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戒之谜》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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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写文辛苦，未经作者授权，严禁非法转载，若经查获，将诉诸法律途径，请大家尊重作者的版权所有权。谢谢。
    引子
    法文有句话“de ja vu”－似曾相识。不知道为什么，我常有这种感觉。对某些场景，某些对白，觉得熟悉，好像曾经走过，听过，看过。上学途中，坐在公车里，望著十字路口，骑著自行车等待绿灯的女孩，我总会不自禁地想著此时此刻，她若有所思，微蹙的眉心，迷离的眼神，闪过什么样难解的念想。又或者，如果我是她，抬眼看著公车上的我，四目交接的刹那，又闪过什么想像？
    有时走在路上，望著迎面而来，神色匆匆的张张脸孔，有的讲著手机，有的紧张赶路，有的带著微笑，有的与朋友高兴的交谈，每个人，每张脸孔，背后有多少故事正在上演？如果在交会的一刻，我走进了他们的故事里，我的人生又会变成怎样？
    “小姐，你知道”圆前街“怎么走吗？”一个路人问。
    “圆前街”？不记得这附近有条路，但为什么又感觉如此熟悉？我曾经去过吗？
    茫茫人海中，等待的缘份，来自前世，今生，还是来世？

 第一章 救人(一)

    大学毕业都一个月了，杜子芊还窝在家里当米虫。除了去应徵了两个工作外，其余时间，她就整天盯著电脑萤幕，在网上的阅读网流连，消磨时间。
    “砰，砰，砰”重重的敲门声将杜子芊的目光从萤幕上移开，知道母亲又来催她上床睡觉了，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正欲伸手开门，脚一不小心撞到桌脚，痛得她哇哇大叫，抱著痛到发涨的脚板，硬是跳到门边，将门打开，然后又跳到床边，一股脑儿扑到床上，抱著脚丫子哀嚎。
    “又受伤了？”霍真臻不惊不怪地走进来，一身睡衣，脸上敷著面膜，走到床边坐下，拍拍杜子芊：“我看看。”然后扳开她紧抱的双手，果然右脚小趾撞得有些红肿，有轻微划伤，流血了。
    “唉，你这迷糊虫，怎么一天到晚受伤？不是踢到脚，就是划伤手指……喏，你的好朋友外伤药膏呢？”霍真臻看到杜子芊疼到眼泪都出来了，又想笑，又心疼。
    “在……在……在桌上……”杜子芊呜咽地指著桌面。
    杜子芊的房间很小，书桌紧挨著床，霍真臻略起身便抓到外伤药膏和绷带，快速地交给她。看著她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地涂著伤口，又不禁要叼念这个迷糊的女儿。
    “你看你，明天要去面试工作，现在还在网上看小说！成天看那些什么穿越到古代没营养的小说，这什么跟什么呀，这从那儿流行起来的？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指望我养你一辈子，你老妈我好不容易盼到你大学毕业，可以自立了，那我呢，就可以喘口气，你可得争气点，赶快找个工作。”喘口气又说：“你明天面试要穿的衣服，鞋子，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可千万不能迟到，要早点起床……”
    “妈————－，都准备好了啦，我要睡了，明天才有精神……对了，你明天要记得叫我起床。”杜子芊刚用绷带把脚趾包好，顺手将药膏绷带放到衬衫式的hello kitty睡衣的大口袋里，赶紧开口阻止老妈再碎碎念。
    “好啦，会叫你的，快睡吧。”霍真臻无奈地摇摇头，将棉被往子芊身上盖去，关上灯，便走出房间，顺道带上了门。
    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吆喝声，杜子芊有点意识地感受光线的强度，嗯，不是太亮，应该还没天亮吧……再睡会儿……感觉有点凉意，她双手四处找著棉被，但手指扫过之处，有点湿，有点刺，有点硬？
    奇怪陌生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微张眼睑，看到天色灰白，是还没天亮呀，她又告诉自己，不愿将眼睛完全张开，再睡会儿吧，老妈还没叫她。绻缩著身子，意识又开始模糊，突然小腿被人用力踹了一下，她大叫一声，接著听到重物落地“砰”地一声，她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唉哟，好痛！谁踢我？不是还没天亮嘛，还可以再赖一下床……”杜子芊边揉著疼痛的右小腿，边抱怨。好半，没听到一点回应，她终於睁大眼睛，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瞧，她可吓呆了。
    此刻她躺在一片荒野草地中，四周薄雾轻飘，光线幽暗，空气中透著湿意，还有点血腥味。等等，血腥味？“我怎么会躺在这里？”杜子芊自问。低头看看自己，仍是睡前那一身水蓝色的hello kitty睡衣，脚上穿的也是hello kitty的毛绒拖鞋。但是，她暖舒服的床呢？“我一定还在作梦！！”她又快速闭上眼睛，心中默念“1，2，3，4，5”，倏地又睁开眼，期望自己已回到可爱的睡床上，但，眼中所见，又让她失望了，她仍然躺在荒野中。她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接下来看到的景像，又让她二度惊吓……她的脚边躺著一个男人，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但仍重重喘著气。
    杜子芊楞了两秒钟，脑筋也没转过来，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受伤了，先看看他的状况再说。她紧张地慢慢靠过去，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他，问道：“喂，你怎么了？你还清醒吗？”
    等待了冗长的几秒钟，没有回答，杜子芊又伸手打算再叫他一次，一丝低沈，缓慢，痛苦的声音传来：“你……扶我起来……”
    “扶你起来？你流……流这么多血，伤势不轻呀，你站得起来吗？”杜子芊其实有点心慌，这荒野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她到底帮是不帮？“
    正当她犹豫著，男人又不耐烦地说：“嗯，快，扶我起来……”
    “哇，要人帮忙，还这么凶！！”杜子芊嘴里咕哝不断，但还是叹口气，半跪地伸出双手去拉男人的左手臂，试图拉他起来，但拉了半天，这男人似有千金重般，完全拉不动。她这才注意到，他身形十分高大，凭她娇小的身躯和弱无搏鸡之力，怎拉得动他？
    “不行，你得自己使点力，不然我拉不动你。”她在男人耳边说：“你自己试著站起来，靠在我身上，我扶你，可以吗？”
    “好，你让我靠在你肩上。”他闷闷地同意，挤出一句话，动了动身子。
    杜子芊赶忙拉起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双手扶著他，使劲撑起身子。男子咬著牙，忍著伤口扯动的楚痛，在杜子芊的帮助下，终於站了起来，挂在她肩上痛苦地喘著气。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的歇息，才又挤出一句话：“往西边走，前面有间木屋。”
    “西边？西边是那边啊？”怪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超没方向感，她怎么会知道那里是西边？
    男人无奈地指指她的左前方，吐出一个字：“走！”

 第二章 救人(二)

    就这样，两个人用尽力气，走了约莫二十分钟，走出了这片荒草地，树渐渐多了些，看到几间房子座落在荒芜的农地里，男人指挥她来到一间泥墙小屋，从外面看起来，像是荒废多时了。轻易地推开木门，里面十分狭小，一张小小的木床，两张破旧的椅子，四处尘埃满布，走过之处，灰尘扬起算，让杜子芊干咳了几声。她将男人扶到床边，正要放他躺下，男人却摇摇头，指指一张椅子，示意杜子芊让他坐下来。终於放下了沈重的负担，杜子芊叹了好大一口气，揉揉肩膀，舒展了身体，才有气无力地问男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去把床盖打开……里面有伤药，干净的衣服……”
    杜子芊满脸狐疑地走近木床，心里不住嘀咕：“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两手用力将床板往上抬，竟真的将床板掀了起来。里面放置了四、五个黑布包裹的包袱，并无灰尘，看来才被放在这里没多久。她将所有包袱拿了出来，然后一一打开检视里面的东西，其中一包有些瓶瓶罐罐和纱布，想必是伤药。另几包有干净的衣服，毯子，干粮等。
    她望著这些东西想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对著男人说：“我去找找有没有水，把这里清理一下，你再躺下来休息，我再帮你看看伤口。”没等他回答，便往外走去，这时，天色渐明，杜子芊在房子后才发现一个简陋的炉，一个巨大的水缸，里头的水似乎也是新蓄的，看起来还算清澈。她找到一个容器，舀了些水，回到屋内，大致把床面擦拭干净，毯子铺上，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这才走向男人：“我看看你的伤吧。”
    这时，光线已从两扇小小的窗口透了进来，她半跪在地上，检视他布满血迹的衣服，他穿著一身样式老旧保守的西服外套和衬衫，几道划破的开口，应该就是伤口，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服钮扣，思索著如何将他的衣服脱下……
    男人见她半天没动作，盯著他的衣服发著呆，便撑起身子，自己动手，一鼓作气将外套连同衬衫一并脱下，低声说：“把药给我。”
    杜子芊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但想想这样也好，要不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见他身上的多处伤口，她摇摇头说：“哇，你这伤口得先清洗消毒一下，才能上药，你别动……”
    她先弄了点水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净，看看伤口的严重性，然后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看著，嘴里则念著：“消毒水，消毒水……啊，酒精，先用这个！”
    用纱布沾上酒精，开始清洁伤口，杜子芊紧张地手直发抖，那男人却不句话也不吭，好像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似的。好不容易把伤口清洁干净，她又陷入犹豫中，不知道该用那瓶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东西，她摸摸口袋，真的发现她昨晚刚用过的外伤药膏果然还乖乖地躺在那里。
    她笑眯眯地拿出药膏，开心地说：“你真幸运，本小姐今天刚好带著神奇的外伤药膏，又消毒，又止痛，又治伤，好用得不得了……”边说边挤著药膏，便要涂上伤口，手腕却一阵疼痛，硬生生被人拉离伤口，把她气地大叫：“你干什么？放手啦，好痛耶……”
    这男人终於抬起头来，一双黑眸冷冷无比，笔直地盯著杜子芊，一张俊美刚毅的脸，虽被凌乱的头发覆盖著，仍令人怦然心动。杜子芊看得有点呆了，连手上的疼痛也失去了感觉。
    “你要给我涂什么药？”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杜子芊被他的声音惊醒，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打哈哈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是很好的伤药，有止痛作用，这样可以稍稍减轻你的疼痛。我这可是割爱呀，要是用完了，我自己就没得用啦！”
    “你也受伤了？”他问。
    “现在没有，不过，我一天到晚受伤，所以身上才会经常带著伤药和ok绷……昨天晚上，我才又撞伤左脚小趾……”杜子芊看他仍一脸怀疑，哼地一声：“不用就算了，不识好人心！”说完，看著手上那一坨挤出的药膏，不知道该涂那里。
    男人看著杜子芊，似乎下定了决心，简单一句：“你上药吧！”，又低头沈默不语。
    杜子芊小心为他上好药，绑好绷带，拿了件干净的衣服，问他：“要不要套上衣服？”见他点点头，又费劲地为他穿上，然后扶也到床上躺下。她将其他东西大致收拾好后，已累得摊在椅子上，开始意识到肚子饿了。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刚看到包袱里有些干粮。”
    “弄点水给我喝。”
    “水？哦，我去找找杯子……”她在炉附近找了下，终於找到一个破碗，清洗干净后，舀了一碗水，端进屋递给他，又将干粮凑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就这样，两个人沈默地吃著干粮，杜子芊现在才腾出脑筋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一身睡衣出现在荒野中？昨晚她不是好好地睡在床上，今天要去面试工作？不行，她得先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喂，那个……你……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男人扬了扬眉，抬起头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一身奇怪的服装，看似衬衫的上衣却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露出半截的裤子，皱巴巴地变了型，水蓝色的布料上印满了看似猫的图案，脚上则挂著一双毛绒绒的拖鞋，中长微蓬的头发凌乱，脸上脂粉未施，一双灵活的大眼，不算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配上圆圆的脸颊，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这大半夜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巧合地救了他？
    “你不知道你身在何处？那你怎么来的？”他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
    “你很奇怪耶，我要是知道我在那里，我还用问你吗？”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我明明在家里睡得好好的，怎么醒来时就躺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还有个人满身血迹的躺在旁边，真是见鬼了！！！”她没好气地说。
    男人皱了皱眉，又问：“你住在那里？”
    “哎哎哎，奇怪了，我先问你问题，你没回答也就罢了，还反问我一堆问题，我干嘛回答你？辛辛苦苦救你一命，一声谢谢也没听你说一声，哼！！！”杜子芊此刻心情糟透了，不仅没睡饱，还莫名其妙劳动了大半天，救了人，他还不感激，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男人眉头皱地更紧了，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没礼说话，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这整件事太诡异了，他得弄清楚她的身份。
    “这里是虹口近郊。”
    “虹口？虹口在那里？我没听过……”她想了一下，又问：“这里靠近那个大城市？”
    “虹口属於上海。”
    “上海？”杜子芊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这男人可能脑袋也受伤了，她好好地在台北睡大觉，怎么可能醒来在上海？“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是上海，别随便唬弄我……”
    “明天我们会回到上海城里，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明天？我们？”杜子芊愈来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跟你是”我们“了？我现在要回家了，我才不管你了咧……”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干粮碎屑，就要往外走，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她倒退几步，不自觉退到木床边，挨在男人旁边说：“有人来了，怎么办？”
    男人见她靠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坐下，在她耳边轻喃：“别动，别说话。”

 第三章 一九四五(一)

    杜子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只觉得这荒郊野外，竟然还会有人出现，身边的男人一身是伤，搞不好是他的敌人来找他寻仇，她好不容易救了他，不想他再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静静地听著门外脚步声迫近，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有几秒钟的时间，没有动静。接著门上传来：“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杜子芊不解地望著受伤的男子，只见他表情松懈下来，紧握著她的手腕的力度也轻了些，却没放开。
    “进来。”他低喝一声。然后门“呀”地一声打了开，一个男人走进来，一身黑色棉质对襟衫，一脸劳顿之状，看见受伤的男人便单腿跪了下去，作揖致敬，喊了声：“龙爷。”
    “起来说话。”
    “是。”站了起来。
    “货送到了？”
    “货安全送到，爷。爷受伤了？”
    “嗯，没事。我们今晚潜回上海，留下两个兄弟，其他人让他们先回去。”
    “是。”
    “先出去吧。”
    “爷，您的伤？”他小心地瞄了杜子芊一眼，却不敢多问。
    “都处理好了，出去吧。对了，把衣服和干粮拿出去分给兄弟们，留一套下来。”
    “是，爷。”这回，他没再看杜子芊，快速地拿好东西，转身走出屋子，将门带上关好。
    屋子又恢复两人独处，杜子芊再也忍不住满腹疑问：“他们是你的朋友？”见男人点了下头，她放下心又说：“那好，你有人照顾了，我要回家了。”正欲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箍得紧紧的，她又坐回床上。“喂，你拉著我的手干嘛？放开啦，我要走了。”边说边不安地挣扎。
    “去那里？”
    “回家呀。”
    “你家在那里？”
    “台北市。”
    “台北市？你要怎么回去？现在外面都是日军，你不怕遇上？”
    “日军？日本军？你别信口开河，为什么会有日军？咦，你不是说这里是上海？怎么又有日军？你说话前后矛盾，你真以为我是白痴啊？”
    “上海已经被日军占领了。”
    “占领？怎么可能！！！又没战争！！”
    “这仗已经打了快八年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八年？日军？八年抗日战争？不会吧！”杜子芊愈听愈毛，她是在作梦吗？“那，你告诉我，今天几月几号？”
    “八月三日。”
    日期没错啊，杜子芊日子还没过迷糊。“那一年？”她补问一句。
    “一九四五。”
    “什么？”她眼睛瞪得老大，嘴张得更大：“你不是开玩笑？没骗我？”两人僵持一阵，杜子芊终於低下头，闭起眼自言自语：“我一定在作梦，醒来吧……老妈呀，快叫醒我……鸣鸣鸣……”
    那男人不理会她，尽自闭著眼休息，只是握著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喂。”
    “我叫龙滕。”
    “龙滕？你说上海被日军占领了，那你还去上海干嘛？”
    “有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子芊眼珠转了一圈，想了一下，决定保留一点：“我妈叫我芊芊。”
    “你最好把你那一身奇怪的衣服换掉，休息一下，晚上我们要赶路。”
    “谁说我要和你们去？我要回家。”杜子芊心想，搞不好待会儿梦就醒了，这一切都不存在。
    龙滕还是闭目休息，只丢出一句话：“你不换，我会帮你换，你那儿也别想去。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杜子芊生气地瞪著他，这道的家伙，看来说得出做得到，外面又有他的同党，自己还是先别惹恼他，见机行事。
    “喂，放手啦，你不放手，我怎么换衣服？”
    没反应……“喂，龙滕——－”手一松，她自由了。虽然心里不情愿，她还是躲到角落，快速地把衣服换好，将过长的裤管，袖子卷了好大一截，这衣服简直大到像布袋。
    “五分钟到，过来我看看。”龙滕冷冷的声音传来。
    杜子芊别扭地走过去，手又被龙滕一把抓住，将她拉向自己，在床上“咚”地坐下来。他却只说了句“休息。”便靠在她肩上不动了。杜子芊动弹不得，生了一会儿闷气，不久竟也累得睡著了。

 第四章 一九四五(二)

    “叩，叩，叩”敲门声惊醒了杜子芊，她睁开眼，发现龙滕早醒了，此刻反是自己枕在他肩头。“怎么了？”杜子芊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肩膀。
    “该出发了。”
    “哦——你的伤可以走吗？”她实在无法想像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要坚持去冒险。
    “好多了。你扶我。”他轻描淡写地说。
    “啊？”杜子芊怎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命令式，到底是谁帮谁啊？她发现自己的手仍被他握著，看来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又像今天早晨救他时，她让龙滕靠在她肩上，往门口走去。当门打开，外面站著三个男人，一字排开，见到龙滕必恭必敬地叫声“龙爷。”
    “嗯，走吧。”龙滕下令。
    “等等，”杜子芊突然想起什么：“我忘了我的衣服和鞋子……”
    龙滕望向他的手下，又是命令：“带上。”
    “是。”
    他们一行五人，摸黑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开始进入城中，一路上没人吭一声。杜子芊虽有满腹疑惑，也觉得吊诡，硬是将所有问题吞到肚子里，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肩上龙滕的重量。但说也奇怪，一开始龙滕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全压在自己身上，但走著走著，肩上的负担却愈来愈轻，感觉反倒是龙滕搂著她前进，一只手锁紧了她，不让她有丝毫拉开距离的机会。
    杜子芊这辈子大概没这样摸黑走过这么长的路，两条腿都快要断了，正想开口抱怨，走在前面的男子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比了下手势，要大家暂停伏低。大家依言行事，除了龙滕之外的三名男子都从腰间掏出手枪，紧张地盯著前方，隐约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步阀整齐，其中一人用日语说著：“这两天要注意一点，别让龙延堂的人混进城里。”然后步伐声又渐行远去。
    他们等到脚步声隐去，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前进，在城中巷道里钻来钻去，避开日本巡逻兵。杜子芊此刻再也不得不相信，她此刻置身在一九四五年的上海街头，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心中的恐惧愈来愈强烈，不断默念祈祷著：“老妈呀，快叫醒我吧，这是一场恶梦呀……”
    倏地枪声响起，一阵咆哮声追赶声传来，她在暗巷里看到一名男子，活活被打死在街上，几个日本士兵用刺刀在他身上又捅了几刀，确定他不再动弹，才将尸体拖走。杜子芊看得目瞪口呆，身体直打哆嗦，扶著龙滕的手，变成死命紧抓著他的衣衫，两脚发软。
    龙滕用眼神示意，同行的其中一名男子迅速冲出巷子，在对街的一幢洋楼门口停下，按了几下门铃，过了几分钟，雕花铁门打开，龙滕半搂半提地将杜子芊拉进门内，闪进洋房里。
    迎接他们的人看到龙滕被搀扶著，赶紧问道：“龙爷，你受伤了？我们先到里面再说。”
    杜子芊还未从惊吓中恢复，只是地随著龙滕走进一间书房，只见书柜拉开，竟是个暗门，出现了一个阶梯往下，阶梯尽头有两扇门。他们大伙儿全进了第二扇门的房间，龙滕带著杜子芊来到沙发，终於不支倒下。
    这时，杜子芊的知觉慢慢回来，警觉地开始审视四周。这个房间不小，一张西式的双人床座落在角落，有个屏风略为隔开，另有书桌，书架，衣柜，还有她此刻坐著的一套红色沙发组。
    刚刚迎接他们的男人提著医药箱走了过来，说道：“龙爷，你的伤让我看看。”
    杜子芊一抬头才发现这男子竟是个外国人，约莫五十多岁，金发碧眼，穿著一身睡袍，中文说得字正腔圆。杜子芊这才意识到要从龙滕身上挣脱，才刚坐起身，又被龙滕抓住手腕：“别动，哪儿也不许去。”
    那外国人转头打量杜子芊，见她一身怪模怪样，竟然笑了起来：“interesting.……”
    杜子芊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what''s so funny？”
    她的一句话让两个男人同时望向她，龙滕不发一语地盯著她，外国人却哈哈大笑，向杜子芊伸出手，介绍自己：“my name is robert parker， madame， very pleased to meet you. do i have the honor to know your name？”
    robert一脸友善的笑容，杜子芊也扳不起脸孔，便大方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回答道：“nice to meet you， mr. parker. you can call me 芊芊。”
    “please， call me robert，芊芊。”他绅士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robert和芊芊寒喧完，他又将注意力转向龙滕身上，对著他说：“我来看看。”
    龙滕略微起身，将衣服脱下来，杜子芊看到纱布上又渗满了血，知道他这一路奔波又让伤口裂开了。
    robert很有经验地剪开纱布，为他重新消毒，上药，包扎，交待他要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再牵动伤口了。然后带著兴味十足的笑容离开，关上门前，又丢下一句话：“我会让人送些衣服和吃的东西进来。”
    房里又只剩下芊芊和龙滕。“到衣柜拿件干净的衣服给我。”龙滕又下命令。
    杜子芊两眼一翻，撅嘴嘟哝：“怪了，怪了，我干嘛让你呼来唤去的……”脚还是听话地朝衣柜走去，打开一看，除了几套黑色西装衬衫外，还有折好的黑色白色对襟衫。她拿了套白色的对襟衫递给他。
    这时，有人送来一套芊芊可穿的棉质侧襟衣裤和一些食物，她急忙走进浴室将身上的布袋装换了下来。当她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时，龙滕也换好了衣服，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芊芊以为他已睡著，蹑手蹑足地打算到沙发躺下，却没能如愿……
    “过来，我有话问你。”龙滕的声音传来。

 第五章 你是谁?(一)

    杜子芊不满地转过身，两手插腰，气呼呼地鼓起双颊，瞪著龙滕：“我没有名字吗？呼来唤去的，我又不是你的奴役，我只不过是不小心遇到了你，然后”好心“救了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图报！！”她故意将“好心”慢而清楚地强调。
    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无礼的口气对他说话，龙滕脸上虽仍无表情，但心里楞了一下，盯著芊芊微嗔的脸，异样的感觉升起，从遇见她开始，他对她的好奇心愈来愈强烈，除了怀疑她的身份和出现的动机，有更多想探索的心。
    “你站那么远，我听不清楚。”龙滕的声调有些软化，隐约透出疲惫。
    杜子芊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不忍的情绪又起，心想他受了伤，又赶了好久的路，不用与他计较太多，便叹了口气，走近他。
    感觉到她的靠近，龙滕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大半夜地出现在虹口郊区？”
    “这……”这倒把芊芊难住了：“我也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在那儿了。”杜子芊一脸茫然，歪著头思考著。
    龙滕却不信地睁眼看著她，认为她有所隐瞒，不愿吐实。
    “你为什么懂洋文？上过洋学堂吗？”他换个问题问。
    “洋学堂？我可是大学毕业的，英文难不倒我。”说到英文，芊芊回答地很快。
    “大学生？那所大学？”
    “这……”杜子芊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倒底是不是在作梦。她念头一转，开口道：“不公平，换我问你问题。你这一身伤是不是被日本人打伤的？你跟那个龙延堂有关吗？你明知道上海危险，你又跑来干嘛？”
    她的问题又让龙滕吃惊不已，微舒的眉头又蹙紧：“你知道龙延堂？”
    杜子芊不以为意地说：“在路上遇到的日本兵不是说，不能让龙延堂的人进城吗？”
    “你懂日语？”龙滕又是一惊。
    “一点点啦。”说到日本兵，杜子芊又是一阵心悸，打了个哆嗦：“这里太恐怖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得想办法回去。”
    龙滕一听她要回去，双眉皱得更紧，不明怒气突起，口气又硬了起来：“现在你那儿也别想去！！”
    “嘿，你管不著，我随时都有可能就从你眼前消失，回、家、去！！！哼！”她愤然地闭上眼睛，巴不得当眼睛睁开，已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
    突然手腕一紧，她倏地睁眼，只见龙滕紧扣她的手腕，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龙滕扯向自己，她重心不稳，斜倒在床上。
    “啊——你干什么！！”她一阵惊慌，抬眼抗议，发现龙滕俯身凝视她，脸近得可以感觉得到他呼出的热气：“我再说一遍，没有我的允许，你那儿也不准去。”
    杜子芊第一次这么近看龙滕，虽然心里气恼著他的道和无礼，却不由自主地被他俊美的五官吸引，好帅的一张脸啊，虽然下巴有处伤疤，却一点也不减他慑人之气。她看得有点痴了。
    “我会查出你的身份，和你故意接近我的目的。”
    什么？几秒钟的迷惘被他这句话给冲得一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怒气，让杜子芊涨红了脸：“你说什么？谁故意接近你？你……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啦！”
    她的挣扎却让龙滕愈靠愈近，整个人几乎要压上杜子芊，他出言恫吓：“你安静点，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你……你是流氓！”杜子芊虽然不清楚他会对自己怎样，但她知道龙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吓得不敢再动，只是一双怒气十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见她安静下来，龙滕平躺回床上，扣著她的手依然没放，轻声地说：“休息一会儿吧，今晚你也累了。”
    杜子芊看他闭上眼睛，静静观察他一会儿，一阵倦意袭来，她也累得睡著了。

 第六章 你是谁?(二)

    一阵交谈声吵醒了杜子芊，她习惯性地赖在床上不动，也不睁开眼睛，只是让意识慢慢清醒，交谈的内容渐渐清晰，她认出龙滕的声音。
    “……”
    “外面的情况如何？”龙滕问。
    “龙爷，你这次真把左田队长惹毛了，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把法国那批货运出上海，己经动员了部队封死上海，恐怕一周内都会在警戒宵禁状态，你要出城也难了。”robert的声音。
    “林祥，法国佬怎么说？”龙滕问。
    “龙爷，他们要我们尽快交货，他们打算这两天全面撤走，我们如果不能将货交到他们手上，交易便作罢。”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出城，我这次冒险进城，就是为了取货进行这笔交易。最晚明天就得走。”龙滕的声音有丝倔强。
    “龙爷，你这太冒险了，更何况你还带著伤，要出城，行动也不便……”robert频频摇头。
    “再等一天。”杜子芊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回头看她。
    龙滕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倏地一沈，这个小丫头芊芊竟敢挑战他的权威，这不是女人该开口的时候。
    “你们先出去。”龙滕瞪著杜子芊，一句命令要其他人离开房间。当门关上，龙滕杀气腾腾地走近杜子芊，一把将她抓起来：“该死的女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哇，痛！放手啦！我是好心耶，不想你送命。你只要再等一天，就可以轻轻松松出城，有什么不好？”
    “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说！！！”龙滕自己也不明白，竟然想听听她怎么说。
    “你先放手。”杜子芊也很倔强。
    龙滕放开她，尽自在床上坐下来，平息怒气，等她解释。
    杜子芊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在日本投下的两颗原子弹，第一颗不就在两天后吗？可能是最近看了什么纪念周年的新闻吧。但……这她不能说。
    “那个……那个……八月六日，日本会出大事，到时日本军可能会乱成一团，无暇抓你，你就可以出城了。”
    “什么大事？你从何得知？”
    “就是，就是，反正中国和日本的战争就快结束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可不想明天出去送死，那些日本兵太可怕了。”
    龙滕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试图从她的表情辨示她的虚实，她的话没凭没据，照目前的情势，日军没有溃败的迹象，打了八年的仗，不可能说停就停，但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她的话不无可能？如果只是一日之隔，他可以冒险证实一下……心中暗自决定。
    杜子芊见他暗忖不语，决定离他远点，嗫嚅问道：“那个……呃，我可以去浴室梳洗下吗？”
    “嗯。”龙滕答道。杜子芊一溜烟跑进浴室，把门关上。
    敲门声传来，林祥问道：“龙爷，午准备好了，要送进来，还是到饭厅吃？”
    “到饭厅吃吧。”
    杜子芊在浴室里听到叫吃饭，这才发现肚子已饿得慌，好像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便赶紧从浴室出来，却差点撞上等在外面的龙滕。龙滕将左臂搭在她肩上，轻声地说：“扶我上楼吃饭。”
    见龙滕和颜悦色的，她便配合地扶他出去，开了门，发现林祥候在外面。龙滕继续往前走，一边交待：“林祥，通知大家，我们后天晚上出发，你和兄弟们去吃饭吧。”
    林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著龙爷与杜子芊神色平静，龙爷似乎被杜子芊说服了，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简短地应了声：“是，龙爷。”便离开了。
    饭厅里，robert坐在长桌主位右侧，手上端著一杯酒，边喝边等他们。桌上摆著面包，浓汤和义大利面，一人一份。
    杜子芊扶龙滕在主位坐下，自己则坐在他的左侧，心想这robert也太有待客之道，竟将主位让出来。但一看到可口的美食，她又兴奋大叫：“哇，chowder， spaghetti耶，我都要流口水了，我从昨天清晨就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呵呵呵，你叫得出这些菜名？不简单呀，小姑娘。”robert笑眯眯地说。
    “这不是很普通的食物吗？我当然叫得出来呀。”杜子芊觉得他大惊小怪。
    “开动吧。”robert 看著芊芊直盯著盘中食物看，毫不掩饰饥饿状，不禁莞尔。
    robert摇摇了酒杯，问龙滕：“龙爷，要不要来一杯？”看龙滕点头，便为他斟了一杯。
    杜子芊好奇地问：“你喝的是什么？”
    “vodka.”
    “哇，好烈的酒，你大白天的就喝烈酒啊？”杜子芊吐吐舌头：“唉，要是现在我也有杯可乐就好了。”又把注意力回到盘中食物。
    “可乐？你是说coke c？你也知道这种饮料？不就是糖水加碳酸气嘛！！！”
    “哼，那你就不知道了，这种糖水加碳酸气饮料，偏偏就很红，红得不得了。”
    robert可不以为然：“小孩子玩意儿，那哪儿比得上我手上的美酒。”
    “唉呀，你不懂啦。”杜子芊摇摇头，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龙滕看芊芊安静不说话，只是闷著头吃饭，心里暗觉好笑，为掩饰嘴角的笑意，他啜了口酒，把刚刚的决定告诉robert.“robert，我决定后天晚上再走，这两天要麻烦你了。”
    “呵呵，这样最好，你多休息，伤也好得快些。”他饶富兴味地看了眼正埋头吃饭的杜子芊。这小姑娘不简单，竟能说服龙滕改变主意。
    两个男人一杯下肚，开始谈起现在的情势，杜子芊一知半解，只是听著，也插不上话。
    快速地吃完饭，杜子芊又不安份起来，找到一个空档，赶紧插话：“robert，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来中国，又说得一口好中文？”
    “呵呵，来做生意。要赚钱，当然中文得学好罗。”
    “听你的口音，你是美国人吗？”
    “哈哈哈，是，我住在phdelphia，听过吗？”
    “哦……东岸哦，是座大城。”
    robert有些惊讶：“你听过这个城市？去过吗？”这个芊芊真的与他见过的中国女人很不同，似乎对西方世界知道不少。
    “啊，没去过，只是听过啦。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你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robert笑笑地说，却引起龙滕一阵侧目，不悦之色毫不掩饰地显现出来。
    杜子芊不觉有异，只是答道：“我现在没钱啦，去一趟要花好多钱耶。”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她的回答，robert忍不住大笑，这小妞坦率地可爱。
    而龙滕的脸，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芊芊，你太可爱了，等等，我拿个东西让你玩玩。”robert放下酒杯，笑嘻嘻地往房间走去。

 第七章 胡桃盒的机关(一)

    杜子芊扶著龙滕来到客厅坐下，本欲开口询问刚刚吃饭时一直闷在心中的问题，突见一个佣人将新沏的茶端进来，她只好耐心地等待她将茶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又慢慢地退出去。龙滕端起一杯茶，徐徐品茗，一语不发。杜子芊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忍不住又开口。
    “刚刚吃饭的时候，为什么robert把主位让给你坐？你跟他很熟吗？”
    “这是我的房子，他只是暂住。战争开始不久，我父亲把家业往战线后方撤，上海只留部分产业，这房子借给robert住，只是障眼法。这埔原是英美租界区，日军在这里还是有些忌惮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家迁到那里了？四川吗？”杜子芊只知“战线后方”是四川。
    “云南。”
    “哦……云南，很美的地方。”
    “你去过？”
    “没……只是听说……我那有什么钱去玩，我呀，都是网上游，嘻嘻。”
    “网上游？”又是个怪名词，龙滕真被她搞糊涂了。
    “就是……那个……”糟糕，杜子芊掩住嘴巴，她又不小心乱说话，这这这，怎么解释啊……
    “找到了，芊芊，你看！”robert的出现解救了杜子芊，她赶紧装出极度兴奋的神态，专注地看著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约三英寸乘五英寸的木盒，木色暗沈，看似核桃木，正面中间有个约二英寸乘三英寸的格子，雕著圣经上记载的诺亚方舟的图案，刻工非常细致，鬼斧神工。盒子其余的地方是由半英寸的方格组成，每一个方格刻有美丽的浮雕边框，中间有一个数字，看起来有点像雕工精美的魔术方块。
    “哇，好精致的盒子，是puzzle box耶。我听说这种盒子要解好多道机关才能打开。”
    “嗯，真识货！你要不要解解看？解开的话，就送你。”robert赞赏地看著芊芊，对她知道这些事渐渐习以为常了。
    龙滕在一旁看著芊芊玩著胡桃盒，眼神里愈来愈多复杂的情绪，她到底是谁，从那里来？为什么她知道的事情，千奇百怪，但对很多寻常的事却一无所知？
    芊芊把玩了一下，始终看不出该从何著手，哇哇大叫：“不行，不行，我解不开，你教我吧，亲爱的robert叔叔……”
    “呵呵……很复杂吧。来，我弄给你看啊……”他接过木盒，开始在侧面的方格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推动，口里不断念著口诀，经过二十几个步骤，将方格上的数字组合成“1867926”，突见中间的诺亚方舟的船头往上弹出，底下藏有一个暗锁，须要排出正确的四个字母才能真正打开。robert示范了三次，便把盒子交给芊芊，让她自己试著解开。杜子芊试了半天，仍记不住所有步骤，看得龙滕忍俊不禁，压不下嘴角泛出的笑意。
    过了一个多钟头，芊芊终於可以不用任何提示，解到最后一道组合锁，robert才将密码告诉她，又呵呵大笑：“好了，盒子是你的啦！”
    “谢谢你，robert，这太好玩了。”芊芊一得意，开心地抱住robert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的动作，不知怎地，激怒了龙滕，他突然站起身，用力将杜子芊拉起来：“芊芊，扶我回房休息。”
    杜子芊似乎对龙滕阴晴不定的心情见怪不怪，认命地说：“哦，你累啦。”一手拿著胡核盒，一手扶著龙滕，边走边跟robert又道了声谢。
    龙滕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芊芊身上，像是在惩罚她，又像在发泄怒气，芊芊不由得皱著眉头：“龙滕，你好重啊。”
    回到暗室，龙滕一语不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杜子芊又拿起她的胡桃盒把玩，将所有开锁步骤习了几遍，才放下盒子，在房里四处张望。缓缓逛了一圈，芊芊又开始觉得无聊，龙滕实在太闷了，她想去找robert聊天，robert可比龙滕有趣幽默多了。她看龙滕似乎睡著了，便走到门口，打算开门出去。
    “你去那里？”龙滕突然出声，硬把芊芊吓退半步。
    “啊？你不是在睡觉吗？我，我无聊死了，想去找robert聊天。”
    “不准去。”
    “为什么？”
    “不安全。”
    “那里不安全？我们刚刚不是出去吃饭了吗？”
    “没我的允许，你就得乖乖地待在这里。”

 第八章 胡桃盒的机关(二)

    芊芊一听，气得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冲到沙发趴下，抱著头，哽咽地抱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这该死的地方，这是一场恶梦，老妈呀，救救我，快叫醒我呀，呜呜呜……”
    龙滕听到她的哭喊，不由得心一紧，怕她突然消失的恐惧让他从床上弹起，走到沙发处，抓紧芊芊的双手，缓缓口气说：“你……陪我下棋。”
    “下棋？”芊芊抬起头，眼里仍含著泪，看著龙滕有些紧张尴尬的脸，地问：“这里有棋具吗？”
    “嗯，在书柜上的抽屉里。你去拿，我们在床上下。”说完放开她，又走回床上挨著床头靠著。
    芊芊迟疑地走向书柜，真的在抽屉里找到一副围棋和折叠的棋盘。她在床上展开棋盘，然后盘腿而坐，看著龙滕说：“我先说，我不太会下哦。”
    “没关系。”龙滕拿起一子，先下。“换你。”
    “嗯……”芊芊迟疑一下，决定依样画葫芦，拿起白子，在对应的位置落下一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龙滕又下了一子。
    “妈妈。”芊芊学他又下一子。
    “还有呢？”一子又落。
    “就妈妈，没别人了。”再跟一子。
    “你父亲呢？”再一子。
    “我爸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然后我就和妈妈相依为命了。”芊芊发现不能再跟了，犹豫著在那里落子。
    “你大学毕业了，怎还不嫁人？”
    “什么嫁人？大学毕业了，当然是找工作赚钱啦。我妈一个人赚钱养我，太辛苦了。”
    “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秘书之类的吧。啊，等等，你怎么吃掉我一堆子啊？”
    “换你下。”他没回答。“你母亲做什么工作？”
    “拉保险。”
    “什么是拉保险？”
    “就是……就是让人买保险。”
    “什么是买保险？”
    芊芊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事，连忙打哈哈：“就是……就是那个，一种存钱的方式啦。反正这是个稳赚不赔的行业，这可是全世界最会赚钱的warren buffett说的。”
    “warren buffett？”
    “嗯，他是个美国人，不过他可不是世界首富，全世界最有钱的人是microsoft的创办人bill gates.”
    “bill gates？microsoft？”
    “对呀，对呀，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啊……”芊芊又被吃了一大片。“不玩了，不玩了，这不好玩，网上游戏可比这好玩多了。”
    当龙滕又要开口询问什么是网上游戏时，敲门声响起，林祥的声音传来：“龙爷。”
    “说。”
    “已经和法国佬谈好了，大后天交货。回云南的车队也连络好了。”
    “嗯。”
    “还有，robert先生说，请爷和小姐上去用晚。”
    “嗯，我们就来。你和兄弟也去吃饭吧。”
    芊芊开心地拉著龙滕的手：“走吧，走吧，吃饭去。”终於可以离开这沈闷的房间，她喜孜孜地催促著龙滕。
    晚餐期间，芊芊又和robert天南地北地聊著起来，倒也没做出什么让龙滕恼火的举动。晚饭后，robert帮龙滕换了药，才刚包扎完，大门外突地巨响，日本兵呼啸声大起，其中一人用中文大喊：“开门，临检！”

 第九章 乱世(一)

    众人警戒，robert轻声对芊芊说：“扶龙爷回房。”自己则把疗伤用品捧起，也收到暗室里，将书柜关好，才前去应付日本军。
    芊芊紧抓著龙滕，惊恐无比，全身微颤，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门板，深怕日军破门而入。打从昨夜亲眼看到日军在大街上打死人，她才相信史实记载那些日军残暴的行迹都是真的。
    龙滕护卫似地搂著她，双唇靠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她：“没事。”
    芊芊只是面无血色地点点头，眼睛仍然盯著门板，身体不知不觉地更往龙滕身上靠去。
    他们在暗室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日军在屋内走动搜索的叫嚣声，凌乱却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四处回响，砰砰磅磅的杂乱撞击敲打，在在显示日军此刻在上海完全的嚣张。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四周突地沈静，robert在门外轻声报信：“他们走了。”芊芊才整个软倒，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四肢百骸因刚才的紧绷，现在突然一阵虚脱，无力再动。趴著趴著，竟睡著了。
    龙滕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也决定合眼休息，他得趁这两天好好蓄精养锐，把伤养好，才能应付未来几天的任务。
    一夜无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太累，还是过度紧张，杜子芊睡到隔天十点多才醒来。她在床上动了动，好舒服的床，倏地想到自己是不是梦醒了，回家了，猛然睁开眼，却看到龙滕安生地靠在床上看书，气定神闲。
    “啊，我怎么还在这里！！！”杜子芊气恼地捶捶额头，随即想起昨晚日军骚扰的惊魂记，又拍拍胸口，这里太可怕了。
    龙滕早感觉芊芊醒来，只是她还没起床就小动作一堆，嘴角不由扬起，一笑意荡开，却仍假装看著书，努力保持著平淡的口吻说：“茶几上有早点。”
    这句话提醒了杜子芊的饥肠辘辘，她一咕噜地跳下床，冲进浴室梳洗一番，才走到茶几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桌上尽是简单的中式早点，馒头，豆浆，她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才问龙滕：“你吃过了吗？”
    “嗯。”龙滕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杜子芊见他不想说话，便安静地吃早餐，不再开口。脸上虽平静无波，却有万般思绪齐涌心头。她到底是不是在作梦？如果是，那这个梦也太长了，为什么还不醒来？还是自己像小说情节一样：“穿越”了？不会吧！她倒宁愿相信是前者，她可以在下一秒钟，从梦中醒来，回到她的世界去。心里百般挂念老妈，她要是不见了，那她老妈不要哭死了？打从她十岁父亲车祸去世，她和老妈相依为命，对彼此的依赖很深，她放心不下老妈，也不忍心让她孤独一人……如果这不是一场梦，她该怎么办？也许，她该回到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也许她必须从那里才能回去？
    “喂，龙滕，明天我们离开时，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到我们遇见的地方？”
    “做什么？”
    “我要回家呀。”
    “不行……不顺路。”
    “那……你找个人带我去，或给我指个路，我自己去。”
    “不行，太危险。”
    “为什么不行？你凭什么限制我？”
    “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你那儿也不能去。”
    “你……”杜子芊气得转过脸不说话，自己生闷气，过了一会儿，也没见龙滕吭声，她便气呼呼地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打算来个冷战抗议。“□什么□！我不会自己想办法去吗？”她心里想：“只要日军退了，我会想办法溜的。对了，我还可以找robert帮我。”想到这里，她得意地扬起一丝微笑，却没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另一双观察的深眸里。
    这样相安无事到傍晚时分，robert邀请他们上楼吃晚餐，杜子芊故意斜睨龙滕，不愿先开口。
    龙滕叹了口气，这小妮子真倔，不过她惹错人了，在他还没搞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他不会放她走的，更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点相信，她有可能突然间在空气中消失，只要她一吵著要回家，自己就不由紧张，深怕她身上所有的谜变成一道无解题，永远梗在心头。
    “robert，我们马上就来。”龙滕答道。生硬地下了床，他望向芊芊：“过来扶我。”
    芊芊不可置信地看著龙滕又对她下命令，心里暗骂一声，还是走了过去搀扶他，心里不断安抚自己的情绪：“不要和受伤的人一般计较……”

 第十章 乱世(二)

    今天仍是简单的西式餐点，酒却不一样了。robert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和龙滕对饮，一边聊著这瓶酒的产地。饭后，robert又帮龙滕换了药，继续在客厅聊天。杜子芊在客厅绕了一圈，细品屋里的摆设，最后终於万般无聊地坐下来，拿起酒瓶研究。
    “芊芊，想尝尝吗？”robert见她似乎对红酒有兴趣，问道。
    “这……好喝吗？我没试过耶……”芊芊不太确定。
    “试试就知道了。”说完，站起来拿了一个新的酒杯，倒了一小杯递给芊芊。
    芊芊小斟一口，发现这酒喝起来香醇带点水果甜味，觉得有点像果汁，便大胆地喝光杯中的酒。
    robert见她喜爱，又为她斟了半杯，举起杯子，和她碰杯，优雅地一句cheers，他又喝了一杯。芊芊有一句没一句地与robert聊著，手上的半杯酒不知不觉又空了，脸上泛起红晕，不住地笑，又开口向robert要了酒，龙滕见她似乎有些醉了，倏地站起：“该休息了，芊芊。”一把拉起芊芊，拿走她手上的空杯，将手搭在她肩上，硬挟持著她往暗室走去。
    芊芊的脚步有点踉跄，表面看似她扶著龙滕，实际上却是龙滕挟著她，不让她跌倒。来到床边，龙滕一坐下，芊芊也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趴到龙滕身上，压到龙滕身上的伤口，让他大皱眉头。
    “你醉了吗？”
    芊芊迷迷糊糊：“醉了？我不知道……头有点晕……我没喝过酒，醉是什么感觉？”她整张脸贴在龙滕胸口说著话，嘴唇嗫嚅地动著，虽隔著衣衫，仍让龙滕泛起一阵燥热之感。龙滕忙将她推开，让她平躺在床上，俯身看著她因酒精晕红的脸，微张的小口抱怨著头晕，他竟有股冲动想吻她。他用最后一丝理智问自己，自己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没见过，为什么有对这个只认识二天，身份不明，没规没矩，又喜欢与他挑衅的女人动了念头？
    “我要回家……老妈……快叫醒我……”芊芊梦呓似的低喃，让龙滕心一紧，最后守住的一点理智也溃堤了，暗骂一声：“该死的！”忍不住低头，印上她的唇。他轻舔著她唇上残留的酒味，见她没有反应，他加深了唇上的探索，身体对她的渴望愈来愈强烈，他的手探进了芊芊的衣衫里，轻抚她发烫的肌肤。芊芊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不自觉地伸手想推开阻碍她呼吸的障碍，双手用力在龙滕胸口推挤，正好压在他的伤口上，龙滕一阵巨痛袭来，重拾理智，赶紧抽身离开芊芊，平躺在她身侧用力喘著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欲望。他的理智告诉他，虽然他知道没有女人会反抗他，他也从没在意她们的感受，但他知道，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占有了芊芊，她会恨他，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再给她一点时间吧，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这一夜，龙滕痛苦地辗转难眠，芊芊却因醉酒睡得极为香甜，完全不知道昨晚和龙滕的一段亲蜜。一早醒来，神清气爽，看见龙滕仍未醒，却眉头深锁，不解地定定凝视他，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近盯著帅哥看过，虽然他总是不给她好脸色，总是命令她，倒也没真对她怎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知道龙滕可以保护她，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又可以信任的人。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赶快回到她真实的世界去，她没办法适应这乱世的年代。
    看著龙滕下巴的伤痕，杜子芊彷佛看到了在这年代生存的困难，难怪他总是愁眉不展，不禁伸手想抚平他深锁的眉头，这时龙滕却突然睁开双眼，害杜子芊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颊一红，赶紧解释：“醒了？我正想叫你起床呢！”说罢，正想将手缩回，却被龙滕快速抓住，将她拉近自己，几乎贴著他的唇问道：“你盯著我看了半天，在想什么？”
    “啊？哪……哪有……我只是……只是在研究你下巴的伤怎么来的。”她灵机一动，掰出一个理由。
    “是吗？”他笑笑，将芊芊的手放到他的下巴伤痕处轻轻抚摸：“我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弄伤的。”
    芊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龙滕贴近的脸，无端紧张不已，轻轻一句：“哦！”身体往后移开几寸，才又说：“起床了……”挣脱他的手，冲进浴室。留在床上的人，却开心地笑出声来。
    两人都梳洗完毕，早点也送来了。杜子芊吃著馒头，口齿不清地问道：“我们今天要去那里？”
    “苏州。”
    “哦。现在几点了？”杜子芊记得原子弹是早上八点五分就投了的。
    “九点了。”
    “九点了……那应该已经发生了……不知道这里消息传得快不快……”她想要是有电视或电脑，现在可能全世界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街上并没有动静。”要有，林祥早来报了，龙滕心想。
    “嗯，消息是传得慢些。”
    芊芊才说到“慢”字，门外就传来robert兴奋的声音：“龙爷，龙爷，大消息呀……”激动的情绪让他口气微喘。
    “进来。”
    门一打开，robert已忍不住报告：“刚刚我军方的朋友告诉我，我军在早上八点五分，在广岛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现在日军乱成一团，刚刚林祥来报，街上的日军都被召回去了，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没心思抓你了。”
    这个消息让龙滕神色大变，他看芊芊脸上并无惊讶，一副笃定的理所当然，他突升不安的念头，沈声对robert说：“robert，谢谢。你让林祥准备一下，如果可以，我们待会儿便出发。”
    “好，好，好。这仗总算要打完了。”他没注意龙滕的反应，又笑呵呵地走出去。
    芊芊仍慢条斯理地吃著馒头，龙滕却靠过去一把抓住芊芊的手，怒声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美军的情报？说！！”
    “啊？”他的反应倒让芊芊吃惊：“你不会以为我是特务吧！天啊！我这副德性怎么可能是特务？你想太多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好啦，好啦，你放手，我就告诉你。”

 第十一章 未婚妻(一)

    揉了揉发疼的手，杜子芊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喝了口豆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做了场梦，所以就知道啦。”这样讲应该没错，她是做了场梦，不对，是正在做梦。
    龙滕听了她的回答，脸色更沈，一双凌厉的眼眸半眯，射出一道冷光，双拳紧握，几欲伸手，想掐死这不知死活的丫头。芊芊反应也快，见他又要发，赶紧又说：“那你为什么被日军追杀，又为什么要去苏州，你也不会告诉我，我们是互、不、相、欠。反正，我不是什么鬼特务就是了。你要是怕我害你，那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她想到日军既然撤了，她也比较安心自己回到虹口郊外去，看看能不能回到她的世界。
    龙滕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我会放你离开。去，换套男装，我们马上出发。”
    杜子芊讪讪然走进浴室乖乖换了装，又是一身黑色布袋装。龙滕一刻也不放松地盯著她，直到坐进车里，她都没有机会和robert单独说句话，更别说请求他的帮助，带她去虹口。唯一欣慰的事是，这回他们有车代步，不用再步行。
    颠颠簸簸地来到苏州，己是几个钟头后了。龙滕将杜子芊留在车里，差人看著她，自己则和林祥进了幢小洋房。约莫过一个钟头他们又出现，龙滕站在车外和林祥交谈，似乎指挥著什么事。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坐进车里。杜子芊早己等得十分不耐烦，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龙滕听到她肚子发出抗议声，竟忍不住笑出来，脸色和缓许多：“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龙滕似乎心情不错，他们来到一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道地的江南菜，这大概是杜子芊这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肚子填饱了，心情也跟著变好，她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堆问题，彷佛这周遭所有的一切她都很陌生。
    龙滕虽疑惑她对很多事的无知，对有些事又知道地特别多，还是耐著性子回答她的问题。饭后，他们又赶了几个钟头的路，才找了个地方过夜。龙滕仍押著芊芊不放，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步。芊芊也对与龙滕同床而眠习以为常，她对龙滕的信任，让龙滕不知她是单纯，还是愚蠢，但是就算她不肯，也由不得她。
    几天的赶路，杜子芊只是看著车外景色，时而问些问题，累了就靠著龙滕肩膀睡觉，她不再提及要回家的事，这让龙滕心安许多，但带她回去后要怎么安置她，倒让他有点伤脑筋。
    赶路期间，杜子芊又提及八月九日第二颗原子弹会在长崎投下，果然在八月十日时在报上看到号外。龙滕也不再追问她从何得知，知道她不会松口，问了也是白问。见她盯著报纸，又喃喃自语，什么八月十五号会正式投降，战争就结束了。他只是听著，不置一词，一心只想赶回家去。到家的那天，已近深夜，杜子芊靠在龙滕身上睡著了。龙滕不想吵醒她，轻手轻脚地抱起她进屋，心里犹豫著该让她睡那里。这几天，他已经习惯随时看到她，但……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一室同眠，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考虑了一下，便决定将她抱往客房。然后交待安排一个丫鬟帮她换掉身上的衣服，并一刻不停地看著她，别让她离开房间。
    早上杜子芊醒来时，有点陌生又奇怪的感觉升起，她忙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式的坑上，不见龙滕在身旁。心有些发慌，她这是在那里？她不自禁地轻声唤著：“龙滕，龙滕……”
    她的轻唤吵醒了趴在桌上睡著的人，她急急忙忙在到床前，应声：“小姐，您醒了，您有什么吩咐？”
    这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头上扎著两条辫子，稚气未脱，一身青布棉装，仍有些睡眼惺忪。
    “你是谁，龙滕呢？”
    “我叫月儿。少爷他交待，要我侍候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龙滕呢？这是什么地方？”芊芊又问。
    “这是龙家的宅子。我去帮你打水梳洗，弄些早点来，再去告少爷您醒了。”
    “嗯，我要见他。”
    “是的，小姐。”她才走到门口，外面就有人候著，将梳洗水盆，早点都端了进来，还送了两套衣服进来，然后告诉芊芊，龙滕一早就出门了，交待
    让她好好休息。
    芊芊被动地让月儿陪她梳洗完毕，闷闷地吃著早点，看到月儿站在一旁看著，笑笑地对她说：“你也坐下来吃呀，你也还没吃东西吧？”
    “月儿不敢，月儿待会儿再吃。”
    “没关系，这东西这么多，一起吃吧！来，坐下。”一把将她拉过来坐下，推了盘糕饼到她面前。
    “月儿，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小姐请说。”月儿犹豫地拿起一小块糕饼放入口中。
    “昨晚，龙滕和我一起来的吗？”
    “是呀，您到的时候睡著了，少爷抱你进屋的。”
    “哦，那他睡那里？”
    “少爷当然回他的房间睡了。不过，他交待我帮你换了衣服，留在这里陪你，侍候你。”
    “那这宅子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老夫人，玉琴姐姐，惠姐姐，和佟叔叔管家，还有……”她边说边扳著手指算著。
    “老夫人？那老爷呢？”
    “老爷不在了，听说大约八年前，老爷身子不太好，就从上海迁回祖地，就是这里。回来两年，老爷就过世了。少爷当时好像在上学，老爷突然去世，他就回来接管龙延堂。”
    “龙延堂……龙延堂做什么生意啊？”
    “啊？小姐，这月儿不清楚，我们做下人的，不能问太多的。但少爷倒是经常出远门，有时几天，有时个把月才回来……像这次也去了快一个月……”
    芊芊看从月儿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便悻悻然填饱肚子，无聊地看看屋里的摆设，不一会儿，便已无聊至极，走到门口就想开门出去。
    “哎……小姐……不能出去呀……”月儿急得拉住杜子芊，慌张地猛摇头。

 第十二章 未婚妻(二)

