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清道夫笔记》 【four】000 卷首 【four】:四个,四个的。 **************************** 我们不是无情,却必须绝情;不是冷血,却必须冷酷。 手起,刀落;无喜,无悲。 清理着世间有罪的和无辜的生命,在地狱火的灼烧中越堕越深。 凉薄是我们的名字。 决绝是我们的信仰。 堕落是我们的宿命。 怜悯与悲哀,今生与我们无缘。 炼狱的石柱上,我们的名字破碎斑驳。 我们是游离在时间之外的清道夫,冷眼看人世离合悲欢。 时间抛弃了我们,世界抛弃了我们,所拥有的,只剩下彼此。 four·清道夫,四个世人无法理解的怪物,拥有彼此,便是永恒。 【four】001 刀(1) 太平洋,夏威夷。 “抱歉,宝贝。你知道我必须格外小心。” 男人拉上窗帘,回头对女人说道。 “身为现任议员,我的身家性命与国家利益密切相关。” 衣着暴露的女人正以一个极为妩媚的姿势坐在床上,神态诱惑地抚摸着自己形状优美的大腿。 “我的保全极为森严。” *********************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外,一排身穿整齐的黑色西装、身形惊人一致的高大男子整齐排列。偶尔牵动手臂,便露出腰间和腋下黑色的金属管。 ************************** “听说我的对头们下了血本,雇佣一名非常高强的杀手。我倒希望是个如你一样的美人儿。——当然了,最好不是你。”他搂住她丰满胸脯下纤细的腰身,“你的美丽,就是最锋利的刀……” ************************ 身穿制服的女侍者推着铺设白布单的餐车缓缓走来,她揍得很稳,餐车圆润的轮子没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点声响。 ************************ “任何想要接近我的人,都要受到严格的检查。” ************************* 一身整齐黑色西装的保镖伸手示意女侍者停下接受检查。 *********************** “所有携带枪支、冷兵器、危险药品的人,都会被拒之门外,不能靠近。” ********************** 保镖仔细检查女侍者的工作证件,极为熟练地在她的身体上摸索,使用金属探测器,掀开覆盖在餐车上的白色布单,检查餐车下面有没有躲藏的危险分子。在这过程中,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餐车上精致诱人的美食。 【four】002 刀(2) “只有绝对安全的对象才能通过检查。” **************************** “这是什么?”例行公事的问话,只要女招待赶有一点反抗,所有面无表情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都会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掏枪。 保镖的手上拿着女侍者的项链,花瓣造型尖利的尖端可能刺破人的皮肤。 “只是个装饰品罢了。”女招待解释,是纯正的美国口音。 似乎没有什么。 “你可能用它刺破议员的颈动脉。”保镖把项链攥在手中,移开身体,露出房间的门。 女侍者点点头,推着餐车进入房间。 ************************ 房间里是一个典型的美国老年男人和一个典型的夏威夷比基尼女郎。 在因特网上随便点击一部艳情电影都能看到类似的面孔组合。 男人看见走进来的女侍者,伸手推推腻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 “宝贝,去洗个澡,好吗?” 女人的手臂仍然纠缠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可以进行浪漫的烛光晚餐。” 女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在议员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等看到议员先生满脸迫不及待的表情,才不情愿地扭着丰满的臀部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议员转头看着手推餐车的女侍者。 “该你了,宝贝。这是什么?” “黄鳍鳟鱼,椰奶沙司,含夏威夷海藻的海鲜色拉。” 女侍者熟练地把金属盘子放在室内鲜花装饰的餐桌上,打开盖子介绍着。 “那么,这道菜又是甜是辣呢?” 还没把盘子摆好,议员先生的双手已经按上了女侍者的腰身。 女侍者没有转头,也没有反抗。她的头发是金色而卷曲的,干干净净地盘在头顶。 “你不怕我身上藏着枪?” 议员先生愣了一下,复而微笑。 “你没有枪,倒是我这里有一把枪。” 背对着他的女侍者也露出微笑。 “你说得没错。” 【four】003 刀(3) 收拾好一切的女侍者推着空空的餐车走出房间,从保镖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花瓣项链。房门在她身后关闭,遮住了正坐在床上望着浴室水声方向的议员先生。 推着餐车的女侍者缓缓走入拐角处的电梯间。 ************************ “达令,我来了……” 从浴室出来的女人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看到正面对自己的议员先生时她把浴巾也甩掉了,将自己美丽诱人的胴 体完全暴露出来。 然而坐在床上的议员先生并未如她想象中有所反应。 相反,他像自由女神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达令?” 有些生气的女人撒娇似的上前,可是当她看到议员的样子时,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就再也向前不了了。 “啊——” 她尖声惊叫。 ********************************** “你说得没错,我没有枪。” 女侍者慢慢转过身来。她的脸孔出奇地年轻。 “可是你还要知道,我杀人,是不喜欢用枪的。” 没等议员反应,她锋利如刀的纤细手指已经带着死亡的色彩吻上了他肥腻的脖颈。 ******************************* 保镖们听见女人惊恐的叫声,几乎在瞬间就挤进了原本很宽敞的总统套房,他们集体目睹了自己的保护对象被人扭断脖颈的模样。 不需要试探原本流淌于那扭曲颈部的动脉,他们也知道他必死无疑。 “shit!” 保镖头子骂了一声,用手指着其他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拦住那架电梯!” 【four】004 刀(4) “还愣着干什么,拦住那架电梯!” 哪个表示电梯所在楼层的数字每减少一点就停顿一下。大个子们知道这是敌人在拖延时间,为自己创造逃跑或藏匿的契机。 当哪个气喘吁吁的保镖好不容易在七楼截住那架该死的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该死,封闭酒店,一层一层地搜!” ************************************* 酒店的每层楼都有一个杂物间,用来堆放一些备用的日常用品什么的。 这层楼的杂物间里还有一架餐车。 餐车的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她正把手中的女侍者制服扔在背后手脚被缚且昏迷的金发女人身上。 金发女人紧闭的双眼,眼皮投射在肌肤上的阴影在晃动,身子也微微地颤抖着。 女孩此时已经取下了金色的假发,清汤挂面一样的黑色长发就披散在娇俏的肩膀上了。她没有流海,中分的黑发下是一张清纯秀气的脸孔,皮肤白皙,但明显是亚裔,看上去远没有成年。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金发女人不得已睁开有着深深双眼皮的蓝色眼睛,在那眼睛里是恐惧和哀求的神色。 “我不杀你,但是也不会这么快放了你。” 她把金色的假发也扔在女人的身边。 “很快就会有人找到你的。如果警察问起有关我的事,你就告诉他们一个名字……” 她吐出一个英文单词和两个不知道是哪国语言的发音古怪的字眼。 “four·青龙。” *********************************** 正当焦急的警卫们满酒店寻找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侍者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头戴一顶精致草帽、身穿颜色粉嫩的吊带短裙的亚洲少女,毫不慌张地走出酒店漂亮的玻璃旋转门。 亚莉珊德拉伸出双臂,——没人能够想象那纤细的胳膊所蕴含的爆发力——感受着夏威夷的海风,柔顺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动。 过来一会,她放下手臂,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夏威夷的风,还是太热了。” 【four】005 枪(1) 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 高尔夫球是一种贵族的运动。在天然怡人的环境中锻炼身体、陶冶情操就是它特殊的魅力所在。 朱蒂走到阴影中,嗓子冒着烟,心里奇怪头顶上的太阳为什么这么慷慨地散发热量。 “热了吧?给。”一旁的艾琳娜贴心地递来一瓶水。 朱蒂和艾琳娜是一对好朋友,她们今年都是十七岁了——到了该出来打工的年纪。最后两人在罗切斯特市的这所高尔夫球场找到了球童的工作。 这份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帮来打球的富人们捡捡球、提提包、端端茶、送送水。两个人都是机灵的女孩子,干得很不错。 “等挣够了钱,我要买辆新自行车。” 艾琳娜对朱蒂说,她一直都想摆脱自己现在骑的那辆,它的轱辘都快变成方的了。 “我还没想好,可能会存起来吧。”朱蒂咽下一口水,感觉嗓子好受多了。 “等我买到了,就带你去兜风。” 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两个人都有些无聊。 “嘿,你看那个男生。” 艾琳娜拉拉朱蒂的工作服,衣服上全是汗。 “在那里,那个黑头发的。是不是很帅?” 那个男孩确实很迷人。他身高六英尺,体型匀称,肤色健康,黑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戴了顶带檐的帽子,面部有亚洲人的特征,可是身材比一般的亚洲人都要颀长,而且从朱蒂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他可能有四分之一或八分之一的欧洲血统。 他看上去酷酷的,可能是十八岁,也可能是二十四岁。 在这里最多的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老头子,这样的酷哥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男生的背上背了一只长形的包裹,朱蒂猜是放球杆的。 “好优雅,他打球的样子一定很帅。” 看着男生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朱蒂对艾琳娜的评论持赞同态度。 【four】006 枪(2) 巴伦取下肩上的袋子,推开一间卫生间的门走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马桶后方的那面墙上,大概和他的肩膀一样高的位置,是一扇涂有抽象的颜色块的窗户。 怎么会这样?情报里为什么没有说明! 巴伦有些恼火。 他上前观察一下窗户的构造,要打开它就只能把上面完全推开。 一刻钟后,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狙杀目标,因为窗户大开的关系,很快就会被注意到,那个时候会有二十支手枪冲自己开火。 巴伦向前球场不久前刚刚翻新,一定是改造了卫生间的窗户。 计划得重新改变了。 巴伦把有拿出袋子里的可拆分的狙击枪背回肩上,看来得另找机会。 ************************************** “那个大帅哥出来了。” 艾琳娜提醒道。 朱蒂条件反射地望过去,这次不是恶作剧。 如果巴伦知道那两个小女生一直盯着自己,他就会庆幸原本的计划没有实施。一个人在马桶上头坐上一刻钟可不是件正常的事。 “真的好迷人啊……要不要去说个话?” 朱蒂看看周围,好像没有什么活儿要干的。 “他过来了,他朝这边走来了。” 艾琳娜像一个足球运动解说员一样报告着帅哥的行动。朱蒂把头转回那个方向,男孩确实正朝这里走来,他走路的姿势很挺拔。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还是机智的艾琳娜先反应过来,这个帅哥可是高尔夫球场的客人呢。 “是的,我想我忘记了要带一支合适的沙杆【注】。” 距离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好看的土耳其蓝,像一望无际的大海。朱蒂更加肯定自己对这个男生血统的判断了。 【注】 沙杆:又叫劈起杆,是一种特殊铁杆,在杆头有更大的角度,后部设计得光滑,用作从沙坑处非常短而高的击球。——摘自百度百科 【four】007 枪(3) “是的,我想我忘记了要带一支合适的沙杆。一刻钟后你能给我送来吗?我会在那边的会馆,你可以事先打个电话。我的名字叫德莫斯。” 那个帅哥有礼貌地对朱蒂和她身后的艾琳娜说道。 “好的,当然可以……德莫斯先生是吗?一刻钟后我一定会给您打电话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自己的号码?” 朱蒂正盘算着要不要问他的私人电话号码呢,艾琳娜已经心直口快地提出了。 男生愣了一下,微笑着说了一串数字。 *************************************** “德莫斯先生,哪位是德莫斯先生?这边有您的电话。” 那个体态臃肿的男人奇怪地看了自己的球友一眼,起身走进电话间。 这个会馆的电话间是那种老式的排列,很多个单独的小包间排列在一起。 “喂,你好?” 德莫斯先生只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发出声音了。鲜血从他的腰侧流出。 电话间的小包间之间只有一层古典镂空的隔板,子弹很轻易地穿过花纹之间的空隙在他的右肾处咬了一口。 巴伦毫无留恋地把口袋枪收回,压低帽檐快速离开了电话间。巴伦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德莫斯先生的同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叫住他。 腰侧是致命部位,但是不会那么立刻见效。趁着他们为抢救遇袭的德莫斯先生一片混乱的时候,巴伦已经坐上了离开高尔夫球场的出租汽车。 *********************************** “德莫斯先生?先生?喂?……怎么回事?”艾琳娜放下电话抱怨着,“不会是耍我吧?” 两个女孩商量了一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朱蒂于是拨打了那个男生留下的号码。一阵“嘟嘟”的声音之后,她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的内容有些莫名其妙。 “four·白虎……” ************************************ “去机场。” 巴伦挂断通话,向出租汽车司机说道。 【four】008 火(1) 美国,怀俄明州,洛克斯普林斯市。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当那个男孩问起她的时候,丽塔正在阅读一本最近很畅销的爱情小说。 他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亚洲人,细碎的刘海挡在眉毛上,戴着眼镜,看上去跟上九年级的丽塔差不多大。 丽塔·葛罗斯今年十五岁,刚好上九年级。在这个年纪身边的绝大多数伙伴都已经交男女朋友了,除了丽塔。 丽塔又瘦又小,在朋友堆中毫不起眼,而且她的性格很内向,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尝试早恋的滋味。 不过丽塔毕竟是一个充满浪漫情怀的少女,所以当一个可爱迷人的东方男孩在怀俄明的艳阳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当然可以,请坐吧。” 男孩在丽塔的身边坐下,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用缎带包扎的粉红色的礼物盒。丽塔觉得自己没法专心面前的爱情小说了。 “你、你也是九年级吗?” 丽塔觉得自己的声音像蚊子在叫。 男孩笑得很温柔。 “小妹妹,我十七岁了,今年上十一年级。” “哦……” 丽塔没有想到男孩整整比自己大了两岁。他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得多,也许东方人就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她听到男孩主动说话了。 “你在看什么?”丽塔给他看了书的封面,男孩点点头,“爱情小说,你有男朋友吗?” 丽塔摇头。 “那个……是送给女朋友的?”她指指男孩面前的礼物盒。 “啊,本来是的。” 男孩的笑有些无奈。 “发生什么事了?”丽塔问。 “我们分手了。” 丽塔没有想到。“为什么呢?”她说。 “可能是她觉得我不够强硬,没有男子汉气概。”男孩看着丽塔的眼睛,但是她把目光移开了。”她今天和一个打篮球的约会了。“ “这太可怕了。”丽塔喃喃自语。 “我也觉得糟糕。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丽塔受宠若惊地点头。 【four】009 火(2) “我和丽塔是在年级的圣诞晚会上认识的。” “他的女朋友也叫丽塔。” 丽塔对自己说。 “那时我们刚好很有默契地化装成了巫师和女巫。大家都觉得很奇妙……” 男孩给丽塔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他们如何在化装舞会上认识,他如何打工挣钱带她买喜欢的电吉他,他们如何一起度过去年的圣诞节、在圣诞树下亲吻,他如何在电影院跑前跑后给她买爱吃的零食,她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如何着急…… 丽塔觉得自己就像在“听”一部小说一样。她感觉得到男孩非常爱那个和自己同名的女孩。他是个很优秀的男生。 丽塔开始不明白,另一个丽塔为什么要离开男孩。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离开他。”丽塔对自己说。 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少了,丽塔注意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倾斜了。 她居然在图书馆待了这么久。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今天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男孩歉意地看着丽塔手中的爱情小说,“你今天恐怕看不完它了。” “没关系的。”丽塔连忙说,“我可以下次再来。” “很晚了,我想你该回家了。” 男孩看看外面的太阳,已经下午了。 “很高兴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真是的我们还没有认识呢。你好,小姐,我的名字是克拉伦斯,能告诉我叫什么吗?” 他的称呼让丽塔心头一喜。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丽塔。”她对男孩说。 听到丽塔的名字,男孩的黑眼睛中闪过一丝柔情。 “非常感谢你,丽塔。请收下我的谢意。” 他把原本打算送给另一个丽塔的礼物盒送给了丽塔。 这是丽塔第一次收到异性的礼物。 “如果你回到家的时候再打开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男孩离开前这么对丽塔说道。 【four】010 火(3) 在回家的过程中,丽塔有好几次都几乎忍不住要拆开包裹了,可是一想到男生真诚的脸,就都把手拿开了。 她把盒子捧在胸口,走在路上不自觉地有点想蹦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一如往常地蜗在电脑房。他一直都是这样,就是因为爸爸不管丽塔,丽塔才会变得越来越沉默。丽塔向他打了个招呼就上楼了,她怀疑爸爸根本就没有听见。 丽塔把盒子放在床头。 它好精致,可爱得丽塔有些不忍心拆开。 它漂亮得如男孩令人着迷的面孔。 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丽塔屏住了呼吸。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盒子的边缘。 “丽塔,你在干什么?” 丽塔吓了一跳,回头看着爸爸。他是那么严厉。 “礼物……同学……送的。” 丽塔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爸爸是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送的。 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对不起宝贝,爸爸太忙,没时间关心你。” 丽塔不说话。 “是你的同学?你们很要好吧?” 丽塔犹豫着点头。 “爸爸猜猜,是个男生?” 丽塔把头低下去,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不管你相不相信,爸爸很高兴你能交到朋友。也许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爸爸做到丽塔身边。 “来,我们一起把它拆开吧。” 盒子的包装逐渐脱落。丽塔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写着一个数字和两个古怪的方形符号的白纸。 “four·朱雀。” ************************************************************************* 当葛罗斯家被爆炸产生的火光吞没的时候,克拉伦斯正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享用着晚餐。 爆炸发生的时候咖啡店里的人们沸腾了。克拉伦斯慢悠悠地起身,跟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门围了过去。他在那里一直看到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从火场中找出那对父女。 那位cia【注】成员,葛罗斯先生已经确定万劫不复了。现在卡拉伦斯可以去找自己的雇主拿取剩下的佣金了。 他把手指放在眼镜上,向着噼啪跳动的余火恭敬地行了一礼。 【注】 cia:美国中央情报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的缩写。 【four】011 水(1)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 化妆室里有两个人,化妆的人和被化妆的人。 手拿粉刷的化妆师金发披肩,遮住了左眼,样貌帅气。 “你的脸型很美。”狄伦对女人说,“我喜欢这样有棱有角的脸型,刷起粉来很顺手。” “谢谢。”女人不敢过分地抽动面部的肌肉,所以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你知道吗,我们化妆师对人的五官也是很有研究的。”狄伦抬起她的下巴,在脖颈处扫着粉,“人的五官可以透露出许多性格方面的信息。” “哦,是吗?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狄伦不假思索地说:“细长的眉毛,下坠的眼角,狭窄的鼻翼,薄嘴唇,方下巴。你是一个要强的人,坚强而聪明,很狡猾,而且不择手段。” 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像模像样的,你似乎把我说得很可怕。” “漂亮的女人当然可怕。”狄伦也露出一个让女人着迷的笑容,“现在到眼睛了,向上看。” 女人十指交叉,搁在腿上,无聊地搓着手。 “你的眼角让男人着迷。你一定有很多追求者,那个胜利者是个幸运儿。——现在闭上眼。” 女人不自觉地扬起了嘴。 “只是小心哦,中国有句话,叫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女人睁开眼睛看着他。“我会小心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那个幸运儿,他是怎样打败其他人的,方便告诉我吗?”狄伦在处理她的眼角。他性感迷人的外表起了作用,女人的手指停止了搓动。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积极地发动攻势……浪漫,我很吃那一套的。说实话,他的外表并不英俊——比你差得远了。” “你们是郎才女貌,般配的一对。眨眨眼睛……嗯,很好。” “他爱我——我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才会幸福。”女人的眼底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狄伦不再说话。他专心地为女人的两腮做好修饰。拿着粉刷的修长的手动得飞快。 “我马上给你画唇,现在,把嘴巴闭上。” 【four】012 水(2) “现在,把嘴巴闭上。” 狄伦打开一个盒子,用手指沾着白色的粉底涂在她的嘴唇上。 “你的嘴唇缺乏立体感,我先把它原来的形状和色泽掩盖住。” 完成遮盖之后,狄伦在粉底上浅浅地上了一层油,以免它和唇红混染。两层铺垫后才是真正的唇膏,狄伦选择了酒红色的,更能衬托女人的风华。 外面是一层提亮用的唇油。做了一些细小的休整后,一个尤物就大功告成了。 “好了,看看吧。” 他侧开身子,让女人可以看见镜子。 “真不错。”女人自己也很满意作为新娘的妆容。 “你是最美丽的新娘。” 女人看着狄伦英俊的脸,仿佛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的。最后,她笑了。 “谢谢你了,道格拉斯先生。顺便说一句,你的新发型很酷。” *********************************************************************** 狄伦随手把刚刚用来为女人擦拭嘴唇的化妆纸放在桌上,看着美丽的新娘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那是工作完成后的得意。 低头看看刚刚用过的粉底,狄伦手一扬,小瓶子化作一道弧线精确地落入垃圾箱。 他想到被绑在家里的可怜的道格拉斯先生,决定不要去管他。警察很快会发现他,饿上两天不会死人的,而且他又不是美女,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 “六点整。你真准时。” 放下报纸的女人对狄伦笑着伸出手。那样的笑容他前一天才看见过,在那个新娘的脸上。 她们很相像。 一样的危险。 “守时是我的优点之一。我的职业就是要一丝不苟——尤其是美女当前。” 