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 引 子 小桥流水清悠悠,穿村绕户东南流。 时光不与人同驻,洗尽铅华又一秋。 屋檐小雀叹日短,溪边白鹭空自忧。 枝头老鸦惊鸣处,小村多少人白头。 话说河南平原地带,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民国时期,小村人口不多,也就40来口。村中只有杨姓和张姓两姓人家,其中以杨姓居多,小村也因此以杨村而得名。 杨村原本地势平坦,没有太多沟沟弯弯。1958年大跃进以后,村南挖出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村北又挖出一条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小河。除了村子周围东、西、北三面被寨沟环绕外,村中又人工挖出八九个水塘。由于水塘太多,小村连一条笔直的道路都找不到。据说,从前有一位风水先生来到杨村,差点迷了路,老先生看过此村地势后突发感叹:“多事之秋人多事,几家欢乐几家愁!” 村民听说来了位风水先生,纷纷聚拢前来。听到先生的感叹,便向先生请教小村运势,指点其中玄机。先生先是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遮遮掩掩,后架不住村民的再三肯求,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水气太旺出不全之人,道路弯曲多是非之事。”村民问先生各家运势如何?先生故弄玄虚地说:“村东人气旺,村西是非场。村南平安地,村北遭祸殃。”言讫,飘然而去。 先生的话在当时也只是被人们作为饭后谈资反复咀嚼,时间久了,觉得没味道了,人们也就淡忘了此事。多年以后,村中尚有健在老者,历经世事沧桑,每每回忆起那位风水先生的话语,联想起村中这些年来发生的历历往事,脊背都冒出凉气来:事事皆被其言中,先生真神人也! 这正是:撒下金钩和鱼饵,从此钓出是非来。 第一章 高明德谋事为民 杨村人劫后逢生 世事因果皆有定,莫怪老天道不公。 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人的命运,有时自己很难把握,就像有一条无形的手牵着你一路前行,这就是天意。天意如何,我们自然很难猜测,既然猜测不到,就不能坐得命运的安排,就要有所作为。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你不去谋事,又怎知老天不与你成事?自己已经谋过事了,如果还是不能成事,那就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天意不让你成功;另一种就是成功时机还未到,上天是在磨砺这人的意志。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一息尚存,人类就要与命运抗争到底。抗争是人的本能,是一个过程,成功不成功就要看老天了。命里只有八合米,我们也要为这八合米而奋斗,不然的话,恐怕这八合米我们也得不到。所以说,天意难违,有时也事在人为,坐等命运的安排,也未必就是上天的本意,不然何至于有多难兴邦之说? 1960年春天,杨柳吐绿,小草发芽,小桥流水依然像往年一样淙淙流淌,刚刚经历一场大饥荒的杨村村民正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想起1959年的那场可怕的大饥荒,村民们依旧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太可怕了,周围村庄饿死了那么多人,而杨村却一人未损,简直是从鬼门关里捡条命回来,真该谢天谢地了。 说起五九年的那场大饥荒,就不能不提一下高明德兄弟,因为是高明德把杨村全体村民从死神眼皮底下带出来的。 高氏兄弟1956年移居扬村,居住在村子中心地带。哥哥高明德,时任杨村生产队长;弟弟高明理,是杨村所在的高庄大队党支部书记。要说这杨村,也真是块风水宝地,建国以来直到八十年代后期,高庄大队(后改为高庄村委)党支部书记皆出其村。第一位支书是杨崇惠,居住在杨村村东,第二位支书是高明理,第三位支书是杨村村西的侯志明。这三位是当时高庄大队的风云人物,提起他们,高庄大队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三人在高庄大队官场上明争暗斗,水火不相容,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形成了以高明理、侯志明为首的文革派和以杨崇惠为首的造反派之间的严重对立。两大派之间风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登场。杨村则分化成村东、村西两大阵营,村东是造反派,村西是文革派。此后的七十年代未土地分田到户时发生的一系列纠纷,虽然是利益之争,但多少也与这段历史宿怨有一定关联。直到八十年代后期,三位老支书先后退出官场,杨村东、西村民之间的恩怨才得以彻底化解。1997年,高明理去世,杨崇惠、侯志明前去吊唁,回家后二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终日郁郁寡欢,于当年先后去世。三位老支书黄泉路上又结伴而行,真可谓: 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 早知身后伴你行,索把生前恩怨勾。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题回到1958年。当时正值大跃进时期,浮夸风、大锅饭盛行,最流行的口号就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高明德时任杨村生产队长,因其弟弟是高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哥哥当上生产队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年高庄大队大小会不断,有时全公社的生产队长还要到李津公社(高庄大队归其管辖)开生产总结大会,大会精神不外乎就是“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的议题。公社领导讲完话后,各生产队长要上报当年的粮食亩产,亩产高的村生产队长受表彰,亩产低的村生产队长要在随后召开的批斗会上接受批斗。 这年7月,夏收过后,高明德参加了李津公社大会。人该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在公社领导要求各村生产队长上报夏粮亩产时,高明德被排到第一个。说句实话,五八年确实是一个丰收年,那年小麦长势特别地好,天气又顺,杨村的小麦亩产达到创记录的400多斤,而在正常年份,亩产能达到200多斤已算是烧高香了。高明德心眼儿实,以为400多斤的亩产是前无古人的好收成,就如实报了上去。谁知老天不遂人愿,接下来的李庄报了500斤,赵庄报了550斤,随后各村层层加码,胆子越来越大,亩产越报越高,到最后一个贾村生产队长贾大空上报亩产时,放了全公社第一颗“卫星”:小麦亩产7000斤。 贾村的成绩得到了公社领导的充分肯定,认为这是大跃进的典型,要求全公社各大队在会后组织参观团去贾村参观学习,欲将其生产经验推广到李津公社各村。贾大空这下慌了神,心想露了馅怎么办?忙向公社领导请示一下提前回家,准备应付参观团的到来。 接下来是批斗会。高明德上报的亩产最低,自然成了被批斗的对象。 “你村亩产为什么这么低,你这个生产队长是怎么当的?” “你是怎样抓革命、促生产的,你的革命积极性哪儿去了?” “粮食产量怎么会这么低,是不是让你贪污了?” …… 开始是文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罗列高明德的种种“罪状”。有人甚至上纲上线,认为高明德是在故意破坏生产,是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跳梁小丑,是内奸,是叛徒,是反革命分子。对于这种革命败类,大家义愤填膺,情绪高涨,似乎只说不做已不足以表达其革命热情。 批斗场面逐渐失去控制,随着一声“打倒高明德”口号的喊出,文斗演变成武斗。大家你一拳、我一脚只管往高明德身上招呼,有的还撕衣服、扯头发,把高明德打得鲜血淋漓,在地上爬来滚去,头发一撮一撮被扯下来。待批斗会结束后,高明德好似地狱里出来的鬼魅,不成人形了。 高明德是被人抬回杨村的,听说队长挨了打,村民们都来看望。在得知事情经过后,村民叹息不止,有的说高队长太老实,有的说队长太难当,还有的说高队长时运不济。在家躺了一个多月,高明德的伤逐渐痊愈,能够下床走路了。高明德找到弟弟高明理,说什么也不愿再当这个破生产队长了。 高明理好劝歹劝,总算把哥哥劝住,他对哥哥说:“生产队长你还得当,以后再有开会的事让别人去就是了。” 高明德说:“让当队长可以,开会坚决不去,否则就不当生产队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又到了秋收季节。杨村秋季又获得大丰收,玉米和大豆早已收获入仓,村前空地上红薯堆得像小山似的,地里也只剩下20多亩红薯没收上来。这天清晨,村里突然接到上级通知,为了保证当年的小麦按时播种,各生产队必须在通知下发当天将红薯全部入窖,15天之内小麦必须全部种上,公社将在第二天派人到各生产队检查,完不成任务的村,公社将组织批斗会对其进行批斗。 