    “为什么不能出去？待在屋里太无聊了。我要去找龙滕。”杜子芊生气地转头询问月儿。
    “这……这……您还穿著一身睡衣，总得换套衣服呀。”月儿临时想到一个理由。
    “哦……”经月儿一提醒，杜子芊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白色大襟衣裤，布料柔软舒适，竟没注意这可能是内衣或睡衣之类的，不能穿出门的。
    月儿将她拉回床边，拿出刚送进来的衣服，逐一摊开，让杜子芊挑选。一件是白色洋装，蝴蝶长袖，前面有排扣直到颈上，缀满蕾丝。杜子芊翻翻白眼，摇摇头。另一件是中式绵布缎绣大襟衫，看起来厚重累赘，杜子芊又摇摇头。
    “小姐……那您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嗯……你身上这件都比这两件好，简单舒服……我要穿这种的。”杜子芊指著月儿身上的衣服。
    “啊……可是……这是下人穿的……”
    “舒服就好，那有分那么多啊。”
    “那，我去问问惠姐姐。”说完，开了门，探出头，看到另一个在扫地的丫鬟，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又将门关上。不一会儿，一套淡紫色的衣服就送来了。杜子芊满意地换上，又将袖子，裤管卷高，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坐在床上，荡著双腿。
    “好了，那我们出去吧！”杜子芊满意地对月儿说。
    “小姐……不……不行，不能出去……少爷说……少爷让您在屋里等他回来。”月儿支支吾吾又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月儿正待答话，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月儿松了一口气，心想少爷总算回来了，走过去开门，正要开口施礼，却发现来的人是林贞元小姐。
    “林小姐，是您来了。”月儿及时施礼，还没抬起头，林贞元已一脚跨进屋子，在圆桌坐下了。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来认识认识。”她在屋内巡视了一圈，只见二个下人站著，倒不见玉琴口中提到的客人。“人呢？”她不客气地问。
    “林小姐……”月儿指指杜子芊回话：“这位小姐便是昨晚和少爷一同回来的客人。”
    顺著月儿手指的方向，她才注意到一身紫衣，衣服穿得怪模怪样的杜子芊，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遍，才呵呵大笑：“不就是个野丫头嘛！”
    “野丫头？”杜子芊见她一身洋服，头发梳成大卷波浪，虽不是艳丽美女，倒也清纯可爱，说话娇声娇气，听起来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她并不介意她的无礼，反问道：“你是谁？”
    随林贞元进屋，一直候在一旁的随身丫鬟梅心得意示威似地为主子表明身份：“我们家小姐是龙爷的未婚妻，你不知道吗？”林贞元仰著头微笑，似乎对她这个身份，得意万分。
    “哦，是龙滕的未婚妻呀！你好，我叫芊芊，是龙滕的朋友。”她走过去坐下，对她的身份没有惊讶，不过总觉得她和龙滕似乎并不般配。
    听到杜子芊自称是龙滕的朋友，而且自然地直呼龙滕的名字，林贞元心生不悦：“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跟他来这？”
    “你以为我想来吗？要是可以，我倒想赶快离开，回家去。”杜子芊见她不友善，口气也不耐烦起来。
    林贞元对她的答话有点吃惊：“哦，那我可以马上派人送你回家。”
    “真的吗？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杜子芊好像遇到救星一般，笑了开，马上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林贞元本是试探之意，却得到这样的反应，这倒让她有点不知怎么接下去。如果她真是龙滕带回来的朋友，她可不敢擅自作主让她离开。
    “走啊。”杜子芊又催促。
    “去那里？”龙滕的声音突然传来。

 第十三章 龙戒(一)

    众人听到龙滕的声音，都是一惊。林贞元立刻起身迎向刚跨进屋的龙滕，展开甜美的笑容，娇媚无比地叫了声：“龙大哥，你回来了。我今天刚好来跟老夫人请安，听玉琴说你昨晚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龙滕看了林贞元一眼，淡淡地说：“贞元，我昨晚刚回来，有好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再去跟林老爷请安。”
    “哦……是，龙大哥，那我先回去了。”一张笑脸明显垮了下来，面子有点挂不住，却也不敢拂逆龙滕，只好讪讪然告辞离去。
    龙滕头也不回，直接走到圆桌坐下，冷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杜子芊一身装扮，色闪过，口气仍是淡漠：“侍候的人呢？”
    月儿巍巍颤颤地细步走到龙滕面前，福了身：“月儿在，少爷。”
    “怎么侍候的？她那一身衣服是谁送来的？”
    “少……少爷，是……是……”月儿此时已吓得跪了下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杜子芊站在一旁，有点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龙滕有点莫名奇妙，对自己的未婚妻冷淡无情，对下人更是乱摆架子，他到底那根筋不对了？
    “喂，龙滕！我身上的衣服有什么不对？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干嘛骂月儿？他们送来的衣服我不喜欢，就这套勉强还行。”
    “哦？那是我们招待不周罗？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挑些你喜欢的。”
    “不用了，反正我又不会待很久。这衣服就凑和著穿就行了。”
    “不行，走。”龙滕一把抓住杜子芊的手，不让她有反应的机会，便往外走。
    “喂……”杜子芊本想抗议他的霸道，但念头一转，她不是正想出去吗？一个早上已把她闷死了，算了，就出去溜溜吧！
    整个人一安静下来，杜子芊这才注意到龙滕今天一身帅气的西装，光亮的皮鞋，之前的疲累之色尽去，看起来容光焕发。她低头盯著龙滕牵著她的那只手，多了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小指上有枚戒指。厚宽的指环，中间镶著约一公分直径大的棕色猫眼石，周围有龙身生动弯延盘踞，龙头的轮廓顶出指环外，勾勒出游龙的神韵，二颗红宝石让龙眼熠熠生辉。
    杜子芊好奇地正想开口询问这枚特别的戒指，他们正好来到门口候著的黑头车旁，龙滕一把将杜子芊送上车，自己也坐进去。下道命令，车子缓缓离开龙宅。杜子芊调整了下坐姿，迫不及地想看看龙滕手上的戒指，她好喜欢那枚戒指，简直太有个性了。
    “喂，龙滕，你手上的戒指好特别，借我看一下好吗？”她无厘头的问题让龙滕楞了下，低头看看手上的戒指，眼里有股犹豫之色，但还是将它拔出，递给她。
    杜子芊接过，细细端详，又试著套上自己的手指，爱不释手：“好有个性的戒指哦，你去那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不经意脱口而出，才又想到价钱，试探地问：“不会很贵吧？”
    龙滕眼角溢出笑意，耐心地解释：“这叫龙戒，是龙延堂堂主的信物，恐怕这世上只有这一枚。”
    “啊？哦。”杜子芊吐吐舌头，快速将戒指拔下来，还给龙滕。
    龙滕接过，并不急著戴上，他伸手在龙戒的红宝石上按下，中间的猫眼石弹出，他将戒指再次递给杜子芊：“看，这戒指有个暗匣。”
    “哇，真神奇。”杜子芊瞪大眼，接过龙戒，看到弹出的猫眼石后面刻著一个“龙”字，暗匣的空间足以暗藏小纸条之类的小东西。
    她学著龙滕，将猫眼石合上又打开，对它的设计啧啧称奇。
    杜子芊又把戒指还给龙滕，龙滕接过，戴回右手小指，望著窗外，淡淡地说：“到了，把你的衣服整理下。”
    这时，杜子芊才发现自己刚卷起的袖口和裤管还维持原样，连忙用手拨了拨，跟著他下了车，一只手又被龙滕牵著进了洋裁店。
    店里有人马上迎了上来，客气逢迎：“龙爷，您来了。您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
    “帮这位小姐挑些衣服。”龙滕收起刚与杜子芊交谈时的笑容，此刻又是面无表情，平淡冷硬的口气。
    “是，是，小姐，请随我来，这边有些现成的洋装，小姐可以挑选。”
    杜子芊无奈地跟过去，一眼望去，尽是又保守，满是蕾丝缀饰的公主式洋装，她大摇其头，走回龙滕身边，了无兴趣地说：“龙滕，走啦，我才不穿那些衣服，太土了啦。”
    “那就订做，你告诉掌柜的，你想要的样式。”龙滕闻风不动。
    “订做？算了，等做好了，我都不在了，不用了啦。”
    听她又提回家，龙滕更是坚持：“这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告诉掌柜的你的要求。”

 第十四章 龙戒(二)

    杜子芊见龙滕一脸坚决，知道自己若不妥协，他不会离开，想想和他胶著在这里也无趣，便叹口气向掌柜的走去，拿出一件样式较简单的洋装，开始跟掌柜的解释要如何修改。“……把蕾丝都拿掉，领口放低……”连比带画，花了半个钟头终於让他搞懂她想要的样式。
    见掌柜的频频点头，似乎已都了解，龙滕满意地交待要尽快完成，便带著杜子芊离开，直奔一家酒楼，共进午餐。这是杜子芊第一次品尝道地的云南菜，又让她情绪高亢，频频询问每道菜的特色，吃得津津有味。龙滕怕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子，在他面前毫不衿持地大快朵颐吃东西，似乎品尝著人间美味，让他也觉得眼前的食物比平时还要可口。不自觉得边吃边笑，心情极好。
    午饭过后，杜子芊硬是拖著龙滕陪她到街上逛逛。听说云南以玉石闻名，她看到一家规模不小的玉石店便走了进去。龙滕出乎意料地耐心为她解说不同的玉石和纹路特色。杜子芊对玉石一窍不通，只是对其造型好奇，不时拿起把玩，直到她看见柜子里摆放的几块瑰红色的玛瑙，对其纹路如绽放玫瑰，啧啧称奇，大叹自然的神奇力量，竟可蕴育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动人造物。她流连不舍地看了又看，逗留了一阵子，才不好意思地走到别区，却发现龙滕没跟来，目光四处搜寻，瞥见龙滕正和店员交谈，她不在意地自行逛著。
    等到龙滕又回到她身旁，她才走出玉石店，又往一间书店走去。
    虽然杜子芊一直告诉自己，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随时会醒来，但这一九四五年的场景却感觉非常真实，她不禁想探索一下这个年代的种种，书店便引起她深深的好奇，於是决定一探究竟。
    这家书店藏书不少，书籍的分类也十分清楚，她慢慢地走过古书区，来到外文书籍区，想看看这个年代，中国人对外文的认识接受有多深。这时，龙滕的司机走了进来，和龙滕咬耳报告，龙滕向杜子芊说声：“我出去一下。”便与司机走出去书店。杜子芊好奇地瞥了眼门外，只见一名女子，看到龙滕，略福了身，说了几句话。
    杜子芊不好意思再窥探，便将注意力转回书籍上，兴趣十足地研究，不时抽出几本书翻了翻。不经意地看到一本莎士比亚全集，她好奇地伸手要拿，却碰上了另一只手，倏地同时缩回：“对不起。”同声而出。
    抬眼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身中山装，文质彬彬，看起来有点像电视里民初大学生的打扮，一脸羞赧，正对著她猛弯腰致歉。
    “这位小姐，你也中意这本书，那么你先拿吧。”“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你拿吧。这莎士比亚太古典了，我看了会睡著。”杜子芊笑呵呵地将书拿下来递给他。
    “小姐以前读过？你可是学过外语？”
    “是学过，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修了一门莎士比亚戏剧，把我闷死了。”
    “是吗？对了，我叫林昊元。”
    “我叫芊芊。”杜子芊主动伸出手，林昊元对她的大方倒有些惊讶，但也开心地与她握了手。
    “林昊元，你在这里上学吗？”
    “没有，我之前在南京上学，后来战事一紧，我便被召回家了。”
    “哦，你家在这里？”
    “嗯，不知芊芊小姐是否也住在这里？以前怎没见过你？”
    “哦，我只是来作客几天，我住在龙滕家。”
    “龙滕？你是龙爷的客人？我听家妹提起过你，原来……”
    “什么？你妹□不会是林贞元吧，那可真巧了。看来，你们兄妹很不同呢。”
    “呵，让芊芊小姐见笑了，家妹是被宠坏了，任性了些，不知是否得罪了小姐……”
    “没有啦。我们就只有一面之缘，说了几句话罢了。”
    “芊芊小姐打算停留多久？如果有时间，我可以陪芊芊小姐四处走走。”
    “真的吗？好呀，不过我可能很快就走了，再说吧。”杜子芊若有所思地说。
    林昊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知该如何接话。
    “芊芊。”龙滕又是阴魂不散地出现，看到芊芊手上拿著几本书，又看看林昊元，有点讽刺地说：“才一会儿功夫，收获倒不少。”
    “龙爷，听说你昨晚刚回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林昊元先发话，向龙滕打声招呼。
    杜子芊见气氛怪异，放下手上的书，调头就走，丢下一句话：“龙滕，走吧。”
    经过龙滕时却被他一把抓住，问道：“这些书，你不买吗？”
    “我拿了半天，才想起我根本没钱呀，算了，走吧。”
    “等等。”龙滕示意随侍在侧的司机去付帐，便拉著杜子芊往外走，留下满脸狐疑的林昊元，不解龙滕对杜子芊的态度和不寻常的气氛。
    坐上了车，杜子芊见龙滕不知为何又是一脸阴沈，不想理会他，只是问：“接下来，我们去那里？”
    龙滕迟疑了几秒钟，似乎临时改变了行程，告诉司机：“去圆前街。”

 第十五章 情人(一)

    车子来到圆前街的一幢小洋房前停下。首先落入杜子芊视线的，是白色外墙，精致半圆形长窗，点缀著小阳台，雕花铁门隔开前院与街道，望进去，院子小巧精致，花团锦簇，树影扶疏。龙滕抿紧双唇，一语不发，自己下了车，也没招呼杜子芊。她犹豫了一秒钟，虽也不高兴龙滕情绪的倏然变化，还是决定跟下车，紧紧尾随在后。龙滕按了门铃，里头立刻有人出来应门，一见龙滕，有半秒钟的惊讶，随即欣喜地向龙滕施礼：“龙爷，您来了。”
    原来是刚刚在书店门外与龙滕交谈的女人，杜子芊一眼认出她的一身衣裳，暗红碎花大襟衫，两条辫子，略施粉脂，头上别著一支闪亮的发夹。
    龙滕走进客厅，只问了声：“若华呢？”
    “小姐在楼上躺著呢，她今天气色很不好。”红衣丫鬟面露忧色，口气中透出担心。
    从进了小洋房，龙滕一直没理会杜子芊，这会儿终於转过头看了下她，口气平淡：“你在这里等。”又转向红衣丫鬟交待了声：“看好她。”便上楼去了。
    红衣丫鬟见龙滕对杜子芊不假辞色，又见她一身下人打扮，想她必是新雇的随身丫鬟，立即气焰高涨，劲自站著，不屑搭理她。
    杜子芊无聊地四处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姐姐，这是谁的房子？布置得挺好。”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若华小姐的住所，她可是龙爷的心上人，这宅子也是龙爷给的。我们小姐都跟了龙爷三、四年了，他仍是如此挂心，一听说她生病了，不马上赶来探望了。”说完得意一笑，心想，刚刚到书店找龙爷，希望他能来看看生病的小姐，但当时他只说晚上才过来，没想到他还是心急了，马上赶来。
    “哦。”龙滕的女人？一个未婚妻，一个女人？搞不好还不止这些，有钱人的游戏吧，她想。看这客厅的布置，主人想必也是蕙质兰心：“想必你家小姐是个迷人的美女，更是心思细腻。”
    “那可不，要不然，龙爷怎能对她另眼相待呢。我们小姐当初在上海那可是红牌歌女，多少公子哥儿迷恋她的风采。”
    “是吗？那我真想一睹她的风采。”她想到电视里演这类角色的演员都好美，她真想证实一下。
    “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红衣丫鬟想，小姐也不是你说想看就能看的，不再搭话。
    杜子芊此刻注意到沙发后方有台老式的唱机，大喇叭开口的那种，十分好奇地走过去，东摸摸，西摸摸，搞不懂如何操作，猛一转身：“姐姐，这东西怎么用啊？”
    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一个花瓶落地，摔得粉碎。
    “啊————”杜子芊惊呼。
    “你……你……你这该死的丫头！这是我们小姐最喜欢的花瓶……”红衣丫鬟有一秒钟的震惊，转而怒气高升，指著杜子芊，开始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乱动这里的东西，你是什么身份，这里随便一样东西弄坏了，你做一辈子也赔不起！你看，这下子，该怎么办？你怎么赔？”
    “对不起，姐姐，我不小心的。”杜子芊砸了人家东西，当然理亏，不住道歉。“我赔你一个就是了。”说完，蹲下身，想快快收拾碎片。
    “你赔得起吗？不知死活的丫头！”红衣丫鬟愈骂愈凶，存心惊动楼上的主人，想撇清自己的责任。
    果然，龙滕与一脸病容的方若华闻声出现在楼梯口，龙滕喝道：“怎么回事？”
    红衣丫鬟故做委曲，先行告状：“龙爷，这小蹄子不知轻重，不安份地动了小姐的东西，砸了小姐心爱的花瓶。”
    此刻杜子芊仍蹲在地上，望著碎片，不知从何收拾。伸手挑了块大的瓷片，拿起查看。
    “芊芊……”龙滕见杜子芊一直蹲著没反应，不知她是否受伤了，忍不住唤了声。
    杜子芊勉强站了起来，直视龙滕：“是我打破的，不就不小心嘛！我想办法赔她一个就是。”又看到龙滕身后，一脸病容的方若华，暗赞她的美丽，真是个古典美女，尤其现下生了病，更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她将目光转向方若华又说：“对不起，方小姐，弄坏了你的东西，我会赔的。”
    红衣丫鬟冷哼一声，忍不住反讥：“你知道这花瓶的价值吗？凭你也赔得起？”
    龙滕冷眼斜睨红衣丫鬟，大斥一声：“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出去！”这一喝让红衣丫鬟吓得全身颤抖，立刻跪下，嗫嚅道：“小的知错，小的不敢……”目光转向方若华求救：“小姐……”

 第十六章 情人(二)

    方若华对她摆摆手，呶呶嘴，轻声说道：“先下去吧。”红衣丫鬟只好快快退出客厅。
    杜子芊见龙滕一脸怒气，不由得也火冒三丈，不就是个花瓶嘛，何必搞成这样，不禁握紧双掌，倏地手心一痛，她忘了手上还握著花瓶的碎片，这一握，把手给划伤了。
    “唉哟……好痛！！”手一吃痛，她反射性举起手，发现拳头渗出鲜血，才想起将掌心张开。
    龙滕一箭步抓住她的手，轻轻将碎片挑出，嘴里却硬声斥责：“你捡碎片做什么？竟然笨到把自己划伤？”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她的伤口裹紧，用力压住止血。
    杜子芊大叫一声，欲将手抽回，抱怨道：“你干嘛按那么用力，想痛死我呀。”
    方若华见龙滕紧张心疼地为她包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绝不寻常，她对龙滕的态度不卑不亢，时而顶嘴，也不见龙滕生气，突然心头被一股嫉又害怕的情绪笼罩，心慌不已，却强自按下，不敢表露出来。
    “妹妹，伤著了吗？这花瓶也没什么特别的，砸坏了就砸坏了，不值得妹妹为它受伤。赔偿一事，勿要再提。”
    “哎呀，姐姐真是大人大量，难怪人见人爱。”杜子芊听她一说，心下释怀，笑嘻嘻地决定巴结一下方若华。“龙滕，你可真幸运，这姐姐这般漂亮又大方，可不是容易追到手的，你要珍惜呀。”
    杜子芊的话让龙滕脸色骤变，这小妮子竟然大方地称赞他的女人，一点也不嫉，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原本带她来，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却完全不在意！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林祥的声音响起：“龙爷，林祥有事禀告。”
    “又有人找你了，你可真忙。”杜子芊不自禁地开口调侃他，抽回自己被按著的手。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儿不准动。”龙滕似乎拿杜子芊一点办法也没有，生气地走了出去。
    杜子芊耸耸肩，走到沙发坐下，将手帕打开查看伤口，又回去。见方若华也坐了下来，便开口问她：“姐姐，你这儿布置得真漂亮。”
    “妹妹过奖了。”方若华嫣然一笑：“妹妹和龙爷是？”
    “哦，我们是朋友，我就来作客几天。”
    “是嘛……我倒没听龙爷提过妹妹。妹妹和龙爷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就几天。是龙滕硬把我押来云南的，我自己才不想来呢！”
    “嗯，龙爷有时是道了些。”
    “什么一些，是很道好不好，动不动就命令人！！要不是他受伤，我才懒得理他！”
    “爷受伤了？”方若华一听龙滕受伤，一脸紧张。
    “嗯，受伤不轻呢。”杜子芊看她紧张的神情，看得出她有多爱龙滕：“姐姐，你这么爱龙滕，怎还不结婚呢？”
    方若华对杜子芊的问题，觉得尴尬又有些无奈：“妹妹，你别拿姐姐开心，我这种身份的女人，怎配嫁给龙爷呢？何况他已有门当户对的婚配。”
    “对吼，他是有个未婚妻。但是，如果他爱你，就该娶你，而不该娶个他不爱的人呀！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名份什么的。”
    “妹妹，别说了，这事，说不得……”
    “哎，我搞不懂你们……算了……”
    讪然的气氛弥漫，杜子芊也不知要说什么，所幸龙滕刚好回来，解除了尴尬，他匆匆向方若华交待：“你好好休息。”便拉著杜子芊离开了小洋房。
    龙滕带了杜子芊去看了医生，吃了晚餐，才把她送回龙宅，然后又匆匆出门。
    杜子芊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坐在床上把玩她的胡桃盒，又翻翻今天买的书，脑海里闪过今天遇到的事，有些心烦意乱，却迷迷糊糊搞不清楚自己心烦意乱的原因。
    “月儿……”
    “是，小姐。”月儿一直安静地坐在屋角，默默地做著针线活。
    “你知道龙滕和林贞元，还有方若华之间的事吗？”
    “听说了一点。”月儿点点头。
    “说来听听。月儿，你来，来床上说。”
    “好的，小姐。”她放下针线活，走过去坐上坑去。“我听说少爷是在上海认识方小姐的。当时老夫人已经为他订了林记玉石家的贞元小姐，好像因为打仗，少爷的婚事耽搁了好几年，在老夫人百般催促下，少爷才同意先订婚。林家在云南可是老字号，在这里自是势力极大，老夫人也是想，两家结亲，龙家在这里立地生根要更容易些。”
    “嗯，政治联姻。”杜子芊评论道。
    “但是，当少爷把方小姐带回来时，老夫人极为生气，不准方小姐进门，少爷只好将她安置在外，在圆前街买了幢小洋房。就这样，三、四年都过了。少爷大部份的时间，夜里都是在小洋房过的。”
    “那，林贞元知道方若华的存在吗？”
    “久了就传开了，林小姐当然知道。一开始闹了闹，后来少爷也不理她，林家人说，只要少爷不带进门就行。”
    “那龙滕怎么迟迟不娶林贞元进门？这不都订婚好几年了？”
    “少爷这几年很忙，常年不在，说是的要等战事稳定些。”
    “那你说，如果龙滕和林贞元结婚了，方若华怎么办？”
    “那要看贞元小姐肚量大不大啦，愿不愿意让方小姐进门做二房。”
    “二房？哇！！演电视剧呀！”杜子芊摇摇头，这个世界，她不懂，也无法理解，乱世，门第，家族责任……龙滕，你肩上的责任真大呀。

 第十七章 老夫人(一)

    对於龙滕复杂的一切，杜子芊不想多管，也无力多管。一整夜，萦绕心中的唯一烦恼是，为什么这个梦还不醒，难不成她真的穿越了吗？用力地甩甩头，不可能，不行，不要呀！！！她不要待在这里，但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去呢？回到虹口似乎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但她要怎么去？不仅龙滕不放她，就算她可以逃出去，没人帮她，她自己也去不了。
    反反覆覆地想著同样的问题，辗转难眠，不知反侧多久才睡著。早上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端进来的早也都快凉了。杜子芊倒不介意，匆匆吃了早饭，得知龙滕昨晚一夜未归，应该是待在方若华那里了。她想，她又得待在屋里等到龙滕回来，不禁气闷加火冒三丈。
    敲门声传来，杜子芊闪过一丝喜悦，以为是龙滕回来了，却见玉琴推开了门，一位看起来约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锦缎织绣中式短衫，长裙，头上打了个髻，点缀著几支玉簪，倒是雍容华贵。
    “老夫人请，”玉琴搀扶著老夫人入内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候著。林贞元尾随而至，依然一身洋装，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颇有示威的成份，大喇喇地在老夫人旁边也坐了下来。
    月儿见杜子芊不明就里地只是站著发楞，在一旁提醒她：“这是老夫人，快打招呼呀。”
    这时杜子芊才反应过来，向前一步：“哦，老夫人好，我是芊芊，是龙滕的朋友。真不好意思，来了一天了，还没机会去向你请安。呵呵。”
    老夫人上下打量她，感觉不像方若华般艳丽勾人，吊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嗯，我听说滕儿带了个女人回来，原来是你。不知姑娘是那里人？这次跟著滕儿来这儿，所为何事？”
    “是龙滕硬要我来做客的。我倒想尽快回家。”杜子芊虽表面客气，心里暗骂，什么跟什么嘛，一开口就好像我上她儿子似的，很不欢迎耶！！！
    “是嘛？既然如此，不如我马上派人送姑娘返家，不知你家在何地？”
    “好啊，你只要送我到上海虹口即可。”没想到老夫人一出现，便有这样的转机，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是个大惊喜呢。
    坐在一旁的林贞元插嘴道：“老夫人，我看我们还是等龙大哥不在的时候送她走吧，我怕龙大哥不高兴，昨天……”
    老夫人冷哼一声：“他能怎么著？我己经说过，这家不能让随便的女人进来。难道这点小事，我都作不了主？”
    “老夫人，您真心疼贞元，贞元知道，但……我还是不想和龙大哥有冲突。昨天我哥哥在街上遇见芊芊小姐，与她颇为投缘，我想他会愿意帮忙送芊芊小姐回家的。不如，咱们探一下龙大哥的行程，等他忙的时候，才安排芊芊小姐离开，您说好不好？”
    老夫人沈吟细思一番，才同意道：“好吧，就这么办，贞元你心思细腻，就随你意吧，但要愈快愈好。”
    杜子芊虽不喜欢她们当著她的面，不视她的存在，把她当扫把星一般赶走，但想到可以回家，她什么也不介意了。听到林昊元愿意帮她，她真觉得昨天遇到福星了。顿时眉开眼笑。
    老夫人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让玉琴扶著她先行回屋，留下林贞元。她一脸笃定，不急不徐地早已胸有成竹：“我听说，龙大哥明天要出一批很重要的货，得外出一整天，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让我哥派车来接你吧。”
    “好哇，就明天！我会准备好的。”因为心情极好，杜子芊开口大夸林贞元：“你这个准龙夫人，做事果决干净俐落，将来肯定持家有方。”
    林贞元见她真心赞美，脸上多了份笑意，得意回道：“那当然。”

 第十八章 老夫人(二)

    送走了林贞元，杜子芊的心情大好，吩咐月儿准备午饭，她现在胃口大开，在回家前，要把这里的免费美食好好吃上一吃。
    月儿答应了一声，才开了门，正要叫人，看见龙滕朝这里走来，福了下身，叫声，“龙爷。月儿正要帮小姐准备午，不知爷是否一起用？”
    “嗯。去吧。”龙滕简单应了声，笔直朝杜子芊走去。
    杜子芊听到龙滕来了，赌气地坐著不动，不想理他，故意拿起胡核盒玩著，看也不看他。
    “你倒是对这盒子爱不释手。”龙滕在她面前坐下。
    “我是无聊到极点，也不想想是谁不准我出去的？怎么，你的心上人有你整晚的照顾，身体好些了吧？”杜子芊漫不经心，眼睛抬也没抬。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口气微。
    “是不用我操心，我只是礼性问问罢了。”她撇撇嘴。“我问你，你这样把我关著到底什么意思？想把我闷死吗？真亏我还救过你一命。”
    龙滕见她一脸怒气，无奈地叹口气，他又何尝想关著她，只是一时之间，他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安置她。“吃完饭，我带你出去，你想去那里？”
    “你要带我出去了？”听到这句话，杜子芊才轻抬小脸，脸色略缓，“我想，来趟云南，总得看看云南风光吧！”她想，既然要离开了，那就来个云南半日游也好。
    “嗯。我让人送套衣服来。”他向门外吆喝了一声，管家闻言立刻进来，听了龙滕吩咐又急急忙忙出去。这时月儿也跟了几个丫鬟端了午进来，杜子芊看了一眼，哇，为什么有龙滕在菜色就丰盛很多呢？虽心里犯嘀咕，却也吃得很满意。
    一个小时后，两人一身骑马装，来到屋后的马。一个小厮牵来一匹毛色黑亮，双眼有神的俊马。黑马一见到龙滕，亲切地嘶呜一声，将头靠向龙滕亲热磨蹭。龙滕难得露出笑容，疼爱地抚摸轻拍马儿的颈项，回应它的热情。
    杜子芊站在一旁，畏惧地保持距离。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别人骑马，还不觉怎样，但亲眼见到一匹，忽觉它高大无比。刚刚换上骑马装时，大概猜到可能要骑马，但这时她倒有点却步，嗫嚅地说，“龙滕，你不会要我骑这匹马吧？我从来没骑过马，不行，我怕……”
    龙滕见她却步，倒觉十分有趣，一只手将她拉近黑马，俯身在她耳边低喃，“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忽将她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纵身一跃，跨上马背，一手执缰，一手扶在杜子芊腰上。“喝”地一声，不容杜子芊多想，黑马已跨步而出。
    龙滕一开始慢慢驾驭黑马，让杜子芊习惯马儿的韵动，待离开市镇后，才渐渐加快速度，在旷野中奔腾了起来。
    经过在市集里的慢行，杜子芊已习惯在马背上的感觉，加上龙滕的手紧紧扣在腰上，她的害怕逐渐转成兴奋和享受。当黑马开始加速奔跑时，杜子芊真正感受到在旷野中狂奔的快感。所有的烦恼，似乎在呼啸的风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舒坦快意。
    “哇太棒了……”一路上，杜子芊只是尽情地呐喊，脸上不尽的笑靥。她的快乐感染了龙滕，他收紧了扶在芊芊腰上的手，在这一刻，他只想紧紧地将她贴近自己，享受片刻的无忧无虑。
    狂奔了一阵，龙滕放慢速度，让黑马稍作喘息。杜子芊才有机会转过头和龙滕说话，“龙滕，我从来不知道骑马的感觉这么好，这种感觉太棒了！”
    杜子芊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双颊因吹风而泛红，呼吸因兴奋而微喘，这个画面深深锁住龙滕的目光，倾刻间，他的眸光中尽是柔情，刚毅的唇扬起笑容，从来未有过的软语轻吐，“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常常出来骑马。”
    有那么一刻，杜子芊在龙滕的柔情凝视中迷失，心中重覆著他说的话，如镁光灯般在脑海里一闪一闪的，我们可以常常出来骑马……我们……常常……，突然方若华林贞元的脸闪过，她倏地一惊，将头转回，目光幽然望向远方，暗自轻叹，龙滕啊，你的生命中真的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该停留……
    “龙滕……你一直关著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许久之后，她幽幽开口。
    “我……我可以放你自由，如果你承诺……一件事。”他的声音有丝犹豫。
    “承诺什么？”
    “不逃走，不离开。”
    “那你要我待多久？我不能一直在你家作客呀。”依旧低头轻语。
    “这……”她这么一说，龙滕也不知如何接话。到目前为止，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将她留在龙家……
    “哎……”这是道无解题，杜子芊轻叹。虽然她平日嘻嘻哈哈，但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答案，知道龙滕为什么想留下她，也知道他的难决，但……
    “龙滕，你让我离开吧，你的世界，这个年代，太复杂，太乱，我这个女孩无法了解，也生存不了。你有对龙延堂的责任，老夫人的期望，婚姻的承诺，道义的责任，我知道你必须扛起这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不该有我的参与，你何必强求呢？”
    “芊芊……我只想你留下来。”龙滕注视她的目光里透出浓浓的渴求。
    “留下来，然后呢？你能为我做的，怕都不是我能接受的。在这里，我不会快乐的。”
    “你……难道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你眷恋的事……或人？”
    “龙滕，我有更多的牵挂在另一个地方……”芊芊狠心地否定。
    芊芊的回答，不是龙滕等待的答案，失落中一丝黯淡在内心隐隐深处漫延开，不容异议的霸气让他陷入不可抑制的愤怒。他一语不发，掉转马头，在马腹上用力一夹，开始往回程狂奔，放在芊芊腰上的手瞬间用力紧缩，几乎要将她□入体内，芊芊顿时觉得无法呼吸，却只能随他，也许这样的痛，可以让她忽略心里的一点点不舍和歉意……
    回到龙宅后，龙滕将她带回房间，只丢下一句话，“你再好好想想。”便毅然离去。而芊芊望著他远去的背影，只能默默地说，“龙滕，对不起，对不起……”
    晚上，芊芊一反平时的呱噪，闷闷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把玩胡核盒，直到月儿端来晚，芊芊才起身吃饭，没吃几口，就突然叫月儿拿纸笔给她。她望著摊在桌上的纸，发怔许久，终於决定下笔，她不能，什么都没交待就离开，这对龙滕不公平！
    龙滕，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将成为我永生难忘的记忆。在这里，真的没有我的位置。而你的责任，在龙延堂，在老夫人，在林贞元，在方若华，别让他们失望。还有，请代我照顾月儿。
    千万祝福芊芊
    她将信纸整整齐齐折好，放入胡桃盒内，关上，这是她能留给龙滕唯一的纪念了。
    夜深，人静，心，百转千回，剩下的，只有等待……

 第十九章 不说再见(一)

    一夜漫长的等待，当第一道曙光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杜子芊早已苏醒，却木然发楞的黑眸。天亮了，梦，也该醒了。正打算起身，门“呀”地一声打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笔直朝芊芊走近。
    “龙滕？你……”这个时间，龙滕的出现，让她心惊心虚，也让她不解。
    “芊芊，我今天要出门一整天，马上就要出发了，来告诉你一声。你如果闷了，让林祥陪你上街去吧，我会让林祥守在外面。有些事，我回来时再和你谈。”眼神里，竟有一丝柔，带点妥协，这一夜之间，他软化了许多。
    “龙滕……你……一切小心。”犹豫了半天，只能说出这句话了。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龙滕了吧，一整夜，在心里辗过了无数念头，想告诉他，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就……化做这句话吧。
    芊芊的欲言又止，龙滕不想深究，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吧！没预警地，龙滕将芊芊揽入怀中，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在她耳边又交待了一句，“等我回来，嗯？”
    “龙滕……”什么承诺也不能给，芊芊只能深埋在他怀里，这离别的这一刻，给他一个最真诚的拥抱，和深深的祝福。
    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龙滕放开芊芊，倏地一闪，已离开屋子。芊芊忽觉心空荡荡，然坐下。回味龙滕刚刚的举动，有妥协的柔，有深思后的决定，但不管如何，她都要让他失望了，对不起……龙滕……
    芊芊呆坐了半晌，拿了块布将hello kitty的睡衣拖鞋包好，换上一套预先准备的深色中式男装，月儿才悠悠醒来。她让月儿张罗早点，在门口看到了守候的林祥，便交待帮林祥也备一份。林祥客气地接过，又向芊芊说明了龙滕的交待，“芊芊小姐，您今天想去那里，交待一声，林祥会安排一切。”转身前，他瞄了一眼芊芊的装束，想起从上海一路回来，她都是这一身装扮，不知是否穿上了瘾。嘴角淡淡地扬起笑意，不疑有他。
    吃完了早点，已经八点。林贞元如约地出现在龙宅，见到芊芊屋外的林祥，吃了一惊，连忙进屋询问怎么回事。
    “龙滕让他今天陪我出去走走。”芊芊无奈地回答。
    “这可怎么好呢？”林贞元著急地想著如何支开他。“有了，月儿，你去告诉老夫人一声，让老夫人把他叫去问话。”
    月儿应声出去，林贞元悄声附在芊芊耳边，“我哥哥已经备好了车，就在门外，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出去，你们马上出发。”
    才一刻钟时间，玉琴在门外把林祥叫了去，林祥虽不愿意，但老夫人的传唤，却不能拒绝。他前脚一走，林贞元马上让芊芊假装仆役为她搬了箱东西，一出龙宅，连人带货，一起进了车子，迅速离去。
    林昊元似乎等得急切，一见她们回来，神情大为松懈，向芊芊点头示意，并未开口。他们先将林贞元送回家，才往上海方向快速离去。没多久出了城镇，眼前的视野渐行开阔，终於离开了云南。
    车里的人一直沈浸在紧张的状态，警戒地注意一路是否有追兵，没人松口说话。此刻，车子已离开城镇，芊芊松了口气，决定打破沉默，解开心中的困惑，为什么仅有一面之缘的林昊元愿意帮她？除了派车护送她，竟然决定亲自陪她千里迢迢到上海。
    “林昊元，这次真是谢谢你能帮我。”
    “不用客气，我想趁这次机会，去上海南京看看。我跟你提过的，之前我在南京上过学。”
    “嗯，但这千里迢迢的，还是麻烦你了。”
    “芊芊小姐，贞元只跟我说了你家在虹口附近，是在虹口区吗？”
    芊芊有点不知如何解释，她其实是要到虹口郊外的一处荒地去，还要在清晨破晓之际，等待奇迹的出现。这……说出来，不吓死他才怪。考虑了一下，她只能编个谎话，“是这样的，我和家人约好在虹口郊区一个地方见面。到时候，有人会来接我的。”
    “哦，是这样的……已经约好了吗？”
    “嗯，我妈会来接我的。”芊芊真的希望到时老妈能叫醒她，她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现在她只能祁祷了。
    林昊元似乎对她的说辞并无怀疑，一路上，和她谈论著西方文学，科学，偶尔也介绍沿途风光，虽长时间赶路，时间也不是很难熬。
    林昊元是个典型的书生，他对西学的热忱，强过对家族生意的兴趣。虽因战事辍学在家，他一直没忘读书，对家里的生意倒是不闻不问。如今战事结束，他便急著想到上海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复学，所以这一趟除了送杜子芊回家外，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回上海南京。在云南这几年，他第一次遇见一个能与他谈论西学的女子，对她的印象深刻。当贞元告诉他，她需要帮忙时，便义不容辞，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也想趁此机会多了解她。这一路下来，对她的见识更加地佩服了。
    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到第五天傍晚时终於抵达了上海城外。他们简单地吃了晚餐，杜子芊要求林昊元带她直接前往虹口郊区，寻找当初藏身的木屋。因她指不出确切的位置，只好在附近兜兜转转，找了个把钟头，才终於看到木屋。杜子芊决定晚上在此等候，要求林昊元回到城镇下榻，但林昊元坚持陪她等待家人来接，交待司机先行离开，明早再来接他。
    杜子芊看出林昊元眼里有著千百个疑问，但始终缄口不问。杜子芊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管她这次能否梦醒，她都不能告诉林昊元真相。他们各自挨著木床的一头休息，虽不舒服，但两人因白天赶路劳顿，也渐渐不支睡著。芊芊不时惊醒，深怕一旦熟睡，会错过破晓时分。数度惊醒后，她索性起身，见林昊元仍是熟睡，悄悄地将hello kitty的睡衣换上，手里抱著磨坏了的拖鞋，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凭著感觉，往一片荒野走去。夜深露重，凭藉著淡淡的月色，杜子芊缓缓前进，内心惊恐不已，却只能硬著头皮往前走。这一片荒野，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到底当初是在那一个定点醒来的。在旁徨间，发现薄雾扬起，远方的景色逐渐模糊，一切像极了那夜醒来的感觉，她对著天上大叫一声，“老妈呀，快叫醒我！”

 第二十章 不说再见(二)

    “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召唤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而近，杜子芊细细聆听，似乎听到了林昊元的声音，还有……龙滕的叫唤？龙滕？他追来了？杜子芊紧张地频频后退，叫唤声愈近，她愈紧张，蓦地在茫茫白雾中，看到了龙滕奔来的身影，杜子芊一楞，抱在怀里的拖鞋陡然落地，她气恼地对著龙滕大叫，“龙滕，你别过来，你放了我吧，我想妈妈了，我要回家！”
    龙滕在距离芊芊数步之前停下，嘴唇因刚刚的奔跑略显苍白，一脸疲惫不堪，抿紧的双唇动了动，“芊芊，不行，我不能让你走，决不！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已经决定要娶你，我不娶林贞元。你，别走。”龙滕此刻心慌意乱，这是他打从遇到芊芊后，最害怕发生的事。她离开云南的那一天，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到深夜才回家。林祥著急地等了他一天，才告诉他老夫人趁他不在，一早便把芊芊送走，他气得连夜追赶，直奔这里，终於及时找到芊芊，他不能，决不能放她走！
    “别这样，龙滕，你回去吧！整个龙延堂都要靠你支撑，老夫人需要你，你更要好好地对待方若华，林贞元，这是你的责任。”
    “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芊……”召唤的声音又响起，杜子芊认出是老妈的声音，她激动地大叫，“妈，我在这里……”
    龙滕也听到了呼唤的声音，他一箭步冲向杜子芊，将她锁在怀里，嘴里不断念著，“不准走，不准走……”
    “龙滕，放手，别这样……你……你听我一件事，好吗？”在离去的最后一刻，芊芊忍不住想为龙滕做些什么。
    “我不想听，你别走。”龙滕只是将头深埋在芊芊颈间，他想只要他不松手，便可留下她。
    “龙滕……龙滕……你……和robert到美国去吧，把家业移到美国，愈快愈好，中国的动荡还会持续……我，只能为你做这个了……”突然芊芊感到一阵晕眩，顿时失去了意识……
    ＊＊＊＊＊＊＊＊＊
    “芊芊，芊芊……”霍真臻的呼唤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杜子芊倏地睁眼，落入视线的东西竟是自己的书桌，熟悉的窗帘，舒服的床，和……老妈急急的敲门声。
    梦醒了？她真的做了一场梦？
    霍真臻叫得有点不耐烦了，干脆开了门冲进来，一把将她紧抱在怀里的棉被硬扯下来，“还在做梦呀你，快起床，别忘了，你今天要去面试，快呀！”说完，又拍了下她的大腿。
    杜子芊怔怔地看著霍真臻，仍无动作，“妈……我做了个好长的梦……”“好啦，现在梦醒了，你的真实世界在等你呢，快去刷牙洗脸换衣服，面试千万不能迟到！”
    早上六点，杜子芊在浴室里刷著牙，两眼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外面天色未明，但城市的喧嚣已渐渐响起，这么真实，昨晚，她真的做了一场梦……
    可是，为什么她对梦里的记忆如此清晰，在目，那个紧拥著她的龙滕，如此真实，就连他呼吸间吐出的热气，都让她的皮肤有真切的感觉。上海，日军，robert，龙戒，胡桃盒……这一切，都是梦？
    意识到脚底的冰凉，她突然想起她的hello kitty拖鞋，她没带回来……冲出浴室，她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她想证实什么……
    “芊芊，你在干嘛？又在找什么了？”霍真臻刚把她的床铺好，见她又慌慌张张地寻找著什么，有点无奈地问。
    “妈，我的hello kitty拖鞋呢？”
    霍真臻翻翻白眼，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你一天到晚丢东西，这还稀奇吗？别找了，快换衣服，吃早餐，赶快出门。”
    “可是……”
    “别可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找拖鞋？难不成你要穿拖鞋去面试吗？真是的！”
    芊芊突然又想起睡衣口袋里的外伤药，伸手一摸，也抓了空，“我昨晚用的药膏呢？我不是放在口袋里吗？”
    “你那药膏不也常找不到？可能掉在床底下了吧！天啊，你怎么搞的，一大早找东找西的，快点换衣服呀！清醒点，别梦游了！”
    “可是……”
    “杜子芊！你再不快点，你老妈我就要动手了……”说完，作势卷起袖子，打算剥她的衣服。
    杜子芊见老妈耐心已被她磨光，要开始发火了，识相地将所有疑问暂放一旁，低头开始解开睡衣的扣子，“好啦，好啦，在换了啦。”
    霍真臻见她有动作，便离开房间，出去准备她的早点。
    杜子芊望著关上的房门，用力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今天的面试很重要，她不能搞砸！

 第二十一章 新工作(一)

    会议厅，一对男女正在开会。女子一身鹅色套装，中长发篷松地垂在肩上，淡淡的妆，衬托出她脸部轮廓的姣美，却又不失庄重。一口流利的英文，正有条不紊地做著简报。男子一身名牌淡灰色细条纹西服，优雅地靠著椅背，聆听简报，手里把玩著一支名贵的钢笔，时而颔首，时而淡笑，似乎很满耳朵听到的一切，又或只是纯粹的好心情。
    “jack，这次并购tmt保险物业非常顺利。产权移交的拟定，我们的律师团著手进行。你离开的两个月期间，我会把你的办公室重新装璜，比照你在总公司的办公室规划。至於tmt的人事资源评估，我己经雇用了圣业国际人力资源规划集团。他们已经成立了专案小组前来，我想人事调整建议计画应会在两个月内完成。还有，我计画培训两名秘书，在们停留期间熟悉总公司的作业流程，可以独当一面，辅佐新任命总经理。今天是正式考核的日子，待会儿，我会亲自去面试挑选。”
    “嗯，sheryl，一切就交给你了，随时与我保持联络。”将手上把玩的钢笔收进西装内袋，jack起身，整整西装外套，“这次的并购让long life集团在亚洲的市场占有率过半，我希望一切移交顺利。”
    “jack，你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等你回来。我送你出去。”sheryl跟著站起，脸上自信满满，仰头望著jack微笑。
    “嗯，走吧。两个月后见了。”jack踏出两步，又停下脚步，转头补上一句，“sheryl，你确定你要留下来？”
    sheryl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没有回避jack的目光，坚定地回答，“jack，放心吧，我可以的，目前我只想把工作做好。”
    “好。”jack转身走出会议室，sheryl尾随在后，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中间经过员工职训大型会议厅，jack瞄了一眼，见厅里坐满了人，回头问道，“这是？”
    “这些是应徵这次秘书的应试者，来了有一百人吧。”
    “嗯。”就在jack转身之际，突然一声极大的喷嚏声传出，“哈啾！”，一名身穿灰色套装的女子，坐在应试人群中间，夸张地双手掩面护著鼻子，中长直发垂落，将一张小脸完全遮住。jack淡然一笑，下一句，“冷气太强了吗？”转身离去。
    送走jack，sheryl回到办公室，一位徵才绩考人员迎了上来，向sheryl报告应试进度。
    “柴秘书，今天共有一百零二人来应试。第一阶段约两个小时的笔试，己经结束。目前工作人员已阅卷完毕，选出了三十人面谈，人事部目前正进行面谈中，通过这一关面谈者，会由您做第二次面试，再由你决定最后的人选。”
    “好，目前有几个人合格？”柴秘书点头示意，淡淡地问。
    “大约十人。”
    “好，我马上过去，一对一面试，每人十分钟，一律英文对答。”
    “是，柴秘书，十一点钟，我会送第一个人选进总裁专用会议室。”

 第二十二章 新工作(二)

    考完了两个小时的笔试，杜子芊轻松地坐在原位等待下一场面试。考务人员通知，这次会挑选笔试前三十名高分者，进行面试。第一阶段面试会筛选出十名进入第二阶段的英文面试，最后会由总裁秘书选出二位录取者。己经十点四十分了，杜子芊算了一下，有二十五位应试者被叫出会议室进行面试，只剩下五个名额了，如果再没叫到她，那表示这次的应试她又没成功。冥想之际，杜子芊突觉背后一道冷意，鼻头一痒，打了个大喷嚏。她不好意思地掩面擦拭，正好听见考务人员唱名，“杜子芊，下一位。”
    慌慌张张拿起自己的包包，杜子芊难掩兴奋紧张的心情，巍巍颤颤地跟随考务人员来到另一间会议室，五位考官正襟危坐，眼神肃穆，让她觉得气氛好不严肃吓人。她习惯性地用微笑掩饰自己的紧张，十五分钟的面试，她倒是对答如流，这都要归功於老妈对自己的耳濡目染，天天晚上在家抱怨保险业的辛酸，杜子芊听久了，自然对保险业了解不少。
    面试完后，她又被叫到另一间较小的会议室外等候。杜子芊看著一个个被叫进会议室的女子，个个打扮时髦考究，精心刻意地化妆，自己相较之下显得有些寒酸，不觉自嘲一笑，她一个社会新鲜人，当然是没钱治装的。
    过了中午十二点，她才被叫进会议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柴秘书，她的专业及美丽，让杜子芊十分摄服，她简直把柴秘书当成偶像崇拜了。整个面试的过程，她的目光里充满著崇拜，虚心受教地聆听柴秘书的一字一句，心里不断默想著，如果可以跟著柴秘书工作，有朝一日，她可以成为一个像她一样杰出干练的人。
    面试过程在近一点时全部结束，公司为最后的十名面试者定了餐盒，留下等候最后的结果。出乎她意料之外，杜子芊得到了这份工作。周一马上开始上班。另一位受聘的秘书，叫严莉玲，已有两年工作经验，看起来比杜子芊干练许多。
    她们两人被领到人事部签署了几份受雇文件，在离开前，柴秘书又见了她们一面，交待了周一报到的事宜，以及立即展开的密集训练，希望她们做好准备。
    一出龙盛集团long life大楼，杜子芊立刻拨了电话给霍真臻，兴奋得意溢於言表，一张嘴笑得大咧咧。“老妈呀，我找到工作了，下周一就上班。怎么样，你女儿不赖吧？”
    “真的？哇，不错不错。你老妈我这么优秀，女儿当然也不差罗。今天晚上，老妈请客，咱们吃馆子去。”
    “哇，老妈你真大方。不用啦，我们买些好吃的，在家庆祝就好了，今天晚上有好看的连续剧，我不要错过啦。”杜子芊因一天的紧张，其实已有点累了，一心只想回家轻松懒散一下。
    “好，好，老妈去买，咱们在家疯狂一晚！”
    杜子芊回到家，已近傍晚。换掉一身套装，随便套上轻便的t恤，才摊软在沙发上。这一静下来，又想起昨晚那一场又长又生动的梦境，清晨时困扰自己的问题又再度回来，她倏地从沙发上跳起，又开始全家大搜索，寻找著她的hello kitty拖鞋，和外伤药膏。她想证实昨晚确确实实只是梦一场，不想一直陷在困扰中。翻了一个钟头，仍毫无拖鞋的影，倒是在床底下找到两管药膏，也不知何时掉落的。心中的疑惑无解，她拿著药膏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杜子芊……快来帮忙……”霍真臻的叫唤声响起，门铃声才尾随而至。杜子芊冲到门口将门打开，看到霍真臻大包小包挂满双臂，忙接过几个袋子，在客厅的茶几上搁著，“哇，老妈，你买这么多，养猪呀！”嘴巴虽念著，但立刻好奇地一一打开袋子，都是她爱吃的小吃零嘴，一张嘴又是“哇哇哇”地惊呼不已，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让你一次吃个够呀，以后包你看了都恶心。”霍真臻累得满头大汗，放下所有的东西，急急倒了杯水大灌一口，才坐下来，继续展示她今天血拼的成果。
    “芊芊啊，我又给你买了双拖鞋，你这丢三落四的功夫太厉害，早上又在找不到你的拖鞋了。还有，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上班穿，你看看……喜不喜欢？”
    “妈，你买什么衣服呀，我上了班，领了钱，我再自己买就好了。”
    “那不行，你刚上班，不能穿得太随便，我的衣服你也可以拿去穿，不过老气了些。先凑合著穿吧，以后你自己赚了钱，再去买些。我告诉你呀，你平时用的钱包，手提袋都可以用我做的，唯独这衣服，还是买的好些，穿起来挺些。”霍真臻有双巧手，晚上在家，喜欢自己设计制作一家工艺品，样式不仅独特，做工更是细致精美。从小到大，杜子芊有用不完的小钱包，便当袋，手提袋，钱包，吊饰，等等。甚至还曾有同学喜欢，花钱订购。
    杜子芊怎么会不明白老妈心疼自己，她一个人赚钱把自己拉拔大，这其中的辛酸，杜子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表面上，她总是在老妈面前嘻嘻哈哈，撒娇打闹，逗她开心，也给她有种被依赖的窝心，一起熬过这么多年。
    杜子芊以惯常的技俩，又娇憨地搂著母亲，在她脸颊上亲一下，“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在外面丢你的脸，你霍真臻的女儿站出去一定得体面，是不是？你这个超级无敌美女老妈，总不能有个邋里邋遢的女儿，对吧！”
    “就是，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好啦，吃吧，我看你口水都要把我淹死了。”宠溺地掐掐芊芊的鼻子，对这个女儿她真是爱死了。
    “那……开动吧，先吃那一样好呢？”
    那晚，她们母女俩真的吃吃喝喝到半夜，看电视，唱歌，疯疯颠颠地闹了一晚。

 第二十三章 新工作(三)

    周一，杜子芊起了个大早，七点半便到了公司。柴秘书八点准时召集杜子芊和严秘书，开始集训。
    “你们应该知道tmt刚被龙盛集团并购，在产权移交的同时，我们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希望你们两个能直接参与这次的执行计划，在工作中学习。我先声明一点，这些工作非常重要，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们既然是新人，就要勇於发问，不懂，不明白，就要问清楚，不要擅自作主，我可以容忍你们重覆发问，却不能接受犯错，明白吗？”
    看两人点点头，柴秘书继续。
    “我把这两个月我们必须完成的工作说明一遍，然后你们各自接手几个项目，负责联络汇整，完成后交给我。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总裁预定十月中旬回来，我们要争取时间，在他回来之前，准备好他所需要的所有资料。”
    “是。”
    “目前，几个较为紧急的项目，第一便是重新装璜总裁办公室。我已经和一家设计公司签了约，下星期开始动工，这其中的沟通，我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能接手，谁愿意负责？”
    杜子芊原想让严秘书先选择，并不出声，没想到等了半天，严秘书毫无反应，杜子芊便赶紧开口，“我来负责好了。”
    严秘书一听，暗自一笑，管这装璜工程可能会很累，她一点也不想接。还好杜子芊认了。
    “好。接下来，我们必须搜集所有部门的人事资料，交由人力资源管理公司做评估。谁要负责？”
    “我来负责。”这回严秘书接下，她想要藉此多了解公司的人事组织安排，尽快掌握权力中心结构。
    “嗯，好。另外，我们要整理tmt在过去五年执行过的重要方案，要与当初tmt送给龙盛评估的资料比对。这，谁有兴趣？”
    杜子芊举手接下。
    “还有，我们要规划总裁回来后一连串的内部会议，我需要一个连系各部门的人，那么就由严秘书来负责吧。到时候，会议的准备，大家分工。还有，我们要筹备一个庆祝酒会，迎接公司的新气象和总裁的莅临。这也由严秘书负责，杜秘书支援。”她看了两人一眼，确定两人一切清楚，才又继续。
    “我们每天八点做早报，讨论进度。其他时间，也随时可以找我。与总裁的连系由我全权负责。就这样了，你们有什么问题？”
    芊子芊举手，“柴秘书，资料的搜集，我们可以直接找部门主管要吗？”
    “嗯，他们手上应有整理好的资料，这样是最好的。关於公司的组织人事名单，你们可以向人事部要一份。对了，杜秘书，有关装修工程，我待会儿把设计图及他们的连络人的资料交给你，你看一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是，柴秘书。”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杜子芊头皮发麻，这柴秘书真是一板一眼，要求严厉呀，她得矛足劲，绝不能出错。她默默在心中喊了几次，“杜子芊，加油，加油！”

 第二十四章 辉煌兄弟(一)

