩上的伤...想到那群黑衣人,慕云沫脑中立即升起一阵怒火。 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急速跟上了黑衣人。 尽管黑衣人动作十分迅敏,但是对于慕云沫和慕衍来说,追上并不难,眼看黑衣人就要被他们两人追上。 到一个分叉口,四个黑衣人两两分别向不同方向跑去。 慕云沫对慕衍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头追向不同的方向。 慕衍追踪的一路上,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很近了。”又追了一段路,看着前面不远的两名黑衣人,猛抬手臂,数 把飞刀从斗篷中飞出,划向黑衣人的方向。 一名黑衣人的腹部中了飞刀,却依然奋力向前跑着,但行动已经明显吃力。 慕衍凌空一跃准备抓住那名黑衣人,忽然他脑中回想去那次在赤瑚岛遇到黑衣人的场景。 数月前在赤瑚岛和荒岛时,每每与黑衣人交锋,对方必定下死手攻击,而这次的这些黑衣人根本没有对自己和慕云沫攻击过,只是一味的逃跑,明明有很多机会对方可以攻击自己,但他们似乎只想把自己和慕云沫分开,难道...这竟是个阴谋?! 来不及多想,慕衍收回飞刀,不再理会前方的黑衣人,转身向原路跑去。 慕云沫一路追到了港口,眼见黑衣人已经无路可逃,她勾起嘴角继续迫近两人。 “谁派你们来的?”一记瞬步,她绕到了一名黑衣人身后,以匕首抵在喉上,语气中透着冰冷的杀意。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突然有温热的液体在了慕云沫的手上,她转睛一看竟是血,接着被她擒住的黑衣人开始失重地向下滑,“什么?!”慕云沫一惊,立马放开了那人。 而那名黑衣人被慕云沫松开后僵直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这是...事先服毒了...当真滴水不漏!” 慕云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当她转身寻找另一个黑衣人时,却发现那人已经乘船离开了港口。 “可恶...” 她蹲下身拾起死掉的那名黑衣人的弓弩,没有任何图腾标志,他身上也没有象征身份的物件,“果然又没有任何线索了吗...嗯?这是...”从黑衣人的袖口里掉出一枚玉佩,慕云沫拿在手中一眼就认出玉佩上面的雕纹,“这是熙昭玄氏的族徽……玄韶!” 玄韶常年将这枚血玉玉佩戴在腰间,现下这玉佩怎么会在这黑衣人手里? 她再看那划船逃跑的黑衣人,已经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船影,小船行驶的方向是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的小岛。 慕云沫想起了曾经玄玥对自己怒吼的话:“我哥哥是为了救你才在小岛上被伤成那样的!而你这个妖女居然抛下他独自逃跑......” “那座小岛就是当初玄韶为了救我而差点丧命的岛吗?这么这些黑衣人这次又究竟有什么阴谋?” 慕云沫握紧了那枚玉佩,上了一艘无人的小船,驶向了荒岛。 无论有什么阴谋,我都 要过去。 慕衍回到跟慕云沫分开的岔口时,早已没有了慕云沫和另外两名黑衣人的踪影,他沿着慕云沫追踪的方向寻找,半天过去也没有任何消息。 “真该死,又中计了!你在哪里,云沫...”想起数月前黑衣人的弩箭穿过慕云沫右肩的那一幕,慕衍心生一股冷意,懊恼的一拳捶在了树上。 这时,他注意到有人靠近,于是侧身掩在了树后,然后看到了两个海盗装扮的人,浑身狼狈,似乎在逃命。 “快跑吧,玄韶的部队已经杀到东部大营了!” “是啊,往北边找蓝焰联盟的营地求救吧!” 什么,玄韶的部队在东边? 慕衍现身,死死地扼住了一个海盗的脖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看到慕衍一脸杀气的样子,两名海盗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说:“英雄饶命啊,我们所说都是真的,那个玄韶的部队确实已经杀到东边营地了...” 难怪这两天都没有看到熙昭部队的影子,原来一切都是阴谋,那天碰到的说玄韶部队去往西边的士兵根本是别人一早布局好了的,那么慕云沫会不会也知道玄韶在东部了,或许她已经去找他了? 慕衍没有心情管眼前这两个逃兵,一把将擒住之人推开,向东边跑去。 ☆、第八十章 荒岛独行 “兄弟们,跟熙昭人拼了!”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海盗,一个首领模样的浑身是血的人举刀高喊。 “哼,这样还算有点意思。”玄韶扬起眉毛,提起玄岚轻易的又解决掉几个海盗,甚至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开枪和反抗的机会,最后径直冲到那名首领身边,将剑架在他的喉前,“结束了。” 那名首领挣扎着抬起刀,却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玄韶看穿了他的心思,“咚!”抢在他之前一掌劈在他的脖颈后,将他打晕。 “你现在还不能死呢。” 他环顾周围,剩下的海盗也全部被己方部队打得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这碧琼岛的首领也在自己手里,看来,只剩下北部蓝焰岛的据点了。 玄韶收起巨剑,将晕倒的海盗首领交给身边的几个士兵带回去,“收兵!”说罢,自己也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一名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海盗突然在玄韶身后从袖中摸出一支双筒袖箭对准了他。 迎面走来的黛雪看到了玄韶身后海盗的动作,惊呼:“当心!”接着轻轻一跃,默念咒语,手中即刻聚集出白色的能量。 而当黛雪跃至玄韶身后时,却突然疾速收回了手中法术,只以身体挡住了玄韶。 玄韶反应过来,立即回身将玄岚投插入那海盗的胸口。 “咻!”而几乎是同时,两支袖箭已被齐齐发出,擦着黛雪的后背划过,两道长长的血痕即刻显现出来。 “唔...”黛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黛雪!” 随队前来的医官为黛雪包扎完毕后,玄韶走进营帐。 “黛雪背上的伤势如何?” “回将军,是箭锋刺伤,已经上药包扎,无甚大碍,只不过这么长的伤口,痊愈需很久,黛雪小姐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且这疤痕…...也许无法褪掉了。” “...好,我知道了。”玄韶看着面色苍白、似是睡着了的黛雪,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于她这样的女子,若是身后留了一道无法褪去疤痕...想到这里,玄韶十分愧疚,毕竟她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伤的。 “那么明日我再来为黛雪小姐换药,待我再开些药方每天按时服用便是。”医官理好药箱,起身鞠了个礼准备离开。 “好,那我随您去取药。”玄韶说罢,正欲跟随军医离去,他 的手却突然被黛雪拉住。 玄韶回头看着黛雪,此时的她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依然紧闭,却拉住了玄韶的手,轻轻喃道:“不要走。” 无奈之下,玄韶对黛雪的随行侍女使了个眼色,叫她跟着军医去取药,自己留下来陪黛雪。 到了荒岛,慕云沫靠岸下船。她扫视着周围,眼前的一切虽然没有半点印象,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想来这便是当初玄韶几乎丧命于此的岛了。 而她惊奇的发现,除了她的船,岸边并无其他船只,究竟怎么回事,自己的确看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船是往荒岛方向开了。 慕云沫突然发现不远的一处杂草丛似有被人斩过的痕迹,靠近一看,被斩段的截面还十分湿润新鲜,这么说,不久前一定有人从这里经过。 于是她拨开杂草,摸出绯月沿着眼前的路向岛内走去。 慕衍在黄昏时分飞速赶到了赤瑚岛东部,远远地看到了熙昭军营,看来玄韶部队已经击败了东部的海盗,那么慕云沫究竟来没来过这里? 他拉低兜帽,眨眼的功夫潜进大营,寻找玄韶的踪影。 “你醒了,黛雪。” 黛雪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缓缓地点点头。 看着她干涸的嘴唇,玄韶将她扶起,然后倒了一杯水,转身递给她。 黛雪接过水慢慢喝下,轻声道谢。 玄韶拿过空水杯放在一旁,转头对她说:“是我谢谢你才对,当时情况极其危险,你何必奋不顾身的救我,若那袖箭再打的正一些,你......”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你受伤。”黛雪坚定的仰头看着玄韶。 玄韶一愣,像是觉察到了什么,避开了黛雪的眼神,“呃,我去看看你的药取来了没有。” “玄韶!” 玄韶起身的瞬间,被黛雪叫住,他犹豫半刻终于还是重新走回了床边。 “怎么?”玄韶故作轻松的看着她。 而让玄韶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黛雪竟环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给我一个位置好吗,在你心里。” 玄韶身子一僵,下意识就要去把黛雪的手拉开,口吻严肃:“黛雪,不要这样。” “不要急着推开我,我明白,你心里还有她,我不在乎,只要一个位置,哪怕一个角落都可以...” 玄韶扶住了黛雪的肩,将她从自己怀里拉起,“黛雪,对不起,我的心里,除了她,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 “就算她心里没有你,就算她选择了慕衍?” “是,就算是那样,我的心里也只有她。” “可你母亲会接受她吗?你的家族会接受她吗?熙昭和赤穹百年的恩怨容得下你对她的感情吗?”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放不下她。” “一定要拒绝得如此干脆么,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玄韶还要说些什么,猛地一回头看向营帐的窗户,“谁?!”他拿起立在一旁的玄岚踱至窗户旁。 可窗外的人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咻!”窗外的黑影翻窗而入。 “慕衍?!你怎么会在这里?”玄韶收起玄岚,惊诧的看着慕衍。 “我是来找人的,看来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说着,慕衍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床上的黛雪,接着对玄韶说:“打扰了。” 在慕衍正要离去之时,玄韶挡在了他前面:“你要找的人,是慕云沫?” “既然猜到是她,就不要挡着我,我还要去找她。” 确认了慕衍是在寻找慕云沫,玄韶紧张起来,又见慕衍不肯说个通透,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急躁,当即将玄岚横在慕衍身前,挡住他的去路,“你把话说清楚,她也来赤瑚岛了吗?为什么?”。 ☆、第八十一章 荒岛山洞 “是,她也来赤瑚岛了,至于她为什么来,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上次如此,这次亦是如此。”慕衍面无表情的看着玄韶。 “她现在在哪里?你们没有在一起?” “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今天追黑衣人的路上我们走散了。”慕衍语气透出些许不耐烦和愠色,狠狠的把玄岚推开,准备离去。 “黑衣人?!”玄韶听到这三个字,神经一下子被拉紧,拿起玄岚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先慕衍一步径直冲出营帐。 看着玄韶的背影,又转眼怨恨的看向慕衍,凄然地冷笑一声,“果然,听到她的名字,就立刻丢下自己了。” 慕衍没有功夫理会黛雪盯着自己的眼神,抬步便要跟上去。 “慕衍!” 身后的黛雪叫住了慕衍,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应。 “慕衍,你想要跟慕云沫在一起对吗?” “与你何干?”慕衍转过头,冷漠的看着黛雪。 “我们合作如何?”黛雪勾起嘴角看着慕衍,此刻的她已经收起在玄韶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兴趣。”慕衍简单而彻底的拒绝了黛雪,三个字,如同对她的嘲笑。 “难道你甘心自己心爱的人最终站在别人身边?” “我再说一遍,没兴趣跟你合作。另外,你愿意用什么手段和玄韶在一起我不管,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伤害到云沫分毫。”说罢,慕衍转身向门口走去。 黛雪捏紧了拳头,如同受到极大的羞辱,原本虚弱的身体更是瑟瑟颤抖。 慕衍走到门口时再度张开了口,语气如极地的寒冰:“对了,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慕云沫这次失踪的事情跟你有关。”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暮色中。 黛雪身体被抽空了一般,重重的躺倒在床上,死死地盯着帐篷顶布。 “慕云沫...慕云沫!” “云沫,等我。” 玄韶边不安的四处寻找,边自言自语的说着,奈何所寻之处都没有慕云沫的踪迹。 最后他来到了港口,地上依旧是海盗们的尸体、武器和倒了的旗帜,比前几天离开港口进入岛内时并无差别,玄韶见并无线索,只好准备去别处继续寻找。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远处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跑到那具尸体前,玄韶发现那人满脸包 括耳旁都有黑色的血渍,应是中毒而亡。粗略检查了一番,他判断这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天。 突然玄韶抓住了那具尸体的领口,看到他脖颈处有一道细长的伤痕,虽然很浅,但他一眼便认出这定是慕云沫留下的伤痕。 如此说来这个黑衣人定然与慕云沫交过手,且他死亡时间跟慕云沫失踪的时间也基本吻合,可为什么只有这一个黑衣人死在这里呢,他又为什么是中毒而亡。 玄韶放下那具尸体,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最后在夕阳快要落下的方向模糊的看到了那座小岛。 “在那座小岛上。”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玄韶脑海中,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真的在那里吗?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股力量驱使玄韶去往那座小岛。 没有再犹豫,他跳上一艘小船,行向那座小岛。 慕云沫走到了山洞前,她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在昏迷时,玄韶曾带自己在这个山洞中待过。此刻的她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山洞有蹊跷,于是弄了跟简易的火把点燃后便走了进去。 山洞的入口是个不算宽阔的过道,刚进去,洞内氤氲的潮气便迎面扑来。她警惕的看着脚底和周围向前走着,在火把的映照下,身前地上一块半埋在泥土中的布让慕云沫的视线一震。 她蹲下沈拾起那块大部分已经被尘土和石子压盖住的布,靠近火把仔细一看,沾有血渍的蓝色缎面布条,绣有玄韶家族标志的暗纹,是他斗篷上的布没错了。这是数月前他在这荒岛留下的吧,这么说那时他也来过这个山洞吗? 她将布条收好继续向洞里走去,又走了十数米,过道的尽头是一个较为宽敞却不是非常大的地方,慕云沫高举火把后,洞里的一切就都一目了然了,边上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地上是杂乱的野草和石子,看来这山洞并无什么线索。 就在这时,慕云沫敏感的觉察到山洞洞口有动静,似乎有人进来,且并非一两个。她迅速熄灭了手里的火把,数秒后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能够稍稍看清周围的一切,她盯着洞口的方向,摸出匕首等待着进入山洞的人。 当第一个人进入慕云沫视线时,她已经扬起匕首朝那人攻击过去。 “果然又是黑衣人!”她心中一阵可怖的杀意化作匕首上不留情的力度,直接杀入黑衣人的心脏。 而当黑衣人倒下的时候,慕云沫发觉后面又跃进十数名黑衣人,已经将她包围。 在这不大的山洞 里,慕云沫与周围的黑衣人对持着,空间狭窄,若在这里交锋,自己未必能占得上风,且如果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进来就不妙了。