狄伦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此刻他已经除去了道格拉斯先生的伪装,露出一张优雅英俊的亚洲人的脸孔,只是遮住左眼的金发没有变。 “你的素质很高,选择你真是我的荣幸。”女人从皮包里拿出信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求交付现金,不过,点点吧。” 【four】013 水(3) “不用了,我相信自己的雇主。”狄伦把手伸向信封,被女人按住了。她在笑,白腻的手指在狄伦的手背上摩擦着。 “那么,不介意讲讲吧?盛大的婚礼,新娘中途暴毙,真是太棒了。你是在什么地方下毒的?我不懂,化妆结束你就离开了,怎么能让毒性在结束时才发作的?氰酸可是强挥发性液体,你怎么能……?” 狄伦看着面前的报纸,大富豪的妻子在婚礼上暴亡,他的完美谋杀被放在头条。可以想象多么轰动。他的脸上露出自我欣赏的笑。 “没什么好保留的,就是她的嘴唇。” “什么?” 狄伦很满意她的反应。 “一个小小的把戏,我在她的嘴唇上一共涂了四层化妆物:粉底,杏仁油,唇膏,和唇彩。”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狄伦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你明白了?是杏仁油。一种天然的润滑物,可以掩饰氰化物本身的苦杏仁味。我的动作很迅速,在它挥发潜泳唇膏阻止了。只要不卸妆,她就毫发无损。” “难怪,会在结束的时候……”女人喃喃地说着,“这真的……很简单。” “但是有效。”狄伦抿了一口咖啡,“此外我还为警方安装了一枚烟幕弹。” “哦?” “唇膏本身没有问题。我把擦拭嘴唇的纸巾留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被警方当做证物。毒药我当然自己带走了,即使他们发现了,背黑锅的也会是那位道格拉斯先生。” 女人越来越满意他了。 “跟你合作,真的很愉快。” 她收回白皙的手,卖弄风骚地拨拨头发。 “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别的奖励。” “谢谢,可是我们的宗旨就是不能与顾客或目标有太多接触。下次想要让什么人永远消失的话,尽管找我。” 狄伦收起信封,起身准备离开。 “我是……four·玄武。” ************************************************************************ 狄伦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那个女人确实很漂亮,不过就算他再怎么风流,也不会对一个雇佣杀手在自己情人的结婚典礼上杀死对方的同性恋女人感兴趣。 【four】014 轮回(1) 八月的田纳西州,出租汽车的轮胎在煞车的时候似乎都散发着糊味。 我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告诉司机不用找了。在这个国家待得久了,人都会学会慷慨。 走下出租汽车,在上楼之前我查看了一下信箱。有一个包裹,算算时间它也该到了。 署名是四与二(four & two),那些人寄信越来越没创意了。 我点点包裹里的东西,质量很高,做工一流。只有他们依旧记得,我们的存在。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们的东西有一点水分。 我慢悠悠地踱上楼梯,没有去掏钥匙。 门在我走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打开了,狄伦那张放大的脸带着典型的花花公子的笑容贴了上来。 “老大!呜呜,我那英明神武英姿飒爽的老大啊,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没见面,我想你想得快要死了……” 看着他一贯的热情样,我不得不提醒他:“乌龟,我三天前才去的夏威夷……” 狄伦依然是夸张的表情向我靠来。 “我对你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哇!” “死乌龟,去死吧你!”克拉伦斯时机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他一把将狄伦推开,指着他的鼻子教训着,“你这个礼拜都已经换了三个女朋友了,还好意思说想头?” 他又转头对我说:“头,你别听他的。苍天作证,这个家伙绝对是世界上最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了!只有我才是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某些熟悉的场景就要重演了。果然,被挤到一边的狄伦愤怒地吼了出来。 “小鸟!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要碰我的脸!” 狄伦一直自诩风流大帅哥,这种事情自然是无法忍受。 “怎么,我就碰了,你怎么样?”克拉伦斯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小鸟——你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啊!” 克拉伦斯生气的时候,刘海会向上飘起来,他的头发又有点泛红,看起来像着火了一样。基本上每次他跟狄伦在一起都会怒发冲冠。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的关系总是那么和谐。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爱他们的。 我永远的同伴。 克拉伦斯怒发冲冠,狄伦磨牙霍霍,眼看一场水与火的战争就要触发,却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 “火鸟、乌龟,你们最好先安静下来,让长蛇进门。” 听到这个声音的我把头转向室内楼梯的方向,看着声音的主人,快活地说:“啊,老虎,你也来欢迎我了啊!” 【four】015 轮回(2) 巴伦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酷酷地把身子倚在墙上看着我,六英尺的身材看上去挺拔极了。托他体内的白人血统的福,巴伦的双腿比一般的东方人都要修长得多,强健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美感。 “老虎,你也来欢迎我了啊!”我快活地冲他叫道。 巴伦看了我一会,冰冷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长蛇,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话好像起到了提示作用。原本针锋相对的克拉伦斯和狄伦都停止了对峙,一起把头转向我说道: “头(老大),欢迎回来!” 然后互相瞪了一眼,都把后脑勺对着对方。 我无视这两只活宝,想从他们中间挤进去。他们看见我手中的行李,又争先恐后地帮我拎进屋。我笑,同伴就是同伴,永远也不会变。 “小伙子们,大家都汇报一下吧,工作做好了?” 我接了一杯自来水喝一口,抛砖引玉地做了表率。 “我清理了一名州议员,把他的脖子扭断了。薪金一百万,已经存进瑞士银行的户头。” “我的目标是一个商人,八十万。”巴伦点点头,“使用的是火鸟改造过的静音口袋枪。” “我就知道它会派上用场。”克拉伦斯打个响指,“我的清理目标是一位cia先生,通过他的女儿转交了一枚炸弹。整整两公斤的黄色炸药,酷。薪酬是二十五万,外加cia总机的情报库——我之前侵入过,但这次是可以同步更新的,也就是说以后我们能掌握cia的所有情报,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大人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啊,我的听起来就么那么刺激了。”狄伦耸肩,“一个漂亮女人雇我去杀另一个。我想了一些注意让毒药在我离开之后才发作。薪酬是八万,现金。那个女人不太保险,我害怕警察会追踪到她的户头。” 以上的金额我们指的当然是现在越来越不值钱的美元。 “好吧,现在猜猜,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想到我刚说完,三个男生就异口同声地接上了。 “移动。” “哎,都知道啊?” 我故作惊奇,虽然心里明白,他们和我一样天天数着移动的日子。 越是临近,就越是害怕。不得不在各地辗转,时间愈是久,人便愈是奢望安定,便愈是惧怕移动。因为,到了那个时候,自欺欺人的我们就不得不撕开伪装的那层人皮,直视内里血肉模糊的伤口,那露骨的狼藉时刻让我们记起,自己终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沉默半响,我把刚刚收到的东西发给同伴。 “护照和身份证明。把自己的姓名、年龄、生日什么的都给我背熟了。这次的目的地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是我们的祖国——中国。新的轮回要开始了。” 轮回,便轮回吧。只要同伴还在一起,即使是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怪物,也让我们,好好地享受,拥有彼此的永恒吧。 我们是游离在时间之外的,four·清道夫。我们唯一拥有的,便是彼此。 【four】 亚莉珊德拉的日记 【亚莉珊德拉的日记】 刚刚从夏威夷回来,这次的目标是一个下流粗鄙自以为是的州议员。一想到那双肥胖的、令人恶心的大手曾经搂在我的腰上我就有种用香皂疯狂搓洗全身上下的冲动。我用一把梳子来固定假发的发髻,必要的时候它的刃齿可以扮演刀锋的角色。结果完全没用上,那些四肢发达的保镖简直就是摆设,被我甩出的花瓣项链这颗烟幕弹迷惑住了,我很轻松地用手拧断了目标的脖子——那油乎乎的肥肉!该死,还要洗手! 既然去了夏威夷,我当然重温了最爱的椰奶焦糖沙司——它比记忆中甜了一点。我没有游泳,露着肚皮跟一群二十几岁的性感女郎比试卖弄风骚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回美利坚本土的飞机又没有发那种我很喜爱的用千岛酱拌生菜、黄瓜等蔬菜的沙拉,我讨厌这一年的全球金融危机。 回到田纳西,一切都同往常一样。老虎还是酷酷的,火鸟和乌龟照旧斗着嘴。就是这样——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又要搬家了。护照和假的身份证明都拿到手了,明天坐飞往中国的飞机。有多久没有走在大陆的土地上了?不知道一切有没有变化。没有关系,只要我、老虎、火鸟、乌龟四个人在一起,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伙子们,我爱你们。 今天的日记完了。 【four】 巴伦的日记 【巴伦的日记】 真不明白长蛇为什么要求我们每个人养成记录的习惯。她说什么免得人上了年纪记性变差,连自己杀过多少人都不记得了——记那种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杀了一个打高尔夫球的人,是个商人,名字叫德莫斯——我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这个名字。武器是一把经过火鸟改造的几乎没有动静的口袋枪,原本打算使用狙击枪的计划因为一些麻烦的事而放弃了。我开始觉得也许轻火力的武器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当你离目标很近的时候它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长蛇也干掉了那个议员。又是一次齐头并进。总共有一天我会超过她的,总有一天。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已经站在中国大陆的土地上了。这听起来像是有一个轮回,我们最初的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说实话我有些期待。不过那里的法律没有允许正大光明的枪支买卖,这很糟糕。 很多年之中最后一次用英语记日记。完。 【four】 克拉伦斯写给朋友的信 【克拉伦斯写给朋友的信】 我的朋友丽丽: 最近过得如何?头最开始让我们记日记的时候我就擅作主张地写成了给你的信,经常这样你会不会感到厌烦? 我很好,大家都很好。我刚刚炸掉了一户人家,比不上之前的有几次,但也够痛快了。目标是父亲,但我从女儿下手。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像你——当然了,她是白种人,眼睛是绿色的——但我还是和她聊了一会。我把装有炸弹的小包裹交给她之前她正在看一本跟爱情有关的书。天气有点阴,不过爆炸的火花很漂亮。 头也从夏威夷回来了。死乌龟还是老样子,对头纠缠不休。苍天作证他一个礼拜内换了三个女朋友,这还算没效率的了。 有个好消息。你知道的我们时不时地就得搬家,这次的目的地是中国——那里是咱们的家乡。咱们在那里度过了幼年时光,虽然也许不那么愉快。我在想回去能不能找到你。咱们真的太久没有见面了,说实话我常想起你。在中国寻找你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你一定变了,而且变了很多——我的变化倒不大。我试过想象你现在的样子,但是最后都放弃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就可以飞回家了,你是不是也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呢? 是时候重温汉语了。 想见你。晚安。 你的朋友 【four】 狄伦的日记 【狄伦的日记】 又是没有意义的一天。跟莎莉分手了,因为明天要回中国。 目标是一位年轻小姐,那么漂亮实在是太可惜了。她是结婚典礼的主角,不论是生是死。为新娘子默哀。她的腿形状优美——嘴唇的形状也很美,并且我就是在那优美的嘴唇上涂了致命的毒药。她毒发身亡的时候我卸除了伪装,没有见到美人儿七窍流血身亡的丑态真是欣慰。那个女人很危险,她总有一天会下地狱的。 嗯……也许那个时候我正在那里等着她呢。 好几天没有见到老大,今天她终于从夏威夷回来了。太阳和海风似乎并没有影响她的肌肤。小鸟又在老大面前和我抬杠,总有一天要用他的脸去偷窥安吉丽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的房事。 好久没有回到中国了,漂亮的黑眼睛妹妹们一定等得着急了吧。在那里当我们想买一杯香槟酒的时候,不会有侍者来要我们的身份证明,这点我很喜欢。 再见吧,美国辣妹们,本帅哥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没办法,咱们可没有办法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上那么久的时间呀。 中国。 (p。s:中国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我们似乎必须用高中学生的身份来作掩饰。嘿嘿……校园里应该随处可见清纯的学生妹吧……) 【four】 绝密档案 序号:001 题名:four·青龙 保管期限:永久 保密性:绝密 姓名:亚莉珊德拉(alexandra,男人的守护者) 化名:陆轩吟 称呼:长蛇(by白虎)头(by朱雀)老大(by玄武) 性别:女 血统:中国 出生日期:未知 星座:未知 身高:167cm 体重:46kg 血型:ab 惯用手:右手 职业:杀手 伪装职业:学生,咖啡店老板 是否单身:否,和同伴在一起 嗜好:冷兵器 专长:自由搏击 最喜欢的运动:器械格斗、登山 不喜欢的运动:未知 最喜欢的食物:未知 不喜欢的食物:未知 喜欢的颜色:黑 最不喜欢的颜色:黑(矛盾ing…) 最喜欢的电影:未知 最喜欢的歌:未知 最喜欢的书:未知 最开心的事:和同伴在一起 最讨厌的事:和同伴分离 最脆弱的时候:同上 最遗憾的事:成为four 最自豪的事:成为four的首领 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怪物也有选择的资格吗? 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老虎、火鸟、乌龟就是我的另一半 爱情观:我们……还可能拥有爱情吗? 什么情况下会发火:同伴遇到危险或威胁 人生目标:老病死 人生格言:我只要与同伴们在一起。 个人经历:不过是一个个的轮回罢了 ************************************************************************* 序号:002 题名:four·白虎 保管期限:永久 保密性:绝密 姓名:巴伦(baron,勇敢的战士;高贵) 化名:方尹 称呼:老虎 性别:男 血统:四分之三中国,四分之一英国 出生日期:未知 星座:未知 身高:183cm 体重:70kg 血型:a 惯用手:右手 职业:杀手伪装职业:学生,咖啡店服务生,业余平面模特 是否单身:是 嗜好:枪械、格斗 专长:枪械、狙击 最喜欢的运动:…… 不喜欢的运动:…… 最喜欢的食物:…… 不喜欢的食物:…… 喜欢的颜色:…… 最不喜欢的颜色:…… 最喜欢的电影:…… 最喜欢的歌:…… 最喜欢的书:…… 最开心的事:在比试中胜了青龙 最讨厌的事:在比试中输给青龙 最脆弱的时候:…… 最遗憾的事:没能当上four的首领 最自豪的事:有生死与共的同伴 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无聊 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无聊 爱情观:无聊 什么情况下会发火:被打扰、被纠缠 人生目标:击败青龙成为four的首领 人生格言:…… 个人经历:…… ************************************************************************ 序号:003 题名:four·朱雀 保管期限:永久 保密性:绝密 姓名:克拉伦斯(rence,头脑清楚的;聪明的) 化名:雷鸥 称呼:火鸟(b y青龙、白虎)小鸟(by玄武) 血统:日本 出生日期:7·7(固执地将成为four的日子定为自己的生日) 星座:巨蟹(同上) 身高:176cm 体重:60kg 血型:o 惯用手:右手 职业:杀手,伪科学工作者 伪装职业:学生,咖啡店服务生,自由撰稿人 是否单身:否,有同伴呢,当然不是一个人 嗜好:做实验 专长:爆炸,捣鼓计算机 最喜欢的运动:做实验 不喜欢的运动:除做实验外的所有运动 最喜欢的食物:无(乖宝宝不挑食) 不喜欢的食物:只要跟伙伴们在一起吃的都喜欢(死乌龟亲自下厨做的除外) 喜欢的颜色:火一般的红 最不喜欢的颜色:好像没有吧 最喜欢的电影:未知 最喜欢的歌:未知 最喜欢的书:未知 最开心的事:能够和伙伴们在一起 最讨厌的事:单独和死乌龟呆在一起 最脆弱的时候:回忆过去的时候 最遗憾的事:与丽丽分离 最自豪的事:和同伴们在一起 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朋友?有伙伴就够了 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伙伴们呀 爱情观:要那东西还不如多做点实验 什么情况下会发火:有死乌龟在的情况下(发火的时候头发会竖起来) 人生目标:把那个什么什么神社炸平 人生格言:……没想过。 个人经历:实验……爆破…… ************************************************************************* 序号:004 题名:four·玄武 保管期限:永久 保密性:绝密 姓名:狄伦(dn,海洋;波浪之神) 化名:乔俊夏 称呼:乌龟(by青龙、白虎)死乌龟(by朱雀) 血统:二分之一中国,二分之一南朝鲜 出生日期:美女你猜呢? 星座:同上 身高:179cm 体重:64kg 血型:b 惯用手:左手 职业:杀手,兼职盗贼 伪装职业:学生,咖啡店服务生,业余歌手 是否单身:是,所以美女们快快来到我的怀抱吧~ 嗜好:泡mm 专长:化装易容、泡mm 最喜欢的运动:游泳(因为有泳装美女)、高尔夫 不喜欢的运动:篮球足球什么的(一身大汗多破坏形象啊) 最喜欢的食物:这位美女你喜欢什么? 不喜欢的食物:同上 喜欢的颜色:同上 最不喜欢的颜色:同上 最喜欢的电影:同上 最喜欢的歌:同上 最喜欢的书:同上 最开心的事:揍小鸟 最讨厌的事:被小鸟反揍 最脆弱的时候:本少爷的内心坚如小强 最遗憾的事:没能泡到梦露和老大 最自豪的事:成为four·玄武 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自然是咱家老大那样秀外慧中的喽 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咳咳~为了不让广大女同胞伤心,本帅哥决定一生不娶 爱情观:享受爱情,坚决不负责 什么情况下会发火:泡美女失手被小鸟嘲笑 人生目标:活到老,泡到老 人生格言:苦海无边,何处是岸? 个人经历:no no no,男人的过去是秘密哦 【dawn】000 卷首 【dawn】:黎明,拂晓;开端;曙光。 ************************************************************ 亚莉珊德拉、巴伦、克拉伦斯和狄伦是我们最初被赋予的名字,成为four的那一天,我们就被依照a、b、c、d的顺序赋予了这些名字。 多年辗转,不断替换新的身份,每到一处都会被赋予新的姓和名,我们却始终记得对方,最初的名字。 重新踏上中国的土地,新的轮回在我们的面前开启。 不论是一年、两年、八年、十年。 不论世事沧桑,不变的,是彼此的拥有。 我们的存在不曾长久。 我们的痕迹历久弥新。 我们的名号永远隐藏在黑暗而冰冷的角落。 时间抛弃了我们,世界抛弃了我们,所拥有的,只剩下彼此。 我们是辗转在时间之外的four·清道夫,我们历尽轮回,却逃不出宿命。 【dawn】001 新的轮回,不变的是宿命 高空的云层如一望无际的奶油,我在心中想象着祖国如今的模样。在美利坚的时候从电视上看到过,她变得漂亮多了,高楼林立,早没了以往的破旧模样。十年浩劫早已结束,改革开放让同胞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正书写着史诗般的传奇。 国家已脱胎换骨,我们,却依然在轮回中苦苦挣扎。 …… 白云散开,我看见密密麻麻的白色。未想久别之后的祖国竟也发展到了如此程度。 “看,是不是觉得像在做梦?” 我推推坐在旁边的老虎,他闭着双目正以古怪的坐姿绷紧着身上的肌肉——老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锻炼。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我也觉得肌肉变得松弛了。 “你能想象吗?我们离开的时候她是多么落魄。瞧瞧这些城市,楼房,马路,和美利坚有什么两样?谁能想到她曾落魄如斯?谁能想到,这,就是今天的中国……” 老虎没有说话,但我看到他的眼皮抖动着。 沧海桑田,眼看着自己的祖国由丑小鸭蜕变成优雅的白天鹅,有谁能够不心生感慨? 我轻笑,把精神专注在窗外的奇景之上。 她是我的祖国,即使被时间抛弃,我依然深爱。 ************************************************************************* 飞机降落在d市的机场,这座城市将是我们未来的家。 乍一看到接机的人群,我有些不习惯。 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如此众多的同自己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人聚集在一起的情景了。美利坚也有华人聚居地,不过我们除了任务需要之外就从来没去过。 因为我们深知,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融入。 就像此刻正呈现在眼前的人群,近在咫尺,却依然隔了时间的墙,那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被时间抛弃的人,又如何期待打破它的障碍。 真是的,又来了。 一群无奈游走于一个又一个轮回中的怪物,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永远? 我们是辗转在时间之外的four·清道夫。 我们历尽轮回,却逃不出宿命。 【dawn】002 大隐隐于市,我们的巢 不论辗转何处,总要有个地方安顿。 越来越不懂他们的恶趣味了。我们在中国的身份证明上,老虎和乌龟的身份证明上今年都是十八周岁,但是我和火鸟确实十七岁,身为four的首领,我的生日还被改成了最小的。 算了,那种事情无关紧要。 被时间抛弃的人们,又有什么资格纠结于年龄。 瑞士银行户头里的钱自然早兑换成了人民币,在这个时候,中国已经没有人使用粮票了——它们同我们一样,被时间所放弃、遗忘,终有一天完全地尘封。 d市的繁华远远超出想象。乘坐出租汽车穿过鳞次栉比的大厦,恍惚间我仿佛置身美利坚的街道。 望着信中的地址,我暗暗叹气。 他们一定是买通了地税局的官员,竟然在这城市中心的空地修起了三层的楼盘,在高楼大厦的怀抱中如此突兀,如鸡立鹤群。 大隐隐于市。 将凉薄如斯的我们置于闹市之中,这,是一种讽刺吗? 我摇头。有什么关系,我们四个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楼照旧留作店面,以便接受委托,二楼是接待处,附带厨房、健身房和娱乐区,三楼是四个人的房间。 当然了,这都是明面上的,我们所关注的重点在地下。 身为清道夫的我们,总得有个秘密的基地,偷偷地搞一些不那么合法的小动作。 我按动暗门的按钮,四个人走进地下视察着。地下室的规格完全按照我们的要求来,火鸟的实验室、老虎的射击室、武器库、严格按照美国fbi【注】标准修建的口供室,甚至还为火鸟造了一座小型的放射室。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掩人耳目,在市中心的地底挖出一个令我们满意的地下室而不被市民发现。 如此多年以来,他们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这就是新家了!大家还满意吧?” 我问身后的小伙子们。 老虎点头,火鸟对实验室爱不释手,只有乌龟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露天游泳池,不过我们都自动把他的话忽略了。 “那么,就让我们在这里开始,新的轮回吧。” 我抚摸着金属的墙壁,大声宣布道。 【注】 fbi:美国联邦调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的缩写。 【dawn】003 血背后的温暖 身为清道夫的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行李,所以回到中国的当天下午我们就已经在d市安顿好了。 店铺也打点完毕,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就打算用在各地学到的美食开一家特色咖啡屋,他们的包裹中连营业执照也准备好了,名字依旧是很没创意的“four”,不过我们都没有打算改名。 鉴于店铺的经营并不是主要的,我们也没有再开张的时候做太多的宣传。只是在清道夫业内一个消息极为迅速地流传开了。 “four,回来了。” 是的,我们回来了。 回到最初拼搏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经历最初的艰难,在这里渐渐学会冷酷,最终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威信。 我们在这里拥有最初的辉煌,可以被时间遗忘,却不能被抹杀。 ************************************************************************ 开业的那一天,有人来捧场。真不知道消息为什么传得那么快,我们在这里落脚才不过第三天,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似的。 来的人,有曾经合作愉快的老顾客,有前来拜山的同行,更有不知天高地厚上门叫山的无知后生——最后的那一种甚至没等我们动手,一个受过我指点、现在看起来混得不错的清道夫二话没说就把对方摔了出去。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么直接的解决方法。 在外人眼中,清道夫的世界只会是凉薄而无情的,我们的手终结了太多的人命,为这个世界带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又有谁知道,正是因为凉薄,所以才最有情。 浸淫在血与泪的杀戮中,手变红、心变黑,方才觉得干净的手和心是多么难能可贵。 正是因为在冷血的凉薄中沉沦,内心才愈发渴望,那血背后的,难以触及的温暖。 清道夫,其实是世间,最重情义的生物。只要一日有恩,便铭记一辈子。 我们是游走在规则之外的清道夫。 清道夫的世界,只有清道夫才能明白彼此。 前来捧场的客人,我一一回谢。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冰冷的微笑,如同我们一样,不过是一张虚伪的表情面具。 清道夫,早已忘记何为喜悦,何为忧伤。 “各位,four咖啡屋的营业时间为每天十八点至二十四点,欢迎各位朋友来捧场。本店承诺一流的商品、一流的服务,信誉为证,童叟无欺。” 【dawn】004 健忘,才能面对新生 在中国,有些情况和我们在其地方的时候不一样。我们不得不更换身份为一所贵族高中的学生来做掩饰。之所以是贵族学校,是因为那里的管理松散得简直如同充满孔洞的海绵蛋糕,在那里你几乎是找不到“规则”这个词语的。这对我们这些随时可能翘课去干一些清道夫本职工作的不良学生来说是绝佳的隐匿之所。 对此我们并无异议。 高中的那些课程我们早已烂熟于心,这个身份不过是用来掩饰的而已,去哪里都无所谓。 我们是被时间抛弃的four·清道夫,我们的人生是一个又一个轮回的重复堆叠。 回忆的河早已不堪承载,每一瓢流水,都是一截深可见骨的伤。 于我们这些被时间抛弃的人来说,记忆,是何其痛彻的折磨。 长此以往,我们学会了健忘。 自欺欺人地将过去的纸张从人生的记事本上撕去,暴露出雪白的新页,鲜美如少女的芳泽。 每一次轮回,都将自己当做一个新的生命,在白纸上重新涂抹色彩,虽然那凄艳的血红色,从来不曾变化。 我们的人生就是如此无奈,只有健忘,才有资格面对,新的人生。 *********************************************************************** “老大老大,你说我是穿这件衬衣比较帅,还是这件比较有味道?是戴这个大耳环呢,还是戴这种小小的钻石耳钉好一些?……” 乌龟在穿衣镜前晃啊晃的,不时扭头问问我的意见。而我则郁闷地以手掩面,敷衍了事。 “乌龟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你都在那面该死的镜子前待了两个小时了,这样下去咱们就不用开学报到了……” “no no no,老大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衣服一定要配合自己的气质,这样才能为你增添魅力。想那圣路易斯学校的学生既然都是些钱烧的二世祖,穿衣戴饰的品味肯定不会差,我得精心挑选、精心打扮,才能给学校的小姑娘们留下最好的印象。” 我几欲喷血,仰头无语对苍天。 没办法,谁叫我跟火鸟托了娃娃脸的福,被他们把生日改成了未成年呢?这样一来,我们之中就只有老虎和乌龟有驾驶执照了。信奉低调行事的我们自然不可能在贵族学校里惊世骇俗地走路或骑单车上学,只有靠另外两个人一载一。把火鸟和乌龟安置在一块的话,开不到一般这倒霉催的车子就得在水火夹击下报废,所以最后的选择当然就变成了老虎载火鸟、乌龟载我。 老虎和火鸟已经先走一步,而这只该死的破乌龟,竟然给我粘在穿衣镜上拉不开了! 【dawn】005 开学伊始的准交通事故 又是一个一刻钟过去,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随便从那堆叠如山的衣服堆里抽出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恶狠狠地赛进乌龟的手中。 “你穿这个最好看了!再婆婆妈妈的,老娘一剑劈了你!” “哇!老大就是老大,这身衣服配我的气质真的在适合不过了!我马上就去换!” 乌龟屁颠屁颠地溜进更衣间。我用手揉着额上暴出的青筋,努力地把它搓下去。 *********************************************************************** 新推出的3·4l保时捷boxster正以八十迈的时速(即每小时128。7公里)在d市的主干道上横冲直撞,此情此景,看见的路人不禁否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坐在车上的乌龟和我却习以为常。 “刚才是谁说,要晚点去上学,等妹妹们都到齐了再进学校,进去的时候万众瞩目会更拉风来着?”我用手指敲打着车帮,对像火烧屁股一样的乌龟问道。 “那是因为,老虎没有打电话告诉我,十点半有新生欢迎仪式!” 乌龟面目狰狞地同油门和方向盘搏斗着。 “更加没有说,在欢迎会上有社团的妹妹们来招收新成员!” 我以手扶额,继续无语地敲打车帮。 开快车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当初被克格勃【注】追杀的时候曾经十天之内跑坏了三台悍马。嗯,好汉还是不要提当年勇了。 凭乌龟的驾龄,根本不会出事——当然了,前提是不能碰上同样横行无忌的主。 “哧——啦——” 听到这个声音我都为可怜的轮胎默哀。在穿过十字路口突然冲出的一辆宾利陆欧,虽然乌龟及时打方向煞车避免了碰撞,但是对方的车子横在那里让我们无法再继续前进,同时也造成了整条路的交通阻塞。 乌龟身手敏捷地甩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怎么开的车!懂不懂规矩啊?” 【注】 克格勃:即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俄文:komntet Гocyдapctвehhon Бe3oпachoctn,英文:themittee of state security)。 【dawn】006 这不叫邂逅,叫结仇 宾利车上坐的也是同我们一样的一男一女。乌龟下车一叫板,坐在驾驶座桑的那个男的没有说什么,倒是副驾驶位的女孩跳了起来。 “喂!你说清楚!到底是谁不会开车啊?明明是你这个家伙把车开得飞快,找死啊!” 我瞥了一眼那个大喊大叫的小丫头。十六岁上下,褐色卷发,上身粉白色小礼服,下身粉色半裙,七公分跟带亮片的粉色公主鞋,身高约在一百六十公分,体重四十公斤上下浮动两公斤,肌肉松弛,骨骼正常,完全没有锻炼过。鹅蛋脸,假睫毛下一双明显带了美瞳的杏核眼,满脸骄横的表情,是个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娇娇贵公主。 她很快就会有苦头吃了。 “我找死?小妹妹,你没看见我亮着应急灯啊?还有,右拐让直行你懂不懂?我这边是绿灯哎,你那里可是红灯。还有,你们的车速也有六十迈(约96·6公里)了吧?市区的限速可是四十公里,就算这是主干道也只有五十,你们倒是愣生生翻了一倍!超速加违章行车,咱这要是真撞起来,你们可得负全责!” 跟一个哈佛法学院毕业、喜欢油嘴滑舌的痕迹学专家讨论交通事故认定,简直是找死。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有我在身旁的时候,乌龟他们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冲动呢? “你……你……” 小丫头被乌龟呛得说不出话来,小脸都涨红了。可怜的家伙,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娇娇女哪里是乌龟这根老油条的对手。最后憋急了竟然憋出一句:“你乱说!” 然后就拽着开宾利车的男子的衣袖直跳脚:“童晖!你倒是说句话呀!看我被人这么欺负,你还像个闷葫芦似的!” 我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潇潇,别闹了。人家说得对,我们是有错。你不是赶时间吗?反正也没真撞上,就这么算了吧。” 那个小字倒是挺有素质的,没有跟着起哄。 少女嘟起了嘴巴,不过在男生的安慰下没有再纠缠下去。那个男的又打开车门走下来冲乌龟陪着笑:“真是抱歉,潇潇不懂事,冲撞了阁下。你的车没事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愿意赔偿。” 这个时候十字路口的车已经排起了长龙,不少司机都焦急地按着喇叭,还有一些人下车看热闹,把我们两辆车围在了中间。我不喜欢这种称为他人视线焦点的感觉,于是告诉乌龟:“一分钟,解决这件事情。” 无可奈何的乌龟只好说:“没事,又没真的撞着。下次开车小心点。” ************************************************************************ “嘿嘿……有趣啊有趣,没想到见到这么个辣妹妹。” 重新把速度提起来,乌龟一脸邪恶的笑容说道。 “你没看见人家旁边有人了?你不是自诩有原则,绝对不碰他人怀中之物的吗?”我回道。 “嘿嘿……老大,你就别考我了,再怎么说咱也是个中老手。看那小丫头撒娇的样子,那两个人绝对不是情侣,而是兄妹一类的关系。嘿嘿……她的名字叫潇潇……嗯,真是不错的邂逅……” “你这不叫邂逅,叫结仇。还有,五分钟之内不赶到圣路易斯的话,你就别想见到你的漂亮妹妹了。” 【dawn】007 我的悲哀你不懂(1) “头,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差点以为那只死乌龟跟人撞车了!” 我刚刚走下车,火鸟就一头扑了过来,还不忘瞪上一眼旁边左瞅瞅右瞅瞅寻找漂亮妹妹的乌龟。 “好了好了。”我拍着火鸟的肩膀,“乌龟这个家伙,确实不让人省心。不过还好,只是急刹车,没撞上。” “什么?他还真撞了!”火鸟立刻从我的肩头跳起,“乌龟,你是怎么搞的!要是让头受了一点伤,我看你怎么办!” 那边的乌龟却没有理会他,他已经开始寻找漂亮妹妹密度最高的地区了。 “死乌龟!就知道找女人!”火鸟顿时怒发冲冠。 “好了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火鸟,你也别较真了……”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我的心里很明白火鸟跟乌龟的口角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哪里是我一句话能打消的。果然,头上顶着火的火鸟怒气冲冲地往乌龟走的方向去了。 好吧,反正这大庭广众的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干上,只要不暴露,就随他的便吧。 “长蛇。” 酷酷的老虎从旁边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质地轻薄的丝质衬衣,整个上半身优美的线条都暴露出来了。老虎最近穿衣服越来越sexy了,配上他那迷人的土耳其蓝眼睛……哎呀呀,这可不好,这不是在勾引小妹妹吗? “怎么回事?乌龟和人杠上了?”他皱着眉头问我。 “小摩擦而已,双方都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虽然看起来轻浮,手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耸肩。 “那就好,我们清道夫需要的是低调行事,你……” “靠!”我假意发怒,“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呢,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老虎啊老虎,你太让人家寒心了,我那颗脆弱而幼小的心灵啊……” 老虎看着我,一阵恶寒,二话不说地转头离开。 我在他的身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转移话题。 或许因为我是女人,内心比他们更加敏感吧。总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自欺欺人一下。 只要不说起,就不会想起自己是清道夫。 就不用担负,被时间抛弃的悲哀。 我们是被时间抛弃的four·清道夫,我们的悲哀,无人能懂。 【dawn】008 我的悲哀你不懂(2) 我无聊地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且热且闹。 唯有我,游离在外,同他们隔了一座时间的墙。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这位小姐,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当然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差点和我们撞车的男人。作为清道夫,若是连这点记忆力都没有,怕是早被人杀了千次万次。我记得那个叫潇潇的女孩叫他“童晖”,这应该是他的姓名了。 我假装不解地回头,看大他的脸时又装作思考的样子,最后一拍掌:“哦,你不是……今天早上的……那位嘛!” 年纪在十八岁上下,上身白色翻花衬衫,下身浅灰色西装裤,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六十七公斤上下浮动两公斤,骨骼匀称,肌肉结构松散,没有锻炼过。黑发,发长中等,面部五官有儒雅的味道。 “鄙人童晖,难得小姐还记得我。”这小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还真让人难以拒绝。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轩吟。” 这是我的身份证上的化名,从今之后我们在明面上的活动都得靠这些假名。 “陆小姐,幸会。”这家伙的欧式贵族礼节跟乌龟的水准不相上下,不过他学这些的目的肯定与我们不同。 “刚才的事情,很抱歉。那是我的妹妹童潇潇,小丫头不懂礼貌,冲撞了您的同伴。” 看着童晖歉意的样子,我在心里感叹:真是个老实厚道的乖孩子…… “哪里,是俊夏的脾气不好,童少爷见谅。” 乔俊夏,这是乌龟的化名。至于童少爷,三百万的跑车、无可挑剔的儒雅,要说他不是什么少爷,我就不用玩刀了。 “陆小姐客气了,是童某有错在先,这才造成误会。” 我摆摆手:“既然童少爷都说了是误会,那就不要再提了。” “呵呵,是的。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不打不相识呢,陆小姐,不如我们就此交个朋友如何?” 我的心一跳。朋友。 朋友,他真的懂得,朋友的意义吗? 我明白,童晖口中的“朋友”,指的是一般人眼中的那种概念。在童晖看来,只要说说话、吃吃饭,就能算上朋友。 这种朋友,顶多算是毫无价值的熟人罢了。 童晖永远不会明白,朋友,对我们来说,是何等奢侈的追求。 对于我们这种被时间抛弃的人来说,这个词,遥远得如天边的银河。 我们能够看见它,能够憧憬它,却永远也无法触碰它。童晖,我们的悲哀,你不懂。 【dawn】009 我的悲哀你不懂(3) “陆小姐这样,是不肯给童某面子了?” 见到我犹豫,童晖的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这小子不是一张白纸,就是一只在豪门浸淫的小狐狸。 当然了,论老奸巨猾的程度,他定然是万万不及我十分之一。 “哪里的话,能和童少爷交上朋友,是轩吟的福气。” 我在那只优雅的右手上握了一下,如此白皙的手掌,他一定不曾经历,血与泪的洗礼。 “能够认识陆小姐,才是童某的福气呀。” 和童晖说着毫无营养的客套话,这小子摆龙门阵的技术还真不赖。我感到周围渐渐地有视线集中在自己和童晖的身上,那些小女生看着童晖的眼神中带着痴迷。 糟糕,我讨厌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得找个什么借口离开。 借口来了。 “轩吟,原来你在这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好找。” 老虎从人堆中钻出来,站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忙借梯下架:“尹还说,都是尹没有定好会合的地点,人家都在这里找了半天了。尹难道不知道人家最找不到路的吗?” 老虎——不不不,现在应该叫可爱的方尹同学——拽着我的手上似乎涌起一阵鸡皮疙瘩。 “是我不好,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他硬着头皮和我演戏。 “嗯,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的,是的……这位是?” 老虎装作才注意到我身边的童晖。那家伙正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两名业余演员,似乎是在奇怪我的男朋友不是那个金发小子吗怎么突然换了一个人。 “你好,鄙人方尹。刚才多谢你照顾轩吟了。” 老虎冲童晖点点头。 童晖看到老虎酷酷的蓝眼睛,还有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就告辞了。 周围的人散去,老虎立马松开握着我的手。 “怎么回事?那小子什么人?”他皱眉问我。 “还不就是今天早上差点跟乌龟撞上的……刚刚幸好你来了,那个小子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我连开溜都找不着机会。”我撇撇嘴,“火鸟和乌龟呢?” “他们还能有事?晚上有个开学舞会,问你去不去。” 我摇头。 “要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矗着?免了,咖啡店六点开业,我还是回去准备吧。” “我和火鸟也是这么想的,只有乌龟跃跃欲试。” “你还不明白他?一想到漂亮妹妹就恨不得长上翅膀!”我笑了。 新的轮回,开始了。 【dawn】010 开门营业第一桩 我用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无聊地敲打柜台。 来咖啡店的客人有两种——一种是真正来喝咖啡的,另外一种是来进行委托的。后一种才是我们真正的收入来源,但是往往要很久才会来一个。 我本来也没指望刚刚开业就能接到生意。这会店里只有三个结伴而来的女学生,她们看起来还在上初中。乌龟在舞会上猎艳呢,于是我把火鸟派出去应付她们了。火鸟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对于低龄的少女们有着相当可观的吸引力,很快就让那三个女孩宾至如归。 实在太冷清了,咱们是不是还是应该弄点什么开业酬宾活动呢?嗯,比如说什么买咖啡送甜品,满二十省五元,买一送一免费附带多杀一个人(这个是针对委托人的)…… 我正在计划着呢,眼见一个中年男子推开店门走到柜台前,忙摆出笑脸。 “欢迎光临,本店为您提供各色精致饮品甜品。要不要来杯热乎乎的黑咖啡啊?” 伪少女的甜美笑脸对付这种中年大叔也是不错的武器,虽然我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来喝咖啡的。 外表再四十五岁上下,真实年龄可能稍微年轻一些,身高一百六十九公分上下浮动两公分(因为他含胸驼背的),体重五十五公斤上下浮动一点五公斤,有皱褶的旧西装,老实憨厚的脸。一个小职员,但是混得不怎么样,也许刚刚被炒鱿鱼。 他的身体颤抖着,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这种情况我只会在一种人身上看见。 “我……不是来买……咖啡的……” “那么,本店还提供红茶、绿茶、花茶以及各种果汁、甜品,请问需要什么?”我好心提醒他,“如果不需要商品的话,本店还提供服务。” “我……我听说……你们还帮人清扫?”那个男人终于说到重点了。 “好的。” 我像一边闲着的老虎打了个手势,他于是走过去接替了火鸟的位置。看到又来了一个酷酷的蓝眼睛帅哥,那三个小女生欣喜地叫了起来。 “请跟我来。”我对正怯怯地看着身材挺拔、足足高出他一个头的老虎的男人说道,同火鸟两个人一起把他带上二楼。 我让男人坐在上发上,自己坐在对面,火鸟则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那么,欢迎光临,four·清道夫将竭诚为您服务。” 我对男人说。 “现在,请问您又什么需要呢?” 【dawn】011 让他痛苦地死去(1) “现在,请问您又什么需要呢?” 我甜甜地笑着。 委托人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请你们,清扫一个人。” “乐意为您效劳,请提供清扫目标的情报。” 我继续甜甜地笑。 “他叫滕盛龙,是龙盛集团的总裁。”我一直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委托人在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眸子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怒气,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身为清道夫,我们要通过观察委托人希望目标被清理的迫切程度,综合委托人和目标双方的身份,评估委托的系数,最终确定报酬。虽然我们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很早以前就不需要再增加了,但是清道夫的习惯还是不能丢。 我回头看看正在键盘上操作的火鸟,后者很快便调出目标的资料。 “滕盛龙,男,四十七岁,龙盛集团总裁。二十年前建立龙盛集团,迅速崛起成为工业制造行业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其后迅速转向房地产行业……” 听着火鸟转述从电脑中调取的资料,我的头脑中浮现一个事业蒸蒸日上的成功人士形象。 清理这样的目标,可是要很费钱的。 我十指交叉,上身前倾,这个动作会让对面的目标感到威慑效果——当然,前提是这个目标必须比做动作的人自身弱小,否则的话非但达不到威慑的效果,反而还可能激怒对方。 “那么请问,您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呢?” 有些清道夫的职业准则是简单,“蹦”的一枪,只要完成委托就了事;但是我们的宗旨是让委托人满意——也就是说如果委托人对委托有特殊的要求,我们也一定会达到,只不过这自然需要额外的酬金。 清道夫,可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那个委托人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让他痛苦地死去!” “这个痛苦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肉体、精神双重!”继续咬牙切齿。 又是一深仇大恨,我想象着耸耸肩膀。 “好吧,综合目标的身价和您的要求,我们开出的价码是……” 我看着他,唇角轻扬。 “两百万,人民币。” 【dawn】012 让他痛苦地死去(2) “综合目标的身价和您的要求,我们开出的价码是两百万人民币。我们会预先收取百分之二十的定金,也就是四十万,事成之后才会向您索要剩下的一百六十万,完成过程中如遇到额外的开支,我们会明细具体项目后向您报销。” 委托人似乎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四、四十万?咋这么多呢……” 我玩味地看着惊愕的委托人,脸上依旧保持着甜美纯洁的笑容,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寒意。 “鉴于您的要求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完成的难度较大,收费自然较高,这已经是开业酬宾折扣过的价钱了。如果您觉得负担不起,我们可以介绍您去找其他的清道夫,其中有一些的收费相当低廉,并且作为开业酬宾,我们不再收取中介费。” “那个……那要是光让他精神上痛苦呢?”委托人试探着问。 “一百五十万,因为精神折磨所需花费的世界较长,所以收费比肉体折磨高。您只需要支付三十万的定金。” “那、那……那肉体痛苦就是……五十万?” 我搓搓太阳穴,这家伙以为算加减法呐?不过……哎,算了,第一桩生意嘛,不能拒客的,就只当图个吉利…… “没错,就是五十万,您只需要支付十万元的定金,就可以让您的敌人肉体上痛苦地死去。” 委托人继续踌踌躇躇的,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这样!你们给我让他……痛苦地死去!” ************************************************************************ “头,你看,那个家伙……” 火鸟推推眼镜,头发已经有了竖起的趋势。 “他会拒付剩下的四十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我伸个懒腰,在沙发上坐久了腰酸,还是练练太极吧。 “当我说出酬金的数额时,他惊叹的不是整体的二百万,而是四十万的定金,这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后期需要支付的总数额。他怀里的纸包正好十万,而且都是崭新的,不是说明他确实只有那些钱吗?像这种无赖,我们难道见得还少吗?” “是啊。”火鸟的表情回复了平静,“不过最后那些家伙都乖乖巧巧地支付了全额,还有违约的赔偿金。” “没错,所以这一次我们也会让他知道,成为four的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明智的选择。” “那如果他还是拒付呢?” 我做着推掌,满面冰霜。 “那么,我也不介意……杀一送一。” 【dawn】013 七天,童家,酒会(1) 清道夫自有清道夫的规矩。虽然知道委托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撕毁协议拒付余款,但是只要他一天没撕破脸皮,我们就必须认真对待任委托。 “怎么样,要让目标痛苦地死去,这次还是用毒吧?” 这会我已经关闭了咖啡店的店门,正和老虎、火鸟讨论着。 “嗯,用毒确实容易产生痛苦。”火鸟想了想,“马钱子碱【注】如何?古老而通俗的毒药,发作的时候会制造出极大的痛苦,发作时间十到二十分钟,可以供我们逃离。” “不理想的地方就是,马钱子碱有较为明显的苦味,且不溶于水和乙醚,所以下毒的方式需要严密推敲。”老虎冷冰冰地说。 “火鸟,查查目标最近的动态,给我掐一个时机出来。”我打个响指,“只要能接近目标,下毒的机会还不有的是。” “遵命,头!” 趁火鸟埋头整理资料呢,我抓抓头发问老虎:“乌龟怎么还不回来?他告诉过你今天在外面过夜吗?” “没有。” 老虎依旧是那个肌肉紧绷的姿势。 “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漂亮妹妹,连会议都不参加……”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望穿秋水了,本帅哥现在回来了。” 听到这个极度欠扁的声音我就回头去看火鸟,还好,专心在笔记本电脑上的火鸟并没有反应——那玩意对他的吸引力可比跟乌龟斗嘴要大。 