    上班的前二周，杜子芊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了。上了班，杜子芊才了解自己什么都不懂。每分每秒脑袋里都是问题。相对之下，严秘书沈著冷静，有条不紊地做著她份内的事，一切似乎完全在她的掌握中。
    杜子芊自己也知道她追严秘书追得很累，但她不想落后太多，除了不停地向柴秘书寻求指引，更是天天加班赶进度来弥补因没经验浪费的时间。柴秘书也非常耐心地指导她，不不火地回答她每个问题，杜子芊对她又感激又佩服地五体投地。有时她会注意到严秘书投射过来的眼光，隐约透露出不屑的感觉，认为杜子芊故意接近柴秘书，拍她马屁。对此杜子芊也不想说什么，只想把柴秘书交待的事做好。
    总裁办公室的装璜工程已经开始，杜子芊只需每天注意一下工程进度，核对是否有依图执行，也没占掉她太多时间。不过，遇到无法决定的问题，她还得向柴秘书求救。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杜子芊大约搞清楚公司组织，联络了几个人，询问几项计划存档，周旋於部门间搜集她所需要的资料。
    “杜秘书……”柴秘书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杜子芊刚从策略规划部抱了一叠档案回来，一听见柴秘书的传唤，急忙放下档案，往柴秘书的办公室冲去，却在隔板转角处拐了一下，踢到脚后跟，大叫“唉哟”边跑边跳进柴秘书的办公室。“是，柴秘书。”
    “怎么了？在办公室里，别慌慌张张的，稳重一点。”
    “是。”她趁柴秘书低头之际，吐吐舌头，弯下腰揉揉发疼的脚跟。
    “刚刚业务部通知，他们那里有几份去年推出的特别行销专案，你抽空去拿。对了，你直接找业务部的杨经理。”
    “是，马上去。柴秘书。”她回到座位，查看了下脚跟，贴了块ok绷，才往业务部走去。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五楼的业务部，整层楼十分热闹，人人生气篷勃。杜子芊很喜欢这种气氛，一直以来的紧张心情稍稍放松，脚步也跟著轻松起来，一路笑容满面。她按著座位图示，找到了杨经理的办公室，门没关，他正在电话上，杜子芊探头进去，对他招招手，杨经理看见，打手势示意她进去坐下。
    “……好好好，陈副总，您太客气了，还亲自打电话来。我明天会把资料整理好，过去跟您报告一下……哈哈……没问题，好好，明天见……谢谢……哎……好好，没问题……是是……再见。”挂了电话。
    杨经理仍维持方才电话中的笑脸，看著杜子芊，眼中有些不解，“请问，你是？”
    “你好，杨经理，我是总裁公室的杜秘书，柴秘书让我来拿些去年行销特案的档案。”杜子芊十分客气地说。
    “杜秘书……姓杜……我怎么觉得你好面熟，在那里见过……”他两指撑著下巴，望著杜子芊的脸深思。
    “怎么会？”杜子芊暗忖这业务部的人大概都是这样和别人攀关系的吧！她对他可是一点也没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我肯定在那里见过你……我肯定。”他仍努力思索著。
    “我叫杜子芊。”她笑著回答，她想既然是同事，他迟早会知道她的名字，告诉他也无妨。
    “杜子芊？杜子芊？你是……天啊，我就知道我见过你。哇，十几年不见，你真是女大十八变了，已经是个小美人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张得老大，表情十分夸张，见杜子芊仍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他又说，“我是杨家辉啊，小时候我们是居，你忘了吗？我弟弟叫杨家煌，我们是杨家辉煌兄弟。”单手握紧掌头，比出咸蛋超人的手势，十分爆笑。
    “啊，杨家辉煌兄弟……你……你真是杨家辉？哇，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太巧了！”杜子芊这下真的想起来了。
    应该是十岁以前吧，杜家和杨家住在同一条巷子，放学时附近的小孩经常在巷子里玩耍，而杨家兄弟是整条巷子里最顽皮的小孩，以戏弄其他小孩为乐。也不知是因为杜子芊爱哭，他们两兄弟特别喜欢欺负她。
    “是呀，是呀，我记得你大概十岁的时候吧，就突然搬走了，后来我才听说你父亲去世，你们卖了房子。”
    那是杜子芊人生的转捩点，虽然事隔多年，但听到心里仍是黯然一窒。她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嗯，是呀，好难得，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家辉哥，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五年多了，哈哈，老油条一支了。”他搔搔头，开怀地大笑。
    “杨家煌呢？他也在台北工作吗？”
    “没有，后来我们也搬走了，搬到台中去了。家煌现在在一家连锁超市当中部营业区主任，跟爸爸住在台中。不过，他常上来台北总部开会，有空我们一起吃吃饭，聚聚，好不好？”
    “好哇！家辉哥，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开朗。”
    “呵呵，你想说的是我们小时候常欺负你的事吧！”
    “亏你还记得，你们兄弟真的很可恶，最喜欢欺负我，把我气哭。”她现在想起来，倒觉好笑。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妹妹，喜欢你嘛！”
    “有这种喜欢法的吗？真是！”这就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吧，暖而亲切，杜子芊一下子觉得这个环境不再那么陌生，突然之间，好像有个依靠的角落。
    “哈哈哈，我今天一早起床就拼命打喷嚏，我老婆说我会遇到旧识，还真被她说中了。”
    “你老婆？你结婚了？恭喜，恭喜，有机会我也要见见大嫂，能收服你的女人一定不简单，嘻嘻！那家煌哥呢？他也结婚了吗？”
    “他呀，还是光棍一个，不过，他可是单身贵族，有不少小女生追在他后面跑。”
    “是吗？那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他。”
    “你呢？芊芊，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啦！我才刚毕业，得努力赚钱，那想那么多呀。”
    难得的重逢，杨家辉坚持请杜子芊吃饭。他帮她将档案搬回十楼，当著严秘书的面，故意亲昵地搭著杜子芊的肩离开，让严秘书皱了皱眉头，暗想杜子芊真有本事，才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就勾搭上业务部经理，动作也太快了。杜子芊对於杨家辉的恶作剧习以为常，也任由他去了。

 第二十五章 辉煌兄弟(二)

    在这之后，杜子芊便不时溜到业务部找杨家辉閒聊，也因此跟业务部的人也混得很熟。尤其业务部裡男生多，女生少，杜子芊在这裡就更受欢迎了，经常参加他们的中午聚餐。
    转眼间，二个月过去，总裁办公室已完工，裡面加盖了专属更衣室及浴室，全新办公桌椅，傢俱，沙发组，十分气派。杜子芊只能讚嘆这总裁派头实在太大。另外，公司还将一个电梯改成总裁私人专用，直通顶楼。
    手边的档案整理也差不多完成了，杜子芊开心地伸展腰身，满意地嘘口气。这是她经常加班才能如期完成的工作。而严祕书手边的工作早已完成，除了连繫会议之外，她又接手了总裁欢迎晚会的规划，和柴祕书一起执行。
    这时，“嘟嘟”声响起，是内线电话，杜子芊正经八百接起电话，“喂，你好，总裁办公室，我是杜祕书。”
    “芊芊……”是杨家辉。“家煌今天上台北开会，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杜子芊想想今天可以轻鬆一下，连忙应允，她也真想见见杨家煌呢，十分好奇想看他变成什麼样子了。
    “好，那你下班，就来业务部，我们一起去。”
    杨家辉开了一辆小型国產车，虽有点年份了，但保持得还算乾净。他们来到一家平价火锅店，还没停好车，杨家辉已看见杨家煌从路口走近，认出了他的车。下了车，杨家辉搭著杜子芊的肩，走向杨家煌，笑瞇瞇地介绍她。
    “嘿，家煌，看我把谁带来了……芊芊妹子耶，记得吗？爱哭的杜子”饿“小妹妹。”
    听了杜子“饿”这个绰号，杜子芊微嗔抗议，“讨厌啦，不要再叫人家这个绰号！”顺势挣脱了杨家辉的手臂，她抬头正视杨家煌。一张熟悉的脸孔，含蓄地笑著。他变了，不似小时候那般调皮，多了一分稳重和内歛，好像也变帅了。芊芊主动向杨家煌伸出手，“杨家煌……记得我吗？”
    杨家煌伸出手和芊芊握了一下，神情较刚见面时自然许多，回道，“芊芊，没想到你女大十八变，变得这麼漂亮。”
    “哎哎哎，你们兄弟都讲一样的话耶，可见又在戏弄我。喂，我警告你们，我现在可不像小时候那麼好欺负哦，不可以再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会反击了……”时光彷彿倒退了十几年，儿时的熟悉感又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童年的记忆似乎很容易汲取回来，短短的几句话，几个眼神，彼此的熟悉感就完全回来了。曾经一天到晚欺负她的隣家男孩，此刻却给她好温韾的暖意，好像一下子多了两个哥哥。
    仅仅一顿饭，过去十几年的隔阂全部消失，他们轻鬆地谈著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芊芊被捉弄的可怜模样，时间在欢笑中不觉流失。直到芊芊手机响了起来，她才注意时间晚了。匆匆掛了霍真臻的电话，她对著杨家兄弟吐吐舌头，“老妈来催人了，我该回家了。”边说边拿起包包。
    他们快快结了帐，三人站在火锅店门口，争执著谁要送芊芊回家。
    “哥，你去接嫂子吧，我送芊芊回去。”
    “你不是要赶回台中吗？快去车站吧，我来送芊芊就好……”
    两人争执不下，芊芊一声嘆息，两手插腰，命令道，“喂喂喂，别吵了，我说了算。你们送我去搭公车，我坐公车回去，你们两，一个去车站搭高铁，一个去接老婆，就这样。”
    兄弟两人见芊芊发飇了，相视而笑。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搀著芊芊的手臂，将她架著前往公车站，嘴裡齐声喊著，“遵命，芊芊妹妹。”
    他们坚持陪著芊芊等公车，一定要看她上车才肯离开。夜裡沁凉的微风吹来，杜子芊紧依著两人的臂膀，突然觉得多了二个亲人的幸福好好。开怀地缩在他们中间笑个不停。
    “哇，宝马750耶，我什麼时候也能拥有一辆？”杨家辉突然大喊一声。
    “哈啾！”不预期地打了个大喷嚏，杜子芊不好意思地抬起小脸，视线正好落在一辆擦身而过的黑色宝马房车，缓缓上升的车窗，露出半张脸的轮廓，心没来由地噗通一声，多跳了一拍，好熟悉的轮廓，是谁？杜子芊倏地一怔，在脑中迅速搜索著答案。
    “芊芊，你该不会又遇到熟人了吧？这麼大的喷嚏，照你嫂子的说法，那可是很熟的人哦！”杨家辉调侃道。
    杨家辉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甩开方才的困惑，自嘲一笑，“我这是过敏……”她想出一个新鲜说法，“对有钱人过敏，你可别开什麼宝马名车，到时候，我见到你就会连打喷嚏的……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总裁提早来了(一)

    早上八点，杜子芊一到公司便觉得气氛不太寻常。一路从大厅到电梯，群群聚集的职员，神神秘秘地窃窃私语。来到办公室，严秘书正襟危坐，不若平时般慢条斯理，柴秘书也不在座位上。她嗅到了空气中明显的紧张氛围，狐疑地打开电脑，照常做著自己的事，没过几分钟，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杨家辉。
    “喂，芊芊……听说大老板来了，是不是？”
    “大老板？你是说……总部执行总裁？他来了吗？我不知道耶……”杜子芊一头雾水。
    “天啊！我说，杜大秘书，你在总裁秘书室里工作，你都不知道他来了，你怎么混的？”杨家辉不可置信地声音都大了起来。
    杜子芊正要回嘴，突见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她小声地在话筒上应道，“待会儿再说。”便挂了电话。看见柴秘书和一个西装笔挺的外国男子走出总裁办公室，低头交谈了几句，柴秘书便带领他往另一间秘书办公室走去。
    杜子芊不解地靠向严秘书，低声询问，“严秘书，那人是谁啊？”
    严秘书面无表情地斜睨她一眼，“他是总裁的机要秘书，ben watson.”
    总裁的机要秘书？那表示总裁来了吗？我怎么记得他要下礼拜才到啊？“
    “他提早到了……听说他早上七点就进了公司。”
    “哇……”杜子芊吐吐舌头，她真是后知后觉呀！看来，从今天起，日子不好过了，她想。
    柴秘书在ben watson的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一出来便召集了杜子芊和严秘书，告知总裁已到的消息，然后带她们进去会见。三人来到门口，柴秘书敲了下门，里头传来一声e in”，柴秘书推门进去，杜子芊突然鼻头一痒，“哈啾”一声，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同行的两人同时望向她，她不好意思地低声回道，“过敏！过敏！”
    再熟悉不过的办公室里，现在气氛却颇为不同，一股慑人的气势漫延开，杜子芊才跨进门一步，忽觉呼吸一窒，不详的预感袭来，她倏地打了个寒颤。
    “jack，这个两位是新聘的秘书，带来给让你认识一下。”柴秘书站在两人前面说道。
    “嗯。”总裁没抬头，手上的笔仍沙沙作响，批著公文。杜子芊和严秘书站在柴秘书身侧，安静地等待，谁也不敢出声或移动。
    杜子芊无聊地盯著一排三人的鞋子，想起有人曾说过，看鞋子的样式可以猜出主人的个性，而自己这101双鞋，已些微磨损，皱折明显，纯黑的底色已泛出灰白，这代表自己是什么个性？懒散？迷糊？她自嘲地微微扬起嘴角。又看看严秘书的名牌鞋，新颖而华丽，细细的高跟，优雅地托出纤细的脚踝，但这对杜子芊来说，可能只会让拐脚跌倒，寸步难行。柴秘书则穿著一双蓝色方头包鞋，二寸宽跟，带出女性特质，却平稳而简洁，标准地职场女性。
    “啪！”档案夹合上的声音振醒了杜子芊的惬想，猛地抬眼，正好看到总裁放下手上的笔，两手交握，抬起脸直视她们三人，一双冷峻的眼，抿紧的唇，简短地吐出，“你们好，我是jack long.”
    杜子芊一下脑袋像炸开的花，完全了，脸色倏地苍白如纸，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她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眨眨眼睛，一切仍无改变，这个男人……是龙滕，连……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尤其……他的右手小指闪著一枚戒指，竟是龙戒！？一切来不及细想，只听见严秘书微笑恭敬地打招呼，“总裁好，我是严莉玲。”
    严秘书自我介绍完后，一阵沈默，众人望向杜子芊，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柴秘书赶忙为她介绍，“她是杜子芊。”
    突觉自己的失态，杜子芊勉强挤出一个字，“是。”然后心慌地只想立刻离开这间办公室，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直往门口退缩。
    jack望著杜子芊怪异的行径，十分不解。这是第一次有女人见到他，不但没有被他吸引，反而吓到脸色发白，频频倒退。他半眯著眼，细细打量杜子芊，只见她低著头，完全不敢看他。她……一定以前见过他……他们之前，可能发生过什么。但，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得好好查查。他不动声色地挥挥手，“嗯，好好工作。”
    一行人退出总裁办公室，杜子芊被柴秘书叫到座位训了一顿，杜子芊只是唯唯诺诺地说，“对不起……”没有多加解释。接下来一整天，她精神恍忽，安静地埋首於档案之间，五点一到，立即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巧合！只是巧合罢了！”一整个晚上，杜子芊关在房间，不断重覆这句话，灯也没开，霍真臻回家时已十一点，以为杜子芊早早睡了，没查觉她的反常。
    隔天早上，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杜子芊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反正她只是个小秘书，不会和高高在上的总裁有什么接触，一切都会有柴秘书挡著，只要不看到他，她就当没这个人，做她自己的事就好。一切似乎也如她所愿，一整个礼拜，除了他进出办公室的时间之外，她没再和他有面对面机会。当然杜子芊也找尽各种理由，自告奋勇地去各部门送文件，减少待在座位的时间，这倒让严秘书十分满意，多了个人为她跑腿，自己俨然比杜子芊高了一级。

 第二十七章 总裁提早来了(二)

    除了杜子芊的惊恐，总裁的出现也在公司掀起一片狂涛巨浪。人事改组即将展开，所有管理阶层人员战战兢兢，深怕自己的位置有所动摇，亦纷纷猜测谁会是新任命的总经理。随著内部会议的展开，谣言已是满天飞。另一个热烈讨论的话题便是jack long了。杜子芊这个礼拜只要一到业务部，便会被女职员紧抓不放，询问有关他的一切。杜子芊什么都不知道，反倒从她们口中得知不少消息。总之，听起来，他就是个金单身贵族，所有女人的梦中白马王子。
    但对杜子芊来说，他……却像个阴魂不散的鬼，从梦里跑出来的鬼！
    “哎，我说，杜大秘书，回神！”杨家煌在群喋喋不休的女人中，将发怔的杜子芊拉出来。
    “啊？什么事？”
    “你发什么呆？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礼拜怪怪的……你见鬼啦？”他半开玩笑地斜睨瞄她。
    “你怎么知道我见鬼了？哎……”她叹口大大的气，无精打彩地在杨家辉的办公室坐下。
    “什么见鬼？我看你是中邪！你八成被那个帅哥总裁迷得神魂颠倒，脑袋都罢工了……”
    杜子芊不理会他的调侃，正经八百地问，“家辉哥，你说，梦境会不会在真实的生活中出现？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代表什么意思？”
    “梦境？这你可问错人了，这你得问我老婆，她可是解梦专家。怎么？你该不会梦见这帅气多金的总裁了吧？”
    “你？家辉哥，我要见见嫂子，我看我真的中邪了……”杜子芊又是喃喃自语，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好啦，你赶快回去工作吧，要不然，丢了工作，梦也别作了！”他拍拍她的头，试图让她清醒，他真不懂这些小女生脑袋瓜里装些什么！“你那天有空，到家里来一趟，和你嫂子谈谈。”
    回到座位，杜子芊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柴秘书桌上，突然电话的内线对讲机响起，“sheryl？”
    是总裁。杜子芊立在那里，踌躇著该不该回答，但此刻严秘书和柴秘书都不在，没人代她挡架。猛一咬牙，她按下对讲键。
    “呃，总裁……柴秘书不在，我是杜秘书，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听出对方也是一怔，随即回道，“那，你进来一下。”
    应了声是，杜子芊顿觉两腿发软，大叫倒楣，却又不得不拖著不情愿的脚步往总裁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望著电梯处，希望柴秘书及时出现。但……
    “叩，叩……”杜子芊毫无退路，伸出无力的右手轻敲，听到里头应声，她推门进去，才越过门边便立定不再靠近，头低低地看著鞋子，声如细蚊地问道，“总裁有什么吩咐？”
    “杜秘书。”
    “是。”
    “你很怕我吗？为什么老低著头？”
    “啊？没……没有……”依然低头。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看著地板？”
    唉！为了保住工作，杜子芊告诉自己，就算真是鬼，也得面对了。她毅然将头抬起，直视总裁，忽又见到他的脸，还是忍不住脸色泛白。她轻咬下唇，试图保持镇静。“总……裁，有什么吩咐？”她又问。
    “嗯，你知道这暗藏式的电视怎么打开，电脑接线又在那里？”
    杜子芊深吸一口气，回答，“是，我来帮您弄。”僵硬地走到柜子抽屉，取出遥控器，将隐藏的电视从柜子底下升起，再走到办公桌前将一条暗藏的连结线取出，“总裁，您将这线接上电脑，就可以了。”说完，将遥控器递给他，又退得远远地。
    “谢谢。”jack接上线，试了试萤幕，确定显示没问题，才转向杜子芊，“嗯，可以了。”
    “是，那，我先出去了。”杜子芊如释重负地，急著出去。
    “等等。”jack突然又叫住她。“你坐下。”
    杜子芊大叫不妙，无奈地在总裁前面坐下，战战兢兢地看著他，愈看愈心惊，太像了，除了下巴没有伤痕外，他和龙滕完全一模一样。
    “我觉得……你很怕看到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我们……以前见过吗？”jack鬼使神差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对有钱人过敏，呵呵！”该死，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说出这句话呀！
    “对有钱人过敏？症状是脸色发白？”对於这个答案，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十分有趣，这杜秘书有些不同……
    “外加打喷嚏！”杜子芊补充道。
    “哦？”他浅笑，左手轻抚著右手小指的龙戒，饶富兴味地看著她。这个动作立刻刺激杜子芊，她的视线转向龙戒，抑制不住的好奇，强压下恐惧，她想确定那是不是真的龙戒。
    “总裁，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戒指看一下？”
    jack扬一扬眉，不解她为何突然对他的戒指感兴趣，考虑了几秒，他缓缓将戒指取下，递给她。
    杜子芊目光紧锁著jack手上的戒指，手略发颤地接过，仔细地前前后后审视一遍，尤其是那颗猫眼石的纹路，如出一辙，完全一样。内心的惊恐愈发强烈，她伸出一指按下龙戒的红宝石，猫眼石豁地弹开，她看到了石头后方刻的“龙”字，吓得倏地弹起，戒指“咚”一声掉在桌上，她一语不发地冲出办公室，到座位抓起包包，没命地冲出公司。

 第二十八章 释梦(一)

    像失了魂般，杜子芊一路没命似地冲回家，直接进了自己房间，钻进棉被，蒙著头，嘴里不断念著，“见鬼了，见鬼了……”
    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几次，她理也不理，直到有人轻叩房门，霍真臻的声音传来，“芊芊……原来你在家……电话打了几次也没人接，你怎么了？”
    “妈……”杜子芊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头慢慢从棉被里探出。
    听见芊芊微弱的声音，她开门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生病了吗？没发烧呀……怎么了？今天这么早回家，吃过饭没？”
    “妈……我……”芊芊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眨著。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快说，你知道我最没耐性了。”
    “妈，我最近遇到一些怪事……我觉得好恐怖……”眼眸有挣扎，犹豫该不该说。
    “说说看！你老妈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说出来，老妈帮你参详参详！”霍真臻看杜子芊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很困惑她，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情如姐妹，什么事也不会隐瞒对方，芊芊这次是有点反常。
    “我……妈……记得我去面试龙盛集团工作那天早上吗？”霍真臻点点头，芊芊又继续，“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她开始娓娓道来，将梦境仔细讲了一遍，“……那天早上，我想找那双拖鞋和膏，就是想证明那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嗯，不就是个梦嘛！你呀，就是那些什么穿越的小说看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你知道吗？我们美国总部来的执行总裁……他竟然长得和龙滕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他手上竟然戴著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你说，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我以前从没见过他，也从没看过龙戒，我怎么可能梦到他……还有，我怎么会知道那个龙戒的机关？妈，这是不是很可怕？太，太不可思议了……”杜子芊一脸茫然，只是喃喃说著。
    霍真臻看了她半晌，脑袋里反覆想著她的梦境，寻求合理的解释。她是个现实主义者，更为了生活，她从不想也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坚信万事发生都有依据，没有证据的事，她决不信。
    “芊芊，你呀，想太多了。这不过就是一场梦。我随便就能找出几个漏洞证明。”霍真臻胸有成竹，神情严肃起来，“第一，根据你的说法，你前后经了二、三个礼拜的时间，只划伤了手一次，这……嘿嘿，不太可能吧！你这个迷糊虫，一天受伤两次都有可能，成天碰碰撞撞的，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受伤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杜子芊信服地猛点头，低头看看手上的ok绷，老妈说的一点也没错。
    “好，再来。你说那个龙滕被日军追杀，你们躲在小木屋待了一天，都没有日军追来，那也不太可能。那个目标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没有追兵？还有呀，你们回到上海城里也好像太容易了。这要是连续剧，我都会骂编剧写得太烂！”
    “还有呀，你就这么简单回到原地，穿上原来的衣服，就回来了，也有点牵强。如果真是穿越了，那有如此容易就回来？”霍真臻愈说愈得意，觉得自己俨然像个侦探，分析师，句句有理。
    “你说那个总裁和龙滕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可能就是，他长得一副大众脸，让人有似曾相识的错觉。”杜子芊不同意地摇摇头，那张俊脸绝对不是大众脸，一见便印象深刻，很难忘怀。
    “要不然就是，因为要面试，你在那里见过他的报导或照片，包括那个龙戒，所以梦到他。”杜子芊想想又摇摇头。
    “这很难说呀，也许你不记得你看过了，但这是有可能的。你说那个龙戒有什么机关，那也寻常，现在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那种可以打开的戒指比比皆是，没什么稀奇。”
    “芊芊，我跟你说，你呀，这是自己想太多，自己吓自己罢了。你可不要因为一个梦作祟，把工作都搞砸了。自己怪里怪气的，人家还以为你是神经病。你呀，就把那个总裁当作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明星，熟悉他的脸孔，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反正你也没太多机会接触到他，你只要自己镇静一点，你们井水不泛河水，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不然你把他当作一尊神像，尊敬膜拜就好，敬而远之。”
    听到老妈竟把总裁比喻成神像，她噗哧一声笑出来，她老妈有时比她还无厘头。“妈，我知道了。作梦的事不能当真，我会离他远一点，不就是个人嘛，是不是？”
    “这样想就对了。你今天就这样跑回来了，我看你得打个电话请假，干脆明天也请一天假，休息一下，你前阵子加班也挺累的，把事情想清楚了再去上班也好。”
    杜子芊一经提醒，才觉得自己今天的鲁莽，赶紧拿出手机拨了柴秘书的电话。

 第二十九章 释梦(二)

    霍真臻的释梦理论让杜子芊想了一整个晚上。记忆到底是什麼东西？和杨家兄弟的重逢，虽然大家外形上都己改变，但彼此的熟稔却因儿时共同的记忆很快被唤醒。这样的熟悉是真实的。而总裁呢？虽然有著十分熟悉的外观，但除却梦境裡的记忆，他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因為没有真实生活的连结，这种熟悉就可以被全盘否定？这个结论让杜子芊无法接受，归根究底，就是这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
    放任自己冥想一夜，然后安心地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对一切仍无结论。唯一能做的便是自我催眠，把总裁当成完全的陌生人对待。她告诫自己，只要她完全否认梦境裡的一切，那麼她就可以袒然面对一个“陌生人”，那麼就什麼事也没了。对！就这麼办！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换上一套轻鬆的运动衫，夹脚拖鞋，打算到附近市场吃吃东西，好好享受今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蹦蹦跳跳下了楼，才开了公寓大门，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萤幕，不认识的号码，狐疑地接起电话，就看见总裁站在一辆黑色宝马旁，拿著手机。同一时间，手机裡传来，“杜子芊。”而她对著手机，“哈啾”一声。
    这让杜子芊太措手不及，原本明天才要面对的人，此刻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面前，让她目瞪口呆。“总……裁？你怎麼会在这裡？”
    他徐徐放下手机，往前一步，来到她面前。“你不去上班，我只好来找你。”淡淡的口气，平静无波的脸，杜子芊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他来做什麼.
    “呃，我……今天请病假。”她说得有点心虚，暗骂自己昨晚催眠了一晩上，怎麼一见到他，溃不成军！
    “你要出去？”
    “哦，对，我还没吃饭，正打算去找点东西吃。”生病也要吃饭吧，她想。
    “我也没吃，一起去吃可以吗？”
    “呃……”杜子芊看他一身名牌西装，又看看自己邋遢的装扮，“嗯，我只是去市场随便吃吃，你吃不习惯的。”
    “没关係，要不然，我请你到附近餐厅吃？”
    杜子芊用力摇摇头，“不了，我穿这样，不适合去餐厅。总裁，你有什麼事吗？现在可以说吗？”
    “走吧，去市场吃点东西吧。地点你决定。”不容她反对，逕自往前走去。
    “霸道还真像龙滕！”杜子芊莫名其妙地暗自嘀咕，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去。
    她随便找了家平时常吃的小吃麵店，坐了下来。自己点了一碗麵，几样小菜，才抬眼询问他要吃什麼.见他眼神闪过犹豫，杜子芊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暗忖，“哼，爱跟？我看你敢不敢吃。”
    “杜子芊，这裡什麼好吃？你帮我点，我……我看不太懂中文。”他倒是袒然，直接开口问她。
    “哦……那麵可以吗？noodle soup？”她故意用英文重覆一遍。他无所谓地頷首同意，杜子芊便帮他点了一样的麵.
    “不知道总裁来找我有什麼事？”杜子芊老早心裡有底，知道他可能是為了昨天的事而来，决定开门见山，反正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她目光袒然不惧地直视他那梦裡审视无数次的容貎。
    “我们不在公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你知道我叫jack long吧？”
    杜子芊想起柴祕书成天jack，jack，jack的叫，还是觉得彆扭。“你姓龙吗？你有中文名字吗？”
    “well，unofficially，你可以叫我龙杰，一个木，一个火的杰。”
    “龙杰……”还好，他不叫龙滕，她暗想，要不然她又要吓晕了。
    “杜子芊，关於昨天……你，见过我手上的戒指？你能打开暗匣，让我很吃惊。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吼……真是开门见山！不行，她得来个矢口否认，老妈说的，把他当成陌生人。她强装镇定，先摇摇头否认，又开口强调，“没见过，只是，觉得它很特别，才会跟你借来看看，又不小心打开了暗匣，所以就……吓到了。就这样。”
    “不小心？”他不太相信。这枚戒指不是“不小心”可以打开的。
    “你以前见过我吗？”和昨天一样的问题。
    否认，一概否认！“没有，没见过。”
    “是吗？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他依旧不信，这杜子芊似乎在隐瞒什麼.
    “没有，我从没见过你，我怎麼可能见过你呢？啊，麵来了，吃吧，吃吧，我饿死了……”杜子芊不理他，逕自吃著麵，她实在快要招架不住了。
    龙杰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试了口麵，发现味道不错，也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杜子芊快速地吃完了麵，结了帐，又往市场走去，买了杯饮料，兀自喝著，又朝回家的路走去。
    “龙杰，你还有问题吗？我吃饱了，要回家了。不管你明天会不会炒我魷鱼，我也没办法了。”
    “炒魷鱼？什麼意思？”
    杜子芊狠狠地用手刀划了下自己的脖子，吐吐舌头，“fire me！懂了吧？我知道我昨天很失态，如果冒犯了你，你要开除我，我也没办法了。”龙杰不禁莞尔，她倒是坦白，直接认了错。
    “你希望我炒你魷鱼？”他现学现卖，反问她。
    “才不是，这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真的很努力做的。我好崇拜柴祕书，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她一样能干。”
    “嗯，那你好好干。明天公司见。对了，谢谢你今天的午餐，改日换我请你吃饭。”
    “啊？那不用了。这碗麵不算什麼啦。就当作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记仇的报答好了。你……别告诉柴祕书我昨天闯的祸就行，deal？”
    “deal！”龙杰对於她三番两次的拒绝，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杜子芊似乎不想靠近他，只想离他远远的，这太不寻常了，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第三十章 试探(一)

    隔天上班，杜子芊果然被柴秘书叫去训了一顿，原因只是因为昨天离开公司没事先告知。杜子芊乖乖地认错，知道龙杰没有透露昨天的事，暗暗松了一口气。柴秘书将昨天开会的记录交给她，要她负责催缴各部门需要整理提交的资料，并罚她不准参加这礼拜的各项会议，全部改由严秘书参加。另外所有跑腿工作由她全部接收。
    杜子芊倒没怨言，反正只要减少她和龙杰的接触，她就安心。接下来几天，她真的没再见过龙杰。
    这一周，对杜子芊来说，平静无波，公司里却掀起狂涛巨浪。新的人事组织公布，几家欢乐几家愁，杜子芊穿梭在各部门间，听到许多八卦消息，看来龙杰的鹤戾风行，让很多人措手不及，权力的消长在一夕之间，天地倒转。新的总经理人选也已公布，将由原财管部副总郑之新直升，打破了“会由总公司派人接管”的谣言。副总经理则是龙盛集团原来亚洲分部的行销副总向平。她听说龙杰在新总经理接手之后，便会回总公司。这消息对杜子芊来说，颇为振奋，未来她的新老板会是总经理，她就不用再面对龙杰了。
    在各部门中转了一圈，杜子芊正走向电梯准备回秘书室，手机突然响起，还来不及接，便先“哈啾”一声，抬眼正好瞥见缓缓关上的电梯里，龙杰深邃的目光直视自己，那审视的眼眸，像极了梦里龙滕对她质疑的眼神，芊芊猛然打了个激灵，吓得屏住呼吸，犹如触电一般，动弹不得。
    任由手机响了半天，停了，又响了，她才清醒过来，木楞地接了电话。
    “芊芊，我是家煌。”电话里的声音终於将杜子芊的魂魄唤了回来。“今天有空一起吃饭吗？”
    “家煌哥，你又来台北了？好哇，和家辉哥吗？”
    “他今天和嫂子有点事，不跟我们吃饭了。我去接你下班，好吗？”
    “哦，好，那五点见吧！”
    杜子芊回到办公室，又是空无一人，大概又全去开会了吧！她把手边的工作整里了一下，五点便准时离开公司。一出公司，便看见杨家煌一身衬衫，西装裤，拿个公事包，满脸笑容地向她招手，看起来，他也刚从总部开完会吧。
    “杜子”饿“，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杨家煌待她走近，宠溺地拍拍她的头，亲昵地叫著她的绰号，犹如家人。
    “家煌哥，你中奖了？今天心情很好哦！”杜子芊好喜欢这种感觉。
    “没有，见到你开心。”他笑笑地说，一脸阳光灿烂。
    “少哄我啦！肯定有什么开心的事，加薪？升职？”
    “没有。真的是见到你开心，你不信？”他倏地一脸正经，含情脉脉地定定看著她。
    “呵呵，别逗了，家煌哥。我们去那里吃饭？”杜子芊早习惯他们两兄弟的逗弄，说话没一句正经，所以总不把他们的话当真。
    那晚，他们嘻嘻哈哈地吃了一顿轻松美味的晚餐。杨家煌当晚又坐车赶回台中，因为他隔天还要上班。送走了杨家煌，杜子芊慢慢踱步回家，心里莫名奇妙地闪过今天在电梯和龙杰的惊鸿一瞥，那深沈的目光，又让她想起龙滕，想起那个梦，她怎么也忘不掉……
    “哈啾！”突来的喷嚏让她从冥想中醒来，蓦地抬头，只见龙杰一脸似笑非笑地，倚在车旁看著她，拿在手上的手机瞬间收入口袋。“有钱人来了，你的过敏原！”
    “你怎么在这里？”杜子芊脸上满是惊讶和不解。
    “找你。”
    “有事吗？”杜子芊眉心微蹙，暗骂怎么老躲不开他。
    “我还欠你顿饭，肯赏光吗？”他清清淡淡地一笑。
    杜子芊看看手表，都九点了，他还没吃饭？可是，她吃过了呀，不去！不去！
    “对不起，我吃过了。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那……陪我吃饭，可以吗？”
    什么跟什么嘛！这么晚了，她又跟他不熟，干嘛要陪他吃饭？再说，自己不是要离他远点吗？正打算摇头拒绝，龙杰竟抓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将她拉进车子里，两人才坐下，车子立刻急驶而出。
    “喂，你怎么这样！我不想去，我要回家啦！”
    一脸无辜状，龙杰耸耸肩，“你刚才不作声，我想你是同意了……既然都上车了，等我吃完饭，再送你回家。”
    “那有这样的！你这是强行掳人！”杜子芊又想起龙滕的无赖，这龙杰简直一个样！
    龙杰没有回话，只是低头把玩手上的戒指，然后将它拿下，递给杜子芊，“你上次怎么打开的？为什么我打不开？”
    杜子芊盯著龙戒，又看看龙杰，“你……不会吧！这不是你的戒指吗？”嘴里虽怀疑他的说辞，手却乖乖地接过龙戒，在红宝石上轻按推弄，猫眼石“啪”地弹开。

 第三十一章 试探(二)

    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狡猾之色，龙杰终於确定她会开龙戒，绝非如她所说，只是意外，她肯定有所隐瞒。问题是她怎么知道龙戒的机关？她又怎会见过龙戒？他花了一个星期调查了杜子芊，她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女孩，十岁时父岁去世，和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困，没出过国，她们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直到柴秘书介绍……
    “你……对我了解多少？”他的口气低沈，听不出情绪。
    又是一个问题！杜子芊开始觉得他这个人霸道又深沈，难懂！
    “不了解！不过八卦倒听了不少。”她赌气地说。
    “八卦？什么是八卦？”
    “就是你的传闻啦！”
    “哦？说来听听。”
    杜子芊心里暗笑，他还真想听呢，不过就是要别人拍马屁罢了，哼！“就是，说你很有钱，又帅，又酷，公司所有的女人都为你花痴啦，又说你女朋友一大堆，谣传跟那家名媛要政治联姻……之类的。”像念经般快速带过，口气里颇为不屑。
    “你的口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
    “没有哇，我不是说这些是八卦吗？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要不然，你证实一下？”她决定反将他一军。
    他但笑不语，反问，“你呢？你有什么男朋友的八卦？”
    “我那有什么八卦，谁会对我有兴趣？我又没钱，也没有钱的老爸或男朋友。我们可是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
    “没有男朋友？我倒听说你和业务部的杨经理走得很近。”
    “杨经理？杨家辉？拜托，他有老婆了耶！”杜子芊一听，大翻白眼。
    “你也知道他结婚了！？”口吻尽是调侃。
    “当然。”杜子芊简直无法相信他把她和杨家辉扯在一起。但念头一转，他怎会知道自己和杨家辉走得很近？他调查我？
    车子在市区的一家顶级法国餐厅停下来，龙杰抓著杜子芊的手腕，硬将她拉下车，直接走进vip室。穿戴整齐的侍者送来精美的菜单，微笑地候在一旁。杜子芊打从一进餐厅便被豪华奢侈的排场吓得却步，混身不舒服地坐在龙杰对面看著他研究菜单。她不自在地看了下手表，只想快快离开。
    龙杰用法文点了餐，客气地又问了她，要不要点点东西吃。
    “你这人真没诚意，故意挑个我吃饱的时候要回请我吃饭，我现在那吃得下啊！”已经如坐针毡，现在更加不满，她一张小嘴撅得老高。
    “那下次我再请你一次，这次不算。”一个捉狭的微笑挂在嘴角。
    侍者端来两杯葡萄酒和餐前菜，小心翼翼地摆放十分整齐，才退出vip室。
    “尝尝？”龙杰端起酒杯，对著杜子芊摇晃著酒杯。
    杜子芊瞪著眼前的酒杯，熟悉的画面闪过……在梦境里，她第一次品尝酒，她还喝醉了……跃跃欲试的心驱策著她拿起酒杯，浅尝一口，竟和梦中尝过的滋味一模一样……心咯磴一下，她吃惊地意识到，她连梦中尝过的酒味，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见她一脸迷惘，喝了酒后脸色又变，龙杰好奇地问，“还可以吗？”
    “龙杰……这酒……对你很特别吗？”眼神中一丝迷离，杜子芊答非所问。
    “嗯，这酒，有点渊源……我们家族和这家酒庄是世交，我应该也有些酒厂的股份的。”
    “哦。”杜子芊强压下又浮现的似曾相识之感，不再答话。
    侍者送来一份摆盘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法式烤鱼，龙杰慢条斯理地吃著，也没说话。空气中飘荡著浪漫的法国情歌，水晶吊灯映照著梦幻光点，这一切让杜子芊如置身梦中，彷佛比梦境还要梦幻，与她的现实世界完全脱离。这一切犹如罩在一层透明薄膜气泡里，虚幻地可以用一根针，轻轻一点，在瞬间美梦消失，回到现实？天啊！她是受到咀咒啊，她已经被搞迷糊了。
    优雅地品尝人间美味，龙杰缓慢地细品盘中每一样东西，不急不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才将餐具轻轻放下。杜子芊见他优雅地擦拭嘴角，啜了一口酒，似乎已吃饱。
    “吃好了吗？可以走了吗？”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不真实的地方。
    “你……不喜欢这里？”龙杰不解她为什么总想离他远远的。
    “我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我对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过敏！”
    “是吗？我没看出你有什么过敏的症状。”
    “怎么没有？头重脚轻，如入云端，足不著地，就怕一个失足，跌入万丈深渊。”
    龙杰不禁失笑，“放心，我会接住你的，享受一下踩在云端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享受？我一点也不享受。我不喜欢。”
    “别太早否定它，试过才知道喜不喜欢。”他不相信有女人会不喜欢被捧在云端的感觉。
    “明知会粉身碎骨还要试，那是子，我可没那么。”摇头，杜子芊抗拒所有和龙杰有关的一切。
    问题是命运的转轮已经启动，龙杰习惯性地轻抚龙戒，这个龙戒是个关键，他和杜子芊之间似乎有条无形的线牵引著，将他们带到彼此面前。但杜子芊却一心想抗拒，对於发生的一切，一概否定。但是，龙杰想探索到底，想找出杜子芊和龙戒的关系，杜子芊和自己的宿命……

 第三十二章 柴秘书病了(一)

    早上杜子芊起得有些迟，匆匆忙忙赶到公司，幸好没迟到。她有点颓靡地在座位上轻揉眼睛，两眼酸疼乾涩，正是睡眠不足的症状。昨晚龙杰吃完饭，便直接送杜子芊回家。回程的路上，他一直没开口，纠结的气氛让杜子芊想起梦中和龙滕前往苏州的路程，便是这种沉重，各有所思的气氛。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让杜子芊辗转了大半夜，无法入睡。
    再二分鐘便是八点的例行会议，杜子芊拍拍紧绷的脸颊，拿起笔记本，起身前往柴祕书的办公室。座位上不见严祕书，她想可能已经在柴祕书那裡了。轻叩两声，她逕自推门而入，却不见严祕书。而柴祕书此刻不寻常地趴在桌面，一动不动。杜子芊满腹疑问地看著她，这完全不像柴祕书的作风，难道她昨晚没回家，就睡在这裡？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柴祕书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叫了两声“柴祕书”，却没得到任何反应。她又加重了力道，轻轻推了推她的身体，仍无反应。这让杜子芊有点心慌，不安情绪顿生，於是她伸手惦惦柴祕书趴在桌上的脸，温度高得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将柴祕书朝下的头扳过面对自己，发现她脸色因发烧微微泛红，但双唇却呈暗紫色。杜子芊立刻拿起电话，呼叫救护车。才放下电话，严祕书正好走了进来，杜子芊对著她大喊，“严祕书，你来了！柴祕书病了，发高烧。我要送她去医院，待会儿的会议就交给你了，你和总裁说一声。”
    她衝进总裁办公室，在专用浴室裡找到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打溼后，準备先為柴祕书散热，竟在门口和龙杰撞个正著。
    “噢……对不起……”杜子芊头也不用抬，便知道自己撞上了谁。曾经如此熟悉的怀抱，在梦裡，背伏他无数次了。“总裁，那个……柴祕书病了，正发著高烧，我要送她去医院。我来借用一下你的毛巾。”依旧低头，没等龙杰反应，她又衝了出去，直奔柴祕书办公室。
    龙杰看著杜子芊慌张地离开，才意识到柴祕书病倒了，跟著杜子芊来到柴祕书的办公室，将她一把抱起，平放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
    杜子芊紧张地不停為柴祕书擦拭发烫的额头脸颊，隐约听见严祕书和总裁交谈的声音，但她无心理会，一心只盼救护车快快抵达。
    “杜祕书。”龙杰轻拍杜子芊，“柴祕书就拜託你送她去医院，你就留在那裡陪她。我开完会就赶过去。若有什麼要紧事，打我手机。”杜子芊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的说话，一时有些茫然，又突然意识到龙杰和柴祕书的关係一定不只是上司和下属而已。
    “你有我的手机号码吗？”见到杜子芊迷惘地摇摇头，他将一张名片送到杜子芊手掌心，上面有一个蓝色钢笔写下的号码，“打这上面的电话。”
    杜子芊握著名片，望著龙杰赶去开会的背影，嘆了口气，原来女人的伤心，只因自己永远不会是他的第一优先考虑，柴祕书為他鞠躬尽瘁，心力交粹，换来的眷顾，也只是几分鐘……
    救护车很快抵达，二名救护人员将柴祕书快速移到担架，推进救护车。杜子芊也坐上救护车，一路看著她紧闭的双眼，毫无意识地被送进急救室。杜子芊在急诊室大厅发楞，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提醒她去办理入院手续。
    当一切手续办完，柴祕书已被安置在病房裡.杜子芊来到病房外，正好看到看诊的医生走了出来。杜子芊赶上去询问柴祕书的状况，才知道她是疲劳过度，睡眠不足，又受了寒，才会突然昏迷不醒。他交待要病人在医院裡住几天好好休养，便又赶往别间病房。
    杜子芊走进病房，几个护士忙著為她打点滴。她此刻已换了医院的衣服，仍未清醒，面容憔悴，让杜子芊看了好不心疼。一个女人在异地生了病，没有亲人，该是多麼无助，再怎麼坚强，这种时候，也会感到孤独。
    她在病房裡坐了一会儿，柴祕书依然没有醒来的跡象。她突然想到该去弄点热水来，也许待会儿柴祕书醒来会想喝水，或要吃药什麼的，急急走出病房，找到一个护士询问。折折腾腾，她终於捧著一个保温热水瓶回到病房，发现房门半掩，正紧张急欲跨门而入，忽然龙杰的声音的传出，杜子芊倏地收步，不想打扰他们，躡手躡足地倒退倚在门外，静静等待。不料，他们的谈话仍若有似无地钻进她的耳朵裡，不听都不行。
    “sheryl……我不知道你会……為什麼这样折磨自己？一切不是都结束了？你还是放不下？”
    “jack，太难了，我以為下定决心就可以忘掉，可是……我还是忘不掉……我每天用工作麻木自己，但只要一躺到床上，我的心就痛，為什麼爱也痛苦，不爱也痛苦……”柴祕书虚弱的声音哽咽沙哑，精疲力竭。
    “当初是你自己决定结束这段感情的，就要学会放下，你这样折磨自己，算什麼呢？要不然，你回去吧。”龙杰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要说什麼.
    “不要，jack，我不要回去……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吧，不然我会崩溃的……”柴祕书低声啜泣，隐忍地让人不忍。
    “sheryl……你叫我怎麼办？我该怎麼做才能帮你？”
    “jack，你告诉我，只爱一个女人就这麼难吗？婚姻承诺是枷锁吗？我……要求的真的太多了吗？”
    “我没有答案，sheryl……对自己好一点，可以吗？别再让我担心了。”
    一阵沉默，无助的啜泣声，抽抽嗒嗒，杜子芊听得心也抽痛起来，鬱结不已。龙杰啊，柴祕书这麼好的女人，為什麼还留不住你的心？
    “咦，小姐，你回来了，病人已经醒了，你快进去看看。”一位刚為柴祕书掛点滴的护士看见杜子芊站在门口，好心地告诉她病人的进展。
    这一声叫喊不仅吓到杜子芊，也惊动了房裡的人。杜子芊故意大声地谢谢护士，让病房裡的人得知她的出现，可以整理一下心情。她又特意大咧咧走进病房，先声夺人，“柴祕书，你醒了吗？你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我给你拿了些热水，口渴了吗？”
    一大串话说完，她才抬眼，故作惊讶地看见龙杰，惊呼道，“啊，总裁，你来了？柴祕书终於醒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她将热水瓶放到床头旁，又开口说，“呃，你们有事要聊，那……我先出去了。”
    “杜祕书……”柴祕书叫住她，头仍埋在枕头裡不愿抬起。
    “是，柴祕书，你有什麼吩咐？”
    “jack……你和杜祕书，都回去吧！我没事了，我会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几天。杜祕书，公司的事，就麻烦你和严祕书了。”
    “这，柴祕书，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医院，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好了。”
    “不用了，你们都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第三十三章 柴秘书病了(二)

    杜子芊仍旧不放心，还想开口，却被龙杰抓住手制止，“那，sheryl，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强行拉著杜子芊离开病房，一路直到医院门口才鬆开。
    不知為何，杜子芊此时心情低落而不满。龙杰和柴祕书的对话，让她為柴祕书叫屈，為什麼这些花花公子永远不懂珍惜身边的好女人？一直低头看著刚被龙杰紧握的手腕，她缓缓后退，直到龙杰无法抓到她的距离才停住，故意冷淡恭敬地说，“总裁，那我先回公司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龙杰看看錶，己近中午，“杜祕书，我送你回公司。”
    一句杜祕书，让杜子芊无法反驳，现在是上班时间，总裁的命令，她这个小祕书不能说不。没有回答，却默默地随他坐进车子，一路上目光紧锁窗外，不发一语。心裡沉淀淀地，堵得慌，柴祕书痛苦的模样，挥之不去。
    “杜祕书……”龙杰突然开口，口气异常地诚恳，“今天……谢谢你照顾柴祕书。”
    “嗯？没有，不会，应该的……”杜子芊被他的感谢搞得措手不及，乱七八糟地回应。
    “今天多亏你了，我一直不知道她把自己累成这样……以前我想工作可以是一种情绪的抒解，转移注意力，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个好方法。”一丝苦笑从他嘴角泛开，杜子芊看出他是真心关心柴祕书。可是為什麼，他还是让她如此伤心欲絶？
    “今天，不管你在医院裡听到什麼，都忘了吧，就当作什麼事也没发生过，為了柴祕书好。”
    “是，总裁。”杜子芊顺从地回答，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本与自己无关。将视线转回窗外，严正地告诉自己，要离他愈远愈好。
    到了公司，杜子芊刻意落后数步，慢慢跟在他身后走进公司。看著他挺拔地背影，不禁想，所有的女人，大概只能望著他的背影，而他也不会為任何女人停下脚步，连柴祕书也不能！
    刚走进大厅，便看见一个穿著时髦，自信艳丽的女人，展开嫵媚的笑靨迎向龙杰，讲了几句话后，便一起离开了公司。杜子芊站在大厅怔忪半晌，他……也太绝情了，一个女人為了他，把自己折磨到住院，还在伤心欲绝，他竟立刻神情自若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大大地摇摇头，龙滕不会这样的，他跟龙滕一点也不像，她要甩开那要命的熟悉感，彻底将他当成陌生人！
    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回到办公室，只见严祕书悠閒地翻著杂誌，对柴祕书不闻不问。
    “严祕书，早上的会议还好吗？有没有什麼事要我做的？”
    “没什麼事，就一个会议而己。也不知道以前柴祕书干嘛那麼紧张！对了，总裁今天接受亚洲商业週刋专访，下午应该不会回来了。”
    “哦。”原来刚刚那名女子是记者。“对了，柴祕书要留在医院休息几天，她交待我们要多辛苦一点。”
    “没什麼大不了的。她在的时候，也不过是卡位，不让我们接近总裁罢了。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深怕别人跟她抢，这不，还不是百密一疏，搞到病倒了。”说完冷哼一声。
    杜子芊见她神情冷漠，话语刻薄，一股怒气衝上来，反唇相讥，“你在说什麼？别胡乱嚼舌根。柴祕书為了工作才病倒了，你别无中生有，乱造谣。”这一时之间，严祕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对柴祕书的恭敬竟变成冷言冷语。
    “我可告诉你，柴祕书不在，她的位置由我暂代，总裁那边，由我全权负责，懂吗？”
    严祕书似乎早等著这一天，可以取代柴祕书的位置，对杜子芊更是小看，直接摆出一副上司的样子，一声令下，不让杜子芊有任何机会和她争取直接和总裁接触的机会。杜子芊虽讨厌她颐指气使，但想到这样她可以让自己避开和龙杰的接触，便强忍怒气，应了声，“随你！”转身回到座位做自己的事。
    严祕书见杜子芊毫无争议地接受她的安排，理所当然地将跑腿的工作全交给她，自己只要负责执行总裁交待的事情就好。满脸得意之色，难抑笑容。
    柴祕书住院三天了，杜子芊将所有与龙杰有关的事全交给严祕书，自己则尽量逗留在各部门间，或埋身文件中。这日中午，她想大家都去吃饭了，决定回到办公室查看e-mail，没想到才一屁股坐下，严祕书的电话便响了，她衝过去接下电话，竟是龙杰，“严祕书，送杯咖啡进来。”
    杜子芊直呼倒楣，他怎麼没出去吃饭，偏偏让她遇上？应承了声，她只得老实去泡咖啡。刚泡好时，严祕书回来了，她大嘘一口气，将咖啡递给严祕书，“喏，总裁要的咖啡，你送进去吧。”
    严祕书接过咖啡，有些不解杜子芊的行径，不仅完全不和她争取接触总裁的机会，似乎还故意躲避，甚至找尽各种机会逗留在外，减少待在办公室裡.
    不徨多想，她将咖啡送了进去。龙杰抬头看了严祕书一眼，奇怪地问了声，“刚刚不是杜祕书接的电话？她人呢？”
    “呃，她送文件去了。总裁有事交待她吗？”
    “為什麼她老是不在办公室裡？她在干什麼？”
    “嗯，杜祕书负责连络各部门，还有一些资料的蒐集，所以经常要到各部门去。”严祕书不解总裁為什麼会在意一个小祕书，他吩咐的事，自己不是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吗？
    “没事了，去吧。哦，对了，上週五的主管会议，要各部提交的报告，都整理好了吗？明天早上交给我。”龙杰回到桌上的文件，随口下了道命令。

 第三十四章 加班(一)

    总裁突然要求上次会议的报告，严秘书一出他的办公室，便赶紧发了e-mail向各部门主管催缴报告，期限是下午四点。心中暗叹今天又得加班，才能一早将报告交给总裁。但今天晚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好不容易约好了张清琛那老头一起庆祝，这生日礼物是她想了好久的名牌包和cartier首饰，说什么也不能取消。正烦恼著，她抬眼看见杜秘书埋在一堆文件中，一算计的笑容浮起，她找到替死鬼了。
    “杜秘书，你来一下。”
    杜子芊想也不想，立刻走过去。严秘书一副主管嘴脸，“上次的部门主管会议，你没参加，但你要负责把各主管提交的报告整理好。我已发了e-mail向各单位主管催报告，今天下午四点前要汇整，你今天要整理好，明天一早交给我。”
    “明天一早？严秘书，你现在才告诉我……”杜子芊瞪著严秘书，她这不是存心要她加班！
    “柴秘书突然生病，这一团乱的，原本柴秘书该告诉你的……”严秘书趁柴秘书不在，竟将责任往她身上推。
    “那……我们一起做吧，好吗？”
    “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留下来。这本来就是你该负责的事。还有，待会儿总裁有个约会，今天不会回来了，你可以专心把报告做好。”
    严秘书态度坚决，肯定不会留下来一起做报告的。杜子芊叹口气，柴秘书不在，她就辛苦点吧。所幸龙杰不在，她不用费心在外面逗留避开他。
    催了几次，终於在五点时追到所有部门主管缴交的报告，正打算开始整理，手机响了，竟是杨家煌。
    “芊芊，我今天又上来开会，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杨家煌虽以轻松的口吻问著，杜子芊却可明显听出他的热切。
    “家煌哥，你又上来台北了？”她有点泄气地说，“今天不行耶，我要加班，也不知道要弄到几点，你别等我，和家辉哥吃完饭就回台中吧。我们下次再聚。”杜子芊自然而然觉得又是大家聚餐。
    “你还要多久才能做完？我等你。”
    “唉，我都不知道要弄到几点呢！家煌哥，你今天还要赶回台中吧？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等我了。”说完，又哀怨地轻叹。
    “芊芊……要不然，我帮你送晚餐来好吗？”声音里尽是不舍。
    “不用了，家煌哥，我……早买好了……”杜子芊扯了个谎，她实在不想太麻烦他。“你下次上来，我们再聚，好吗？”
    清楚地感受到杨家煌的失望，杜子芊还是狠心挂了电话，又埋入一堆文件中。再抬眼，办公室里大灯已熄，往窗外望去，已是片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幕中，犹如霓虹闪烁。呆呆地望著夜色发怔，医院里龙杰和柴秘书的对话又浮现，心无端窒闷，也不知是不舍柴秘书的心伤，还是不解龙杰的无情？
    意识到自己情绪浮动，杜子芊连忙摄神，再次回到文件中，她只要将简报翻成英文，就大功告成了。看了下手表，八点零五分，肚子开始抗议，虽无奈，手仍快速地打著键盘，双眼不离萤幕，直到打完最后一行，她小心地存好档案，按下列印键，便摊在椅子上，推揉肩膀，等待列印。
    手机铃声大作，杜子芊只是轻瞄一眼，是老妈，懒懒地拿起，应了声，“老妈，我又加班。快弄好了，待会儿就回家了。”不等老妈唠叼，就挂了电话，不想铃声又响，她看也不看，拿起便应，“老妈，就说快点好了嘛，等列印好，就可以回家了，我肚子都饿死了。”
    “杜子芊。”呃，这声音……是龙杰？
    “龙……”杜子芊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加班，那就是上班时间，马上改口道，“呃，总裁。”
    “你在加班？”他从她刚刚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段话中猜出。
    “是……快弄好了，待会儿我就回家了。”她不解龙杰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先别走，在公司等我。”没等杜子芊回答，就挂了电话。
    “什么？”杜子芊盯著手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等他？天啊……他不会又有工作要我做吧？那我今天别想回家了……”颓然无力地，她整个人趴在桌上，动也不想动。
    过了十分钟，打印的文件己印好，她将文件整理好，整叠拿到严秘书桌上摆好，又看看手表，无奈地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八点半了，龙杰仍未出现，她哀嚎一声，“啊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饿死人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龙杰一出电梯，就听到杜子芊好不淑女地大叫，忍俊不禁，却故意冷哼一声，摆出一副老板脸孔，“工作完成了吗？”
    因为大叫而没察觉电梯的声音，杜子芊突然听见龙杰的问话，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地，狼狈至极，龙杰终於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三十五章 加班(二)