接到通知,高明德傻了眼,一天之内将这小山似的红薯全部入窖,这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工作量,况且地里的红薯还没收完。完不成要挨斗,挨斗意味着什么,高明德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是死命令,那就干吧!一阵铃声响过,村里男女老幼全被召集起来。高明德向村民传达了上级通知后,要求村民只要能动的全部投入劳动,各家小孩不准上学,和大人一起干活,三顿饭由食堂派人送到干活现场。于是,男劳力挖红薯窖,妇女运红薯,老人和小孩整理玉米秆。忙活了整整一天,天黑了下来,也只有一半红薯入窖。 看着剩下的一大堆红薯,高明德犯了愁。时下是大锅饭,各家不准私藏粮食,照这样下去非挨斗不可。 村民张白金说:“干脆把红薯倒进水塘喂鱼算了。” 高明德一瞪眼:“喂你个毬,你说的容易,这可是全村来年的口粮啊!咱这里主食是红薯,倒进水里,咱村人明年都喝西北风去?” 有人提议:“那就藏到各家吧。” 可村民又怕犯错误不敢藏,都眼巴巴地看着高队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拖下去也没个结果,高明德最后狠狠心:“红薯就藏在各家,出了事我担着,豁出去也要保住咱村的口粮。注意一定要藏好,不能被外人发现,更不能对外人提及此事,否则咱村就遭殃了。” 村民们听到队长发话,马上又来了精神,抬的抬,拉的拉,扛的扛,拿的拿,眨眼工夫,空地上的红薯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待空地上的红薯清理完毕,高明德想到地里还有红薯在躺着,屁股还没擦干净,不能歇工,夜里要加班干。于是,妇女们又拿起镰刀到地里割红薯秧,男劳力套上牲口犁地,露出地面的红薯拾回去藏了,埋在地下的红薯就只能烂在地里。 就这样又忙了一宿,第二天天亮时,杨村所有的土地已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找不到庄稼的影子了。 红薯虽然藏了起来,可毕竟是高明德的一块心病。迟则生变,得赶快处理掉此事,勉得夜长梦多。上级要求小麦必须在15天之内播种完,高明德让村民白天播种小麦,夜里偷着窖红薯,不到15天,小麦播种完毕,红薯也都入了窖。好在这时周围村庄的村民都忙着秋收秋种,时间紧迫,哪有闲功夫去串亲访友,上级检查人员只是在田地周围转悠,也没想到有人敢让各户私藏红薯。这事总算有惊无险,让高明德给混过去了。 事后杨村村民才知道,别的村队长怕担责任,来不及入窖的红薯十有八九都倒进水塘喂了鱼。 秋收过后,又迎来了全公社例行的秋收秋种工作总结大会,公社要求各生产队长都要参加。鉴于上一次的教训,高明德这次没敢去,而是派了村里的党员丁德柱代表杨村参加会议。 丁德柱是烈士遗孤,母亲牺牲于支前路上,父亲牺牲于朝鲜战场,丁德柱是在杨村张姓姥姥家长大的。高明德很清楚,批斗会上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丁德柱这个出身“一身红”的小伙子挨斗,谁若斗了他,就犯了大忌,自寻霉头。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高队长所料,那天丁德柱去公社开会,在上报秋粮产量时,有人以为杨村来的还是高明德,就故意提出还让杨村先报亩产,期望能看到夏季批斗会上精彩一幕再度重演。丁德柱人很憨厚,又是第一次代表杨村参加会议,不知其中深浅,就如实上报了亩产,结果可想而知,杨村这次又是倒数第一。 接下来开批斗会,丁德柱被人揪到批斗现场。当人们正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时,还是公社一位领导眼尖:“这不是丁德柱吗?哎呀,我的妈!”心说要是今天批斗了他,明天挨斗的一准是自己,不行,得赶紧打住。 这位领导急忙抓起主席台上的高音喇叭向人群喊话:“大家安静点,这位杨村代表丁德柱,是烈士后代,我们要是斗了他,对得起先烈的英灵吗?” 一句话把大家唬得魂都飞了,知道这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既然丁德柱不能斗,那就换个人吧,又把亩产排名倒数第二的李庄生产队长拉到批斗现场。这位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李庄队长,顿时像秋后霜打的茄子,蔫了。 因为丁德柱险些让大家犯了政治错误,人们憋了一肚子气,全都撒在李庄队长身上,文斗没过多久就转入了武斗,拳脚功夫也更加凶悍。这下李庄队长算是倒了血霉,转眼间红脸变成了花脸,花脸变成了紫脸,最后索性躺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了。李庄队长被抬回去以后,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才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他起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队辞了生产队长职务,李庄村民从此不再叫他队长,另外给他起个绰号叫“铁拐李”。 丁德柱不虚此行,也因而得到了高明德的器重,以后公社有个大会小会,高明德就让小丁去参加,后来高明德觉得小丁为自己做得太多,自己又无以为报,就跟弟弟高明理知会一声,让小丁当上了高庄大队的民兵营长,也算是让先烈的英灵有所慰藉吧。 杨村如实上报了粮食产量,公粮自然比其他村庄少缴了许多,村里库存粮食较为充实。当时的杨村村民并没感觉到什么,但当1959年的大饥荒到来时,村民们才发现,高明德队长为他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1959年春天,周围村庄的生产队食堂陆续断粮,不断有饿死人的事件发生,而且灾情欲演欲烈。为了活命,人们挖野菜,剥树皮,甚至连水草都捞上来吃掉。许多青壮年不愿在家坐以待毙,纷纷偷跑出去逃荒要饭了,老人和孩子只要听说那村有粮,有亲戚关系的就都前去投亲混饭,没有亲戚关系的只能待在家里听天由命。 相比之下,杨村的优越性显得尤为突出,别村断粮了,杨村还有许多存粮,但高明德心里明白,大锅饭毕竟不是小家过日子,浪费较为严重,再加上投亲来混饭的20多口人,这样下去库存粮食根本撑不了多久,看来得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饥荒。高明德一方面安排生产队食堂在伙食里尽量多加野菜,压缩粮食供应,以延长粮食供应时间,另一方面,又让妇女们下地挖野菜,男劳力则在家里织起一面面大网。 村民们很纳闷,水里的鱼能捞的早被人捞吃了,队长让织这么多大网干啥用?也不知队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队长原因,队长又不说。 待大网织成以后,高明德一声令下,全村男女老幼全都下地逮野兔去,村民们此时才明白队长让织网的真正用意。那时人们虽然饿得慌,但看见野兔也拿它没辙,野兔精得很,只要一看见人,三蹦两跳就窜进庄稼地里不见了,人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跑掉。 高队长这一招也真叫绝,二十多面大网铺开,一围就是二十多亩地,大人小孩都在里面赶野兔,场面颇为壮观。周围被大网封得严严实实,里面又到处是人,野兔在里面窜来窜去,不多久便精疲力竭,被人们捕捉殆尽,一块庄稼地捉完后就再换另一块地。这样一天下来,少则能捉到十几只,多则可以捉到三五十只。村民们隔三差五总能改善一下生活,吃顿鲜美可口的野兔肉,每家还时不时分到一二只野兔头来。虽然是饥荒年月,杨村村民却个个吃得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这把周围村民嫉妒得牙根痒痒,恨老天把自己投胎投错了地方,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却要忍饥挨饿,心里不平啊! 后来其他村庄的生产队长也想学着杨村捕野兔,可算一下织大网需要好长时间,织网的线准备又不足,等到大网织成,野兔也该被杨村捕得差不多了,只好放手作罢。从这一点上看,杨村是占了先机。 高明德带领杨村村民一个不落地走过了饥荒岁月,到1960年饥荒缓解时,就连前来投亲混饭的20多口外村人也得以脱难,高明德从此在杨村威望大增,声名远播,其生产队长的位子更是无人敢觑,。即便在文革时期,无论是文革派当政还是造反派上台,谁也不敢动杨村生产队长一职。杨村两派虽然政治上有分歧,但在对待高明德队长的态度上,却是惊人地一致,他们都把高队长看作自己的再生父母,看作杨村的大恩人,以后不管杨村两派如何争斗,只要高队长出面调停,矛盾就会得到暂时的缓和。 第二章 侯志礼乐极生悲 高玉明人生百味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在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首诗是劝诫世人要顺天应人,安守本分,平安即是福。话虽然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古人提倡“存天理,灭人欲”,然而,茫茫人海、匆匆过客之中,名利诱惑之下,又有几人能够把持得住?