乌龟一走进来就把外套甩在沙发上,他解开了衬衫上方的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老大,你是不知道,今天的晚会简直太美妙了,就像是天堂一样……” 他说的天堂我才不感兴趣呢…… “哦,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差点跟咱们撞车那个小子,他和他妹妹也是圣路易斯的学生。嘿嘿……” “我知道啊,而且我已经见过他了。”我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耶?怪不得他问我你怎么没来……对了,老、老大,那个童晖说,七天后在他家要举办一个酒会,邀请咱们一起去呢……他还说要你的同伴也一起去,指的不会是老虎跟那只小鸟吧……” “不去。” 我坚决回绝。我可不想被绑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在水晶灯下受人指指点点。 “嗯……头,你最好还是答应。” “为什么?” 火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因为资料显示,接近目标最好的机会……就在七天后的童家酒会上。” “啥?” 【注】 马钱子碱:别名士的宁、毒鼠碱、番木鳌碱,一种极毒的白色晶体碱,来自于马钱子和相关植物,难溶于水,不溶于乙醇、乙醚、微溶于苯、氯仿 ,用于毒杀啮齿类动物和其他害虫,主要在医学上作为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剂使用。马钱子碱发作较慢,但症状相当可怕。如误食马钱子碱,应立刻饮用大量温水,催吐,就医;如吸入,需迅速脱离现场至空气新鲜处,必要时进行人工呼吸、就医。 【dawn】014 七天,童家,酒会(2) 七天的时间,犹如一瞬。 在圣路易斯的第一个七天,没有什么可说的。 火鸟只是动动手指,就把那个童晖的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 童氏财团的少爷,家族的资产在整个中国乃至亚洲都排得上号,父亲童耀还是圣路易斯学校的校董之一,至于那个童潇潇,她是童耀的妹妹童璐的女儿,似乎没有父亲,于是便跟了母姓。 童晖的家境即使是在圣路易斯这样的贵族学校也算拔尖了,人又长得儒雅英俊,自然被下面的少女奉为偶像,所以那天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才招来那么多人的关注。 身为清道夫,我们低调行事——乌龟除外。那家伙的活跃真是没的说,也不知道他在迎新晚会上干了什么,在几天之内知名度飙升,把个圣路易斯排得上号的“花”级角色弄到手了好几个,搞得现在男生一说起他就牙痒痒,女生一提起他就犯花痴。 虽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我们另外的三个人还是非常纳闷:这家伙的性格究竟是咋养成的?身为清道夫还这么爱出风头的,恐怕数遍业内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活宝。 清道夫是生活在阴影中的人群。 我们信仰黑暗,因为它能让自己完美地隐匿其中。 黑暗中,我们的手掌沾满鲜血,内心冷如铁石。 即使偶尔将自己伪装在阳光下,我们也无时无刻不注意隐藏自己。 将自己隐藏在如流的人堆中,避免阳光直射的暴露。 那垂直照射的光耀,对染血的肌肤是致命的灼伤。 我们是清道夫,将自己包裹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这样就能避免,被光明所伤。 即使终有一日,我们将被绑缚在巨大的十字架上。 投身炼狱。 ************************************************************************** “乌龟,你确定不是借机恶整我?” 我担心地看着他把我的头发抓来抓去。 “怎么会呢?老大,我对你什么呀你还不知道吗?放心放心,保证你一出场,全酒会的男人眼睛都不往别处瞟!”乌龟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膛。 “还说不是在恶整我……” 童家的酒会今天开始,为了接近目标,我接受了童晖的邀请。 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要混入上流社会的酒会,自然得打扮周全。我们中就有一个现成的化妆大师——乌龟,自然是由他负责我全身上下的打点。 “好喽,亲爱的老大,请看,是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回眸一笑百媚……” 后面的话被我无视了。 嗯,头发烫了一下,在脑袋后面盘起来,配合脸部的妆容,看起来要成熟一些了——这个我喜欢,成天伪装纯情少女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低胸短裙小礼服,是明艳艳的金红色,脖颈、腰侧、左手的玫瑰花装饰,配以金黄色的流苏,娇艳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冷艳路线么。 乌龟,你是在暗示即将上演的谋杀戏码吗? 【dawn】015 酒会,深红,杀意(1) 西装革履的乌龟依旧是用那辆保时捷载我前往童家。老虎和火鸟并没有一同前去,我们总得找一个人看家、一个人机动。 童家的门前已是车人满满,乌龟这辆一百万的白色跑车混迹其中,如此华丽的外形,一眼就能看出富二代的架势。这也算是一种伪装吧。 衣着整齐的侍者为我们打开车门,乌龟故意走到我身边把胳膊肘递过来,我轻笑着伸手挽上。 乌龟今天扮演的是纨绔公子的角色,那身领口和袖口有翻花的衬衣已经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满头的金发除开遮住眼睛的那一缕之外,全部光光地在脑后扎成了一根小辫子,纤长的桃花眼,优雅的模样就像是南朝鲜电视剧里时尚迷人的花美男。这家伙一直吹嘘自己有着南朝鲜的血统,我们也无法印证是不是真的。 看见我这身打扮的时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童晖的眼睛一亮,可是当他的目光移到我紧挽着乌龟的左手时又恢复了看似平静的表情。他的身边的童潇潇投向乌龟的眼神居然也是娇羞脉脉的——乌龟这小子对付小妹妹的水平还真不是盖的,七天之内让小丫头放下第一次“邂逅”时的不快而倾心于他。 事后乌龟向我解释,他对付童潇潇这种娇娇女的招数就是——“吵啊吵啊的就喜欢了”。 弄得我那个恶寒。 “童小姐、乔兄,二位能来赏光是在是童某的荣幸。” 童晖儒雅俊秀的外表,配上得体的服饰,实在让人大生好感,他身边的童潇潇一身充满青春气息的粉色佯装也吸引着现场男士的眼球。 富豪人家的酒会,压根就是男人比拽、女人比美嘛。 我伸出右手让童晖吻了一下,同乌龟戴着微笑的面具跟兄妹俩互相寒暄。 这就是上流社会,即使才认识了七天,也要装作七年不见的老友。 陆续赶来赴宴的人不允许我们客套太久。我和乌龟装似悠闲地在宴会厅里晃来晃去,眼神四处摸索着,找寻着。 “老大,那里。” 一个同资料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子正和一群同样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客套着,那冷冰冰的交际笑容就连身为清道夫的我看了也起鸡皮疙瘩。 我抚摸着左手的玫瑰花,花芯是一颗晶莹的“钻石”,那是剧毒的马钱子碱晶体。我得小心不要让手指沾到了。 毒药我已经带来了,找个机会送进目标的肚子吧。 【dawn】016 酒会,深红,杀意(2) 酒会,是一种较为随意的宴会。 客人可以不按主人请柬上注明的时间到场(当然也不能太延迟),也没有固定的座次,像这种正餐之后的酒会连饮食也很简单(酒除外),一切全靠大家自由交际。 乌龟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词。 当我一说出“分开行动”的时候他就蹿走了……目的地当然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淑女云集的地方。 对此,习以为常的我只有摇头。 寂寞的无奈,总得有方法排遣。 我通过整合four的成员、防止首领的位置被老虎取代;老虎通过不断锻炼自己的功夫、希望取代我的位置;火鸟通过做实验以及和乌龟斗嘴;乌龟通过不断结交异性以及和火鸟斗嘴。 相同的,我们都通过一次又一次地杀人,来排遣那漫漫无边的寂寞。 一次又一次地将目标送入地狱,总有一天我们自己也将在那里接受烈火的酷刑。 ******************************************************************* “陆小姐,怎么乔兄没有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今天酒会的少东家,童晖了,恐怕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感到尴尬才来的吧。 “俊夏这个人,哪里有美女就往哪里凑,怎么会乖乖呆着。” 我耸耸肩,表示对他的无奈。这颗是真话。 “呃……乔兄真的是……很活跃啊。” 童晖搜肠刮肚翻出这么个词来。 “你没必要顾忌我。”我掩嘴一笑,“俊夏他是我的好朋友,却不是男朋友,所以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我没有完全讲真话。乌龟不是我的好朋友。 他是我最最珍贵的,同伴。 “原来如此,那么……恕童某唐突了,陆小姐的男朋友,应该是那天的方兄吧?怎么今天不愿赏光么?” “你说尹?不是不是啦。”我继续娇笑,“他也是我的好朋友,除此之外还有鸥,我们四个一起开了一家咖啡店玩。” “哦,那么有空一定会去捧陆小姐的场。” “呵呵,客气了。叫我轩吟就好。” 我已经打定主意,先接近童晖,再通过他这个少东家接触目标。 “对了,童少爷,轩吟突然想起今天还没跟你说过‘生日快乐’呢。” “啊,童某不记得告诉过乔兄了,怎么……” 童晖白皙的面孔有点泛红。 “呵呵呵……童氏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十九岁生日,如此重大的消息,哪里还需要童少爷告诉。” 这颗不是客套,至少在圣路易斯的校园里随时都能听见小女生商量着如何在童大少的生日宴会上艳压群芳吊着这只金龟婿。 “哦呵呵呵……这不是我们温柔可亲的童大少爷么,怎么跟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卿卿我我,哎呀,这可真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dawn】017 酒会,深红,杀意(3) “哦呵呵呵……这不是我们温柔可亲的童大少爷么,怎么跟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卿卿我我,哎呀,这可真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这个女人的声音又些尖亢,虽然并不难听,但总让人觉得过分凌厉了些。 “哎呀,还真是失败呢,童大少什么时候交上了这么水灵俊俏的女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呢?童少爷您实在是太低调了……哎呀呀,这位妹妹是哪家的千金,生得这么讨人喜欢,童少爷好眼光。” 妹妹? 我在心里冷笑着看向那个女人。 年纪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因为化着妆所以不确切),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浮动一公分,体重五十二公斤上下浮动两公斤,卷曲的浅褐色盘发,无边眼镜颇有知性味道,身穿胸前有一朵金花白色礼服,脚上十公分金色高跟鞋,耳坠和戒指搭配得恰到好处,艳红指甲的手上一杯琥珀色的美酒。职场女性,要强好胜,自信过度。 她是……? “姜大记者您说笑了,这位陆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 童晖无奈苦笑。记者?嗯,我想我明白童晖为什么苦笑了。 “不是?哎呀,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童少爷,哦呵呵呵……”听到这个笑声就知道她绝对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反而将童晖的解释当成了掩饰。 也难怪,现场那么多翘首以待的小女生,这个童晖偏偏矗在我这磨磨唧唧的,不让人误会都难,更何况还是一名以八卦为生的记者。 “童晖同学,这位是?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我不动声色地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啊,抱歉,我来介绍一下。姜小姐,这位是陆轩吟陆小姐,我在圣路易斯的同学,也是我妹妹潇潇的好朋友。轩吟,这位是著名的时尚杂志王牌记者,姜雅儿女士。” 童晖不愧是豪门浸淫的小狐狸,一句话把我推到童潇潇那边去了,两人的关系撇得更清白。 “呵呵,原来如此,很高兴见到你,陆小姐。” 姜雅儿向我伸出手来。 “姜姐姐的大名轩吟已是久仰了,今天见到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姐姐,实在让轩吟赞喟啊。” “呵呵呵……陆小姐青春靓丽,才让姐姐我自惭形秽呢。” “姐姐客气了,姐姐今天的妆容实在精致,不知用的什么牌子化妆品?” “这个嘛……” 女人之间的交往,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dawn】018 杀意,好奇,目击(1) 客套的过程中,姜雅儿始终探着我的口风,看来她是真的很想抓住童氏大少爷“女朋友”的头条新闻。只可惜,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女记者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正好童耀发表祝酒词,感谢大家光临童晖的生日宴会,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我晃晃杯子里的橙汁,毕竟名义上还未成年,加上我不想被酒精影响了头脑,所以不去碰那些诱人的美酒。——我知道,在那清澈诱人的液体之下,流淌的是邪恶的源泉。 马钱子碱是剧毒,但是它不溶于乙醇【注】,我不可能将它投入目标的酒杯。 然而在酒会上,除了酒杯之外,还有别的容器可以承载致命的剧毒吗? 我用手指敲打着高脚杯的杯壁,内心琢磨着。 目标正和童晖父子说着什么话。我敲敲太阳穴,就这样吧。 乌龟呢? 我四处看看,好不容易从脂粉堆中把他拽出来。 “那边,目标和童氏父子在一起。接近他们,想办法给他灌酒,拉到阳台上去。” 我凑近乌龟的耳边说。 “好。” 我看着乌龟找个机会,挤进了谈话的圈子。至于身份么,当然是童晖的同学。 four的后台,可以说毕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强硬,然而我们毕竟隐匿在黑暗之中,无法拿来与人交际,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four咖啡店。 这自然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身份,可是大家都很清楚,现在有些纨绔子弟,就喜欢做些自己认为有意思的营生,不为生计,单求好玩,这种人不知背后有什么背景,不能轻易下定论——我们的倚仗,便是别人猜不透自己的底牌。 乌龟把这张底牌用得很好。优雅的举止、得体的谈吐,任谁也会相信,这是个大有来头的少年。 目标完全上了当。不知乌龟讲了些什么,总之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转移到外面的露天阳台上了。乌龟说了些什么,我不在意,反正等目标一死,那些空头支票便会化为逝尘。 我一直在隐蔽处看着,直到乌龟借故离开。 乌龟离开后,目标还在那里待了一会,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摇晃。 该我出场了。 “这位世伯,您没事吧?” 我装作关心地搀扶住目标。 “有些头痛。我口袋里有药……” 我急急忙忙地从目标的上衣口袋里掏出药瓶,按他的指点倒了几片白色药片在掌心喂他吃下。 “您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我重新混入酒会的氛围之中,心情放松极了。 【注】 乙醇:即酒精,结构简式ch3ch2oh,常温、常压下是一种易燃、易挥发的无色透明液体,有特殊的香味,可作消毒剂,是酒的主要成分。 【dawn】019 杀意,好奇,目击(2) 我重新混入酒会的氛围之中,心情放松极了。 我的左手,玫瑰花的花芯已经不见了,剧毒的马钱子碱正在目标腹中酝酿着。 我让乌龟把目标拉到露天阳台上,尽可能多地给他灌酒。人在喝酒后吹风容易头疼,也容易入醉。资料上显示目标有高血压,他果然想吃药。这时候我就扮演好心路人甲的角色,趁机把马钱子碱混在药片中让他吃了进去。药本身就有苦味,也没有什么人会去仔细品尝,就这样,目标毫无察觉地吞服了致命的毒药。 大功告成,只要挨到酒会因为客人突发症状而提前结束。 因此当童晖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很愉快地走过去了。 童潇潇也在他的旁边,小妮子看到我走来,使劲拉了一下哥哥的胳膊。 “轩吟,今天晚上还满意吧?”少东家彬彬有礼地问。 “嗯,非常不错,多谢童少爷的款待。” 当然不错了。 委托已经完成了一半,只要不节外生枝,那就太完美了。 “那么……嗯……轩吟,你饿不饿?” 童晖似乎没事找话说。 “我……还好,刚刚喝了不少果汁。” 童晖瞪大了眼睛。 “果汁?轩吟,你就喝了点果汁?那可不行,这不是让人说我童家招呼不周吗?” 我可爱的童大少爷,你要找话说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吧。来酒会本来是喝酒的,谁还指望大块朵颐啊? “不行,这可不行。你们女孩子身体弱,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我真的后悔找这个借口了。童晖,你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徒手格斗你的那些保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这张天使般纯洁的少女面孔下是一颗冰冷的心。 “轩吟,来一个小黄包吧,很香的。”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动。 童晖,献殷勤不是这么个献法的。 你在这种场合说,我又不能拂了身为东家的面子。 我的手指,可是刚刚触碰过马钱子碱剧毒。 童晖,你这不是在难为我么。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导致以后的麻烦,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童晖,你能……喂我吃吗?” ********************************************************************* 理所当然地,酒会因为到场一位客人的暴毙而提前结束。警察并没有如何为难在场的名流就放了人,至于他们日后如何调查,就不关我的事了。 保时捷在夜色中驶离。我坐在副驾驶座,以手托腮望着外面。 在那浓浓的黑影中,有一个隐匿其中的黑色身影。 身后一只长形袋子,紧身衣勾勒出的身体线条优美得令人赞叹。 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向他抛去一个飞吻。 宝贝,你今天又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cold】000 卷首 【cold】:冷的;冷淡的;冷酷的。 *********************************************************************** 战争是人类罪恶至极的发明。无数支离破碎的生命,却满足不了领导者个人的私欲。 不甘现状的战争家们,研究出一种更有效率的现代战争机器。 于是我们的时间,停止了。 十七岁的外表,七十岁的内心。 我们的存在,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的,怪物。 伤痕累累的心,早已失去爱的资格。 four·清道夫,凉薄立世,是因不敢有爱。 怪物,只能跟同样的怪物在一起。 四人相依,走过岁月,走过轮回。 我们是孤独相依的four·清道夫。 我们的悲哀,无人能懂。 【cold】001 这个例外很快会消失 委托完成了,麻烦也随之而来。 到了约定交付剩下金额的日子,委托人果然如我们预料般爽约。 尽管早猜到他会拒付余款,但是真正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感叹一番。 这个世界上的好人,怎么就那么少呢? 而不长眼的蠢货,为什么又那么多呢? 我并不是非常生气,这种人早不是第一次出现,钱也不是非要不可。 何况,活得久了,人总得学会淡漠。若是遇上点小事就火冒三丈,只怕我们清道夫早就被自己气死了。 被时间所抛弃的人,自身也放弃了时间。 我们辗转一个又一个的轮回,看着眼前大体相似却又各有细差的画面如电影胶片的投射,置身时间之外,将自己仅当做一名看客。 既然不是戏剧中的角色,又何必为了这故事而产生情绪? 戏剧中的角色,不论是哭,还是笑,于冷眼旁观的我们,都不过是无关的演绎。 只要还拥有彼此,只要同伴永不分离。 那么,这场戏剧,无论演到何时、何地、何人、何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four的威严,不得亵渎。 从来没有人能在得罪four之后还全身而退的,尤其是不守规矩的人。 这个委托人,也是一样。 ******************************************************************** 当我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委托人脸上难掩惊恐。 “吃惊吗?” 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披散的黑色长发在夜色中有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你不用吃惊,应该明白凭four的能力,调查你的背景只是小意思。还是说你真的以为能够躲过我们的追查和追杀吗?可是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我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胆敢得罪four的人,你不是第一个,却是唯一一个仍然活着的。不过,这个例外也很快会消失了。” 【cold】002 比黑夜更冰冷 “这个例外很快就会消失。” 我与委托人面对面,黑色的眸子比黑夜更冰冷。 “蓝天正,四十八岁,龙盛集团员工。女儿蓝小莹,二十二岁,去年进入龙盛集团,今年二月份工作期间因突发事故而导致全身瘫痪,龙盛集团私下赔偿十万元后此事不了了之,倒是你为工伤判定而与滕盛龙起了争执,理论间因言语冲突而动手,被判六个月的监禁——哦,我忘了,在国内应该称之为有期徒刑。我说得对吗?” 委托人看着我冰冷的眸子,面色如死灰。 “让我们来想一想,你女儿的事情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工伤就能概括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 委托人喃喃地呻吟着。 “我在照片上看过了,小莹。你有个很漂亮的宝贝。”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也见过滕盛龙,一个正人君子,同其他的衣冠禽兽没什么两样。” “求求你……” “现在的社会,有的小女生为了工作和事业,可以献出一切的;而有的人,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 “不要……再……说了……” “然而,她们终究只是玩物。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或被其他更加华丽的洋娃娃取代之时,便可以随意丢弃。” 我的声音比黑夜更冰冷,如九幽地狱而来。 “于是,洋娃娃,破碎了……” *********************************************************************** “不,不要再说了!” 委托人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不要说了,没错,滕盛龙那个禽兽,他糟蹋了小莹,却要抛弃她!小莹去找他理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他!绝对饶不了他!我要杀了他,但是没有那个能力……” “于是你就想到了雇佣清道夫。” 我伸出一支食指,点在委托人的眉心上。 “为什么是我们?你并没有跟four打交道的实力,十万元,雇佣低阶的清道夫绰绰有余,为什么要找上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拒付four的余款,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么?” 我的手指也比黑夜更加冰冷。 这冰冷的手指,曾终结无数性命。 【cold】003 活到七十岁又如何(1) “为什么,要惹上four呢?” 我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怜悯地看着身体颤抖的委托人。 “为什么要找到我们?你只是想要目标消失而已,十万元,雇佣低阶的清道夫绰绰有余,为什么要担负惹毛你不能抗衡的存在的危险?难道你不知道,凭你的实力,与four打交道有如玩火?” 我弹个响指,老虎、火鸟、乌龟同时走出站在我身后,四个人的阵型坚如磐石。 我们之间的默契,早就超越了人与人之间所能达到的程度。 因为,four,本就是四位一体。 我们冷艳看委托人颤抖的身体。 “你害怕了。” 我居高临下。 “你害怕了,你也知道我们绝非你能抗衡。那么,为什么要玩这一场必输无疑的生死游戏?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那剩下的四十万,并支付违约金,否则,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在我的施压之下,委托人终于撑不住了。 “我、我没有,我已经没有钱了。那……十万块,是滕盛龙赔给我们的……那是我最后的身家!自从那件事后我就被解雇了,小莹又是这个样子,所有的积蓄都压上了,我已经倾家荡产!只有这些钱,滕盛龙的脏钱,我不用!不用!……我、我要用这些钱,这些他的脏钱,来了解他的性命! “我要请杀手,我要请人来杀死他!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接近他,我要请职业杀手,最好的,万无一失地杀死他!他让小莹生不如死,他让我痛苦……我也要让他痛苦地死去!只是没想到你们的收价那么高,竟然不能让他精神上痛苦……没关系,那个禽兽死了,痛苦的死了!很好,这样很好……” 这人比我们还疯狂。 我揉揉脑袋,怪不得他敢于与four打交道,原来是抱着这种心态。 “所以你一开始就决定送死?” “不错,我想是死,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小莹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又没有工作——滕盛龙那只畜生!