    杜子芊见龙杰嘲笑她的丑态，低著头暗骂了几声，才慢慢爬起，理了下衣服，心不甘情不愿地扮回顺从听话的秘书角色，却故意不看他，“总裁，工作完成了，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要下班了。”
    龙杰努力忍著笑，又问，“完成了什么？我看看。”
    “就是那个你要严秘书明早呈给你的主管会议报告。”说完，伸手指指严秘书桌上的一叠文件。
    “哦？嗯，你进来。”龙杰瞄了下那叠文件，并不走过去，反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派好整以暇之态。
    “唉……”仍低著头，杜子芊又叹口气，认命地跟了进去，见他悠闲地坐著，心里又是一阵不平，难道做老板的都以虐待员工为乐吗？也不想想现在都几点了！
    “过来坐下。”龙杰指指自己旁边的位子，命令道。
    犹豫了数秒，杜子芊又妥协地乖乖地坐下，仍不明白龙杰到底要她做什么。
    “肚子饿了吧？喏，你的晚餐。”手指朝茶几一指，目光含笑。
    杜子芊顺著龙杰的手指方向一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荼竹竟然冒出一个日式餐盒，让杜子芊瞪大了双眼。
    “荷井池御用餐盒？这不是一个要二千多块吗？给我吃吗？”杜子芊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你不是说饿死了吗？快吃吧。“龙杰安坐著，只是微笑。
    “你来……就是给我送餐盒？你……对员工都这么好吗？”搞不清龙杰送晚餐的动机为何，她迟疑地不敢动。
    “快吃吧，你已经完成工作了，现在算下班时间。”
    见杜子芊仍不动手，龙杰俯身将餐盒打开，又将免洗筷子放到她手上，凑近杜子芊狐疑的脸，狡猾一笑，“要我喂你吃吗？”
    被他一吓，杜子芊迅速握紧筷子，拿起饭盒，开始狼吞虎咽。不想面对龙杰的注视，不想深思龙杰为何专程为她送晚餐，她只是埋头吃著，却有点食不知味。
    这时，龙杰的手机响了，杜子芊好奇地抬头，见龙杰看了手机萤幕，表情有一丝无奈，原本含笑的眼眸敛去，目光转而阴沈，起身走到角落接电话。
    “yes……lisa，what is it？”
    杜子芊虽不想聆听龙杰的私事，但龙杰的声音，随著情绪逐渐高涨，音量节节上升。虽然对谈全是英文，杜子芊仍然听到一些片段。
    “……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你玩归玩，就不能低调点吗？…s vegas？……该死的！这次又是多少？对方是谁？……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要娶谁也不用你管，我警告你，别自作主张，胡乱插手……”
    听著龙杰的私事，让杜子芊感觉十分尴尬。她快快吃完饭，收拾好餐盒，准备离开公司。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正要跨出办公室，整个人突然被紧箍在一个厚实的胸膛，动弹不得。她挣扎了几下，想拉开距离，不解的眼光扫向龙杰寻求答案。龙杰不看她，仍一脸阴沈愤怒，讲著电话。这是杜子芊第一次看见龙杰冷酷的一面，愈发觉得他像龙滕，这个联想，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忘了挣扎。熟悉的怀抱，犹如回到梦中……
    “……好了，我会让ben去处理，你回家去，别再惹事……”没预警地挂了电话。
    一阵静默。
    龙杰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让这样暧昧地贴身站著，四周安静地只剩心脏跳动起伏的声音。
    “呃，龙杰，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杜子芊费力地在他的衣角扯了扯。
    还是没松手。怒气未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为什么总是要逃开我？”
    他发现了？杜子芊吞吞口水，“呃，刚刚你在讲私人电话，我想，我还是不要打扰你……”她又动了动，“你放开我啦！”
    “别动！”他还是没松手。“为什么抱著你的感觉好熟悉？我们真的以前没见过吗？”龙杰自己也不明白，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此强烈，但他敢肯定他以前并没见过她。
    “龙杰……”他竟然也有一样的感觉，杜子芊简直不敢相信，心跳愈来愈急促，她也愈来愈困惑。
    杜子芊身体蓦地一松，龙杰放开了他的手臂，往后退一步。眼眸无法掩饰地困惑和惴测，随著他凝视的目光笔直射向杜子芊，害她陡然一惊，只想逃开，才一转身，又被扣住了手，龙杰的声音尾随而至，“又想逃？”
    杜子芊没有转身，头低低地说，“我要回家了。”
    “嗯，我送你回家。”龙杰牵著她的手往电梯走去。
    车子里气氛诡异，龙杰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而杜子芊则挣扎著要不要把梦境告诉龙杰。十月的台北夜晚，秋意已浓，街上仍是人来人往，一片繁华。而车内，安静地彷佛不属於这个空间，更像一九四五和龙滕赶回云南的日子……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沈默，杜子芊不好意思地接起电话轻声回答，“妈……”
    她的低语，让霍真臻以为手机收讯不良，更是放大音量大声吼叫，深怕她听不清楚似的，整部车充斥著霍真臻的声音。
    “芊芊啊，工作做完了吗？快到家没？你吃饭了吗？”
    “妈，我吃过了，就快到家了。”杜子芊尴尬地又压低噪子。
    “哦，好，记得今天有你爱看的连续剧，老妈帮你录了，你待会儿去买点小吃，我们看电视需要些伴嘴零食。”
    “好，我待会儿去买，妈，先挂了，待会再说。”急急收了线，她一瞥窗外，发现已到了家附近的市场。她随手一指，忙道，“龙杰，你在这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我要去市场买点东西。”
    “嗯，停车。”龙杰下令，车子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杜子芊不等龙杰反应，兀自从靠自己的车门下车，却见龙杰也下了车，朝她走来，冷冷一句，“我陪你去买。”
    “不……不用了，市场很挤的，而且还要等……你……先回去吧。”
    “走吧！”龙杰不容异议地拉起她的手，往人潮聚集的方向前进。

 第三十六章 杜子芊的世界(一)

    龙杰拖著杜子芊走了几步，她才认命地超前走在前面带路，钻进夜市人潮。龙杰始终没放开她的手，随著她在拥挤的小巷里穿梭。愈走进夜市中心，人愈多，想要前进却不与人擦撞是不可能的。碰撞了几次后，龙杰干脆将杜子芊揽在怀里，眉宇间透出一丝不快，似乎不习惯也不太能忍受置身人群中与人屡屡碰撞。杜子芊意识到自己又被龙杰霸道地箝制，她只是奋力往前冲，寻找机会逃离他的怀抱，直到站在老妈最喜欢的酥鸡摊位，她才对著龙杰大喊，“到了。”
    两人眼神对峙了几秒，龙杰才放开她，却仍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对著露天陈列的食物东指指，西指指，嘴里细数著食物名，接著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感到龙杰贴在自己身后站立，她略侧身闻了闻他身上的衣服，幸灾乐祸地说，“待会儿，你这名牌西装就会闻起来像酥鸡。”说完贼贼地迳自笑起来。
    龙杰并不在意他的衣服，但见杜子芊笑得开心，心中的郁结忽地一散，微蹙的眉心舒展开，他露出一润的微笑，让杜子芊看了眼。天啊，这男人真是个妖怪，一个笑容便能慑人心魂！
    “小姐，你的酥鸡好了。”摊位老板的叫声让杜子芊忙收起犯的脸，倏地转身收过食物，付好了钱，她将每个袋子打开了一下，拿起竹签叼起一块东西放进嘴巴嚼著，一边含糊地说，“好吃，好吃……”
    犹如品尝人间美食，杜子芊一脸享受之状，让龙杰好奇心大起，问道，“你吃什么，这么好吃？”
    杜子芊微笑不语，又叼起一块，递给龙杰，“你要不要试试？”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满脸狐疑，龙杰稍一挑眉，并不接手。
    “说了，你就吃？”杜子芊存心逗弄他一下。
    “不一定……”他不愿应承。
    “那……算了，我自己吃。”直接将食物送进嘴巴，跨步往回家的方向走。“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以后你要小心，不要误闯凡人的世界，快回到你那高高在上的世界去吧！”
    似乎随时随地刻意划开两人的界线，杜子芊毫不掩饰的调侃，激起了龙杰的不满，他大步一跨，又将她收进怀里，在人群中站定，薄唇一动，“我要尝尝。”
    “真的？你真要一身名牌西装，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夜市街道上，吃一个你不知道的东西？有失身份哦……”杜子芊一双挑衅的眼睛，瞟向龙杰，琢磨著他到底想证明什么？
    “给我。”口气肯定。
    “好吧。”杜子芊低头，夹起一块她刚刚吃过的东西，暗褐色，上面沾裹了粉和胡椒粉，凑到龙杰嘴边。
    龙杰没多想，一口咬下，在嘴里慢慢咀嚼，神情怪异，似乎在猜测嘴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怎么？好吃吗？”杜子芊好笑地看著他表情的变化，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终究受不了，将东西吐出来。
    好不容易将东西吞了下去，龙杰开口道，“很有嚼劲，胡椒味很重，很有味道，这是什么？”
    “嘻嘻，鸡肫。知道鸡肫是什么吗？鸡的胃……”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此话一出，龙杰眉头又皱了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吃了动物内脏！可回头想想，味道也还可以，只是下回可能不会再试了。感觉杜子芊在他怀里笑得全身颤动不已，和她接触的每个部位，被她激起阵阵骚动，一阵悸动袭来，拥著她的手又锁得更紧，再次陷入一种即熟悉又奇妙的感观中。
    杜子芊好不容易收入了笑，扯了扯龙杰的外套，抽搐地话也说不清楚，“我……我要……回家了……老妈在……等我呢……”
    一路杜子芊忍不住又笑了几回，竟也忘了挣龙杰的怀抱，直到回到公寓楼下，她才红著脸与他拉开距离，腼腆地说，“我……回家了。”
    正要转身，龙杰忽道，“不邀我上去坐坐？”
    “什么？”倏地止步。

 第三十七章 杜子芊的世界(二)

    “哇哇哇，今天真被他上了？”杜子芊心中狂喊，嘴里却答不出话。念头急转，决定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老妈。
    “呃，我得问我妈，看……方不方便……”虽心里纳闷他的要求，又不好意思拒绝，她按了门铃对讲机，至少得给老妈一个警告。
    “妈，我们……有客人，方便上来吗？”
    “客人？哦，他又折回来了？好呀，欢迎欢迎，上来吧。”
    杜子芊暗忖老妈真是白目呀，问也不问客人是谁，就迎进门，真是！别无选择，只好开了大门走进公寓，直接上了楼梯。
    “呵呵，没有电梯，要爬上四楼哦。”她领在前头，楼梯间里只剩喀喀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一上四楼，霍真臻已开了门迎接他们，满脸笑容，但一见龙杰，笑脸顿时隐没，变成疑惑，目光转向杜子芊，寻求答案。“呃，这位是？我还以为是杨家煌折回来了呢。”
    “家煌哥？他不是回台中了吗？”
    “他来家里等了你一会儿，刚刚才走的。”霍真臻朝龙杰方向又呶呶嘴，“他是谁？芊芊，介绍一下。”
    “喔喔喔，妈，这是龙杰，我们总公司执行总裁。”
    霍真臻一听，瞪大眼睛，一手指著龙杰，“你就是龙杰？难怪芊芊说你不是大众脸，原来这么帅呀……”话一出口，杜子芊马上一手呜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
    杜子芊尴尬地将霍真臻推进屋，又客气地邀请龙杰进屋，边走边说，“老妈，你爱吃的酥鸡买回来了，趁热吃呀！”将满手的食物塞给她，想用食物塞住她的嘴，免得她又乱说什么。
    “呵呵，请坐。”杜子芊转身面对龙杰，夸张地笑著请他坐下。
    霍真臻这也才想起要招呼客人，“对，对，总裁先生，请坐，吃点心，要不要喝什么？果汁好吗？我去倒……”话没说完，人已在厨房，倒了一杯果汁放到龙杰面前。她拉著杜子芊坐下，将酥鸡一一打开，客气地招呼龙杰，“吃一点吧。”
    “妈，他不要吃这些怪东西啦！”说完又想起他的刚刚的怪表情，忍不住呵呵地笑个不停。
    “你这孩子！呵呵，总裁先生，我们芊芊年轻不懂事，您得多包涵包涵！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做事认真，看！她今天又加了一晚上的班。”眼神里尽是心疼。
    “嗯，她很好。”龙杰看著杜子芊和她母亲之间亲蜜的互动，心里五味杂陈，深感讶异，原来父母和子女之间可以如此相处？想起自己的母亲，心略一沈，脸上却无透露心情的转变。将话锋一转，又问，“刚刚听你说，芊芊提过我？”听到霍真臻喊著芊芊，他也跟著喊。
    “当然提过啦，今天见到你本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什么百闻，也不过讲了一次嘛！”杜子芊对她的用辞很不以为然，她那有常提到龙杰，她可不想他误会！
    “对啦，对啦！我们芊芊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公司总裁来了的大消息，她当然会提嘛！是只提过一次，嘿嘿！”她当然知道杜子芊不想多想他的事，边说边一手将芊芊揽在身上，颇有默契地帮她解释。
    “真羡慕你们母女感情这么好。”不知怎的，这样的融合□的画面，在龙杰心里犹如投下震憾弹一般，难以想像，原来这才是家人的感觉，亲昵，轻松，快乐，幸福，相互依靠……原来杜子芊的率直，纯真，是在这样充满欢乐的亲情下调教出来的。心别扭地紧，又忍不住被她们吸引……
    客气地坐了一会儿，龙杰便起身告辞。今天晚上，他对杜子芊的了解又多了一层。可以肯定的是，她决非故意接近他，或是特意对他或龙戒做过什么调查，但……她和自己及龙戒之间，解不开的渊源，又是怎么来的？他得想办法从杜子芊口中探出真相。
    隔天一大早，严秘书一进公司就看见杜子芊已完成的报告，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检查无误后，她立即送进总裁办公室。
    “总裁，这是您昨天吩咐的主管会议报告，已经整理好了。我昨天加了班才完成的。”她得意地邀功，再怎么说，想要往上爬，绝对要给总裁最好的印象。
    龙杰一听，微一扬眉，放下手上的报告，正眼直视她，“是吗？你昨晚加班了？”
    严秘书得意之色不变，继续强调，“是呀，总裁交待的事，不管多晚也要赶出来。”
    “嗯，辛苦了。”龙杰决定不拆穿她的谎言，嘴角泛起深不可测的浅笑。
    得到总裁的鼓励，严秘书喜不自衿，暗忖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可以得到总裁的赞赏，看来她在这公司大有可为。
    “对了，总裁，提醒您一声，周日在鸿禧酒店的欢迎晚会，五点正式开始，晚会的流程已寄到您的e-mail信箱。”
    “好，你下去吧。”
    临走之前，严秘书又想起一件事，“总裁，您的亚洲商业周的专访已送来，您要看一下吗？”
    “放一份在柴秘书桌上，她回来时让她看一下。”他顿了一下，又说，“送一份进来好了，叫杜秘书带进来。”
    “呃，杜秘书到业务部去了……”严秘书不解为什么总裁突然要找杜秘书，不就直接交待自己就好？
    “她去业务部做什么？”“送文件，她一般都负责各部门的联络工作……”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就是跑腿的工作。
    “嗯，等她回来，叫她进来。杂志交给她带进来就可以了。你去忙吧。”
    龙杰若有所思地望著严秘书离去的背影，看来杜子芊在公司里，一直被严秘书打压著，她却一句抱怨也没有？她接下跑腿的工作，不会是刻意要避开自己吧？看来，杜子芊真的很怕见到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想起她第一次看到自己时，那震惊害怕的神情，吓得节节后退，他敢肯定她以前一定见过他，而且见面的方式很不寻常，又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惊恐……

 第三十八章 龙盛集团(一)

    过了一个小时，杜子芊才带著亚洲商业周走进总裁办公室。她恭谨地将杂志放在桌上，小心询问，“总裁，你的杂志。不知道总裁有什么吩咐？”
    “你到沙发坐下，把专访读一遍，告诉我有没有不妥之处。”龙杰头也不抬，直接下命令。
    好奇怪的命令……杜子芊不解，但还是乖乖地照办，拿起杂志，坐在沙发认真地阅读起来。
    这篇文章大致介绍龙盛集团的创设故事，和近年扩展的史。原来龙盛集团是龙杰的祖父在一九五二年创办，交到他父亲手上时己颇有规模。不过在他父亲手上的时间，公司并无扩增，只是维持原有规模，曾有一度有资金调度危机。龙杰在二十五岁时接手，六年的时间，公司不仅扩张三倍，也成功地打进亚洲市场。由於是亚洲专，杂志花了大篇幅分析了亚洲保险市场，在龙盛集团加入后，形势的新变化。
    龙家似乎是一脉单传，他没有兄弟姊妹，父亲在他接手不久后去世，只剩唯一的亲人－母亲。目前，龙盛集团除了进军亚洲外，与美国另一家保险公司协商合并，资金的投入将以数亿美元论计。这个合并的可能性已是美国财经分析师紧盯的重点。更有谣传，龙杰在和该公司的大股东tom bradley的掌上明珠kate bradley交往中，一旦联姻，经营权极有可能直接转移到龙杰手上，龙盛也可不用筹措巨额资金投入。文中还提到，龙杰首推几项创新的保险项目，属高风险高获利率的产品，华尔街的分析评价颇高，股价看涨。
    最后，杂志谈到几个龙杰曾交往过的豪门名媛，藉此讨论和龙盛集团曾合作过，或讨论过合作的几个企业，解析美国保险市场的大致状况。这莫不显示这金单身贵族的奇货可居。
    杜子芊合上杂志，对龙杰的评价又有改观。原来他将家族企业经营地如此有声有色，而不只是守成而己。不过对於他的感情生活，她到觉得他比龙滕更如鱼得水，也更有自主权吧。但也终究逃不过利益性的政治联姻。为什么有钱人永远不满足，有钱还要更有钱，就算要用自己的婚姻幸福来换，也不皱眉？她想不明白。
    龙杰打从她开始阅读杂志，便□细弥遗地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杜子芊一直以来，都是喜形於色，从不矫情掩饰。只要看她的表情变化，已能十之八九猜出她的反应。见她合上杂志，脸上没有任何不妥的表情，龙杰不等她回覆，也知道大致没问题了。
    杜子芊将杂志又送回龙杰桌上，又是必恭必敬，“总裁，这篇报导大致谈了龙盛集团的发展史，看起来是很正面的报导。”“嗯，坐下来说。”龙杰见杜子芊无奈地坐下，又问，“提到我祖父和父亲了吗？”
    “是，一点点。主要还是报导你接手龙盛之后的事，尤其是这次进军亚洲市场，做了大篇幅的市场分析。”
    “打进亚洲市场是我祖父临终前的交待，中国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
    “你祖父是第一代移民？那一定很辛苦……”杜子芊见他忽然说起家族的事，似乎忘了自己秘书的身份，有感而发。
    “嗯，我听说当时创办公司的辛苦，龙盛能有今天，要归功於我祖父的毅力和精准的眼光，毅然决然地投入保险业。三十多岁才到美国开始新生活，是很不容易。我听说他是在中日战争结束后，突然决定将龙家产业移到美国，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完成移转。当时祖母和曾祖母都极反对，但他十分坚持。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也不知怎地，龙杰今天讲了很多家族的事。杜子芊听著听著，脑中隐约闪过模糊的片断想法，无厘头地问道，“你祖父中文名字叫什么？”
    龙杰对於杜子芊没来由的问题，满腹疑问，只见她认真地睁大眼睛等著答案，神情有丝紧张，也有点惊魂不定。这……会不会和她知道龙戒的事有关？
    “我祖父叫龙滕。”
    “什么？”杜子芊一声惊叫……

 第三十九章 龙盛集团(二)

    “龙……滕……”杜子芊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名字，脑子轰地一声，一片空白，瞪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张在梦里看过无数遍的脸，他……竟是龙滕的孙子？这世上真有龙滕这个人……不可能，不可能！
    “杜秘书……”龙杰见杜子芊听到“龙滕”两个字后，目瞪口呆，失了魂的样子，这是第几次杜子芊吓得魂不附体了？第一次见到他的脸，第二次开启龙戒，第三次听到龙滕这个名字……心中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也许杜子芊认识他的祖父，因为自己的容极为酷似祖父，而龙戒也是祖父传下来的东西，可是……祖父去世的时候，杜子芊都还未出生，他们不可能遇得见……这是怎么回事？
    “杜子芊……”龙杰再次叫唤，见她仍没反应，直接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两手抓紧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提起，强迫她直视自己。
    “啊……总裁……你……你做什么？”杜子芊终於回了神，惊觉自己和龙杰面对面地站著，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手臂完全被龙杰箝制著，动弹不得。
    “终於回神了？告诉我，为什么你听到龙滕这个名字让你如此震惊？你……认识我祖父？”
    杜子芊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龙杰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顿了几秒，才将所有的字组合起来，意识到他的问题，又是一针见血，她该怎么回答？告诉他实情，还是继续否认？
    那双刺探的深眸，透出势在必得的气势，灼灼目光，压迫逼人，杜子芊无力地闭上眼睛，心里只想著一个字——逃！
    “总裁，放开我……我的手臂……好痛……”
    “你的答案若是令我满意了，我自会放开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龙杰不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他，要知道答案！
    “没什么，只是……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也叫龙滕，有……有点吃惊罢了……他们，没关联的……你……快放开我……现在是上班时间……被别人看到了……不好……”好不容易结巴地把话说完，紧紧皱起眉头。
    杜子芊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龙杰知道她没有吐实，不愿说出真相，坚持否认所有的事。半眯著眼，他考虑著要不要继续追击，照目前的状况，强迫似乎不管用，也许他要先想办法赢得她的信任，才能让她敞开心胸。
    心念一转，手立即松开，敛起疑惑的眼神，目光放柔，定定凝视她，彷佛想看进杜子芊的内心深处，让杜子芊一阵颤栗，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时对讲机响起严秘书的声音，“总裁，开会的时间到了。”
    龙杰淡淡地应了话，轻声对杜子芊说，“出去吧，这个会议你不用参加。”知道她现在心神不定，龙杰想她肯定无法专心开会，让她镇定一下也好。
    彷佛得到大赦般，杜子芊心虚地退出总裁办公室，整个摊软在椅子上，身体仍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脑袋一片混沌，一张哭丧的脸，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
    严秘书从杜子芊一出来就直盯著她一脸惊呆的失魂样，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起来绝非好事，肯定被总裁骂了什么的，不禁得意暗笑，幸灾乐祸。稍作准备，她洋洋自得地和总裁前往会议室，眼角瞄见杜子芊头抬也不抬，失神地完全没注意到大家的离开。
    犹自在座位上发楞，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神游的思绪抓回来，胡乱接起电话，一串英文钻进耳朵，语气急燥无礼。“这是总裁办公室吗？怎么响了半天才接？你这秘书怎么当的？我找jack，你去帮我找他，该死的，所有电话都没人接，故意避开我吗？我命令你，现在去把jack给我找来，现在去！”
    “请问你是那位？”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杜子芊怎知要不要理会她，而且这女人无礼又跋扈，她要小心应付。
    “我是龙夫人，你不知道吗？lisa long，告诉jack，我找他，叫他立刻来接电话！”
    lisa long？lisa？是昨晚和龙杰讲电话的女人吗？
    “呃，龙夫人，总裁他现在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可以帮你看看能不能传达你的话，你留个电话，我会尽快回覆你。”好不容易说服她挂了电话，杜子芊并不打算打断股东会议，只写了张便利贴，放到龙杰的桌上。
    回到座位，她又拨了电话给杨家辉，十万火急要见杨大嫂，约好了今晚一起到嫂子的店里去。随后又打电话给霍真臻，大略告诉她今天和龙杰的对话，希望她陪同一起去见杨大嫂。
    纷乱的心情突然转移，现在杜子芊满脑子想著如何将故事告诉杨大嫂，想像所有遇见龙杰之后的巧合，她会如何解释？之前老妈的释梦并未完全说服自己，这中间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否认”已无法让她平静面对龙杰，她陷在一团迷雾里，旁徨无助，想逃的冲动充斥心田。
    “杜秘书，跟我进来。”杜子芊完全没注意龙杰一行人已开完会回来，龙杰冷冷的命令从头顶传来，她才惊地跳起，应了声“是”，慌慌张张地跟了进去。猜不透龙杰又找她何事，好不容易稍定的心又紧缩，尤其严秘书扫来的猜疑眼神，更叫她忐忑难安。
    龙杰一进办公室，看见躺在桌上的便利贴，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夫人打电话来……说，有急事找你，但我不敢打扰你们开会，所以……”
    “嗯。”说完，面无表情地将字条揉烂，扔进垃圾筒。
    “你……要不要回她电话？她好像找你很急。”不解他的漠视，不禁又提醒了一句。
    龙杰陡地变得很不耐烦，口气恶狠狠地说，“别管她。走，吃饭去。”
    “吃饭去？我们？”龙杰见她一脸不解，也不多作解释，大步走出去。他先向严秘书交待了几句，眼神扫向杜子芊，示意她跟上，又劲自往电梯走去。
    杜子芊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虽满腹疑问，却不想开口和龙杰说话，心里只惦记著晚上的约会，希望龙杰不要叫她加班。突然发觉前面的人停下脚步，龙杰的专用房车－黑色宝马，映入眼帘，脑中一个熟悉的画面闪过，好像就在不久前，她在街上看见一样的车，车里似曾相识的轮廓，不会就是龙杰吧？当时，她打了个大喷嚏……这才惊觉，好像，每次遇到他接近，都会大打喷嚏，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车子有什么问题？”龙杰见杜子芊盯著车子若有所思，停伫不前，双手环抱胸前，似笑非笑地问。
    “啊？车子？没……就是觉得这车好俗气，满街都是……”随口一说，只因为和杨家兄弟第一次相聚的那夜，看到同款的车。
    “是吗？你不喜欢这款车？这是公司配车。那……你喜欢那种车？”龙杰顺著她的话问下去，发现逗她也是一件乐事。
    不觉有异，杜子芊认真回答，“至少不要黑色，浅一点的颜色比较好看，流线一点，不要那么死板的车型……”忽然意识自己的失言，她猛然一顿，闭嘴不语。表情却清清楚楚地露出被骗的不满。
    这杜子芊还真有点后知后觉，单纯得有点好笑，龙杰难掩笑意，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那，你今天就将就点，委屈你先坐坐这俗气的车。”
    杜子芊没理会他怪异的行径，沈默坐上了车，她想，现在是上班时间，她还是龙杰的小秘书，最起码，还是得中规中矩地守自己的本分，只要……他不再逼问龙滕的事。但，可能吗？念及此，心中又是一叹！

 第四十章 家辉嫂子(一)

    荷井池，在台北是极有名，属於顶级的日本料理店，是政商名流常聚会的地方。除了以名厨闻名外，其使用之食材也都是特别而名贵的。所以一人最低消费都要花上数千元。
    龙杰一派轻鬆地品嚐美食，对早上发生的事，一字不提。只是和杜子芊閒聊，口气一反常态地亲切，让杜子芊摸不著头脑。一顿饭吃下来，杜子芊悬著的一颗心略為鬆懈，也不再深究龙杰态度的忽然转变。只要他不追问龙滕的事，她就多点时间将事情理清楚。
    再回到办公室已近三点。龙杰一回去便和ben watson关起门开会。严祕书则不时投来审视的眼光，想知道早上杜子芊和总裁之间发生了什麼事，中午又為什麼一起出去了半天。杜子芊当然也知道严祕书的疑问，却故意佯装不知，不愿多讲，低著头做著自己的事，心中则盘算著晚上见杨大嫂的事，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所有的谜。
    五点一到，龙杰仍未开完会，杜子芊庆幸地望著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轻轻抓起包包，小心翼翼地快步离开。
    她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会儿，霍真臻才风风火火地赶到，杨家辉也开著他的车出现在门口，朝她们按了下喇叭。她们快速上了车，直奔杨大嫂的店。
    原来杨大嫂在著名夜市裡有家小店，為人占星卜卦，解梦释疑。平时都是晚上开店，所以杜子芊和杨家兄弟的几次聚会，杨大嫂都没出现。这是杜子芊第一次见她。他们在夜市附近兜了下才找到停车位。下了车，杨家辉又交待他们要把手机关了，这是杨大嫂的规定。
    清庄小店座落在两条夜市主街的角落，目标明显，人流不绝。小小的招牌写著“占星卜卦，解梦释疑，知流年”。淡雅的布幔窗帘，隔开了外面的视线，营造出神祕感。杨家辉带著杜子芊母女直接开门进去。门上掛著的风铃叮噹清响，告知主人，有客光临。一进门，是个小小的候客室，几张籐椅，书架，杂誌，布置舒适，让人不觉心情放鬆。候客室的后方有道小门，通往另一个房间。他们还没站定，一位长髮飘逸，一身白色衣裙的女人从门后走出，笑靨盈盈，虽不是个顶尖美女，但却让人很有亲近，信赖之感。
    “欢迎，欢迎，我是庄庭。”
    杨家辉一见庄庭，平日的淘气明显收敛了几分，笑瞇瞇的脸庞多了一分温柔，少了一分不覊。他半似撒娇地挨近庄庭，一手搭上她的肩，轻声细语地唤她。“老婆，这位便是我常提到的芊芊妹妹，还有杜妈妈。”
    庄庭嗔地斜睨他一眼，“那还用得著你说吗？”眼眸流转之间，一种小女子的风情，和夫妻之间举手投足的甜蜜，清清淡淡，却也浓浓密密，是平凡中幸福，让人羡慕。
    “对，对，庄大仙人自是屈指一算，便知道了。”杨家辉陪笑道，看来他对老婆是百依百顺，被剋得死死的。
    “不是屈指一算，是电话一通！你不早在电话裡说了吗？”她转向杜子芊母女，熟络地招呼她们，“芊芊，杜妈妈，你们裡面请，我们到裡面谈。”含笑甩开杨家辉的手，先行带路。
    “好，好，你们谈。我去市场买点吃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杨家辉知趣地迴避，他知道庄庭十分重视客人的隐私。
    杜子芊嘴裡不说，心中却是十分著急的。此刻大家坐定，庄庭也看出杜子芊的急切，便直接进入主题，让她说出今天来访的目的。杜子芊急迫地将自己的梦境佢细弥遗地讲述一遍，又将遇见龙杰，龙戒的事说出，最后，说到今天听到龙滕的名字，已是神情激动，呼吸急促。
    庄庭沉吟不语，琢磨著杜子芊的故事，霍真臻沉不住气，补一句道，“我认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梦就是梦，怎可能成真？芊芊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杜子芊却是满眼疑惑，她需要更好的解释。
    庄庭看得分明，霍真臻显然不信任何梦理之说，完完全全的现实主义者，但杜子芊遇到的种种事，却又无法合理解释。她自是应付过无数类似的情况，胸有成竹。
    “芊芊……作梦是很寻常的事。大部份的时候，梦醒之后，便忘了，又或一笑置之。很多时候，正如杜妈妈所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一些日常生活中接触的事物，无理由的在脑中组合，以梦的形式出现。不过，梦也分成很多种类。你知道中国古代也有人专门研究梦理的。他们根据梦的内容，将梦分為十五类，像”直梦“，”象梦“，”因梦“，”想梦“，”反梦“，等等。杜妈妈说的便属於”想梦“了，也就是意想所作之梦，内在精神活动的產物。”
    霍真臻听到这裡，得意地点点头。
    庄庭朝她笑笑，又说，“不过，也有很多人作的是”象梦“，也就是用梦境将一些意象手法表现出来，象徵一些事，例如有人怀孕会梦见蛇。”
    “那芊芊的梦是属於那一种？”霍真臻第一次听到梦有诸多种类，急急地问。
    “芊芊的状况有点复杂……”庄庭没有直接回答。“杜妈妈，你觉得梦是幻觉，但芊芊却有歴歴在目之感。你说日有所思，夜即梦之。但也有想中所见，日即遇之的状况。人有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常因后者。至於芊芊的梦是属於那一种，我们需要和她遇到的事，印证推敲，才能有较好的解释。假如，芊芊从未见过龙杰，龙戒，那麼她脑中的记忆从何而来？有一种说法是，梦是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后遇见的现实。圭亚那印地安人认為，梦中的人是暂时离开肉体的灵魂，梦中发生的事，可能是另一个时间或空间的真实世界。”
    听到这裡，霍真臻直摇头，“这太玄了，你的意思是，芊芊在梦中真的穿越到一九四五年去？而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我无法肯定，但我认為，芊芊可以试著求证一下。”她望向芊芊，只见她一脸茫然，如坠五里雾。
    “求证？怎麼求证？向龙杰求证？那芊芊不被他当成疯子才怪！”霍真臻一个劲反对。她不想芊芊和龙杰有太多牵扯，她不想芊芊被搅进龙杰复杂的世界，芊芊太单纯，她不希望芊芊受到任何伤害。

 第四十一章 家辉嫂子(二)

    庄庭耐著性子又解释，“也许关键在那枚龙戒上。有人说，这辈子的缘份是延续上辈子未完的情缘，冥冥之中，人和人遇见，又或一见钟情，又或似曾相识，也许就是因為前缘再续。也许龙戒裡承载著一份执著的深情，找到了芊芊，牵引芊芊和龙杰的相遇，為了续缘或只是完结心愿，都有可能。”说到这裡，她转向芊芊，问道，“芊芊，你是不是每每遇到龙戒时，有什麼特别的反应或感应？”
    “反应？对龙戒吗？”芊芊陷入沉思，回想著几次和龙杰见面的情况，忽地脑中闪过什麼，幽忽道，“好像……有几次，我还没有见到龙杰，只是靠近，便会打喷嚏……”
    庄庭恍然神情乍现，“也许这就是龙戒的感应。芊芊，你真的不想探究真相吗？既然你知道真有龙滕这个人，你為什麼不验证一下，他是不是你梦中那个龙滕呢？”
    “我……我怕……这……太不可思议了……”杜子芊对所发生的一切，仍跨不过害怕的门槛，没有一丝勇气面对，更加害怕真相。
    霍真臻心疼地揽住芊芊，护卫地说，“知道了又如何？龙滕都过世那麼久了，证实他的存在对芊芊有什麼好处？算了吧，芊芊，就当它是一场梦，就当什麼事也没发生过。”
    “杜妈妈……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开始，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开的……缘份说来就来，命中注定。”庄庭当然不能左右她们的决定，但她总觉得逃避否认从来不是好的选择。
    一直不太开口，只是静静聆听，芊芊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家辉嫂，你认為我真的到过一九四五年，认识了龙滕，看过龙戒……所以，龙滕想藉龙戒找到我？但找到我又能怎样呢？如果，这是再续前缘，我也不可能和龙滕……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呀……”
    三人沉默一阵，庄庭才又开口，“芊芊，你说，龙杰和龙滕长得一模一样……也许，龙戒是想把你带到龙杰面前……”
    “龙杰？”芊芊和霍真臻同声惊呼。
    “有人说，感情是上辈子积欠的债，这辈子来偿还。你和龙滕的纠葛，也许在今生，要还给龙杰。但不管怎麼说，龙戒已经将你们带到彼此面前，这是不可否认的。”庄庭知道话只能言尽於此，接下来，也只有杜子芊才能决定如何走下去。但心裡却暗暗希望她能勇敢求证龙滕的种种，完全出於好奇。
    霍真臻细细思量，突正色看著芊芊，有些严厉地说，“芊芊，我不管你的梦有多真实，我觉得你不该和龙杰有什麼牵扯。你也知道他的世界有多复杂，他的婚姻势必建立在利益之上，所以不管如何，你和他不会有好的结果。你太单纯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快快乐乐地生活。这件事，到此為止，我想……不如你把工作辞了，我们搬离台北，反正到那裡生活，都难不倒我们的。芊芊，妈妈真的不想你捲进复杂未知的生活裡，好不好？”
    事情好像一下子急转直下，老妈竟然紧张到要她辞职，杜子芊更加迷惘了。“老妈，你想太多了吧，我跟龙杰不会怎样的啦。他身边女人一大堆，个个都是名门千金，他又怎麼会对我有兴趣？他只不过是因為龙戒的关係，对我有些好奇罢了。我这才工作两个多月，怎能说辞职就辞职？而且当初我好像签了二年的约呢！”
    “要不然，你离龙杰远点，请调部门。”霍真臻现在忧心忡忡，虽然对庄庭的话半信半疑，不安的心终究悬著，她只想芊芊平安快乐。
    杜子芊迷茫地答应，她也想逃开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怕看到龙杰酷似龙滕的那张脸，怕他的逼问，怕他的眼神……“妈，明天我去医院看看柴祕书，找她谈谈……”
    “这样吧，下个礼拜是三天连假，我们……去台中玩玩，看看环境，上回杨家煌到家裡等你，开口邀我们去玩玩呢。”霍真臻似乎开始认真考虑搬家。
    庄庭见母女两人对今天的谈话，反应剧烈，便不想再多话。她想缓和一下气氛，话锋一转，轻鬆提议，“杜妈妈，你们都专程来一趟了，又考虑迁居，不如我帮你们算算流年运势，好吗？至少对下一步计划有个参考。”
    最后一句话似乎打动了霍真臻，她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对短期流年运势，她更感兴趣，同意后，将生辰八字报给庄庭，然后看著庄庭在纸上排著紫微命盘，研究了一下，缓缓解说，“杜妈妈，你今年似乎红鸞星动，有姻缘线牵动……事业则有新局面的开展，是一个转捩点……”
    霍真臻一听，哈哈大笑，“小庄，你别逗我了，我这一把年纪了，什麼红鸞星动，这事业倒是我比较关心的，你说，新局面的开展，是好还是不好？”
    “杜妈妈，这新局面当然可好可不好，但看你怎麼经营。一般来说，在你这个年纪会有改变，必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大体上是好的方向。”
    “呵呵，那就好。我也不求什麼，只要芊芊一切都好，我就好。”她伸手拍拍犹在发楞的芊芊，这女儿是她唯一的牵掛。
    当晚，他们四人一起在店裡吃吃喝喝，又閒聊了一阵子，才关了店门。杨家夫妇坚持送杜子芊母女回家，离开杜家都十点多了。
    神经紧绷了一天，杜子芊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摊在床上，却了无睡意，丌自思索著庄庭今天的话，她到底要不要解开这个谜，还是否定一切，完全避开？
    躺了半响才想起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她从床上跳起，将包包裡的手机拿出，开了机，插上电源。刚要转身躺回床上，手机突然大响，在静夜裡，格外刺耳。杜子芊吓得全身一颤，双眉紧皱，查看显示萤幕，这都十二点了……
    手机萤幕显示，一个熟悉的号码，没有名字，她认出是龙杰……
    “喂……”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杜子芊接起电话。
    “芊芊，还没睡吗？我……晚上打了好几通电话，你关机了？”
    “嗯。”摸不清他的意图，杜子芊只是简短应著。
    “开完会就不见你，你跑得真快……”
    咦？这是不满吗？“呃，我今天晚上有事，和妈妈约好了。”
    “哦？是吗？不是想躲开我？”
    “没……没有。我真的有事。你又没交待我要等你开完会，有事吗？”
    “没有，只想和你说说话。晚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没等杜子芊回话，就掛了。杜子芊瞪著手机发怔。半响才放下手机，回到床上。但龙杰的几句话又让她辗转反彻，久久无法入睡，这样一通莫名奇妙的电话，到底是什麼意思？

 第四十二章 告白(一)

    鬱闷地走出医院，杜子芊没来由地心中堵得慌，本来计划和柴祕书商量的事，全落了空……柴祕书出院了。根据护士的描述，应该是龙杰接走了。不知怎地，失落感充塞，她突然一片空白，站在医院门口发起呆，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麼.
    想起昨晚……龙杰深夜的电话，口气不若平日的霸道，莫名奇妙的几句话，让她在床上想了老半天，不懂他态度的转变，到底意欲何為？
    随即又想到他和柴祕书之间，万缕情丝，理也理不清。现在，他应该陪著柴祕书，百般柔语安慰吧。陡然意识到自己对龙杰和柴祕书之间的事，竟然有丝愁悵，驀然一惊，忙用力甩甩头，大声斥责自己，“杜子芊，你在想什麼！还是听老妈的话，能避多远有多远！我得赶快找机会儘早和柴祕书谈谈。”
    她迈开步伐，打算搭公车回家。手机铃声骤响，她想起昨夜龙杰应承今天要再打电话，心噗通一声，忙接起电话。
    “芊芊，我是杨家煌，今天……你有空吗？”杜子芊一顿，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
    “家煌哥？我现在人在外面，正打算回家。”杜子芊奇怪杨家煌怎会一大早打电话来。
    “我来找你，好吗？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杜子芊想想今天也没别的事，一口答应。“好啊，那我们约在那裡碰面？”
    “你在那裡？我过来找你。”
    杜子芊回了话，便听见杨家煌奔跑的响声，急急衝上一部计程车，一路手机都没掛，和芊芊东扯西聊，将小时候的事，翻了又翻，逗得杜子芊大笑不已。转眼间，杨家煌温绚的笑脸已出现在杜子芊面前。伸手摸摸了她的头，柔柔的嗓音，“芊芊，路上状况不太好，塞了会儿车，还是让你等久了吧？”
    杜子芊一怔，问道，“有很久吗？我怎麼觉得你一下就飞来了。你看你，在电话裡把我唬弄得都忘了时间。”
    “就是怕你等得发慌，才一直陪你说话。”柔柔的眼神，宠溺的口气，让杜子芊沮丧的心又暖和舒展。忽然好想大玩一场，把所有烦恼暂时抛在一旁，不去想它。
    他们先赶了场电影，是一部刚上映的好莱坞喜剧，两人在戏院裡笑得人仰马翻。杜子芊边吃著爆米花，差点笑叉了气，噎得直咳嗽，吓得杨家煌又紧张又好笑。一直到出了戏院，杨家煌仍忍不住笑，让杜子芊困窘不已。
    “讨厌，你再笑，我就回家了，不理你了！”杜子芊佯装气愤，决定用威胁制止他。
    “哈哈……好，不笑了，不笑了。”话虽如此，还是忍不住大笑两声，才努力止住，硬将笑容抺平，装出一副正经表情，语调平稳地问，“芊芊小姐，中午想吃什麼？家煌哥请客，算是赔礼了。”
    “好哇，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去吃那个刚刚经过的吃到饱bbq，好不好？”
    “没问题，走。”杨家煌搭上杜子芊的肩，朝附近的一家店走去，他也记得刚刚来电影院时有经过，想必芊芊来时也看见了。
    不知是否天气冷了，店裡生意热络，他们到的时候，店裡早已人声鼎沸，这样的气氛更让人食指大动。杜子芊不客气地各式海陆食材均点了一份，牛小排，醃鸡肉，草虾，蛤蠣，花枝，各式草菇……杜子芊看著一一端来的生食，早已嚵得垂涎三尺。杨家煌则负责将食物烤熟，送到她碗裡，一心只想把她饱。
    “家煌哥，你好会烤东西哦！跟你一起吃，真不吃亏。”杜子芊满嘴食物，含含糊糊地说著，满意地儍笑。
    “是呀，我以后就负责天天把你餵饱，以后你的绰号就改成杜子”饱“小姐囉！”
    “呃……我那有那麼好命，今天能吃你一顿就不错了。”杜子芊不在意地反驳。
    “芊芊，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天天这样的。我喜欢天天看著你开心。”
    咦？杨家煌这一句话让杜子芊心打了个凸，这是什麼意思？她假装用力地咀嚼口中的食物，低头不语，心裡琢磨著杨家煌是否又在开玩笑，不知道如何接话。
    杜子芊突然没了反应，杨家煌又说，“芊芊……芊芊……你听到我说……”他顿了顿，等著杜子芊抬头看他，才又接口，“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啊？家煌哥，你不是认真的吧？”杜子芊将口中的食物嚥下肚，喝了一大口水，一脸吃惊状。
    此刻的杨家煌，一反平时的从容，严肃中带点靦腆，却毫不退缩地直视杜子芊，“芊芊，我是认真的。自从家辉把你带到我面前，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的重逢是命中注定的。你相信缘份吗？”
    “缘份……”杜子芊想起庄庭昨天的一席话，冥冥之中，真有一线牵引，将有缘人带到彼此面前？
    “是，缘份。我们的人生曾经错过了一次，没想到十几年后，又再重逢。小时候的事，突然又歴歴在目，不断地想起以前的种种，便无时无刻想见到你……”他的目光激动而炽热，这一番话，彷彿已在心中万般思量，尔后深信不已。
    这突来的告白，让杜子芊矇了。什麼是命中注定？依照庄庭的说法，她和龙杰透过龙戒相遇，是冥冥中注定，她和杨家兄弟的重逢也是命中注定，那麼，谁是才是她命中的缘份？

 第四十三章 告白(二)

    杜子芊的迷惘毫无掩饰，杨家煌看在眼裡，也不想给芊芊压力，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芊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然而快乐，她并不讨厌他。展开无邪的笑容，他温柔地又说，“芊芊，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不急，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家煌哥……”芊芊一时无言以对，只是瞅著杨家煌，对他真摰的神情，有点动容。
    “好了，别想了，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似乎為了解除尷尬，他快速夹了一堆食物到芊芊盘中，催她快吃。
    “嗯，你也吃呀，家煌哥。”芊芊低著头埋头猛吃，藉此不再说话。
    一通电话适时解除了静默的气氛，杨家辉打来邀大家一起吃晚餐，杨家煌徵得芊芊同意，便约好了六点在一家pub碰面。掛了电话，杨家煌又恢復之前的从容自然，漫不在乎地又开始胡扯逗著芊芊，又提议吃完饭到游乐场去玩，放鬆心情。
    这是芊芊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大玩电动游戏机。杨家煌换了大把硬币，和芊芊将每台机器都玩了一遍，夹娃娃，投篮机，跳舞机，打地鼠，赛车，拳击，小蜜蜂……两人玩到满头大汗，笑到直不起腰。一个下午，他们战绩不错，赢了不少小娃娃，满满一袋。
    就这样，两人嘻嘻哈哈，抱著一袋小娃娃，来到约好的pub，看到杨家辉，争先恐后地抢著告诉杨家辉，下午发生的趣事，惹得杨家辉也大笑不止，疯狂的程度，引来频频侧目，他们也不理。
    “哈哈哈……芊芊的投篮技术也太差了吧……竟然只投进五球，你恐怕是创下所有记录的最低分，哈哈哈……”杨家辉大部分时间还是帮著自己兄弟嘲笑芊芊，笑得前仰后翻，一点形象也没有。
    杜子芊不服地正要抗议，一名男子突然走近，指著杨家辉大叫，“原来是你，我说呢，是谁这麼毫无忌惮地笑成这样，原来是你杨家辉呀！”说完，一屁股坐了，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一付哥儿们的熟络。
    “咦？陈力人，这麼巧？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杨家煌，妹妹芊芊，呵呵……”
    “哇，杨家煌，没想到你长成这样，弟弟还真帅，妹妹这麼漂亮可爱，应该早点介绍给我认识嘛。”
    “喂喂喂，你可别打我妹妹主意，你这个浪子，我才不放心……”
    两人互相调侃，你一句我一句，笑得不亦乐乎。
    杜子芊看著几个男人谈笑，觉得插不上嘴，便起身到洗手间，想冲冲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玩了一整天，杜子芊已有些疲累，可能激动过了头。擦乾脸后，稍稍回復了精神，她缓缓踱步走回pub，经过吧台时，看见严祕书迎面而来，一身红色轻纱无袖洋装，艳丽而妖嬈，依偎在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身边，两人四目交会，都是一楞。正当杜子芊欲开口打招呼，严祕书却佯装不识地别开脸，挽著身边的人往吧台走去。杜子芊楞了一下，才摇摇头走回座位。
    “喂，杨家煌，你刚刚看到那个穿红衣的女人吗？这女人可厉害了，她以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祕书，勾搭上我们总经理，搞得总经理夫人大闹公司几次，也没法将她赶走，后来硬是把董事长抬出来，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才离开公司。看来她又吊上新金主了。”
    杨家煌吃惊地瞪著陈力人，喝了一大口酒，问道，“你说严莉玲？”
    “是啊，她就叫严莉玲，怎麼？你也认识她？”
    “她现在在我们公司啊！在总裁办公室，和芊芊坐隔壁呢？”
    “是吗？那她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你们总裁了，呵呵……”
    杜子芊略為皱眉，没有搭话，她不喜欢他们这样议论严祕书，她才不会随随便便相信这些八卦新闻，更不喜欢背著人讲閒话。杨家煌注意到芊芊的沉默，关心地问，“是不是累了？今天也玩了一天了。”
    杨家煌一问，芊芊便顺水推舟，靠近他轻声说，“嗯，家煌哥，我想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和家辉哥再坐会儿，你们兄弟难得聚聚，你再陪他一会儿。”杜子芊真不想扫他们的兴，反正才八点，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行，我不放心，我送你。”杨家煌怎捨得芊芊自己回家，态度坚决，说罢便站起身。
    “家辉，芊芊累了，我先送她回家。”硬生生打断杨家辉和陈力人的谈话，他直接向杨家辉道别。
    “哦，芊芊累了，好好好，你送她回家。那你……是不是今晚直接回台中？”
    “嗯，送芊芊回家后，我就去车站。”两兄弟没再多说什麼，挥挥手，便算道别。
    杜子芊一脸愧疚，总觉得扫了大家的兴緻，一路上，只是低头不语。夜裡的冷风迎面而来，她瑟缩在公车座位裡，头整个埋在外套衣领裡.杨家煌只当她睏了，只是静静地陪著她，也没开口。
    两人在杜子芊家附近的公车站下了车，杜子芊才轻声开口，“家煌哥，你不用送我了，你赶紧去车站吧，我看著你上车，好吗？”
    “好。”杨家煌享受著和杜子芊相处的每一分鐘，定定地看著她，嘴角绽放温暖的笑容，似乎為了芊芊的一句关怀欢喜不已。公车很快就来了，杨家煌依依不捨地上了车，目光一直没有从杜子芊身上移开，一隻手举得高高地，不住挥手，向她道别，迟迟没放下，直到视线裡的杜子芊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小影子，才找了个位子坐下。
    杜子芊站在公车站牌下，望著公车隐没在车潮中，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街上依然热闹，人来人往，她看著一张张错身而过的脸孔，细想著杨家煌说的缘份，她和杨家煌的真是命中注定的重逢吗？和他在一起时，真是很快乐，轻鬆自然，没有一点压力，这就是情侣在一起的感觉吗？她不懂，缘份到底是什麼？爱是什麼感觉？
    心无端噗通一声，杜子芊停下脚步，站在公寓大门前，望著巷子暗处的一辆黑色宝马，一个高大的黑影跨出车子……

 第四十四章 夜空的微笑(一)

    昏暗的街灯下，灰黑的硕长身影逐渐靠近，模糊的五官，随著距离缩短，愈发清晰:郁郁深眸看不出情绪，只是定定锁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龙杰……”杜子芊说不清是何情绪，刚才无端的心悸，潜意识地感应龙杰的到来，让她陷入一种迷惑的沈思，她这是怎么了？
    “芊芊……”龙杰的声音淡淡落下，“我打了几次电话，你没开机，我就来了。”
    “手机？”直觉地伸手拿出手机，发现竟然没电了，可能早上和杨家煌讲了太久的电话……“啊，没电了，我没注意。有……有事吗？”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流，杜子芊有点犹豫地问出这句话。
    “陪我走走，好吗？”今天的龙杰很不一样，没有平时的霸道和傲气。
    “呃……太晚了……”昨晚老妈的惊告言犹在耳，她该离他远远地。
    “别拒绝，芊芊，今晚你是杜子芊，我是龙杰，没有龙戒，没有职称，就算陪一个朋友，好吗？”
    “你是龙杰……”杜子芊抬眼凝视他的脸，俊美的五官少了一分风霜，他是龙杰，不是龙滕……似乎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再一回神，她已经和龙滕坐在车里，前往九份的路上。
    龙杰今天一身休闲，修长的手指空荡荡，没有龙戒，神情已不若先前难以捉摸，淡淡的笑意，从望著她的深眸里透出来。
    “柴秘书身体好多了吗？”杜子芊突然想起早上他从医院接走了柴秘书，应是陪了她一天。
    龙杰摇摇头，“我们不谈sheryl，她没事。今天，只是你和我。”
    这一堵，倒叫杜子芊找不出话回应，像哑巴似地禁了口。
    “你说，如果我们不在龙盛认识，而是另一种情况下认识，会是如何？”龙杰见她不语，先开了口。
    “如果我们不在龙盛认识，那么我们就不会认识。”杜子芊口气肯定。
    “为什么？”
    杜子芊淡淡一笑，“你和我的世界没有交集，怎么会认识？我出门坐公车，你坐专车，我用普通电梯，你有私人专用电梯，我逛夜市，你上名牌专柜，顶级餐厅，我……我没什么休闲，顶多逛逛地摊，看看电影，你呢，打高尔夫球，在游艇渡假，参加名流宴会……我们怎么遇得见？”
    “嗯……”咀嚼著她的话，他豁然笑开，“有道理，似乎遇不见……但……我们还是遇见了……”
    杜子芊心想，是呀，是遇见了，而且是很怪异的遇见，吓得她魂飞魄散！
    “你说，我是个怎样的人？很难相处，很可怕吗？”龙杰脑中浮现杜子芊总是想逃开的画面，不禁一问。
    这倒问倒了杜子芊，事实上自从遇见龙杰，她就被恐惧笼罩，一心只想逃，从没有仔细注意龙杰这个人，甚至故意视而不见，只想抗拒这发生的一切。她真得没好好注意龙杰这个人。她歉然地摇头，坦白地回答，“龙杰，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只是有几次，觉得你有些霸道，但你是我的老板……好像也很自然……”
    “撇开老板的身份，你对我完全没感觉？”看来杜子芊当真存心躲开他，对他的一切视而不见，一股失望，却又惊喜的情绪浮现，他真不知该拿杜子芊怎么办！但他真的很喜欢和她相处的感觉，轻松无一丝压力，坦荡而无所求。
    “嗯，像个陌生人……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好，那从今晚起，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彼此，好吗？”
    重新认识吗？只把他当龙杰，似乎可以简单些，杜子芊开怀一笑，“好，龙杰。那你说说你的事……”
    接下来的路程，龙杰说著他小时候的事，十岁就离家住在寄宿学校，一路在名牌学校受教育，拥有最好的物质条件，完全是企业接班人的培训下成长。他的父亲也是独子，家里一直很冷清，现在他唯一的亲人便是母亲了。
    “原来你跟我一样，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你好像……跟她关系不太好？”
    一丝不快闪过他的眼眸，他没有接话，只是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才问一个问题就触礁，杜子芊叹口气，做朋友谈何容易？龙杰不能敞开心胸，一切都是白搭！为此，她亦沈默了，背著他，望向车外的夜色。
    “我母亲出身名门，和父亲认识时，也算是门当户对。彼此情投意合，决定结婚时，双方家庭都没反对，幸福地过了几年。我父亲接手龙盛那一年，我母亲怀了我，也许是怀孕的女人太多愁善感，也许是我父亲太忙，工作压力大，他开始晚归，之后又传出和其他女人的绯闻，他们开始吵闹不休。生下我之后，我母亲患了忧郁症，将自己封闭了一年。她不喜欢我，她认为她和父亲之间感情的改变都是因为怀了我，对我十分疏离。之后，她对我父亲也放弃了，自己开始放纵地玩乐。他们两人一直没离婚，大概是因为父亲从未将女人带回家，也没有和其他女人有孩子……”
    毫无预警地，龙杰平铺直地说著父母的事，淡然地似乎事不关己，却让杜子芊感到一股莫名酸苦，那是一个怎样的童年记忆？发现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地厌恶自己，将她感情的不幸怪罪在自己身上……而他像是被遗弃的孤儿，被放置在寄宿学校孤独地长大。她完全无法想像在没有亲情的呵护下，是如何成长的？看著龙杰平静无波的脸，只是心疼，同时又感到自己有多么幸福，妈妈给她的爱，为她抵挡了多少风雨。
    “龙杰……那你父亲呢？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第四十五章 夜空的微笑(二)