在欲望面前,沉沦者有之,失落者有之,而杨村在高明德辞世后发生的种种恩怨纠葛,也都是利益使之趋,欲望使之然。 1976年,是杨村人心情极为沉痛的一年,在这一年,杨村的大恩人、德高望重的队长高明德因病英年早世。杨村全村村民都来高家吊唁。亲朋好友自不必说,单就五九年曾经来杨村躲避饥荒的那些人,携家带口前来吊唁者竟达100多个。在高明德的灵柩前,白茫茫跪了好几百人,人们在心中默念着高队长生前的种种好处,叹息他走得太早,愿恩公一路走好! 丧事一连办了好几天,全村人忙得团团转,直到亡人入土为安,这才慢慢缓过神来。逝者已去,来者可追,死去的永远地去了,活着的还要生活下来。在安顿好高队长家人的生活之后,杨村人又开始为各自的生计奔波了。 高明德去世之后,那位风水先生的预言也逐渐开始应验,杨村从此进入了多事之秋。 高明德在世时,杨村村民之间虽然矛盾也不少,但由于高队长的存在,许多矛盾都被化解在萌芽状态,待高队长去世后,积压在村民心中的那股怨气终于得到集团大爆发。 1978年,杨村开始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被分成几个村民小组,又从村民小组直接分田到户。为了能分到好的田地,村民们有时吵吵嚷嚷,有时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宁,折腾了好大一阵子,总算把土地分了下去。 土地分了之后,杨村依然不太平,邻里纠纷不断,不是东家的羊跑到西家责任田,就是西家毒死东家的鸡。南院侄子偷了北院小叔的鸭,北院小婶指桑骂槐直骂到他祖宗十八代。 这还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更让人感到恐慌的是,居住在村北的十几户村民接连出事,一时这家出个聋子,一时那家生了个瞎子,昨天那家小孩摔断了腿,今天这家大人得了怪病。杨村300多口人,残疾人竟占了十几口,而且大多出在村北。村北还有一种现象,就是人丁不旺,少生男多生女。村中老人说,二十年前风水先生都看过了,村北风水不好。吓得村北居民纷纷搬到村南和村西,村北居民基本迁空,连村子中间也搬得只剩下稀稀落落几户人家,村中荒草萋萋,足有一人多深,而村西、村南则成了人口稠密之地。 其实,村西的日子也不太平,虽然人丁兴旺,却尽出些让人扫兴的事。 一件事出在侯志礼身上。侯志礼是侯志明的弟弟,人长得高大英武,帅气十足,靠着哥哥侯志明的关系,当上了高庄小学的民办教师,后来通过自学考试,转为公办教师。也该着他时来运转,娶了本县(陈县)一位县组织部副部长的堂妹,攀上了这棵高枝,侯志礼自然青云直上,不久便坐上了高庄小学校长的位子。当上校长的侯志礼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平日里没事就喝个小酒,打个麻将,生活倒也逍遥自在,侯志礼的家也成了高庄小学的招待所。唯一让侯志礼耿耿于心的就是老婆长相平平,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有得必有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侯志礼只能认命了。 这天,侯志礼吃罢晚饭,闲着无事,约了几位牌友到本村张铁牛家里打麻将。正应了那句古话:痴汉偏骑骏马走,巧妻常伴拙夫眠。张铁牛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份,自己长得像包青天,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王秋水,秋水那女人长得才叫个美,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含情目微微一盼,男人们的魂都让她给勾没了。家中有人打牌,王秋水在一旁端茶倒水,没事时就在铁牛旁边观战。 打了几圈之后,王秋水说:“铁牛,你们几个先打着牌,我困了,睡觉去啦?”说着就走出了堂屋。 又打了两局,侯志礼说:“我憋不住了,得出去方便一下。”就拉开堂屋门出去了。 三位牌友在堂屋一等二等不见侯志礼回来。 杨正发说:“侯校长这人怎么啦?解手也不能解这么长时间呀?说不定是掉进茅坑里了。” 张二楞说:“正发你尽说侮气话,想让咱们散场啊?” 张铁牛说:“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堂屋也没开水了,我去到厨房提瓶开水过来。” 在走近厨房时,张铁牛听到厨房里传出女人低微的呻吟声,好像是秋水的声音。 “怎么回事?” 张铁牛忙推开厨房门,拉亮电灯,眼前的一幕把铁牛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是赤身裸体的王秋水和侯志礼在里面!灶前的草堆上,侯志礼正趴在王秋水身上,一上一下重复着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引狼入室啊!” 张铁牛气晕了,忙放下水杯,寻找厨房顺手的家伙,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 电灯的强光把侯志礼从春梦中惊醒,一见张铁牛进来,侯志礼知道事已败露,自己闯了大祸,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鞋子也顾不上穿,抓起衣服就窜出厨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见侯志礼跑了,张铁牛就把气撒在老婆王秋水身上,雨点般的棍子落在王秋水身上,把秋水打得嗷嗷直叫。 王秋水哀求道:“铁牛你别打了好吗?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不敢做对不住你的事了。” 张铁牛打了一阵,也有点累了,自己从来没打过老婆,看看把老婆打得实在有点可怜,心想光打老婆算什么能耐,是侯志礼让自己戴上绿帽子,让自己当了王八。 “男子汉大丈夫,有仇不报非君子,侯志礼,咱走着瞧吧!”张铁牛咬牙切齿地说。 杨正发和张二楞见铁牛家出了这事,也甚觉扫兴,二人劝了铁牛一番,便都离开了铁牛家。 第二天上午10点多,高庄小学正在上课,张铁牛突然出现在学校办公室,拎着棍子就追打侯志礼。一面追打一面向老师宣传侯校长的所作所为。 “高庄小学的老师你们都听着,你们的校长侯志礼,勾引我家老婆,昨天打牌时和我老婆通奸,被我抓了个正着。你们说说,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该不该打?他还配当校长吗?我看他连一个老师的资格都不够。我劝你们以后少和他在一起打牌,免得引狼入室。” 老师们听了张铁牛的话,觉得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听到办公室有人打校长,教室里的学生也都跑出来观看,办公室的窗户、门口挤满了学生,撵走不久又围了上来。 张铁牛见学生们围了上来,觉得这是一个向高庄全村委宣传侯志礼劣迹的好机会,就对学生们说:“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缴的学费都到哪儿去了吗?都让侯校长买酒给喝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杨村的小学生,是不是经常见到侯校长在家和别人一起喝酒,就他那点工资,够他喝几次酒,还不都是用的公款吃喝!” 教学秩序被搅得一团糟,上午的课没法再上了,老师就让学生提前回家。各村家长问起孩子提前放学的原因,也许是农村孩子上学较晚、年龄偏大的缘故,孩子们居然能把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头头是道地讲给家长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可是一条号外新闻,传得特别快,不到一顿饭时间,高庄村委各村庄都知道了校长挨打的事,侯志礼这下丢人丢大了! 侯志礼一纸诉状把张铁牛告到了李津乡(原李津公社)派出所,告张铁牛扰乱教学秩序,要求派出所给予严惩。乡派出所的人把张铁牛带到所里,一问情况才知道,事情并不像侯志礼说的那么简单,派出所所长心说侯校长这人也真是的,自己拉了屎,让别人替他擦屁股。处理张铁牛吧,人家也是受害者,事出有因,并非来学校无理取闹;不处理吧,又怕得罪了县里的那位副部长。经过再三商量,决定上报县公安局,请求处理意见。 局里接到报告,就把情况如实向那位副部长作了转达,问该怎么办?副部长一听肺都气炸了:“这位堂妹夫干的什么事,自己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不管了,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得了副部长的口信,县公安局批示让放人,派出所当天就把张铁牛给放了。 张铁牛从派出所回家,心里对侯志礼更是恨之如骨。“你能告我,难道我就不能告你?”一纸诉状也把侯志礼告到了陈县教育局,说侯志礼勾引良家妇女,道德败坏,是教育战线上的害群之马,已经不配教书育人,请求县教育局撤掉其校长职务,清理出教师队伍。县教育局派人去调查,结果情况属实。 张铁牛这下给教育局出了道难题。处理侯志礼吧,这人有后台;不处理吧,又怕张铁牛继续往上告,到时候上面真的追查下来,局里也有用人不当的责任。教育局召开领导班子会议,认为有副部长这层关系,将侯志礼清理出教师队伍是不现实的,但撤消小学校长职务还是行之有效的。