也许是看出了她想要逃出山洞的意图,几名黑衣人站在通向洞口的位置,慕云沫看无法轻松出去,只好收过视线准备对付眼前的这些人。 “空间局限了我的动作,那么对于你们就更有限制了。”慕云沫如此暗想,冷笑一声,下一秒已瞬步到一名黑衣人身边,将匕首划向他的喉管,还没等那人注意,她又冲向了旁边另外一人。 果然,因山洞狭窄,这些人虽想在这里控制住慕云沫,但却也无法随意攻击,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击伤同伴,而且此时的山洞几乎无光线可言,视线的局限也大大降低了众人的能力,黑衣人们乱作了一团。 而慕云沫早就接受过在黑暗中刺杀的技能训练,黑衣人不让她走出山洞反而帮了她,不一会儿,她已经杀次数名黑衣人,而黑衣人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当她继续攻向剩下的黑衣人时,觉察到山洞洞口方向似乎又有动静,而就在她这分身的一刹那,一名黑衣人用刀砍向了她的左肩。 ☆、第八十二章 重逢 “嘶...”肩上的剧痛让慕云沫回过头,杀戮之心更重,洞口之人无非是黑衣人的同伴,好,来多少杀多少,几个月前的仇今日与你们一并算过! 她冲到刚才砍伤自己的黑衣人身边,上手便是一刀插入心脏,紧接着根据感知到的黑衣人位置,向后甩出数枚十字镖,随着几声惨叫,几名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阵幽微不易察觉的异香飘进慕云沫的鼻中,她一皱眉头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即捂住口鼻。“洞口的那些人并没有进来与其他黑衣人一起攻击自己,莫非......” 她刚要冲到洞口去看看,怎料身边剩下的几名活着的黑衣人上来阻住了她的去路,继续与她战斗。 玄韶到达了荒岛,看到岸边停靠的小船,知道果然有人来这荒岛。这时他回头望向岛内,发觉远处竟然有火光和黑烟。 “那个方向是......山洞!” “你们这些蠢货!”慕云沫一阵急躁,举起匕首决定快速了结了他们,没想到刚要下手,那几名黑衣人竟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坏了!”慕云沫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也有些松软的感觉,难道是之前那股异香的缘故?而此刻,那股异香竟伴随着烟呛的味道,难道?! 她立马跑向洞口,通过那段石壁过道时,远远的看到了火光,大量的烟雾涌进来。 慕云沫想要以瞬步逃出洞口,不管外面有多少人,至少自己先不被烧死。却没想到当她靠近洞口时,洞口不光燃起熊熊烈火,竟有无数弩箭从外向洞里射来,这么一来她根本无法靠近洞口,更别谈逃出去了。 此刻慕云沫明白了一切:先是将她独自引上荒岛,又堵她在山洞,之后在她与黑衣人打斗时在外点火,为的就是让她死在山洞里,而同样死在山洞里面的那十几个黑衣人不过是为了杀她的牺牲品而已。 “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慕云沫想要做最后一拼,冲出洞口,怎料身子一软,不听使唤的倒在了地上。 玄韶沿着火光,很快来到了山洞前,发觉果然有黑衣人在洞口放火,还向洞里发射弩箭,那么洞里的人是谁?是不是慕云沫? 此时的玄韶已经无法冷静,提起玄岚冲向了那几名黑衣人。 黑衣人们回头看到了玄韶,停止向洞里射弩,准备对付他。可区区几名黑衣人又岂是玄韶的对手,玄韶重重的劈了过来,速度之快,力度之 重,让人无法阻挡,两名黑衣人当即死在他剑下,其他几名黑衣人被眼前一幕震得不敢轻举妄动。 玄韶不想理会其他的黑衣人,正欲冲向山洞中,这时剩下的黑衣人又上前围住了他。 “去死吧!”他回头狠狠一刺,插入了最前面黑衣人的胸口,再次拔出玄岚时,“哧!”的一声,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狰狞,他凶狠的瞪着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慢慢的逼近他们。 “反正那女的肯定死了,目的达到,撤!”剩下的人见势四散而逃。 听到黑衣人的话,“女的...”玄韶扯下身上的披风,并扯下一块布,迅速用随身带着的水囊将其浇湿后捂住口鼻冲进了大火。 “慕云沫!” 慕云沫残存的一点意识中,感觉到有一个人影从大火烟雾中冲到了自己身边。 呵,就这样还不肯放过自己吗,黑衣人。 她用最后一点点力气拿起了手旁的匕首指向那个人,可下一秒却听到了那熟悉而焦急的声音:“慕云沫!” 是你吗,玄韶......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玄韶,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抱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立刻环绕住自己,之后便再无知觉。 玄韶将湿布轻掩在慕云沫的口鼻上,抱着她冲出了山洞。远离了那片火场后,玄韶带着慕云沫来到了岛上的一条小河旁停了下来。 万幸大火没有烧到慕云沫,可在山洞里吸入了大量的烟雾,不知有没有大碍,玄韶只得先用水囊勉强喂给她一些水,接着简单的为她包扎了左肩的伤口。 看着怀里慕云沫微微蹙眉,让玄韶似乎回到了几个月前:同样是在这个荒岛的山洞,同样是躺在自己怀里昏厥的慕云沫。 这惊人的相似却让他心头浮上莫名的不安,就像一个怪圈,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针对着慕云沫,且归根到底,都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虽然那几个防火的黑衣人应该离开了荒岛,玄韶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警觉着周围的任何动静,紧紧抱着慕云沫,守了她整整一夜。 终于在日出的时候,慕云沫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你醒了吗,云沫!”玄韶原本有些疲惫的愣神,看到慕云沫睁开眼,立刻欣喜的回过神。 “嗯...”慕云沫嘶哑的回应了一声,初醒的她还是没有太多力气去说话。 玄韶看出她的难 受,喂她喝下一些水后对她说道:“再休息一会吧。” 慕云沫轻轻点点头便睡了过去。 玄韶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牢,困意瞬间涌了上来,极度疲惫的他靠着身后的大树也睡了过去。 寻找了整座岛都没有慕云沫下落的慕衍也来到了港口,然后看到了那个七窍流血的黑衣尸体。 “如果不在比尔吉沃特,难道...”慕衍看向海的远方那座荒岛的影子。 片刻后慕衍也上了一艘小船,向荒岛的方向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玄韶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慕云沫,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发觉自己醒了,连忙垂下了眼帘。 “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玄韶正了正身子。 “你一定很累了,想让你多睡一会。” “你感觉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冲动,一个人跑到岛上来,这么危险。”玄韶嗔怪的语气中满是心疼,把披在慕云沫身上的披风又为她裹紧了一些。 ☆、第八十三章 就是这时,慕云沫注意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玄韶的墨狐披风,以及他手掌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曾经的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回想起当初自己要杀了黛雪时,为黛雪握住了自己匕首的他,以及玄韶出行烟渺洲时黛雪为她披上的墨狐大氅后,两人共同远去的背影...... 慕云沫突然掀起了那件披风,从玄韶的怀里挣开,起身背对着他,“我愿意去哪里,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我是死是活,更与你无关。” 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让玄韶十分不解,“你怎么了,慕云沫?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听不懂吗?我让你走,我不想见到你,那时在七芒山上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是陌生人。”慕云沫捏紧了拳头,重复了这句曾经最让她心痛的话。 玄韶不可思议的看着慕云沫,数秒后眼神黯淡下来:“好,我知道了。”接着他站起身走到了慕云沫身边,扶住了她的左肩。 “你...”慕云沫后退了一步。 “别动!”玄韶语气中是不可抗拒的坚决,以及少见于他身上的恼意。 慕云沫错愕的看他帮自己左肩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包扎好,然后看着他提起玄岚转身离去,终于再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后,慕云沫无力的靠住了大树,身子轻轻滑坐了下去,脸上绝决冷漠的表情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悔意。 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自言自语的说道:“明明是想见他的,明明想让他留在身边的,可为什么每次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突然她听到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不等她抬头,已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抱住。 “告诉我,怎么才可以像你那样狠心?什么叫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玄韶悲伤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云沫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越拥越紧。 “我们不要再这样了,云沫,不要再推开彼此了......” 下一刻,玄韶揽过慕云沫的头,深深的吻住她冰凉的双唇。 当慕云沫感受到玄韶近在咫尺的鼻息,便再也无法抗拒,脸颊滚烫的她闭上双眼,以舌尖的温柔回应着他。 好,什么都不管了,让我们在一起吧,哪怕只有这短暂的一刻。 慕衍赶到荒岛上,根据烟熏的味道和依稀看得见的黑烟跑到了山洞前,大火已经熄灭,洞口躺着几 具尸体,他捂住口鼻跑进山洞,除了十数名黑衣人尸体,并不见慕云沫的踪影,这也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他走出山洞,继续去附近寻找。走过一条满是杂草的小路时,他隐约听见附近河水流动的声音,正欲靠近看看有何线索,拨开身前的杂草后,他看到了远处河边的慕云沫与玄韶。 彼时的慕云沫正倚在玄韶的胸前,而玄韶则低头拥她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仿佛眼睛被什么刺痛,慕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愣神片刻,终于勉强挤出了笑容:“你没事就好。” 慕衍回到了岸边,慌乱的脚步,如同逃离般。 上船行驶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后,他不经意回过头看向了那座渐行渐远的荒岛。 “是该放手了,你终究不属于我。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 “觅音!”尉迟信和玄玥找到了还在赤瑚岛东部驻扎的熙昭大营,在营地门口看到满面愁云的觅音。 “尉迟大人,你没事吧,我们四处找你,你总算回来了,怎么玄玥也在?”觅音注意到尉迟信身后的玄玥。 “嗯,我没事,关于玄玥的事情再慢慢给你讲,玄韶在哪里,关于戎森北部营地的事情我有新的发现……”说着他便要进主帐去找玄韶。 “这......”觅音语气犹豫地叫住了尉迟信,“玄韶将军不在军中,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什么?哥哥去哪里了?他有危险了吗?”听到玄韶不见了,玄玥又回想起当初哥哥在烟渺洲遇险受伤的样子。 尉迟信轻拍玄玥的肩膀,安抚她不要着急,接着对觅音说:“你且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昨天傍晚,我从外面回到大营,正看到将军神情焦急的向外面冲去,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尽快回来,让我代他先行将军之责,我说派人跟他一起去,他却不让。” “那哥哥现在会在哪里呢......” “玄韶不是会随意擅离职守之人,必然是有严重万分的事情,他自己定是有分寸的,玄玥你先不要担心,先派人去找找他再说。” 玄玥默默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在找到玄韶之前,就如他所说,你代行将军之责,我们去商量一下进攻蓝焰岛据点的计划。” “好。” “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黛雪问站在床前的贴身侍女。 “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被困在山洞烧死了...只不过后来玄韶将军也赶到了。” “什么?那他们没有伤到玄韶吧?”黛雪没想到玄韶到底还是找去了荒岛。 “应该...应该没有。” “应该应该,什么叫应该?!一群废物!” 这时,坐在床上的黛雪突然很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人停在了她床前的窗外,她的伤势见好,洞悉感知能力也逐渐恢复,于是她对侍女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去问清楚,我会再找你。” “是。” 侍女走出去之后,黛雪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是谁,出来吧。” “看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嘛。”窗外的人依然没有现身,但是黛雪已经从声音听出了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而且还进了熙昭营地,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吗?” “放心,既然我敢到这里来,就有把握不会有人发现我。” “你来烟渺洲什么事,不会只是看看我的伤势这么简单吧。” “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倒是你,不会真爱上那个玄韶了吧?” ☆、第八十四章 岛中城池 “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倒是你,不会真爱上那个玄韶了吧?” “你......你想多了。”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忘了我的计划,以及你该做的事情。” “......知道了。” 黛雪猛地抬头,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的营帐,急忙对窗外的人说:“有人来了,你快......”她刚说到一半,却发现窗外之人的气息已经消失。 于是她略微调整了坐姿,没过一会,营帐门口果然响起声音。 “可以进来吗,是我,觅音。” “嗯,进来吧。” 觅音拉开帐帘走到床前,“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伤口好多了,那位医官的医术实在很高明呢。” “那就好,尉迟统领回来了,玄玥也来了。” “是吗,统领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只是玄韶还没有消息。”觅音叹气着摇摇头。 “哦,是吗。”黛雪有些心虚,避开了觅音的眼睛。 “可是攻击蓝焰岛海盗营地刻不容缓,我和尉迟信商量后决定先行出军,同时派一队人马继续寻找玄韶,所以现在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是否能跟大部队一起出行。” “嗯,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且好好休息,明早清晨出发。” “好的,谢谢你。” 觅音走出营帐后,心中就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她仔细回想着刚才与黛雪的对话,却没有找出任何痕迹。