你看看,你们来看看,我的小莹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他踉跄起身,在我们的面前跌跌撞撞。 【cold】004 活到七十岁又如何(2) 房门推开,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床。 床上有一个人。 凌乱的长发下是清秀可人的五官,由于久卧而有些臃肿变形,但仍然看得出曾经的靓丽。 蓝小莹的身体陷在软榻的包围中,双目无神半睁着。 不光是身体瘫痪,精神也收到了打击。 “你看看,你看看孩子的样子!” 蓝天正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那头发因为缺乏打理而变成了一堆干燥的枯草。 “原来是多么可爱的女孩儿,陷在、、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就走了,我一个人带了女儿二十年……小莹是个很乖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从来不给大人添麻烦……我要熬夜工作养家,五岁的娃娃就自己热饭吃……周末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带着去公园,而我却要加班,孩子就一个人在家,从来没有哭过……可是,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医生说,小莹她、她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蓝天正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叙述着,那悲凉的语气并没有打动旁观的我们。 在我们的面前叙说沧桑,你,还太嫩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在four的面前感叹岁月。 我们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所拥有的,是怎么也没有止境的现在。 four·清道夫,我们被时间抛弃了。 我抬起手,匕首的刃尖指向前委托人的脖颈。 得罪four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消失。 我手指下压。 前委托人依然絮絮叨叨。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杀了我……我死了,小莹没人照顾,也会很快死去……我、我已经不害怕了。看看孩子的样子,原来那么漂亮的姑娘,现在跟失了魂似的,不光是没法站起来,就连精神也垮了……我苦命的孩子哇……和爸爸一起死吧!你现在的样子,就跟行尸走肉似的……就算是活到七十岁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跟爸爸一起去死呐……” 我持刀的手,停止了。 行尸走肉,无法拥有自我。 就算活到七十岁,又有什么意义。 【cold】005 活到七十岁又如何(3) 纯黑色的厢型车在纯黑色的夜幕中飞驰,四个各怀心事的人乘坐其上。 老虎是司机,我坐在他身后,旁边是乌龟,火鸟坐在副驾驶位——因为他和乌龟不能坐在同一排,否则就会产生暴力事件。 “头,为什么?” 副驾驶位的火鸟终于忍不住回头,看我纯黑色的发梢融化在夜色与灯火的交织中。 “老大,我也表示不解。” 乌龟难得地与火鸟站在了同一阵线,上次出现这种情况好像还是在军情五处【注】的围追之下。那时我们的接头人出现了致命的错误,four几乎命悬一线。不过同所有时候一样,我们最终化险为夷。 “狄伦。” 我把手放在乌龟的大腿上,感受着牛仔布冰冷的温度。 我叫了他的名字。即使在非常严肃的时候,我也很少如此正经地称呼同伴们。 听到我的叫法,乌龟那张游戏人间的帅脸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狄伦,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巴伦、克拉伦斯、你,还有我。我们一直是四位一体,从来没有分开过。” “没错,老大。” 乌龟牵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的嘴唇柔软而冰凉。 我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火鸟微微泛红的碎发。 “我们都是被时间抛弃的,怪物。不容于世间,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从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并且从来不曾改变。 “一年、两年、十年……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轮回,只有对彼此的拥有,是亘久不变。 “我们的存在,从来都不曾长久,但留下的痕迹却历久弥新。 “我们不能停止辗转,因为那样将被世人发觉自己的异常。 “即使只是自欺欺人,如今的我们,在伪装下,总算勉强能够拥有看似正常的生活。 “然而,我们,终究是怪物。” 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行尸走肉,就算活到七十岁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活到了七十岁,生命又何曾有过任何意义?” *********************************************************************** “算了,就当开张图吉利。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你们父女是生是死都随便。好自为之。” 【注】 军情五处:世界上最具神秘色彩的谍报机构之一。1905年英国陆军大臣r·b·霍尔丹实施的军队改革促使军事情报部门的成立。但是总参谋部为情报部门的归属问题却争论不休,争论的结果导致mi5(军情5处)的成立,它起先归属于陆军部,后来由外交部接管。军情五处成立以来,在对付颠覆和恐怖活动上立下累累战功,一度拯救英国于危亡之中。——摘自百度百科 【cold】006 事情远没有结束 麻烦还远不止这些。 “哇啊啊——” 那两个大汉被我重重摔在地上,叫声的凄厉程度即使是对比杀猪也不遑多让。 我拍拍手,把弄乱的头发拢到尔后,冲地上的两只青蛙王子既不淑女地竖起中指。 “别丢人现眼了,趁姑奶奶没发飙,赶快消失!” 那两个大汉狼狈地爬起来蹿走,我极为不爽地啐了一口。 今天第四拨!那些小丫头有完没完! 在童家酒会上,我的手指因为沾过马钱子碱而无法取食,童晖便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喂了我一块糕点。 那个时候,我的嘴唇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润。 如此暧昧的画面,童晖又是少女关注的人物,自然不会被好事者错过这个机会,第二天绯闻就在整个圣路易斯传开,而绯闻的女主角——我,自然迅速蹿升人气,成为了整个学校(至少是绝大部分)女生的大众情敌。 单单一个童晖,也许还不至于如此,可是我的身边还有三个不同类型的优秀男生。 圣路易斯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我明面上的身份自然逃脱不了她们的法眼。 一个女生,三个(现在是四个)受欢迎的男生,不论这个女生再怎么低调,也总会招致男生的崇拜者的仇视。 现在,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圣路易斯的学生,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纨绔,解决事情自然有少爷小姐的任性方式,于是,短短一天之内我已经连续受到了四拨流氓打手的骚扰——说是骚扰,实际上连搔痒的程度都没到。 我当然不会跟这些小虾米一般见识,他们不配我的怒火。 “陆轩吟,你就是陆轩吟?” 我抬头看着那个叫我名字的女生。 偏分的褐色大 浪卷发,密密匝匝地遮住左眼,鹅蛋脸上涂了足有二斤化妆品,细长的眉眼随时都有如挑衅的公鸡。旁的人看到女生傲气凌人的样子,都退避三尺。 我对上她呐高傲的眼。 “我就是,请问?” 女生高高地昂起了头,凭借比我高出半个头的高挑身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跟我来。” 【cold】007 还有一个人知道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我揉揉手腕,看着女生婀娜的背面。 “哦?” “你不是找我有事么?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女生转身的动作犹如花枝迎风摇曳。 “陆轩吟,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嚣张了吗?” 她细长的手指隔空对我的脸指指点点。 “我本来还以为,勾引童大少爷的狐狸精该是如何风华绝代的模样,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不知道你这水灵灵的小姑娘有什么能耐跟大家竞争。” 我的右手紧攥成拳,青筋外露,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瞧你这细小的身板,要前没前,要后没后,哪里有半点魅力……脸蛋倒是清秀可人的,可惜毫无风情,真不知道……哇啊!” 我二话没说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爆栗,揉着拳头眯眼看着“她”。 “死乌龟!你还要撞到什么时候!” 听到我的话语,一直捂脑袋叫疼的“女生”停下了动作。 “老大,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用食指揉着眉尖:“咱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还能不明白你小子?你小子哪次易容不是把左眼挡住的?” “哇!果然不愧是我冰雪聪明的老大,老大,你真是我的偶像……” 我无语地看着化装后的乌龟扭腰摆臀花枝招展的样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谁看得出来,这是个男人易容的。 “行了你也适可而止吧。”我伸手打断乌龟越来越夸张的溢美之词,“你肯定不止帮我解围这么简单,有什么事早点说吧。” “哦,是这样的。” 乌龟拨弄拨弄肩上的卷发。 “老大,上次的生意,有没有出什么漏子?” “什么意思?”我皱眉,“乌龟,上次你不是跟我一同行动吗?目标毒发的时候一个人在阳台上,等其他人发觉已经回天乏术,还能有什么漏子?” 乌龟也皱起易容后细长的秀眉。 “头,事情可能……还有一个人知道。” 【cold】008 杀意,好奇之下的目击(1) “怎么回事?” 我走进咖啡店的内厅,询问正一脸严肃凝固在座位上的老虎和抱着熊宝宝模样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的火鸟。 “你看看吧。” 老虎把一个东西甩来,我条件反射地接住。 一把飞刀和一封信。 至少,是一张像信的纸。 “童家酒会,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不想被警察找上门,星期天下午,圣路易斯旁边的小树林,不要失约。” “这算是……勒索信?” 我抖抖可怜的白纸,一头雾水。 这算什么?恐吓?敲诈?威胁? 居然有人敢向高阶清道夫寄勒索信? 天哪,这个世界也太可爱了。 “好吧,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蹬掉皮鞋爬上沙发,从火鸟手里抢过熊宝宝抱枕。 “这个……嗯……不长眼的家伙,会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乌龟依已经卸下了化妆,加入讨论的圈子。 “头,你在行动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看见?” “不会的,我为了配合老大已经将童晖等人的注意力引开了,其他人应该不会去注意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孩。” “死乌龟,一定是你,当时你就说过头的打扮会很抢眼,让男人移不开目光!” “怎么,你对我的技术有疑问吗?” “都是因为你,才会害头被人看见,惹上麻烦!” “技术好怎么是我的错!这不是挑刺吗?小鸟,你是不是属烟的?” “什么意思?” “欠抽!” 火鸟再度怒发冲冠、乌龟磨牙霍霍,熟悉他们俩的人都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而熟悉他们的我也知道,只要有老虎载他们就打不起来。 “现在是大家分析问题,你们还是消停一下。” 老虎很好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论实力他也许与我不相伯仲,可是说起对他人的威慑力,four的成员中自然非他莫属。 我看着老虎湛蓝如水却冷冽如冰的眸子。 “老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cold】009 杀意,好奇之下的目击(2) “老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把熊宝宝抱枕塞回火鸟的手中,借此机会把处于爆发边缘的他按回沙发,又在乌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四分手劲的一下足够他捂着脑袋坐回去。做好这些后我冲老虎打个响指。 “说吧。” 老虎十指相扣躬身坐着,挺拔的鼻梁和脊背像一尊优雅的塑像。 “长蛇,你知道的,当时我就在附近的伏击点,通过巴雷特狙击枪的瞄准镜看着目标所在。乌龟的身影消失后,你就出现了。你趁着拿药的机会,将剧毒的马钱子碱混在药片中递给目标,用药片的苦味来掩盖毒药的存在。这一切毫无失误,可是,我却发现,那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存在。” “嗯?” “就在你接近目标的时候,我的眼神曾经瞟到右边第二扇窗户的窗帘之后有一个黑影,当时并没有在心,以为是其他的客人。现在想起来,那个人恐怕正是在监视你和目标。” 老虎左耳波西米亚风格的大耳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该死,太久没遇到麻烦,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一定是因为疏忽懈怠,竟然没有发现他人的监视——实在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会让多少人笑掉大牙。 “是什么人?对头吗?” 乌龟提出一个我们都极为关系的问题。 我们毕竟曾经在此地叱咤风云,难免与人有所结怨。如果对方是four的故敌,必然是准备好了一个大大的陷阱等我们跳进去。虽然我们的实力已经无比强大,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不是不可能。 “恐怕至少是对我们的身份有所了解的人。否则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一般的人有可能注意到头的行动吗?” 我沉思。 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有一个人,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那么就不足为惧。 ******************************************************************************** 【某语】 憋了十多天,寝室总算可以上网了,不过大学开学事情很多,更新不能稳定……这一章还是某在写完活动策划书后挤时间刚刚码的,以后的更新可能会降到两至三天一更,某会努力码字的。请各位多多体谅。某鞠躬…… 【cold】010 杀意,好奇之下的目击(3) 夜黑得深沉,令人兴奋,也令人烦躁。 我无聊地来回踱着步子。 我准时赴约,你却放我鸽子么? 如此这般,是不将four放在眼里? 我手指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让你知道,招惹four的代价,有多严重。那是没有任何人能承担的代价。 不远处出现了冬动静,我侧耳查听。 三名男子,都是中等身材,一名体型偏胖,正朝这边奔来。都是年轻的人,脚步并不迟缓,却略显凌乱,手中提有重物。 来者不善。 当然了,我比之更为不善。 我闪身隐蔽在树后,待第一个人提着棍棒摸来时,伸手带过他的身体,踢出两米开外——皮靴触碰到那人的脊背时,我清楚地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没有丝毫犹豫,我回身饶到第二人身后,快读卸下了他持棍的手臂,同时踢断了他的小腿骨。 第三个人朝我冲来,我顺势赏了那家伙一个过肩摔,他便如狗啃屎一般趴下了。 我踩着第三个人的脊背,抬手看看表。 七秒钟。 还过得去。 我毫不心软地卸下了每个袭击者的手脚——如果找个有技术的医生还能接回去,否则他们这一辈子是别指望下床了。这是我的习惯,当不下杀手的时候。 今天我不打算杀人,尽管我的心情不怎么好。 “好了,出来吧。” 处理好三只死狗(他们的呻吟实在让人受不了,于是我很仁慈地把他们击昏了),我甩甩头发,大声喊道。 “既然我已经应约而来,为什么躲躲藏藏不肯现身一见?如此乌合之众,便是阁下对four的蔑视么?阁下既然相约,必然是有所图求,如此毫无诚意,可不要指望我如何。” 说完毫无营养的话,我双手抱胸等待着。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呵呵……陆小姐,不要着急。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夜色逐渐凝聚成窈窕的身影,我看着对方,眯起了眼睛。 “果然是你啊,大记者——姜雅儿。” 【cold】011 女人与女人的交锋(1) “我就知道,偌大的酒会,也只有你一人会注意我这个陌生人……” 我揉着太阳穴,面色无奈。 “呵呵,也不尽然哦……陆小姐与童少爷的亲昵,可是也有不少人见在眼中。” 姜雅儿抿唇而笑。 “可是那些花痴总会有注意力转移的时候。而你……” “而我,可是一直在关注着这位神秘的大众情敌呢。只不过,没成想却挖出了另一桩……惊天头条。” 我闻言而笑。 “姜记者在说什么,恕我听不懂。” “呵呵呵……陆小姐又何必装傻?那晚的事,本来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心想着要是陆小姐心中无鬼,放了我的鸽子,我也就作罢了。可是陆小姐既然如约而来,不是应了‘做贼心虚’的老话么?” 姜雅儿的眼睛反射着月光,显得无比狡黠。一只狡黠的母狐狸,仿佛吃定了我。 嗯,如果说她是母狐狸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吧。就凭那女人三十年不到的阅历,想啃我这根老骨头,未免不自量力。 她一称呼我“陆小姐”,便是暴露了底牌。她并不清楚four的底细,只不过碰巧目击了我的一次行动。 只要无知,便不难对付。 “好吧,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无奈地摊手。 “陆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姜雅儿一打响指,“跟聪明人说话最简单不过了。实话说,那天晚上我确实看到了一些隐秘的事实,可是不放心,于是便把陆小姐约了出来,希望能够向你求证一下——没有想到重金雇来的打手在陆小姐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面前却不堪一击,现在可真是不得不信了呢。” “哦?姜小姐不得不信什么?” “哎呀呀,刚刚还说陆小姐是聪明人呢,怎么又装起傻来?你的真实身份,难道真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我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古井无波。 【cold】012 女人与女人的交锋(2) 到目前为止,我同姜雅儿仍在互相试探。 “我的身份,抱歉,你说的我一点也听不懂。” 装傻就要装到底。 “不要打算否认,我没有带摄像机过来,你也可以检查我身上是否藏有录音设备。我并不是想掌握什么证据,只是出于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好奇心而来——所以,你不必遮掩,坦诚相告就好。” 我在心底冷笑。此刻的情形犹如苍鸷面对鸠鸟,一句软弱模糊的申明,便要套出我的秘密——这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童话。 我也不是在巫婆教唆下吃下毒苹果的公主。我早已过了那个年纪——即使在那个年纪也不会如此天真。 恶毒的皇后似乎有些心急。 “我发誓,绝对不会报告警察。正义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之于你一般无足轻重。” “我想这个词早就失去它的意义了,你又何必申明。” “你……”姜雅儿双唇有些泛白。“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得到你的信任?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并无恶意?” 我两手一摊。“姜小姐说笑了。” “又是这样,不要再这样了!”她显得有些激动。“我看见你杀了滕盛龙。你走到他身边,然后他就倒下了。他死前只有你在身边,除了你动手脚还有什么可能!你是个特工——或者杀手!随便什么好了,我相信你身边的三个男生也是一样!天哪,就这么简单的事实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承认!” 这女人是个疯子。 一个浅薄的疯子。 我有些失望,现在怎么找不到一个合格的对手了? “好吧,算你bingo。”我做个鬼脸。“顺便说一句,我们在业内称为‘清道夫’。” 我看见姜雅儿眼里的光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错。你果然承认了!哈哈,哈哈哈……” “那你也该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误。——在如此的夜晚如此隐秘地约会一名——用你们的话,职业杀手。我甚至不用一分钟就能捏碎你那纤细的颈骨。并且我还不止一个人。” 老虎的枪口正在什么地方等着呐。 【cold】013 女人与女人的交锋(3) “呵呵呵呵……”那女人似乎一直在笑。“关于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陆小姐放心,我姜雅儿断不会愚蠢至此。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如果半个小时之后我没有打电话报平安,酒会有一百个人将你们的光荣事迹时机制作成传单散步在大街小巷,相信我,我有那样的人脉。” 我挑眉。 “陆小姐还别不在乎,一旦事情败露,你们在这座城市断然是待不下去的,就算警方没有行动,你们恐怕也不得不亡命他乡,如此一来,陆小姐不是再难见童少爷一面了?呵呵……还不如大家都省点麻烦的好。” 我无奈地以手扶额:“如果我告诉你什么,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呢。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恕我先走一步了。” 不顾姜雅儿焦急恼火的叫声,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本来也没指望马上就把事情解决,看样子今天是难出结果,我还留下干吗。 今天我不想杀人,真的。 我也不想让老虎给记者小姐那漂亮的额头来上一枪。 这是女人与女人的交锋,他还是靠边站吧。 *********************************************************************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我手法熟练地调制着提拉米苏咖啡,甚至没有抬起眼皮看一下吧台前的人。 “呵呵,陆小姐可千万不要小看了我们这些新闻工作者的韧劲儿。”不用看也知道,姜雅儿的脸上一定堆满了虚伪的职业化笑容。 我在心里冷笑,那你还是继续等下去吧。比耐心么?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比得过我们? 我不再理会他,同时也尽力忽略着老虎投来的杀人似的目光。那个家伙对我的行为很是恼火,他认为应该直接把记者做了,以绝后患。哎,我们可爱的老虎永远那么干脆,崇尚暴力。 “前辈,需要我帮忙吗?” 小黑接过热乎乎的咖啡杯子,压低声音问我。 “没事,不用理会。” 我慈爱地看着他依然露出风霜之色的脸孔,依稀还有当年那毛头小子的影子。当初偶遇,我不过一时兴起指点了两下,他便一直记在心中。现在的咖啡店刚刚开门的时候,他还帮我清理了几个不自量力的小辈。时光流转,当初的菜鸟竟也能独霸一方了。 而我们呢,依旧没有改变。 【cold】014 女人与女人的交锋(4) “小黑子,谢了。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老是老,还不至于连个普通人都搞不定。再说了,女人的事,你们少插手。” 小黑见我这么说了,也不再表示什么,低下头去喝咖啡,泡沫沾到了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掉。那享受的表情,仿佛舔食的不是咖啡沫,而是美味的鲜血。 清道夫都是嗜血的野兽,小黑已经从我初见那时的柔弱幼兽成长为爪牙强硬的一方猛兽。 至于我们四个,我想,算是怪兽吧。 ******************************************************************************** “好了,开会。” 我用两根手指敲击着桌面,斜着眼睛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三个男生。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不该和姜雅儿较劲?” 老虎沉默,火鸟侧脸,乌龟挠头。 “喂,不我还没读米兰达警告【注】呢,别一个个都给我保持沉默。” “你既然一意孤行,还要我们说什么?”头一个憋不住的果然是老虎。“青龙,即使你暂时是four的首领,也不意味着就可以在关系到整个团伙利益安危的时候擅作主张。我们不清楚那个女人知道多少,但她迟早会是个大麻烦,该怎样避免节外生枝难道还用我教你吗?清道夫只要肃清就好了,只有将目标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才是最好的办法。” “老虎你这家伙满脑子就只有杀人,你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委婉一些。”我扁扁嘴。 “……头,你没资格说他。” 我转头:“火鸟、乌龟,你们呢?你们也觉得我的做法不合适吗?” 火鸟把头埋在镜框下。