教育局经研究决定,撤消侯志礼小学校长职务,将其调离高庄小学到别处任教。局里还特意派人去张铁牛家做安抚工作,此事才算偃旗息鼓,尘埃落地。 另一件事发生在高玉明身上,高玉明是高明德的小儿子。要说这位高玉明,其人生可谓命运多舛,还不到两岁,就赶上了唐山大地震。 1976年7月,河北唐山发生一场特大地震,由于河北、河南两省交界,相距不远,地震时河南全省都有震感,人们心里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为了预防地震,高庄大队与各村都有约定,一旦上面通知有地震,为争取时间,大队以鸣放鞭炮为信号,各村听到炮声立即敲铃通知村民。 8月7日那天夜里,杨村村民正在酣梦之中,村中有人突然听到村西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好像是从大队那边传来的。听到鞭炮声,村民来不及多想,就跑到挂铃的树下,拉起铃绳就当当当地敲起铃来。一阵铃声过后,村里立即乱得像炸开了锅,各家抱孩子的,拉被子的,哭爹的,叫娘的,乱成了一锅粥。高明德此时正卧病在床,听到铃声,老伴也顾不上其他孩子,和大儿子玉华背起高明德就往外跑,其他孩子也跟着高母跑了出来。待把高明德背到安全地带,一点孩子数量,才发现偏偏少了玉明。玉明可是老两口的心肝宝贝,高母急了,发疯似的冲进屋里,声音嘶哑地喊着玉明的名字,双手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到处乱摸,终于摸到了还在酣睡中的高玉明。玉明这孩子也真能睡,家里乱成一团,居然没把他给吵醒。高母跌跌撞撞地把玉明抱出了房屋,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过了许久,村里停止了喧嚣,一切又归于平静,人们在黑暗中默默守侯,等待地震的到来,可一等二等地下就是不见动静。有村民急了,派一个人到大队摸摸情况,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去后不久就回来了,说根本就没什么地震,是西村张庄死了个老人,炮声是死者家人放的断魂炮。这事让杨村村民虚惊了一场,村民们都埋怨那个死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死了也不让活人安生,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玉明上学了,也许是上苍的垂怜,玉明上学时特别聪明,脑筋转得也特快。猜谜语时很少有谜语能难住他,课文他看过几遍就能背诵,所以虽然平时疯玩,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虽然如此,他也有一些坏毛病,就是喜欢给班里的女生起绰号,班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难逃其“劫”,眼睛大一点的名曰“老瞪”,眼睛小一点的名曰“老挤”,苗条一点的名曰“芦柴棒”,丰满一些的名曰“杨贵妃”,满面愁容的名曰“苦瓜”,走路摇摆的名曰“三掉弯”……班里的女生对此意见很大,只是因为他学习成绩好,人又长得潇洒英俊,女生们才没跟他一般见识。 玉明上高中时,高母怕他万一考不上大学,到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便托媒人在张庄给他找了个女朋友,那女孩名叫小梅,长得水灵灵的,性格温柔,家景又好,在本乡可以说是百里挑一,是玉明初中时的同学,玉明和高母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在接近高考时,女方家怕他考上大学以后亲事告吹,便逼着玉明家先把结婚证给领了,否则便退婚。高母无奈,认为女方家要求的也在理,便让玉明和那女孩到乡民政所领了结婚证。 高考过后,高母望子成龙的心愿也得以实现,玉明顺利地考上了省内的一所重点大学。全村人和高家的亲朋好友都来祝贺,那女孩也来了,还偷偷塞给玉明一封信,里面有一首小诗,颇为感人:“溪流轻轻水更清,友情长在人更亲;但愿你我长相知,不弃不离永相谊。” 看罢此信,玉明早已热泪盈眶。高母说:“玉明呀,上大学后,你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和其他女孩谈恋爱,咱不能对不起人家呀!” 玉明上大学去了,小梅来到玉明家,帮高母操持家务,苦苦等候高玉明大学毕业的那一天。突然有一天,在玉明所在大学打工的亲戚回来说,玉明在大学又有女朋友了。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小梅待不下去了,只身到大学找到系主任。 小梅对系主任说:“高玉明已有了家室,我就是他的爱人,请你们以后劝劝玉明,别让他再跟其他女孩谈恋爱了。” 小梅这下可闯了大祸,她哪里知道,当时国家有规定,结过婚的人是不能上大学的。 系主任说:“既然高玉明已领了结婚证,那就请他回去吧,国家有规定,结了婚就不能再上大学了。” 高玉明又回到了杨村,过起了农家生活。一晃几年过去,已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小日子过得挺美满的。 村里有人问高玉明:“当初你大学没上成,后悔不后悔?” 高玉明说:“没啥后悔的,咱就这命呗!” 小梅说:“谁想到学校会开除他,早知道这样,俺也不去找学校了,都是那个狐狸精惹的祸,又不是玉明主动找的她,玉明冤枉啊,比窦娥都冤!” 高玉明虽然回到农村,但他毕竟上过两年大学,在外面见过世面,眼界也比别人开阔许多。既然已扎根农村,就要在农村寻找出路。上帝为一个人关闭一扇大门的同时,他也在为这个人开启另外一扇大门。在村民们有的出外打工、有的趴在黄土地上过着“麦茬豆、豆茬麦”日子的时候,高玉明已经发现了发家的良机。由于杨村离县城较近,高玉明先搞起塑料大棚,后又在公路旁建起面粉厂,接着又建起奶牛厂,成了远近闻名的农民企业家。 高玉明后来谈起上大学的那段经历时说:“是大学让我看到了外面广阔的天地,大学曾经毁了我,但大学也成就了我。若不是大学开除了我,我可能只是某单位一个普通的职员,守着时光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哪会有后来事业的成就。” 高玉明说的也许没错,“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附”,人生的命运,谁又能参得透? 第三章 高玉亮时来运转 侯八郎梦断他乡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头方悔读书迟。 读书的好处,大凡读书之人才能体会得到。古人常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自励,书读得多了,自然能从圣贤书中学得做人之道,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报负。这一点,不读书的凡夫俗子很难领悟得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此话虽然过分了点,但也道出了读书的重要性。在今天知识经济、科教兴国时代,要建设和谐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就更不能不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请君慢慢参悟吧。 读书的好处,高玉明明白,老支书高明理更明白。高明理有个儿子叫高玉亮,人虽愚钝,但通过读书,还是成就了一番事业。 高玉亮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文革中度过的。高明理是个文化人,又当着支书,深谙世事,他时常教育儿子,虽然眼前读书无用,但终究会有有用的一天,现在多读点书,将来会派上用场的。父亲的教诲,高玉亮深深铭记于心,当别的学生在学校高喊口号批斗“臭老九”时,高玉亮却躲在角落里看书。待文化大革命结束时,高玉亮已上了高中,1978年,也就是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二年,高玉亮顺利地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专院校。大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陈县一高教书。 高玉亮不擅言语,思维比较古板,讲课时思路不开阔,教学方式单一,自然引起学生们的反感,学生对他意见很大,后来索性顶上教室门不让他进教室。学校没办法,就让他做一些通讯工作,收收报纸,送送文件。后来,县教育局下发文件,要求各学校把不合格的教师调离出教育战线,高玉亮自然在一高调离名单之内,于是,他离开了一高,来到陈县公安局做了一名文职人员。 高玉亮虽说在一高不怎么的,但到县公安局却成了宝贝。由于十年动乱,县各大单位都存在人才奇缺现象,局里正愁没人写材料,高玉亮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局里大大小小的材料都由高玉亮来整理,这样一干就是几年。几年之后,国家下发文件,提拔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高玉亮有大专文凭,又很年轻,也有几年公安工作经验,各方面条件都具备,局里领导感觉高玉亮整了几年材料,劳苦功高,也该提拔了,就让他到李店乡当派出所所长。 