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觅音耸耸肩,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玄韶,你这次来找我是抛下了将军之职吧,回去之后你很可能会落个擅离职守,罔顾军纪的罪名。让你们朝堂上那些老顽固知道了,准又要说你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至军队于不顾。” “军队的方面,我回去自会请罪,顶多受些皮肉之苦,降我军衔罢了,至于那悠悠之口我就更不在乎了。” “可我在乎。” “不要想那么多,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玄韶爱怜的看着她。 慕云沫的脸上染出两朵嫣红,也只有在玄韶面前,她才会有这般小女儿的 情态。她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身边之人的气息,有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但随即她便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至少现在,她和玄韶身上都有太多太多的责任,终于她睁开双眼,对玄韶说:“回赤瑚岛吧。” 她明白玄韶心中放不下他的熙昭军队和赤瑚岛的战事,同样,还在赤瑚岛的慕衍一定在四处寻找自己,这么久了,他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想起慕衍,她不由得心生几分歉意。 “好,那么你呢,跟我一起回熙昭军队吧,我实在不放心你。” “跟你回军队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面对熙昭的人,那会很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会悄悄跟在你身边的。” “嗯,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一定要让我能够找到你的身影。” 两个人来到岸边,准备离开。当跳上船的那一刻,玄韶回头深深的回头看向这座岛。 玄韶总是觉得对这座岛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似乎只有在这座岛上的时候才有机会能够真正的跟慕云沫好好相处,他曾幻想过,如果他们能够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抛开一切的矛盾,没有国家的对立,没有他人的反对,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似乎每次在这座岛上时,慕云沫都会受重伤,于是他对于这座岛又有一种隐隐的抗拒。 看到玄韶有些愣神,慕云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船行一段时间后,玄韶突然有些别扭的开口对慕云沫说道:“对了,如果在赤瑚岛你与熙昭的人相见,若是他们对你说了什么不算太客气的言辞,你不要介意,尤其是我妹妹...当然,只要我在场,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说出那些话。” “我明白,左不过就是被叫成‘妖女’之类的,我早习惯了。”慕云沫扬了扬眉毛,轻松地说道。 “嗯。”玄韶看着如此的慕云沫,心中却是心疼的。 “不用为我担心,只管好好出战便是。” 看着此刻慕云沫暖人的微笑,玄韶点点头,只在心中暗想:无论如何,我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我们的未来。 “禀告首领,前方弟兄来报,熙昭的军队已经拔营向我北方据点靠近,不过那个玄韶似乎不在,领军的是一名叫做尉迟信的男子。” “终于来了,我北方大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攻破了,传令下去,依照计划行事!”戎森冷笑一声,“尉迟信?就是他一个人杀了柳时泽和他手下 的一帮兄弟们,我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何等人物!” “嘭嘭!嘭!” 不远处传来的叫嚣声提醒着尉迟信和觅音等人:大部队已经靠近戎森北部的据点。 “虚张声势的警告。”觅音冷哼一声,“不过看这营地的阵势,这场战斗一定比之前几次有趣得多。” 尉迟信若有所思的看向已经进入视线的远处的敌方营地。说是营地,倒不如说是一座小城池,正中的城门紧闭,高约十数米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手持弓箭的海盗,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正面迎击的准备。 “好在之前探子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大致说明,那么按照计划行事吧。”尉迟信看向觅音。 觅音点点头,挥手对身后的熙昭军队示意:“全军听令!各部队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定要一举拿下戎森联盟,冲!” 城墙上的海盗向熙昭军队不断射箭投石,试图以此击退他们,不让其靠近,事实证明这确实给熙昭军队的前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城墙上正中为首那满脸胡须的人便是戎森,此时的他竟一脸悠哉,边嘬着一支大的夸张的烟杆,边如看戏一般的俯视着熙昭军队,细长浮肿的眼中写满了嘲谑和轻蔑。 ☆、第八十五章 此时黛雪带领的法师卫队以法术筑起一面气墙,抵挡着大部分的弓箭,保护尉迟信觅音等人率领部队缓速向前,定要尽快突破城门,这样便可真正的与海盗正面战斗。 海盗的据点城墙虽不能说是固若金汤,但高耸在熙昭大军面前,难以靠近突破,使得局面僵持不下。 熙昭方面虽有黛雪的气墙防御,但在密集的弓箭之下终究还是伤了士兵不少人。 看着并不乐观的局势,尉迟信突然从身旁士兵手中抢过一副飞钩,冲出了魔法气墙,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冒着箭雨跑到了城门之下。 “尉迟信!”玄玥惊恐的看着尉迟信以及紧紧跟随着他步伐的弓箭弩箭,下意识也要跟着他冲出去。 觅音明白了尉迟信的意图,一把拉回玄玥,“危险,不要出去,玄玥!”接着又回头高声下令:“全体注意,掩护统领大人!弓箭队和法术卫队,提高攻击频率,分散敌军的注意力!” “觅音,让我去!” “尉迟信有他的计划,你这样贸然出去,只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要相信尉迟信,他一定可以安全回来!” 玄玥眼中仍然十分犹豫和担心,可转念一想,觅音说的没错,自己冲出去可能真的会给尉迟信增添负担。如此她只好放弃之前的念头,捏紧了双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尉迟信的身影。 尉迟信一手抓紧飞钩的绳索,另一手用力将飞钩的钩爪一头向城墙上面抛去。 “咔!”飞钩钩住了城墙上方的一角,他拽了拽,确定稳定了之后拉紧绳索,向上奋力一跃,伏着城墙的砖壁,转眼爬上了城墙顶部,用劲一撑,落地站在了海盗们的面前。 看到尉迟信,海盗们全部拔刀举弓向他,却明显皆向后退了一小步。 尉迟信握紧毕空冲向周围海盗,眨眼功夫,几人已经不敌尉迟信被刺死在长戟之下,还有从他身后攻来者,皆被他回身一扫,打下了城墙。 另一面,觅音等人趁城墙上的海盗注意力转向尉迟信之时,抓住破绽,全体向城墙攻击,以至许多海盗坠城身亡,于是剩下的海盗们又分神继续攻击城下之人。 此时尉迟信身边的海盗已被他收拾干净,而站在他不远处的戎森终于缓缓走了过来。 “你就是尉迟信,前几日就听闻我那个不成器的手下柳时泽和他的手下全都死在你一人手中,正好,今天你我好好较量一番,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 那戟利!”戎森扔掉原本叼在嘴里的烟杆,举起双枪对准了尉迟信。 尉迟信没有回话,拎起毕空指向戎森,而戎森盯准了尉迟信的身影先一步冲上前抬刀砍了上去,怎奈尉迟信灵活闪开,之后连续几个回合,他都没能伤的了尉迟信分毫。 “好小子!动作果然很快!” 戎森话音未落,尉迟信的毕空已经打中他的后膝,十足十的力道让他双腿一软,但他也不甘示弱,以手肘用力回击尉迟信的胸腔,同时自己忍痛向后退了几步。 有趣,看来这蓝焰岛首领也不是白当的,眼前这个大胡子不只会抽烟袋啊。 城下觅音众人,抓紧机会攻到了城门下,很快城门便被攻破,觅音一声令下,熙昭部队冲向城内。与此同时,看到城门被破,城内的海盗们纷涌而出,两军终于开始了面对面的攻击。 心系尉迟信的玄玥,一面施法抗敌,一面靠近城墙内围的楼梯,试图上去帮助尉迟信。然而刚登上城墙一半高度的阶梯时,城墙上剩余的海盗全部以弩箭指向玄玥,玄玥见状忙抬起双手催动法术,怎料虽以法术将敌人击退,自己却被法术强大的冲击震得不由向后一仰,在狭窄的石砖楼梯上一脚落空,直直的摔了下去。 “啊......” 听到了玄玥的声音,尉迟信回头一看,立马看到到了不远处正从城墙侧面摔落下去的玄玥,心下一惊不由得大喊:“玄玥!” 戎森正是看准了尉迟信这时的破绽,举起刀冲向了尉迟信的背后。 他顾不得身后举刀相向地戎森,大步跃至城墙边上准备跳下去抱住玄玥。 “玥儿!” 尉迟信跃至城墙边缘,身后劈开空气的刀刃声令他下意识侧身一闪,刀锋划过他高束的发髻,转瞬间一缕头发轻轻断落。 他根本无心顾及散落的头发,正欲跳下城墙之时,注意到人群中冲出的一个高大的人影,稳稳地接住了满脸惊恐跌下墙梯的玄玥。 那是...尉迟信定睛一看,正是失踪几天的玄韶! 玄韶放下玄玥确定她无恙后,抬头看向尉迟信,“信!” 尉迟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抬起毕空,向玄韶和玄玥点头示意,下一瞬立即转头冲向了戎森。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前几天你究竟去了哪儿?”被玄韶救下的玄玥见到自己哥哥,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差点就有生命危险,高兴的拉着 玄韶。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这些海盗收拾了,哥再慢慢告诉你。”玄韶微笑着拍了拍玄玥的肩膀,接着眉峰微扬,抡起玄岚便砍向了周围正冲过来的海盗。 玄玥也紧跟玄韶,与他一起奋力杀敌。 不经意间,玄玥抬头看向城墙本想望一望尉迟信的身影,却不想发现城墙上一角的炮台上,一名海盗正用弩箭对准不远处玄韶的方向,她惊恐的猛然回头欲要提醒玄韶,这时飞出几把短匕,直插那海盗的心脏,瞬间他便摔下了城墙。 那匕首......玄玥已然猜出了几分,顺着匕首飞出的方向看去,角落里一个黑衣闪过,她便更加明了。 看到哥哥没事后,她再次登上城墙。 此时的城墙上,尉迟信仍与戎森激战着。知晓玄韶回来且护着玄玥安全之后,尉迟信彻底能够放手一搏。 他步步紧逼,气势凌人,使得戎森即使刀法一绝却也无下手余地,几刀劈空之后,无奈只得渐渐后退,并不时拉过身边余下海盗来阻挡尉迟信那锋利的枪戟。 ☆、第八十六章 尉迟信来者不拒,将戎森推到自己面前的喽啰们一一刺死,一步一步的将戎森逼向了死角。 戎森眼看着无路可退,而眼前的尉迟信满脸溅满了鲜血,眼中尽显可怖的杀意,长发散乱在风中。 看来唯有拼死一搏了,“哼,单凭拳脚你未必赢得了我。”戎森扔下双手的双刀,大喝一声,冲向尉迟信,一掌劈向他腹部。 尉迟信没料到戎森会放弃双刀,没有闪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这一掌力度着实不容小觑,尉迟信向后退了几步后站稳,扔掉了手中的毕空,准备与戎森拳脚相斗。 戎森再次向尉迟信主动发起了凶猛的进攻,而这次尉迟信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搏斗几个回合后,两人平分秋色,但尉迟信却发现虽然戎森每次的攻击来势汹汹,但许是由于心绪不稳的缘故,导致他章法大乱,搏斗中亦是漏洞百出。于是尉迟信抓住这个破绽,俯身一转,闪避掉对方的拳头,紧接着单腿一扫,见戎森一个踉跄,于是尉迟信抓紧机会一把反扣住戎森的一只手臂,同时弯下膝盖紧压住他跪地的腿,使其动弹不得。 “你输了。” 戎森咬着牙试图挣开尉迟信,无奈一只手被反扣住毫无反抗的余地。他向城下望向他手下其余之人,几乎全部倒在了熙昭士兵的手下,看来当真是胜负已分,终于,戎森放弃了挣扎。 看到戎森不再反抗,尉迟信准备抓着他下城墙去与玄韶等人会合。就在尉迟信起身之时,戎森趁他一瞬的松懈,用另一只没有被扣住的手从靴中拔出一支短枪指向尉迟信,正要叩响扳机之时一束光柱打在了他的手腕上,剧痛的灼烧感使他松开了火枪,跌坐在了地上,尉迟信立刻将火枪踢出老远。 “尉迟信!”玄玥向尉迟信跑去。 尉迟信看着眼前的玄玥,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戎森正挣扎着向城墙边上挪动。当尉迟信和玄玥发现之时已经晚了,戎森纵身翻下了城墙,尉迟信一个大步冲上欲拉住他,却只扯下了他身上的一块布角,于是戎森便这样摔死在了尉迟信和玄玥两人眼前。 “结束了。” 战后,一切进展的十分顺利,一早便找熙昭军队合作的巴特海盗联盟将会统一烟渺洲。 谈判妥当之后,玄韶也率熙昭军队荣耀回国。 熙昭船队行驶在回航的海上,玄玥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比尔吉沃特岛,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甲板上风大,也不 多穿件衣裳。”尉迟信来到甲板上,为玄玥披上了件外衣。 玄玥回过神来,向尉迟信回以微笑。 “怎么没有去问问玄韶前些天去了哪里,不好奇吗?” “那天在戎森北方之城战斗时,我无意中发现有人一直暗暗在出手帮助哥哥,之后我看到了慕云沫的身影,我想,哥哥失踪的那几天应该与她有关吧?” “嗯,是去救她了,方才玄韶对我说,曾经的黑衣人又出现了,还差点要了慕云沫的命。” “原来是这样,他们两人现在都没事就好。” “嗯?这次提到慕云沫,你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反应极大了嘛。”尉迟信饶有兴趣的看着玄玥。 “这段日子我想开了很多,哥哥和慕云沫如果真心相爱,那么旁人再如何相劝或是阻挡也没有用,且他们在一起,阻力已经够多了,我又何必再让哥哥又多一重困难和烦心呢。” 尉迟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轻轻揽过了玄玥入怀中,低声对她说:“丫头,长大了呢。” 玄玥想要沉溺在尉迟信结实温暖的胸膛中,然而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的神经,说到“阻力”,自己与尉迟信之间又何尝不是充满了重重阻力呢? 若换了原来,自己定然会放下一切与尉迟信在一起,可如今,裴修知道了尉迟信最致命的秘密...... 自己来烟渺洲的事情裴修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回去,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裴修,裴修又会做出些什么呢...... 慕云沫没有跟随盖伦上德玛西亚的主船,到底自己还是不想与德玛西亚其他人正面碰到的,于是她登上了跟在船队最后的一支军用货船,以图清静。 傍晚的海面,暮色四合,慕云沫斜倚在船壁,透过支开的船窗望向天边最后一片绛红的暮霞,想起了前几日与盖伦的对话...... “你怎么会知道我来比尔吉沃特了,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荒岛上救下我?” “我赶到港口之时,看到远方荒岛的影子,不知怎的,总觉得你一定就在那里。至于知晓你来比尔吉沃特之事,多亏慕衍来告知我了,他也一直在找你,慕衍,很关心你呢。” “这样啊。”听到慕衍的名字,慕云沫不由得一愣,转而又有些愧疚,自己没有跟他说一声便跑到了荒岛,现下他不知该担心成什么样子,而他又究竟在哪里呢? 从荒岛 回到比尔吉沃特之时,港口的一个船夫给慕云沫带来了慕衍的口信:我有事,先回诺克萨斯了,你照顾好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慕衍真的已经回去了吗?”慕云沫总觉得有些奇怪,慕衍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这么着急回去,这么说,他已经知道盖伦找到自己了吗。 慕云沫正想得出神,窗外船板角落的一个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警惕的摸出匕首。 她站起身试探的轻唤了一声:“慕衍,是你吗?” 角落之人没有说话,但从影子看来,他明显往后退了退。只是他虽没有现身之意,却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阴影之中。 此时慕云沫已经确定窗外就是慕衍,只是他既然不愿意出来,自己便不去相逼,于是她索性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对着窗外的影子说起话来。 “我知道是你,你不愿现身的话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第八十七章 放开的手 角落之人没有说话,但从影子看来,他明显往后退了退。只是他虽没有现身之意,却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阴影之中。 此时慕云沫已经确定窗外就是慕衍,只是他既然不愿意出来,自己便不去相逼,于是她索性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对着窗外的影子说起话来。 “我知道是你,你不愿现身的话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对方依旧沉默。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慕衍,我很好,你放心。那……你还好吗?” 短暂的安静后慕云沫再次张开口:“慕衍,对不起。” 角落里的身影明显愣了一刻,接着转身消失在了暮色中。 慕云沫,我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站在那里,更加没有勇气问你,你的最后一句“对不起”,究竟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是因为让我担心这么多天找不到你,还是为了...... 其实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比跟我说“对不起”,我从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熙昭国军队回到了德茵港口,船队靠岸,玄韶等人刚走上码头便看到了以太子嘉阳璟麟为首的熙昭国众人。 “殿下!”玄韶、尉迟信众人纷纷向前来接风的璟麟屈膝行礼。 太子上前虚扶了一把,大悦道:“快快请起,此次烟渺洲一战,辛苦大家,有尔等优秀将士,实是我熙昭之福。今日本宫特地前来迎各位凯旋而归!” “为熙昭国而战是我等荣幸!熙昭万岁!”众人齐声道。 “好兄弟!快给我讲讲这次的战斗!”璟麟拍了拍玄韶肩膀,拉过他边走向回程马队边问起烟渺洲的战事。 这时,在前来迎接军队回城的人群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向了玄玥,不是别人,正是裴修。 看到正走向自己的裴修,玄玥有些犹豫的低下了头。 尉迟信看到了裴修,走到了玄玥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玄玥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尉迟信。 出人意料的是,此刻裴修仍继续向玄玥走来,脸上带着优雅从容出的微笑,犹如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他停在了玄玥身边,慢慢地伸出了手,温柔对玄玥说道:“回来了。”整个过程没有看尉迟信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玄玥没有想到裴修会是这番反应,她怔怔地看着裴修,又回头看向拉着自己的尉迟信。 尉迟信低声却坚定的在她耳边说道:“ 我不会再放开你,那些阻碍,我会亲自一一推翻,相信我。” 裴修依旧波澜不惊的微笑着,伸着的手也并没有放下,然而这次,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玄玥身边的尉迟信,接着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玄玥:“我们回去吧。” 玄玥读懂了他笑眼中那一抹藏有深意的目光,沉默片刻后她转头轻声对尉迟信说:“我该回去了。”然后试图抽开自己被握住的手。 尉迟信没有料到玄玥竟要松开自己的手,他不可思议的盯着玄玥,目光深深。 裴修走上前搂住了玄玥的肩膀,对尉迟信客气的说道:“多谢统领大人这些天对我未婚妻的照顾,现下玥儿应该很累,我要送她回去了,等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致谢。” 呵,多么彬彬有礼,可对尉迟信来说,裴修嘴角那得体的微笑这分明是对他的挑衅与示威。 尉迟信无心理会裴修的话,只是看着玄玥,拉着她的手加重了力度,却突然有些微微颤抖。 玄玥用另一只手撇开了尉迟信的手,垂下了眼睛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对身边的裴修说:“我们走吧。”接着边随着裴修转身离去。 尉迟信被玄玥推开的一只手还僵在那里,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 就这样被她推开了吗,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玄玥随裴修上了一辆马车回熙昭。 一路上裴修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没有责备玄玥去烟渺洲的不告而别,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她与尉迟信的事,只是问了问在烟渺洲是否受伤,其余的就如同往常一样,讲些趣事逗她。 只是玄玥却一直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里都是放开尉迟信的手时,尉迟信脸上那失落悲伤的情绪。 “裴修,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就去了烟渺洲......”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担心你哥哥,只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还好你安然回来了。”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玄玥犹豫片刻后终于为难的张开了口,“关于尉迟信,他......” 听到尉迟信,还没等玄玥说完就打断了她:“我已经处理了那个想要揭发尉迟信总管的先皇侍从,我没有忘记与你的约定,希望你也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裴修依旧面带笑容,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严肃和锐利。 裴修真的很高明,看似无意却再次郑重的提醒了玄玥最在意的事情,她 原本想说的话便无法继续说出口,于是她点点头。 “我自然没有忘记。” 看来,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宁婉悠!宁婉悠!宁婉悠!”琼华居的酒客看官疯狂忘我的高呼着宁婉悠的名字,脸上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宁婉悠拎起裙角向台下众人颔首拘礼后缓缓走向了后台。 看到宁婉悠下来,酒楼老板连忙殷勤的走到宁婉悠身边为她扇着扇子,“哎哟,婉悠姑娘呀,平时你从来不肯多舞一曲,今天居然连舞五曲,那赏礼足足比平时多了三倍有余啊!”他夸张的比了个“三”的手势,满脸兴奋。 “今天心情很好,一时兴起便多舞了几曲,还希望老板不要怪罪我拖延了店里打烊的时间呢。” “怎么会,怎么会!只要你愿意,舞多久都行啊!敢问是何事令你如此开心啊?” 宁婉悠神秘的一笑,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后台一间专供她休息的厢房。 早上便听说,熙昭国军队大获全胜,已经从烟渺洲回来。他也安然无恙的随部队回来,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宁婉悠开心的呢。 刚坐在化妆台前没多久,门被推开了。 “啪啪啪!”来者没有说话,倒是先拍起手。 ☆、第八十八章 梅林 从面前的镜中一看,竟又是裴修,宁婉悠没有理会他,继续梳着自己如瀑的长发。 “看得出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连舞五曲,眼神中的光彩更比平日里熠熠夺目,想来便是因为尉迟信回来的事情吧!”裴修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宁婉悠身边。 宁婉悠停下手中的木梳,转过头对裴修不无嘲讽的说道:“听说玄玥也跟着尉迟信一起回来了呢!”她着意提高了“一起”二字的声调。 裴修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与尴尬,反而面带微笑的靠近宁婉悠一步说:“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来找你呀,没有忘记我们的合作吧?你一直没有消息,看样子,上次我交给你的方法似乎失败了呢。” “是,我失败了,不过放心,我并没有跟尉迟信说出与你合作。另外,我不准备再与你继续合作下去了。” “哦?这么说,你要放放弃尉迟信了?” “放弃?他从来不属于我,又谈何放弃!”宁婉悠冷笑,语气中是无法释然的无奈。 “可如今我把可以令他属于你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拒绝?” “我不想以那些手段强留他在身边。” “那么,”裴修目光一转,勾起唇角,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如果我把你给尉迟信下药的事情公之于众,你也不在乎么,想一想那样的话夕照众人该将如何看你?” “随你去,如果那样,我与你合作之事有可能就会泄露出去。我本就是风尘女子,别人如何看我,我根本不在乎,而你,裴修少爷,你难道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玄玥怎么看你吗?”宁婉悠从容的对裴修说着一切。 裴修一时怔住,他没想到宁婉悠丝毫不被自己的威胁所动摇,反而将了自己一军,看来自己是小觑她了。 “最后劝你一句,他们二人真心相爱你不会不清楚,强扭的瓜不甜。话我就说到这里,裴修少爷,我要休息了。”说罢,宁婉悠转过身自顾自的理着妆台,不再理会裴修。 看着宁婉悠冷脸收着妆台上的首饰头面,那刻意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分明是她的逐客令,裴修自知没趣,现下自己也没有什么筹码可谈,只好悻悻然与随从离去。 走出酒楼,裴修的随从对他说:“少爷,那女人实在张狂,要不要……”说着,随从用手掌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用急,且留她一条命,说不定之后能派上用场。”说罢,裴修拍了拍身上本就 没有的灰,躬身上了马车,“走吧。” “是,少爷。” 自回到熙昭国以来,尉迟信一直想找玄玥谈谈,究竟她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转变,他不信她就轻易的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这中间定然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怎料玄玥一直刻意避开尉迟信,每每从皇宫议事出来也都是快步上了裴修的马车,索性直接去玄府,也都是避而不见,反倒平白遭了玄夫人好些冷嘲热讽。 “我也不知道我妹妹为什么突然决定嫁给裴修。”玄韶无奈的看着前来找他的尉迟信。 “她什么都没跟你说吗?”尉迟信拧起眉头。 “是啊,有一天晚上她回来只说了一句要与裴修订婚,后来我有问过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她只说裴修对她很好,还说什么人是会改变的,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 “人是会改变的……”尉迟信没有再说话,只独自重复默念着这句话,随后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很奇怪,在烟渺洲的时候我能看出来,她对你并非无意,不然她又怎会冒死跑去烟渺洲?这样吧,我来安排个机会,让你们见一面,无论如何,先好好谈谈吧。” “好,谢谢。”尉迟信感激的看着玄韶,眼中却尽是苦涩。 “且不说我和你是兄弟,而且我也希望我妹妹得到幸福。”玄韶拍了拍尉迟信的肩膀。 “哥,你要带我去哪里?”一大早,玄韶便领了玄玥出门,说是出去走走。 “去了就知道了。” 走了不短的路,最后两人来到了城郊的一个梅林。 “是这里?” “我是见你自烟渺洲回来后就********的研习法术,实在辛苦,带你出来散散心,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小时候你总带我来这里玩的,还有璟麟哥哥和……”刚要脱口而出的名字被玄玥立刻咽了回去,“嗯,长大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了,这么多年这里几乎都没怎么变呀。” “是啊,这里幽静美丽,出来散心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走进梅林,隆冬季节,万物凋零,唯有梅花开的正好。梅花虽不似玫瑰芍药那般艳丽张扬,然而在这寒风之中却独有一番滋味,淡雅清幽。 见那一簇簇的梅花拥在一起,格外动人,玄玥看的出神,自顾自的跑进了梅林深处。 股股暗香袭来,她踮 着脚,偶尔鼻尖轻碰花瓣,感受着这沁人心脾的芬芳,心中的烦闷好似也忘却了几分,而此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玄韶依然悄悄离去。 赏了好一会子梅花,玄玥才发觉哥哥已经半天没有说话,她回头望去,却已不见玄韶踪影。 “哥哥?你在哪?”玄玥走出梅林四处张望,却发觉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猛地回头一看,梅林深处似有人影。 她缓缓走近,试探的轻唤:“哥哥,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但玄玥发觉确实有人站在梅花影里,直到她走进梅花深处,拨开一簇梅枝,才看清那个人,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 自从回到熙昭国之后,自己强忍着这么久不去见他,不去想他,原本以为可以渐渐减轻对他的感情,怎料现在他却站在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一切努力功亏一篑,那种思慕根本无从瓦解。 男子轻轻拉起了玄玥的手,熟悉低沉的声音在玄玥耳畔响起,“玥儿。” ☆、第八十九章 婚约 “是……是你。”玄玥怔怔的看着尉迟信,“哥哥他…” “是我拜托玄韶帮我,我没有办法,倘若不这么做,我连跟你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玄玥推开了尉迟信的手,把头撇到一边,低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统领大人。” “统领大人?”尉迟信苦笑一声,“我们之间,何时已生分至此,从前你何曾用过如此字眼……”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玄玥打断了他,“权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说罢,玄玥转身欲离去,尉迟信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玥儿!” 玄玥再一次挣开了他的手,“统领大人,请你自重!我是有婚约的人,我就要加入裴家!” “裴修?你真的要嫁给他吗?如果你已全然忘记了我,那烟渺洲的一切又该如何说?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尉迟信定定的看着玄玥,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玄玥却咬着嘴唇一时什么都说不出。 “我明白,以前因为我的诸多顾虑和懦弱,伤了你的心,如今我不再后退了,你也不要推开我,可好?” “太晚了,从那晚家宴,你当着所有人面说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情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那时是因为,是因为……”尉迟信还是没有说出颜如锦曾去过他府上之事,他不想伤害玄玥与母亲的关系。 “无论因为什么,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和裴修,今后你仍然是我的信哥哥,可也仅仅是哥哥了。”玄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口气说完之后转头逃离了那片梅林,留尉迟信一人落寞的站在原地。她生怕再多留哪怕一瞬,尉迟信就一定会从她的眼中识破她忍痛编制的谎言。 