    “我不常看到他，他总是不回家，周旋在公司和女人之间。生活过度放纵吧，很早就去世，我就接手了龙盛。”谈到父亲，龙杰的口气更加平淡，简短几句话，彷佛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他换了个姿势，反问杜子芊，“那你父亲呢？”
    “我爸爸在我十岁时车祸去世。我爸爸是个孤儿，是个勤奋努力的人，他和妈妈感情很好，生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在平凡中共同经营甜蜜的家庭。我记忆中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直到爸爸突然去世，一切都变了。我们把房子卖了，妈妈得去找工作，所以我在外婆家住了一年，妈妈才接我一起住。她一个人把我养大，好辛苦，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让她操心。”她谈到母亲的神情，让龙杰扎扎实实地感受到浓厚的爱，那么单纯的满足，深深震撼他的心。
    车子然停下，他们已来到九份。杜子芊先下了车，深深吸一口远离喧嚣的清新空气，望著山下的万家灯火，只觉一身轻松。
    此刻他们置身在半山腰，站在公路旁，面向山下的城镇灯火，背后则是石板阶梯，直通九份座落在陡坡的山城。此时游客大多散去，路上十分冷清，暗夜里久久才有车灯闪过，多半是下山去的。杜子芊望著龙杰，指指陡峻的台阶，顽皮一笑，“上去吧！今天把你这辈子可能爬的阶梯都爬完。”说完，便转身拾阶而上。
    龙杰不急不徐跟在杜子芊身后，听她边讲述著这座古城的史，偶尔看到路边小店的小玩意儿，便会怀念地东摸摸西摸摸，细诉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爬了一个小时，杜子芊己是气喘嘘嘘，却发现龙杰脸不红气不喘，仍是以平顺的速度往上爬。杜子芊这时已有些费力才能跟上龙杰的脚步，顿时发现自己小了龙杰，看来，他并非成天只知道工作的人。
    不甘示弱，杜子芊赖皮夸张地大喊，“好渴呀，我要喝东西。”也不问龙杰，自己就跑进家街角的茶店，才回头用眼神招唤龙杰。
    他们挑了面向山下的露天阳台的位置，各自点了饮料，享受著宁静的夜晚，和山下的点点灯海。杜子芊头倚著手臂，靠在阳台悬空的花台上，望著山下出神，安静无话。目光漫游至上空，突有新发现。
    “龙杰，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特别，一轮新月，双星相伴，好像两颗眼睛，一张笑脸。”
    “嗯，那是金星和木星。看来我们今晚运气很好，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芊芊，许个愿吧！”
    “许愿？对著月亮许愿吗？”她不解地眨著双眼，但龙杰一脸认真地点头，她又想，又何妨呢？不用多想，脱口而出，“我希望妈妈一直幸福快乐。”“还有呢？许三个愿望。”
    “还有……我希望……妈妈身体健康，我的朋友也都平安幸福。”
    “就这样？那你呢？你自己没有愿望吗？”如此简单的愿望让龙杰惊讶。
    “嗯，只要妈妈快乐，我就快乐了。”她笑笑，似乎觉得这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了。
    “难道你从没想过，有什么很想完成的梦想？”
    杜子芊望著夜空，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想过，没时间想。一直以来，我只想把书念好，打工赚钱，完成学业，找份工作，减轻妈妈的负担。现在，我想好好学习，把工作做好。”
    “如果，经济考量不是问题，你最想做什么？”
    “唔……没想过，我不知道……对了，我希望能帮妈妈开一家手工艺店，你知道吗，我妈的手可巧了，我用的手袋，笔袋，钱包都是她做的……”
    龙杰站起身，坐到杜子芊身后，贴著她的背，也学她将脸靠在花台上，几乎贴著她的脸，另一只手覆在杜子芊肩上，将她严严实实地包在怀里。在她耳边轻问，“你的愿望里，是不是也包括我？我算不算你的朋友？”
    突来的亲昵，让杜子芊心跳加速，惴惴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应，紧张地动也不敢动。
    “芊芊，好美的夜……谢谢你陪我，这一夜永远会在我的记忆里……”龙杰低喃。
    芊芊没有搭话，此刻她陷入深深的迷惘，对龙杰，对今晚的一切，还有自己对龙杰的点点悸动，一切似乎都与她希望地背道而驰，她不是应该离他愈远愈好吗？想到这里，杜子芊不安地动了动，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好晚了，该回家了。”
    龙杰付完了帐，却见芊芊坐在外面台阶上，两手托著下巴，一脸疲惫。他走到她前面的台阶坐下，回头说，“累了？我背你。”杜子芊摇头反对，龙杰又笑，“不会掉下去的，我保证。”说完，将她的双手环上自己的颈项，两手托起她的双腿，轻松地背起她。一阶一阶，慢慢往山下走去。
    芊芊伏在龙杰的背上，四周静地只剩虫鸣和龙杰的脚步声。在平缓的律动中，感到无比的安心，她近乎呢喃地问，“龙杰，你相信梦境会成真吗？”
    “你是说，梦境预言？预言未来发生的事？”
    “不是……你觉得梦到底是什么？”
    “梦嘛，就是一种脑波的活动。是人在一天的活动中，有意或无意地将接触到的信息，透过梦释放部份出来。基本上，梦是过滤一些你平日所见的事情。我看过心理学家弗洛依的说法，梦是人将自己的愿望或欲望，在睡眠中无意识地释放出来。”
    “愿望或欲望？但如果梦中所见是你从没接触过的事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这种经验，你为什为问，你常作梦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看来龙杰并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告诉他梦境的事？更别说印证龙滕的事了……算了，还是照妈妈说的，把一切忘掉吧！
    一阵静默，杜子芊丌自沈浸在无解的思绪中，两人已来到原来下车的公路，龙杰的车早已等著他们。龙杰放下杜子芊，坐进车里，他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柔声说，“累了，睡会儿吧。”
    彷佛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杜子芊舒服地倚著龙杰，睡意袭来，缓缓闭上眼睛。

 第四十六章 庆祝酒会(一)

    从沈睡中缓缓苏醒，窗外望出去的一方世界灰蒙蒙的，滴滴细雨在玻璃上形成无数涓流，杜子芊蜷缩著身子，只是发呆。她，又作梦了吗？和龙杰出游的九份之夜只是一场梦吗？
    他说，我只是龙杰……我们重新认识彼此……
    他指著夜空的微笑新月说，许个愿吧……
    他将自己包覆在花台旁说，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夜……
    他看著自己疲惫的倦容说，我背你……
    但……她却在自己房间醒来，犹如那“一九四五年”的梦……
    房门轻响，霍真臻的声音传来，“芊芊，醒了吗？”
    杜子芊坐起身，答道，“醒了，妈。”
    霍真臻推门进来，一脸认真地坐在床沿，轻抚芊芊的乱发，“芊芊，昨晚，龙杰送你回家的，你睡著了。告诉妈，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去找柴秘书，怎么会碰到龙杰？”
    “龙杰送我回家？那我不是在作梦……”杜子芊梦呓般地告诉自己。
    “又作梦了？”霍真臻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是，妈。我昨天去找柴秘书，她已经出院了。后来，家煌哥打电话给我，我们在外面玩了一天。家煌哥他……”说到这里，杜子芊有点害羞，顿了顿。
    “杨家煌怎么了？”霍真臻急燥地个性又按奈不住。
    “他说……他说……他要我当他女朋友……”愈说头愈低。
    “你说，杨家煌那小子跟你告白啦！”霍真臻大喊一声，“啪”一声，大掌拍在大腿上，“嘿，我早看出杨家煌那小子喜欢你了，上回你加班，他还来家里等了你半天，呵呵呵……这小子，我喜欢，实实在在的，长得也不错……”
    “妈……我不知道啦……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一样……”
    “这样相处才自然嘛！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呀！”八字还没一撇，霍真臻好像已把他当成女婿一般，愈想愈满意。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问，“那你跟杨家煌玩了一天，又怎会遇到龙杰？”
    “我送家煌哥走后，在门口遇到龙杰，他让我陪他走走，他说，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我就……不好意思拒绝……”
    “朋友？你呀！他搞不好就是故意要骗取你的信任，然后套出龙戒的事。”霍真臻一提到龙杰，十分不以为然。
    “妈，不是的。他只是纯粹想要有个朋友陪伴。”不自觉地，杜子芊脱口为他辩护。
    “哎呀，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的女儿呀，里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我看他是不安好心，说到底，就是想从你嘴里套出秘密。你听老妈的话，离他远点。”
    “妈，好了啦，现在几点了？”
    “都中午了，起来吃饭吧！”
    杜子芊一听慌忙跳下床，梳洗，吃饭，换装，今天是公司的庆祝酒会，她得早点到会场帮忙。
    庆祝酒会订在公司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活动大厅，之前柴秘书曾交待过严秘书和杜子芊，当日要提早到会场，帮忙准备会场的布置。杜子芊一进会场，就看见柴秘书早已坐阵指挥，看不出病容，俨然是美丽干练的柴秘书。她神采奕奕，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完全看不出病倒那天的脆弱绝望。杜子芊不由得更加敬佩她，心疼她的坚强。忙了一个多小时，一切准备就绪，员工也陆陆续续进场。
    杜子芊的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昨夜和龙杰的相处，她已经无法完全心无杂念看待龙杰，只把他当成陌生人或上司看待。不由自主地期待看到他，同时又害怕面对他的暧昧。她无法像柴秘书一样地把自己完全武装，不露一丝情绪。龙杰准时五点抵达会场，突来的心悸，她不用回头便己感到他的到来，慌忙压下急速的心跳和不安，刻意佯装不知，忙著手边的事，完全避开和他眼神交会的任何机会。
    酒会正式开始。柴秘书沈稳地上台欢迎大家，以酒会流程揭开序幕。接下来由龙杰说明了这次龙盛集团和tmt的并购和公司未来的展望。其次是介绍新认命的管理幕僚。另一项重要的议题，是由新上任的总经理将未来的规划和公司营运方向逐一说明。
    杜子芊刻意将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业务部同桌，完全背对龙杰的位子。整个晚会，除了张罗一些琐碎事宜外，她便和杨家辉及业务部的同事嘻嘻哈哈闲聊，避免让自己的心思稍有空档而胡思乱想。
    整个晚会进行得很顺利。晚餐结束后，柴秘书带领大家进行了一些团队游戏，之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自行离开。杜子芊跟杨家辉打闹一阵后，又忙於处理善后工作，待她忙完回神，大家也走得差不多了，她甚至没注意到龙杰何时离开，连严秘书也不见影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杜子芊也准备离开，但眼神仍四处寻找著柴秘书的身影，想到确定一切处理妥善，才放心离去。找了一会儿，终於在酒吧找到了柴秘书。
    “柴秘书，恭喜，今天晚会相当成功。还有需要帮忙的事吗？”杜子芊只想在离开前打声招呼。
    柴秘书一人独坐吧台角落，眼神迷离地盯著手上的酒杯，尽是落莫，之前主持晚会时的专业自信已然不见，对於杜子芊的问话，只是淡淡地回道，“杜子芊，要不要坐下来喝杯酒？晚会结束了，叫我sheryl，或叫我柴姐吧。”

 第四十七章 庆祝酒会(二)

    这样的柴秘书叫杜子芊不忍，想起她在医院时的饮泪啜泣，她如何忍心让她一人独饮，吞噬凄楚……杜子芊默默坐下，点了杯鸡尾酒，陪她静坐吧台，聆听空气中悠扬飘散的旋律。
    静默中，杜子芊注意到柴秘书面前已有几个空杯，看来她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不少酒。脸色不胜酒力地泛红，嘴笑一丝苦笑。
    “杜子芊，你和jack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今晚，他的目光一直尾随著你的身影飘移，我认识的他，可从来没如此认真地注意一个女人。”
    “啊？你看错了吧，我和总裁之间那有什么……”杜子芊有些心虚地否认。
    “呵呵……最好是这样，爱上他，你会很苦的……他的条件太好了，太多女人追著他，你会发现你爱得很累，爱得很卑微……”她顿了顿，喝干了杯里的酒，又要了一杯。“第一次见到jack的时候，我十八岁。你知道，他是那种冷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可是却有种蛊惑的吸引力……在遇见他之前，我早已听过他的事，已对他十分崇拜，见到他之后，更加被他吸引。他从不主动和人攀谈，我便著他，成天绕著他转，过了好久，他才开始理我……”说到这里，她呵呵地笑起来，“他对女人总是不在意，也从不主动追求，但身边女人不断。你不知道，当时我就是想独占他，凶狠狠地，不知赶跑了多少想接近他的女人。”乘著酒意，她不知不觉话多了起来。
    “你跟总裁原来是朋友……”
    “比朋友还深一点……我们，算是远房亲戚吧，很远房的亲戚，呵呵，所以他甩不掉我……他算是……我表哥……”
    “表哥？”
    “嗯，我外公和他祖母是兄妹。有时我赖皮想求他帮忙时，就叫他表哥，他总是拒绝不了我……”调皮的眼神一闪而过。
    一点模糊的念想在脑中闪过，杜子芊试探性地问道，“祖母……哥哥……柴姐，你的母亲娘姓是什么？姓林，还是姓方？”
    “咦？你怎么猜的？好准啊！我母亲娘姓是林，呵呵，是个大姓吧，真容易猜……”
    此刻响起patti smith演唱的“love just ain''t enough”，柴秘书突然静下来，沈醉地聆听，不再说话。
    i don''t want to lose you我不想失去你
    i don''t want to use you我也不想利用你
    just to have somebody by my side.只想有个人伴我身侧
    and idon''t want to hate you，我不想恨你
    i don''t want to take you我也不想压过你
    but i don''t want to be the one to cry.但我不想成为哭的一方
    and that don''t really matter to anyone anymore.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but like a fool i keep losing my ce我像个瓜不断失去我的位置
    and i keep seeing you walk through that door.看著你一次一次离我而去
    but there''s a danger in loving somebody too much，爱得太深太危险
    and it''s sad when you know it''s your heart you can''t trust.最可悲的是当你知道问题是自己的心不可靠
    there''s a reason why people don''t stay where they are.人们总是离你而去是有迹可寻的
    baby，sometimes，love just aint enough.宝贝，有时候，光只有爱还是不够的
    ……
    杜子芊记得孙燕姿翻唱过这首歌，她很喜欢这旋律，但觉得歌词太苦……两人相守，光只有爱是不够的，有时太贪心，有时太骄傲，有时不自知地互相伤害，或是不信任，或是太道，却执著地看不清问题的结所在，到头来，只能带著伤痛离开……杜子芊暗自轻叹，她还不懂爱到深处的执著，或是为爱而伤的感觉是什么。
    蓦然发现吧台上点点水珠叭嗒而下，杜子芊困惑地寻觅水珠的源头，竟见柴秘书眼泪蔌蔌而下，盈盈泪光，刹时情绪崩溃。
    “柴姐，你……怎么了？”
    杜子芊这一声问话惊醒了柴秘书，她轻抬手臂，将泪水去，泛出一丝自嘲苦笑，“没事，我只是，被这首歌触动了……爱一个人，真的很难，要得到相同的回应，更难！我以前，好，总觉得义无反顾地去爱，守著他，总有一天，可以感动他……事实是，我就是个大瓜……杜子芊，千万别爱错人……”
    “柴姐……你爱的人，他不爱你吗？”杜子芊不解地问道。
    “他……他是爱我的，但他也爱其他的女人，他的心定不下来，我不是他的唯一……我总以为，终有一天，他会发现我才是他的唯一，他会愿意为我改变，但我错了，错地一塌糊涂！”猛然喝干杯中的酒，她又要了一杯。
    “你们……分手了吗？”突然想到在医院听到的话，杜子芊又问。
    “我离开他了。当我发现，我的爱不足以留住他，我的心也累了，我决定结束一切……”
    “可是你还爱他，还忘不了他……”
    “我会的，我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我可以忘掉他的……呵呵呵呵……”又喝干了一杯。
    “柴姐，你别喝太多，你的病才刚好……”杜子芊见她一杯又一杯，开始担心不已。
    “让我放纵一次吧！杜子芊，别管我……”
    “柴姐，你这样，总裁他……他会担心的……”她想龙杰对柴秘书仍有眷恋和关心的吧。
    “jack……jack……他欠我的，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要是当初……如果当初他多喜欢我一点，我也不会……”她真的醉了。双手不听使唤地在她包包里四处搜索，翻了半天，才找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著手机哭喊，“jack……jack……i need you……your help……”说话有些含糊，眼见就要倒下，杜子芊忙接过电话，扶她趴在吧台上，才对龙杰说，“柴姐，她喝醉了，你可以来接她吗？我们在酒店的吧台。”

 第四十八章 胡桃盒的秘密(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龙杰就出现了。脸色微又无奈，他一语不发，抱起柴秘书，示意杜子芊帮忙拿著她的手提袋，一起快速走出酒店。杜子芊看著龙杰将柴秘书抱进车里坐定，本想放下她的东西便走，却被龙杰一把拉进车里，丢了句话，“我需要你帮忙。”
    来到柴秘书的单身套房，龙杰将柴秘书直接抱上床，交待杜子芊为她更衣，便出去买醒酒药。杜子芊一个人好不容易为烂醉如泥的柴秘书换好睡衣，将她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地安顿好，舒服地沈睡，龙杰才回来。他将药放置在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然后静静地站在床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沈睡中眉头依然深锁的柴秘书，神情复杂。
    杜子芊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龙杰半天静默，她只觉自己的存在尴尬而多余，虽不忍打扰龙杰的沈思，但心中升起的莫名滞闷，她实在不想再待著，便强迫自己轻声开口，“龙杰，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才走到客厅，她听见身后的房门被关上，龙杰的气息靠近，一双手臂自她身后环抱住她，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芊芊，你今晚，一直刻意避开我，是不是？”龙杰一整晚，看著杜子芊在酒会忙碌的跑来跑去，始终离他远远地，连眼神的交会都避得彻彻底底，气闷了一晚，一开口，尽是不满。昨晚的相处，龙杰发觉自己对芊芊的渴望愈来愈强烈，无法控制想见她的冲动。好不容易在晚会上看到她，她却又开始躲他，害他只能整晚追寻著她的身影。他甚至有一度冲动，想拉著杜子芊离开酒会，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让自己有拥有她的真实感。但他终究忍住，却是满腔郁闷，此刻终於可以好好问问她。
    “没有……我只是很忙……”她挣了挣，无奈力气太小，完全无法脱离龙杰的箝制。“你好好照顾柴姐吧，她很需要你的安慰，她才会好过一点。”想到藉酒浇愁的柴秘书，她就不想和龙杰有任何纠葛。
    “她的问题，我帮不了……芊芊，别再逃开我了，为什么你就是无法面对我？为什么你总是害怕，总是想离得远远地？我们之间，明明有一股牵引的力量，你和龙戒的谜团，我想要听你解释，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告诉我！芊芊。如果你不想谈龙戒的事，那么，你只能选择面对我。记得吗？昨晚，我们只是杜子芊和龙杰，当朋友，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他轻轻将杜子芊扳过身面对他，托起她的下巴，探究的深眸直视杜子芊犹豫满布的脸，命令道，“看著我，芊芊，告诉我，我们之间，你和龙戒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杜子芊仍是不肯面对，故意将视线移开，只是摇头，她怎能说出自己和他祖父龙滕在梦中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尴尬到了极点，不管梦境是真是假，她都无法启齿告诉他。再加上，他和柴秘书之间的纷纷扰扰，她不想介入。“不，龙杰，放开我，什么事也没有，没有故事，不需要解释，我只是你的秘书，你的世界，我不想介入。”
    “好，你不想说，那么你的选择便是面对我。现在我们之间，是龙杰和杜子芊……”说罢，俯身吻上杜子芊的唇。
    倾刻天旋地转，一片混沌。唯一的感觉，是唇上柔软润的交。僵硬的身体，惊呆似地一动不动，任由龙杰紧搂胸前，视线落在紧贴著自己的脸颊，无法距焦，直到龙杰灼热的双掌在背上激起阵阵颤栗，她才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噗通，噗通，意识突地回复，开始心慌，愧疚，又有一丝生气，愤然推开龙杰，双手紧掩被吻肿的双唇，面红耳赤，激动地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吻我……柴姐她……她还在里面……”
    杜子芊奇怪的反应，让龙杰一楞，但他毫不让步，又向前逼进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怎么了？你怕什么？她睡著了，听不见的。”
    “你怎么可以在她的房子里和另一个女人亲热？你对得起她吗？你……太可恶了！她为了你，那么伤心！”对於龙杰的不在意，杜子芊更加生气。原来他是那么不在乎女人的心。
    “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的事，跟sheryl有什么关系？好，你不想待在这里，走，我们换地方。”
    “不要，放开我，我要回家，放开我！”杜子芊开始挣扎，她又想逃开了。
    “不放，你别想再逃了，芊芊，今天我要你面对我，面对你的心……”

 第四十九章 胡桃盒的秘密(二)

    不等杜子芊再抗议，他几乎架著她离开了柴秘书的公寓，坐进在外守候的宝马，过了两个路口，又在酒店门口停下。无视杜子芊一路的挣扎和怨怼，龙杰拽著她直奔顶楼总统套房，狠狠关上房门，才放开杜子芊，独自走向吧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杜子芊没好气地站在门口，看著龙杰独自站在吧台饮酒，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呼呼地任由龙杰摆布？！“龙杰，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龙杰站在吧台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放下手上的杯子，又倒了两杯葡萄酒，走近杜子芊，揽过她的肩，口气软化，“芊芊，我们谈谈。”说罢，强搂著她越过客厅，来到室外偌大的四方阳台。阳台上除了几株盆栽，还有几张白色木制躺椅。龙杰带著杜子芊在一张双人躺椅坐下，一手将酒杯递给她，一手指著夜空，“芊芊，看！昨晚的双星还在。”彷佛想藉此提醒杜子芊昨晚的记忆，希望再将两人距离拉近。
    “cheers！”龙杰故意和杜子芊碰杯，希望她卸下防卫，放松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吧。杜子芊啜了一口酒，决定不再作无谓的抗拒。放松地躺下，盯著夜幕中闪耀的双星，轻轻地问，“龙杰，我们要谈什么？”
    龙杰贴著杜子芊躺下，也望著夜空，喝过酒的嗓音低沈迷人，“我知道你关心sheryl，她……心情无法平复，没有人帮得了她，我已经尽力带她离开伤她心的人，让她的生活忙碌充实，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她的心情，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是说，你不是那个让柴姐伤心的人？”
    “不是。”他摇头，“这是sheryl的私事，我不想多谈，但我不想你误会。”
    “可是柴姐她说……”念头一转，也许她真的误会了，龙杰没有必要否认，她止住了话。
    “她会变成这样，也许我有点责任，毕竟他们是因为我认识的……”眼底倏地闪过一丝愧究，当初他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但他没有。
    他略侧身面对杜子芊。“芊芊，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我，为了什么原因，你不肯说，我也无法强迫你。但这些日子，我发现你像颗小小的磁铁，不知不觉，一点一滴吸引我的目光，我的心，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如此渴望见到一个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令人心安。”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杜子芊平静的脸庞，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突然发现杜子芊有精致美丽的五官，不施粉脂的皮肤细白光滑，令人怦然心动。
    对於龙杰突如其来的动作，杜子芊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笑笑地说，“我是颗小小的磁铁，那你就是颗大大的磁铁，吸引了一大堆女人，筑成一道厚厚的人墙，怕是想挤也挤不进去。真想挤进去，搞不好会被那些女人挫骨扬灰，吃干净。”
    “芊芊。”他牵起杜子芊的小手，放在胸口，“你已经在我心中。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命中可以有爱，可以爱得单纯，毫无条件，如此简单，是你让我看到爱的力量，尝到爱的美好，让我有渴望，无时无刻想看到你。可是，你却一直想逃开，为什么，芊芊？现在，我只想紧紧地抓住你，我不想放手，我不能放手，芊芊。”
    龙杰这一番话，让杜子芊无法再逃避思考自己对龙杰的感觉。一直以来，那么刻意地说服自己，对他只有害怕，不断地将梦境的一切，加诸在他身上，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怕自己一点一滴地受他吸引。看到柴秘书的伤心，她忽略心中不自主的酸楚，不敢承认心的沦陷，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他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爱上他，自己苦！
    “龙杰……我……我不知道……我妈她……”她不知从何启齿，又无法遁逃，想起妈妈的告诫……
    “嘘……”龙杰将手指覆在杜子芊唇上，“芊芊，别找理由……面对你的心，告诉我，你真的对我没任何感觉？”
    “我不知道……”杜子芊摇摇头，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搞不清，对龙杰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一点喜欢。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没命似地想逃，避之唯恐不及，那有心思想这个问题！此刻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刚刚的一字一句，她感动地想哭，心慌意乱。
    轻抚她迷惘绯红的脸颊，龙杰扬起自信的微笑，“芊芊，我知道你不讨厌我，我会让你爱上我。”
    当杜子芊在他魅惑的注视下迷失，龙杰的唇毫无预警的覆下，探索似地沿著她的唇线柔地挑逗著她，逐渐加深力道，在杜子芊没反应过来前，他已攻占了她的舌，吻得她透不过气。龙杰灼热的双手，在她身上撩起阵阵涟漪，杜子芊生涩而僵硬地紧抓著龙杰的衣角，全身滚烫，呼吸急促，一片茫然。
    炽热的空气延烧，两人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混浊，突来的手机铃声从龙杰身上传来，两人一顿，杜子芊惊醒地推开龙杰，羞赧地转过身去，将脸深埋在躺椅里。龙杰叹了口气，无奈地拿出手机，看了萤幕显示后，对著杜子芊说，“芊芊，对不起，我得接这电话。”说罢，起身走进房间，接了电话。
    杜子芊蜷缩在躺椅里，平复自己激动的喘息，暗骂自己的愚蠢，竟对龙杰毫无招架能力，要不是这通电话，自己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龙杰吃了。天啊，她实在太笨了！难怪老妈成天说她！一想到这里，杜子芊跳起身，又想快快逃离这里，她现在根本无法面对龙杰，太难为情了，这么亲昵的接触后，她该怎么面对他？
    冲进房内，看见卧室的门虚掩，龙杰讲电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她松了口气，心想可以趁这时候偷偷溜走。眼睛四处寻找著包包，终於在沙发上找到了它。她趴在椅背上弯腰捞起包包，正准备轻手轻脚地往门口移动，眼角突地瞥见龙杰书桌上的电脑萤幕旁，有个极度熟悉的东西，紧紧吸住她的目光。
    如被催眠般，她笔直朝它靠近。心中不安地默念著：不会吧，又是巧合吧……在书桌前站定，她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她在梦境中把玩过无数遍的胡桃盒上，一样的雕刻图案，一样的大小……她不敢置信地伸出颤抖的手，缓缓靠近，在触及它之前，犹豫停手，心中在拿与不拿之间摇摆不定。猛然心一横，她闭上眼睛，快速拿起它。不容自己有后悔的机会，她手指熟悉快速地推动胡桃盒的机关，嘴里念念有辞，只听见盒子咯啦咯啦作响，回荡耳边，她正一一解开机关。在碰触最后一道密码锁时，她睁开眼，输入robert告诉她的密码，胡桃盒机关尽解，匣盒开启……

 第五十章 胡桃盒的秘密(三)

    里面放著一枚龙戒……外形和龙杰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只是中间的镶石是一块粉红色的玫瑰石。
    她想起在云南时，和龙滕在玉石店看到的玫瑰石，曾让她赞叹不已，留连不舍。之后，龙滕和店员交谈许久，难道当时他买下了一颗？为了打造这枚戒指，只因为她曾说过她喜欢龙戒，也想拥有一枚？
    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试著推动龙眼上的红宝石，镶石蹦地跳出，一模一样的机关，而玫瑰石的背后，刻著一个……“芊”字！
    杜子芊震惊地全身颤抖起来，心莫名地绞痛，眼泪倏地夺眶而出……心中不断地喊著，龙滕……龙滕……龙滕……
    腿一软，她跌坐在地上，两手紧握著戒指和胡桃盒，止不住地流泪。脑中闪著梦境中的一幕幕，和龙滕的斗气，几日的朝夕相处，共骑一驹在旷野奔腾，还有他一声声想要留住她的叫唤，芊芊，别走……
    龙杰讲完电话，走出卧房，看到的一幕便是杜子芊跌坐在书桌旁的地上，哭得泪眼模糊……紧张地一阵心痛，快步冲过去抱住她，“芊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得到一丝回应，龙杰低头巡视杜子芊是否受伤，却发现她手上紧握著胡桃盒，盒匣已开，另一只手握著一枚龙戒……可是，龙戒不是在他手上吗？怎会有另一枚？他记得父亲曾告诉过他，龙戒是独一无二的……
    “芊芊，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会解这个胡桃盒？芊芊，你说话呀……”他急得将杜子芊一把抱起，在沙发上坐下，先确定了杜子芊身体无恙，才将她手上的戒指取出，发现了镶石的不同，和后面的刻字，芊？
    “芊芊，芊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胡桃盒里有一枚刻著”芊“字的龙戒？这跟你有关系，是不是？告诉我！芊芊！”他轻摇著杜子芊的身体，想到得到一点反应，心中的疑问千千结，再也按奈不住。
    杜子芊“哇”地一声哭出来，埋入龙杰怀里，拼命摇头，“龙杰……”
    任由杜子芊不明就理地哭泣，龙杰只是搂著她，轻抚她因哭泣不停耸动的背，试图让她平静。刚才杜子芊无助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投入他的怀抱，是一种不假思索的信任，心疼之余，心中更升起一股暖流，清楚感受到杜子芊终究对他是有感觉的。
    望著手上的一对龙戒，一颗猫眼石，一颗玫瑰石，犹如一对完美的情人戒。当初接手龙盛集团时，父亲的遗嘱里，包括了这个胡桃盒。这是祖父留下的遗物，他在遗嘱中交待了，只要有女人能打开胡桃盒，便是盒里所有物的主人。盒内的东西只是个信物，是开启龙家保险库的凭证。这个保险库一直由妥托律师保管，所以他并不清楚里面到底保存了什么。除此之外，龙盛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必须交给开启胡桃盒的人。
    自从接手胡桃盒，他一直带在身边，曾有意无意地让许多接近他的女人尝试开启过，但这胡桃盒的机关设计十分繁复，至今无人能解开。他也知道，父亲握有它时，也让不少人试过。如今杜子芊轻而易举地打开，加上她和龙戒之间的牵引，他不得不怀疑杜子芊的确和龙家有颇深的渊源。这之间的关系可能极不寻常，即便杜子芊这般单纯直接的女孩，亦难以启齿，百般逃避。
    想到这里，顾不得杜子芊的激动，他必须和她谈清楚，这样一个大谜团，没解开，他怎放得下？
    “芊芊，你知道这胡桃盒的渊源吗？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他为了能开启这胡桃盒的女人留下了一些东西。既然你开启了它，你便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看看祖父为你留下的东西。我知道你和龙戒，胡桃盒之间一定有很深的渊源，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毕竟我是龙家的一份子，我应该了解……”
    怀里的人似乎听进了他的话，哭泣渐缓，却仍不愿抬起头，紧依在他胸前猛摇头。
    “芊芊……为什么你不愿谈？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无法启齿的事？还是……”面对杜子芊的强烈反抗，他只是猜测各种可能的原因。
    龙杰的胡乱猜测让杜子芊出言阻止，“不要说了……龙杰……我现在心里乱极了，别再问了，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芊芊，我现在不逼你，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好好想，但你要答应，三天后给我一个解释……”

 第五十一章 混乱的一天(一)

    仍是细雨霏霏的一天。杜子芊坐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小咖啡厅，点了一块面包，一杯拿铁咖啡，权充午餐。她倚著偌大的窗棂，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各色雨伞穿梭不止。虽是灰蒙蒙的天，流动的伞阵带来色彩缤纷的丰富感，然而形色匆匆，美丽眩目却抓不住，犹如杜子芊此刻的心境，平凡的生命突然发生了许多事，却让她茫然无所适从。
    胡桃盒的出现，给她的震撼太大，措手不及地承接了一份埋藏了六十年的悬念与感情。从没想过，更无法理解，和龙滕短短的两周相处，他对自己的眷恋如此深刻，无止尽的寻觅和等待，即便此生无缘，也要子孙延续下去。在看到芊之龙戒时，除了天崩地裂的撼动外，有一丝愧究，在心中漫延，当时，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心只想回到这个世界，原本她以为和龙滕完全没有交集的世界，无视龙滕望著她消失的心碎……
    过客，不是只是过客吗？
    在龙滕的生命里，她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过客，匆匆的交错，该是春去无痕。他生命中的责任道义该远胜於儿女情长，更何况对龙滕来说，女人的感情应是最如探囊取物，不足挂心的。这样一个他，竟会记挂她这么一个平凡又莫名奇妙的女孩？
    一个“芊”字，将心中的牵挂，刻在只有两人才懂的玫瑰石上，密封在只有三人能解的胡桃盒里，等待她的重现，用他们之间的密码，让芊之龙戒呈现在她眼前，只为了告诉她，他，从不曾忘记。
    可是，此时此刻，她该如何面对这一份原本只属於梦境中的缘份，原该遗忘尘封的一切？芊之龙戒真真切切地为她而存在，但她无以回报……
    昨晚，为了逃避龙杰的追问，为了能够理清紊乱的思绪，她只能要求龙杰给她时间，三天，她真能理出头绪，给龙杰一个解释吗？想起自己无奈地答应他三天之约，却附带条件，“这三天，你可以不要打扰我，让我独自想清楚吗？”
    也是万般不情愿，龙杰妥协，但也提出条件，“不见面可以，但你一定要接我电话，你若毁约，三天之约立刻取消，你必须立刻给我解释。”彷佛肯定自己绝不会毁约，龙杰倒没说如果是他毁约，该怎么办，杜子芊当下一片茫然，也没想到，急急逃了回家。
    才一个早上的时间，龙杰已经寄了三封简讯，打了两通电话，虽然只是简短问候，却时时刻刻不著痕迹地提醒著三日之约。杜子芊苦笑，这似乎没有比见面好到那里去。龙杰无形的压力散布在空气中，无所不在，影响她的情绪，干扰她的思考。原本已是不可思议的梦境，匪夷所思地来到真实世界，加上现在和龙杰的纠纠，情丝牵动，复杂到杜子芊无法负荷，又从何平心静气地厘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三天，除了给她逃避的机会，她能理出什么头绪？
    看看手表，中午休息时间结束，是该回办公室了。她无奈起身，撑开雨伞，加入外面的人流，往公司走去。一路上想著要找机会和柴秘书谈谈请调的事情，今天一早严秘书捷足先登，和柴秘书关起门谈了许久，杜子芊一直没找到机会会见柴秘书，希望下午能够找到她，尽早离开总裁办公室，减少面对龙杰的尴尬。
    刚踏进公司，便注意到柜处传来争执的声音，隐约听到sheryl的名字被提起，她好奇地走过去，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柜小姐对著送花小弟摇头，“我没听过sheryl这个人，你这光写著sheryl，也没姓，怎么会知道是谁？我不能签收。”
    “这花已经付钱了，对方只交待要交给总裁公室的sheryl，我不能再拿回去，小姐，你就行行好，签收了吧。”送花小弟一脸无奈地哀求。
    大概听懂了怎么回事，杜子芊开口道，“陈小姐，我来看看。”抽出花束上的小卡片，简短几个字写道，“to my dear sheryl……j.”
    “我签收了，是总裁办公室的花。”
    送花小弟感激地递上签收簿，看到签名，逃也似地快步离开。
    杜子芊捧著花束上楼，一路纳闷送花人到底是谁。j，jack，龙杰吗？可是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这样送花呢？直接拿给柴秘书就好了……
    回到顶楼，她直接将花送到柴秘书办公室。眼中仍挂著疑惑，她将花拿给柴秘书，看著她抽出卡片，看了一眼，登时脸色骤变，苍白地跌坐在椅子上。

 第五十二章 混乱的一天(二)

    “柴秘书，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陡然意识到杜子芊的存在，她强压下惊慌的情绪，回道，“没事。”
    “呃……柴秘书，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虽然明知她神情不对，她还是硬著头皮要求和她谈谈。
    “嗯，你坐下，我也有事跟你说。”
    出乎意外，今早严秘书和柴秘书关门会谈的内容也是职务调动的请求。严秘书认为总裁离开在即，工作也都移交到新任总经理手上，她希望能成为总经理秘书。其实这本是柴秘书原本的计划，培训她们两人成为新任总经理和副总的秘书，只是没想到严秘书如此积极争取较高的职位。
    “杜秘书，你觉得如何？你同样可以争取总经理秘书的位子，或选择副总秘书的位子。”
    不假思索，杜子芊回答，“副总秘书的职位很好，我不反对。我们什么时候正式调动？”她关切的问题是何时能调离这里。
    “杜秘书，我认为你的外语能力比严秘书好，跟著副总，你也较有发挥。即然你不反对，今天我会带你和严秘书见见总经理和副总，安排你们调动的事宜。我也会尽快呈交公文请总裁批示。大致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切底定，杜子芊心也踏实了些。她想，只要龙杰离开这里，所有的事都会被淡忘吧，
    整个下午，柴秘书带著她们分别见了各自的新上司，开始新职位的熟悉，一直忙到下班时间。不知为何，中间电话不断，除了龙杰打的两通电话外，意外地收到大学同学恬恬的同学会邀约，和她纠半天，硬是被拖了去，时间是在三天连假的最后一天。这下子，她得提前从台中赶回来了。才挂了恬恬电话，拿起手提袋要离开，龙杰又来电话，她瞠目结舌地接起电话，他这也太紧迫盯人了吧。
    “芊芊，要走了吗？唉，熬过了一天……我好想见你……”
    杜子芊低著头，听著龙杰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手臂被人用力扯动，拽著她往楼梯间走，杜子芊吃疼，不解地喊道，“严秘书，你要做什么？”
    一到楼梯间，严秘书放开杜子芊，“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杜子芊脸上。
    “你……”
    “你太过份了，杜子芊，你凭什么到处说我的事，我要跟谁交往是我的事，惹到你了吗？对，我是拜金，我是喜欢有钱的男人，因为他们可以给我想要的物质条件，那又怎样，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金钱和美色的交换，你情我愿，碍著谁了？那天在酒吧让你遇见，是我倒楣，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在公司里到处渲染，就因为我拿到总经理秘书的位子吗？对，我就是想要接近总经理，我抢到这个位置，你能怎样？别以为你就多高贵，你故意接近总裁，怪里怪气的行径，想引起他的注意，我会看不出来？但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你以为总裁那样的男人会看上你这么平凡的丑小鸭？我告诉你，真要下手，也找个老男人，随便一哄，就服服贴贴的，我才不会笨到找上总裁那种不可能的目标。看看柴秘书的下场，她那样的女人都拴不住总裁的心，别说是你了。我警告你，别再去散播我的事情，你打击不到我的，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们走著瞧！”
    突如奇来的一阵吼叫，杜子芊淹没在震惊，气愤，委屈，不解的莫名其妙中，说不出一句话。单手呜著发疼的脸颊，她只是呆立著，心中只有一个问号，她做了什么事？是严秘书在以前公司搞出的风风雨雨，如同陈力人在酒吧里说的一切吗？难道这件事已在公司传开，但……她为什么认定是自己散播的呢？只因为那晚遇见了？
    “芊芊……芊芊……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在那里，我马上过来……”
    龙杰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手上的手机传来，她忘了挂掉手机，他都听见了？犹如反射动作，她挂了手机，冲出公司，此时此刻，她不想见龙杰，严秘书扯出她和龙杰的事，让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龙杰，是呀，她是不自量力，不该和龙杰有任何牵扯，她更不想走向严秘书的路，当个勾引上司的秘书……

 第五十三章 混乱的一天(三)

    踏出公司大门，她才允许自己将强忍的泪决堤，低著头猛往前冲，却撞进一个怀抱，熟悉的暖问候从头顶传来，“芊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杨家辉吗？我找他算帐去……”
    “家煌哥……”她紧抓著他的衣袖，放肆地哭起来。
    手机又响，杜子芊知道是龙杰，不得不接，龙杰紧张又生气的声音传来，“芊芊……你在那里？我要见你……”顿了一秒，又说，“抱你的男人是谁？”
    杜子芊一抬眼，看到龙杰站在公司大门，怒气地望著她和杨家煌。“不要，你答应的，不要过来，你要是先了约，龙戒的事，我也不会解释……不要管我，好不好，我会没事的……”说完，不顾背后灼灼的眼光，拉著杨家煌跳进一辆刚停下的计程车长扬而去。
    应杜子芊的要求，他们来到杨家辉家，杨家煌拿了些冰块帮她冰敷红肿的脸颊，才在她身旁坐下来，眼中尽是心疼和困惑。
    “芊芊，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杜子芊低著头，一只手将冰块压在脸颊上，清了清哭过的嗓子，“家煌哥，你怎么会来？”
    “我……就是想来看你，没想到就遇到这情况，告诉我，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个追出来的男人打你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杜子芊倏地抬头摇头，“不是的……是严秘书。我也搞不清楚……记得我们前两天在pub遇到家辉哥的朋友吗？他提到严秘书在以前公司的事，好像，可能，在公司传开了，所以她以为是我说的……可是，我怎么会去说呢，这种八卦有多少可信？”
    “你说，那个严秘书就这样莫名奇妙打了你？”见杜子芊点点头，又问，“那……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他……他是我们公司总裁龙杰，他……他只是……和你一样，想知道我和严秘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杜子芊轻描淡写，她怎说得清楚她和龙杰之间的牵扯。
    “那严秘书太过份了。她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一巴掌！哥陪你找她理论去！我们得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对了，我打电话找杨家辉。”
    气冲冲地把杨家辉叫回家，还让他买了晚餐，讨论如何整治严秘书，听得杜子芊心惊肉跳。
    “算了啦，别生事了，她的事本来就不是我说的，不理她就好了。”杜子芊想息事宁人。
    杨家辉一副火爆脾气，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行，芊芊，别说这事不是你说的，就算是你说的，她自己做的事，还怕人传吗？她凭什么打人？更何况你是我杨家辉的妹子，怎能让人欺负了？那我不是很没面子！”他愈说愈激动。
    “对，这事不能就算了，得给那女人一点色是瞧瞧！”杨家煌附和道。
    “你们别这样，那我以后还怎么跟她共事？”杜子芊见他们愈说愈激动，真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事，他们俩兄弟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从小她可见识多了。
    手机又响了，不看杜子芊也知道是龙杰，正犹豫要不要接，只见杨家兄弟突然安静下来盯著她，手机铃声益发显得催人。
    “喂……”心好乱，她跟龙杰之间暧昧不清，她也不懂龙杰对她到底是真是假，混乱，害怕，一塌糊涂！唉！
    “芊芊，你到那里去了？你没回家。”口气里有焦虑和微微的怒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难道你……你不想守约了吗？”还不想见他，还不知道怎面对他。
    “你现在在那里？我去接你。”存心不守约了。
    “不要。”不见！不见！
    “我不放心你……”他后悔了，该死的三日之约！
    不等龙杰说完，她立即打断，“我没事，只是一场误会……我，跟朋友在一起，我要挂了。”
    “朋友？刚刚和你一起离开的男人？他是谁？”压下的怒气又要爆发，她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见他。
    “他……他是杨家辉的弟弟，好了，拜拜。”不由得龙杰再追问，她挂了电话。
    “他是谁？”杨家兄弟见她挂了电话，异口同声地问。
    “唉，我要回家了。”太混乱了，杜子芊烦极，瞪著杨家兄弟发狠道，“你们什么事也不准做，我和严秘书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杨家辉，你别插手，不然我就不理你们了，我是说真的。我要回家了。”说完，拿起包包就往外走。

 第五十四章 神秘访客(一)

    阴雨连连，台北的雨一下就停不下来。杜子芊坐在同样的咖啡店，点了同样的咖啡面包，渡过午休时间。今天，不同於昨天的纷乱，异常地安静。严秘书一如以往地做著自己的事，没有主动搭理挑衅，也没有刻意避开，彷佛昨天的争执没发生过。杜子芊下意识摸摸脸颊，刺痛感仍在，不然她真以为那一巴掌是自己的想像。龙杰早上没进公司，从昨晚拒绝见他之后，再没一通电话，凭空消失了一般，让杜子芊一下子无法适应，从疑惑，期待，到强烈地失落感突袭，惊觉自己对龙杰的在意，竟已如此强烈！
    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她真不该不听老妈的话，离龙杰远一点。他的刻意接近全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套出真相，自己却地跳进陷井，迷惑在他蛊惑的眼神里。难不成，这又是一场短暂的梦境吗？为什么心像被人挖了一大块，窒息般喘不过气来，心痛……原来是这种感觉，爱……原来……会伤人……
    一样的时间，走进公司大厅，似曾相识地听到柜前的争吵，杜子芊又走了过去。
    这次，柜小姐看到她，如获救星，主动向她解释状况，“杜秘书，你来跟他说，我搞不清楚他到底要找谁，说了半天，我也摸不著头脑……”
    杜子芊转身面对倚在柜上的人，原来是个外国人，篷松的金卷发，湛蓝如海的眼睛，如电影里典型的外国帅哥，一脸魅惑的笑，也回望著杜子芊。
    “请问你有什么事？”杜子芊用英文问道。
    “啊……”男人笑开，悦耳的英文传来，“终於有人可以沟通了……嗨，我是james parker，你是？”
    “你好，我叫杜子芊。”
    “杜子芊？”浓重的外国腔调，极不标准地念出她的名字，神情一派悠闲。“芊……芊……叫你芊吧，简单点。嗯，我是来找sheryl的。”
    “sheryl？”听到这名字，杜子芊暗暗心惊，james，j，是昨天送花的人吗？想起柴秘书昨天收到花时的震惊失态，也许他是柴秘书想躲开的人……“她姓什么？”决定装糊涂，再套些话。
    “tsai……”英文发音，听不出是中文的哪个字，杜子芊继续装蒜。
    “我不确定公司是否有这个人，你确定她在这里工作吗？”
    “嗯哼，我昨天送了一束花给她，有人签收了。”
    “昨天？是有一束花送给总裁办公室的sheryl，那束花是我签收的，但是，我不知道sheryl是谁。呃，我帮你问问看。”拨了柴秘书的电话，小声地用中文询问，“柴秘书，楼下有一位james parker要找sheryl，你要见他吗？”
    感觉柴秘书楞了一下，随即慌张地回道，“不见，告诉他，这里没这个人，别让他上来。”匆匆挂了电话，柴秘书显然慌乱到情绪有些失控。
    杜子芊没有马上挂掉电话，拿著话筒，假装又应了几句，才放下电话，不动声色地转身望著男人，客气地说，“抱歉，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男人挑挑眉，笑容不减，“哦？那，我找jack，jack long.”
    “jack long？你认识他？”
    “是，你告诉他，我来了，我要见他。”一得意的笑挂在嘴角，倚在柜的姿势纹风不动。
    “呃，总裁不在公司里。既然你认识他，不如你自己打他手机找他……”杜子芊依旧试探，回他一笑。
    “ok！”帅气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好整以暇，目不转睛地盯著杜子芊，眼神里充满好奇。
    “hi，jack.”电话接通了，他轻松寒喧几句，然后丢了句，“jack，我们见见吧，我现在人在你台湾分公司。”诡异的笑绽开，他等待著龙杰吃惊的反应。
    “呵呵，你可真闲，竟然玩到这儿来了。我现在不在公司，不如你来酒店找我吧。”龙杰早料到他迟早会追到这里来，但他还是得想办法拖延一下，让sheryl有个心理准备。
    “好哇，不过我对这里不熟，不如，让你的秘书，芊，带我去吧。”
    “芊？”龙杰僵硬地顿了顿，“你让她接电话。”
    james顽皮地向杜子芊靠近，直接将电话靠在她耳朵上，“jack找你。”
    一整个早上没有龙杰的消息，正郁闷著，突然要跟他说话，杜子芊心里别扭得紧。
    “总裁……是，好。”快速结束对话，杜子芊向后退开，不情愿地回瞪james，暗骂这讨厌的男人，没事干嘛拖她下水……“总裁让我带你去酒店。”
    “太好了，有个美女导游，真是赏心悦目啊！”直起身，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杜子芊顿时矮了一大截。
    他搭上杜子芊的肩膀，彷佛和她早已熟识般，推著她往外走，临走前不忘向柜小姐抛个媚眼，“bye，see youter，i will be back！”
    杜子芊挣离他的手臂，跨前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在街边招手拦了辆计程车，然后直奔酒店。示意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她不解气地叫他下车，自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no，no，no……”james一把抓著她的手，硬拖她下车，“你得跟我去，要是我没遇到jack，怎么办？我可不想迷路。”
    又是狠狠瞪他一眼，她甩开他的手，付了计程车费，径自走进酒店大厅，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决定一看到龙杰出现便离开。james又巴巴地挤在她身旁坐下，“小美人，我有得罪你吗？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呢，这对我的男性自尊是很大的打击！我自认为长得还蛮帅的，女人缘也很好，还有，我好歹也是jack的朋友，给点面子嘛，笑一下……”
    看著他逗趣的表情，想想也是，他也没得罪她，自己干嘛和他过不去？表情略为缓和，“我没别的意思……我陪你等到总裁到了才离开，可以吧！你住在那个酒店？我可以帮你写个纸条，你可以拿给计程车司机看。”
    “嘻，小美人，你真好心，你可是我在台湾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说完又不经她同意，一手搭上她的肩。
    杜子芊忙将他的手拨开，“喂，你不要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可不管你了。”杜子芊简直无法忍受他毫无节制的热情，嘟哝道。
    “这也不行啊，原来这里的人这么保守啊，呵呵，跟我在一起久了，就习惯了嘛。”他一点也不想入境随俗，竟叫她适应他？
    “什么就习惯了？我是认真的，别动不动就搭我的肩膀……”话还没说完，杜子芊眼角闪进龙杰的身影，身边有个金发美女亲热地挽著他的手臂，一脸幸福甜蜜地仰视龙杰说著话，如电影中完美的情人画面，美丽地无懈可击。杜子芊身子一僵，像被人狠狠赏了一巴掌，原来如此，难怪他今天不见影，没有一通电话，原来是有美女相伴……那么，昨天以前发生的一切，全是骗人的陷阱！就像妈妈说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套出龙戒的秘密，自己却像个小丑一般被他耍得团团转！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自取其辱，猛然站起，她僵硬地开口，“总裁来了，我……先走了。”

 第五十五章 神秘访客(二)

    正要落慌而逃，她发现james紧箍著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小美人，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kate bradley也追来了，那jack哪有时间理我，我跟他说句话就走，你等我。”也不管杜子芊铁青著脸，硬将她拖过去，杜子芊逃无可逃，只好低著头，藏在james身后，希望龙杰完全看不见她。
    “嗨，jack，miss bradley你也在这里？真巧啊。”
    “嗨，james.”kate bradley先打了招呼，看到他的出现，先是惊讶，不过想想又觉没什么，他这个人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james，kate才刚到，我们刚从机场回来。你什么时候到的？”龙杰仍是淡定看他，不惊不怪。
    “呵呵，就比miss bradley早一点，我可是一到就直奔你公司找人，谁知道你偏不在，原来接未婚妻去了。”
    “未婚妻”一出口，james感觉握在手上的人身体一颤，而龙杰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复杂，只有kate bradley开心地紧紧贴著龙杰，为这三个字沾沾自喜。
    “你不是来找我吧，你要找什么人，自己想办法，我不帮你。”
    “呵呵，那不用你费心……我还会没办法吗？明天我去公司找你谈谈吧，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才要跨步，又补上一句，“对了，你的小秘书真可爱，借我当导游吧，她今天不回公司了。”理所当然地拉著杜子芊往外走，这时龙杰才发现一直躲在james后面的杜子芊，突升不自在，碍於kate在场，脸上不露痕迹，半眯著眼，紧盯著james拉著杜子芊的手，目光灼灼，让往外走的两人背脊一热。
    james毫不回头，嘴角兴味盎然的笑，龙杰这回也栽了，呵呵，这场戏真精彩，他绝不能错过。这杜子芊……不简单，他也想和她玩玩，有趣得紧，有趣得紧呀！
    jack身边向来女人不断，他从来都是冷默以对，拒人於千里之外。james总是喜欢撩拨那些恋著他的女人，挑战自己的魅力，乐此不疲。jack也不在乎，女人对他而言只是麻烦，少一个算一个。当初james第一次见到sheryl，看著她对龙杰的百般崇拜，亦步亦趋，费尽心思努力赶跑他身边的女人，深深引起james的兴趣，决定非把她追到手不甘心。就这样开始了一段感情的追逐。
    杜子芊隐忍著任由james牵著走出酒店，至始至终都没抬头看龙杰一眼，只是不断地在心中默念，不能再和龙杰有任何牵扯了，这一切真是个大错误！
    用力甩开james的手，杜子芊揉著发疼的手腕，有气无力地说，“你要去那里？我帮你叫车。”
    “咦？你没听到刚刚我跟jack借了你一天，你可是还在上班，任务是陪我。其实我午餐都没来得及吃呢，你带我去吃饭，好吗？”
    杜子芊盯著james那死皮赖脸又惑人心神的笑，无奈地问，“你想吃什么？”
    就这样，杜子芊成了james的导游，随便找了家西餐厅，先喂饱他的肚子。
    “哇，吃饱了，真舒服。芊，来点甜点吧，人家说，吃甜点会让心情好一点，尽量点，我请客。”
    “我那里心情不好了？吃甜点就吃甜点，跟心情有什么关系？好啊，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赌气似的，点了块巧克力蛋糕和一份冰淇淋，决定好好大快朵颐一番。
    “啧啧，没见过女孩子敢这么吃甜食的，你不怕胖啊？”
    “喂，甜食是你叫我吃的，现在又嫌我吃太多，怎么，你心疼你的荷包了？”
    “没事，没事，你吃，尽量享受。”这小妮子真有趣，没想到一到台湾就遇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美女，看来跑这一趟不会太无聊，james咧嘴一笑。
    “你知道kate bradley是谁吗？她是美国b&r投资集团总裁的独生女，jack和b&r谈合作好久了，这联姻的事已经在业界传开了。”
    杜子芊没搭理，沈默吃著她的蛋糕。脑中闪过上次亚洲商业周上的报导，曾提过这件事，看来是真的。
    “这次合作对jack来说，可是将公司扩展到美东的一大关键，那kate bradley既美丽，条件又好，还很爱jack，这对jack来说，可是一举两得的天大美事。那个tom bradley对jack也是满意地不得了，一手在背后帮著jack铺路，将来接手总裁的位置。”
    “这种美事，你怎么不动心？你去追追kate bradley，一切不都落在你手上，难不成，你的魅力比不上jack？”杜子芊憋著一口闷气，终於忍不住开口气他。
    “呵呵，那kate bradley不是我的型，太骄贵，一板一眼的千金小姐，太无趣了，还不如你这小美人有趣。我要追嘛，就追你。”又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哼，我可没钱没势没美，你吃亏哦！还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花花公子，你，不是我的型！”想调侃她？没门！
    “哇哇哇，你这也太伤我的心了，再怎么说，我这种帅哥，也不是随便遇得上的，你别不惜福哦。”
    “脸皮真厚！我才不稀罕呢！好了，我吃饱了，走吧，送你回酒店去。”不想和他胡扯了，杜子芊只想回家躲起来。
    “不行不行，还早嘛，我想四处逛逛，你得陪我。”赖皮公子又出招了。
    气得直咬牙，杜子芊将他带到101大楼，心想，让你逛个够！他还真一家一家地逛，买了不少东西，一路上拖著杜子芊帮他翻译，时不时还调戏售货小姐，猛媚眼，电死人不偿命！
    见他提著大包小包，杜子芊的忍耐力已快到极限，不住在心中暗骂，没见过男人这么爱血拼的，这回真是大开眼界了，不耐烦地对他说，“好了，不逛了，我累死了，送你回酒店吧，不然，你继续逛，我要回家了。”
    “等等。”james拉著她，“最后一件事。”话没说完，把她拉进一家美容院，比手划脚加英文，竟然也让美发师听懂了，硬把杜子芊压在椅子上，剪她的头发。
    “小美人，我觉得你的五官很美，就是头发全遮住了，换个发型，包准可以把你的美丽显露出来。”好说歹说，硬说服了她，乖乖让美发师动她的头发，说是犒赏她今天的友情陪伴。
    其实剪头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要出钱，就……剪吧！杜子芊如是想。
    是不是，换一个发型，可以换一种心情？可以甩掉万缕情丝？
    “我说james，你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拉著我猛逛街，不像急著找人的样子呀！”杜子芊其实心里对他和sheryl之间的事好奇地紧，又开始试探。
    james神秘一笑，“嘻嘻，我早找到了，待会儿我就去找她。我一下午派人在公司外面盯著，她知道我找她，肯定溜回家，跟的人就知道她住哪儿了。”
    “什么？”杜子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这只老狐狸！