“我相信头。” “虽然我也倾向于速战速决,不过,”乌龟摆弄着自己长长的金发,“老大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想法什么?”老虎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即使知道桌子的材质是能抵挡子弹的钢化玻璃,我还是不由得一阵心疼。“难道真的要接受那个记者的采访,然后让她把大家的事情拿来做噱头大肆宣传?要将清道夫的存在大昭天下吗?你们的脑浆都泡水了!” “喂喂,老虎,说话客气点。”乌龟不满地说。 “哼,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长蛇,总之你今天必须给个答案,这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扑哧……”我不由得笑出来,“老虎你果然还是很可爱的。只是你们始终没有明白,我的心思。” 我及时地在某暴力男怒发冲冠之前收起了笑容。 “谁还记得,咱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 【注】 米兰达警告::米兰达警告(miranda warning,又名“米兰达忠告”、“米兰达告诫”),是指美国警察(包括检察官)根据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1966年“米兰达诉亚利桑那州案”(miranda v。 arizona, 384 u。s。 436 (1966))一案的判例中,最终确立的米兰达规则。在讯问刑事案件嫌疑人之前,必须对其明白无误的告知其有权援引宪法第五修正案(刑事案件嫌疑人有不被强迫自证其罪的特权,privilege against self-incrimination),而行使沉默权和要求得到律师协助的权利。大致内容就同许多香港警察片里所引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云云。 【cold】015 讲故事的契机 “来得不算晚吧?” 姜雅儿一身黑色的抹胸短礼服裙,修长的双腿上裹着黑色的丝袜,盛装打扮的模样,仿佛出席的是在克里姆林宫里举行的国家宴会一般,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陆小姐这么快就想通了,更没想到能有幸受邀参加几位的生日聚会。匆忙之中准备不齐,礼是轻了一些,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呵。” 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摆放在雪白的桌布上,在场的四名东道主连看也没看一眼。包装里面的东西摆放在商场的橱窗里时也许拥有者极高的标价,但在这里,它不过是根充门面的鸡肋。 “姜小姐哪的话,知名记者赏光,咱们四个才是荣幸之至呢。” “呵呵,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几位今天既然允许我坐在这里,怕是终于想通了吧。” 姜雅儿纤长的眼角闪着狡黠。 “是呀,想通了。”我做个手势,老虎、火鸟、乌龟三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扬扬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姜小姐今天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哦,因为接下来的故事,会很长很长的。” “我洗耳恭听。” 我弹个响指,侍者黑亮的皮鞋在五星级酒店厚厚的地毯上踏过,一只制作精美的四层蛋糕被缓缓推了上来。 “这么多的奶油,吃了可是会发胖的。”姜雅儿抿嘴而笑。 “姜小姐随意便好。” “啪。” 蜡烛燃烧了起来,起先还冒出一小缕烟来,后来便归于平静。平静的火焰映在众人眼中,好似金色的瞳孔。 “战争,”我透过火光注视着姜雅儿眼中的金色。“是人类罪恶至极的发明。生命支离破碎,家庭灰飞烟灭,不过为了满足战争家们的私欲而已。” 记者眼中的金色满是好奇地跳动着,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 侍者熟练地切下蛋糕最上面的一层,平均分成五份摆在了包括姜雅儿在内的无人的盘子里。 “那么,开始吧。” ******************************************************************************** “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乌龟伸出一只如女人般纤长的手掌,将它放在额前,将金色的斜刘海轻轻撩了起来。 那长长的刘海密密地遮住了整个左眼。没有人见过那刘海之下的左眼,除了我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要维持这样的发型,同样除了我们。 那张脸孔柔美如女子。 乌龟,他是如此美丽,不得不将容貌遮掩。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刘海之下的左眼,纤细却浑浊。 那是只瞎眼。 乌龟的左眼是瞎的。 【cold】016 第一层蛋糕·卖花姑娘(1)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北平的街头。 其时张恨昌还是家境殷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好学生,腰挎书包,口中念叨着之乎者也,春日的北平,寒风瑟瑟,步履匆匆。 小女孩递出的花朵是世界唯一的色彩。 看着衣着单薄的女孩可怜的模样,张恨昌实在忍不下心拒绝。 他买下了女孩怀中所有的花,将她带进路边的茶馆,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女孩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蛋放着光彩,拘谨而恬美。 像一支芬芳的山茶花。 交谈间张恨昌知道了女孩的身世。女孩的父亲是朝鲜人,因此她的名字也极具异国风味——洪泰贤。 泰贤的母亲在生妹妹的时候去世了,懦弱的父亲被地主打断了腿,长泰贤五岁的哥哥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小泰贤不得已只好出来买花维持一家人的生机。 一阵欷歔的张恨昌临走之时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钱。 那次邂逅之后,张恨昌还见过女孩几次。她依旧是恬美如芬芳的山茶花,衣着单薄,看见张恨昌的时候,总会递来一支鲜美的花儿,然后笑着跑掉。 四目相对,彼此会心地微笑。 其后半年,张恨昌在家人的安排下远渡重洋,前往大不列颠留求学,与泰贤数年不曾再见。 时光流转。 随着日本人及其他殖民者的介入,中国的经济体制发生很大的变革,张家遭受变故,家道中落,人丁渐稀,境况已大不如前。 同时,远在海外的张恨昌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信奉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者洪恩贤,深受其影响而决心加入共产主义,投身革命事业。 1931年9月18日,卢日本制造“柳条湖事件”,发动了对中国东北的战争。 深感民族危亡,张恨昌与洪恩贤毅然从海外归来,投身沙场。可惜二人空有一腔热忱,无奈当局者消极厌战,奉行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军队只有节节败退,很快黑龙江的主要城镇便一一被日军攻陷。 其时张恨昌与洪恩贤已退守至吉林哈尔滨,张恨昌手臂负伤,在野战医院包扎时见一名医护人员甚是眼熟,原来竟是当年的小女孩洪泰贤。 故人相见, 不胜感慨。 【cold】017 第一层蛋糕·卖花姑娘(2) 泰贤的这几年也是坎坷颇多。 不想成为姐妹负担的父亲的腿伤因为在冬天还要勉强上山挖野菜而迅速恶化,在没有救治条件的小山村,泰贤与妹妹英秀只能眼睁睁看父亲在破旧的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从此姐妹俩相依为命。 偏偏泰贤染上了伤寒,高烧在床,满嘴胡话,根本无法继续卖花,为了生存,年仅十岁的英秀只得来到地主家做帮佣。 心理变态的地主婆看不惯小姑娘白嫩的皮肤,每天对英秀又掐又打,英秀的莫默认是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终于有一日,别的仆佣打碎了地主家的花瓶,狡猾的仆佣将账全部赖到了英秀的头上。气急败坏的地主婆将英秀吊在梁上,用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地抽。有效的英秀支持不再晕厥过去,地主婆又命人向她身上泼水。滴水成冰的时节,小姑娘竟被活活冻死。 泰贤几天不见妹妹回家,高烧中的她强撑病体来到地主家,却被告知妹妹已死,虚弱又悲怆的泰贤晕倒在地主家门前,被路过的大夫好心收留,并医好了伤寒。 双亲与妹妹都去世的泰贤已无家可归,便留在大夫手下学期了医术。战争爆发后,她又跟从大夫上了前线,做起了救死扶伤的工作。 *************************************************************************************** 张恨昌得知泰贤这几年的遭遇,大叹苍天无眼,这么好的姑娘却屡屡遭受磨难。这时洪恩贤来探望张恨昌,与泰贤相见,二人先是一愣,接下来竟然抱头痛哭。 原来洪恩贤便是泰贤十几年杳无音信的亲生哥哥。 兄妹重逢,张恨昌三人不能不感叹世事无常,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cold】018 第一层蛋糕·卖花姑娘(3) 伪满洲国成立了,战争也平息了。张恨昌带着洪恩贤与洪泰贤兄妹回到了北平。张家虽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流落街头、挨饿受冻。 张恨昌与洪泰贤在相处的时日里渐生情愫,二人不久结为连理。有了家室的张恨昌便放下了革命的工作,一心一意照顾妻子。与此同时,洪恩贤在北平干起了地下党的工作,因其工作的特殊性,与妹妹妹夫来往甚少。 太平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的枪声响起,标志着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同时也开启了亚洲各国反法西斯战争的序幕。 数年的休养生息并没有磨灭张恨昌心中的热情,反而让那一丝热血酝酿得更加成熟,激情的种子被战争开始的消息唤醒了,一发不可收拾。张恨昌告别妻子,只身再次奔赴战场,加入了第五战区西北军。 张恨昌离开之后,泰贤才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为了不让前线的丈夫分心,她并没有将怀孕的消息告知张恨昌。 张恨昌在战场上表现突出,没过多久便当上了班长。就在此时,洪恩贤找到了妹妹。得知妹妹有了身孕的他心中欣喜,决定陪在妹妹身边,待在张家照顾未来的小侄子。 泰贤和哥哥数次分别,终于能够团聚,心中万分欢喜。她却不知道,心志不坚的哥哥已经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我,受到日伪特务的引诱,背叛了原先的信仰。而他接近泰贤,也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刻牵制妹夫。 然而,不久之后便传来了张恨昌所在的部队在徐州遭受重创,全军覆没的噩耗。 泰贤在父亲与妹妹去世当年所染的伤寒,虽然在大夫的帮助下治理痊愈,却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有些孱弱。如今遭受丈夫去世的打击,再也禁受不了,腹内七个月大的胎儿竟然早产。 泰贤的生产足足持续了两天一夜。当接生婆颤抖着双手将男婴捧起的时候,虚弱的母亲也终于支撑不住,一时血崩而亡。 张恨昌夫妇去世后,为了保住家族唯一的血脉,洪恩贤带着小侄子投奔了日本军队,彻底做起了汉奸的勾当,不过介于他本来就不是完全的中国人,这个名词的使用似乎有些不当。 原以为可以在这乱世中苟且偷生的洪恩贤,万万没有想到,日本人是不会相信别的民族的,因为在他们眼中,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猪狗,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而等待他们叔侄的,只有…… 【cold】019 第一层蛋糕·玄色之牢(1) “我从出生起就注定和你们大家都不一样。” 乌龟放下手,浓密的金色斜刘海重新覆盖了那只秀美而缺乏灵动的眼睛。他掏出一支黄鹤楼衔在嘴里,动作熟络地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 “有人说,人对五岁之前的经历仅有模糊的印象,甚至根本毫无记忆。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那时的遭遇像是被深深地烙入了骨髓之中,从内部灼烧着我的肌体,任我如何逃避,也摆脱不掉。 “那就是,黑色的,囚牢……” ********************************************************************************* 我的世界是从一片黑色开始的。 幼时的记忆,所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那黑色之中,有成年人,也有少年,还有像我一样的幼童。 然而,不管是什么年纪、什么性别的人,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皮肤,还有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大家呆在黑色的房间里。那里没有光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 偶尔也会见到白色的“人”。 之所以要加上引号,是因为我并不清楚那些怪物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人”。 他们每次出现的时候,门都会开启,强烈的白光投射进这一片黑暗的世界。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白色的光。 那些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人”,每次出现,都会带着一个黑色的人走。有的时候被带走的人就这么永远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有的话似乎他们则会被软绵绵地拖着回来。 每个被带走又回来的人,身体上都会发生一些变化。有时候黑色的皮肤上会长出青色的斑点,有时候身体的某个部位会看见皮肤之下嫩粉色的血肉,有的……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些白色的“人”,“他”们所说的语言,跟我们不一样。 这里被称作,石井部队【注】。 ********************************************************************************* 【注】 石井部队:原满洲第七三一部队,统称石井部队,对外称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至于七三一是什么,应该不用某在这里解释了吧。 【cold】020第一层蛋糕·玄色之牢(2) 身在地狱,最悲哀的是什么? 是你明明身在地狱,心却向往天堂。 地狱令人绝望,而天堂只会把这种绝望对比得更加令人绝望。 人性的真善美在地狱的业火中消弭殆尽,沦落为恶魔,对于恶魔来说,天堂,近乎噩梦。 因此大家放弃了天堂。或许应该说,是天堂将我们抛弃了。 ********************************************************** 洞中不知岁月。 黑色的人们只是呆坐等死,如此而已。不论男女,老少,都没有分别。 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成长,简直是个奇迹。 新生儿的成长在人们看来也许是希望的象征,然而这里早就没有人类了。我的存在只能让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腐朽。我是如此柔弱,没有一丝自保能力,任何一个黑色的人,都能轻易地这段我那柔软的颈骨。 我活着,只是因为白色的人需要这样而已。 他们要我活着,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肉体完好的幼儿,这样的实验材料跟满是疮痍的成年人不同,弥足珍贵。 因此我获得生命,并且保住了它,在地狱中苟延残喘,满耳恶魔的哭号。 实在奇怪,在这样的地狱中,我竟然也学会了人言。也许这都得益于一个“人”。 说是“人”,其实同所有黑色调人一样,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腐烂的身体,空洞的双眼,然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人”全部的意义。 他时常抱着我,对我说:“泰贤,对不起。泰贤,对不起。”浑浊的水就从眼眶中流进他自己的嘴里了。真狡猾,大家都没有水喝,他居然还能自己制造。 听说,他最早叫唤的不是这个,对象也不是我,而是偶尔出现的那些白色调人。那时他也不会流水。 后来,我学会了一个动词,叫做“哭”。 【cold】021第一层蛋糕·玄色之牢(3) 那个男人死去的那一天,我经历了每个黑色的人必经的洗礼。确切地说,他好像是为了不让白色的人把我带走而死的。 他的反抗丝毫没有启动任何作用,最终我还是被白色的人抱走了。突然间灿烂的眼光争着挑开我的眼睛,刺痛了它。我想:是要去白色的天堂了吧。 第一丝痛楚传入我的神经时,我突然发现,自己从前是多么天真。地狱?相比起来,那简直是个玩笑。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明明身处白色的天堂,却还是逃不过业火焚心。 ***************************************************************** 我最终活了下来,代价是一只眼睛。 它再也不可能感受到白色的阳光了。 而从今往后,我将和那些黑色调人沦为同类。 白色的人看我的眼神,同看那些黑色的人没有两样。 就像今天的我看着猎物,在我眼中,他们已是死人。 或者更有甚之,只是一堆肉块,一具玩偶。 知道那个男人的出现,那个白色的男人。 他不是向别的白色的人那样的白色的人。不光衣服是白色的,脸和头发也似乎白色的。他浑身上下出来白色找不到一丁点色彩。 经历了地狱,我该对白色的人感到害怕的。 可是那个男人不一样,那圣洁的白色令我只想跪地膜拜。或许这回,该是天堂了吧。 然而我终究还是泰国天真啊。 ***************************************************************** “后来我曾问过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像日本人那样穿隔离服,他不怕病毒吗。”乌龟疲倦地睁开眼,回忆这种东西对于他,就跟其他人一样,只是一把能割破结痂的伤口的刀,然而若不将这伤口割破,伤疤也永远不会消失。“你们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未及我们回答,乌龟扬起嘴角。 “他说:‘没有比我本身更毒的东西了,小男孩。’” 【cold】022 间奏一 在乌龟叙述的过程中,姜雅儿一直很安静地聆听,没有打断他,大概也是看出来那段回忆并不美好,乌龟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叙说出口。 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记者而已。 若是仅止于此,那么拥有一个这样的长期听众朋友,好像也不错。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你想告诉我,你出生在抗日时期,今年已经超过七十岁了?” 记者大人的理解力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她似乎也并没有露出看见外星人的表情。这倒是让乌龟有点不习惯了。 “怎么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太叫人失望了,好歹叫声‘这怎么可能’嘛!你难道一点也不怀疑我是在忽悠你吗?” 他大声抱怨着——一结束回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又回到乌龟身上了。他的严肃绝对坚持不过半天。 姜雅儿敲敲手中的笔,在我们的坚持要求下,她没有使用录音设备,而是采取了原始的笔记。 “我是个记者啊,听过的见过的怪事也不少了。几位是否在说谎,待故事讲完,我自然会判断的。” 乌龟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好一个有胆识有见识的记者美女,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私下讨论,乔先生。在此之前,还是先把工作办完了。你被那个男人带走之后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男人是谁,这些似乎都还没提到吧。” “好的好的,私下讨论。”乌龟笑眯眯地打着马虎眼,“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讲故事么,总是得留点悬念不是吗?这些问题,等你听完了,自然就明白了。下面就不是我的事了,姜小姐还是听听我们这位袖珍小帅哥的事迹吧。” “死乌龟,你想挨炸吗?”火鸟的身高是他永远的痛…… “火鸟,客人面前不要失态了。”我轻声提醒。 “知道了,头。”火鸟扶扶眼镜,开始上窜冒红的头发也恢复了下垂,这表示着他的怒气已经过去了。 “刚刚的那块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现在,请尝尝我这第二层火龙果蛋糕吧。” 他将红色的蛋糕切好,递至姜雅儿面前。 【cold】023 第二层蛋糕·竹栖之泽(1) 这是一根小村庄,小到从来没有出过一名武士。 竹内幸子是全村最漂亮的女孩子,纺线和刺绣的手艺也是最棒的,是全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幸子如此美丽,村里的小伙子私底下为了她不知决斗过多少次。 她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樱花,是全村的宝贝。 可是,这朵美丽的花儿却叫外人采了去。 那天她抱了刚换的衣服去河边,那个男人就这样走来,像高山一样挺拔,像太阳一样耀眼。 她看得呆了。 *************************************************************** 小泽元太是一位武士。 在这个国家,武士是最令人敬重的职业。普通的百姓,只要看见他腰间的武士刀,便会肃然起敬。 这样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有一天突然来到了这个村庄。 他是沿着村边的那条小河来的,来到村庄的时候,一位姑娘正在河边洗衣服。白白的小手浸泡在晶莹清澈的河水中,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就像盛开的樱花,乌黑的头发像缎子一样柔顺,鬓边常插着一朵灿烂的花儿,花美,人更美,分不清哪个是花,哪个是人。 他看得呆了。 *************************************************************** 竹内幸子和小泽元太的结合受到了全村人的祝福。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向武士挑战,他们想要借此证明自己才是有资格得到幸子的人。可是,当小泽元太轻轻松松地将所有的挑战者都撂倒在地之后,年轻人们才明白,武士与他们这些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输了就该输得干脆,不再留恋,哪怕对于女人也是如此。他们不是武士,却也有武士的精神。 于是小泽就这样留下了,结果是村子里出现了第一位武士。 一年后,小泽家又多了一口人。小泽看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脸,为他取名为“勇”。 勇,勇。 幸子——不,现在该叫她小泽夫人了。嫁做人妇的她依旧美丽,眉间却添了成熟的风韵——小山村的樱花,盛开了,开在这个叫做小泽的男人手心里。她经常念着儿子的名字,把他搂在怀里。 “勇,勇,勇敢的勇。你将来要向爸爸一样,做一位令人尊敬的武士。” 【cold】024 第二层蛋糕·竹栖之泽(2) 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小泽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一名武士。所以,当天皇提出,要将青天白日的恩泽洒向整个东亚,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时候,他没有半分犹豫地报了名,要去伪满洲的国土上服役。他是一名武士,理当为天皇陛下效忠。 告诉幸子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喂襁褓里的勇喝糊。听到丈夫要离家参军的消息后,这个美丽的女子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坚定地抬起了头:“元太,你去吧。做为天皇陛下的荣誉而战斗的武士。我和勇会在家等着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岁的勇突然用他那长着细细的残次不齐的小白牙的小嘴,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啪啪(爸爸)。” 小泽夫妻二人对视,泪水从幸子的眼眶里滑落,小泽元太却吸了吸鼻子,强行克制住了喜极而泣的渴望——他是个男人,更是一名武士,武士,是不会哭的。 他温柔地拥抱着幸子。“我会回来的,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和勇一道站在家门口迎接你们的英雄。” *************************************************************************** 小泽没有回来。一年之后,升为小队长的他把妻儿也接到了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即使不是在家乡,毕竟也是一家团圆。 小泽的上司是须藤大佐,虽然是一名军官,须藤的外表却丝毫没有军人的模样。酒色过度的松弛面皮、明显突出的腹部即使是浆洗得再笔挺的军装也遮掩不住。小泽每每告诉幸子,这些军官在伪满洲国过惯了太平的日子,早就连武士刀的握法也忘记了。他们或许勉强称得上军人,但绝对不是武士。 须藤在小泽家第一眼看见小泽幸子的时候,眼睛就像冲锋枪的刺刀一样直了。他见过很多女人,从温婉的艺妓,到高雅的贵妇,还有中国和朝鲜的女子,她们或眉眼或娇柔,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幸子的清丽娟秀。她就是一朵美丽的樱花,在须藤鄙陋的内心投下了罪恶的种子。 