慕云沫坐在窗边,回忆着即将离开烟渺洲时玄韶对她说的话:“回去之后,又会有无数的矛盾横亘在你我之间,可是,云沫,一切压力交给我,你信我,我一定拼尽全力去争取我们的未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记得,我玄韶此生定不负你。” 不经意的,慕云沫牵起了嘴角,再没有哪句话比这九个字更令她安心。 这时门被敲响,慕衍走了进来。 “你被烟雾呛到还没有彻底痊愈,继续把这药喝了吧。”慕衍把药端到慕云沫面前。 自从烟渺洲回来,慕云沫没有提起那天傍晚在船上发生的事情,慕衍也更是当做什 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悉心照顾着慕云沫。 慕云沫端起药缓缓喝尽之后,放下药碗看向慕衍,“慕衍。”一直以来都是慕衍在慕云沫身边默默付出,可现在仍然让慕衍陪在自己身边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他们三人之事终究要讲个明白,所以她下定决心要与他坦诚地谈谈。 敏感如慕衍,立即知晓了慕云沫那眼神的含义,他端起药碗逃也般的想离开房间。 “慕衍,不要走,我有事跟你说。” 慕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明白,已经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了。 “我和玄韶,我们……” “云沫!”慕衍生硬地打断了慕云沫的话,“不用说,你做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他生怕她继续说下去,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让他痛彻心扉。 看着满脸惊慌的慕衍,慕云沫亦是心痛不已:“慕衍,你别这样……”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只是,不要赶我走,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平日里冷漠寡言的慕衍,此刻竟对慕云沫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而那眼中除了失落、心痛,甚至还有一丝……哀求。 “怎么会,怎么会赶你走。”慕云沫暗暗叹了口气,看着这样的他,自己如何能说得出口?于是她收回了之前想要说的一切,只轻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家,怎么会赶你走?” 慕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垂着眼眸点点头。 一大早,宁婉悠去琼华居练舞。走在街上时发现气氛不同往日,人们三三两两的似乎都在讨论什么。 “今儿裴家正式上玄府提亲啦,看来玄玥小姐和裴修少爷的好事将近了。” “是啊,这提亲也不过就是走个过程,人家两家早就决定结为亲家了。” “要说那裴修真是幸福啊,能娶到玄玥这么完美的女子,玄玥可是咱们熙昭一等一完美的女子了……” “要我说啊,是玄玥好运才对,能嫁给温柔、富有的裴修,那时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心愿啊……” 经过宁婉悠身边的几个姑娘的对话不经意的入了她的耳。 什么,玄玥还是要嫁给裴修了吗? 突然,宁婉悠想到了什么:“今天裴修上门提亲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尉迟信肯定也知道了,那么他……”她猛地转身向尉迟信家里跑去。 来到尉迟信家府门前,府上仆人 认得宁婉悠,见她来如见救星,赶紧将她迎进门去。 “婉悠小姐啊,快帮我们劝劝大人吧,他今天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灌酒。” 宁婉悠随着仆人们走进内院,看到满地倒着的空酒坛,忧心道:“真是胡闹,再好的酒量,这么喝下去也要出事啊!” “这谁说不是呢,可我们家这大人谁敢上前劝呐,这还好您来了……” “好,我尽量,你们下去吧。”宁婉悠靠近尉迟信,一股浓浓的酒味迎面扑来,只见他正靠着石凳坐在地上正仰头灌酒,周围的酒坛酒瓶已经无法细数。 “尉迟信,别喝了。”怎料尉迟信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双目放空的继续喝酒。 “你喝这么多会出事的!”宁婉悠上前想要夺过酒瓶,却被尉迟信一把推开,一个踉跄,宁婉悠跌坐在了地上。 跌倒的疼痛刺激到了宁婉悠的神经,鼻子一阵酸楚,她对尉迟信大喊道:“既然放不下她就去把她夺回你身边啊!你现在这样做算什么?” 尉迟信停下手中的酒瓶,“夺回来?”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呵,她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第九十章 放过我吧 说罢继续拿起酒瓶灌下去,发现这瓶酒已被饮尽,随手扔到了一边,又继续拿了一瓶新的开始喝。 看到尉迟信这样,宁婉悠心痛却无可奈何,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失魂绝望的尉迟信。 玄玥啊玄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能够拥有尉迟信的爱。因为你和尉迟信彼此相爱我愿意放弃对他的执念,可你现在为什么放弃他而跟那个裴修订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尉迟信? 不知喝了多少酒,尉迟信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然而梦境里都是这天清晨所发生的一切...... 这几日,玄韶见到自己都是欲言又止,尉迟信知晓玄韶为何如此——今日裴修便要到玄府正式提亲了。 真的就这样放开她了吗? 呵,可不放开又能如何?现在分明是她要放开自己了。 这天天还未亮,一夜未眠的尉迟信矛盾的自问自嘲着。 不知是心冷,还是早晨寒凉的空气的缘故,尉迟信不禁打了个冷战,直到旭日初升,他才渐渐感到一丝暖意。 玄玥,你可知,于我你变如这旭日一般,我的人生灰冷了那么多年,直到你的出现,才有了些许温暖和色彩,如今教我怎可没有你? 于是尉迟信最后看了一眼太阳,便向玄玥家跑去。 尉迟信一路狂奔,像是要追逐最后一丝希望一般。气喘吁吁的来到玄玥家府宅前,侧身向里一看,由于时间尚早,院里只有几个仆人在修剪花草。 看来还来得及,他趁仆人们不注意,跃身潜进后花园,玄玥所居怜星阁的窗下。 看着紧闭的窗户,尉迟信猜想玄玥也许还没有起床,于是他坐在窗下的花丛里,静静的等待着。 今天他上门,你会打扮的无比明艳,与他牵手吗?想到这里,尉迟信心中一阵酸涩和绞痛。 正想着,窗边传来声响,尉迟信寻声抬头望去,正看到打开窗户的玄玥。 看到玄玥的脸,尉迟信越发不能控制自己,于是轻身一跃,跳至窗台上,再伸手一勾,用力一撑,“嘭!”敏捷迅速的跳进了玄玥的房间内。 窗户上突如其来的动静把玄玥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叫出声,看到来者是尉迟信,她立刻惊得捂住了嘴。 听到玄玥房间的响声,母亲颜如锦走到她房外轻唤:“玥儿,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玄玥连忙回应:“啊,没 事,正在换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屏风。” “没事就好,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万事都要小心点,记得用那套前两日在福宝斋新定做的如意赤金头面,配你那套水红色折枝牡丹八幅裙!” “知道了,母亲!” 隔着门,确认女儿没事之后,颜如锦便走开去忙别的事情了,女儿和裴修的婚事终于能定下了,她心情大好,面上神采奕奕。 玄玥听到母亲走远后,回头看向窗边的尉迟信。此时的尉迟信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有些碎胡渣,眼睛通红,神情憔悴,让玄玥看了十分心痛,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又怎还有退路?玄玥咬了咬嘴唇,狠心说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那天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尉迟信不由分说,一把扯过玄玥的手对她说:“我们走,我带你走!放心,那些人拦不住我们。”说着便要带着玄玥冲出房间。 玄玥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尉迟信拉出房间,猛地用了甩开了他的手,“你疯了吗尉迟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要带你走!”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 “那你对那个裴修有感情吗?你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便要成婚,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真的爱他吗?” “是的,我决定好了,我要嫁给裴修。他家世不俗,有钱有权,嫁给他,于我自己和家族来说没有任何不好。” “你何必这么说,你根本不是看中那些世俗物质的女子......”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吗?尉迟信,谁说我不在意那些物质?现在你终于看清我了吧,那就请你.......”玄玥顿了顿,握紧了自己的手,“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这时门外颜如锦的声音又响起:“玥儿,换好衣服了吗?你在跟谁说话?” “啊,我没在跟谁说话,自己哼小曲儿而已,我快换好了!” “好的,那你动作快点!” 玄玥担心母亲发现,于是回过头狠心对错愕失落的站在窗边的尉迟信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过不了多久便是我和裴修大婚之日,那时我欢迎你到裴府祝福我们,以友人的身份。尉迟信,放过我吧。” “放过?”听到这个词,尉迟信如同跌进了无底的冰渊。这些日子来,一切一切的执念都是我一厢情愿吗?我已经给 你带来压力,让你厌恶了吗...... “我知道了,祝你幸福。”尉迟信竟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翻窗而走。 然而那个微笑却实实如针般刺痛了玄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边,玄玥轻声说道:“信哥哥,再见。”之后转身拿起镜前梳妆盒里那赤金如意八宝簪缓缓地插入了发髻。 尉迟信的梦境里,反反复复一直在重复着玄玥最后的那句话:“尉迟信,放过我吧.......” 宁婉悠一直守在尉迟信床边,用热的帕子帮他拭去额角的汗。尉迟信一直紧皱着眉头,呼吸局促,时不时还呓语几声,也都是唤着玄玥的名字。 直到傍晚,尉迟信才稍见好转,安稳的睡去。 宁婉悠还是不解,尉迟信与玄玥两下里明明有情,玄玥如今为何执意嫁给裴修?想着裴修几次三番的要自己与其合作,虽然后来因着自己的态度并未继续纠缠,但是并不代表他自己不会继续有所行动,或者这一切还是与裴修有关...... 想着尉迟信喝酒时痛苦失魂的样子,宁婉悠冲出门去,决心找裴修弄个明白。 ☆、第九十一章 驾崩 裴家上门提亲,而玄家欣然接受,傍晚,裴修在玄府用过晚膳后,又小坐了一会便准备离去,虽有了婚约,但大户人家更是要避嫌才好。 玄玥亲自送噢裴修出门,到玄府门口的马车前,裴修柔声说道:“忙碌了一天你一定累了,一会也早点休息吧。” “嗯,谢谢。” “你我既已有了婚约,就不必这么客气了。”裴修依旧微笑着,对于玄玥语气中的生疏并未生气。 玄玥怔了怔后点点头,对于即将成婚这个事实,她仿佛还是不太能接受。 裴修上了马车,撩开车帘目送玄玥进府门之后,才准备离去。一直站在马车后面的随从走上前来,“少爷,现在回府吗?” “去琼华居吧,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今日家中定有不少宾客前来道贺,人多眼杂不方便。” 宁婉悠赶到裴府,天色已暗,却不想这裴府仍是宾客来往,络绎不绝,想这玄裴两家还未正式结为亲家,熙昭的贵族世家们就已经以实际行动证明两家在熙昭的分量,谁都知道玄氏在熙昭皇室眼中是举足轻重,再加上裴家富甲一方,如今成了姻亲,今后相互助益,两家在朝堂和商场上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 她看着眼前这景象,轻蔑不屑的摇摇头,随后便上门寻裴修,却被下人告知,裴修尚未回府。 还没有回来?莫非还在玄府?于是她沿着裴府去往玄府的大道慢慢走,想要在路上碰到时拦截住他。 这一日熙昭国因着玄裴两家的喜事举国同贺,而赤穹这晚更是发生了震惊各国的事情:赤穹皇帝贺狄暝驾崩。 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慕云沫和慕衍亦是震惊不已。 “虽是意料之中,可他们动手也太快了。”慕衍摇摇头。 “近来贺狄暝连日的宿在沁妃宫中,朝都不上,听闻除了之前十五因着惯例去了皇后宫中做了个样子,后来又是连着七日不曾出沁妃宫殿大门一步,原来……”慕云沫想着近日宫中的消息,面上是寻常的淡漠,对与贺狄暝的生死她已毫不关心。 “是啊,如今竟是死在了沁妃的毓秀宫,可怜了她,半日之前还是风头无两的宠妃,此刻已是阶下囚了吧。” 慕云沫轻叹:“无论贺狄暝死于什么原因,既然是死在她的宫里,那她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了,那边既然找好了她当替罪羊,那诛九族也是少不了了。” “你现下要进宫吗?此时 宫中只怕是乱成一团,你……”慕衍上前一步。 “我明白,可有些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阿衍,你放心,我去露个面变回来,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被他们揪住什么。” “好,那我送你。” 到了皇宫门前,原本黑下来的时辰被一片灯火照的顷刻如同白昼,来往匆匆的贵族官员及宫中侍卫的脸上都紧绷着所谓地悲伤,以及那看似凝重后面各怀鬼胎的心思。 慕云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进了宫,如同她想的一样,那动手的人巴不得此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贺狄暝死了,而且是死在了那沁妃宫中,而幕后之人却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坐收渔翁之利。 慕衍目送慕云沫进宫,之后便在宫门附近等着,就在他无意中张望四周时,却发现黑暗中有一枚熟悉的影子,而在那枚影子闪出视线之前,他先来到了那人旁边,暗影下一把将其拉得距离宫门更远一些的地方。 “青漪。”慕衍低声开口。 “慕衍,你怎么会在这里?”青漪几乎没有回头看慕衍,目光死死的盯着皇宫的方向。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青漪这时才转过身来,映着通天的灯火,她眼中竟是一种难以言状的迷茫和惊恐。 “慕衍,他死了,你相信吗?他就这样死了!”她抓起慕衍的双臂,有些躁乱。 “青漪你冷静点。”慕衍从未见过这样的青漪,她从来是妩媚的,淡漠的,甚至有时候也是势力现实的,可此刻的她……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他居然死了……”她失神地摇着头,不断地重复着。 “这不该是你一直所求见到的吗?”慕衍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一面看看周围,在这关头上是否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不是的,这……”青漪后退一步放开慕衍的手臂,“你不懂。”说罢她便要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慕衍再次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他死了,我要进宫去看看。” “进宫?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具尸体,而你的身份,现身宫中万一被人发现,你疯了吗?” “可……”不等青漪再次张口,她被慕衍死力的拽住,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回旖梦馆,别胡闹了!” 被慕衍紧紧的扣着,她终于半推半就的随他回去。 宁婉悠在去往玄府时经过 琼华居,却正好看到裴修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他既提了亲怎的不回府宴客道谢,来琼华居又是做什么?”