高玉亮在李店乡当上派出所所长之后,一心一意维护地方治安,为当地群众做了不少实事好事,但他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心眼太实,只认理不认人。只要你没理,任谁求情也没用,该抓的坚决不放,该罚的一分不少,因此得罪了不少乡里和县里的领导。这还不说,更要命的是,他从不配合乡政府的工作。乡里有人计划生育超生,计生部门在牵牛揭瓦时遇到阻力,乡政府让派出所出警去震一震,他不出警;有农民夏粮征收时抗粮,乡政府让他去抓人,他也不予理睬。不但不去抓人,他还蛮有理:“计生工作和夏粮征收工作是你们乡政府的事,你们工作没做好,关我什么事?我只管我的地方治安。” 李店乡政府对高所长的意见越来越大,最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就跑到县公安局,历数高玉亮的种种不是,要求公安局把高玉亮换掉,另派人到李店乡任派出所所长,局里考虑到县里公安方面的工作还需要地方政府的配合,不便把关系搞得太僵,决定把高玉亮调回局里去。 高玉亮要调走了,心情很郁闷。李店乡有几个村干部听说高所长要走,因平时关系不错,就前来为高所长送行。时值深秋,秋风瑟瑟,秋雨潇潇,高玉亮的心情更加凄凉,自己工作好好的,又没犯什么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又给调回去了,想想今后的前程,高玉亮不免心灰心冷。 正当高玉亮与几位村干部举手话别之时,也该他时来运转,高玉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幸运之神此时正悄悄向他走来。 说来也巧,有一位地区日报社记者下地方采访,正好路过此地,在派出所大门口前,看见高玉亮正与几个人举手道别,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该记者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啥来啥。这位记者知道,现在公安系统正在树典型,如果能从自己手中推出这位高所长,自己一定会一举成名,让报社领导对自己乱目相看。于是,这位记者对那几位村干部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找了一些村民过来,重新安排一下送别的场面,做一番采访记录,拍下照片,就匆匆赶回报社去了。 在这位记者赶回去的第二天,该记者所在的地区日报上赫然出现了一篇《任是秋雨也多情》的文章,文章的主人公是李店乡派出所所长高玉亮,开篇写当地村民秋风秋雨中送别高所长时依依不舍的情景,接着是高所长为村民办实事做好事的感人事迹,结尾是村民舍不得高所长离去,含泪挽留高所长的话语,其情其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标题下面还配有送别场景图片,更增加了视觉冲击力。 此文一出,好似一磅重型炸弹落下,在公安系统引起强烈的震憾。其时公安系统正在树先进典型,地区公安局和县公安局正愁找不到先进典型,无米下锅,如今终于逮到一个,岂肯放过?于是,地区公安局在全地区掀起学习高玉亮先进事迹的热潮,并将其事迹上报省公安厅,省公安厅又上报公安部,高玉亮一跃成为全国公安战线上的先进典型。各级媒体记者纷至沓来,采访其先进事迹。当地媒体更是不厌其烦、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高玉亮平时不为人知的小事也被挖掘出来,惟恐有半点疏漏。紧接着就是对高玉亮进行提拔重用,高玉亮先被提拔为陈县公安局副局长,后又被提拔为地区公安局副局长。 侯耀武是侯志明惟一的儿子,乳名叫柱子,因在众姐弟中排行第八,故得别名侯八郎。据村中人传言,在侯耀武还未出世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曾给侯志明算了一卦,说他命犯“九女星”。在古书中“九”为“多数”之意,意思是说其一生只有女孩,合该断绝香烟后代。 侯志明不信那个邪,就让老婆一个接一个地往下生孩子,终于在1968年生下了第八个孩子,这孩子是个男婴,是他们家中惟一的男孩。侯志明大喜过望,这是自己与“不幸”命运抗争的胜利。他对这个孩子期望值很高,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挑起家庭传宗接代的重担,于是便给孩子起了乳名“柱子”,为“家中顶梁柱”之意。后来,侯志明想到自己是外来户,人单势孤,儿子长大以可能会被人欺负,就又给儿子起了个学名叫“耀武”,希望儿子长大以后有一身好本领,耀武扬威,不受外人欺辱。 侯耀武在小学刚毕业的时候,侯志明就把儿子送到嵩山少林寺习武,一去就是五六年,1985年,18岁的侯耀武回到杨村时,已练就了一身好本领。村里有人试过侯耀武的武功,曾有七八个人一起对他围攻,结果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个个被他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侯耀武回来后,终日无所事事,常常和外村的一些小混混在一起,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侯志明怕他这样下去日久会生事,便通过关系在银行贷了一笔款,让侯耀武做起倒卖化肥的生意。由于农村刚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用物资需求急剧增加,而化肥生产一时又跟不上去,形成供不应求的局面,这就给侯耀武倒卖化肥提供了天赐良机。托关系从本县化肥厂买来的一袋七八元的平价碳铵,到了市场价格就变成十二三元,转手就是五六元的差价,卖完一批接着进下一批,资金利用率极高。侯耀武的资金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5万元贷款还完不说,最终还净赚了30多万元。当时陈县一般工薪人员的月工资在30多元左右,30多万对于陈县这个小县城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侯耀武这位“倒爷”的化肥生意也就两年好光景,后来市场上的化肥供应逐渐增多,陈县化肥厂取消了平价化肥,价格随行就市,侯耀武的化肥生意也就此终结。 手握30多万资金,侯耀武财大气粗,也有了做生意的本钱,在终结了化肥生意之后,他又做起了倒卖粮食、油料的生意,把粮食、油料从农民手里买回来再卖给陈县粮食局。 按理说农民若卖粮,直接卖给陈县粮食局就行了,干吗还要中间多出一个环节,先卖给侯耀武,再由侯卖给县粮食局?侯在其中又有什么利益可图?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这里面当然存有猫腻。 当时的县粮食局验粮食人员在收粮时,对于一般老百姓的粮食压级压价,除杂又非常厉害;而对于那些有关系的或塞过红包的卖粮者则手下留情,不论粮食好坏,只管照收不误,给的级别好,价格又高,除杂除的也少。侯耀武就是利用县粮食局存在的这些漏洞,做起了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生意。他把从农民手里收来的粮食、油料经过掺土、兑水一番加工之后,再塞给县粮食局验收人员一些红包,他拉来的粮食、油料便以上等好价卖给了县粮食局,100斤粮食、油料经过掺土、兑水之后就能多出8斤以上,利润相当可观。杨村许多倒塌土坯房的土被掺进粮食里卖光了,侯耀武就到附近的砖厂找废砖坯砸碎掺进去卖。 侯耀武靠倒卖粮食、油料又发了一笔横财,手里的资金竟达百万元之多。有人见侯耀武倒卖粮食生意利大,也纷纷效仿。 陈县粮食局这下撑不住了,收的粮食、油料质量太差运不出来,堆在仓库里都发霉了。粮食局亏损巨大,几个月工资发不下来,穷得要当裤子。局领导后来追查责任,处理了局里的几个粮食验收人员,加强验收管理,才总算堵着了漏洞。这样一来,侯耀武的财路就给断了。 倒卖粮食的生意没法做了,侯耀武闲了下来,后来尝试着做一些其他生意,不是赚钱太少就是亏本,折腾了几年,再没有搞出什么名堂。侯耀武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1994年带着老婆小芳和资金到苏州谋发展去了,把孩子留在家里由侯志明照看。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这地方不愧为人间福地,气候宜人,风景如画,比起杨村简直是天上人间。侯耀武置身其间,不觉心旷神怡,精神倍增,准备好好在这里发展一下,干出一番事业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侯耀武发现,苏州的餐饮业生意很红火,利润也相当可观,经慎重考虑,他出资80多万元,开了一家规模相当不错的酒店。酒店生意很兴隆,每天的进项不少,侯耀武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投入的资金就能全部回收。 这一天,店里来了十多个年轻人,这些人来酒店是给其中一位过生日。开始吃饭时,这些人还有说有笑,相当守规矩。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吹灭生日蜡烛后,年轻人开始相互追逐,往别人脸上、身上乱涂蛋糕,有人还往酒店的墙上涂。