终于有一天,须藤趁小泽外出的机会,将美丽的樱花玷污了。 失去贞洁的幸子,无数次地想到死,但每每看到蹒跚学步的儿子勇,却又提不起勇气。她没有将事情告诉小泽元太,因为须藤威胁过,如果她这么做,就会让小泽再也不能当上军官,并且会把他派到最危险的战场,直面中国人的枪弹。 幸子惶惶不可终日,美丽的面庞日渐消瘦苍白。终于有一天,她开始呕吐,她怀孕了。这个发现更加深了她的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幸子告诉自己,“这个孩子是元太的。一定是的。” 一定是的。 【cold】025 第二层蛋糕·竹栖之泽(3)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漂亮的男孩。幸子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可能是须藤那头肥猪的种。 小泽元太高兴地举着儿子转圈。“我已经有了一个勇,那么,你就叫做‘仁’吧。” 小泽仁。 要做一个仁义的人。 要做一个,好人。 ****************************************************************** 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幸子忘掉了曾经的不快,将全部精力放到了仁和勇的身上。每天照顾婴儿和幼童让她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这样,实在很好。 幸子虽然瘦弱,奶水却很充足,因此,仁也被她养得白白胖胖,可爱极了,军官太太们都争着来抱他,这让做母亲的十分得意。 那一天,幸子正在给四个月的仁喂奶,忽然浑身酒气的须藤踢门而入。他看见幸子肿胀的两个乳房,饿狼般的眼中露出精光。 幸子吓得连连后退,慌忙用手盖住胸部。然而须藤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幸子退到墙角,无路可逃。 须藤抓住幸子的身子,将她甩道榻榻米上。婴儿从母亲的手中掉落,哇哇地哭了起来。闻声而来的勇看见母亲正被坏人欺负,吓得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小泽元太回到了家,正好见到自己的妻子被上司强暴的场面。男子汉的血气直冲上头,她拔出武士刀向须藤砍去。 “砰!砰!砰!” 元太的胸口开出了凄艳的血花。幸子哭喊着爬到丈夫身边,叫喊着他的名字。 须藤看看自己手中的枪,一咬牙,拔出腰间的武士刀,举过头顶。 刀落,幸子倒在丈夫的尸体旁。 为了毁灭证据,须藤在小泽家放了一把火,拍拍手离开了。 野兽离开后,奄奄一息的幸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惊魂未定的勇,招手叫他过来。 “勇,带着你的弟弟,快逃吧。好好活下去。” 樱花永远地凋零了。 【cold】026 第二层蛋糕·朱焰灾厄(1) “别看我这样,我和你们可不一样。”火鸟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取下眼镜后的克拉伦斯·克里姆森,看上起完全就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们之中也只有他,在经历如此之多的世事之后,依旧能够保持清明澄澈的眼神。 “清道夫是人世间冷漠与悲哀的代表,我们四个更是其中翘楚。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我……”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白皙的右颊浮现出可爱的酒窝,“也是有过美好的回忆呐……” 纤细的手指解开衬衫扣子,火鸟背过身去,把后腰的伤疤展现给姜雅儿。身为清道夫,身上自然有数不清的伤痕,然而那团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的、扭曲成一团火焰形状的图案,足以让人无视掉其他所有的伤疤。 “你看,我是‘朱雀’,火焰的代表。” ******************************************************************* 我没有父母。这样说并不是指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父亲、母亲这样的字眼,对我来说的存在是零。 但是,我有很多、很多兄弟姐妹。我有一个很大的家庭,它的名字是“圣母孤儿院”。院长妈妈告诉大家,“圣母”是上帝的母亲,也是所有人的母亲。 “神圣的母亲”,这就是她的称呼。我常在舌尖品味她的名字。玛利亚,好美,好温柔的名字——母亲的名字。 ……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名字,只有圣母通过院长妈妈赐予我的称呼——“火儿”。 因为我的身上有一团火。 ******************************************************************* 因为我又瘦又小,那些大孩子们都不喜欢带我一起玩。可是,只要有丽丽在的时候,她就会让男孩子们带我一起玩,他们可听丽丽的话了。 丽丽比我大,个子也很高,即使幼小的我也能感觉得出,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丽丽的嗓子也很好,会唱动听的歌儿,是孤儿院的“孩子王”。 我最喜欢丽丽了。 【cold】027 第二层蛋糕·朱焰灾厄(2) 孤儿院经常有访客。我已经记不起那些叔叔伯伯们的面孔了,不过每次他们出现的时候,院长妈妈都会笑得很连腰都直不起来,而且每到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表现得乖乖的就能从院长妈妈那里得到一块麦芽糖。 那些表现得最好的小孩,还能得到叔叔伯伯的特殊奖励。所谓特殊奖励呢,当然不是可以让其他人随便知道的,所以他们会很狡猾地偷偷躲在二楼的小房间里,拿到特殊奖励后再小心地藏起来,不让别的小孩找到。 丽丽是小孩中获得特殊奖励最多的,因为她长得很可爱,性格也很乖巧,那些叔叔伯伯都非常喜欢她。尽管她从来不会像有些小孩那样抢着表现自己,而只是静静地、哆哆嗦嗦地,垂着头。 相比之下,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感到很失落。 火儿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又瘦又小、只会躲在丽丽身后的阴影中,毫无存在感。 这就是我,得不到叔叔伯伯喜爱的“火儿”。 我曾经好奇地问丽丽,那美好的特殊奖励到底是什么,那一刻,我分明在她的眼睛中看见了惊恐——幼小的我无法理解的感情。 丽丽不会回答,她只是抚摸着我的头,哼起了动听却有些哀伤的旋律。 那个时候的我无法理解,圣母孤儿院,院长妈妈的勾当。 ************************************************************* 我时常做梦。 梦中,是一片红红的火海,我身处烈火中却感受不到温度和疼痛。 火焰里有一个人,黑黑的,看不到脸,不过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那个人,我应该叫她“妈妈”。 然后,那个人消失了,我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抱中,同样黑黑的脸,我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腰部一阵疼痛,我睁开眼睛。 *************************************************************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走向何方。或许等我再长大一些,也会被叔叔伯伯们看中吧。 他是第一个向我投去满意视线的成年人。我永远会记得他的声音。 “我喜欢你的眼睛,‘孩子’,如此明亮的眼睛如若染上绝望的色彩,一定会很美味的。” 【cold】028 第二层蛋糕·朱焰灾厄(3) 我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回到过圣母孤儿院。那里的其他小孩之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不论那命运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男人让我叫他“父亲”(god)。 ……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父亲”只不过是一名疯狂的科学家;对于他的“孩子”(kid)们,“父亲”却是唯一的造物天神,我们沐浴自“父亲”的光辉而诞生。 我是“父亲”的第十一个“孩子”,在我之后还有更多五岁左右的幼儿加入“孩子”的行列。 手术的过程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像是把一辈子的痛觉都集中用光了——为了不影响大脑的功能,麻醉剂的使用相当克制。我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是什么,不,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否真的发生了。 没错,“父亲”对我们所做的事情,正是人体实验,那悲哀而残忍的科学研究。 有的“孩子”没能挺过频繁的手术,活下来的一部分也在日后的漫长折磨中死去;而侥幸活下来的我们,必须接受严苛的训练课程,从战争各国的语言历史,到轻武器的使用、爆炸物的制造与拆解,身体强度与搏击技巧的练习…… 总之就是,你们能够想象的,一具人形战争兵器所必须具备的所有。 …… 后来我听说,这个秘密项目的名字是“冰雪女王”。 传说中统治着冰雪国度,强大的不老女妖。 “父亲”的野心,是培育出不老、不死、不会受伤的终极现代战争兵器。 ************************************************************** 我依旧做梦。 熊熊烈焰之中,站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何冲我微笑,但我知道她是笑着的。 我伸出双手,妄图触摸那温柔的笑容。 然而,火焰在我的周围形成旋涡高墙,天空出现巨大的人脸。 那是唯一的“神”(god)。 “神”的嘴唇向的传达着讯息。 “神”的意志,必须遵从。 …… 我被腰部的火焰灼醒,脊背冷汗如雨,不知为何泪流不止。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wing】001 幕起 位于太平洋上的夏威夷是全球知名的度假胜地,每年都有无数的男人和女人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前赴后继地前来,这些肤色各异的游客们身穿比基尼泳衣沿海岸线奔跑的浪漫身姿也成为一道独特而美丽的风景线。托这些人的福,夏威夷国际机场得以跻身全世界最繁忙的国际机场行列。 波音飞机的舱门缓缓打开,高挑靓丽的乘务员菲尔丽带着职业化的温和笑容恭送着每一位乘客。当那个六英尺高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菲尔丽的脸顿时容光焕发。六个小时的飞行中,她早已偷偷打量了这名年轻人无数次。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露出手臂与上半身修长结实的肌肉线条。相比健美的体形,他的脸型似乎有些过于秀气,淡金色的卷发覆盖在光滑的额头上,右耳戴着一只巨大的、式样夸张的耳坠,由好几个圆环构成。 身为全球最大的国际航空公司之一——英国航空公司的乘务员,菲尔丽为不少电影明星服务过,然而这位“巴伦•;;艾佛瑞”先生依旧能在她心目中的魅力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菲尔丽整理了一下头发,在他靠近的时候露出自己最富有魅力的笑容。艾佛瑞先生显然注意到了丽人的存在,他甚至和她对视了两秒钟,菲尔丽惊喜地发现,他的眼睛是纯净的土耳其蓝,好像深沉的海洋将她牢牢吸住。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那眼睛不带丝毫温度,如刀削成的嘴唇绷得紧紧的,如同意尊俊美的大理石像从她身边掠过。菲尔丽怅然若失地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如果笑起来该是多么好看。 艾佛瑞先生戴着耳机,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着。他步履轻快地走出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奥特利格海滩礁石酒店。”他对司机说道。 *********************************************************** 夏威夷最繁忙的地方之一、位于卡拉卡瓦大道和夏威夷皇家大道交叉口的威基基dfs环球免税店内,一名亚裔男子正对着试衣镜整理脖子上雪白的领结。与其说男人,不如说他还是个男孩,皮肤雪白,五官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五英尺七英寸的身材小巧匀称,像个穿着礼服的精巧可爱的东洋瓷娃娃。 “仁夫。”更衣室里走出一名女子,黑色的长发如同缎子一般柔顺地披散在纤俏的肩膀上直到腰际,颇具东方特色的精致面孔与月白色的礼服搭配,呈现出别样的美感。她提起裙摆转了个圈:“我看起来怎么样?”瓷娃娃一般的男子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伴:“棒极了。”他们交谈的时候,使用的是一种拗口的语言。来夏威夷消费的人中,日本人占很大一部分,这样的语言在这里并不少见。 女子白皙的面孔泛起红晕,她提起裙角,露出范思哲的新款高跟鞋,小碎步来到男子面前:“那么,就买下这件吧。” “嗯,”男子招呼着导购员,“这个,这个,还有刚才看过的那些,那边的也帮我装起来,麻烦了。”随着他的指点,信用卡上的金额被划掉一个在常人看来十分恐怖的数字,男子面不改色地签下“sekiguchi”这个东洋名字,回头对女伴说:“信子,我们走。” 关口信子顺从而娇羞地跟在丈夫的身后。两个人走进隔壁的珠宝店,同样大肆消费了一番。亚洲人不管在哪里总是会受到欢迎,因为他们在花钱方面相当拿手。 ************************************************************* 爱德华·诺亚巡查官开着他那辆维多利亚皇冠巡逻车游荡着。诺亚今年三十四岁,两年前老婆跟一个混蛋跑了,一直独自生活。在一座人口流动量如此之大的城市维持治安可不是件轻松的活,然而能够饱览街头的泳装女郎也算是个福利。 一个女人从阴影里冲出来,诺亚差点撞到她。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裙和黑色网袜,胸前的沟壑很深,诺亚想象着那里的柔软。她敲打着巡逻车的玻璃,娇艳的红唇大叫:“警察先生,那边有个死人!” 诺亚有些吃惊,旅游胜地并不缺少暴力犯罪,然而谋杀……一时间他吃不准这个流莺是不是在找借口贿赂自己,如果真是那样,他不介意享受一下。诺亚在女人的指点下走进小巷,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尸体在哪?” “就在这里。” 诺亚听见自己说道。——不,不对,他并没有说话。——可是刚才那分别是他自己的声音。诺亚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伸手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枪不见了。他毛骨悚然地转过头来,格洛克手枪黑漆漆的洞口爆发出火花,把整个世界都吸了进去。诺亚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不知道艾米利亚那个婊子现在过得好不好……”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wing】002 序幕 第一场 贾米拉从荷包里数出足够的钱递了过去,对方碰到了她的手指,贾米拉的面颊上立刻绯红一片。她慌张地整理了一下黑色的布卡,匆匆离去,身后人的议论传入她的耳朵:“婊子。” 贾米拉做了几次深呼吸,将不愉快的情绪随冰凉的气息吐了出去。她并不喜欢自己做的事情,但美元可以让她和克拉伦斯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回家之前,贾米拉再次仔细确认没有任何不该露出的肌肤暴露在布卡之外。门口站着一个黑发男孩,右颊有个酒窝,带着温和而羞涩的笑容对她说:“你好,贾米拉。”克拉伦斯的外表比贾米拉还要小上两三岁,皮肤雪白细腻得让人嫉妒,比那些来自美国的大头兵还要白得匀称。 “你好,克拉伦斯,今天气色不错。”贾米拉掀开篮子上的黑布,“晚餐吃土豆。” 克拉伦斯从贾米拉的手里接过篮子,转身走向厨房。“你坐着,我来弄。”贾米拉看着他找了把刀子开始削土豆皮,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让刀子在土豆皮上旋转。很快热气腾腾的土豆汤就上了桌,克拉伦斯简直是个魔术师,在他出现之前贾米拉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吃到如此干净美味的食物。 “感谢真主,赐予我们食物……”全神贯注的贾米拉没有注意到心不在焉的克拉伦斯,他手上的姿势敷衍极了,根本无心祷告,只是出于对吉娜的尊重才没有打断。接着克拉伦斯开始吃饭。 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男女不能同室而食,因此贾米拉总是看着克拉伦斯吃完了自己才吃。“照顾伤员的工作还顺利吧。”克拉伦斯嚼着饼,天真地问。 贾米拉的身体有些僵硬,不敢直视那纯洁的眸子。克拉伦斯不知道她在美军基地干什么,还以为她在战地医院做护士。“是啊,嗯……你今天有没有想起什么?”她岔开了话题,接下来又有些后悔,因为男孩秀气的眉毛令人心疼地拧了起来,天真的大眼睛里光芒有些黯淡。“我不知道,还是……很陌生。”他举起纤细的手腕,凝视着它,“我努力地去回想,但是周围的东西没有一个在记忆里出现过。我想,我甚至可能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他当然不是。贾米拉想。没有一个阿富汗人拥有像克拉伦斯这样精致秀气的五官,雪白细腻的肌肤,还有从容淡定的神色。这些克拉伦斯自己都不知道。贾米拉有一面小镜子,那是一个美国大兵送给她的,可是她从来没有给克拉伦斯用过。她在自卑,虽然贾米拉的相貌跟周围人相比已经算十分有姿色了,但比起克拉伦斯来还是差得远。她害怕如果克拉伦斯看到自己的模样,就会嫌弃她的。 “别担心,克拉伦斯,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想起什么。”贾米拉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勉强。她自私地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克拉伦斯永远不要想起以前的事。她有预感,一旦他恢复记忆,两人就会永久地分离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嗯。”那纯洁无暇的笑容又回到了克拉伦斯的脸上。 【wing】002 第一幕 第一场 远处是广袤无垠的蓝色大海,连接着同样澄碧的天空和晚霞,浅色的沙滩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五颜六色的伞面,清凉泳装的人们像蚂蚁一样蠕动着,这就是从巴伦•;;;艾佛瑞的房间阳台能够看到的景色。看着这样的景色叫人有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叮咚”。艾佛瑞仔细地用吸水毛巾擦掉身上的汗珠,抓过一件带花边的白衬衫套上,敞开的衣襟下裸露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着。按门铃的是优雅的酒店侍应生。艾佛瑞让他把餐车推进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打发了他。 培根煎蛋的色泽艳丽。艾佛瑞用挑剔而精准的手法挑出蛋白,与上等的黑鱼子酱拌匀,涂抹在鸡胸脯肉上吃掉。解决完蛋白质含量丰富的差点,他盘腿坐在床上,食指熟练地在全身上下揉压着。他表情严肃,那样子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仔仔细细地按摩过身体的每一寸后,艾佛瑞开始穿衣,淡金色的卷发在发胶的帮助下被一丝不苟地梳到了后面,合身的花哨礼服,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模样,只要不去看那深沉的蓝眼睛。艾佛瑞把手比做手枪状,冲着镜中那英俊的混蛋开了一枪,嘴里说道:“狩猎开始。” 艾佛瑞吹着曲调轻浮的口哨整理着领结,踏出房门的时候正好与路过的亚洲人眼神交会,后者夸张地对他鞠躬行礼,身体弯成了九十度。接着亚洲人直立起身子,头顶正好与与艾佛瑞的眼睛平行。不仅是身材,他的五官也是小巧玲珑的,就像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与护照上二十四岁的年龄一点不符,或许是因为东洋人的外表使人迷惑。 关口仁夫走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里面走出盛装的关口信子。样式高雅的盘发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珍珠和钻石,脖颈、手腕,所有地方都是一样,弄得她好像一座活动的珠宝展示台一样。这种俗艳的打扮之下,面孔描绘得十分精致,那张出水芙蓉般的娃娃脸令人心疼。 关口仁夫为妻子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那纤细如女子的十指上,也戴满了亮闪闪的钻石戒指,每一个的尺寸都大得惊人。 十足暴发户打扮的夫妇并肩来到优雅的鸡尾酒走廊。这今天在这里举办的是一个为期两天的小型展览会,由南太平洋武器爱好者联盟举办。参加这个聚会唯一的门槛,就是要贡献至少一件武器,这件武器不一定多么贵重,但一定得是在战争中杀过人的、血腥的、别致的藏物才行。参加的人可以共享他们,或者它们的经历。关口夫妇贡献的是一把日本刀,据说它曾在几十年前的战争中大放异彩。 “欢迎你们,我的朋友。”聚会的气氛很热烈,一个男人冲上来给了关口一个跟夏威夷的气候一样热情的拥抱,“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瑞恩•;;;霍普金斯。” “《拯救大兵瑞恩》?”关口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是美国人,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联想。 “不是那个瑞恩,我的朋友。不过我确实当过兵也打过仗。美国陆军上校,从阿富汗回来。”霍普金斯三十五六岁,面部的线条冷硬,头发很长,一脸胡茬,看上去不是个难交往的家伙。 “我很抱歉,我的朋友。”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关口和妻子一齐向霍普金斯鞠躬。 “我的名字是关口仁夫,这是我的妻子,关口信子。”他递上一张名片,他的英语结结巴巴的,但还不至于让人听不懂。 霍普金斯盯着信子的脸,为那份极具东方神韵的美感而惊艳。“很高兴认识您,美丽的女士。”她亲吻了她的手背,濡湿的嘴唇在上面留下痕迹。信子微红着脸收回手。 “既然您曾经真切地参加过战争,那么我相信您一定有许多美妙的收藏了。”关口礼貌地说。 “说不上有多美妙,不过对这里的展品我了解得 比你们绝大多数人都要多。”霍普金斯的声音里有隐隐的骄傲。“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参观一下。” 他们来到玻璃展柜前,霍普金斯指着里面的东西介绍着:“这是m4卡槟枪,使用5。56mm口径的ss109子弹,适合近战,是个可爱的嗜血魔鬼。” 关口小声说:“它一定很重。” 霍普金斯看了看他瘦小的身板。“没错,普通人扛着它跑不了几百米。”似乎是故意地,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绷了起来,“可是我曾用这玩意儿射穿了两个塔利班。” “您真厉害。”他们崇拜的眼神让他很是受用。 【wing】003 第一幕 第二场 他们一路看下去,直到有一个男人站在展台前面。那个人穿着样式花哨的白色礼服,打扮得油头粉面,正盯着玻璃后面的武器。“那是sig公司在1984年推出的ssg3000狙击步枪,采用黑色麦克米伦玻璃纤维枪托,有一个可卸弹匣,5发子弹呈单排排列,而不是时下流行的双列式。论起精准度,恐怕没有什么能够和它比肩。”霍普金斯说。 那个男人看了看霍普金斯,五官柔和的面孔毫无表情。“你有一点说错了。ssg3000实际上是德国sauer公司设计和生产的。在sauer和sig分家之后,ssg3000的名称前面就去掉了sig的字样,改称为sauer ssg3000。” “他说的是真的吗?”关口问。 霍普金斯有些愤怒,他感到身边的女士向对方投去仰慕的眼神。“我还没有说到。”他有意地对身边的关口信子说。 那个金发男人不识时务地伸出手:“巴伦•;;艾佛瑞,来自不列颠。”虽然有些恼怒,但不想在女士面前有失风度的霍普金斯还是跟他握了手。接着艾佛瑞将视线移向东方人。“我们见过面,尊敬的先生。您的女伴光彩照人。” “谢谢。艾佛瑞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信子红着脸说。 “当然,您的容貌就像月亮女神一般沁人心脾。” “不,我是说,您刚才说的关于那支枪的事情……您可真是博学啊。”她羞涩地轻轻拉扯着丈夫的胳膊,“仁夫,艾佛瑞先生好厉害。” 艾佛瑞像她优雅地行礼。“从杂志上看来的,我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军人。”他说这些的时候,湛蓝的双眼和嘴角毫无笑意,却偏偏性感得惊人。那魅力就连同样身为男性的霍普金斯也感觉得到,这让他非常厌恶。好在艾佛瑞没有在他们的身边逗留,而是走向了另外的展品。 这个展台里呈放的是一口长剑,剑鞘被摘下放在一旁,镶嵌着宝石的剑柄精致到了极致,然而剑刃却带着斑驳的血迹,和铁锈混杂一起,告诉参观的人,它并不只是一件纯粹的装饰品而已。 “它可真漂亮。”艾佛瑞的身边传来一个赞叹的声音,那是一位打扮素雅的女士所发出的。他冲那位女士一笑,说:“它的确非常名贵。然而,素雅的花有时也是很迷人的。很高兴认识您,优秀的女士。我的名字是艾佛瑞。” “艾米利亚。”她伸出手来让他亲吻,手背上润泽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呻吟,“认识您很高兴,艾佛瑞先生。” “叫我巴伦,既然您告诉我的是名字。您是一个人来的吗?”艾佛瑞问道。他的外表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出头,然而声音却意外地低沉有磁性,说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一种沧桑的感觉,这对成熟的女性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艾米利亚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我和同伴来自意大利。”