宁婉悠心里一阵嘀咕,接着跟了进去,发现裴修进了他的专用的雅房,紧接着冷脸把老板小二全部大发了出去。 这其中定然有古怪,宁婉悠如此想着,悄悄伏在门口听着里面裴修和随从的对话。 “少爷,您真的不打算处理了那个先皇的侍从?” “当时玄玥虽然要管住那名侍从不让他揭发尉迟信,但却再三强调不让我伤害那侍从的性命,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我自然听她的。且留着那侍从性命对我来说不是更有利?” “少爷的意思是,今后万一玄玥反悔或尉迟信来捣乱,随时可以让那侍从出来做人证,揭发尉迟信当年毒害先皇一事?” 裴修勾起嘴角,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少爷英明,小的会找人看好那侍从。” 房间里的一字一句被门外的宁婉悠听得清清楚楚,她难掩心中的震惊:难道玄玥答应嫁给裴修完全是为了保护尉迟信?而先皇竟是尉迟信毒害的?这...... 她正欲继续听下去,谁知手臂竟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发出了响声。 “咚!” “谁?谁在门外?!” ☆、第九十二章 陨落 眼看自己被察觉,宁婉悠一阵惊慌,立刻转身逃离了琼华居。 裴修的随从冲出来打开雅房的门已经不见人影。而裴修站到窗前向外看去,看到了那个向远处跑走的身影,虽然夜晚漆黑,但他还是辨认了出来。 “是她......” “少爷,您说的是谁?” “宁婉悠。” “居然是她?恐怕我们刚才说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嗯,如此看来,她是留不得了”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知跑去何处,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用不着,你觉得她听到了刚才的一切,会第一时间去找谁?” “这...”随从思考半刻,眼睛一亮,“是尉迟信!” “不错。”裴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宁婉悠这枚棋子临死前也许还能最后为我所用一次。” “少爷,您是指......” 裴修没有说话,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纸笔,微闭双眼思量片刻后,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写好后,裴修将纸条交给随从,“你明白该怎么做。” 随从看了纸上的内容之后立即知晓了裴修的用意,“可是少爷,这字迹……怕是尉迟信一眼就能识破。” 裴修随即冷笑一声:“我本就没有预备瞒过他,只要他看到纸条就好,别的你自不必担心。” 随从这才定心,躬身说道:“小的这就去办。” 同时,裴修也站起身,拿起了深灰的斗篷披上。 “再见了,宁婉悠。” 裴修和随从骑马向尉迟信府上方向奔去,在一个叉路口,裴修使了个眼色,两人分道而去。 宁婉悠依然没有从刚才裴修和下人之间的对话中缓过神,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赶快把这一切告诉尉迟信。 她一边慌慌张张的向尉迟信家跑,一边不时警觉的回头望望,看有没有人跟上自己。 尉迟信睁开眼睛见窗外已是夜色,挣扎着坐起身,剧烈的头痛立刻向他袭来。 “呃......”他捂住头,眼前一阵晕眩。 他靠着床头,偏头看到房中一地凌乱,回想半天才零零碎碎的记起睡前发生的事情,自己一直在喝酒。又看见床前放着的一盆水和一块手巾,恍惚间仿佛记得宁婉悠曾来过,天色已 晚,想来她已经离开。 “咻!” 突然从窗外飞进一个纸团,尉迟信立即跳下床一步跨到窗边,窗外已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尉迟信回过身拾起那个纸团,摊开后,纸上的内容着实让他的酒劲全部褪去。 纸上写着: 尉迟信,有事相谈,你家不远处的凉亭见。 玄玥 是玄玥吗......尉迟信睁大眼睛看着纸条上的落款,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是玥儿的字迹!何况她已经那样直接的拒绝了自己,她已决心嫁给裴修,又怎么会这么晚约自己见面。 那么这纸条又是谁写的?究竟有何用意? 无论如何,这事跟玄玥有关,就算是阴谋也要去一探究竟。 尉迟信顾不得多想向凉亭跑去。 “就快要到了,我要尽快告诉尉迟信一切......”宁婉悠心中默想着。 她经过了一座凉亭,凉亭旁的这条道这是通往尉迟信家的必经之路,前面不远就是他府上。 突然宁婉悠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旁又多了一直影子,她惊得猛一回头的同时,已经被扼住了喉咙。 月光下,宁婉悠看清了身后那人的脸,正是裴修。此时的裴修紧紧掐着她的脖颈,手臂上浮动着浅黄色的微光。 “你...”已经无法说出话的宁婉悠恐惧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修。 一向给人印象儒雅文弱的裴修,其实从小就学习了法术和搏斗之术,只不过很少展于人前。 他的眼中突然流过一丝凶狠的杀戮之意。 手臂上的微光一阵急速收缩后,原本宁婉悠挣扎的身躯松懈了下来,脸上还是惊愕和不甘的表情,然而已是没了生息。 裴修松开了手,看宁婉悠的身体瘫倒在地上,轻拍了拍手,从衣襟胸口中抹出一支簪子,放在了宁婉悠的手边。 这是在玄府用晚膳时,玄玥不慎掉落的一支如意八宝簪,由于这簪子的簪头摔掉了一角,他原本想修复之后再还给玄玥,如今看来这簪子竟有别的用途了。 裴修发现远处似乎有人来了,冷哼了一声:“好戏开始了。”接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尉迟信来到凉亭,发现空无一人。 “难道只是个恶作剧?”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人 也没有,尉迟信心中疑惑不已。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出现,正在四下张望的尉迟信突然发现凉亭不远处似乎有人躺在地上,由于夜晚漆黑,他无法看的仔细真切。 可当他靠近一看却惊住了,“婉悠!” 他抱住已经死了的宁婉悠,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晌午时分才见过的宁婉悠,她身上分明还有温度,可用手试了试,她已经没有了脉息。 检查了伤口,尉迟信发现她是被人扼住喉部窒息而死。正欲抱起她回去,他突然发现了宁婉悠手中的那那支赤金如意八宝簪。 “这......这是玄玥的。”自己清晨去找玄玥时亲眼看到她梳妆台上正放着这簪子,而玄夫人还着意提醒过她今日定要佩戴这只簪子,而现下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尉迟信脑海里乱作一团,自己的知音好友死在这里,而且手里还握着玄玥的簪子,是谁?绝对不会是玄玥,那么这簪子又是哪来的,究竟有什么阴谋......他已无法理智思考。 “前面什么人,不许动!” 一个男声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尉迟信立即把手里那串玄玥的簪子收好。当他抬起头时,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你?统领大人!” 在尉迟信面前的正是负责上陵城巡防安全的巡城御史孟铮。 孟铮看着尉迟信旁边的宁婉悠尸体,疑惑为难道:“这......” ☆、第九十三章 服罪入狱 慕云沫从宫中出来,发现慕衍已经不在宫门口,心中奇怪他不可能不等自己,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又张望一圈仍未见其踪影,于是只好自己先行回府。 嘉阳璟麟正要睡下,却听得身边小太监通传,说巡城御史孟铮在他的广阳宫前殿求见。 他奇怪这么晚了为何孟铮会进宫求见,又听报传太监说随他前来的还有尉迟信。 什么事情让信也随他一起进宫?璟麟想定然是要紧的事,于是他将外褂穿上匆匆出了寝殿,向前殿走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嘉阳璟麟看着面前俯首跪地的尉迟信,以及旁边半跪行礼的孟铮,皱起了眉头。 孟铮抬头,对嘉阳璟麟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回禀太子殿下,今日臣在巡逻之时,一个普通百姓模样的男子突然跑来跟我说不远处的凉亭处有人杀人了,接着我就赶到凉亭处,然后就看到死了的宁婉悠以及一旁的尉迟信总管。” 孟铮见此景,虽然疑惑却也相信不会是尉迟信所为,谁料想这时尉迟信却对他说:“孟铮,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没有什么要辩驳的,把我抓起来吧。” 这一下才让孟铮犯了难,虽说逮捕犯案之人是理所应当,可他笃定这其中绝对事有蹊跷,而且面前之人是禁卫军统领,身份非同寻找,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带他进宫,而这两日皇上偶感风寒,这么晚了孟铮自然不敢打扰,只好找人通传太子,求他对此示下。 “这个宁婉悠可是那有名的舞姬?”璟麟意识到这死的人身份并非平民那么简单。 “回殿下,正是。” 璟麟素来了解尉迟信为人,自然不信他会杀这宁婉悠,于是将目光投向自己进来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尉迟信:“信,可有人可以证明宁婉悠死的时候你不在场?” “没有。”尉迟信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璟麟。 尉迟信心中清明:从冒充玄玥写的纸条、在凉亭旁边发现的被杀死的宁婉悠、宁婉悠手中的珍珠项链,包括突然出现的孟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为的,就是诬陷自己杀死了宁婉悠,作为巡城御史的孟铮这么快就赶到,眼看尸体边上只有他一人,他本身便是百口莫辩,且设局的人定然知道自己在乎玄玥,把那支簪子放在宁婉悠的手旁就是警告自己,如果反抗辩解,事情就可能会牵扯进玄玥,自己别无他选,只能乖乖入局...... “那么,你可有什么要辩白的?当时为什 么你会在那里?” “臣没有什么要说的。”尉迟信始终低着头。 惊于尉迟信反常的态度,嘉阳璟麟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片刻,抬头对孟铮说:“既然如此,将尉迟信关入密牢,听候发落。” “殿下,这......”孟铮显然没有想到璟麟会真的将尉迟信关押起来,迟疑的看着璟麟,却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犹豫的神情,孟铮只得作揖领命,随后押着尉迟信退出了大殿。 “去,着人把觅音传进宫来。”当孟铮和尉迟信离开后,璟麟吩咐身边的小太监。 觅音连夜进宫,见到太子璟麟后听他叙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殿下,您当真觉得是尉迟大人做的?” “当然不会是信做的。” “恕臣愚钝,那您又为何将他关入密牢?” “我了解尉迟信为人,若此事真的是他做的,他刚才定然会直接承认,而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说明这其中定有蹊跷。方才孟铮说是有人跑去跟他说凉亭有人杀人,我猜想,也许是有人陷害尉迟信也未可知。” 觅音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太子的用意,“若真的有人蓄意陷害统领大人,定然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那么此时对于大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密牢!” 璟麟点点头,接着说:“还不止如此,不论那人出于什么目的陷害信,如今信不再露面,那人稍有松懈定会露出马脚,然后我们便可引他出洞。” 觅音看着嘉阳璟麟的目光平添几分敬佩,如今的太子当真是越发的有王者之风。可还有一事令她不放心,“殿下,这宁婉悠是名动天下的舞姬,她的死讯一出,我想她的恋慕者们以及琼华居的人定然会愤恨不已,立刻来要求官府处死统领大人,那......” “所以一定不能把信说出去,对外只称宁婉悠遇害,凶手尚不得知,正在全力调查,能拖几天拖几天。而我明天会告知朝臣们尉迟信受命执行任务,出城去了。”说罢,嘉阳璟麟将右手按在觅音的肩上,正色道:“觅音,我们要尽快找出凶手,查明真相,时间很紧迫。” 看到璟麟已有安排,觅音放下心来,“臣定然全力调查,还统领大人清白。” 慕云沫回到府中问过下人,得知慕衍并没有回府,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直在前厅等到深夜,他仍没有回来,就在慕云沫不放心慕衍准备出去寻找之时,大门被推开,慕衍气喘吁 吁的从外面进来。 见到他回来,慕云沫稍稍松了口气,“回来了。” 慕衍听慕云沫这简洁明了的三个字,莫名的有些不安,“抱歉,没有跟你说一声。” “发生了什么?” “我……我去了旖梦馆。”不知为何,慕衍说出这话是竟有点心虚,他紧张的盯着慕云沫,不等她反应他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在宫门口时我碰到了青漪,她想要进宫,这个节骨眼上我怕她露了身份,所以把她拉回去了!” “嗯,知道了,回房休息吧,明天若发国丧,就更没有休息的空当了。”慕云沫面上神色淡淡,似乎毫不在意,独自朝绯鸢阁走去,可只有她自己知晓,此刻她心里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很快她便强压下这丝情绪,但心中却默默思量起青漪此人。 ☆、第九十四章 闇心教 关于青漪,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她知道她是旖梦馆的老板,知道她所做的所有生意,知道她与慕衍的年少相识,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没错,哪怕那“无所不知、贩卖消息的旖梦馆老板娘”的身份都只是她面上的幌子,而她真正的身份还要从曾经统治了赤穹国数十载的闇心教说起。 闇心教中之人皆为女子,原本只是一个出尘隐世的教派,世代研习法术,与人为善,后来第四代教主凌薇因受男子情殇而对男子皆恨之入骨,开始严禁教众成婚,甚至不可与男子有任何的接触,也因为心伤过度而性情大变,开始出世作乱,并发动刺杀,血洗皇宫,后来入主皇城,统治赤穹,虽然一开始百姓和贵族们誓死反抗,但凭借强大的法术压制,闇心教很快就彻底稳住了赤穹国。郁凌薇虽然得到了赤穹至高无上的皇位,却是终日无言寡欢,终于在十几年后郁郁而终,年岁刚过四十。 闇心教历代教主会择一人作为入室弟子并任其为圣女,这意味着此人将会是未来的教主。所以当时便由圣女梓瞳继任教主,而她也就成了新的女皇。梓瞳当时只有八岁,但是由于她自小便天赋异禀,法术之精再教派中已是数一数二,加之教中长老从旁协助,梓瞳的掌门倒也当得得心应手。 虽然赤穹被闇心女教统治,但她们也知道统治国家和管理教派是不一样的,若完全剔除男子是万万不可的,所以朝堂中官员仍以男子为主,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反对闇心教统治的声音越来越小的缘故,对于很多贵族官员来说,区别只是换了统治者而已,他们的官爵利益依旧没有变动,甚至更加丰沃。 对于百姓来说更是如此,由谁来统治,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求的不过是安稳的过日子,闇心教一向善待百姓,比之曾经的皇室有过之而无不及,教众弟子们定期便会去各城派粥或者无偿为百姓看病,所以闇心教在百姓心中成了他们真正的主子。 梓瞳秉持着圣女教主的职责,守着师父的遗命,原本以为日子便会如此日复一日的安稳而过,直到十二年后…… 在一次中秋宫宴上,梓瞳依旧坐在为首的皇座上,习以为常地接受着每一个人投来的敬畏的目光。宴饮中,她不经意的看到女宾席上,那些与她年龄相仿的贵族小姐们穿着明丽动人,那些罗群和步摇首饰的样式颜色都是她不能身着的,而她们脸上恣意烂漫的笑容,也是她无法示于人前的,作为女皇的她,永远要做的就只有端庄、高贵、威严以及不苟言笑,然而她也不过是双十的年 华,偶尔她也想找人说说心事,可是每个人似乎对她都有一种惧怕感,原想与人闲聊,结果总是变成战战兢兢的回话,好没意思。 她突然心生一种不可言状的孤独与寂寞,如此想着便猛地喝下了面前的一杯酒,突然感到胸口胀闷,又看座下之人皆在观看表演或者三两闲聊,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她离座前往御花园,想要透透气。 迎着月光,梓瞳想起来方才宫中舞姬的舞姿,一时技痒,便不由得独自起舞,想自己小时候也曾苦练舞艺,只是后来成了教主便无法舞与人看了,渐渐地便荒废了。 就在她舞得欢欣,一个凌空跃起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谁?!”她许久未练的舞艺本就有些生疏,如此一分神,身子一歪便要向一边倒了去。 “啊……” 就在她觉得快要摔到地上时,突然感到自己被强有力地抱住,在空中旋转一圈后便稳稳的落在地上。 