 第五十六章 帕克家族(一)

    james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打开简讯，一则刚寄到的讯息里俨然是柴秘书的套房地址，杜子芊瞠目结舌，又觉得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
    “你……唉，你既然不能只爱sheryl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找她？她已经决定离开你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突然之间，杜子芊明白了柴秘书的痛苦，james这样一个男人，真让人又爱又恨，抓也抓不住……
    “我爱她，她不能离开我。”无赖式的霸道，他要的女人绝不能离开。
    “那你就好好爱她，不要再去招惹别的女人。”怎么回事，两个相爱的人怎会如此互相伤害？杜子芊想不明白。
    “我管不住自己……”一丝干笑，透著愧疚。总是不自觉地追逐女人，追求新鲜感，但又希望，回首时，永远有个人等著他。
    “哼，坏就坏在你那张嘴，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女人就被你唬得神魂颠倒。”杜子芊接不上话，只好又调侃他。
    “呵呵，是啊，我就是靠这张嘴吃饭的。这可是我的生财工具，宝贝得很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怎么生财呀？哄骗女人的钱？”杜子芊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
    “唉，你说那儿去了，我是红酒评鉴师，当然是靠嘴赚钱。”
    “啊？真的吗？光喝酒就可以赚钱哦，哇，真不敢相信。”
    “呵呵，我这可是家学渊源，从小训练出来的。”
    这是杜子芊第一次听到这种行业。james从小在葡萄酒庄长大，对酿酒是耳濡目染，又有天生敏锐的味蕾，评酒成名，在世界各地树立了权威。每年全世界四处跑，应邀品酒。
    “哇，听起来真棒，可以全世界到处跑。你家有酒庄吗？很大吗？真希望有机会去看看。”和james聊多了，杜子芊对他的敌意不再，反而愈来愈喜欢他风趣的言谈，不拘小节的幽默，逗起嘴来分外有趣，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那还不简单，买张机票，飞来就好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们那酒庄也有一段史了，规模不小，风景很美的。当年我曾祖父只因为爱酒成痴，竟然把家业从美东搬到西岸，买了块地，就经营起酒庄。如今，我们的酒已颇有名气。我们还有专卖店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你知道吗？当年龙杰的祖父也被拖下水，也出钱投资酒庄了。呵呵呵。”
    “龙杰的祖父？你说龙滕？”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james和robert有关系？“你说你姓parker，那你曾祖父叫什么名字？”
    “咦？你也知道龙杰祖父的名字，看来你和龙杰之间真不简单啊，小美人，你可别爱上龙杰，他和kate……”
    杜子芊打断他，“别提龙杰！你曾祖父叫robert parker吗？是不是？”
    这回换james惊跳扬眉了，心想这小女孩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上两代长辈的事？“芊，你可得好好解释，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曾祖父的名字？”
    天啊，杜子芊心中狂喊，梦境中的人，一个个出现，这些后代子孙们牵牵扯扯，剪不断理还乱呀，林昊元的孙女，robert的曾孙，林贞元和龙滕的孙子……那方若华呢？
    见杜子芊陷入沈思，james按奈不住心急，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问，“芊，你怎么会知道我曾祖父的名字？快说！”
    杜子芊斜睨他一眼，“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反正你曾祖父是个很好的人，他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花心的子孙！”假装叹气摇头，为robert难过。
    “嘿，我这人最爱听离奇古怪的事，你这一说，我更感兴趣了，芊，快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robert的好感，还是认定james不会全盘否定怪诞之事，她竟有股冲动想告诉他梦境的事，听听他的意见。可是……可是……这从何启齿呢？
    james见她仍是满脸犹豫，突然将脸凑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肌肤了，迷人的眼睛眨呀眨，“再不说，我就当众吻你……”
    “你……你……走……走开啦……我……我说……”杜子芊坐在椅子上躲无可躲，彻底被他打败，只能宣告投降。
    得到满意的答案，james退开，得逞地坐回他的位子，笑眯眯地说，“我洗耳恭听。”
    “那个……我见过你曾祖父robert.”
    james一听，惊跳起来，“怎么可能，你才几岁？我曾祖父去世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杜子芊嘴一嘟，埋怨道，“我说你不信嘛，还要我说。”
    被她一说，james又乖乖坐好，按捺疑惑，又问，“怎么见到的？”
    “做梦……”
    “哈！”james又跳起来，“做梦？你在逗我！”
    “喂，坐下啦。我说真的啦，我在梦中见过robert，他还送我一个胡桃盒。”接下来，她把robert的样子描述一遍，又提到他原住在美国东岸费城，喜欢喝酒，对医术有点研究，中文讲得不错，这些细节让james心服口服，不得不信，因为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文件记载，他也是从长辈口中听到的。
    “他谈起酒来，如痴如醉，没想到，还真跑去开酒庄，自己酿酒！”杜子芊好笑地补上一句。
    james若有所思，灵光一闪，“那……你一定也见过jack的祖父了，是不是？”
    杜子芊回望他一眼，叹口气，“说来话长……只是没有人会相信……我自己也不太相信……”
    “这件事你跟jack说了吗？”james追问。
    “不敢说，这太匪夷所思了，我怕他以为我是疯子，或是编故事骗他。”这正是她最烦恼的事。“你……真的相信我的梦？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巧合？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龙杰和龙戒的时候，吓昏了，还有那个胡桃盒……”
    “嗯……我想想……”james抚著下巴深思，久久不语。

 第五十七章 帕克家族(二)

    一阵沈默，杜子芊被美发师带去冲水，修发，吹整，james再看到她时，已是全新造型，让james顿时眼睛一亮，惊艳不已。
    “嘿，我就知道你是个大美女，只是把美丽隐藏起来了，现在的你，可以和kate bradley比一比了。”james自忖他识美女无数，当然知道杜子芊是块没雕琢的璞玉，一旦光华展现，必是令人惊艳。“再将你这一身衣服换掉，那就更完美了。”他打量著杜子芊的衣服，宽大松垮，把佼好的身材全遮住了。
    james审视的眼光让杜子芊混身难受，正想开口臭骂他，手机响了，直觉以为是龙杰，本想赌气不接，任凭铃声响著，半天才拿出来，看了来电显示，一丝失落袭来，是杨家煌。
    “芊芊，下班了吗？你今天还好吗？那个严秘书还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暖的关怀，让杜子芊心一热，感动不已。
    “家煌哥，我没事，今天一天都没跟她说上话，什么事也没有啦。你别告诉我，你又上来台北了吧！”杜子芊突然想起杨家煌老是突然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
    口气中带著愧疚，他说，“没有，这几天我有点忙，不能上台北陪你，过两天你就来台中了，我再好好陪你，好不好？”
    杨家煌似乎是忙里抽空打电话给她，匆匆讲完便挂了。相对之下，龙杰一整天对她不闻不问，应该是未婚妻来了，心思全在她身上了吧。杜子芊心中又是一阵失意酸楚，想起九份之夜，想起他牵著她的手，放在胸前，对她说，“你已在我心中……”
    “芊……”james唤醒她，“看来jack有情敌哦……他知道吗？”james只觉得事情愈来愈有趣，这一次真是不虚此行啊。
    “你又胡说八道。我饿了，要不你请我吃饭，要不我就要回家了。”心情陡落，杜子芊不想谈龙杰。
    就在商城找了家餐厅吃饭，james不断追问杜子芊梦境里的事，以及后来和龙杰相遇的经过，杜子芊虽无奈，还是将故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龙戒和胡桃盒的再现。
    “真有意思……芊……这么说来，我们之间也颇有渊源，说不定……这个胡桃盒是曾祖父留给我们的定情物。啊……原来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女，芊，你嫁给我好了，也许有了你，我的心可以定下来……”
    杜子芊简直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双手捂起耳朵抗议，“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跟你说话了。你这花花公子，要是真肯定下心结婚，sheryl也不会离开你了。”
    “芊，你太伤我的心了，我这是跟你求婚耶，你想都不想就拒绝……”演戏似的，露出受伤的神情。
    对於james的死皮赖脸，杜子芊简直招架不住。不想再胡扯下去，她拉长脸，一本正经地问，“james，你说，我真有可能到过一九四五年吗？”
    “单凭龙戒和胡桃盒，不能证明什么……除非……你有东西遗留在当时，我们可以找到，证实你的存在……”他想了想回道。
    “我的拖鞋吗？还有药膏……可是，当时，鞋掉在草原上了……药膏……更不知丢到那儿去了……”杜子芊苦著脸，这是不可能证实的事。
    “也许……我们该到jack家看看，也许，jack的祖父有留下什么……”他想了想又说。
    杜子芊摇头，她不想，不能再和龙杰有任何牵扯，她已经决定要远离他的世界，忘掉这个梦，又何必证实什么呢？就算证实了，又如何呢？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匆匆结帐离开餐厅，将james送到酒店。james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话，“找人去罗！”
    杜子芊一楞，不由叹口气，爱情，真说不明白！放手，割舍，谈何容易！
    晚上十点，柴秘书的套房门铃响了，柴秘书心知逃不掉，默然开门，james迷人的俊容映入眼帘，彷佛分手从未发生过。他理所当然地走进屋里，无尽深情望著sheryl，一伸手拥她入怀，炙热的吻，堵住所有言语……
    即使心中仍是抗拒，sheryl却无法抑制身体对james的渴望，时间空间的距离，只让自己更加想念，迷失在他深情的注视中，和令人窒息的热吻里。即使心有不甘，分手的决定不变，仍在看到他的一刻，全盘崩溃……
    十一点，jack终於安抚好kate，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陷入纷乱的沈思中。芊芊……他该拿她怎么办？
    在遇到芊芊之前，他的人生，事事如计划前进。他的心思，只在拓展事业版图。成功地进入了亚洲市场，也一步步进行和b&r的合并计划。他不在意是否要以婚姻做为酬码，达成他想要的事业版图，反正娶什么女人为妻并不重要。所以他和kate bradley交往，做为取得b&r经营权的备案。他的第一步计划：自行筹备资金，逐步吸收b&r股份，在b&r未查觉之前，取得足够影响股东决策权的股份，他便能成功入主b&r.如果资金的筹措来不及，他将不惜以婚姻为代价，迎娶kate bradley，赢得tom bradley的全力支持，达到同样的目的。
    对於女人，对於婚姻，他向来冷淡以对。他的生活中，从未有爱，未曾见过爱的存在。所以他冷陌，他无心。可是，他遇到了芊芊，他感受到了爱，他发现他割舍不下，无法毫不动容地以婚姻做为利益的酬码。他渴望芊芊的陪伴，想要时时刻刻相守，他更不能委曲了芊芊，让她成为利益冲突下的牺牲品。他该怎么办？计划势必改变，他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将资金问题解决，摒弃联姻的备案，才能袒然无愧地面对芊芊，但时机还不到，和kate这场戏，他还得演下去……
    如何跟芊芊解释呢？今天，他看到芊芊眼里的受伤，但他不能放下一切去安慰她，还要忍受她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眼睁睁看著她被别的男人拉走，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嫉妒，怒火，心疼，自责……心揪结得厉害，疼得发慌……
    手里紧握手机，迟迟不敢拨号，为的只是，不知如何解释……
    十二点，杜子芊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数了几百只绵羊，仍无法将龙杰和kate bradley郎才女的美丽画面排出脑外，平静入睡。早知道迟早会看到这一幕，却仍地相信龙杰的话，让心一点一滴地沈沦下去。无法抑制的酸楚，在胃里翻搅。一整天像中毒似地等待著龙杰的电话，等待一个解释，一天结束，等到的只是失落……
    午夜十二点的整点铃声嘀嘀响起，像迅电不及掩耳的当头棒喝，让她猛然觉醒，她必须远远离开龙杰的世界，再继续下去，心怕是要千疮百孔了……

 第五十八章 他们的故事(一)

    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天空仍是云层覆盖，灰蒙蒙，透不进一丝阳光，滴滴答答的雨，却停了。拿在手上的雨伞，突然间派不上用场，有点愕然，也无欣喜，只是茫然。
    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是诡异沈闷，明明暗潮汹涌，表面却是一片宁静，让人心慌，等待著一触即发的一刻。杜子芊一到公司便埋首於工作，刻意忽略周遭所有的事，不听不看，将自己置身事外，麻痹自己的心。
    严秘书也感受到今天的不寻常，注意到柴秘书一早满怀心事，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无一点动静。总裁和一位美丽的金发美女在九点时一起出现，直接进了办公室，也关上了门。九点半，另一位金发帅哥一阵风似地出现，也进了龙杰的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个小时。而杜秘书，对一切默然以对。
    十点半，金发男子率先走出了龙杰办公室，敲了敲柴秘书的门，龙杰和金发美女也走了出来，一下子，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走道上。
    这时严秘书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和龙杰一起出现的女人。她一直紧紧挨著龙杰，看得出他们的关系亲蜜。一身浅色名牌紧身连衣裙，衬出身材姣好，配上精致的容颜，全身散发一种豪门千金的气质。另一个男人，一副玩世不恭之状，却周身散发著迷人风采，似笑非笑地看著柴秘书。柴秘书却是极不自然地避著他的目光，全身僵硬。
    “呵呵，jack，你可真享受，成天被三个美丽的女人包围著，难怪在台湾待这么久，舍不得回去。”他先看著一直好奇观察一切的严秘书，主动走过去自我介绍，“这位美女，我叫james，幸会幸会。”说完，又走到杜子芊身后，毫不客气地搭上她的肩膀，亲地说，“芊，小美人，你怎么一大早就不理人呢？就这么躲著，新造型总要亮亮相嘛。”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扳过她的身子面对大家，介绍他的新杰作。“大家看，经我改造的芊，是不是美极了？嘻嘻。”
    杜子芊被他搞得尴尬万分，脸一阵青一阵白。平白招来注目，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狠狠瞪james一眼，愤然甩掉他的手，生气地站离他一尺远。龙杰目光明显一滞，藏不住的惊艳一闪而过，但看到james和她的亲蜜，薄唇又抿成一线，心中极不舒服。
    james不理会杜子芊露骨的闪避，他又将距离拉近，“芊，今天你又要当我的导游啦。”
    杜子芊没好气地回道，“今天我要工作，没有时间理你。”她现在只能努力将james说的话全当耳边风，才不会被他搞疯。
    “芊，这可是jack的指派给你的任务，也算是工作，是不是？”他看看jack，又看看柴秘书，得意一笑。
    杜子芊不可置信地也望向龙杰和柴秘书寻求证实，换来的，是龙杰僵硬的颔首，和令人泄气的一句，“杜秘书，今天，james要麻烦你了。”
    柴秘书也补上一句，“杜秘书，你只须陪他到五点，五点一到你就可以下班。”
    似乎龙杰和柴秘书都极力想把james送走，不管杜子芊情不情愿，这变成了工作，她不能说不。突然想起今天似乎有个很重要的干部会议，james不走，大概会搞得人心惶惶。
    “既然如此，那我也一起去好了，jack，你今天忙，我四处走走，晚上再一起吃饭，好吗？”kate柔的询问jack，犹如得体知趣的妻子一般。
    这下子，杜子芊的脸更绿了，心中开始暗骂james的陷害，现在她竟然要面对龙杰的未婚妻一整天，还要假装没事，小心侍候，简直是害死她了。“我……没当过导游，也许……也许严秘书对台北更熟，不如……”
    还在嘴边的话未出，james立刻打断她，“不行，小美人，你陪才有趣嘛，我就喜欢你这个导游。昨天，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说完，暧昧地对她眨眨眼，又是一张魅惑的笑脸凑近杜子芊。
    “杜秘书，明天放你一天假，算是补偿好了，可以吗？”不容杜子芊拒绝，柴秘书决定让杜子芊提早放长假，只希望她能快快把令人头痛的james带离这里。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一想到可以一天不用面对龙杰，明天还可以提早躲到台中去，便勉强自己点头，拿起包包，对著james说道，“走吧！”
    “等等。”龙杰突然叫住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现金想递给她，“杜秘书，今天的花费，我出。”
    看也不看他，杜子芊掠过不接，冷淡地回道，“不用了，总裁。”转身直接仰望james，“james，今天的所有花费，你出。”想起他昨天的血拼，这点钱，他出得起！
    “呵呵，没问题，走吧。”意味深长地看了龙杰一眼，这家伙也吃鳖了，对杜子芊更加激赏不已。彷佛故意示威，想激怒龙杰一般，他又搭上杜子芊的肩，往外走去，心里都快笑僵了。
    杜子芊拦了辆计程车，和司机谈好一天的行程和费用，便开始了一天的台北游。她刻意让他们两人坐在后座，自己坐到前座去，避开和他们交谈的机会。第一站来到市中心的中正纪念堂，她只略做介绍，便由他们自行闲逛。大部份时间，她都沈默地跟在后面。他们两人以英文交谈，杜子芊也懒得花心思听明白，只是想著自己的事，和不时地看著手表。
    才逛完一站，james便叫饿，喊著要先吃饭。杜子芊其实对高级餐厅不熟，便让司机介绍附近的中式面食餐厅，想让这两个外国人开开眼界。她做主点了各式蒸饺，小笼包，烧卖，著名小菜，满满一桌，略做介绍后，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james拿起筷子，在手上试了试，才动手夹起一个蒸饺，得意地对著kate bradley笑道，“不算难，不算难，kate，你也用筷子吗？”
    kate拿起筷子，毫不费力夹起食物，回眸一笑，“大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是东方人，跟他们吃过几次饭，试过。”
    “啊，是呀，你念的是wesley女子学院，这种名校，东方人一定不少。后来……你好像又去了哈佛念了硕士，是吧？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你才刚拿到学位。”
    “嗯，是去年的一个圣诞party吧。那，也是我第一次遇到jack.”回忆似乎是甜蜜的，kate泛起淡淡笑容。“是在你的酒庄里吧，当时sheryl也在，好像整个宴会是她打点的，办得很成功。”
    “是呀，当时sheryl是我的品牌行销经理，我好不容易才将她从我大哥的化妆品公司挖过来的呢。”
    “那她现在怎么又跑到jack的公司呢？”
    “呵呵，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故意夹了一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吸出高汤，再整颗放入口内，表情夸张地咀嚼，大赞美味。“long life和b&r的合并八九不离十了吧，看来你和jack的婚期也近了……你对联姻的安排没有意见吗？”
    “公司合并的事，我不清楚……”她合宜地避开商业机密不谈，仍是笑容满面，“但我和jack的交往是真的，不管如何，我都希望能和他结婚。”
    一直埋头猛吃的杜子芊，突然被满嘴的食物噎到，急喝了一大口水，脸涨得通红，猛拍胸口。

 第五十九章 他们的故事(二)

    “芊，你还好吧？”james对她的突然不适，关心急问，惹得杜子芊腾出一只手，对他挥挥手示意没事。彷佛洞悉她的难受，他转向kate，故作不解，“咦？jack对女人一向不理不睬，我没印象你们当时接触很多呀，没想到……”
    又是淡然一笑，kate完全不介意，“是呀，jack对女人是很冷淡，不太搭理。当时我也没和他聊什么。后来，他是看在我爹地的面子上约我出去吃饭，我们才熟起来的。他这个人呀，心思都在工作上，绝不会主动追求女人的，所以我就主动找他，强迫他陪我，久了，他也习惯了。”
    “呵呵，jack就是这样的，一副冷酷的样子，女人却偏偏吃这套，爱追著他跑。那天，我看不少千金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呢。kate，你可要小心点，很多女人在虎视耽耽哦。不过，我常想，他那个人，要真动情了，会是什么模样？真难想像他主动追求女人的样子，呵呵……”说完，故意瞟向杜子芊刻意的默然。
    “他的心思都在工作上，那有时间去追女人？”kate不以为然，只觉得他们感情稳定，他不会再花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吃完了饭，又将台北市区的几个重要景点逛过，最后来到故宫博物馆。杜子芊找了馆内的英文解说员带领他们，自己便走到馆外，坐在台阶上等待。她望著逐渐昏暗的天际，厚厚的云层密布，雨压著不下，空气中霉湿窒闷，心也闷得慌。
    经过一天的观察，这kate bradley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她的外形高挑，身材匀称，五官也美，谈吐大方，友善有礼，对所到之地在在表现兴趣盎然，对文化的接受度也很大，无疑是名门出身。杜子芊走在她后面看著她的一举一动，心想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被她吸引。这样的完美，却深深地刺激著她。是啊，龙杰的身边，就是要配上这么完美的女人，在各方面都要能称职地帮他，包括龙杰最重视的事业。
    突然想起一九四五年的梦境，龙滕也有个名门未婚妻，有美丽的情人，而她，只是一个误闯者，她并不属於那个世界。“龙滕，你为什么留下胡桃盒，芊之龙戒，让我无端承受一个没结果的负担！你把我引到龙杰面前，只是为了了结你的悬念，为这一段未了的缘份，划下个句点吗？”深深地叹口气，这是她欠龙滕的债吗？
    “叹什么气呀，小美人？看你今天闷闷不乐，也不过是陪我走走嘛！开心点，走，我请你吃东西。”james参观完故宫走出来，看到的便是杜子芊仰望天际的长叹，倒有些不忍心起来，很想逗她开心。“嗯，我们去士林夜市吃传统美食好了。”杜子芊计划的最后一站原本就是传统夜市，让他们见识见识小摊子的美食，虽然时间有点早，但人潮应该会少一点。浅尝了几样经典小吃后，杜子芊将他们带回公司，离开前，不好意思地对kate bradley说道，“miss bradley，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我招待得不是很好，请你多包涵。祝你今天晚餐愉快。”心中暗想，今晚龙杰的陪伴，应该会令她更开心吧。
    说完，又转向james，“james，对sheryl好一点……很高兴认识你。”彷佛觉得不会再见了，杜子芊挥挥手，做最后的道别。
    james一把拉过杜子芊，给她一个大拥抱，恋恋不舍，“芊，我请你吃晚餐好吗？看在robert的面子上，别拒绝。”他撒骄地眨眨迷人的大眼睛，看得杜子芊狠不下心拒绝，更何况他把robert都抬出来了。
    “咦？你不去找你的sheryl努力挽回感情，干嘛一直著我？”
    “你不懂，对付sheryl要愈晚愈好，她到晚上是很脆弱的……”暧昧地眨眨眼，硬揽著她的肩往街上走。
    他们来到上回龙杰强拉杜子芊来过的法国餐厅，由james全权点菜，听著他大谈葡萄酒的种种，她也大胆尝试了他建议的红酒，学他有模有样地品尝。其实james看似游戏人间，但对葡萄酒的专业，真令杜子芊佩服。除此之外，他还要管理酒庄的经营和销售，还有他自创的事业。有意无意之间，他谈到帕克家族的庞大，子孙们勾心斗角，抢夺家族企业的经营权力。他大学毕业就决定逃离权力斗争，到世界各地品酒，不想介入家族的任何事业。不过最后酒庄还是落在他手上。
    “呵呵，在这方面，jack可比我幸运，他是独子，没人跟他抢。”
    “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杜子芊问，“我好想听听你和sheryl的故事，谈谈sheryl好吗？”
    喝了口红酒，他把玩著酒杯，摇晃著杯内醇红的液体，缓缓道来，“你知道sheryl在北京住过吧。她祖父是加州大学的教授。她母亲爱上一个中国留学生，她六岁时，全家跟著父亲回中国，在北京一待就是八年。十四岁时又回到加州读书。她刚上大学时，认识了jack，对他崇拜得不得了，成天著他，专门负责帮他赶跑女人，呵呵。我第一次看到sheryl，她都快大学毕业了，我见她对jack的盲目崇拜爱恋，便想把她抢过来，花了整整一年，才把她追到手。她真的很特别，对很多事很执著，不太容易妥协。”
    “包括对感情要求专一和婚姻吧。她离开你，应该是因为你做不到吧。”杜子芊淡淡地说。
    “我只是想，趁年轻多享受人生，何必给自己早早套上束缚，感情的事，随性嘛……她跟我吵了几次，但我……放不开她……”
    “放不开她，又不收心，你真自私！我要是她，也要离开你。我想，她也不一定要婚姻的承诺，只是要你专心一意对她，这也叫束缚吗？你要是真爱她，怎么还会对别的女人有兴趣？”
    无语，矛盾……
    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演下去，而杜子芊想，自己只是个观众，只能远远地看著，祝福……

 第六十章 缘起缘灭(一)

    坐在高速铁路的舒适车厢里，窗外的景色如快转的影片，恍然急退。而杜子芊也在努力地将最近的纷纷乱乱排出脑外。又是逃避，虽是很驼鸟的行为，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昨晚吃完晚餐回家后，收到龙杰寄来的一封简讯，“time is up”，三日之约到了，那又如何？答案对他来说还重要吗？有kate bradley陪在身边，他分得开身来要答案吗？她赌气似地关掉手机，随手一丢，既然要躲，就躲得彻底一点，手机也不带了，省得心悬著。
    霍真臻看著愁眉不展的芊芊，不舍地轻抚她的头发。“芊芊，不想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一个母亲，多少也猜出了六七分，感情的事，一旦陷进去，便是千万纠结，或多或少，伤心总是在所难免。
    辗转反侧，早早起了床，整理好行李，跟老妈到公司处理一些琐碎的事，便开始了台中之旅。到台中时，正好接近中午时分，杜子芊母女不想太早去叼扰杨家煌，决定在台中市区逛逛，到傍晚再联络他。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犹如姐妹花挽著手在街上胡乱逛著，杜子芊忽然感到有人在背上轻拍，吓得转身一看，竟是杨家煌。
    “芊芊，你们提早到了，怎么没打电话给我？”杨家煌喘著气，一脸惊喜的笑容。
    “咦？杨家煌，你怎么在这里？”“家煌哥？”母女俩异口同声问道。
    杨家煌伸手指指一家面馆，“我和几个同事在这儿吃饭，刚好看到你们走过来，就追出来了。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临时决定提早出发，想先四处逛逛。你快回去吃饭吧，不用理我们……”顾真臻客气地催促他，知道他还得回去上班。
    杜子芊没开口，却隐隐约约意识到一股灼热的注视从店里传出，转头朝里望了望，正好迎向一个年轻女孩的目光，充满探究和不满。她回头看著满脸笑靥的杨家煌，突然明白了什么，开口道，“家煌哥，你同事等著你呢，快回去吧，傍晚时我们再打电话给你。”
    “没事，芊芊，我吃好了。我可以先送你们到家里去，再回去上班。”看著杜子芊的眸子，尽是柔。
    “不太方便吧，家煌哥……”
    杨家煌正待答话，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经理……”
    杨家煌敛起笑容，缓缓回头，公事般的冷淡语调，“小可，我遇到熟人了，你们吃好了先回公司。”
    小可一听，撇撇嘴表示不满，却不敢反驳，悻悻然走回店里，和其他同事结了帐便一起离开了。
    “杜妈妈，芊芊，走吧，我家就离这儿不远的，我爸爸应该在家。”见两人仍是犹豫不动，又说，“要不，先把行李放下也好，不用拉著到处跑，好吗？”
    两人看看手上的行李，想想也对，便同意杨家煌的提议，三人一起来到附近小巷里的一个公寓区，上了三楼，杨父已接到杨家煌的电话，站在楼梯口迎接他们。
    “欢迎，欢迎，杜太太，好久不见，芊芊，来来来，进来，进来。呵呵。”杨伯父的热情招呼，让杜家母女轻松不少，原先颇觉叨扰的不安一扫而光。
    “唉呀，小杨呀，十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叫我霍真臻就好。”霍真臻拉开嗓门，看到多年不见的邻居，客气地寒喧。
    杨家煌将她们的行李提到房间放下，便又匆匆赶回公司。杨父招呼她们在客厅坐下，张罗了一桌子饮料点心，和霍真臻聊起以前的邻居，过去十几年的动向，气氛一下子熟络起来，话题一个接著一个，两人愈谈愈起劲，笑声不断。杜子芊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插话，只是看著两人之间的互动，好久没见过老妈如此轻松自在地与人聊天，纯粹的分享和回味。近乎错觉的画面闪过，曾经家中也是笑声不断，老妈的笑容里有安心，有依靠，有分享，和浓浓的幸福……
    一个下午眨眼即逝，杜子芊一个恍神，老妈和杨伯伯已在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她坐在客厅看著两人忙碌地挤在不大的厨房，却是那么协调，隐约的念头闪过，缘份－杨家煌曾告诉她的缘份，在和杨家辉重逢的那一刻，重续的缘份，难道是为了妈妈和杨伯父？
    记得杨大嫂也曾说过，妈妈红鸾星动，也许妈妈的幸福就在这里……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笑起来，只要妈妈幸福快乐，她就快乐，其他什么事也不重要了。不再犹豫，她下定决心辞职，跟妈妈搬来台中，开始新生活。
    “咯啦”一声响，杨家煌推门进来，正好对上杜子芊闻声转头探查的脸，心下一暖，咧嘴笑开。
    “芊芊，下午过得好吗？”他一边将手上的公事包放下，脱下外套，挨著芊芊坐下。
    “嗯，下午都在这儿聊天呢！”
    厨房的笑声引起他的注意，他笑著说，“老邻居的感情毕竟不一样啊，好久没看到老爸这么开心了。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邀请你们来。呵呵，看来今天我们可以大饱口福罗。”
    “家煌啊……你回来了吗？”杨父也听到了开门声，拉开嗓门喊他。
    “爸，我回来了。”杨家煌在客厅和父亲隔空喊话。
    “那好，你帮我去买点东西。”
    杨家煌应声，走到厨房询问，不一会儿口中喃喃自语又走回客厅，“芊芊，我出去买点东西……鸡蛋，沙茶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家煌哥，我跟你一起去。”杜子芊坐了一下午，突然想出去走走透透气，随手抓起外套，跟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缘起缘灭(二)

    天色已暗，巷子里人来人往，都是下班的人潮。空气中飘著炊烟饭香，浓浓的家的味道弥漫，一种平凡人家的□，充塞在窄窄的巷子里。
    “家煌哥，这个社区，好有家的味道哦。”杜子芊抬起冷风刮红的脸颊，淡笑看著杨家煌。
    “嗯，这里小家庭多，小孩也不少。”杨家煌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芊芊，我们隔壁栋有间公寓要出租，我帮你们联络了房主，这几天你们可以去看看房子，满意的话，早点订下，以后我们住得近，互相照应方便。”
    “好，我会跟妈妈说。”想著妈妈和杨伯伯，她眼中溢满笑意，甜蜜的神态，让杨家煌一怔，也地丌自笑起来。
    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他们先拿好了杨父交待的东西，才慢慢在店里悠悠闲逛，又随手拿了些零食，结了帐，走出商店。
    “芊芊……你们搬来台中，我好高兴，以后可以天天看到你……”黑暗中，他的眼眸熠熠生辉，映在杜子芊的发上。
    “家煌哥……”杜子芊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想撮合妈妈和杨伯伯的事。
    “杨经理”一声嘶吼从背后传来，两人诧异地倏然转身，只见中午出现过的小女孩，一脸悲愤之色，盈盈泪眼，激动地盯著杨家煌，“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我对你……我一直在等你，你会……你也会喜欢我的……可是，你怎么可以……可以喜欢上别人，三年了，难道你对我一点也没动心……我……我真的好爱你，我一直一直等你，一直一直在等你也喜欢我……可是你最近变了，总是心不在焉，老是往台北跑，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今天中午，你看她的眼神，我知道了……整个下午，你精神恍惚，心老早不在公司，那么急切地飞奔回家，我一直跟著你，你都看不见，一心只想见到她，是不是？是不是？她有什么好，她不会比我对你更好的，不会比我更爱你的，你看看我，我要你眼里只有我……杨家煌，我……我恨你，我……我要你后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她愤然转身，在暗巷里消失。
    “小可……”杨家煌仍对这突来的一番话发著楞，望著女孩消失的方向，轻喃著她的名字。
    杜子芊一把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推推他，“家煌哥，快去追，别让她出事……快啊……”杜子芊虽也被这突来的一切惊呆了心，但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见杨家煌一脸惊楞，不由得提醒他。
    “芊芊……她……”陡然惊醒，他看著杜子芊试图解释。
    “什么也别说，先去追她，我怕她出事，你快去拦住她，好好跟她谈谈……”杜子芊又推推他，脸上尽是担心之色。
    看著杨家煌追去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杜子芊站著原地没动，抬起头凝望夜空，虽是星光稀疏，她仍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家煌哥能抓住他的幸福。小可，小可，这个对他全心全意的女孩，才是他的缘份。此刻在她心里，杨伯伯，杨家辉，杨家煌都是她的亲人，她希望她的亲人都能平顺幸福，活在爱里。自己只要守候著幸福的家人，也是一种幸福吧。微笑著缓缓转身，独自走回杨家。
    轻描淡写地说了杨家煌同事找他谈事情，要大家不用等他吃饭。待晚餐准备好，三人便兴高采烈地开动，满满一桌的佳肴，是杨伯伯和妈妈合作的成果，她吃得满心感动，一口一口咀嚼著“家”的味道。杨家煌还是即时赶回来一起吃饭。虽然大家都吃饱了，仍坐著陪著他一起吃饭，三人齐心夹菜给他，盯著他推得像小尖山的食物，全塞进嘴里。饭后，杜子芊和杨家煌两人抢著收拾洗碗，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挤著厨房，一人洗肥皂，一人冲净。
    “找到她了吗？”杜子芊小声问道。
    “嗯，找到了，和她谈了一会儿，把她劝回家了。”杨家煌似乎有点尴尬。
    “她是你同事吗？她看起来很好，家煌哥，你要好好把握缘份，别错过了才后悔。我希望你能幸福。”
    “芊芊……可是我……我们……”
    杜子芊深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他，“家煌哥，你看看客厅，我一直在想，你告诉我的重逢的缘份，应该是为了成就他们的重逢吧。我真的好久没看到妈妈这么快乐无忧了，我好想好想，妈妈能每天这么快乐……我好高兴我多了两个哥哥，家辉哥已有嫂子陪伴，我也希望你幸福。”
    杨家煌停下手旁的活，转头看著客厅谈笑的两人，沈默半晌，手又开始活动起来，一言不发将一切收拾妥当，泡了壶茶送到客厅，又掉了两杯饮料，拉著杜子芊，走到阳台。
    “芊芊，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在台北发生了什么事？”对於哥哥的身份，爸爸和杜阿姨的事，他需要时间想清楚。但最近几次看到芊芊，隐隐约约感到她心事满怀，严秘书的事，龙盛总裁对她的过份关心，甚至她们想搬到台中的决定，芊芊一定遇到难解的困难。
    杜子芊苦笑，“家煌哥，最近是遇到些事，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要和妈妈开始新生活，那些事，我想都忘掉。我已经决定了，周日我直接找柴秘书辞职，希望周一就能办理离职手续，然后把房子退了，就搬来。我知道妈妈在这里会很快乐，就够了。”
    “我陪你去……”“家煌哥，不用，那些都是小事。你能帮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我已经很感激了。”
    ********* *********
    又是一个过渡章节，下一章开始，和龙杰的对手戏又将展开，敬请期待。

 第六十二章 同学会(一)

    站在柴秘书的公寓门前，杜子芊的手悬在半空中，手指对著门铃按纽犹豫不决。因为把手机留在家里，没有柴秘书的电话号码，只好亲自上门了。可是……万一她不在，或是james正在这里和她纠不清，怎么办？会不会很尴尬？
    这两天，杨家煌带著她们去看了房子，熟悉附近的环境。妈妈也去看了她们在台中的分公司，打算周一直接去找分部经理谈谈调职的事。杜子芊则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势必鼓起勇气把工作辞了。想到这里，她闭起眼，决然按下门铃，杜子芊背后响起柴秘书熟悉的声音。
    “杜子芊，你怎么在这里？”柴秘一身休闲，扎个小马尾，手里提著几袋食物往上走来。
    不自在地霍然转身，杜子芊压下局促不安，呐呐地说，“柴秘书，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柴秘书脸上无波无痕，嗯地一声，拿出钥匙，开门进屋，淡淡一句，“进来吧！”
    柴秘书直接走进小厨房，拿了碗盘，将食物全倒在器皿里，随意挑了一碗，然后看看杜子芊说，“你也吃吧，我想你还没吃饭吧。”
    杜子芊迟疑了一下，还是动手拿了一碗小吃，两人无声地吃著，过了五分钟，杜子芊忍不住先开了口。
    “柴秘书，我想辞职，我希望马上离职，明天就办理离职手续。”似乎鼓起莫大勇气，一口气说完。
    柴秘书看著她，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她从未见过杜子芊如此毅然决然的要求。
    “为什么？你记得……你签过合约的。”
    “我……记得。但是……事出突然，我妈妈决定到台中工作，我必须跟她一起搬去。我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从来没分开过。”一直垂著头，杜子芊的话愈说愈小声。
    “但是，这么临时的决定，很不专业，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冷冷的指责，让杜子芊一阵哆嗦。
    “对不起，我知道，可是我……”顿了顿，“我想，反正我们现在正职务交接，如果我现在离开，你可以直接训练新的秘书，不用浪费时间训练我，又再训练另一个人……”心虚地应著，杜子芊说出自己想了许久的理由，来说服柴秘书。
    “嗯，是有点道理。但是……你突然决定离开，这……跟jack有关系吗？”柴秘书狐疑地抬头审视杜子芊，想起龙杰看她的异样眼光，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突来的问话让杜子芊一楞，心开始不安地怦怦直跳，想起严秘书的话，不想柴秘书也认为她存心勾引龙杰。“柴秘书，你想到那儿去了，我真的，是为了妈妈，我知道这么做很不负责任，但是为了妈妈，我只能对不起了，真的很对不起……”
    若有所思地看著杜子芊愧究的脸，她释怀地说，“算了，那就辞了吧。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我也不想你受伤害。好吧，明天你来办理离职手续。”
    “嗯，谢谢柴秘书。”事情顺利地解决了，杜子芊却又是一阵怅然，这样一来，该是要彻底离开龙杰的世界了吧！默默无语，食不知味地吃著碗里的东西。
    “你知道jack有多想要接手b&r吧？这件事他已经筹划了多年，他不会放手的。为了并购，要筹措的资金很庞大，现在只有靠mr.bradley的支持才能成功，他和kate bradley的联婚势不可免。”彷佛自言自语，柴秘书突然冒出这一段话。
    杜子芊吃饭的手一僵，木讷地哦了一声，没有搭话。
    “jack再过几天就回美国了。”柴秘书又说。
    “嗯。”杜子芊仍不太接话，只是缓缓拨弄眼前的食物。思绪远飘，龙杰，祝你成功吧！
    离开柴秘书的公寓才两点，杜子芊搭了公车来到同学会约好的pub附近，漫无目标地在街上逛著。街上人潮汹涌，圣诞气氛浓厚，一张张笑脸，满手购物袋，满足而快乐。伫立人群中，杜子芊感受著快乐的分子散播在空气中，希望低弥的心情可以雀跃起来。
    忽地眼前一闪，一张甜美的大脸出现在杜子芊的眼前，“嘿，芊芊，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恬恬！”
    “看到你太好了，待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pub.我还担心你不来呢，我打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
    “哦，我电话没带。你一毕业就出国去玩，玩过瘾了吗？舍得回来了？”恬恬的家境不错，每年寒暑假都会出国去玩，大学毕业后，她又出国去玩了两个月，最近才回来。
    “总得回来面对现实呀，要开始找工作了。对了，你的工作如何？”恬恬拉著杜子芊芊来到一家咖啡馆坐下，点了两杯咖啡，打算在这里待到五点，再一起到pub去。
    “辞了。”
    “辞了？你不是才去两个多月吗？”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对了，我们的同学会怎会约在pub呢？”
    “还不是那个花枝招展女，林菲雨。她好像认识那家pub的小开，要炫耀嘛，就提议大家到那里聚，好像可以打折吧。嘿嘿，你知道这家pub很有名的，我也想见识见识。”
    “会不会很贵呀，我可付不起。”杜子芊其实很担心荷包大出血，她真的负担不起这种消费。“别担心，我把你拉来的，我请客啦。”恬恬很清楚杜子芊家里的情况，一直以来，在金钱上很关照她。
    两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谈著恬恬出国的趣事，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一起来到pub，大部份的同学都来了，尤其男同学全数到齐，已经点了不少啤酒，喧闹不已。场面有点混乱，恬恬和杜子芊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自行点了特餐，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六十三章 同学会(二)

    这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会，话题不外乎就业状况，一群人比较著谁的公司大，薪资好。尤其以前班上几个风云人物，更是大声宣扬著自己靠关系要来的好工作，存心让人羡慕。七嘴八舌中，突然有人大叫，“嘿，杜子芊，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突然变漂亮了。不简单啊，开始工作了，懂得打扮了，的确不同呀。”
    突然受到注意，杜子芊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干笑。恬恬见状，帮她应道，“张西林，杜子芊本来就漂亮，只是你眼拙从来没发现罢了。”
    这一应，引来哄堂大笑，大家更绕著这话题大肆调侃，要张西林坐到杜子旁边，硬凑鸳鸯，惹得杜子芊更不知所以。
    “喂喂喂，班花来了，林菲雨来了，你看她身边那位，是不是就是这家店的小开呀？”又有人大叫，将注意力从杜子芊身上移开。
    只见林菲雨得意洋洋，挽著男子缓缓走来，一开口便是弦耀，“同学们，好久不见了。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格林pub老板的大公子唐成盛。今天冲著我的面子，消费一律五折，所以大家尽情享用啊。”唐成盛没开口，一身名牌服饰，看起来就像是轻浮的公子哥儿，一脸骄傲，搂著林菲雨，等待众人吹捧拍马屁。
    果然，一阵杂乱的欢呼吹捧，让林菲雨面子满满，拉著唐成盛坐下，依偎在他身上，享受高人一等的滋味。唐成盛不时介绍店内著名的点心，酒类，自己点了杯色彩弦烂的鸡尾酒喝著，俨然一副酒吧老手的样子，赢来不少艳羡的眼光。
    对於这一切的喧闹，杜子芊只是不耐。一直想找机会离开，但恬恬似乎还兴味十足，她也不好意思浇她冷水，只好陪坐著。数度神游，当她乍然回神，四周传来女同学的窃窃私语，“看，吧台来了两个帅哥，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好帅哦，快看快看……”
    恬恬推推杜子芊，也惊呼道，“天啊，帅哥，帅哥啊，芊芊，你快看。”杜子芊顺著恬恬指著的方向望去，当下心凉了半截，该死的，也太倒楣了吧，怎么在这里遇到他们，看来她得赶快逃离这里了。她暗暗抓紧包包，想找机会站起离去。
    一开始的窃窃私语，愈传愈大声，终於有男同学听见了，开始起哄道，“哦，有人犯花痴了，这样吧，你们有谁敢去搭讪，只要能把他们请来和大家说句话，今天的聚会的费用不用出，如何？谁想试试？”
    这个提议引来女同学之间热烈讨论，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心动又不好意思行动。如此推拖半天，一个男同学又提议道，“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来转酒瓶，瓶口指向谁，谁就去。”“好，好啊，来来来，拿个空瓶子来。”一阵吆喝，大家拿出酒瓶，清出桌要空间，开始转瓶子。
    杜子芊当下站起身，匆匆对恬恬说声要先走，想趁乱离开，正要跨出一步，一声喊叫，吓得杜子芊惊在当场。
    “嘿，杜子芊，就你了，你被酒瓶选上了。”
    “别……别叫了，我不行，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玩吧。”杜子芊吓得汗水直下，只怕吧台的两人注意到她，紧张得只想快快离去，努力跨过拥挤的座位，一心想逃。
    “杜子芊。”又有人大叫，“不行，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抽到你，你就得去。”
    吧台的两个帅哥似乎听到了“杜子芊”三个字，身子一顿，两人同时转过身望向声音来源，昏暗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企图挤出人群。黑发男子首先站起，快步冲向喧闹的人群。金发男子跟在后面，脸上泛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杜子芊不顾大家的叫嚣，好不容易跨出人群，急急往外冲，却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等到杜子芊意识过来，身子已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众人看见两个帅哥自动走过来，一人抱住杜子芊，吃惊不已，惊呼声此起彼落，所有目光，聚集在站著的三人身上。
    金发男子看见大家吃惊地看著他们，展开魅惑的一笑，慵懒迷人地对大家打招呼，“hi，how is everybody tonight？”
    这一开口，当场把所有女人迷得昏头转向，目光流连在魅笑的金发男人脸上，又不忘飘向另一个表情冷峻，紧抱著杜子芊不放的黑发帅哥。
    “芊芊，怎么回事，你认识他们吗？”恬恬楞了一会儿，终於清醒，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听见恬恬的问话，杜子芊叹了口气，闷闷地蹦出一句话，“放开我。”
    “不放，你不守承诺，不接电话，让我找不到你，你说，该怎么罚你？”
    这一声指责，让杜子芊顿觉委屈，这几日的压抑，登时溃提，开始在他怀里挣扎不已。“放开，放开，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要解释。”男子斩钉截铁地说。
    “芊芊……”恬恬又唤。这时开始有人起哄，“嘿，看不出这杜子芊这么厉害，竟然认识他们，帮我们介绍一下呀……”
    黑发男子彷佛耐心磨尽，望向金发男子，快速用英文交待一声，便挟持杜子芊离去。
    “芊芊……”恬恬一声惊呼，却拦不住离去人的脚步。
    金发男子招来酒吧经理，当著大家的面说，“tonight，everything is on us，enjoy！”微微一笑，大步离去。译：今晚的消费都算我们的，尽兴。

 第六十四章 答案(一)

    夜，酒醉金迷，五光十色的潋滟，掩藏著每张沈醉狂欢的迷惘心情。
    格林酒吧的吧台处坐著两个难得一见的俊男，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各自点了杯酒，默然缅怀心事，却默契十足，心照不宣地饮著酒，沈默。
    几分钟舒缓的气氛。两人杯中见底，又各自再点了一杯，金发男子才开口。“终於送走了kate，松了一口气吧？”嘴角挂著调侃的笑容。
    黑发男子长长的睫毛低垂，在脸上映上一道阴影。嘴角微动，应了声“嗯”。kate的到访，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被迫放下和芊芊的约定，眼睁睁地看著芊芊失望受伤的眼神，却只能隐忍忽视。kate在的几日，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离，不想回到情人的关系，也不想让她感觉他的疏离。拿捏之间，眼中都是芊芊受伤黯然目光。他强迫自己不打电话给芊芊，不只不想kate发现，也不知道如何向芊芊解释。沈闷窒息的五天，渡日如年，思念的累积，每分每秒凝聚。周六送走了kate，却找不到芊芊，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三天。电话关机，也没回住处。从不知道等待如此磨人心志，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揪心，感觉心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取而代之的，只有“慌”。
    冷俊的脸上仍不露声色，紧抿的双唇轻磨杯沿，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托著酒杯，全身散发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若无其事地揭人疮疤，金发男子脸上却是魅惑无辜的笑，“芊不见了？”浅酌一口，笑容扩大，“这么可爱的女孩，真合我胃口，芊和我真谈得来呢。我这趟呀，真来对了。”
    眉心微动，厉声警告，“别动她。谁都可以，她不行。”知道james喜欢抢他身边的女人，他从来不在乎，但芊芊不行。
    “呵呵，认真了？但又如何？我跟芊也很有缘呢。你那个胡桃盒，跟我大有关系……”
    胡桃盒？jack眉心微皱，他从没告诉james这件事，是芊芊告诉他的？“你说什么？芊芊……跟你说了什么？”没来由的嫉占据思绪，芊芊对james的信任难道远超过对他？
    “你自己问她。”他就是存心惹火jack.
    “我会的，她明天回来上班。”强压不快，忽视不确定的心慌。
    “是吗？搞不好她不想回来了。那天她和我道别，感觉像……她不回来了。”这是真话，但，就算如此，他也会找到她，他喜欢她。
    jack心猛然抽痛一下，愤愤放下空杯，侧身直视james，“你和sheryl的事，果决一点，你留不住她，就放手。”以牙还牙，他也踩住james的痛处。
    “唉，jack，我很喜欢芊呢，你别伤害她。”james知道已触及jack的底线，身为朋友，只想提点他一下，理智和心，欲望和快乐，那个重要。
    jack闷哼一声，正要开口再点一杯酒，远处传来一声“杜子芊”，他和james同时转身，那心心念念的身影在远处移动，顾不及复杂的情绪，他一箭步冲向伊人，将人禁锢怀中，才任由情绪宣泄，一开口尽是不满，心里却是踏实而满足。
    “放开我。”怀里的人挣扎不休，一开口便是要离开他，让他更是气愤。
    “不放，你不守承诺，不接电话，让我找不到你，你说，该怎么罚你？”该死的女人，从认识她，她就不断地想逃离他。
    “放开，放开，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凭什么指责我？”芊芊挣不开，情绪也开始失控。
    想和他划清界线？门都没有。“我要解释，你欠我一个答案。”
    ……
    似曾相识的情节，她又再一次被龙杰拽著来到他的酒店房间，同样的抗拒，同样的生气，同样对龙杰的霸道无可奈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龙杰，甚至辞了工作，她做得还不够吗？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她？是因为他想解开龙戒胡桃盒的谜？好，他要答案，她给，也许，这样就可以放手。
    奋力挣脱一路禁锢她的臂膀，不满委屈的情绪暴涨，她不明白她到底欠了龙杰什么，只不过做了场梦，身不由己地和他扯上关系，就得接受他的霸道和质疑吗？她受不了了！
    “你到底要怎样？我欠你什么了？你凭什么强迫我来这里？我告诉你，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几乎嘶吼般，想将心中的郁闷全都喊出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你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回应杜子芊的，也是一连串的问题。
    “答案？这就是你关心的事？好，你要答案，我给你答案，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她要他彻底放手，不要再纠不清，她的心，承受不起。
    “你说。”
    “我要辞职。”
    “好。”
    “你不再是我的老板，不能再对我纠不清。”
    “好。”
    果然答应得果决，杜子芊心中一楞，黯然失望，他真的，真的只是想要答案而已。“好，好，你要答案是吧，我告诉你，我在应徵龙盛工作的前一晚做了场梦，我到了一九四五年，遇到了龙滕，救了他一命，认识了james的祖父robert，robert送了我那个胡桃盒……”激动地站著把她的梦境讲完，不再顾虑他是否相信，只是想把压在心中的秘密说出，然后和龙杰划清界线。看著龙杰脸色惊异不已，眉间纠结，似是沈思，似是衡量著可信度，眼光却一点也没离开过杜子芊。
    杜子芊见龙杰没有反应，暗暗后退两步，“这就是答案，信不信由你，我走了。”说完，转身便走。才跨出一步，又被背后的人一手拉了回来，然后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惊呼，龙杰抱著她在沙发坐下，手臂紧紧环绕在杜子芊腰上，不容她挣脱。

 第六十五章 答案(二)

    “你，放开我，你说话不算话，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也答应我不再纠，你想反悔吗？”暧昧的坐在他腿上，杜子芊别扭地只想挣脱。
    “我答应让你辞职，所以我不再是你的老板，不会用老板的身份纠你。”杜子芊愈挣扎，龙杰的手臂收得愈紧。
    “那你还不放我走？”不解，龙杰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龙杰，不再是你的老板。芊芊，我不能放开你，你让我找得好苦，我要抱著你，才安心。”语气转柔，愈听愈像在对她撒骄抱怨。
    一阵错愕，杜子芊一下子脑筋转不过来，“啊？你……你……可是……可是……”
    见杜子芊迷惑的脸，他心情突然大好，原来，只要她在，他就可以快乐，可以有幸福的感觉。他低下头，用下巴磨蹭著她的头发，“你这几天，跑到那儿去了，我好担心……我担心你再也不回来了，我担心再也看不到你……”
    突来的柔，杜子芊不知该如何回应，本该再无纠葛，为什么却在躺在他怀里，听他连说三个“担心”……不再挣扎，心化做一滩水似的，随即又想起kate bradley，她更迷糊了。“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跟kate bradley结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爱kate bradley.”他说。“芊芊……芊芊……我说过，只有你能带给我快乐。”
    “可是，可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龙杰的话，让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想起他们的缘起，她问，“你相信我的故事吗？”
    “相信，虽然很不可思议。若不是这样，我实在想不出，你如何知道龙戒的机关，胡桃盒的解码。六十年了，没人解开过胡桃盒。那个胡桃盒里的龙戒，刻的真是你的名字！”
    一道暖流了心，龙杰的话让杜子芊感动莫名，这么荒诞的事，他竟毫不犹豫地信了她。想起曾经问过他信不信梦境成真，当时他只认为梦是脑波活动，再无其他，让她打了退堂鼓。说到胡桃盒，想起了芊之龙戒。要不是它，她怎会知道龙滕为她做的一切，怎能相信一九四五年的相遇如此真实！“我真的不知道龙滕做了另一个龙戒……我只知道我见过那玫瑰石，多看了几眼……”
    “他听了你话，移民美国。我真无法想像，祖父那样一个人，会相信你的一句话。”他轻笑。“你的魅力不小啊，芊芊。”
    不懂龙杰的口气是怎样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清，龙滕……
    “你……我……他……唉，我也搞不清楚，那，只是一场梦呀！”谈到龙滕，心沈重许多，她宁愿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很好奇，祖父留了什么东西给你。芊芊，你跟我回去，我们去看看保险箱里的东西，好吗？你是不是也想求证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由於杜子芊不再挣扎，龙杰也放松臂上的力度，腾出了一只手，扣住杜子芊的玉手，把玩著她的纤细修长的手指。看到她手上的几个新的伤疤，好笑又心疼的摇头，这个迷糊的女人！
    杜子芊曾想过要求证龙滕的存在，但真要面对，她反而有点害怕，更何况，她能就这样跟著龙杰远赴美国，放下妈妈一人吗？“我……我不知道……”
    “芊芊，我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你跟我一起走。明天，你到公司把离职手续办了，我让ben帮你办护照，订机票，你什么事也不用担心。”理所当然地为她做决定，他不容芊芊说不。重要的是，这是祖父的心愿，即然找到了胡桃盒的主人，就该完成祖父交待的事。当然还有他的私心，他要芊芊留在他身边。
    “龙杰……我怕……”杜子芊犹豫难决，也许真相里承载了太多她不能负担的情债，在龙杰和龙滕之间，理也理不清。
    龙杰何尝没意识到这芊之龙戒承载的意义，祖父为芊芊所做的一切，是一个男人的深情，芊芊和祖父所经的一切，在她心里，分量有多重？她对自己的感觉，会不会只是对祖父感情的移转？
    深吸一口气，他问，“芊芊，告诉我，你对龙滕，是什么感觉，你……爱他吗？”深邃黑瞳望进芊芊迷惘的眼眸，寻求答案。
    “龙杰……”杜子芊回望著他，感受他目光的炽热，她抽出在他掌上的手，缓缓覆上他的背，回抱他，头靠在他的胸口，在他怀里轻轻摇著头，嘴里喃喃说著，“我，当时只想回到这个世界，对所有的事都不在意，对龙滕，我只觉得自己是个误闯者，不会伫足，只是过客。”
    嘴角一如释重负的微笑扬起，他抱紧芊芊起身，往房间方向走去。杜子芊望著愈来愈近的门，心噗通噗通直跳，轻呼出声，“龙杰……放……放我下来……”
    “嗯。”龙杰答应著，脚步却没有停下，笔直走进卧室，将芊芊放在大床上，盯著她暧昧一笑，看她娇羞不安，红晕满面，又无辜地回望他，简直让他想一口吃了她。但他只略为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仍开著的胡桃盒，和芊之龙戒，又转身面对芊芊。这时芊芊已坐起身，好奇地看著他。他拉起芊芊的左手，展开她的手指，将芊之龙戒放在她的掌心，“芊芊，戴上它。”
    杜子芊将芊之龙戒套上左手食指，尺寸完美，她又是一声叹息。龙杰也套上了龙戒，拉起芊芊的手，十指交扣，看著两枚戒指，柔情盈盈，满足地笑著。
    情意流转，杜子芊羞赧低头，瞥见胡桃盒，伸手拿起，手指摩擦著盒子外壳，很多地方触感光滑，颜色较暗沈，她知道这些都是龙滕几十年来留下的痕迹。
    “自从你上次打开后，我就不知该怎么合上。”
    “呵呵，我教你。”杜子芊先将盒子关上，再耐心地将口诀念一遍，慢慢将盒子再打开。反覆几次，便将盒子交给龙杰，让他自己解一遍。想起当时自己不知练习了多少遍才将所有机关记熟，龙滕却无师自通，看她解了几遍，便熟记在心。
    龙杰合上胡桃盒，放置一旁，伸手将杜子芊揽进怀里，问道，“芊芊，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这么直白的问题，让杜子芊不知该怎么回答，“我……”
    “诚实一点，面对你的心，告诉我。”
    “我……”害怕，她不敢承认，她和他没有未来，何必说出来呢。
    见她不答，龙杰不放弃，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这个迷糊的小女人，他得诱导，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嘴角轻扬，他说，“芊芊，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啊？”