顺着她的目光,艾佛瑞看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正和一对夫妇说着话,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黑手党?”他问。“这么说来我该退避三舍。” “为什么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只要我在大卫身边,男人们都会离得远远的。招惹全世界最厉害的黑帮头目可不是明智的事情。”艾米利亚微笑,艾佛瑞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 “那是自然,就像在高空走钢丝?”这个比喻让艾米利亚笑了出来,他们各自拿过一杯酒碰了杯。 这个时候门庭发生了骚动,一个棕色头发、满脸是血的男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手里亮着警徽。“我是爱德华•;;诺亚巡查官,我正在追捕的犯人逃到这里来了,立刻停止你们的宴会!” 他的样子看上去可怕极了,一些参加聚会的人士开始窃窃私语。 “我的天哪……”艾米利亚的脸色发白,她把脸贴近艾佛瑞的胸膛。艾佛瑞轻声安慰着她。 “举办宴会的主人在哪里?我需要跟主办者谈话,有危险分子混进来,事情重大。”诺亚警官伸手扯过一个侍者的衣领,态度强硬地问。 【wing】004 第一幕 第三场 侍者被警官凶暴的态度和面容吓着了,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场面开始有些混乱,直到一个人前来解围,“尊敬的长官,有什么麻烦吗?” “你是东道主?”诺亚警官斜眼昵他。 “我是保全经理史蒂夫。” 警官翻个白眼:“叫东道主来,我要核实他们的名单。” “我很抱歉,恐怕您不能这么做。名单是秘密,我无可奉告。您有法官签发的搜查令吗?” “这是紧急情况!那个危险分子袭击了我,然后逃进了这里!”诺亚警官一手揪住史蒂夫的衣领,一手指着自己被血糊住的左眼,怒气冲冲地咆哮。 “前台有纱布和药水,尊敬的长官。没有搜查令,您这是非法入侵。”史蒂夫的态度毕恭毕敬,话语间却毫不退让,“您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离开,去包扎一下您的眼睛,然后带着搜查令重新过来。” 诺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不甘心地“啐”了一声,摔门而去。 史蒂夫淡定地用手帕擦了擦前襟,向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宣布:“尊敬的先生女士们,很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现在宴会可以继续了。” 闹剧结束,艾佛瑞吹了声口哨。“我喜欢那个保安。艾米利亚,你还好吧?”他看见艾米利亚惊魂未定的模样,关心地问。 “我没事,只是……刚才那位警官的模样有点吓人。抱歉,巴伦,我觉得我……要先离开一下。”她抱歉地告退,艾佛瑞手托红酒杯,看见她急匆匆地去找那个黑手党头目,“逮到你了,小耗子。”他一饮而尽。 “野蛮人。”关口仁夫不屑地吐出这个名词。 “关口先生,您说什么?”霍普金斯疑惑地问,关口刚才使用的不是英文,他没有听懂。不过看他的表情,不会是什么好话。 关口信子掩面轻笑:“仁夫是说,那位警官的行动还真是大张旗鼓。” “原来是这样,他们确实非常嚣张。”霍普金斯点点头,他是退伍军人,看不起这些只会欺负自己人的条子,“他们亲眼见过布雷德利战车吗?‘战斧’呢?斯瑞克轮式装甲车?” 他们很快就把这段插曲忘了。霍普金斯又介绍了一些五花八门的武器装备,从没真正见识过战场的关口夫妇对他的见识表示出了极度的钦佩。艾佛瑞毕竟只是个插曲,不是么? “事实上,最精彩的还没有出现呢。今天的展品只是前戏,明天会有一批更加重头的杀器被展出,包括传说中射杀约翰•;;;;肯尼迪总统的凶器之一。”霍普金斯兴奋地说。 【wing】005 第一幕 第四场 天上星斗满天,地下灯火辉煌。 艾佛瑞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华丽得过分的大床上,呼吸平静而稳定。床单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艾佛瑞睁开眼睛,一个人正双手撑在他的身体边。到见他睁眼,那个人泄气地娇嗔道:“真没意思,原来你醒着。” “你知道我一向睡眠很浅,尤其是午夜时分与人有约的时候。” 上面的人娇笑道:“三更天幽会,听起来不错。那么,咱们现在来干点幽会时应该做的事吧……”指甲鲜红的纤细手指撩开丝绸睡衣的前襟,在结实的胸肌上轻轻摩挲着;艾佛瑞没有反应,上面的人又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头要去舔它。然而那粉红色的柔软舌头却在最后一刻定格了。 “信不信我打穿你的盐水袋?”一支黑色的手枪抵着被红色吊带裙包裹的丰腴,对方识趣地举起双手,挑挑眉:“格洛克17?你不是不喜欢这种轻飘飘的玩意儿吗?” “这个小可爱不需要手动解除保险,而且我是从你那拿的。”艾佛瑞挑衅地扬扬枪头,“被人摸过大腿都不知道,你这个女人可做得有些太大大咧咧了,狄伦。” “如果你实在饥渴难耐,我不介意吃点亏。顺便说一下,我用的不是盐水袋,而是组织替代胶,一种医用硅胶,外观很真实,触感也是——要不要试一下?”狄伦撇撇嘴,把手枪放回大腿内侧,动作过程挑逗至极。艾佛瑞看着,冷冰冰地说:“省省吧,不用在我身上做你的魅力试验。” “实在是不解风情啊,巴伦……这一回你不该是个风流公子么?”狄伦不情愿地收回长腿,拨弄了一下遮住左眼的金发,“好吧,有什么发现?” “那个叫艾米利亚的女人,你进来的时候她的反有点应异常,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三十岁左右,亚麻色头发,淡绿色礼服,170左右,很少锻炼。”“一个人?”“一个男朋友加一个保镖,好像是黑手党。我还没有进一步接触。” 狄伦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你认为她或她的男朋友是我们要找的人?”“说不准。”“所以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勾引意大利黑手党的女人套她的话?你要带她来这张床上吗?” 艾佛瑞老实地说:“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她让给你。” “谢了,不过以我的角色设定来说更适合勾引那个男的。”狄伦吐出一个烟圈,“真不错啊,花花公子,住在像罗马宫殿一样的总统套房里,有可以看到大海的阳台,高档家具,大理石瓷砖的浴缸,价值几百块钱的豪华早餐,嗯?更重要的是还有漂亮的女人——可是我却得不停地奔波,喝西北风。” “我总得尝尝这滋味,通常都是我在荒郊野外埋伏。” 狄伦笑了。“要我再加点料吗,再搞点骚动什么的,这回来个大点的?给你们增添一点情趣。” “啊,当然,”艾佛瑞说,“越大越好,我喜欢热闹。” 【wing】006 序幕 第二场 贾米拉第一次见到克拉伦斯时,他正处于昏迷之中,混着泥土和血水的黑发下的面孔平静地呼吸着,长长的睫毛落下面颊上,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沉睡着。贾米拉为那单纯的美貌所震惊,甚至来不及奇怪他是怎么进入自己家的。 然而就在她靠近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纯净得惊人,尽管他手里握着一把从厨房找来的菜刀。男孩警惕地看着贾米拉,后者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别担心,你看,我没有恶意。” 对一个闯入自己家的陌生人说这样的话怪怪的,但是贾米拉觉得这个男孩需要安慰。听到吉娜的话,男孩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他接着问:“这里……是哪里?”他的普什图语说得有些磕磕巴巴,却带有别致的美感。 “法拉省,你在我家。”贾米拉小心地回答。 男孩接着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又是谁?”不知何时武器已经被扔在地下,他两手抓着柔顺的黑发,一脸疑惑,焦急的样子让人心疼。贾米拉趁机靠近了他,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背,“没关系的,不要害怕。”男孩的身体在她的怀里慢慢平静。 为男孩擦拭身上的血迹时,贾米拉惊异于这样柔弱的身子居然满是伤痕,新的旧的都有,从星星点点的烫伤、条状的淤青一直到锐器造成的创伤,贾米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有如此之多的伤。其中绝大多数新鲜的伤口都是不规则的划伤,有的地方还嵌着细小的金属碎片,贾米拉将它们一一挑出,尽管她已经尽力放轻了手上的力度,疼痛还是让男孩的身体不住抽搐,然后男孩睁开了眼睛。“我是谁?”他小声问。 “你叫克拉伦斯。”贾米拉轻柔地说,“从今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wing】007 第二幕 第一场 “呼哈……”艾佛瑞从泳池里钻出来,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线条柔和的脸颊两侧,胸膛上下起伏,他的身材瘦削,但是肌肉却很结实,泳裤下程现的紧绷臀部和笔直的双腿,线条优美性感得惊人。事实上,绝大多数活力充沛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去威基基海滩冲浪而不是躺在室内游泳池边上晒太阳,因此艾佛瑞运动员一样的身材很是扎眼。 穿着比基尼的艾米利亚正躺在沙发椅上,她身边有一个空椅子,艾佛瑞在那里躺下。 “你把整个泳池边上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她透过桃红色的太阳眼镜看着他,“万人迷先生。” “听到你的称赞我真的很高兴。”他拿起苏打汽水喝了一口,特地对准艾米利亚的唇膏印。她看见了,只是笑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想来点沙滩鸡尾酒吗?” 五分钟后他们在顶层的海景套房,几乎全身赤裸地拥抱在一起,艾米利亚踮起脚尖要去吻艾佛瑞的嘴唇,他扭头避开了,把它们贴在艾米利亚的脖颈上蹭着。艾佛瑞的左手在她赤裸的脊背上抚摸着,逐渐滑向小腹,收回,握拳…… 房门被重重叩击,豪华套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听不清楚外面的人在叫什么。 “哦,天呐,一定是大卫!”艾米利亚嘴唇颤抖,“他怎么会发现我们的?” 艾佛瑞不动声色地散开拳头。“你怎么知道是他?” “一定是大卫,一定是他!别开门!”艾米利亚拦住他,“你不知道大卫,他一定会杀了我们两个的!他干得出来!” 艾佛瑞皱眉:“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房里。” “我们一起求他,只有这样了。他也许会很生气,但我努力劝说他……可能必须做点牺牲,记住,不管他提出什么价码,都不要犹豫!什么都比丢了命要好!” 艾佛瑞点点头,小心地把她护在身后。门栓被拉开的一刹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艾米利亚!天啊!大卫被杀了!” “劳夫,你说什么?”名叫劳夫的大个子重复了一遍,艾米利亚用了两秒钟来消化这个消息,接着,她很干脆地昏倒在艾佛瑞怀里。艾佛瑞把她放在床上,然后问劳夫:“怎么回事?” 大个子敌意地看着他。 “嘿,听着,你刚刚说有个死人,我猜他还不是自然死亡的,对吗?这个时候别给自己找麻烦了。”艾佛瑞说,然而劳夫朝着他狠狠地啐出一口血痰,正落在他光溜溜的肩膀上。“小白脸。” 艾佛瑞似乎是叹了口气。“去你的!”他的拳头狠狠地贴上了大个子的鼻子。劳夫身高6英尺4英寸,比艾佛瑞高了半个头,可是一单打起架来就发现这多出来的块头毫无用场。他捂着鼻子跌坐在地,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染红了西装前襟,滴落在精致的地毯上。 “这个小白脸看起来有两下子。”艾佛瑞轻飘飘地说,他撇下被打蒙了的大个子,走进洗漱间,半分钟后拿了条毛巾出来。 “现在,告诉我怎么回事。”艾佛瑞把毛巾扔到他手上。 劳夫惧怕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擦拭脸上的血迹。“我不知道,我被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打昏了。”他偷偷抬起眼皮看了艾佛瑞一眼,“你不会笑话我的,对吗?” 艾佛瑞披上睡衣,拿起手机。“我们得去盯着犯罪现场。”路上他一直想着前一天晚上狄伦说过的话:“要我再加点料吗,再搞点骚动什么的,这回来个大点的?” 越大越好,他当时回答,——现在也这么想——不过杀人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wing】007 第二幕 第二场 布鲁斯?米勒探长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尸体。夏威夷威基基海滩,奥特利格海滩礁石酒店,最高那层楼的紧急通道口,那个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他那精明的小脑袋被砸得粉碎,再也想不出任何来钱的招数了。他甚至可以背出死者的信息:大卫?戈尔登,四十一岁,职业是专门混迹于各大上流人士聚会,敲诈那些有钱人。 “血迹还是新鲜的,死了不到两个小时。除了头被打破之外,暂时没发现明显的外伤。”听过法医的说明,米勒点点头,“凶器呢?”“走廊里的细颈花瓶,没有指纹,凶手一定戴着手套。” 真不错,米勒想,被价值两万美元的高档装饰品砸死一定是大卫的梦想。他看了看韦斯特侦探呈上的证物,说:“上面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你有没有取样送去实验室?” “已经送去了。” 米勒点点头,走向那个在两名警员的看守下手足无措的大个子,轻快地打招呼:“嗨,劳夫,好久不见。” “布鲁斯,你好。”劳夫拘谨地打招呼。 米勒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假赦期间,怎么惹上这事了?看来大卫的运气不怎么好,我早说过他迟早会惹上不该惹的人。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妓女找上大卫,我们进了电梯,可是她突然踢了我。” “看起来这个姑娘的力气真不小。”米勒盯着他被打歪的鼻子,揶揄道。 一个人插嘴说:“事实上,揍他的鼻子的是我。”米勒发现对方是个金色头发的帅小伙,穿着高档丝绸睡衣。“你是?” “巴伦?艾佛瑞,是我打电话报的警。”那个人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虽然米勒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艾佛瑞的眼睛让他有种避其锋芒的冲动,作为一名有二十年经验的老侦探,这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还有一件事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艾佛瑞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很好,如果说有什么人可以把那个劳夫狠揍一顿,他绝对是名单上靠前的。 “艾佛瑞先生,你可以说说刚才发生的事吗?” “这个大家伙气势汹汹地来敲我的房门,但是又不肯说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就给了他一点教训。” 米勒看向劳夫:“这是真的吗,劳夫?真是丢脸啊。” “他跟艾米利亚正要上床。”劳夫气鼓鼓地说,“我不喜欢这样,现在大卫已经死了,艾米利亚不需要再和男人上床了。” “艾米利亚?” 劳夫说:“是我们的新同伴,她很漂亮。”“你喜欢她?”劳夫点头。 “抱歉,长官,我可以问问现在的情况吗?”艾佛瑞说,“看来你们是朋友。” “嘿,亲爱的先生,”米勒调侃地说,“这听起来或许不太浪漫,不过你的海滩艳遇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这个家伙还有死了的那个男人,以及你可爱的女朋友,其实是一个诈骗团伙,他们一定是把你作为最新的目标。我猜这位女士在你的面前一定很热情。” 艾佛瑞觉得有些荒唐:“所以他们不是黑手党?” “开玩笑,”米勒咧嘴,“大卫甚至连意大利都没去过。至于劳夫,你看到了,他的智商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大卫找他就是因为他的块头和好控制。” 艾佛瑞僵硬地吹了声口哨,“听起来我是个大傻瓜。”他自嘲地说。 “他们是职业骗子。”米勒安慰他,“现在,艾米利亚在哪里?” “我的房间,她听说消息后昏厥了。”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她有没有醒来吗?”米勒问。 “当然可以。” 米勒走在艾佛瑞的后面,感觉他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他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好莱坞明星,走在红地毯上,光彩照人。上流人士——米勒心想。 艾佛瑞用房卡开了门,让警察们先进去。两秒钟后里面传来他们报告的声音:“没有人!”米勒看了艾佛瑞一眼,后者的表情说明了他什么也不知道。 米勒问:“劳夫,你知道艾米利亚去了哪里吗?” “我,我不知道。”劳夫躲躲闪闪地说,“现在大卫死了,艾米利亚又没有告诉我以后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米勒叹了口气,“不用操心了,这下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回到牢房里的。” 【wing】008 第二幕 第三场 听见敲门声,关口仁夫合上笔记本电脑。 门外是一名青年男性,艾斯•;韦斯特侦探,关口看见他胸口别着证件。“很抱歉打扰您,尊敬的先生。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我的妻子正在睡觉,她有偏头痛,请不要吵醒她。”关口礼貌地说。 韦斯特向里张望了一下。“好的,只是几个问题而已。你一直待在房间里吗?” “是的,从今天早上就没有出去过。” “那么,你有没有听见外面走廊里有任何不寻常的响动?” 关口笑了:“在隔音设备良好的高级酒店?不,我没有听到任何东西。” “那么有没有见过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她最后一次被人见到的时候穿着比基尼泳衣,很有可能套着一件男士外套。” “如果真见过那样的女士我一定会记住的。” 韦斯特说了声“谢谢”,就要离开,关口把他叫住了:“抱歉,警官,我可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韦斯特看了看他,说:“请小心,先生,最近不太平。” 恭送走了韦斯特警官,关口仁夫沉默地带上房门,沉默地走回卧室,沉默地翻开电脑。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再也克制不住大笑的冲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声嘶力竭。 卧室的角落里还有两个人,“爱德华•;诺亚”巡查官两手穿过昏迷中的艾米利亚的肋下,使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墙,从门廊的地方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人。“该死的,克拉伦斯,赶快停止你那愚蠢的笑!”他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哈……”关口眼泪都笑出了,“狄伦,原来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们的情场圣手,千变神偷,被一个女人……哈哈哈哈……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记载我的日记里,从今以后每看一次笑一次!”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竟然会认出我!还有,不要随便给我起绰号!我进了屋子,发现她躺着,还以为是他把打她昏的!谁知道我刚化好妆她就醒了,还叫我‘艾德’!该死,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她跟这张脸的主人离过婚!” 关口推了推眼镜:“所以你把她弄晕了搬到我这来?”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狄伦愤愤地把艾米利亚扔在床上,“我总不能对她说:‘嘿,抱歉,我杀了你的丈夫,敲掉他的牙齿,用强酸溶解了面孔和指纹,然后扔到了垃圾堆里!’” “注意怜香惜玉,她已经晕过去两次了,还要受你的气。”关口毫不客气地说。 狄伦耍无赖地说:“我才不管呢,这回她是巴伦的女人。” 关口翻了个白眼:“好吧,你是怎么搞的?我肯定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杀了人却没有灭口。” “你以为我是谁?”狄伦不满地说,“他又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不会傻到做这种无用功。我在沙滩餐厅装作不小心把红酒泼在他身上,我告诉他可以来我的房间清洗一下,那头色狼,手脚真是不干净。我踢了他的保镖,跑出电梯,他追上来,我把他也打昏了。我的目的是为了牵制他,给巴伦留出时机,不可能真给他占便宜。” 关口戏谑道:“色狼遇上你,还不知道是谁占便宜呢。” “停止你那愚蠢的悄悄话,死鸟,否则我就把你做成烤鹌鹑!” “用火我比你在行,今天晚饭是烧王八才对!” “试试看啊,看我把你翅膀上的羽毛全拔光!” “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把你的龟壳烤化的,恶心的爬行动物!” 两个人剑拔弩张,气氛相当热烈。然而,火能使冰融化,冰化为水又会让火熄灭,这个过程并不激烈——而这场战争注定只能像冰与火一样,虽然属性相克,但互相接触的后果只能是一齐被削弱。 “小伙子们,抱歉打扰你们相亲相爱。不过我想知道‘爱德华•;诺亚巡查官’什么时候可以进入角色,还有,不要忘了还有人在通风管道里吹冷风待命。”从笔记本电脑里传来一个懒散而威严的声音,关口与到狄伦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 关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冲到了电脑前:“抱歉,头,我这就把他轰出去。然后就是咱们的二人世界了。”他讨好地笑着,露出脸颊上的酒窝,虽然对方根本看不到图像。 “是啊,二人世界,别忘了你的床上还有位女士翘首等待。”狄伦掏出手机按了个键,“嘿,巴伦,是我……回答‘是’或‘不是’,你旁边有条子吗?……我能出去吗?……好的,五分钟之后见。顺便告诉你,别想多了,我没有干多余的事。——再顺便告诉你,死鸟正跟你的女朋友二人世界,欢迎随时来捉奸。” 关口觉得如果自己手边有什么除了笔记本电脑之外的东西,他一定会立马扔过去。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专心于面前的屏幕上,盯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迷宫通道,为自己的同伴指路。 “头,现在你得再向前移动十三米,然后左转……现在停下,你周围应该有个出口,通向洗手间。确定一下里面没人,然后分别把左手和右手中指的戒指放在水龙头里,它们的大小应该刚好……”他喜欢这活计,在屏幕后面运筹帷幄,让别人冲锋去吧。体力活不适合他。 【wing】009 第二幕 第四场 米勒探长正在查看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大卫、劳夫跟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金发女人进了电梯,大卫按的楼层,劳夫把女人挡在角落里。有一对夫妇跟他们一起进来,他们在中途下了。那对夫妇一走大卫就开始动手动脚,那个女人开始半推半就的,突然用皮包打大卫的脑袋,并且给了劳夫一记撩阴腿——她的动作看起来相当专业,看到这里米勒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然后电梯门打开,她冲了出去,大卫追在她后面,劳夫看起来陷入了晕厥。 “看起来跟劳夫说的一样。”侦探艾斯•;韦斯特说,“我想他在紧急通道追上了她,他们起了争执,于是她抓起花瓶砸了他。” “她穿着网眼袜。为什么一个妓女要袭击她的顾客?” “呃,或许她临时改变主意了。” “因为什么?大卫相貌不错,打扮得像个有钱人,也不看不出患了淋病。” “谁知道呢,也许她看出他是个变态。” 这个时候米勒的手机响了,韦斯特惊奇地看着他:“你的铃声居然是艾薇儿?” “我女儿弄的。”米勒解释,“喂,我是米勒……嗯,叫诺亚是吗?好的,叫他马上来监控室见我。”他把电话塞回腰间,——最近他难过地发现腰带变得比以前紧了——对韦斯特说:“有个巡警来了,他带来了新情报。” 两分钟后那名爱德华•;诺亚巡查官见到了米勒,先是向他行了个礼。米勒注意到诺亚的左眼包着纱布。 “一位凶杀组侦探长!哦,我的天哪,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和这样的人物面对面。”他诺亚看起来有些激动,“长官,我能和您握握手吗?哦不,还是拥抱一个吧!” 米勒知道这些巡警的活儿琐碎而危险,进入凶杀组一定是他的夙愿,不过如此热情还是叫他受宠若惊。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诺亚已经完成了一个大大的、激烈的拥抱。 “你说有重要情报,是什么?”米勒问。 “哦,好的。是这样的,昨天傍晚我正在巡逻,有一个女人袭击了我,她弄伤了我的眼睛,”诺亚指了指左眼,“我追着嫌犯到了这里,可是追丢了。” 韦斯特指着录像中的女人:“是这个吗?” 诺亚用剩余的右眼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就是她。我以为她是个街头流莺,没想到打架很厉害。” “听起来像是有预谋的,这下我们有得忙了。找张看得清楚脸的截图,然后查查这个女的是谁。”米勒说。现在他们有两个女人要找了,艾米利亚和红裙子小姐。 诺亚巡查官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米勒让韦斯特把他送了出去,这个巡警的热情真叫人吃不消,米勒觉得他看了太多电影,不过被崇拜的感觉很是叫人受用。 一经离开两名警官的视线,左眼包扎着纱布的男人便立刻从裤兜里拿出一部手机,如果其他人注意到一个大男人手持这么一部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手机,而且只按了一个键就把它放到耳朵边一定会奇怪,“嘿,是我。窃听器已经放在那个侦探长的领子上了。现在可以把红裙子小姐的资料上传到数据库里,记得给我起个炫一点的外号,比如……嗯……‘暗影飞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