服务员一看这可不行,墙上涂得乱七八糟,以后其他人还怎么来这里吃饭,就上前制止他们,可那些年轻人就是不听。 服务员无奈,只好叫来老板娘小芳。小芳来了也制止不住,不但制止不住,有个人还趁着酒劲,耍起酒疯,抱着小芳,往小芳脸上抹蛋糕。 服务员一看这还了得,忙把老板侯耀武叫了过来。侯耀武带着酒店另外一名男服务员过来了,堵在包间门口要让他们赔偿损失。 那些年轻人不干了,其中一位过生日的小伙子说:“老子过生日图的就是个尽兴,你扫了老子的兴就是欠揍。” 说完,十来个年轻人一拥而上,围住二人就打。侯耀武有一身武艺,这十来个人原本不是他的对手,但由于是在自己酒店,房间又窄,功夫施展不开,又怕弄坏了酒店的东西,投鼠忌器,结果反而自己挨了不少打,那十来个人吵吵嚷嚷就打出了酒店。 侯耀武一生中从没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也该着那天出事,他头脑一热,带着那位男服务员就跟着追了出来。 这些人一看,“哟嗬,还敢追,嫌挨的不够啊!”就又回过头来和侯耀武二人打了起来。 在酒店外面打,侯耀武的拳脚功夫终于施展开来,他也是气头上,恨透了那个过生日的家伙,对他下手也特别重,三拳二脚便把那人打翻在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伙人一看酒店老板竟有如此身手,都吓得不敢动手了,再去用手摸一摸倒地那位的鼻孔,没气了。这下可闯了大祸!一看死了人,这些人也不再顾及是死者生前的好友,生怕连累了自己,呼啦一下全跑光了。 侯耀武被带到当地公安局。公安局在进行一番调查之后,认为侯耀武虽然打死了人,但理在侯耀武一方,侯耀武也只是失手打死了人,并非故意杀人,罪不至死,就判了侯耀武12年有期徒期,赔了死者家属十几万元,此事才算了结。侯耀武入狱后,酒店没法再开,其爱人小芳变卖酒店所有财产,带着剩下的三十多万元又回到杨村,重新过上了农家小日子。 第四章 张白金父子团聚 环保人解读风水 莫道邻家风景好,邻家自有人烦恼。 幸福人家都相似,不幸人家各自表。 世事沧桑,风云多变。人生在世,有春风得意之时,也有失意落魄之日,这就如潮起潮落、月缺月圆,天道使然,非人力所能为。常言道,月缺则盈,月满则亏,否极必然泰来,乐极则要生悲。试想当初,高玉亮心灰意冷之时,何曾想到能峰回路转?侯耀武一路春风走来,哪里料到会铁窗洗面?四季有变换,人生有沉浮,有大起必有大落,看破其中玄机,方为君子。所以君子处世,要学会“慎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间富贵荣华,不过是一个过程,转眼间就成了过眼云烟。这正如《春江花月夜》中所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帝王将相,千古功业,我们后人又何曾得见?也不过如这滔滔江水,一切都要付诸东流。所以圣人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切顺其自然也就罢了。 改革开放所带来的深刻变化,杨村这小小村庄也能感同身受,最明显的就是村里的青壮年人少了许多。为了赚钱养家,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把孩子丢给老年人抚养。村里一下少了那么多人,人气消减了下来,平静得如一潭止水,只有在过年时,外出人员才陆续返回家乡,村里就又恢复往日的喧嚣。 自从老婆王秋水红杏出墙事件发生以后,张铁牛不敢再大意。本来老婆就是自己打工时从南方带回来的,因为老婆的出轨,才被自己打了一顿,这是张铁牛破天荒的一次,以前把老婆捧在手里都怕化了,那里舍得打?这次打得也确实重了点,事后张铁牛就后悔了。所以那次事件之后,张铁牛不敢再在秋水面前提及此事,生怕老婆因此离家出走,不跟自己过日子了。张铁牛回想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觉得主要还是自己无所事事才生出的事端。“不能再这样下去,得给自己找个营生,也好让秋水忙活起来,有了事干她就没机会生外心了。”于是,张铁牛拿出平生积蓄,叔叔张黑金又资助他一些钱,建起了存栏5000多只的养鸡场。张铁牛整日和秋水在鸡场忙碌,二人夫唱妇随,家中果然从此相安无事了。 张铁牛是杨村原住居民,张姓在杨村也算是大户,人口占了杨村村西居民的一半以上。张铁牛的父亲张白金兄弟二人,哥哥张白金,弟弟张黑金。以前张家很穷,张白金为了娶老婆,把家里的钱花了个精光,等到张黑金长大,家里再也没有多余的钱为其张罗婚事了。随着张黑金年纪越来越大,就更没人来提亲说媒了,就这样,张黑金变成了一条老光棍,过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 改革开放后,张黑金在村旁的公路上开了一开水铺子,为路人提供开水和粽子,生意日渐红火。后来张黑金见过路人在此歇脚的还真不少,就在开水铺旁边的一片荒地上盖起了三间红砖大瓦房,另盖两间偏房,生意规模也扩大了,开起了路旁饭店,还为外地路人提供廉价休息场所,当地人叫做“干店”。张黑金生意好,收入比一般的杨村居民高出了一大截,这样他还不满足,又和陈县石油公司挂上钩,在饭店前面架起了一个大油罐,居然做起了加油站的生意。 此时的张黑金已今非夕比,手里有了钱,便想讨房老婆成个家。自己都50多岁的人了,讨老婆却让他犯了难,年老的他不想要,年轻的谁又愿意把自己的青春托付给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不过有一次,居然有一个外地的年轻妇女看上了张黑金,着实让张黑金高兴了一把。 这妇人年纪三十出头,人长得白白净净,浑身上下收拾得利利索索。那天在张黑金的干店住店,和张黑金交谈时,就问张黑金:“怎么不见你家里人呀,让她出来我们也好认识认识。” 张黑金说:“以前家里穷,没能成个家,现在年纪大了,又没人看得上咱。” “哪能呢?我看你这人就不错,有能耐挣钱,女人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嫁个有本事的男人能过上好日子吗?不能挣钱,长得再好的男人也是个摆设,有啥用?” 张黑金说:“说是这么说,可现在女人的心性都高着哩!” “老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女人也不是都一样的。就说我吧,因为男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人长得虽然可以,可我还是和他离了婚。我就是要找一个有本事挣钱养家的。看你老哥不错,能挣钱养家。如果你愿意,干脆咱们在一块过日子算了。”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下可把张黑金给乐坏了。不久二人大肆操办喜事,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杨村全村人都被请去喝了喜酒,连年轻人都感到羡慕。婚事过后,二人居家过起了日子。 张黑金开始对老婆还有点不放心,觉得她年轻不太牢靠。半年之后,看看老婆一心一意和自己过日子,倒也安分守己,就逐渐放松了警惕,他试探性地把家里的几万元存款折交给了老婆。这一交不要紧,没过几天,女人说要到县城买件衣服,去了之后就再也没了下文。张黑金忙在家里找存款折,发现存款折没了,到银行一查,已经被人取走了。 “林妹妹”走了。这次受骗之后,张黑金从此断绝了成家的念头。 张白金育有四子,分别为张金牛、张银牛、张铜牛、张铁牛。改革开放前,张金牛已长大成人,张白金倾尽家底,总算为张金牛娶了房媳妇,眼看着后面三个儿子逐渐成人,张白金犯了愁,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后面三个怎么办?难道要他们像他们的叔叔那样,一个个也成了光棍?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张白金一筹莫展之时,国家的政策变了,生产队解体了,土地分田到户了,银牛、铜牛和铁牛随着打工的人流跑到外面打工去了。家里少了几张嘴吃饭,省下了不少口粮,孩子们又能往家里寄钱,张白金的家庭经济状况一下子好了许多,不久也有了积蓄。 先是张铁牛在南方打工时遇到王秋水,便开始穷追不舍。王秋水刚认识张铁牛时并不看好他,接触久了,发现张铁牛虽然长像一般,人品还不错,不但善解人意,还处处对自己体贴入微,很讨人喜欢,便跟着张铁牛到了杨村。张白金知道娶个媳妇不容易,也顾不上长幼有序,能完成一个是一个,就把铁牛的婚事给操办了。 张银牛在南方打工时结交了几个朋友,那几个朋友对张银牛说,只要张银牛能拿出5000元彩礼,找媳妇的事就包在他们身上了。张银牛同意了,说只要事成就给钱。那几个朋友果然够义气,没过几天就领来一个女孩。女孩个头不高,长相却相当迷人,张银牛一眼就看上了,拿出5000元钱交给那几个朋友,就带着女孩回家把婚事办了。 又一个儿子成了家,可把张白金给乐坏了,这下他可以在村民面前抬起头来了。张白金怕银牛媳妇刚来受了委屈,银牛家里有个啥活,他就跑去帮着干,地里的活儿他不让儿媳妇插手,甚至连做饭这类在农村本该是女人做的活儿,张白金都让儿子银牛去做。即便如此,银牛的媳妇后来还是跑走了,把银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听也没能找到,张白金从此又在村民面前低下了头。 