 第六十六章 坦诚的游戏(一)

    杜子芊发傻地坐在大床上，无辜的大眼睛里尽是疑惑。龙杰却不加解释，径自起身脱掉外衣鞋袜，上身只剩一件黑色衬衫半敞，麦色肌肤隐隐约约，一派慵懒诱惑。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朝大床走去，脸上的笑意不散。坐在床沿，他柔地抓起杜子芊的脚踝，惹得杜子芊一声惊呼，不自在地瑟缩，却没挣开龙杰的手。龙杰没抬头看她，只是轻柔地为她除去鞋袜，笑盈盈地说，“这样舒服些。”将她的双脚平放床上，让她斜倚床头。然后自己跳上床，和杜子芊并排坐著，倚身看著她，目光除了狡黠，还有柔情脉脉。
    杜子芊满是疑惑的眼睛跟著龙杰的每一个动作，猜测他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难掩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她紧抓著指上的龙戒，直到龙杰在她身边坐下，才惊觉两人同坐床上，实在暧昧，正想找藉口离开床，抬起上身坐直，却被龙杰猿臂一揽，掉进他怀里。
    “芊芊，游戏要开始了……我们要玩的游戏叫做”坦诚的游戏“。”他顿了顿，硬将扬起的嘴角平，将她凌乱的发丝往后拨，露出美丽的容，又说，“我要你正视自己的心，听到了吗？不能说谎，要诚实以对，答应我？”他深深望进杜子芊迷惑的眼里，一脸严肃。
    杜子芊看著他，不觉话里有何不对，楞楞地点点头。
    “接下来，不论我做什么，如果你并不讨厌，都不能说不，知道吗？一旦你说了不，就表示你真的很讨厌我，明白吗？”嘴角眉间又藏不住笑意，他盯著杜子芊惘然的脸，等待她的回答。
    杜子芊又点点头，但还是搞不懂龙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低沈拖曳的尾音，勾得杜子芊心怦怦直跳，时间彷佛停格，只剩两人凝视的目光。
    恍惚间，龙杰俊美的脸愈变愈大，吻落在脸上，轻轻柔柔，细细碎碎地印在额头，眉间，眼角，脸颊，耳畔……热气拂面而来，在她敏感的股肤上引起骚痒颤栗。龙杰的唇继续移动，扫过她的唇角，停留，慢慢地磨蹭著，直到杜子芊紧张地想退开，他大手扶著杜子芊的后脑，施力阻止她的退缩，张口攫住她的红唇，吸吮轻，感觉杜子芊的身子开始些微僵直，他的另一手在她背上游走，想安抚她的紧张。
    “芊芊……”他轻唤，“要喊停吗？”望著她迷离的眼，他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心甘情愿。
    龙杰的问话让杜子芊稍稍凝神，回想刚刚的亲昵，心底泛起一丝甜蜜，她抿紧唇摇摇头，却止不住害羞，红晕泛起。
    “嗯。”龙杰满意地应著，脸再度靠近，覆上杜子芊的唇，加深力道，探进她的口中，唇舌纠，忍不住炽热的欲望，双手用力将杜子芊的娇躯揉进自己的怀中，紧密贴著，交中缓缓下滑，陷入床暖帐。
    意乱情迷，房内只剩浓重的喘息声，似有若无的呻吟，杜子芊无意识地紧抓著龙杰的衬衫，在掌中揉成布团，愈揉愈大，直到掌背触及龙杰的股肤，才回神放开手中的布团，羞涩地将双手离开龙杰。身上撕扯的压力骤减，龙杰放开杜子芊，眼眸因欲望变得如墨深沈，喘息中，嘶哑的嗓音，费力挤出一句话，“芊芊……”不“吗？”
    杜子芊内心交战著，她知道自己在他怀里意乱情迷，喜欢他的暖怀抱，但她从来没经过这样的激情，心里满满地只是害怕，她轻摇臻首，口里却说，“龙杰，我怕……”
    龙杰抬手抚摸她如丝的脸颊，给她坚定深情的凝望，“不怕，芊芊，相信我。”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勾勒她的五官，然后顺势而下，圆润的颔骨，柔美的玉颈，停在胸前的锁骨，来回爱抚。杜子芊感受著龙杰的手指在肌肤引起的颤栗红潮，呼吸因喘息而紊乱，上下耸动的胸口，紧紧抓住了龙杰的目光。
    龙杰重重喘了一口气，原在锁骨上的手继续下移，开始解开杜子芊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往下，唇覆下，跟随著手的脚步，一起往下探索。杜子芊闭上眼睛，神智在龙杰湿润的轻中一点一滴消失，娇吟连连，双手抱住龙杰在身下的头，十指揉进他浓密的黑发中，陷在无穷无尽的情欲中。
    “啊……”胸前的吻变成啃咬，疼痛中引起的快感更盛，杜子芊睁开眼，看见不知何时，身上的衣服尽退，龙杰的上衣也不见了，肌肤火热得要冒出烟来，她不知所措地叫著，“龙杰……龙杰……”
    龙杰听到她的呼唤，收敛高涨的欲望，他磨搓著杜子芊的火热身躯，匍伏而上，将她包覆在身下，唇回到她的脸上，在点点细吻中问道，“芊芊……喊停吗？”手上的动作却无稍缓，往下探入她的双腿之间。
    “啊……”强烈的官感刺激让杜子芊颤栗不已，整个人游走在飘忽之间，在云层之端，忘了一切。
    “芊芊……芊芊……”龙杰也已濒临爆涨边缘，声音混浊不清，“最后一次机会，芊芊，最后一次机会喊停……”看著杜子芊陷在迷醉之中，他强迫自己停下所有动作，轻拍她的脸颊，要她睁眼面对自己，“芊芊……说……你爱我……芊芊……”他要杜子芊清清楚楚地把自己交给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感情。
    身上的压力骤减，激情稍缓，她听到龙杰的叫唤，睁开迷离的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龙杰，强忍著欲望，等待她看清自己的心，等待她的承诺。曾经被她隐藏压抑在胸口的一个角落的感情，终於再也关不住，就尽情地爱一次吧，就算短暂，就算没有结果，就算……就算是……偿还龙滕的一片心，谢谢他将自己带到龙杰面前。
    “我爱你，龙杰。”斩钉截铁，没有犹豫，爱，就爱了。
    狂喜在嘴角溢开，“芊芊，我也爱你……”龙杰覆上杜子芊的唇，再没犹豫……

 第六十七章 坦诚的游戏(二)

    夜半醒来。
    杜子芊向来睡姿不好，夜里总要翻来覆去，抱著棉被打滚，突然发现身体动也动不了，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四处查看为什么身体不能动，才发现自己被龙杰紧紧禁锢在怀里，两人不著寸褛，如藤如蔓交，她才回忆起龙杰口中的“坦诚的游戏”，在她身上四处点火，逼著她，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她，就这样，释放了感情，把自己交付给他。好吧，不要再有顾忌，把所有的事都搞清楚吧，龙滕的故事，龙滕留给她的一切，都去搞清楚吧。
    小心移开龙杰的扣在腰上的手臂，双脚抽离龙杰的禁锢，她慢慢挪动身体，滚向床沿，才跳下床，在昏的夜灯指引下，蹑手蹑足地摸进浴室，带上了门，才开灯。天啊，好大的浴室，似乎比她家客厅还大，各式现代化设计，犹如杂志上美美的照片，一点也不真实。大理石地砖，按摩浴缸，淋浴设备，花岗台面，拼花浮雕墙面石砖……她吐吐舌头，无法想像人可以如此奢侈得享受。审视了一圈，找到马桶，上了所，然后拿条毛巾，用水打湿，擦拭身上的黏腻，最后用毛巾敷在下面的灼热疼痛处，在浴缸边缘半坐。
    轻轻叹口气，昨晚似乎太义无反顾了，这会儿才想起老妈，怎么跟她解释呢？她又要骂自己地被人吃了，还赔上感情。一个梦境，无端引起这种种纠葛，将她平静平凡的生活全打乱了，工作也没了，又要让妈妈操心生计。又叹一口气，下身的疼痛似乎散了些，她将毛巾洗干净，挂好晾干，转身关了灯，才摸索著，准备开门出去。
    “碰”地一声，杜子芊狠狠撞上淋浴的玻璃门，她“啊”地惊呼，双手呜著额头蹲下，坐倒在地上，也顾不及地板的冰冷，只是努力忍著疼痛，等待满眼金星散去。
    “芊芊，怎么了？”龙杰早在杜子芊离开他的怀抱时，也被弄醒了，却佯装未醒，为的是不想吓著她。见她在浴室久待不出，本想起身前去查看，不料先听到了哀嚎声传出，吓得急冲进去，昏暗中看见芊芊抱著头坐在地上，似乎撞著了头，心咯一跳，吓得将她抱起，回到床上，开了灯，拉下芊芊的手，查看她是否受了伤。
    “芊芊，发生什么事？你的额头怎么了？你还清醒著吗？要不要紧？”看到她紧皱的脸，轻轻摇著，似乎要告诉他，她没事，但仍疼得开不了口。他心疼地查看伤处，还好只是些微红肿，并不严重，这才放下一颗紧绷的心。
    疼痛渐散，杜子芊羞得不好意思抬头，竟然上个所也能撞上门，还把龙杰吵醒了，她简直羞得想攒进地洞里，唉！“没有，我起来上所，就不小心撞到门，那个玻璃门是透明的，我没注意……”
    “唉，都肿起来了，我去找找有没有药帮你擦擦……”才要起身，杜子芊拉住他的手臂，“我的……我的袋子里有药膏。”
    龙杰快速冲到客厅找到她的提袋，找到药膏，小心帮她上药，又不忘笑她，“你随时带著药膏，是不是一天到晚东撞西撞的？”龙杰对她的迷糊很无奈，他真不晓得她这二十几年怎么过的，大小伤不断？
    擦好药，他才发现她全身冰凉，忍不住又说，“起来也不套件衣服，看你全身冰的……”
    “啊？”杜子芊听到他说套衣服，才想起此刻自己寸褛不著，他还开了灯，那她不就……“啊……”一声尖叫，她四处寻找棉被，抓著就往身上盖，整个人攒了进去。
    “现在才想起来呀？太晚了，我都看光了。”看了她的反应，龙杰忍不住大笑出声。快速地攒进被里，又将她拉进怀里，热的手掌四处搓著，想让她快些暖和起来。
    杜子芊害羞地不住扭动身躯，头深深埋在他的臂弯里，为自己白痴的行径，懊恼不已。
    “芊芊，别再动了，别躲。”这个小瓜，难道不知道她的行为正在引爆他的欲望？不过，他也不太想制止，她是他的了，他要爱她，爱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龙杰含笑将杜子芊整个人往上提，仔细将棉被在她脖子以下盖好，无比宠溺地在她露出的白玉颈上亲了一口，“好了，别把自己闷死了，到时，我还得做人工呼吸救你。”
    杜子芊不管龙杰的调侃，仍不愿探出头，在他怀里拼命攒著，一边还嘟哝抱怨，“怎么办？我都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妈说我们的事，我都答应她要辞职了，要离你远远的。”
    “不行，我不准，不准离开我。”虽然她已在自己怀里，但听到她要离自己远远的，他还是一阵心惊，还好，昨天在酒吧逮到了她，说服了她留在自己身边，过去三天的担心失落尽数散去。但为了让自己心安，他在她发上印上几个吻，才开口安抚她，“别担心，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她。还有，跟她商量你跟我回美国的事。她会谅解的。”
    “去美国？天啊，她不会答应的……”霍真臻从头至尾都反对她和龙杰有任何牵扯，更要她忘记梦境里所有的事。
    “芊芊……”
    “唉呀，我会被她骂死的，还有，今天我没回家，怎么跟她解释？我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你害死我了啦！”她怕老妈一开骂，整条街的人都会知道她被人给吃了，想来就觉得无力。
    龙杰这才想起，她一夜未归，又没打电话回家，急忙说，“芊芊，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你妈可能急坏了。”
    “她还在台中，不在家……明天才回来。”
    “还好。”龙杰松了口气，“好了，别想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她，一切由我来解释，ok？反正你早晚要交男朋友，要谈恋爱的，你妈会接受的。”看她无厘头地发噱，凡事都好像慢了半拍，又觉好笑。
    “可是，你不知道她……”
    为了阻止她再胡思乱想，他抬起她的下巴，攫获她的红唇，堵住她的话，打算让她再次淹没在激情中，让她累到沈睡。

 第六十八章 结束和开始(一)

    隐约意识天色已亮，杜子芊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蹭了蹭，不急著睁开眼，习惯性地懒在床上，让脑袋慢慢清醒。约莫磨蹭了五分鐘，她才伸伸懒腰，睁开惺松的美目，眏入眼帘的，是龙杰近在咫尺的春风笑脸。
    “终於捨得睁开眼睛了？从你有动静，我都坐在这儿五分鐘了，你才睁开眼睛，真是会赖床。”语气裡满是宠溺，伸手拂开她脸上的髮丝，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杜子芊眨眨眼，脑袋裡快速回想了昨晚的事，才又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慢半拍地，才觉尷尬，羞赧地缩著脖子问道，“龙杰……几点了？”
    “九点了。要起来了吗？如果还累，就再睡会儿吧！”
    “啊，都九点了！天吶，我们今天不是要进公司吗？你怎麼不叫醒我？”嘴上抱怨著，眼睛张得老大瞅著龙杰。自从上班后，她可还没迟到过耶，脸色倏地慌张起来。
    “别急，今天你只要办理离职手续，不用急。你去洗个澡，吃了早餐，我们再去公司。”他慢条斯理，轻拂她的脸颊，安抚她的慌张。“我让人送了衣服来，就放在椅子上，洗好澡可以换上。对了，浴室有新的盥洗用具。”说完站起身，又补充道，“别急，别又撞到或跌倒了。我在客厅等你。”
    望著他步出卧室，顺手带上门，杜子芊才跳下床，衝进浴室。由於不熟悉浴室的设备，她在裡面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才穿戴整齐。她也不知道龙杰到底多早起的床，醒来见到他，他已穿戴好，还细心地為她準备了她需要的所有东西。现在她一身素铁灰套装，新衣新鞋新手袋，规规矩矩的上班装束，却比以往多了一分娇媚。她在镜子裡看见自己一身装扮，不禁要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一身的名牌果然不同，整个人好似改头换面了。想起自己以往的装扮，难怪严祕书老是看不起她，对著她一身的寒酸皱眉头。她撇撇嘴，在镜裡对自己做了个鬼脸，无所谓地甩甩头，才转身走出房间。
    杜子芊才关上房门，正在讲电话的龙杰见她出来，急急掛了手上的电话，走到杜子芊身边，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裡，低头在她颈间闻香。“真香！来，先吃点东西吧。”引领著她来到小餐桌坐下，将食物全推到她面前，自己则坐在一旁，只是看著她。
    “你不吃吗？”杜子芊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随便找句话问著。
    “我吃过了，你吃。”
    “呃，那，你忙你的吧，不用陪我。”还是不习惯被他盯著吃饭，也知道他忙，杜子芊不想拖著他。
    “我喜欢看著你吃。”声音裡都是笑意，忍不住伸手抚弄她的髮丝。
    知道龙杰的固执，杜子芊只好努力餵饱自己，想快些进公司。心裡想著这一切出乎意料的转折，和龙杰关係的改变，仍无法适应。见过龙杰的霸道冷冽，也听过别人口中的龙杰，无情而拒人千里，但此刻的他，却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一时之间，她有点不知所从。
    前往公司的路上，杜子芊沉默地望著窗外，不想打扰办公的龙杰。偶尔玻璃窗上阴影闪过，映出龙杰的身影，对著电脑沉思。龙杰一手操作手提电脑，一手握著杜子芊的手，深思间，偶尔露出抑不住的笑，有她在身边，心中满室阳光。
    总裁专车，专用停车位，专用电梯，杜子芊第一次感受到龙杰高高在上的礼遇，不太真实，让她却步。来到顶楼，就在专用电梯门打开的剎那，她挣开龙杰的手，嚅囁要求，“我……我直接去人事部，好吗？”不想和龙杰同时出现，不想让人看到，她也和特权扯上了关係。龙杰何尝不知杜子芊的心思，她一心想逃开的一切，又怎能在一夜之间习惯，欣然接受？她曾经说过，她并不喜欢踩在云端的感觉，虚浮而不真实，随时会踩空，粉身碎骨。他必需花点时间让她相信，他的保护和宠溺，会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只為她幸福开心。他了然一笑，“好，你去吧。我会让ben去人事部找你，帮你把离职手续办妥，也把出国需要的文件都準备好。手续办好后，把你办公桌的东西整理一下，我让人帮你送回家去，嗯？中午一起吃饭。”
    “知道了。”如释重负，她朝龙杰呶呶嘴，示意他先出电梯。紧跟著龙杰走出电梯后，她又乘坐另一部员工电梯前往人事部，暗喜无人看见自己和龙杰同搭专用电梯上来，心情放鬆不少。
    手续办得很顺利，似乎龙杰一早已交待过人事部，所有文件都已準备好，只等她签字。不到二十分鐘，她又回到了顶楼办公室，动手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办公室裡异常安静，严祕书不在座位上，柴祕书的办公室门关著，只有杜子芊细细碎碎的装箱声音。想起最后一次在这裡的时候，气氛诡异，她心裡只有烦闷委屈，和被人设计陷害的感觉，赌气似地离开，远离这烦人的纠葛……而现在，又回来，却是另一番情境了。
    两名警卫走了进来，轻敲柴祕书的门，“吚”地一声门开，出现的是严祕书，一脸气愤不服，看到警卫，惊讶之色一闪即逝，仰著脸直挺挺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柴祕书站在门边，双臂抱胸，望著困惑的杜子芊，似乎已知道她和龙杰之间的转变，眼神有丝不解，质疑杜子芊飞蛾扑火的儍气，然后一丝无奈地黯然失笑，转身回到办公室内。
    杜子芊早停了手上收拾的动作，读懂了柴祕书眼中的不谅解，她也无法多说什麼，事情的发展真的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也早超过了她预设的结果，她只是真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其他的事，不再多想。眼光回到严祕书，她一语不发，只是拼命将收拾的东西丢进纸箱裡。“严祕书，发生什麼事了？”
    明知杜子芊也在，严祕书一出来便看见她了，却选择漠视，不想她看自己的笑话，只想快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不让她会任何得意炫耀的机会。不料，杜子芊开口询问，心中的一股难解之气正无处渲洩，手上东西一扔，衝口便骂，“这下你可得意了，杜子芊，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平时装得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背地裡到处散播我以前的事，不就是要赶我走吗？这手段可一点也不高明，也就是踩著别的痛处往上爬罢了，要凭真本事，你赢得了我吗？装高尚？哼，你还不是成天盯著总裁，妄想飞上枝头当鳯凰，但凭你？哼！回家照照镜子吧。我告诉你，我严丽玲，不会被打倒的，凭真本事，到那裡，我都有本事呼风唤雨的。”
    杜子芊一头雾水，又问，“你要离开吗？”
    “少在那儿装无知了，要不是你去告状，上头会追查我的私事吗？我会被解雇吗？”
    “你被解雇了？”

 第六十九章 结束和开始(二)

    “对，没错，我被解雇了，你高兴了吧，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不知道，想笑就笑吧，别彆著，会内伤！总经理祕书的位子现在是你的了，你得意去吧。但我告诉你，我也不希罕，没什麼了不起！哼！”
    杜子芊不懂為什麼严祕书总是针对她，她从来没要跟她争过什麼，也不知道她突然被解雇的事，她又将所有的事归究到她头上！“严祕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事，我也没想跟你争过什麼，我，今天也辞职了。”她其实不觉得自己需要跟她多做解释，只是，想消消她心头的气。
    “你？”严祕书听到她要离开，也有些吃惊，脑袋迅速地转著，又在想著她离开的原因。“难不成，你攀上了更好的位子？那你可真有本事呀”不屑不服的表情丁点也不掩饰。
    “严祕书，自己的行為自己负责，别总想著是别人的错。你会被解雇，是你自己行為不检，公司对於这样的事，不能容忍。”龙杰的声音响起，人己站在杜子芊身旁，全身散发冷冽摄人之气。為了严祕书给杜子芊的一巴掌，他让人调查了严祕书，知道她和以前上司之间丑陋的关係，勾引有钱男人交换物质条件。要不是深知杜子芊的个性，不会想计较报復，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严祕书的，解雇，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严祕书吓得噤声，訕訕然低头继续收拾的动作，害怕龙杰的审视，心慌地草草收好东西，抱起箱子便往外走，她知道龙杰惹不起，即使离开了龙盛集团，他的影响力还是无所不在，她不会笨到把自己搞到无立足之地。两个警卫尽职地一路紧盯著她收拾，确定她没有机会接触任何公司的文件，然后各立於她的两侧，亦步亦趋地监视她离开公司。就在跨进电梯之前，严丽玲听到龙杰轻声细语的询问，“芊芊，都收拾好了吗？”，陡然一惊，原来，她是惹错人了，杜子芊真的和龙杰关係不同寻常，她竟然输给了一个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女孩……她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呀……
    杜子芊嘆口气，也将纸箱合上。第一次看到警卫监视解雇人员离开，感嘆这大阵仗背后的无奈和难堪。龙杰拉起她的手，不想她陷在严祕书犀利的指控中，亦不想多解释，只想带著她离开这裡，转移她的注意力。“走吧，吃饭去。今天，就陪你。”
    “龙杰……你，我们的事，你都跟柴姐说了，是不是？”杜子芊想起柴祕书刚刚的眼神，她不想柴祕书看轻她。
    “嗯，是告诉她了，你别想太多，她是我的祕书，很多事，不瞒她，因為她要帮我处理一些事。”握紧了杜子芊的手，他希望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心，一起一路走下去的决心，深邃的眼神，定定望进杜子芊的眼眸裡。“不想了，芊芊。这裡的事，都结束了。我们，是新的开始。”
    “我们，是新的开始……”杜子芊默念著，对上龙杰凝视的眼眸，缓缓绽放灿烂的笑容，回应他一个肯定的承诺，爱了，就义无顾，没有可是，只要付出，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
    没有逃避，不再抗拒，杜子芊任由龙杰带著她，从生活中认识他，走进接受他的世界。心，释然了，也就不再排斥，如同他曾嚐试走进她的生活一样。
    坐在佈置金璧辉煌的法国餐厅，杜子芊认真地询问菜单上的餐点名称，好奇地样样研究，突然发觉龙杰对各种事物涉猎之广，让她佩服不已。
    “芊芊，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你妈妈，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在龙杰心中，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杜子芊顺利地和他回美国，留在他身边。
    “对哦，该打个电话给老妈了。”一边说，一边将手探进手提袋裡，摸索著手机。
    龙杰看著她的动作，笑著摇摇头，这个可爱的小迷糊呀，“你在找什麼？你不是把手机留在家裡了吗？”说著，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
    “对哦……我忘了……”她吐吐舌头，伸手接过手机，拨了妈妈的号码。
    电话通了，她劈头就问，“老妈呀，工作谈得顺利吗？”
    另一头传来霍真臻爽朗的笑声，“哦，是芊芊呀，我正在奇怪这号码是谁呢。工作都谈好了，你老妈出马，那有不成功的？你那边呢？”
    “我……工作辞了啦，可是……”她和龙杰的事，她真不知该怎麼告诉老妈。
    “辞了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想，咱们，从头开始。我告诉你呀，杨家煌可兴奋了，房子的事他都帮忙安排好了，咱们搬家的事，他也拍胸揽下了，我们娘俩呀，只要把房子退了，负责打包好，其他的，交给杨家煌就行了。这小子呀，真不错，我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了，呵呵……”
    “妈，你在说什麼呀……那个，今天晚上……”
    “好了，什麼事晚上见面再说吧，你几点回来？”
    “嗯……我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家……”杜子芊苦著脸，犹豫著要不要提龙杰的名字。“妈，那个……”
    “芊芊，有人找我，我要掛了，晚上再说，拜拜。”
    话讲了一半，就被老妈掛了电话，她苦笑将手机关上还给龙杰，不知该说什麼。“没关係，晚上再说。”龙杰了然，开口安慰她。“别想了，先餵饱肚子再说。”不要她多想烦恼，今天，他只要她开开心心。
    “嗯，什麼东西好吃呀，你建议吧……”
    杜子芊的快乐这麼简单，龙杰不由得跟著笑开，这就他喜欢的芊芊，拥有无穷无尽的快乐和爱的杜子芊，是他快乐的泉源……

 第七十章 约会(一)

    纤细的高脚杯晶莹剔透，水晶灯饰般的泡沫在澄的液体中快速上窜，香缤的诱人之处，是炫人目光的灿烂金。
    杜子芊学著龙杰纤手托住高脚杯，浅尝一口，眯著眼问道，“大白天也喝香缤啊？会不会醉啊？”第一次打开心怀，走进龙杰的世界，飘浮在香缤的炫烂里，酒不醉人，人自醉……
    龙杰轻轻一笑，“喝香缤不会醉的。”
    “是吗？还是有酒味呀。”杜子芊不太相信地看著手中的杯子。
    “不喜欢？那要不要点别的饮料？你可以看看鸡尾酒，那些和果汁混合的鸡尾酒也很好喝，你要是不喜欢酒味，让他们别加酒，点的时候，在名称前面加个”virgin“，他们就知道了，那就像综合果汁没两样。”话毕，优雅地展开饮品目录，为杜子芊介绍各式美纶美焕的果汁调酒。
    “哇，真漂亮，五颜六色的……唉呀，点了，也舍不得喝。”她瞪大双眼，对这些色彩鲜艳的饮品，好奇地研究。
    龙杰为杜子芊点了一份法式烤鲑鱼，自己则点了菲利牛排沙拉，侍者送来了主菜，白色的餐桌上，突然增添了好多色，让人食指大动。
    “芊芊，尝尝。”龙杰不动自己面前的沙拉，只是含笑看著杜子芊，等待看她吃东西时的满足表情。
    “hmmm……好好吃喔……我以前都不知道鲑鱼可以弄得这么好吃耶，以前都觉得鲑鱼干干的……这种用纸包的烤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耶……”杜子芊边吃边评论，全身的好奇细胞泉涌而出。“配菜也都很好吃耶，还都装饰得好漂亮，色香味俱全。”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龙杰也觉满足，“芊芊，要不要试试牛排？”
    杜子芊抬眼看著他的菲利牛排沙拉，眼神里有一丝犹豫，“那个牛排好红哦，好像很生耶……我不敢吃……”
    “牛排就要五到七分熟才刚好，太熟了不好吃，肉会很老。”他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杜子芊嘴边。“试试看。”
    盯著面前的牛排，又看看龙杰鼓励的眼神，这样的亲昵举动，好像在一夕之间变得好自然，暖意涨满心怀，她小嘴一张，咬下肉块，细细咀嚼品尝，“嗯，好嫩，好好吃，真好吃。”美味，在嘴里，也在心里。
    “龙杰，吃完饭，我们要做什么？”
    “你说呢，你想要怎样的约会？”龙杰只想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约会呀，嗯……”杜子芊歪著头想著，“以前听朋友说，好像就是看电影呀，逛街呀，吃饭呀……什么什么的……”
    “好，那我们今天就看电影，逛街，吃饭，什么什么的。”和心爱的人平平凡凡厮守一天，是什么感觉？他也十分期待。
    周一的午候，不急不徐地享受美食，一吃就是两个多钟头，在庸庸碌碌分秒必争的大城市，是一种闲情意致，一种奢侈的挥霍。
    “芊芊，要走了吗？”龙杰仰头饮尽手中的香缤，轻晃著空杯，眼角含笑地询问著。杜子芊也觉得坐得久了，颔首同意。龙杰放下酒杯，潇洒起身，整整西装外套，走向杜子芊，等她站起来，便拉著她的手，走出法国餐厅。
    午休时间过了，出来吃饭的上班族都又回到办公室去了，街上的人不多，这会儿还在悠晃的人，不是年轻学生，打工族，就是家庭主妇，妈妈们，大部份都是轻装便服。杜子芊意识到龙杰和自己的一身严肃的上班穿著，在街上逛似乎有点格格不入，想著想著，脚步跟著慢下来。
    “怎么了？”感觉杜子芊步伐的迟疑，龙杰停下脚步，回首询问。
    “龙杰……我们……是不是先回去换个衣服，我们穿这样逛街，好像太正式了吧？”眼睛盯著龙杰一身剪裁合身挺拔的手工西服，怎么看怎么怪。
    龙杰咧嘴一笑，一把将杜子芊拉近，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爱抚著，“好像有点，那……我们去变装吧。”不多解释，搂著她坐进车里，随手拿出手机，拨了号，快速以英文交待了些事，又挂了电话。不一会儿，他们进了一家服饰店，店长已满脸笑容地等候他们了。
    一看到杜子芊身上的套装，店长的热情全对著杜子芊，“龙先生，欢迎，欢迎。原来今天早上准备的衣服是给这位漂亮的小姐呀，衣服很适合你呀，也很合身。”店长无心的话，听在杜子芊耳里，却有点暧昧，让她脸上一红。
    “帮我们各找一套休闲舒服的衣服，我们要换下身上这一套。”龙杰不理会店长的寒喧客套，面无表情地直接提出要求。
    龙杰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怠慢，店长应允后，急忙转身帮他们挑选衣服。没等多久，店长便抱来了两套衣服，短短十分钟，两人已是完全不同的打扮。店长审视杜子芊一身粟色及膝毛衣，搭上黑色紧身裤，及棕色雪靴，青春俏丽，衬托著她的清纯美丽。“小姐，你打扮起来真漂亮。这龙先生呀，对你真好，又体贴又细心，依我看呀，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帮你摘下来。”也许是职业性习惯，她一边帮杜子芊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自言自语般吹捧著眼前的贵客。
    杜子芊深知店长夸张的言辞，只是为了迎合巴结，不很在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脸不自在地泛红，目光尴尬地瞟向龙杰。龙杰二话不说，只是拉过杜子芊，丢给店长一个冷冷的眼神，简单交待，“我们换下的衣服，送回酒店。还有，再挑几套适合她的衣服，一起送过去。”转身便走出服饰店。
    又坐回龙杰的座车，杜子芊问，“我们接下来去那里啊？”龙杰向司机交待了一个地点，杜子芊没听清楚。
    龙杰狡黠地回道，“去摘星。”

 第七十一章 约会(二)

    “摘星？什么摘星？”杜子芊被龙杰莫名奇妙的话搞迷糊了，“你不会是……你是说……那个店长的说的……你别逗我了。”直觉龙杰在开玩笑，她不甘示弱地回嘴，“告诉你，现在可是大白天，连星星都看不到！”
    龙杰又是笑笑，不加解释，没多久，他们已置身在一家名牌首饰店。龙杰拉著杜子芊，在店里众人围绕下，坐在vip会员室里，看著桌上陈列的数款星形手炼。
    “芊芊，你喜欢那一款？”
    “龙杰，不用了，我不需要。”对於这么大阵仗地购物方式，众人拥簇，她实在十分局促不安，更不想接受龙杰昂贵的馈赠。
    龙杰见她不愿挑选，便拿起其中一条他看中的手，以十几个白金星星组成，每个星星中镶以各色宝石，灿眩目。道地直接套上她的手腕。“芊芊，我要你身上随时戴著我送你的东西，一看到它，便想到我。”
    “可是……我不是有龙戒了吗？”
    他目光闪过一丝遗憾，“那不是我送你的。”继又目光灼灼，十分坚持地扣著她的手腕，“芊芊，答应我，从今天起，不许将手拿下来。”
    杜子芊被他道的目光直逼下，只好妥协地点头，也许，自己可以保留一样只属於他们之间的纪念，在未来没有他的日子里，可以赌物思人。
    龙杰让人在手扣环垂挂的心形白金片上刻下了“芊”字和“杰”，才满意地亲手为杜子芊戴上，不忘在她耳际再次嘱咐，“不准离身。”
    “知道了。”杜子芊应承著，虽对他的道有些无奈，但感受著他的心意，心中还是满满的感动，她望进他的深邃的眼眸，开怀一笑，“我好喜欢，谢谢。”
    定情，定心，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好了，下一个节目，该我决定了吧？”其实，杜子芊只想要拥有一个平凡情的一次约会，和爱的人，一起看场电影，吃吃东西，闲逛，打情骂俏，那便是真实人生。於是，拉著他，来到电影院门口，选了个好莱坞的夸张喜剧，两人一起买票，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在只有廖廖数人的戏院里，找到最好的位置，依偎著等待好戏上场。灯光渐暗，杜子芊仰头看著龙杰在黑暗中熠熠闪耀的双眸，想起刚刚买票时，他的不自在，他说，不习惯到戏院看电影，因为家里有私人剧院，付钱时总是大钞扔下便走，因为不想拿零钱……这样一个高高在上骄傲的男人，却对她百般呵护，她有丝恍然，真不知从何说起。
    感受到杜子芊的注视，龙杰回眸，也定定地锁住她的眼睛，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毫无预警地俯身吻住她的红唇，汲取她的甘甜，另一只手，在她腰间，隔著毛衣，磨搓爱抚。电影开场的音乐响起，杜子芊才惊醒地推推龙杰，“呃，电影开始了。”
    剧终了，杜子芊也不太记得电影到底演了什么，只记得，在黑暗中，两人紧贴的身体，有对彼此浓浓的渴望。爱和恋，在敝开的心中，不再需要掩饰。
    接下来，杜子芊拉著龙杰搭上前往淡水的捷运，静静靠在他肩上坐著，窗外幕幕掠过的景色，随意指指点点，最是平凡不过的对话，却在累积杜子芊努力想贮存的爱的记忆，留待日后回味。来到郊区的淡水小镇，他们并肩踩过巷道，一起品尝当地名产美食，在渡船口看著河岸的木伐在水中荡漾，在夕阳余辉中，定格成为永恒的画面。
    几个月后，在没有龙杰，只剩等待的日子里，这一天的一切，总会让杜子芊回味无穷。有一个画面，龙杰坐在河堤的石椅上，放松地抒展著，俊美的脸上，一片淡然，目光远眺，身后远山近水，澄色天幕，几紫云相间，犹如摄影师拮取的完美作品。杜子芊买好小吃，远远看著几个大胆的女孩，主动靠近龙杰搭讪，却被他陡然降的冷俊吓退，站在一旁尴尬不已，直到龙杰看著杜子芊的身影出现，那笑开的魅惑容，又让她们离不开眼，陷入迷恋。
    没有理会那些嫉妒的眼神，杜子芊投入他迎接的怀抱，不自禁地调侃他，“你看你，就坐在那儿，也能招蜂引蝶。”他不在意地笑笑，搂著她便离开。在他眼里，只有杜子芊。
    再回到市区，已是夜幕低垂，杜子芊的心，也开始忐忑，一顿晚餐吃得心不在焉，口中的美食，变得食不知味。
    “芊芊，别担心，没事的，有我在。”龙杰见她老捣著面前的食物，知道她已经开始为晚上他和她母亲的会面而担心。
    “我只是……唉，我们之间的牵扯太不寻常，妈妈其实不太愿意相信，凭著一个梦境，把我们两个不相干又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连在一起，她总觉得，在你的世界里，我只会受到伤害……”
    “芊芊，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不待杜子芊说下去，龙杰急著否定她的担心。
    “我知道，好像，这一切自有天定，我曾经想逃开，却注定逃不开……”她甩甩头，低头笑笑，有点认命了。但妈妈……只想保护她，不容许丝毫妥协。
    “芊芊……有些事，是我很想做的，但对你，我不会有丝毫的妥协，我需要一些时间，你能了解吗？”握住她戴著龙戒的手，他希望给杜子芊信心。
    “嗯，知道了。”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对未来的一切，她茫然不知，能守住的，只有自己的心。
    看著龙杰一心想安抚她，她还是得让龙杰有些心理准备，毕竟老妈的火爆直接，只有她最清楚。“龙杰，不过，我还是得警告你，我妈，真不好对付的，她嗓门大，说起话理直气壮，尤其是护卫我的事。到时候，她一见你就霹雳趴啦地先吼你一顿，你可别吓著。”
    看她如此形容自己的母亲，龙杰不禁莞尔，“呵呵，你看你把你妈妈说得像什么。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她还挺客气的。”
    “那是她只把你当成我的老板，她当然要巴结你呀，现在不同了……你要我跟你去美国，那是跟她抢人耶，她是不会客气的，尤其是……她要是知道我昨晚没回家……唉！”愈想杜子芊就愈担心，叹气连连。
    “放心，不管如何，我都要带你去美国，我会说服她的。赶紧吃饱，才有力气面对你妈妈。”没有退缩，只要他想要的，他只会勇往直前。
    “龙杰，你说，你后天就要走了，我连护照都没有，还要签证，来得急吗？要不，你先回去好了，我……”
    “不会有问题的，要真来不急，我会延机票。”不容许她的退缩，他不妥协。
    “嗯。”这个男人，骨子里，都是强者的基因，别人永远没有对他说不的权利，她现在只希望，他的妈妈之间，关系不要搞得太僵，毕竟两人都是她深爱的人。今晚，会如何发展呢？真让人期待又害怕呀。

 第七十二章 母女交心(一)

    该面对的，躲不掉。
    杜子芊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锁，钥匙串叮叮当当敲在铁门上，也在忐忑的心上加深慌乱。门“啦”一声打开，她闭上眼镇定心神，推门而入。
    霍真臻听到钥匙敲在门上的声音，知道是杜子芊回家了。没有回头，站在厨房背对著门喊道，“芊芊，你回来啦。我买了些零食，一会儿看电视吃。”手上仍不停地擦擦，“我们要开始打包了，我想两个礼拜的时间应该可以搬过去了吧，反正你也辞职了。杨家煌说，到时候他会到台北来帮我们搬家。”
    “妈……”杜子芊站在客厅，看著妈妈忙碌的背影，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芊芊，你怎么还站在客厅？去把东西放下，我快弄好了，一起坐下来看电视。我现在啊，真觉得松一了口气，一切好像又重新开始了。不过，这次咱们搬去台中，有杨家煌和你杨伯伯照应，开始也会容易些……”她甩甩略湿的双手，又在围裙上擦擦，解下围裙，转身又说，“来来来，坐下来，跟妈妈说说这两天的事，跟严秘书谈了什么……”漫不经心地抬头，陡然看见杜子芊身后的龙杰，说了一半的话立刻卡在嘴边，动作也一下定住。
    杜子芊倒抽一口气，身体表情因紧张而僵硬。龙杰仍是面无表情，知道杜子芊的紧张，从背后伸出手，大掌包覆她的小手，希望安定她的心。霍真臻仔细盯著杜子芊的欲言又止，龙杰无畏的笃定，两人交握的手，顿时明白了一切。打从芊芊开始在龙盛上班，生命便注定和龙杰交会，虽然交会的方式有点匪夷所思，她也不断地想阻止一切的发展，这些日子看著芊芊的挣扎，她心疼，但保护的心总是胜过不忍，只能阻止再阻止。不想……她叹口气，语调平淡，“坐下来说吧。”语毕，自己先走了过去坐下。
    龙杰拉著发楞的杜子芊走向沙发，两人紧埃著面对霍真臻坐下，握著的手始终没放开。一阵沈默，杜子芊硬著头皮开口，“妈，我们……昨天……”
    “芊芊，我来说。伯母，昨天我和芊芊在酒吧遇见了。我想你已经知道，芊芊是我祖父一直要找的人，她打开了我祖父留下来的胡桃盒，盒子里的龙戒，是属於芊芊的。他留给芊芊一些东西，一直以来都由律师保管著。我希望芊芊能去看看。我原本就打算后天回美国去，希望芊芊能和我一起走。今天芊芊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我正在帮她办理出国的事宜。”
    霍真臻听著听著，眉头愈发紧皱，原来平静的脸，开始显出不快，似乎就要发。杜子芊深知她的脾气，看到她变脸，连忙解释，“妈，我昨天的同学会约在酒吧，在那里遇到龙杰了，我们……谈了很多，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把梦里的事搞清楚，所以……”
    霍真臻挥挥手，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要听这些。龙杰，你说，你对芊芊，是抱著什么心态？你要我，怎么放心把她交到你手上？”
    “妈……”杜子芊对霍真臻的直白，觉得有点尴尬。
    霍真臻一个眼神制止她，直视龙杰，“你说。”
    龙杰毫无回避，“我对芊芊是真心的，我希望，从今以后，我的生命，能有芊芊的陪伴。请你放心把她交给我。”
    认真咀嚼他的话，霍真臻有几分钟的沈默，盯著龙杰的眼眸里，看不出在想什么，异乎平常地冷静，让杜子芊颇为忐忑。终於，在一声长叹之后，霍真臻才又开口，“我只能答应让她跟你走一趟美国，把你祖父的事弄清楚。我现在把她交到你手上，但你要保证，这件事结束后，你要将她平平安安地交回我身边。至於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会的，你放心，我保证。”就这么平顺地过了霍真臻这一关，龙杰心中有些惊讶，原本预想的一番苦战，竟没发生。但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昨晚，芊芊没回家，她一直要我在一起。是私心吧，我希望芊芊这几天也都能和我在一起，我们时间不多，很多事要处理，希望伯母能谅解。”
    很坦白，也很霸道，不说“同意”，只用了“谅解”，不是寻求她的同意，只要求她认同。霍真臻心中暗叹，面对这样一个凡事都要掌控在手的男子，芊芊如何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虽然她知道芊芊最终是妥协於自己的心，决定毅然决然地爱他，但要不是龙杰的强硬霸道，芊芊又岂会无招架之力，很快地面对自己的心？不过，他把人家的女儿吃了，亏他能如何理直气壮地直言不讳，真是理直气壮！要不是太了解芊芊，知道这一切出自她愿意，想要义无反顾地爱一场，霍真臻怎会轻易放过他？但心里仍为芊芊心疼，义无反顾爱过一场之后呢？芊芊要怎样收拾破碎的心？孤独无助伤口的日子，她走过，是痛彻心痱，无人疼惜的流泪，只有黑夜懂。身为一个母亲，她不愿芊芊也要走这一遭，她从来只想要芊芊有平平安安的一生，平平凡凡的快乐，这就够了。只是，人生，又岂能总是如人所愿？
    霍真臻转头看著杜子芊，目光里只有慈母的柔，“芊芊，你自己决定吧。”她不再阻拦了，如果这是芊芊要的，她就支持。
    其实杜子芊对龙杰的直接要求，也吓了一跳，昨晚和他在一起，好像命运使然，她也认了，但当著妈妈的面，就这么承认要和他在一起，她心里还是别扭得紧。“妈……昨晚……我们……”
    龙杰握著杜子芊的手紧了又紧，摄人的目光不容抗拒，“芊芊……你答应的，会待在我身边，从昨晚开始。”
    “我……”是啊，竟然决定面对自己的心，也知道和龙杰一起走的路可能很短，她唯一能做的，只能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回望霍真臻，满脸恳求谅解，轻咬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妈，我想陪他。”
    “嗯，好吧。你……出国需要的东西，要不要收拾一下？”芊芊已做了决定，她挺到底了。
    “芊芊，带上需要的证件就可以了。”龙杰补充道。
    “好，那我……去拿证件，等我一下。”杜子芊起身，飞快地走进房间。
    “我去帮她，龙杰，你坐一下。”霍真臻也起身，跟著杜子芊进入房间。
    杜子芊似乎知道母亲会跟进来，她倚在书桌旁，等著霍真臻。“妈，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既然你做了决定，要去面对你对龙杰的感情，想要去证实龙滕的事，妈妈就支持你。”她将杜子芊拥进怀里，轻抚她的头发，那是一种母亲的了解和爱。
    “妈，我知道你不要我介入龙杰的生活，想要保护我不受伤害，但我……终究没管住自己的心，我爱上他了……”
    “我知道，芊芊，有些事，不是自己说不要就能不要，人生要是事事能掌控，也就不是人生了。妈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让自己伤得太深。不过，我知道这也很难办到，我只要你答应妈一件事，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想要回家的时候，就回来，妈永远在这里。知道吗？”
    “知道了，妈，谢谢你。”
    “还有……你和龙杰，会不会有未来，还很难说，如果可以，最好不要怀孕，妈妈是过来人，独自抚养小孩真的很苦很难，妈不希望你经，对小孩也不公平。”
    “妈……唉呀，你怎么说这个啦……”
    “该说的，妈还是要说，女孩子呀，本来就要懂得保护自己。妈妈不是老古板，你们既然两情相悦，自然情不自禁，只是，生孩子的事，要人时地利人和，不管心理上，客观条件上，都准备好了，才能给孩子完整的爱。你爸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妈妈不能给你父爱，总是遗憾。”
    “我懂的，妈。可是……嗯，那我该怎么做呢？龙杰他……他应该……懂的吧……”
    “反正，如果他不用保险套，你就得吃避孕药，懂不懂？”唉，她这女儿对这方面还真是单纯，也许她保护得太过了。“要不然，明天妈去帮你买，再拿给你，好不好？”
    “不……不用了吧，我……自己去买好了……”天啊，杜子芊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要跟老妈讨论这个话题，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当然更不想连这件事都要麻烦她。
    “没事，你脸皮那么薄，你真敢去买吗？没事，妈帮你买好了，不管能不能用得上，都准备著总是好。”知女莫若母，她想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事情较容易搞定。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今天之前，她还在想著杨家煌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这会儿，竟然说著帮芊芊买避孕药，唉！“好了，该拿的，快拿拿，龙杰还在等著呢，我可不想他等得不耐烦，冲进来抢人。”试著缓和尴尬，霍真臻用力一喊，恢复了以往的大嗓门。
    “妈！”真是霍真臻的风格，这种时候了，她还开玩笑，杜子芊抗议地睨她一眼。
    简单收拾了证件，带上手机，杜子芊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简陋却生活了好几年的小房间，下次回来，再也看不见了。“妈，搬家的事……”
    “哦，这你别担心，我们也没多少东西要搬，何况杨家煌，杨家辉会来帮我，没事的。你回来的时候，我们的新家应该都弄好了。唉呀，你还不相信你老妈我呀，什么事能难得了我？是不是！”她推推杜子芊，摆出一脸天塌下有她扛著的自信。“搞不好，你回来的时候，我工作也都上轨道了，你呀，什么事都不用担心，该做的事，放手去做。那个叫龙滕的，你好好去搞清楚怎么回事，是不是真是你梦境里的那个人，还有，他到底留给你什么东西，你妈我呀，也很好奇，到时候，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知不知道？还有呀，龙杰的那些生意上的纷纷扰扰，你千万别介入，你太单纯了，你搞不懂的，感情的事，你只要对得起自己，无愧於心就好，有些事，不能强求，就要放手，最重要的是，不能委屈自己，一定要牢记在心。”
    杜子芊在霍真臻的唠叼声中，被她推出房间，“好了，好了，己经很晚了，去吧，去吧，芊芊，记得给妈打电话。龙杰，记得你的承诺，把她平平安安地送回来。”两人就这样被霍真臻推出了门外。铁门“”地一声关上，回音在楼梯间荡来荡去，杜子芊站在楼梯口，一股心酸在心间泛开，眼里一片氤氲水气，妈妈只看了一眼她和龙杰交握的手，不用多说，便懂了自己的心，没有责备，只有体谅和支持，心心念念的，只希望她能不受伤害，如心所愿好好爱一场。她对自己的信任，清楚自己的一切决定，都自有分寸。她在自己面前特意表现出来的坚强，只为了让她能无后顾之忧，勇敢追求所爱。此刻杜子芊更加知道，她急著将自己和龙杰推出家门，只因为不想让她看到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对她的心疼和不舍。

 第七十三章 母女交心(二)

    龙杰揽著低著头的杜子芊，慢慢走下楼，在进了车子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哭吧，芊芊，想哭就哭吧。”
    再也忍不住对妈妈的一番苦心的感动，杜子芊在龙杰怀里痛哭失声，一发不可收拾，当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下来时，龙杰的胸口已湿了一大片。
    “芊芊，别哭了，下车了。”杜子芊仍是抽抽搭搭不停，龙杰动了动，将她抱在腿上，滑出车外，然后直接抱著她走进电梯。“舍不得妈妈了？你每天都可以打电话给她报平安，等解决了祖父留给你的东西后，再陪你回来看她，好不好？”杜子芊仍深埋在他怀里，一语不发，他只好接著又说，“你妈都把你交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责任，你要是哭瞎了眼睛，我怎么跟你妈妈交待？她可能会扒了我的皮。”话似俏皮，龙杰的口气却是一贯的不冷不热，听起来怪异极了，杜子芊倒因此停止了哭泣，鸣咽地挤出一句话，“你怎么讲起笑话这么奇怪？”
    这句话让龙杰哭笑不得，又被她那哭腔的搞笑弄得抑不住笑意，在电梯里哈哈大笑不止。
    “讨厌啦，不准笑我。明明是你在讲笑话，怎么变成你在笑？”抗议变成挣扎，她开始推挤龙杰，想离开他的怀抱。龙杰一点也没放松，直到电梯开了，来到房间门口，才放下杜子芊，找出酒店磁卡开门，推她进门。
    “芊芊，累了一天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我去看一下e-mail，再进去陪你。”见杜子芊已然忘了愁绪，龙杰也安了心。“对了，你的证件都交给我吧，明天我再交给ben去办理你的护照签证。”
    杜子芊掏出证件，塞给龙杰，才看见他胸口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你的衣服都被我弄湿了，你要不要先换个衣服？”
    “没关系，你先去洗澡吧。”龙杰直接将毛衣脱下，又解开衬衫的几颗扣子，将衬衫拉离胸口□了□，“这样就不湿了。去吧。”见她犹豫，便伸手将她拉进房间，直接带她走到衣橱前，指指睡衣，又走到浴室为她放水，试好了水，走回她面前，交待道，“今天我们走了不少路，泡个热水澡，脚会舒服点。快去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在她额口落下一吻，笑著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杜子望著带上的门，站在衣橱前发了半天呆，才悠悠拿出龙杰指给她看的睡衣，走进浴室。
    泡在超大的按摩浴缸里，舒适的水，加上淡淡的玫瑰香味，杜子芊泡得昏昏欲睡，从未有过如此奢华的享受，让她舍不得起来。直到感觉水变冷，她才起身，套上睡衣。但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她却有些犹豫，不敢走出浴室了。不同於以往她习惯穿的衬衫型hello kitty睡衣，现在身上穿的，是粉色丝绸的细肩带睡衣，裙摆只到大腿一半之处，露在外面的肌肤比盖住的还多，她怎么敢穿这样出现在龙杰面前？嘟了嘟嘴，她又套上浴袍，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风，才走出浴室。
    龙杰仍在客厅忙著，隐隐约约传来他讲电话的声音，杜子芊不想打扰他工作，待在房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在房里走来走去，最后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来，打开手机，查看留言，不想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哇，芊芊，你怎么都不开机呀，我找了你一天了。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帅哥是谁呀，他有没有对你怎样？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大家都吓呆了，整晚都在谈论你的事。”原来是恬恬。
    “恬恬，这……说来话长啦，以后再跟你解释吧。”看来，昨天她真成了八卦女主角了。
    “明天出来一起吃饭吧，好吗？我今天找了你一天，那个花痴女林菲雨也一直打电话询问你的事，我都快被她烦死了。还有呀，你不是辞职了吗？你想，我可不可能应徵你原来的职位呀？”
    “嗯，吃饭的事，我现在不能决定，明天早上再打电话给你吧。至於工作，你把履历发给我吧，我帮你转给柴秘书，我想，你应该很适合这个职位……”
    杜子芊不想在电话里多谈昨晚的事，恬恬也知趣地挂了电话。刚挂上，铃声又起，这回，是杨家辉。
    “芊芊，今天我听说你辞职了，严秘书也离职了，怎么回事？”他问。今天离开公司时，忘了告诉杨家辉离职的事，杜子芊心里有丝愧究，但她和龙杰之间的事，她还没心理准备告诉他，只能草草解释搬到台中的决定，挂了电话。
    然后杨家煌也来电关心今天辞职顺不顺利，杜子芊还是选择隐瞒和龙杰的交往，肤衍了几句，快快挂了电话。接了几通电话后，她吓得又把手机关了，今晚，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应付别人了。
    疲累得窝在沙发里，打算等龙杰进屋，不想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第七十四章 恋情曝光(一)