站稳后,意识到自己竟在一男子怀里,梓瞳赶紧迈开一丈远,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神情,只是双颊上却是掩盖不了的嫣红。 “原来是贺狄大人,方才谢谢了。”这个男子她认得,是鼎宣侯长子、户部侍郎贺狄暝。 “陛下言重了。”贺狄暝作揖回道,“臣因不胜酒力,故此来御花园走走,不想竟看到陛下之舞,实非有意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听贺狄暝提起她起舞,更是害羞不已,“咳咳,无妨。”说罢她便想赶紧逃离这里。 贺狄暝却继续开口道:“没有想到陛下的舞艺竟如此精深,舞姿当真是惊为天人。” “哪里,不过是幼时曾经习过罢了,倒是贺狄大人,原本只知你是一介文官,却不想功夫也是了得。” “家父曾多年征战沙场,如今我虽不才,不及父亲当年的英勇,却也学得些皮毛,让陛下见丑。” 几句话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尴尬,梓瞳这也有了空当仔细的打量眼前男子的面容:一双丹凤微微上扬,硬挺的鼻子下,那双薄唇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也便是这一个微笑,改变了梓瞳的一切。 宫宴结束后,回到寝殿的梓瞳依旧在想着刚才贺狄暝接住自己的场景,以及那个俊朗男子的笑容,久久不能入睡。这时,师父生前的一句话却突然出现的她脑海中:“千万不要触碰爱情,那是是比任何法术都厉害的锋刃,比任何毒药都可怕的剧毒,它随时可以毁掉一个人。”而且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只见过一面的人又怎么会产生爱情呢 然而自那次宫宴后,梓瞳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期待每次上朝或者宫宴时能够瞥到贺狄暝的身影,而不知贺狄暝是不是也是如此,她发现自己的每次“不经意”看向他时,他也正好在微笑着看着自己。 一次,梓瞳与教中弟子一同出宫去给百姓派粥,刚开始派发没多久时,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近来在自己眼中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贺狄暝。 贺狄暝冲着梓瞳做了个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酒家,然后便先行向酒家走去。而梓瞳也立马心领神会,告诉教中弟子自己离开一下,于是便悄悄向酒馆走去。 ☆、第九十五章 闇心教的覆灭 梓瞳走到酒馆门前,左右看了看 贺狄暝正站在酒馆里的门边上,见梓瞳来了,没有说话,先引着她到了楼上的雅房。 两人坐定后,他才开口说道:“外面人多眼杂,方才便没有行礼。”说着他起身到梓瞳身旁,便要拜行大礼。 梓瞳见状赶紧伸手拦住他:“快不必多礼,我既然是微服出巡,那大人便不用行礼,以免暴露。”怕暴露身份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梓瞳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让贺狄暝想自己叩拜,按理说她天天受人朝拜早该习惯,可是她就是不想这个男子与其他人一样视自己为高高在上的女皇。 “不想这么巧,竟能在街上遇到陛下。”复又坐下后,贺狄暝开口说道。 “是啊,真是巧的紧,今日我随师姐们前来派粥,顺道也想出宫散散心。”说着,梓瞳不经意的微笑着。 “你笑起来真好看。”贺狄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加任何有距离感的敬语尊称,只是如同在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讲话。 梓瞳微微一怔,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贺狄暝似乎看出了梓瞳的羞涩,随即继续开口却是转了话题:“既然要散心,不如用过午膳后我带你逛逛如何?” 鬼使神差地,梓瞳甚至没有过脑子,只是抬眼看着贺狄暝,轻轻的点了点头。 贺狄暝带着梓瞳看街头的杂耍,馆子里的说书,随后还出城在邻近的小峰上看了日落。 梓瞳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开心和放松过了,不仅仅是因为出宫的自由,更是因为身边这个幽默风趣又无比让人安心的男子。 自那天起,一有机会梓瞳便会出宫,明里是与教众为百姓看病派粮,实际上是趁机得以与贺狄暝相会。 终于有一天,两人正在海边一块大焦石上看海,贺狄暝慢慢地牵住了梓瞳的手,那一刹那,她本是有些抗拒和害怕,可当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时,一切都已被抛到脑后,甚至她开始怀疑师父曾经无数次告诫自己的话根本就是错误的? 贺狄暝是鼎宣侯庶子,但身为女皇的梓瞳却从没有瞧不起他,但她知道因为庶子的关系,贺狄暝不得父亲和家族重视,故而只在礼部任职,虽已是侍郎,品级并不算低,但谁都知道六部里面礼部的油水最少、实权最小,所以梓瞳暗里多次给贺狄暝机会表现,然后借机帮其调职升迁,半年不到,贺狄暝已成为从二品户部尚书。 梓瞳一度认为的枯燥无味、望不见尽头的生活突然变得甜蜜无比,时时都充满了期待。 然而这样的美好却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年,有一天贺狄暝带着大批人夜闯皇宫在自己眼前杀了自己教中的长老和几名强大的法术师,她竟然从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这天,贺狄暝与他的兄弟慕渊打着光复赤穹的旗号兵分两路,慕渊带兵攻打全国各地闇心教的分支以及直属梓瞳的军队。而贺狄暝则直逼皇宫,准备一举拿下梓瞳等教中核心之人。这时的贺狄暝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翩翩公子了,他眼中也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和**,他亲自下达的对梓瞳等人进行攻击的命令。 “原来你刻意接近我,只是为了官位利益!”梓瞳愤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官位?你也太小瞧我贺狄暝了,区区户部尚书我又岂会看得上眼,我要的东西,更高、更吸引人。”说罢,他勾起嘴角指了指梓瞳身后的龙椅 这一年来,除了礼部和户部,贺狄暝甚至渐渐笼络了兵部官员,手中握有分量极重的兵权,此外他还招揽了许多能人死士在自己手下,同时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贺狄暝了解到很多闇心教内部的核心机密,甚至掌握了她们的弱点。 她带着其他教众抵抗,奈何贺狄暝带来的人太多,并且他们似乎都知道如何克制闇心教的法术招式,闇心教的教众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的眼前,眼看着他们即将伤害自己的徒弟青漪时,梓瞳纵身扑过去将那小小的身躯抱住,而自己则承受了那极为致命的一击。梓瞳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力一挥手臂,紫色的烟雾瞬间弥漫整座大殿,而她则趁机带青漪逃走。 梓瞳和青漪逃到了城外钟离峰上,找了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小屋,确定暂时安全了,梓瞳也终于倒了下去。 从此,闇心教成为历史,他们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贺狄暝的统治时代到来。 再后来,风头稍稍过去后,闇心教唯一存活的后人青漪竟然又回到了七刹城,住在了七口街区,凭借着她得梓瞳真传精深无比的法术和闇心教多年来在暗地存下的巨额金银,她开起了旖梦馆,很快便有了自己的一番势力。 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青漪的身份其实是闇心教圣女,原本下一任教主,同时若无贺狄暝夺位,她应是赤穹国下一代女皇。 慕衍回到墨逸轩躺在床榻上,回想起在旖梦馆里青漪所说的 话,这么多年关于青漪,他一直不解,作为闇心教的后人,眼看着自己的师父和教众们被贺狄暝设计屠杀殆尽,她不可能不恨贺狄暝,可是这么多年,她已经有了能力和势力却迟迟未见动手,莫非是因为她已经不想再卷入纷争之中,而只想暗度余生?可如果是这样,她根本没必要在七刹城里,随便找一个地方清心而活岂不是更好? 直到这晚他送青漪回到旖梦馆,听青漪细说了当年的事情,他心中的疑惑才被解开。 青漪拿起酒杯开始自顾自的喝酒,慕衍心知她难过便由她,当她连着喝下七八杯时,开始缓缓开口讲述当初她师父临终前的事情。 “小漪,师父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师父走后,你一定要答应师父一件事情……” ☆、第九十六章 师父,您后悔吗? “师父,徒儿一定会勤加修炼,待有一日会亲自为您和闇心教死去的长老师姐们报仇!”青漪跪在梓瞳床前含泪说道。 谁知梓瞳却摇了摇头:“小漪,不要去杀他,他的良心会****受到煎熬,这远比杀了他要好,你只需亲眼看他死去便好。” 青漪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梓瞳却仿佛还是不放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记得,不要动手,不要去报仇……”梓瞳加重了力气抓着青漪的手。 青漪连忙回答:“是,我知道了师父,我不会去动手。” 梓瞳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而青漪看着自己手臂上被师父抓出的红印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父,事已至此,您后悔吗?后悔遇见他,爱上他。” 梓瞳看着徒儿,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安逸满足的微笑,“是他,让我知道了何为爱何为很,何为欢欣何为心痛,我不后悔,若能再选一次,我还是愿意遇到他……” “就算他都是骗您的?这值得吗?”当时的青漪无法理解师父的这种执念。 “总有一日,当你遇到了那个他,你便会…你便会明白……”梓瞳还未说完,便没了声息,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了下来。 “师父……” 慕衍终于明白为什么青漪这些年时时关注着赤穹宫里的消息,却什么也不曾做过,原来这都是她师父的意愿。 “这么多年,我才慢慢懂得,师父不让我动手,不仅仅是想要贺狄暝受到良心的谴责煎熬,他既已成了皇帝,没有几个人能轻易动的了他,师父如此意愿,终究是不忍对他出手吧。呵,只是没有想到,我没有出手,他却被他身边的人害死了。” 慕衍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也倒上一杯酒,陪她对饮。 “慕衍,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贺狄暝何时会死,于是我就等,这么多年来,这成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如今他就这样死了……那么今后我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青漪复又斟了一杯酒喝下,语气中是无尽的苍凉和颓丧。 “从前,你是为了你师父的遗愿活着,为了身为闇心教圣女的职责而活着,那么今后,就只为你自己活着吧。” “为了自己,我?”青漪捏着琉璃酒盏,像是问慕衍,又像是自问:“我真的可以吗?” “早上听闻赤穹皇帝驾崩了?”玄玥对清晨出去练功,刚刚回来的玄韶问道。 “是,听闻是昨晚突然死在了一个妃子的宫里。”玄韶坐在膳桌前,结果下人递来的一块湿帕子擦了擦脸,对妹妹回道。 刚刚走进膳厅的颜如锦听到贺狄暝驾崩一事皱起了眉头,“阿弥陀佛,这大早上的真是晦气,算了算了,赤穹的事情跟咱们什么相干,快用膳吧。”女儿的好事将近,她也越发的敏感,不希望有任何不吉利的事情出现。 用过早膳,玄玥便和哥哥一齐进宫,知道晌午,两人才从宫中出来,而玄韶又紧接着赶去了军营处理军务,玄玥则独自回府。 “听说了吗,那宁婉悠被杀了!” “真的假的啊?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杀了呢?” “千真万确呀,方才我经过那琼华居,只见门口站着一排士兵,里面却安静异常,想来这酒楼正在被调查,生意也不得不停止了。” “那宁婉悠可是熙昭第一舞姬,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还想着有机会见她一面呢!” “听说那琼华居老板得知宁婉悠被杀当场就晕了过去,到现在还躺在医馆里,这也难怪,谁不知道宁婉悠是他们酒楼的台柱啊,这一死,他的生意只怕不止减少一两成,何况宁婉悠是被杀,出了命案,难保不会对酒楼产生负面影响吧。” “哎,世事无常啊!” 玄玥原本正凝神想着方才在宫中得知的宁婉悠被杀一事,这时她身边经过一群人也正在讨论这命案,听到他们的对话,玄玥更是眉头紧锁。 今日在皇宫里,孟铮向皇上禀报了城中发生命案,而死者居然是第一舞姬宁婉悠。同时玄玥还注意到这一日尉迟信同往常一样站在皇上身边,后来从觅音口中得知,尉迟信是连夜出城执行任务去了。 宁婉悠被杀,而就在这时尉迟信突然出城执行任务,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吗...... 心中正泛着嘀咕,玄玥走到了玄府大门前,却发现裴家的马车正停在门口,她走进府内前厅,果然看到裴修正坐在里面,与母亲颜如锦正热络的聊着什么。 看到玄玥回来,裴修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玥儿你回来了。”待她坐下后,这才复入座。 看着如此得体贴心的裴修,颜如锦眼里尽是欣慰和满意。 “今日朝中可是有什么重大的事?”颜如锦看女儿神色略有凝重,拉过女儿的手问了一句。 “城中发生了命案,那有名的舞姬宁婉悠昨日被杀。 ”玄玥口气略带凝重的回道。 此时的裴修正端起茶杯,听到玄玥说到宁婉悠被杀一事,他手中的动作略微一顿,但一瞬之后,他眼中恢复了之前的闲适,气定神闲的品着茶。 “哎,上陵城向来治安很好,这几年更是鲜有发生命案,如今怎么突然出现这种事,可怜了那舞姬宁婉悠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了。”颜如锦颦眉感叹,只是在说道“舞姬”二字时,她的眼中还是明显闪过一丝轻视,也难怪,在她这种出身名门的世家之人看来,纵使她宁婉悠如何名动四方,也是上不了台面的风尘女子。 “算了算了,不说那令人难过的事情了,说说你们的事情吧。”颜如锦话锋一转,对着裴修略有深意的笑了笑。 裴修立即心领神会的顺着颜如锦的话说:“是啊,玥儿,你回来之前,我和伯母正在讨论你我之事。” “你我之事?”玄玥看着裴修,心中却生出几丝抗拒与无奈,两人既已有了婚约,若说还有什么事情,那就只能是...... ☆、第九十七章 择日完婚 “对,便是你我大婚之事,我想在下个月初七与你完婚。”很快,裴修便给出了答案。 只是玄玥没有想到,提亲尚未过去几日,裴修便这么早提出成亲一事,下月初七,那岂非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了。可是她看向母亲,见母亲并没有任何惊讶和反对之色,便料到母亲已是同意此事。 果然,颜如锦立即开口道:“这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了,我之前便找人算过,往后三四个月里,没有比这个日子更好的了,且这眼下就要进入年关,不如早些成婚,年节里咱们两家就是名正言顺的亲家了。” “这么快,会不会太仓促?”玄玥心中到底是犹疑的。 “你我既已订婚,那结婚也是早晚之事罢了,玥儿,我是真心爱你,想要早日娶你为妻。且男儿先成家后立业,我父亲一直盼着我能早些成婚,方能更好的在家族事业中助他一臂之力。” “可婚礼之事繁杂琐碎,六聘之礼,虽说纳礼、问名和纳吉已过,可后面三礼准备起来也是颇费时间的,仅仅半个月恐怕来不及操办,况且我连凤冠霞帔都还没有做……”玄玥做着最后的抗争。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计划好,明日一早便让福宝斋的钱师傅带些凤冠图样让你选,再者,你的霞帔会有宫中绣娘定制,我明日也接她们来玄府为你量定尺寸,如此,想来一周内大婚礼服定可赶制出来。”听裴修慢条斯理地道来。 提起霞帔之事,颜如锦更是喜上心来:“皇上此次特别恩赐玥儿你着二品命妇规制蹙金绣云霞翟纹的霞帔,当真是皇恩浩荡,也足可以见皇上对与你这们婚事的重视了。” 玄玥的心慢慢暗了下去,如此说来,她当真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修儿你如此细心体贴,我真是替玥儿高兴,这个丫头啊从小被我宠坏了,以后若是将她交给你,我也便放心了。”颜如锦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满意和欣慰。 “好,那便选定下月初七吧。”玄玥淡淡的开口。 “你同意了吗,太好了,那我明日便着人去置办下聘之事,玥儿,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说,我都会为你办到!” 玄玥依旧淡漠的摇摇头,“你做主便好。”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玥儿,我定然会给你一个最盛大最幸福的婚礼!” 玄玥绝对相信裴修有能力给她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可说到“幸福”......新郎不是那个人,又叫她如何幸福 ? 可当初既然跟裴修交换条件,那么一切就都已成为定局,罢了,不再挣扎了。 “怎么样,查得如何了?可有线索?”三日后,嘉阳璟麟将觅音和孟铮宣进了王宫。这件事的实情只有觅音和孟铮两人知晓,连玄韶都仍被蒙在鼓里,觅音与太子、玄韶等人一同长大,自不必多说,而孟铮亦是太子扶植起来的可信可用之人,所以璟麟眼下可以放心的与这二人商讨此案。 “臣等无能,至今都未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觅音和孟铮的声音中均透着不难发现的惭愧。 “这也不能怪你们,这宗命案太过蹊跷,昨夜我去密牢,一来想看看信好不好,二来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怎料却是徒劳,他居然什么都不肯说。”嘉阳璟麟有些焦急的拍了下桌案。 “殿下,现在外面百姓的舆论也闹得沸沸扬扬,宁婉悠被杀一事传开之后,她的追捧者们个个悲痛欲绝,天天嚷着要为她报仇,更有甚者,其他国家的一些慕名宁婉悠的追求者居然放话,说若是熙昭官府无能,他们可以帮我们查出凶手。”觅音不由得拧起眉头。 “放肆!我看是有人借着此事打击诋毁我熙昭!”听到外邦之人的挑衅之言,璟麟心生一股怒意。 站在一旁的孟铮也开口说道:“殿下,眼下还有一件事令人担忧,很多人都知道统领大人与宁婉悠很早便相识,而这几天统领大人没有露面,虽然他在密牢的消息严密封锁,但依然有人揣测宁婉悠之死与他有关,更有人吵着要我们交出统领大人,这么一来,若事情传大了,恐怕......” 闻言,璟麟捏紧了拳头,“若过几天还没有抓出凶手,以现在这沸沸扬扬的舆论来看,只怕我们也保不了信了......” 从皇宫出来后,觅音和孟铮重新理了一下两人现今手上的线索之后,便分开向两个方向走去。 孟铮冷静的在脑海中分析着如今的状况,嘉阳璟麟说的对,如果不尽快找到凶手,那尉迟信他......现在突然出现很多针对尉迟信的传言,这是巧合还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如此想来,心中又变得十分焦躁不安,究竟是谁要如此陷害尉迟信?偏尉迟信又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这该如何是好...... 经过上陵城城东一间佛堂时,孟铮发现佛堂里亮着昏暗的光,似有人在里面。这间佛堂每逢单日,便会有定安寺的僧人来此讲经论佛。 “今儿是双日,又已这么晚了 ,怎么佛堂里仍有亮光?”孟铮心里暗暗嘀咕一句,于是凑近了想看个究竟。 他站在大门边上向里面看去,发现里面却是站着一个人,是名男子,正虔诚的颔首跪在佛像面前。虽说这么晚独自来拜佛有些奇怪,但想来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心愿或事情吧。 孟铮心道是自己多疑了正欲离去,却听到那男子仿佛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佛堂大门方向走来。孟铮立刻退到大门后面,否则这么晚在大门撞见,难免会有些尴尬。 就在那男子踏出佛堂大门向外面走去时,一瞬间孟铮看到了他的侧脸,突然有一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冲进了孟铮的脑子。可想了半天,却又不记得相识之人中有这样的一个人。待那人走远后,孟铮耸耸肩也向自己的府中走去。 ☆、第九十八章 线索初现 觅音来到了琼华居,对还在看守封锁酒楼的士兵们示意,让他们可以撤退了。三天中并没有在琼华居寻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若再不让店家做生意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且这琼华居幕后真正的老板便是裴家,裴修已着人来打了招呼,觅音自然也要给他些面子,且不论别的,裴家到底也是玄玥未来的夫家。 士兵们都撤退之后,酒楼里面被限制出行的店小二们和掌柜的都松了口气,虽然神情中不免透着些许抱怨,但既然放行,他们都速度的离开了琼华居。 觅音独自来到了宁婉悠的化妆间,虽然第一天就已经搜查过这里,但还是想着再来看看,或许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可循。 这时,觅音却发现似乎有人靠近这间化妆间,此时天色已晚,而她下令之后,众人应已离开,于是她提高了警惕,习惯性的拿出腰间弩箭指向门口。 却不想门口之人并没有躲藏之意,竟直接敲门然后走了进来,反倒觅音一身防御戒备的动作,因而不免有些尴尬。 觅音一看,发现是酒楼的一名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跑堂儿的,之前例行对酒楼中人问话时,觅音曾亲自问过他话,只是他当时所说之言,并没有什么帮助性的信息。 “咳咳,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找我有事吗?”觅音收起弩箭问道。 “觅音大人,关于婉悠小姐死亡当晚,还有一些事情,那天你对我进行问话时,我并没有说出来,这三天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来告诉你……” “少爷,您找我。”裴修的随从魏承利落的走进书房,恭敬的看着他。 魏承与裴修年龄相仿,自小便跟在与他身边,忠心耿耿,故此深受裴修信任。 “几天不见尉迟信露面了,我想,嘉阳璟麟为了保护他,应该是把他藏起来了,很有可能在大牢里面。” 魏承一面听着裴修的分析,一面顺着他的话想着他下一步的想法。 “既然玄玥已经答应与我完婚,眼下又没有尉迟信出来捣乱,真是个好机会,只是,未免夜长梦多......”说着,裴修眼中划过一丝阴冷,看着魏承。 魏承多年追随他,怎会不知他所想,随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 听了那名跑堂伙计讲的事情之后,觅音沉思片刻,张口却是问了与其所讲之事无甚关联的问题:“那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实 情,而又是什么原因,过了这数日,你又决定告知于我呢?”觅音不免有些起疑,虽然她急需线索,却仍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那天我知道婉悠小姐死亡之后非常震惊,而酒楼又很快被封锁,看着士兵们的样子,我不免有些紧张,由于我并不确定我看到的事情,所以我不敢乱说出来,怕图惹是非,还有......”说着,服务生有些胆怯的看着觅音。 “还有什么?” “还有我不确定您究竟是真的想调查出杀婉悠小姐真凶的人,还是......”说到这里,小跑堂犹豫的挠了挠头。 “还是敷衍了事,甚至杀她之人与我有关?”觅音大致猜出他的意思。 小跑堂虽然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神情看来,觅音猜测的并没有错。 “那么你今天又是如何确定我是值得你来告知一切的人?” “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见到您时,无意中看到您的眼神,没有一点奸诈阴险之色,反而满是焦急担忧,又见众人离去您还在寻找线索,所以我想您…您应该是好人......” 觅音没有做声,笑了笑像是感激他的信任。 “宁婉悠小姐有恩于我,当年我哥哥赌钱闹事,结果欠下一大笔债,债主说若三日不还就要看到他的左手,我们这些跑堂儿的平时挣的本来就少,家里又穷,哪有办法偿还,结果婉悠小姐知道了,竟替我家还了那些钱。平时婉悠小姐也从来不把我们这些跑堂打杂的当下人,对我们都如友人一般,我真的很感激她,如今她却被杀了......”说到这里,小跑堂一阵哽咽,更是捏紧了拳头。 觅音没有说话,只是以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待他平复之后继续后面的话。 “最近我们虽然被禁止出去,但也听到了不少流言,很多人都传宁婉悠小姐是尉迟大人杀的,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觅音听到服务生扯到了尉迟信,神经也一时紧绷起来。 “婉悠小姐当年是得尉迟信大人帮助,才有了后来的名声和成就,两个人是知己好友。外面传闻尉迟信大人是因得不到婉悠小姐的心而杀了她,可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其实是婉悠小姐倾慕尉迟信大人的,试问尉迟信大人无缘无故又为什么要杀了婉悠小姐呢。” 觅音看着眼前年纪尚小却心思通透的小跑堂,冲他点了点头,关于尉迟信与宁婉悠的渊源,她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些 ,只是坊间传闻大多说的极其暧昧浮夸,倒是这小跑堂说的有理有据。 “婉悠小姐已去,如今她在天上若知道尉迟信大人被诬陷,恐怕更加无法安息!还求大人一定要查出真凶,为婉悠小姐报仇,还尉迟信大人清白!”说罢,小跑堂半跪下来,颔首作揖恳求觅音。 觅音立马扶起他:“这是自然,我定会查出真凶,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多重要的线索。” 这日玄韶赶往苍玄阁,一方面青通谷事宜的后续进展需要他与苍玄阁方面沟通,另外他将妹妹玄月与裴修大婚的请柬亲自送来,以示诚意与敬意。两天后赶到七芒山山脚正欲上山之时,他发现慕衍正从远处向自己走来。 发现自己,慕衍起先也是一怔,随即很快恢复了步调,眼中再无过多的情绪。 ☆、第九十七章 用除后患 玄韶也继续缓缓地向前走着,心中却是十分尴尬,他与慕衍的关系......算什么呢?仇人?自两国停战一来,倒也算不上仇人。陌生人?可偏偏两个人又两次在烟渺洲时为了救慕云沫而一起拼命。说是朋友,就更谈不上了,想到最后也只有一个词出现在了玄韶脑中:情敌! 直到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玄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赤穹国丧,你们朝中必然动荡混乱,云沫她……” “放心,我会护着她。” “那个,还有上次谢谢你及时来告诉我她也去了烟渺洲。” “我那么做并不是为了你,所以你没有必要跟我道谢。”慕衍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玄韶见如此,释然的笑了笑,也继续向慕衍的反方向走去。 慕衍刚走了数步,却又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闭上了双眼。 “好好待她。”像极了自言自语的话,声音却是恰到好处的能让身后的玄韶听到。 慕衍单薄的声音在这微暖的午日显得有些苍凉,让玄韶心中更是微微一震。 “我定会许她我的一切。” 玄韶上了苍玄阁后,诸星殿里正在扫地的小童见他进来,便问道:“玄韶哥哥,你来了,可曾碰见慕衍哥哥?” “嗯,在山脚下碰到了,怎么?” “啊,他一早便来了,可是似乎又没什么事情,在各个殿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悄么声儿的问我你来没来苍玄阁。”小童挠了挠头,骨溜溜的转着眼睛,“所以我想他肯定是找您有事儿吧。” 玄韶闻言,却笑不语。 原是因为国丧她无法抽身,而你特意前来替她转告于我,她一切安好吗? 慕衍,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玄韶回到上陵城,还没到玄府门口时,远远地看到四个内监穿着的人从玄家大门出来上了马车离去,他走近问了门卫才知,是宫中绣院做好了玄玥成婚的霞帔礼服送了来。 妹妹即将成婚,玄韶心中却总是酸涩不已,她在自己眼中分明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总喜欢骑在自己脖子上摘花儿的小丫头,如今算了算日子,还有八日,她便要出嫁,他在脑中回想着自己与玄玥童年在一起嬉戏打闹的那一幕幕,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她的怜星阁。 “咚咚咚。”他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原本失神坐在梳 妆台前的玄玥在几声敲门声中回过神来。 玄韶推门走进房间,看到了平摊在床上的一套大婚礼服:彩绣并蒂莲对襟褙子,镂金滚边正红绣祥云纹罗裙,点着明珠的蹙金绣云霞翟纹的霞帔,金丝绣鸳鸯双喜软缎鞋。这一层层一件件无不透露着隆重而神圣。 “这么快就已经做好了。”他坐在床边,撩起那霞帔,对一旁的玄玥说。 “嗯,宫里刚着人送来,好看吗。”玄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好看,你穿起来一定更好看。”都说嫁衣是能带给女人一生幸福的圣物,而玄韶却没有在玄玥眼中看到任何的欣喜和渴望,就连刚才的笑容都是勉强的,从小宠着玄玥长大的玄韶又岂会发觉不了? “玥儿,若你不想嫁给裴修,现在还来得及,就算别人都已经知道你们的婚讯,就算母亲反对,但凡你有一丝的不情愿,哥都会支持你......”玄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受到一点委屈。 “哥,你乱说什么呢。”看着玄韶眼中的坚定,玄玥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松动了,但随即却打断了玄韶,“如果我不想嫁给他又怎么会答应呢,是你想多了。” “可......”玄韶还是怀疑。 “我去试试这嫁衣,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合身,可好?”玄玥逃过玄韶的目光,捧起有些繁重的嫁衣向屏风后走去。 这时玄玥又停下脚步,“哥...”却是欲言又止。 “嗯?什么?” “没,没什么。”语毕,整个人便躲在了屏风后面。 已经没有勇气再在人前提起他,哪怕是哥哥面前...... “他还没有回来,也许是被派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这次璟麟连对我都不肯透露。”仿佛看穿了玄玥的心事,玄韶说罢便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玄玥靠在屏风上,紧紧地抓着鲜红的罗裙,如海的心事不知何去何从,却只能暗自庆幸,还好此刻自己的表情,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少爷,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是否今晚动手?”魏承等待着裴修的吩咐。 裴修沉思了片刻后才幽幽的开口:“曾经尉迟信曾识破了宁婉悠在他酒中下药一事,若不是今天回想起当时宁婉悠给我说的话,我差点忽略了,作为禁卫军统领的尉迟信,自然能轻易的察觉出毒药的存在。” 听到这里,魏承猛然一惊,是啊,若此番贸然在牢里让安插的 人手下药,尉迟信一旦发觉,届时嘉阳暮天等人也会知道,那岂非无端惹人怀疑! “这,这该如何是好!”魏承有些慌乱,少爷的婚期将至,若此计行不通,那后面就更加棘手了。 却不料没过一会儿,裴修却径自笑了起来,笑声极其阴冷,让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魏承不寒而栗,错愕的看着他。 “我怎么忘了,有一个极好的人选可以代我料理了尉迟信,根本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这下尉迟信想不死都难了!”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裴修与玄玥坐着马车回城来。这天清早,裴修便带玄玥出了城,连着去了上陵城郊的几座裴家名下的庄子上,一则只当出去散散心,二来,裴修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他父亲裴易未在续弦,虽多房妾室里也不乏家世不俗且精明通透的,但账房目前是交由总管手中,待裴修成亲后,账务便会慢慢的交移给未来裴家的当家主母玄玥,所以裴修也是提前带玄玥熟悉一下家中田产。 而这天去往的几处庄子仅仅是裴家私产的冰山一角,熙昭各个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港口的货船以及郊外的许多制造厂,裴家的财产多的根本不可细数,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嫁入这样一个没有主母婆婆、又富可敌国的人家,都是求之不得,可唯有玄玥对此似乎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