谁知过了不久,那女孩又跑回杨村,张银牛追问媳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不想过日子?” 那女孩就对银牛说了实话。原来银牛的那几个朋友是在合伙算计银牛,这个女孩原本是他们一伙的。打算在骗到钱之后,让女孩和张银牛过上一段时间,找个机会再跑掉。女孩和张银牛过了一阵,就按原计划跑掉了,可跑了之后才发现,在外面乱跑还不如在杨村日子过得舒服,因此又跑了回来。 她对银牛说:“我以后再也不跑了,就安心和你一起过日子。” 这事让银牛对那几个狐朋狗友发了狠:“以后再遇到他们,非拍扁他们不可!”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媳妇也回来了,自己又没受什么损失,和他们的账以后再算,还是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紧。 四个儿子完成了三个,二儿媳虽然跑了,却又失而复得,有惊无险,张白金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从此安排几个儿子,要好好对待媳妇,不能让媳妇们受半点委屈,否则自己决不答应。几个儿子倒也听话,个个对媳妇相敬如宾。 张白金又在村民面前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现在他的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惟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三儿子铜牛。铜牛这孩子不知怎么了,几年前到山西打工,一直没来个信儿,托人到当地打听,也没有半点音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张白金的心头:小三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个信儿。 果然有一天,陈县公安局的人带着张铜牛来到张家,一切这才真相大白。 原来,几年前,张铜牛在山西看了一则招工广告,就按照地址来到一家砖窑场,进去之后才知道,这砖窑场是个黑砖窑场,外地打工人员进去是有进无回。黑砖窑场雇有打手,不干活就挨打,又不给工资,不让与外面联系,发现谁想跑就暴打一顿。夜里把人关在黑屋子里,屋门上了锁,大门也上了锁,门口还有大狼狗,还有专人巡逻,简直比蹲监狱还难受。有逃出来的人向当地有关部门反映情况,有关部门不但不管,还把人又送回黑砖窑场,当然免不了又要受一顿暴打。 有河南民工逃回河南后,向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记者反映了此事。都市频道一位记者冒险深入山西一些黑砖窑场进行暗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掌握了第一手详实的材料,不久便在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栏目中播出。 此消息一播出,立即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全国各大媒体纷纷跟进,派记者到山西对黑砖窑场事件进行深度采访报道。此事件也引起了国务院领导的高度重视,中央派出专案组到山西彻查黑砖窑场,一查才知道,河南电视台所报道的黑砖窑场一些情况不过是其冰山一角,事情远比人们想像的要严重的多。民工在黑砖窑场的境遇更让人触目惊心,许多民工被打残,还有一些人精神失常,仅河南一省被解救出来的民工就达几千人之多,当然这只是保守数字,因为事件爆光后,一些黑砖窑场事先得知消息,在解救人员还没到来之前就把场里的民工提前放了出来,如果能把这部分统计出来,数字肯定会大得惊人。 专案人员在事情查清之后,处理、逮捕了一批涉案官员和黑砖窑场当事人员,并通缉捉拿在逃人员。 张铜牛就是在这次事件爆光后被解救出来的,虽然身体没有伤残,精神却大不如前,整日寡言少语,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叔叔张黑金看到侄儿落得如此田地,就跟张白金商量,让铜牛过继给他,帮自己管理一下加油站,反正自己手里有的是钱,留着也没什么用,以后就不让铜牛外出打工了,等铜牛精神调整过来,给他张罗一门亲事,成了家就好了。 张白金同意了,就把铜牛过继给了弟弟张黑金。 村西多事,杨村村东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仿佛是地气所聚,村东人丁兴旺,六畜兴隆。土地分田到户没几年,村东红砖瓦房已纷纷崛起,户户有余粮,家家有耕牛,手扶拖拉机和小型收割机率先在村东出现。 老支书杨崇惠自从文革以后造反派失势,便丢官罢职赋闲在家,或垂钓于碧溪之上,或漫步于杨柳岸边,毫无半点失意惆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杨崇惠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也难能可贵。他共有三男三女六个子女,长子杨正胜,次子杨正利,三子杨正发。三个儿子逐渐成家,三个女儿也陆续出嫁。杨正胜娶妻小娴,人美心善,敬老爱幼,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小娴娘家也颇有背景,两个弟弟一个在地区财政局工作,一个在地区行署给副专员当司机。 看到村民各显神通发家致富,杨正胜在家也坐不着了。他找到在行署当司机的妻弟,利用其关系申请到一笔以工代赈款,在杨村东北的小河边建起了占地50多亩的养猪场,两个弟弟在猪场抓管理,还招了一些杨村村民到猪场干活。 杨正胜的猪场养殖可谓一波三折。猪场初建时,杨正胜把猪场建设包给了堂弟杨正兴的建筑队,猪场建设在接近尾声时,建筑队里摔死了一个人,这让杨正胜很是扫兴,认为这对自己的猪场很不吉利。开头两年市场生猪价格低,加上养猪经验不足,猪崽死亡率高,猪场经营连年出现亏损,濒临破产的边缘。看到别的猪场纷纷倒闭,杨正胜曾一度产生收手的念头,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无论如何也要把猪场经营下去,因为一旦就此收手,巨额贷款永远也无法还清,更谈不上再申请新的贷款,自己的事业就彻底完了。 “撑也要把猪场撑下去。”杨正胜咬咬牙,又申请了一笔以工代赈款,继续维持猪场的正常运转。 猪场经营进入第三个年头,市场形势开始好转。由于猪场大批倒闭,农户也感到养猪无利可图许多人都不再养猪,市场猪肉价格开始攀升,以后一路走高,竟由原来杨正胜建猪场时的每斤7元上升到后来每斤15元左右。亏损的钱赚回来了,贷款还上了,杨正胜成了富甲一方的农民企业家。市场需求的扩大刺激着杨正胜再次扩大生产规模,又在猪场附近租了一块地,建了一个新猪场,杨正利和杨正发各管理一个。两个猪场也改了招牌,成立了集团公司,两个弟弟当上经理,杨正胜则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兼总经理。 猪场让杨正胜发了家,却引来了杨村村东居民的不满。由于猪场排出的粪便未经处理就直接排入村北小河,小河水质受到严重污染,河水臭气熏天,水中蚊蝇孳生,村东居民不断有人生病,就连人丁也不旺了。 村东村民请来了风水先生,看村东风水出了什么问题。 先生在村东走了一圈后对村民说:“艮水旺,兴儿郎,艮位上建了猪场,出现了高砂,压下了旺水,是猪场影响了村东风水,所以人丁不旺,人也要生病了。” 村东村民听了风水先生的话,就把矛头指向了杨正胜的猪场。断了村东村民的风水,那还了得?也顾不上杨正胜也是本家本族人,就集体上访把杨正胜告到了陈县环保局,要求关闭杨正胜的猪场。 陈县环保局派人到杨村了解情况,发现杨正胜的猪场污染的确很严重,由于市场上猪肉短缺,国家政策是扶持、鼓励生猪生产,如果关闭猪场,有违国家政策,就责令杨正胜限期建化粪池,消除环境污染。杨正胜也怕关闭猪场断了自己的财路,就匆匆投资建了一批化粪池,猪场的粪便全都入池做了处理,环境污染问题基本得到治理。 村北小河的水又变清了,但村东村民所关心的主要是村东的风水问题,环境污染问题还在其次。仅仅治理了环境污染怎么能行,非得关闭猪场不可!于是又集体来到陈县环保局,要求关闭杨正胜的猪场。 环保局的人以为杨正胜的猪场污染还没治理好,就跟随村民再次来到杨村。到了杨村一看,河水已经变清了,就问村民为什么还要告?村民说影响了村东的风水。环保人员心里直想笑,心说环保局只管污染,不管风水,但村民这样纠缠下去,猪场生产也会受影响,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既然已经来了,就索性给村民上一堂环保知识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就让村民带自己在杨村转了一圈。 环保人员在看了一遍杨村的地形地貌后,对村民说:“以前村北人家是不是经常出事,淹死过人,摔伤过小孩,人丁不旺,还有精神病人?” 村民一听,“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会看风水?” 环保人员笑着说:“我哪里会看什么风水?村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纯属环境质量太差造成的。”环保人员指了指村北的寨沟,“看见没有?这是一条死水沟,沟两旁种满了树,树叶年年落进水沟里腐烂,寨沟里水质差,寨沟附近的水质早给污染了。