    让杜子芊先回房梳洗，龙杰原本只是想查看一下e-mail，结果变成了近二个小时的视频会议。一年前，无意在一个场合认识tom bradley，相谈甚欢，双方对公司合并都有意愿，tom更将龙杰当成未来女婿看待，希望在联姻的状况下，将他拱上执行总裁的宝座。但龙杰有其他打算。他并不想受制於tom bradley，表面上和kate交往，两个公司合并的事也同时进行，当然在业界，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早传得风风雨雨，但时间拖得久了，很多的负不面消息也开始流传。龙杰老早就已秘密招募资金，收购r&b的股票，尤其前阵子r&b出现几个诉讼案件，股票大跌，情势对龙杰更加有利。只是，龙杰这边的资金招募也不容易，要吃下足以掌控r&b的股票量所需要的资金相当可观，目前已筹措到的资金只有百分之七十，剩下的部份，除非自己能及时筹措出来，要不然还仰赖几个投资者的加入，问题是，这些人目前摇摆不定，个个还在观望成功的可能性，不愿明确表态。
    今天的股市似乎出现了另一个收购r&b的势力，二个小时的会议，便是在讨论应对的方案，找出这背后的主导者，稳住价格。现在的情况，他不容许收购的进度有任何的出错和延迟，一切必须按他的计划进行！
    龙杰揉揉发涨的太阳穴，知道芊芊在房里等他，心里有丝内疚，打开房门，在床上没看见她，正想进浴室查看，便瞄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儿，紧裹著浴袍，手中握著手机，头靠著椅背睡著了。他轻手轻脚走近，弯下身看著她可爱的睡容，一股强烈的感动袭来，原来有个心爱的人等待的感觉如此令人悸动，心，有了归处，可以抚平所有风风雨雨。不自觉地嘴角微扬，平日冷冽凛然的黑眸里，此刻却柔情盈盈，所有思绪，只有眼中的女子。
    “我的芊芊……”他低声呼唤，抑不住拥她入怀的强烈欲望，他顾不著可能惊醒她，猛然将她抱起，走向床榻，两人一起滚进软垫。杜子芊迷迷糊糊，只觉一阵晃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而龙杰，正动手将她紧裹的浴袍脱下，随手扔下床。
    “唔……龙杰……你忙好了？”还没意识到此刻的情潮涌动，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自顾自地说道，“对不起，我是要等你的，没想到竟然睡著了……”
    龙杰没回应她的话，快速地动手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俯身贴上她，灼烫的肌肤，让杜子芊尤如罩在暖炉里。龙杰的急促灼热的气息，在她耳际肩窝散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才开始紧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不安地试图挪动身子……
    “芊芊，你好香……”声音里的嘶哑透露龙杰的情动，他双手由下而上掀起她的丝质睡衣，敏捷地从她头上除去，随即扣住她在头顶的双手，然后紧密无缝地将身子覆在娇软的肌肤。昨天，龙杰小心翼翼，怕吓著她，怕弄痛她，今天，他不再顾忌，他要彻底地拥有她，尽情地让她感受他的热情。她的身子，像迷药般，让他上瘾，欲罢不能……
    这一夜，两人尝尽毫无保留的亲蜜无间，身与心，彻底溶为一体。
    早晨醒来，杜子芊意外地发现龙杰仍在床上，脸颊在他胸前磨□了半天，才抬起头，见他已醒，两眼熠熠地看著她，笑得魅惑。“早……嗯……好像不太早了。”他开口。
    杜子芊倒也不紧张，她还记得自己不用上班了，只是，龙杰应该还是很忙的吧。“哦，你今天不上班吗？”
    看她一副慵懒模样，不禁一笑，难得见她不惊慌失措，不冲直撞，也不抗拒躲避。“我想，我们还是上公司一趟吧，明天要回去了。”
    “我们？我去公司做什么？”
    “你不跟我去，你要做什么？”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他要随时看得到她。
    “那个……”其实她不想和龙杰出现在公司，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并不想公开。“我……我今天，要跟同学碰个面，还有，我妈让我去公司找她一下。嗯……你去公司吧，我自己去找她们。”
    “我还是陪你去吧。”还是放不下心，在没上飞机之前，他知道霍真臻还是有可能反悔的。
    “不然，你去公司，我去见我同学，然后你再来找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吃完饭，你陪我去找我妈。”
    “嗯，这样也好。那……小懒猫，该起床了吧。”他顺顺她凌乱的头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嗯，好罢，起床罗……”杜子芊动了动身子，打算起床，突然一声惊呼，“啊……唉呦……”又摊在龙杰身上。
    “怎么了？芊芊。”
    杜子芊苦著脸，“呀，全身酸痛，骨头全散了……是不是太久没逛街了，昨天走太久了……”
    龙杰暗暗一笑，“不是昨天，是昨晚……”
    “昨晚？啊？哦……唉呀……”这才反应过来龙杰在说什么，脸倏地一红，捂著耳朵大叫抗议，“别说……别说啦……”
    “哈哈哈，不说，不说。”心疼她被自己折腾了一夜，便直接抱她走进浴室，来个鸳鸯共浴。两人在热水里泡了半个小时，杜子芊才觉身体的掌控权有点回来，不再酸痛难当。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杜子芊打了电话约好恬恬在公司附近的辛巴克见面，龙杰直接送她到目的地，才进了公司。
    杜子芊点了杯咖啡，挑了外面的露天座位坐下。看看手表，都己经十一点半了，她这两天，生活过得真是糜烂，龙杰把她都宠坏了……低著头甜蜜一笑，爱情呀……
    “嘿，芊芊，自己一个人都能笑得这么甜呀，看来……你和他……很有进展哦。”杜子芊背上被人一拍，才意识到恬恬的到来。
    “恬恬，你来啦。不好意思，那么晚才打电话给你。”
    她轻快地往椅子一坐，挥挥手，“没事，没事，我也才刚起床不久，嘻嘻。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哦，等等呀，我去点杯咖啡。”话还没说完，又从椅子上弹起来，冲进店里去。不一会儿，又蹦蹦跳跳出来，端了咖啡和面包，“我的早餐……”
    “现在吃早餐？我看你连午餐一起吃了吧。”
    “哈哈，brunch，早午餐。”她咬了一大口面包，含含糊糊地问道，“说吧，说吧，你和那晚那个帅哥，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另一个金发帅哥，你也认识吗？”她到是急著打听八卦。
    “慢点吃呀。”杜子芊睨她一眼，想起老妈的说法，她和自己还真是像，脾气一个样。
    “喂喂喂，别转移话题，快招！对了，那个林雨霏，来的路上又打电话给我问你的事，我被她烦得不行，只好告诉她我急著和你见面，挂了她电话。”发现自己叉开了话题，恬恬哇哇大叫，“快啦，快说啦。他叫什么，什么jack long，是吧？”
    “嗯。”
    “他是龙盛集团的总裁，是吧？也就是你的老板？”
    “你都知道了，还叫我说什么？”杜子芊倒惊奇恬恬知道得不少，看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用了点心查过龙杰的。
    “说你和他的暧昧关系呀，那些表面的资料，好查得很，更何况，他可是上过亚洲商业周的，金单身汉呀，所有女人注目的焦点。”恬恬见她羞於启齿，干脆用问的。
    “那天晚上，你和他，在一起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做了？”

 第七十五章 恋情曝光(二)

    “啊？”该死的恬恬，说得这么白，叫她怎么说呢。
    “啊哈，猜中了。我就知道，你知道吗，外国人就是这样，都要先有性关系，才算开始谈恋爱，才能叫男女朋友。那你……真爱上他了？不过，也不奇怪，那么优秀的男人，条件超好的，是女人啊，都会被他吸引。更何况，你是近水楼台呀。”
    “你说什么呢？近水楼台？我躲都来不及呢。你都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可是吓得魂飞魄散，躲他躲得，都不敢待在办公室里。”
    “哦，真的？看来，你们的故事很特别，快啦，我要听。”
    於是，杜子芊从梦境开始讲起，一路和龙杰捉迷藏游戏，发现龙滕的真实存在。恬恬愈听眼睛睁得愈大，嘴张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怎……怎么可能？太离奇了吧……哦……这样的事，我怎么遇不上？”
    “还说呢，真遇上，吓得人都呆了……”杜子芊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那你，真要跟他去美国？”
    “嗯，明天的飞机。”
    “这么快？你真不怕，他把你卖了？”
    “说什么呢！”
    “唉，不过，我还是好羡慕呀，能跟他这样身价的帅哥谈场恋爱，说什么，都值了。”夸张的花痴模样，逗得杜子芊大笑出声。
    “身价？条件？这个呀，见人见智吧。对配得上他的人来说，是好的吧，但对我来说，却让我觉得太遥远，望之却步。在他的世界里，爱情永远都不会是第一位，他，有他的企图心，我，不在他的计划中吧。”淡淡地说著，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我知道，你是说他身边的那些女人，还有未婚妻？企业联姻？”她摇摇头，“那你还陷进去？你呀，就是太单纯了，以前叫你多谈谈恋爱，现在也不会这么给骗了。”
    “瞧你说得，什么被骗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他要是为了事业，真结了婚，你还跟著他呀？”
    摇摇头，杜子芊笑笑，“我只是想，去看看龙滕，和龙杰，能在一起多久，算多久吧，路走到尽头了，就离开。”不用多说，恬恬也知道杜子芊会怎么做，离开，怕是在交出她的心时，便已有心理准备了。
    “芊芊……”恬恬一反刚才的玩笑态度，现在她真为芊芊心疼。
    见恬恬一脸凝重，杜子芊拍拍她，“没事啦，对了，待会儿龙杰来时，记得问他工作的事，我已经跟他提过。”
    “什么？他会来？你怎么不早说，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呀。”
    “有什么好准备的？真是。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oh，no，no，no。我才不当电灯泡，更何况，我都吃饱了。你只要帮我把工作搞定，我就很感激了。”
    气氛再度轻松，两人打打闹闹，毫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引起路人不断侧目。
    “真巧哇，你们俩怎么在这里？”林雨霏的声音突然传来，一身妖艳打扮，夸张地佯装惊讶。
    杜子芊和恬恬同时回头，当真惊讶她的出现。恬恬回过神，讪讪然回道。“真巧呀，你不是在上班吗？”
    “哦，我去见个客户，刚巧就在这附近。”她大喇喇地坐下，一副理所当然地加入她们。“耶？杜子芊，你怎么一个人？你的帅哥男朋友呢？那天晚上，你可出尽风头了吧？听说，那个男人是jack long，龙盛的总裁。看来，你已经光荣登上他的女人排行榜了。不过，我看，很快你就会到他的过去式排行榜了吧。他这种优质男人，你是留不住的，你也别得意太早，人家对你只不过图个鲜，跟你玩玩，你可别太投入，到时候，被甩了，很难看的。”
    酸葡萄？杜子芊懒得理她，低头不语。恬恬倒沈不住气，回嘴道，“问题是，你连那个榜都排不上。干嘛，来让我们看你流口水呀？”
    “哼，你怎么知道我排不上，他要是早认识我，那轮得到杜子芊？”
    “哦……原来，你是想吊金龟婿呀，难怪拼命著我打探他的事情，就是想找机会认识他。那你今天可走运了，待会儿，人家就会来接芊芊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勾引他的机会哦。”花痴女！恬恬在心里大骂。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龙杰刚从转角出现，恬恬马上认出他。“帅哥来罗……”
    林雨霏应声转身，正好看见龙杰走近，目光紧锁著她身后的杜子芊，视若无赌地越过她，直接在杜子芊身旁坐下，揽过她的肩，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芊芊。”
    杜子芊对龙杰公开的亲昵举动，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向他介绍自己的朋友。“龙杰，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好朋友，恬恬。这位是……大学同学，林雨霏。”明显的态度不同，龙杰也看出了眉目。
    他客气地向恬恬打招呼，转向林雨霏时，对林雨霏热切的笑容和伸出的手，只冷冷地点了点头。
    “恬恬，你的履历，我已经交给柴秘书，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找她，她会亲自面试你。”
    “啊，这么快呀，天啊！那……我要走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jack，谢谢你，以后你可能是我的老板，我在你面前还是保持好形像。芊芊，你可别说我坏话呀，那，祝你们午餐愉快，还有明天一路顺风。”说完，挥挥手，风一阵似的，溜得不见人影。
    龙杰拉起杜子芊，“呵呵，真像你的朋友。走吧，我们吃饭去。”看也不看林雨霏，两人转身离去。
    “mr。long……”林雨霏望著他们的背影，懊恼地出声叫唤，从未如此完全地被忽视，心里极度挫败，久久难平……

 第七十六章 恋情曝光(三)

    杜子芊被龙杰搂在怀里走出小巷，迎面的大街上人潮汹涌，都是出来吃午饭的上班族。这里离龙盛大楼很近，杜子芊不安地扯紧了龙杰的外衣，硬是放慢了步伐。她实在不想被认识的同事看见她和龙杰在一起，除了心理上仍放不开让人认为她以秘书的身份勾搭上总裁，更怕在日后离开龙杰，成为别人谈论的话题。这原本就是当初她一再逃避，一点也不想和龙杰扯上关系的原因。
    “龙杰，我们去哪儿？”她转身背对龙盛大楼的方向，鸵鸟心态般地，希望不要碰见龙盛的员工。
    龙杰指指前方，“车子在那儿等我们，我们先去吃饭，再去找你妈妈。”
    看到了龙杰停靠在路边的专车，杜子芊暗自松了口气，便快步走向它，钻了进去，庆幸没遇到任何熟人。离开了龙盛所在的商业区，车子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又到了另一个商业区，龙杰拉著杜子芊的手微笑道，“下车吧，今天我们去吃中国菜。”
    两人下车后，杜子芊不解道，“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吃中国菜，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听说这里有家五星级饭店的餐厅，提供台湾各地的精致小吃，一餐就可以吃遍全台，今天想去试试。”龙杰解释道。
    “真的呀？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种餐厅？要吃小吃，到处都吃得到呀，干嘛去大餐厅吃？这种餐厅八成就是开给你们这种不懂的外国人吃的，纯搞噱头，大赚你们的钱……”杜子芊搞不懂在高级餐厅吃小吃的概念，小吃，不就是在路边的小摊吃吗？她满脸不解，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试试就知道值不值得了。”龙杰看著她丰富的表情，撅著的可爱小嘴，低头就是一吻，快得让杜子芊来不及抗议，只是涨红著脸，捂著嘴，反瞪满脸得逞尽是笑意的龙杰。这样相拥对望的俩人，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像极了偶像剧里的完美情侣，深情依偎，眼中只有彼此。
    “芊芊？”
    熟悉的呼唤让杜子芊悚地一惊，收回伫足在龙杰脸上的目光，往前一看，发现杨家辉正扶著庄庭缓步而来，紧盯著她和龙杰的拥抱，眼中闪著惊讶和不解。
    “家……家辉哥？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遇到杨家辉，他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杨家辉很快掩饰心情，试图平静地望向龙杰，“总裁。这是内人庄庭，我今天陪她来产检，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们。”讲完，自己干笑两声，想舒缓紧绷的情绪。庄庭一听「总裁」二字，立刻对情势了解大概，对龙杰点头示意，注意力全放在杜子芊身上，看著她的眼睛里，有种了然的笑意。“芊芊，听说你辞职了？看来，你下决定要去探究真相了？”带著肯定和鼓励，她眨了眨眼，对杜子芊微微一笑。
    杜子芊对这突来的状况，有点失措，看出杨家辉的不解，也知道他此刻当著龙杰的面，满腹疑问也问不出口，当下也不知如何反应，脑中突然闪过杨家辉刚刚讲的那句话，眨了眨大眼，望向庄庭微凸的小腹，“产检？大嫂怀孕了？恭……恭喜你们呀！太棒了！家辉哥，杨伯伯知道了吗？他肯定会乐得不行，家煌哥呢，他知道吗？”
    杨家辉「嘿嘿」两声，憨然说道，“现在都快四个月了，医生说一切稳定，今天晚上会打电话告诉他们。”说到杨家煌，他又想起眼前两人的暧昧关系，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又显露出来。他很清楚杨家煌对芊芊的感觉，这阵子杨家煌成天往台北跑，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芊芊，他原本满心期待他们两人能开花结果，芊芊能成为杨家的一员，但现在这情况……为什么大家同在一家公司，他一点也没查觉？可是，芊芊怎么会，怎么可能跟总裁在一起？上礼拜不是才听说总裁的未婚妻从美国追过来了吗？
    杨家辉愈想愈不解，眼神闪烁不定，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口，“芊芊，你怎么会和总裁在这里？你不是说，辞了职，要搬到台中去吗？”
    查觉杜子芊的不安，龙杰接过话，“芊芊明天和我去美国，有点事要办。”
    “去美国？明天？这怎么回事？这……芊芊，家煌知道吗？”杨家辉此刻更是满头雾水，视线还是定在芊芊脸上。
    “我……还没告诉他。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我和龙杰……”她看看龙杰，又看看庄庭，“哎，一切说来话长，家辉哥，你让大嫂解释给你听，上次，我和妈去找大嫂，为的就是这件事。我和龙杰……”又是一顿，脸色逐渐泛红。其实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和龙杰亲蜜的举动，一切早己昭然若揭，只是杨家辉不肯相信，想从杜子芊口中证实而己。
    杨家煌这个名字一再被提起，龙杰想起杜子芊上次挨了严秘书一耳光，在公司外被人带走，不就是他吗？当时，杜子芊埋在他怀里哭泣的情景，突然清晰如画，犹如一根硬刺，梗在心头。他必须清楚地昭示他对芊芊的所有权！眼睛眯了眯，他搭在杜子芊身上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轻柔地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微微一笑，“杨经理，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如果你们还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今天我请客，恭喜你们的好消息。我知道芊芊把你当哥哥一般，在公司，你也很关照他，那么，你也不要跟我客气，芊芊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吃完饭，我们还得去见一下她妈妈，明天就要回美国了，她有点事要交待我们。”
    这一番话，交待了他和芊芊的亲蜜关系，也说明了霍真臻对他们的认可。
    “呃……我们……”杨家辉听懂了龙杰话里的意思，对龙杰刻意的客气，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再怎么说，他和芊芊并非亲兄妹，龙杰则是公司总裁，他完全没理由接受不同的对待。平时十分开朗，玩笑不断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局促不安。庄庭在一旁看得了然，替他接了话，“谢谢总裁的好意，我们去医院之前就吃饱了，我现在啊，禁不得饿，所以早早就吃了。你们快些去吃饭吧。”
    杨家辉见庄庭解了围，马上回过神附和道，“对，对，她现在，一点也饿不得，只要说饿了，得马上把食物送到她嘴边，要不然，我就遭殃。”
    “大嫂，家辉哥对你真好，别看他平日嘻嘻哈哈的，对你可一点也不敢怠慢。真令人羡慕呀。小宝宝耶，我都等不及想抱他了。”杜子芊见杨家辉一见庄庭就是百依百顺的样子，心中就无比羡慕。
    “芊芊，少不了你的，到时候，要记得来看我们，我早把你列为我们的候补褓母了。”庄庭对著芊芊眨眨眼，露出甜蜜的笑容。“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快去吃饭吧。芊芊，记得要跟我们联络，若有什么事想找人商量，别忘了有我们在，知道吗？那，先祝你们一路顺风。”说完，朝两人点头道别，拉著杨家辉就走。
    杜子芊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丝愧究在心中蔓延开，她挣开龙杰的手臂，匆匆道，“龙杰，等我一下。”便朝离去的夫妻跑去，“家辉哥，等等……”

 第七十七章 恋情曝光(四)

    赶上他们，缓了口气才说道，“家辉哥，对不起，最近发生太多事，我有点应接不暇，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不是刻意要隐瞒你的。还有，家煌哥，帮我跟他说声抱歉，一切的事，等我从美国回来，再好好跟你们解释，好不好？还有，我和总裁的事，你别告诉公司的同事，我不想大家知道，可以答应我吗？”
    “放心，芊芊，在公司，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家煌那边，我会帮你说一声，但这之间发生的事，你回来后，自己跟他解释。他对你的一片心呀，你该知道。”
    “嗯，我会的。家辉哥，谢谢你。”
    “你和总裁……他对你好吗？芊芊，你和他在一起，我真担心你会吃亏。”
    “他对我很好的。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担心我。不管如何，人生该走的路，逃不掉，就当成是成长的磨炼吧。人总要长大的，不是吗？”
    “好，照顾好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见杨家辉一脸忧色，庄庭笑笑，“芊芊，去吧，缘份，可遇不可求，要珍惜。”
    杜子芊转头看著立在几步之遥等她的男子，点头同意庄庭的叮咛，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会珍惜，她会细细体会和他走过的每一步，但她不会强求，「缘」和「份」，如果只求得一字，也是天意。
    回到龙杰身边，投入他暖暖气的怀抱，朝他灿然一笑，此时此刻，她是幸福的。
    那家餐厅，果然让杜子芊赞叹不已，她没想到台湾小吃也可以包装得如此美仑美焕，犹如精致的艺术品，不论视觉，味觉，嗅觉，都完美得呈现，再搭配台湾的著名高山荼，更添清新之味。一顿饭下来，好像已走遍全台湾，将各地美食尝尽。
    饭后，带著难平息的兴奋之情，杜子芊迫不及待地冲向等待她的霍真臻，想分享刚刚的新鲜经，龙杰则微笑地站在车旁等待，不打扰她们母女的相聚。对龙杰而言，光是远远地分享她们母女亲蜜无比的感情，心灵相通的互动，都让他深深悸动，触动一直以来沈寂冷漠的心，从来，不相信亲情的他，开始有点动摇。再看到杜子芊回到面前，她手上已多了一个袋子，但杜子芊的神情，明显有些遮遮掩掩，这单纯的女子，心里藏不住事。
    “谈好了？”他不动声色问道。
    “嗯，嗯，走吧。”若有似无地将拿著袋子的手藏在身后。
    “手上拿了什么？”龙杰试探。
    “我妈买了些东西让我带著。”
    “什么东西要专程带上，到美国买不到吗？”
    “没有啦，她就是有点不放心。”哎，岂止有点不放心，想起刚刚老妈的几句话，心就舍不得地想哭。袋子里，都是老妈的爱，不由得，握著袋口的手，攒得更紧。一声声的叮咛，在脑中回荡。“芊芊，妈帮你买了些美金旅行支票，出门在外，还是要带点钱应急，不是我信不过龙杰，但我想，你自己要有些自主性，不要全靠他。如果，想要回家了，自己买张机票，就回来，知道吗？妈帮你买了避孕药，还有外伤药膏，你这孩子，迷迷糊糊的，成天跌跌□□的，药要随身带著。还有，每天给妈打电话，让妈安心……”
    看到杜子芊情绪的转变，他心疼地抱住她，声安慰，“又舍不得了？”
    “嗯。从来没离开过妈妈，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她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的……”
    扶著芊芊上车，龙杰揽她入怀，在她脸上印上细细的吻，试著缓和她的不舍情绪。一缕思路略过，他笑道，“我看看你妈为你准备了什么，让你感动成这样，我得学学，将来也可以效法……”话没说完，就伸手抢过她手上的袋子，没真要打开来看，只想逗逗她。
    没想到，杜子芊反应极大，脸涨得通红，急得想抢回袋子。“别看别看，还我。”
    见她巨烈的反应，好奇心被重重挑起，他扬扬眉，“看你紧张地，本来我还没想看，现在，倒真的想看了。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没有啦，就药膏嘛，我一天到晚受伤，药膏都随身带著，我妈只是帮我多买了几瓶，怕我丢三落四。”
    “哦，就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不让我看？”龙杰不买她的解释，觉得袋子里应不只药膏。但他也不想不经她同意打开来看。“芊芊，我可以看吗？你已经严重地挑起我的好奇心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瞒著我？”语调逐渐变得严肃，想吓吓她。
    杜子芊苦著一张脸，既尴尬又害羞，但这避孕的事，她自己也不想胡乱吃药，好像，也应该和龙杰商量吧。
    “怎么了，芊芊？到底是什么？你……”
    杜子芊突然双手掩面，闷闷地说道，“你看吧。我妈她说……她说……”想解释，又开不了口，索性闭嘴。
    龙杰单手打开袋子，果然看见几瓶外伤药膏，一叠旅行支票，和一小盒不同的药，伸手将它抽出，才发现……“这个，你妈帮你买的？她跟你说了什么？”其实霍真臻的担心，他可以理解。他，也不希望在一切未明朗的时候，让芊芊背负更多的烦恼，更何况，她还太年轻，应该自由自在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不是早早被小孩拌住。“芊芊，别烦恼这个，我会小心的，这药，你别吃，药都是有副作用的，我不希望你的身体承受这些，这件事，让我来担心就好了。”
    杜子芊不想多讨论这个令人脸红的话题，既然龙杰表态会注意，她就信任他。这个问题，原本就不在她的想像范围之内，离她，太遥远了……将脸埋进龙杰的胸口，默默地点点，表示同意。
    不过，这让龙杰又想到另一件事，“芊芊，答应我，你有什么事，别只放在心上，我希望你能跟我分享，让我们一起面对，你要信任我，我绝对有保护你的能力，你不再需要一个人扛著太多的事……”
    信任，是感情稳固的基础，但感情稳固，是建立信任的开端，不管那一个，在他和芊芊之间，都还需要时间……

 第七十八章 启程寻梦(一)

    儍！此刻杜子芊只能暗骂自己！凭著一股儍劲，就这样跟著龙杰来了美国。愈走进龙杰的生活，愈觉得两人的距离，天差地远。
    从踏进桃园机场，上了飞机，抵达美国，来到龙杰的公寓……一处比一处更没真实感，犹如一场梦，全新的梦，没有熟悉感，更和和龙滕一点关系也没有。所有的一切好似跟她当初想像的目的没有一丝关联，不是来寻梦的吗？怎么彷佛又坠入另一个梦中？
    杜子芊躺在极大的一张床上，身上盖著一席铁灰色丝质薄被，抓著头发，摇头晃脑，想证明她置身梦中，眼前的一切，可以在清醒后全部消失。
    过去的一天，每次醒来，都叫她迷糊，不知身在何处。
    周三，奇迹似的，龙杰真的在两天办好她的护照签证，如梦似幻，跟著他到了机场，第一次，要离开这片土地。妈妈因上班没来送她，只打了电话叮嘱她一番，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出关的手续虽然繁琐，他们似乎完全不用排队。打从进了机场，航空公司便派人一路引领他们，总是以最快速度办好手续。就连安检，也有特别通道，让他们快速通过，杜子芊咋舌地看著冗长的安检队伍，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著工作人员大摇大摆地越过排队人潮。甚至在等待登机的时间，都被安置在vip休息室，舒适地品尝点心饮品。
    上了飞机，见识了头等舱的豪华和……龙杰得到的特别关注。龙杰刻意地让了靠窗的座位给杜子芊，让她好好欣赏在高空的景色。她一路好奇地张望，对一切都是充满惊奇。十二月了，旅游旺季还没开始，头等舱里未客满，大约只坐满了五成。她和龙杰坐在第一排，将所有人在后面，若不刻意转身，眼前的世界，只有他们俩。第一排的空间十分宽敞，非常舒适。漫长的旅程，他们得到空姐超乎寻常的关注，时时刻刻注目的眼光，有爱慕，有嫉，前者当然是看著龙杰的时候，而后者则是对上杜子芊时。
    刚开始，杜子芊只是忽视，久了，这些凝视，让杜子芊浑身难受，心绪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龙杰一直气定神闲，拿著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感觉杜子芊的烦躁，他张开大掌，抚上她的发，柔声安抚，“很快就起飞了，别急。”
    “哦。”闷闷地应了声，想想漫长的飞行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能做什么。“那……要多久才会到啊？”
    “十二个小时左右吧。你可以看看电影，听音乐，玩游戏，睡觉，很快就到了。”他笑笑，习惯了飞行，时间都做了充分的利用，工作，休息，一眨眼，目的地即到。
    终於等到飞机起飞，杜子芊兴奋了一阵，看著地面景色愈变愈小，直到眼中尽剩白白的云层，才将目光收回。知道龙杰专注在工作上，她不想打扰，便自行探索座位前的小萤幕，看了两部电影，玩了一会游戏，才累得合眼休息。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摇醒。
    “芊芊……芊芊……”杜子芊感觉有人在手臂上轻拍，却习惯性赖著不动，不愿睁开眼。
    “芊芊，醒醒，快到了，起来吃点东西。”喊她的人不依不挠，依旧拍著她。
    半醒间，听到“快到了……”快到了？到那里？，脑袋迟钝地绕著这几个字转，杜子芊眨眨眼，眼前的脸逐渐清晰，是龙杰。意识到自己靠在他的胸前，揉揉眼，看了看四周，这才想起自己在飞机上。
    “到了吗？要下飞机了吗？”她问，开口后才觉喉咙干涩，鼻子也干得难受，不自觉得举起手噌了噌鼻子。
    “嗯，快到了，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是不是觉得有点干？”边说边扶她坐正，整整她的乱发。
    杜子芊又揉揉眼睛，才真的清醒，座前的托盘上己布了早餐。
    “来，吃吃早餐，一会儿就要下飞机了。”龙杰将叉子放上她的手，托著她的手，摆在食物上，盯著她动手吃东西，才开始吃著自己的那份。
    早餐收走了，机长开始不时广播，告知目前高度，以及下降的时间。龙杰此刻也不再工作，时不时解释机长广播的内容，没多久，飞机开始下降，舱内压力的改变让杜子芊耳朵极不舒服，两手不住地捂著耳朵，感觉身体前倾，外面引擎声渐响，「轰」的一声，机身顿了两下，急促减速，他们终於抵达美国。
    心情是既兴奋且忐忑的，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她唯一的熟悉，仅有龙杰，而他要带领她发掘的一切，她是近乡情怯，害怕龙滕太过真实，她接受不了。
    不同於出关的繁琐，入关很快，接他们的人早已等待多时，离开机场时，当地是下午时分，不见阳光，天空暗云覆盖，有些寒意，幸好很快又坐进豪华暖的车厢里，隔开了外面的阴寒。龙杰不再工作，抱著杜子芊，不时介绍窗外掠过的景色，和台湾完全不同的城市风。
    “累吗？”龙杰搂紧她，在她脸上落下数吻，“回去再好好补眠，飞机上，不容易睡得好。”
    杜子芊有点不安地问，“龙杰，我们现在去你家吗？你妈……”
    “我不跟她住。”很快打断她，他解释，“我自己住在公寓里。等你休息够了，再带你去老家，看看祖父生活的环境。”
    “哦。”车子规律地晃动，杜子芊挨不住时间的错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次被叫醒，他们已置身在地下停车场。龙杰在她眼帘吻了几下，在她耳边轻喃，“到家了，芊芊。”
    家？杜子芊又被耳边听到的字句缠绕，努力理著思绪，这会儿，她又在那里？

 第七十九章 启程寻梦(二)

    “到家了，来，我们上去，到床上睡会舒服些。”龙杰轻轻柔柔的声音，落在杜子芊耳畔，她听话地随他步出车外。
    “我们先到大厅去一下。”龙杰说。拉著还未完全清醒的她走进电梯。
    进了大厅，杜子芊才知道自己置身在一座豪华的高楼公寓。大略瞥了一眼大厅，只觉装璜大气而现代。柜后是一位身穿西装的经里，大约六十多岁，一脸严肃。龙杰笔直走向他，简短开口吩咐了什么，杜子芊听得模模糊糊，隐约间看见柜经理瞄了她一眼，一惊讶在闪过，脸上却维持肃穆，必恭必敬地回应。杜子芊没听清楚龙杰吩咐了什么，好像有关大门进出，不一会，龙杰抓起她的手，在一个板上按下指纹，然后要求她输入密码。杜子芊只是随他摆布，没有多想。
    “以后进出大门和我们的房门，就用指纹加这个密码。除了我和大楼安全长，只你能进出我们的家，别随便开门让人进屋子，知道吗？”
    杜子芊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心里嘀咕著龙杰奇怪的嘱咐，又随著龙杰重新回到电梯，见他输进密码，电梯便自动直达顶楼。他解释道，“电梯启动也要密码，我们家在顶楼，别的住户是上不来的。”
    “哇，门禁好森严，你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机构，弄得好紧张呀。”杜子芊还是不解。
    龙杰笑笑，“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在家的时间不多，既然回来了，就只想安安静静休息。”
    “哦……那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的作息？而且……”本想问，如果kate知道了，会不会不好？却说不出口。她这样闯入他的生活，会造成什么样的改变？
    “芊芊，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从今以后，我回到家，有你陪伴，我会更快乐。你是唯一可以和我共享一切的人。”龙杰淡淡地说著，字里行间却都是情意，没有一丝保留，让杜子芊一瞬间怔忡，想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忘了kate，忘了他的业。
    这一恍神，龙杰己经打开大门，拉著杜子芊进了屋。眼前的一切，又让她看了眼。“龙杰，你说，这是公寓……有这么大的公寓吗？”举目望去，偌大的空间，摆设简单大方，只是色调偏素灰，阳刚气息浓重。
    “一层楼本有两户，我把两边打通了。楼下有健身房，天台上有游泳池和三暖。你累了，先休息，等你有力气了，再带你参观，好吗？”才说完，拉著仍在发楞的杜子芊往卧房走。
    “龙杰，现在到底几点了？”外面天色还亮，自己却昏昏沈沈睡了几回，现在，龙杰还让她睡，她都搞不清时间了。
    “现在这里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在台湾是早上九点了。”
    “哦，早上九点，那我还要睡吗？”
    见她迷糊的样子，龙杰又笑，“你现在生物时钟都乱了，在飞机肯定睡不好，累了，就休息，别管几点了。时差慢慢调吧，也不急。”
    “那你没时差吗？”
    “呵呵，我常常四处出差，很容易跟上当地的作息。”
    “那……我先不睡，你带我参观参观好了，然后吃吃东西，撑晚点再睡。”
    “好，那你先洗洗澡，换身舒服的衣服，也会清醒点。”
    在惊奇赞叹中，她洗好了澡，出了卧室，已有满桌美食等著她。她不得不为龙杰的细心感动，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让她安心。吃完了饭，她又开始犯困，哈欠连连，却仍坚持龙杰带她参观，除了几间卧室，书房，厨房，客厅，竟还有电影院，健身房，游泳池，她这才相信，龙杰这里拥有的一切，真得可以隐居不出门。更惊人的是，这栋公寓大楼，建在旧金山海湾边，在顶楼上，可以挑望整个海湾，潋滟的海蓝色映在落地玻璃窗上，像是触手可及。
    天台上的游泳池是向上高筑的，设计绝妙的天台是层次性加高，每个层次都有不同的布置，随处可以卧躺遥望天际。他们的参观之旅最后结束在天台的躺椅上，而杜子芊再也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清晨四点多醒来了一次。昏暗中，她再一次不知身在何处，睡前的记忆停在天台上，片片断断地记得龙杰说著隔天的行程，好像要去见律师，开启龙滕的保险箱。身下的触感细致，柔软舒适，不同於躺椅，心想应该是龙杰将她抱回卧房了吧。又动了动，惊醒了龙杰。
    “芊芊，醒了？”
    “嗯，我都睡迷糊了，龙杰，我在那里？现在几点了？”
    龙杰转身看了下床头的钟，才四点多，他回身抱紧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四点多。睡不著了吗？”
    “我在天台睡著了吗？我记得……你好像说，明天，我们去见律师吗？”
    “嗯，明天下午已经约好了律师，中午我会派人来接你到公司，我们一起吃饭，再去见律师。”
    “你早上要先去上班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公司……”有点慌，她不想落单。
    “早上你多睡会。睡醒了，给我打电话。对了，我帮你准备了新的手机，里面已输入了我的号码，别紧张，别怕。”
    “龙杰，那个保险箱里，有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除非胡桃盒的主人出现，我们也不能打开保险箱的。”
    “哦，那……”“芊芊，看来你真的睡不著了……”话犹未尽，他已在芊芊身上四处点火，炽热的情欲漫延开，堵住芊芊所有的问题……

 第八十章 心慌的步履(一)

    丌自在床上冥思的杜子芊，心情随著昨日的记忆起起伏伏，在真实与梦境之间游移。这个寻梦之旅，货真价实将她置於云端上，在云雾氤氲中，心，漂浮不定，满心的慌，理不清思绪。她拿起床头的遥控，将偌大的落地窗帘打开，耀眼的阳光霍地透进屋来，逼得杜子芊眯起眼，将头埋进枕头里，片刻才适应了满室的明亮。窗外的世界，一片蔚蓝，澄的光点四处跳跃，如一席华丽的金履衣，炫烂得让杜子芊又是一阵恍惚，慑於眼前的美景。
    些许噪音在屋外响起，杜子芊陡然一惊，跳下床，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似有吸尘器的声音，夹杂著一些撞击声和交谈声。她抓起床边的手机，冲进浴室，快速地梳洗后，坐在浴缸边缘上，研究新手机，一番探索后才找到龙杰贮存的电话号码，便快快拨了他的手机。
    铃声两响，便传来龙杰的声音，“芊芊，醒了？”
    龙杰的语调刻意压低了，有一丝僵硬，杜子芊立刻察觉，“龙杰，你在开会吗？我……外面好像有人……”
    “别担心，她们是来打扫的，早上我已经吩咐她们晚点来，尽量不要吵到你。现在十点了，十点半我让人来接你，带你去吃点早餐，再来找我，好吗？”
    “好……那……”
    “司机一到，柜会通知你的，车子会在大门等你，想吃什么，告诉司机，他会讲中文的。我……得去开会了，晚点见。别紧张，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还来不及再说什么，龙杰便挂了电话。杜子芊在“嘟嘟”声中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只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准备，便快快走向衣柜，却又被满柜的衣服弄得不知所措，结果花了二十分钟才挑了件淡的毛织连身裙和白色外套，穿戴整齐，将龙杰留在床边的手机，信用卡，和一些美元现金收入袋中，门上已传来敲门声。
    开了门，杜子芊还来不及介绍自己，迎面而来的两个外国妇人便急著告诉她，接她的司机已在楼下大厅等她，然后就被送出了门。她站在电梯前看了半天，才想起要输入密码，按上指纹，才能启动电梯，用力叹口气，住这里，真麻烦呀！
    下了楼，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柜，才要开口将刚在电梯里想好的英文句字问出口，柜经理已先向她打招呼，带著她走出门。门口，一辆车已停在那里，一个看似中年的东方人，已开启车门等候她。
    “小姐，你好，龙先生交待我负责接送你。你可以叫我老何。今天我会先带你去吃早餐，再送你到long life大楼。”他看著杜子芊坐上车，关上门，转身坐上驾驶座。才刚坐好，他又回头递了张名片给杜子芊，交待道，“小姐，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打这电话，随时可以找到我。”
    龙杰竟然细心得安排一个会讲中文的司机接送她，让她不得不感动，只是老何的广东口音，她一时不太适应。“老何，谢谢你。你可以叫我芊芊，不用叫小姐。”她对他微微一笑，又说，“你是香港移民吗？你的口音听起来，像讲广东话的。”
    “呵呵，是呀，是呀，我来美国很多年了，国语是在这里学的，讲得不好。小……哦，芊芊小姐，早餐想吃什么？西式或中式，告诉你，要吃烧饼油条都有呢。”
    杜子芊见他亲切，心里也松了口气。“都可以，顺路就好。这烧饼油条……是要到中国城吃吗？这里……中国城大吗？”
    “是呀，我可以带小姐去转转。这里的中国城，也不小，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呢。芊芊小姐要是想念中国菜了，去那里可以解解□。”
    “好呀，今天，就随便吃吃吧。不一会儿，又要吃午餐了。这样好了，路上要是看见starbucks，就停一下好了，我买杯咖啡就可以了。”
    “好的。芊芊小姐想喝什么，老何去帮你买。”
    杜子芊倒不好意思让老何为她服务，客气地辞谢，但终究拗不过他的热情，只好妥协，但坚持塞了钱给他，让他也为自己买一杯。老何也不推辞，二话不说接过现金，开开心心去买咖啡。看来这里的人倒是在金钱上算得很清楚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旧金山市区的一栋高楼，大大的long life标示，杜子芊知道到达目的地了。因为车子不能久停，老何让她下了车，便离开了，临走前，慎重地交待她，如果有事，打电话可以马上找到他。
    杜子芊望著离去的车子消失在转角，才回头走进大楼。想起从现在开始，都要以英文应对，不由得有些紧张，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足勇气走向柜，生涩地开口。“嗨，你好，我来找jack long。”
    柜的两位金发美女，一听到jack long的名字，都是一楞，随即认真地打量了下杜子芊，不解杜子芊能和龙杰有任何关系。即便如此，两人仍展开专业的笑脸，客气地回道，“麻烦请先签到。”看著杜子芊写下名字，又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应该算有吧……杜子芊想，便回道，“yes。”
    “请问你的预约时间是几点？”
    “中午吧。”口气仍有些不确定，杜子芊想起龙杰只告诉她中午一起吃饭。
    “好的。杜小姐，请稍坐，我询问一下总裁秘书确认一下。”
    这一坐，就是十五分钟。原想著也许龙杰在开会走不开，并不在意，但等久了，大厅能观察的地方也看了好几遍，心渐渐不耐，正想起身再次询问柜，刚好对上柜小姐示意的眼神。走近，却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好意思，总裁秘书查不到你的预约，你是不是搞错时间？”
    “啊？可是……请问龙先生是不是还在开会？”
    “对不起，这我们不清楚。你还是再确认一下你的预约时间，看看是不是搞错了。”口气仍然礼，但却拒人千里，决不通融。在她们眼中，杜子芊也许又是一个想瞒混过关，接近龙杰的女子。

 第八十一章 心慌的步履(二)

    看待她的目光，将心中所想表露无疑，却不影响专业的语气，倒让杜子芊十分佩服。她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龙盛大楼。站在大门口，犹豫该不该打电话给龙杰，又怕打扰到他开会。这一犹豫，她已在门外站了十分钟。眼见已近中午，街上的人潮愈来愈多，她等得益发心慌，决定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龙杰，心中默念，希望龙杰已结束会议。不想，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芊芊，你人在那里？还没到吗？”口气里，没有紧张，只是平静的询问，好像以为她还在那里闲逛。
    “我……在你公司门口。柜小姐说，我没有预约，不能进去。”压下心慌，她努力地平静回答。
    “什么？你来了多久了？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嗯……我以为……你在开会，在忙，我想，等一下没关系的。”
    “你等等，我就下来。”
    收好手机，杜子芊转身面对著龙盛的大门，一下子，心，定了下来。在这陌生的异国街道，只有龙杰，让她心安。彷佛眨眼功夫，那等待的人，便出现在她面前，脸上淡淡的笑，却耀眼地为她罩上一层光晕。
    “芊芊。”揽上她的肩，带著她又走回大楼。“下次来，别在外面等，直接到我办公室找我。”
    进了大楼，龙杰敛起笑容，笔直朝柜走去，无视柜后两双投射过来的目光，眼中透露著战战兢兢，又有些不可置信，不解他竟然亲自下来迎接这位怯生生的小女孩。龙杰冷冷地看著访客登记薄，写下的登记时间，已是半个小时前……
    龙杰眼中寒意顿生，严厉地落下一句，“以后，杜小姐来，直接让她到我办公室。”然后拥著杜子芊的手收紧，用行动召告芊芊的特别。
    “是，总裁。”恭敬地答应，满脸的疑问，丌自思索著这东方女孩是谁，竟让向来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总裁如此礼遇，就连传说中他的未婚妻kate bradley来的时候，都不见他亲自下来迎接过，更别说任意放行。一时之间，不自觉地，目光一路追随，直到两人消失在电梯合上的门里。
    龙杰的办公室位在大楼顶端的第二十层，上升的电梯开开关关，人进人出，看到龙杰，都是必恭必敬打招呼，接著满脸惊疑地看著龙杰搂著的杜子芊。龙杰则一概漠视，只是点头回应，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刻也没放松。终於步出电梯，龙杰边走边解说通往他办公室的动线，要她好好记住。
    来到龙杰的办公室，一位高挑的女子等候在外，表情明显一副做错了事，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
    “总裁，我不知道你在等这位小姐，你的行程表里没有她的名字，我才……没让她上来……非常抱歉……”
    龙杰刻意在她面前站定，郑重交待，“lori，这位是杜小姐，以后，她来了，让她直接进我办公室。别让她在外面等候。”
    “是，总裁，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嗯，你吃饭去吧，下午我不进公司了。”语罢，走进办公室，直接将身后的门带上。
    只剩两人独处，杜子芊紧绷的心才缓和过来，双手环上龙杰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抱怨道，“见你真难呀！他们不让我上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不起，芊芊。今天算是你来美国的第一天，我应该陪你熟悉环境，可是公司实在有太多事要处理……”他歉然地抚上她的发，另一只手用力将她搂紧。
    腻在龙杰的怀里，深深汲取他身上的暖，杜子芊心情渐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龙杰如此的依赖！也许是陌生的环境，也许是被龙杰的世界吓到，她杜子芊，竟然变得如此畏缩和依赖，这，不像她呀！她的潇洒，她的独立，她的自信呢？
    仅仅瞬间，她重拾心情，甩开先前所有的情绪，展开笑脸，抬起头，“没想到你这里的办公室这么豪华，我本来还觉得你台湾的办公室已经极尽奢华，原来……”
    话没说完，龙杰的吻落下，杜子芊刻意的轻松又被瓦解，心又被浓浓的爱意包围，沈溺在他的索求里。
    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龙杰缓了缓急促的呼吸，“一个早上不见，想我了吗？”
    “我……”想他，此刻的她，需要龙杰的陪伴，心才定。但……她不想绊住龙杰的脚步，她知道，和b&r的并购案，迫在眉睫。顽皮地点点头，“一点点想啦，不过你帮我找了个不错的司机，你忙的时候，有人可以带我四处逛逛，我难得出国一趟，要好好当当观光客。”推开他的怀抱，杜子芊在办公室兜了一圈，又忍不住感叹，“唉，你这办公室实在太豪华了……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无法想像。”突然想起什么，她又凑到龙杰跟前，眨著好奇的大眼睛问道，“那，你这里，有几个秘书？”
    “怎么？还想当我的秘书吗？”龙杰挑挑眉，笑著低头问她。
    “唉呀，才不呢，你这老板太凶，不好侍候，刚刚那个lori，被你吓得……啧啧啧……我现在好不容易偷个闲，可以好好玩玩，工作的事，回台湾再说……”
    “回台湾？”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龙杰拉下脸，“才刚来，不准想著回去。要搞清楚你梦境里的事，会花上一段时间的。”
    “嗯，也是……我们今天不是去见律师吗？也许我想找的答案就在里面了。”
    “或许吧。好了，先吃饭去，我带你去吃吃这里道地的海鲜。你既然是观光客，一定要尝一尝当地名产。”
    对龙滕的保险箱，杜子芊满是期待又忐忑，龙杰却有所保留，他只希望这条寻梦之旅，走得很长很慢，能牵绊芊芊的脚步，让她留在这里一直陪著他，陪他完成所愿……

 第八十二章 龙滕的保险箱(一)

    gasson & associates法律顾问公司
    会议室里，气氛肃穆，一室静默，只有纸张翻页的沙沙声。长型的会议桌，占据了会议室三分之二的空间。长桌一边坐著三个西装笔挺，神情严肃的律师。另一边，是龙杰和杜子芊，此刻都不发一语，只有龙杰翻看著手上的一叠文件，凝神琢磨文件里的一字一句。
    约莫过了一分钟，龙杰放下文件，递给杜子芊，低声像她解释著文件内容。
    “芊芊，这是祖父的遗嘱，是关於胡桃盒和保除箱的部份。前一部份是有关龙家子孙要遵守的，一旦解开胡桃盒的人出现，龙家继承人要和律师共同确认后，保证交出保险箱里的所有物品。印证的主要物品，是锁在胡桃盒里的东西，这……你已经拿出来了，是你手上的龙戒，加上我手上的龙戒，律师才能交出保险箱钥匙，然后正式完成过户手续。你自己看看。哦，对了，还有龙家老宅，也将属於你，但你不能将它出售，只有你的下一代才有权利将它脱手。”
    “嗯？龙家老宅？”杜子芊接过文件，本想细读，但一看到整份文件都是冗长的法律用辞，眉头一皱，又交还给龙杰，信任地微微一笑，“你看好了就好。”
    龙杰注意到杜子芊先前的皱眉，也不勉强她，接过文件，她的手，才转向律师团，“作为龙家继承人，我确定杜子芊是祖父所寻找的人，她手上的龙戒可以证明，我同意交出保险箱和将龙家老宅过到她名下。”说完，拉起杜子芊的手，将芊之龙戒展示在律师面前，同时，龙杰手上的龙戒亦同时证明龙杰为龙家之主的身份。
    三位律师中，以坐在中间者为首，他开口问道，“可以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吗？”
    龙杰颔首同意，将两人手上的戒指拿下，递给律师，看著他们拿出一张画有龙戒图片的文件，察对戒指的真实性。过了五分钟后，他们将戒指送还给龙杰，连著将一只钥匙也交在他手上。其中一位律师说道，“这是保险箱的钥匙，请你们跟我来。”
    两人被领到一间极大的保险室，经过两道□著金锁的厚重金属门，才进入室内，带领他的律师，指指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约莫一英尺平方大的保险箱，指示他们自己开启，便退了出去。
    龙杰将钥匙交到杜子芊手上，看著她说道，“你来开吧。这里面的东西，从今天开始，都是你的。”
    有点后知后觉的她，这时才觉得紧张，神情迷惘，脑中只有一个问题，这真是龙滕留给她的东西吗？如果是，梦中的龙滕便是真实的，她和他的一段经确实存在过……知道龙滕是在乎她的，在她离开的那一夜，他马不停蹄地追来，急切的挽留和不舍，不肯放手……但毕竟两人的缘份仅短短两星期，不论龙滕对她是什么感情，过了几十年，龙滕还执著什么？他真的相信，她还有可能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吗？他的等待……坚持要留给她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盯著保险箱，伸出颤抖著手，逐渐靠近钥匙孔，用力插入一转，“喀喇”一声，门应声弹开。方方整整的空间，躺著一个看似装月饼的小铁盒，有点旧，完全不起眼。她目光定在盒上，却久久没动手去拿。
    “芊芊……”龙杰看杜子芊久久不动，拍拍她的肩，默默传送他的支持，“拿出来看看吧。”
    感受到龙杰的心意，杜子芊深深吸了口气，慢慢伸手靠近铁盒，双手托起一端，拉出一半，感觉盒子不轻，慎重小心地捧在胸前，看看龙杰。
    “芊芊，来，我们坐下来看。”龙杰轻挽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的小桌子，让她坐下，自己傍著她也坐了下来。
    “打开吧。”龙杰又说，似鼓励，似打气。
    没有转头看龙杰，却清楚感受龙杰传来的信心，她霍然打开了盒盖，只见严严实实的纸张塞满了整个盒子，和她原先的预想完全不同！
    “这……这是什么？”原本她以为，也许龙杰留下了她当时留下的一些东西作为纪念，她的拖鞋，她留给他的纸条，甚至为他疗伤的药膏，又或者她穿过的衣服……但盒子里的东西，什么也不是，这真是留给她的东西吗？会不会，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巧合？终究，与她的梦，没有一丝关联？
    这回，连龙杰也微皱眉头，将满盒的纸张倒出，凌乱地散在桌上。随手执起一张，摊开来细看，竟然是股票！
    他一张一张看著，coke c（可口可乐），microsoft（微软），保险公司，药厂，warren buffet相关公司……
    “芊芊，这些都是股票，这些股票，现在价值不斐。”
    杜子芊陷入一片茫然，“股票？他为什么要留给这些股票？”
    龙杰摇摇头，“这些股票都是陆陆续续买的……当时……这些公司都才刚开始，并不知名，祖父眼光怎会如些准确，买的全是如今大发的公司？芊芊，你看，coke c，microsoft，保险公司，药厂……”
    龙杰的话，在脑中荡漾，撩拨著她的记忆……梦里，和robert共进的第一餐，她曾经笑谈可口可乐，同一天下午，龙滕引她下棋，不动声色地套问她的事情，她胡里胡涂地说著拉保险，提到warren buffet，和世界首富微软的创办人……难道，她当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深信不已？可是，他留下这些给她，又为了什么？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些给我？”一脸困惑，她不自觉地望向龙杰。
    “芊芊，不急，慢慢想。姑且不管祖父留给你这些股票的用意如何，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完成祖父的遗嘱。我们得跟律师谈谈，授权他们为你处理这些股票处理一下。完成过户后，再决定怎么做，好不好？”
    茫然地点点头，此时此刻，她完全信任龙杰。
    离开了保险室，再一次回到会议室。杜子芊仍是神情恍惚，和律师的交涉，全权交由龙杰处理。律师看过股票之后，龙杰指示将所有股票出售转成现金，授权他们为杜子芊开立帐户，将所有所得转入她的帐户。当场签了几份文件，龙杰带著满怀困惑的杜子芊离开了顾问公司，直接回家。

 第八十三章 龙滕的保险箱(二)

    回程路上，龙杰搂著杜子芊，看著犯的她，劝解道，“芊芊，别想了，休息一下。”
    杜子芊不语，闻言缩进龙杰怀里，一副听话得闭眼休息。却忍不住思索著龙滕此举背后的心思。虽然她跟不少人提过她的梦，却从不曾描述过她和龙滕相处的细节，她在梦中说过的话，和龙滕的斗嘴，开始在脑海盘旋……当时，一心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对龙滕的很多事，她都不愿多想，不想深究，也许潜意识地想逃避吧。何况，当时，他的生活轨道，已没有她介入的空间，她的母亲，未婚妻，情人，事业，他的责任己让他毫无转寰余地了，她的出现，只是打乱了他的生活，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她走了，确确实实在龙滕眼前消失了，他为什么，对她这个莫名其妙介入他的生活的平凡女子，仍然执著，不愿放弃寻找她，留下了芊之龙戒，胡桃盒。和龙杰的相遇，勾起她对的梦境的探究，可当她想要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梦，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他却又留给她一头雾水，对这次的寻梦之旅，又开始信心动摇，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可笑。
    回家之后，杜子芊推说自己因时差又犯困，要小睡一下，让龙杰不用理她，忙他自己的事，她不想占据他太多的时间，她不想他为她的事太伤神。
    在床上躺著躺著，杜子芊真得又睡著了。晚上醒来，已经七点多。她在书房里找到龙杰，两人一起吃了晚餐，她又躲到房间，洗了澡，坐在床上和妈妈聊天，仔仔细细地说著龙杰的公寓，和今天一天的事。不知不觉都聊了一个多钟头，龙杰早已洗好了澡，跨上床，一把将杜子芊捞到腿上，从背后紧紧环抱著她，头轻靠在她的肩窝处，闻著她身上的清香，两手却不规矩地在她身上四处探索，惹得她电话也讲不下去了，急急关掉了手机。
    “讲完了？”龙杰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有笑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嗯，都是你啦，闹得我电话都讲不下去了。”杜子芊扔下电话，找到龙杰贴在身上的手，紧紧抓住，不让他乱动。“嘿，别动，好痒啊。”
    “我怕你一时半会儿睡不著，又无聊，来陪你了。”手被抓住不能动，他开始吻著她的脖子，肩膀，向下延伸至琐骨处，留恋不已。
    杜子芊被他的吻奇痒无比，直往后缩，嘴里故左右而言它，“唔……没事，你……你忙你的，我自己看看电视呀，讲讲电话呀，说不定，又睡著了。”
    “那可不行，你老是睡觉，谁陪我？”龙杰不依不挠，不容杜子芊逃脱。
    咦？这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他很忙，老是在工作，她只是不想占据他太多时间，他还抱怨？正准备转头抗议一番，张开的小嘴，正好让他乘虚而入，唇舌的交，夺去了杜子芊的呼吸。
    这一吻，白天的情绪起起伏伏，龙滕留给她的疑惑，刚刚被龙杰挑起的不满，忘得干干净净……
    满脸羞赧地摊在龙杰怀里，轻轻地叹口气，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如此被人呵护宠溺，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心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平凡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遇见了龙杰，得到他的倾心相待。
    “怎么了？”听到她的叹息，龙杰敏感地询问。
    “没什么，我想……儍人真有儍福。”
    “呵呵，真是儍里儍气。”
    “龙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是一个问题。
    “因为……你儍呀，呵呵。芊芊，你知道吗？你的出现，我的世界不再孤独，你……让我的心，暖。”
    眼眶突然一片湿润，为了龙杰而心疼，她抱紧了龙杰，似乎想要用全身的热力暖他，让他的心，永远不孤单。“我喜欢你陪著我。明天，我陪你去上班，好不好？你忙你的，我就在你的办公室等你。”不知怎地，她也想守护著他，用最笨最儍的方式。
    “小儍瓜，我怕你会无聊死了。对了，我帮你准了一些东西。来。”龙杰这行动派作风，说完话，不等她反应，直接拉著她，赤足往书房走去。
    “芊芊，明天是星期五，我公司有好多事要处理，会很忙，没时间陪你，所以，我帮你安排了一个导游，明天带你逛逛湾区。等我下了班，再一起吃饭。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回老宅，去看看祖父的生活过的地方，也许你能找到更多线索。”带她走到书房一角的柜子旁，打开中间的柜门，“我让人送来了一些你需要的东西，看。”
    触目所及，是一台手提电脑，迷你精巧的照像机，和摄像机。
    他解释道，“要当个称职的观光客，照像机和摄影机是决不可少的。电脑，是怕你在家无聊。这里有导游的名片，你可以随时找她，明天，她应该会主动打电话到你手机，老何会开车接送你们。我希望你在这里自自在在，过得充实。我……这阵子，会有点忙。”
    龙杰的细心周到，再一次让杜子芊了眼，又感动地不知该说什么了。眨眨泛红的眼，她知道不需多说什么，她要让龙杰心安，心无旁骛地去做他的事。她抱著龙杰的腰，以无比兴奋的口气喊道，“太棒了，那我这个观光客是万事俱备了。明天，我要努力地记住这个城市的名胜，明天呀，我又有好多可以跟妈妈报备了。还有电脑可以上网，天呐，真是美呆了，太幸福了。”
    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岁月，她总是习惯性地，用无忧的笑脸，抚平母亲的心伤，此刻，她以同样的心情，不要龙杰担心她。关於龙滕留给她的结，解不开，就暂放一边吧。
    隔天，她把一切暂放一旁，跟著导游和老何，把湾区著名的景点逛了一圈，金门大桥，旧金山著名码头，炮台……一一走遍。饱食了旧金山湾区的美食，杜子芊逐渐习惯了异国的街道，习惯了被英文包围，习惯了在轮廓深刻的西方人群中穿梭，在拥挤的观光人潮中撷取美景，刚到美国的慌乱紧张，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