再看看寨沟北面,从东到西是一片荒草地和矮树丛,是蚊蝇毒虫藏身的好地方,周围又有臭水沟,利于他们的幼虫繁殖,这里的蚊蝇毒虫一定少不了。如果到了冬天,乱起北风,风最先吹到的又是村北居民,越往南风力越小,再加上村北寨沟里有水,凉气会更大,村北居民受得了吗?村北人家长年在这里生活,吃着这样的水,受着蚊蝇毒虫叮咬,冬天再受着冻,能不生病吗?” 村民一听,人家说的也确实在理,就问:“生病的原因弄清楚了,可淹死人、摔坏小孩、人丁不旺,患上精神病又和这有什么关系?” 环保人员说:“当然都有联系了,家里病了人,村北村民整日心情不好,精神受到压抑,时间久了自然有人患上精神病;小孩生病身体虚弱,又爱爬树,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这是很正常的;你们村水塘多,村民到深水中洗澡,最容易淹死的当然也是体弱的人;村北人体质弱,精血不足,人丁不旺也是很正常的。” 听了环保人员的一番解释,村民们此时如大梦初醒一般。 “原以为是风水不好,原来是环境出了问题。” 环保人员接着说:“村东前一段时间出现的问题,原因其实和这是一回事,都是环境污染造成的,现在污染治理好了,以后就没事了,别听风水先生瞎扯蛋,疑神疑鬼的,没病也会让你们自己整出病来,好好回去过你们的日子吧!” 村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再没人理会杨正胜猪场的事。倒是杨正胜很感激那位环保局的人,要不是他替自己解了围,即使猪场继续经营下去,村民们时不时在里面搅和,他在杨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于是,他请了那位环保局的人在县城大啜了一顿,二人从此成了知心朋友。 第五章 赖八国携款潜逃 丁玉封雨后逢春 电闪过后起雷声,年未岁尾终是冬。 善恶到头皆有报,不信秋凉看秋风。 万物生灵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生死轮回中,有生就有死,有果必有因。这就如人间世事,行善举必得善果,做恶事终遭天遣,试看世间行恶之人,又有哪个能得善终?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已到,必然要报。这是天理,也是人理。所以圣人曾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好事,不做坏事。”主席的这番话,虽然时过境迁,仍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要建设和谐社会,需要有行善之事,更需要行善之人。 杨正胜猪场风水事件平息下来,环保人员的一番话,把杨村世代沉淀已久的风水观念给了致命一击。村民们不再相信风水之说,开始关心起自家的环境状况,院子里的粪池被填上,厕所便池改成了水泥池,屋里的衣被时常晾晒,刷牙、洗澡养成了习惯。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杨村老人们闲着没事,便聚有一起拉起了家常,有两件事成了他们议论的中心话题,一件是陈县酒厂厂长赖八国携款潜逃一案;另一件是假种子坑农事件。 陈县酒厂是陈县的经济支柱产业,当初为了建酒厂,陈县曾投入巨额资金,甚至在酒厂刚刚生产时,以行政命令的手段,从陈县工薪人员的工资中扣除50元,以酒代工资发给工薪人员。 经过陈县政府的大力扶持,陈县酒厂逐渐打开了销售渠道,其产品不仅畅销陈县,在附近几个县城都出了名,就连地区行署所在地的一些酒柜上,也常能看到陈县生产的酒。 正当陈县酒厂事业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突然一夜之间,酒厂厂长赖八国逃跑了,酒厂所有的流动资金被其一卷而空。公安机关出动大批警力追捕,下达通缉令,但人海茫茫,国家这么大,寻一个人简直就像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寻来寻去最终也没能寻到。 没有了流动资金,酒厂生产无法维持下去,后来不得不宣布破产,一个好端端的酒厂就这样给毁了。 这件事对陈县政府的震动很大,同时也暴露了国有企业体制的一些弊端,企业一把手的权力太大了,大到一个人可以提走企业全部的流动资金,可以轻轻松松地毁掉一个国有工厂,没有约束的权力必然产生腐败,这话一点不假。陈县政府在痛定思痛之余,也开始反思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决定采取措施约束国有企业领导人的权力,这就是后来提上日程的企业会计制度改革。 另一件是假种子坑农事件。陈县秋季作物原来是以红薯和芝麻为主,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红薯产量高,可以充饥,在粮食紧缺年代,大量种植红薯可以解决吃饭问题。改革开放后,当地的小麦产量上去了,小麦代替红薯成为人们的主食。吃饭问题解决以后,农民在安排秋季作物时,更多的是考虑其经济利益。玉米产量高、价格好,自然成为农民的首选,其种植面积在陈县急剧扩大,成了陈县秋季的主要农作物。陈县的玉米产量一般亩产在900斤左右,,县里听说河北农民种植当地某个品牌的玉米,亩产可以达到2000斤,县政府就组织人员去考察,发现事实果然如此。考察人员回来以后,县政府就向陈县农民推荐此品牌的玉米种子。亩产成倍增加,谁不想种?于是陈县种子公司就向河北一家经营该品牌的种子公司大量购买该品牌的玉米种子再卖给陈县农民。 秋季收玉米时,农民发现,所买的玉米种子是假种子,玉米亩产只有400多斤,不但达不到所宣传的2000斤的亩产,就连与正常年份的900多斤相比都相去甚远。遭受了重大损失,大批农民就到陈县种子公司讨说法,要求县种子公司包赔损失。 陈县种子公司觉得自己冤枉,就把河北那家经营该玉米品牌的种子公司给告了,说那家公司卖的是假种子,要求其包赔全部损失。河北那家种子公司则不承认自己卖了假种子,认为一定是陈县种子公司在中途掉了包。双方互相扯皮,纠缠不休,没个了结。 陈县农民可不管那一套,认为反正自己是从陈县种子公司购买的种子,只管向陈县种子公司索赔。这么大面积的损失,陈县种子公司哪里赔得起?吓得县种子公司的经理也不敢在公司待了,索性关门歇业。见种子公司关了门,大批农民又涌向陈县县委大院,把县委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县县委、县政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解决办法,决定把与河北种子公司打官司的事暂且放一放,先把农民安抚好再说。经过讨论,县委、县政府拿出了一个方案,将农民损失一分为三,县财政承担三分之一,县种子公司承担三分之一,农民自己承担三分之一。农民看到自己的损失大部分已经补回来,就各自离去。 尽管只赔偿三分之一的损失,陈县种子公司也是苦不堪言,把家底赔了个底朝天。后来传闻附近几个县当年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于是就有村民推测,陈县种子公司中途掉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陈县种子公司中途掉包,其他几个县的假玉米种子又作何解释?难道他们也都掉了包?当然,推测也毕竟是推测,至于真实情况如何,那是调查人员的事。两地种子公司后来打官司的结局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从此以后,陈县和附近几个县的农民再没人买河北那个品牌的玉米种子,该品牌后来是否还存在也不得而知。 丁德柱的儿子丁玉封,是高玉亮幼时的伙伴。由于高、丁两家是世交,丁玉封和高玉亮的关系特别好,两人自幼形影不离,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高玉亮考上了大专,丁玉封则以一分之差不幸落第。高玉亮上大专去了,丁玉封则留在高中继续复读,以后每年高考总是差那么几分与大学无缘。待高玉亮大专毕业分配到陈县一高当教师时,丁玉封竟又阴差阳错地成了高玉亮的学生,故人相见,几多伤怀,往日的同窗好友竟成了师友,这让丁玉封内心又多了几分酸楚。后来高玉亮被学生们轰出了教室,眼前不见故人,丁玉封的内心总算好受了一点。 春去秋来,日出月落,丁玉封一高复读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延续下去,一晃就是八个年头。班里的同学见丁玉封年年复读总也考不上大学,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老研究生”,八年复读生涯也被同学们美其名曰“八年抗战”。 杨村有村民见丁玉封年年复读一直考不上大学,就劝丁德柱:“别让玉封这孩子再上了,你家老坟地里也没有出大学生的蒿子,这样下来会把玉封逼疯的。” 丁德柱也心疼儿子,就劝玉封别上了,找点别的事干吧。丁玉封脾气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他对父亲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考上大学,就一直复读。” 八年复读过后,丁玉封再次参加了高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一年,丁玉封终于迈过了那鬼魅缠身的几分差距,考上了本地区的一所大专院校。 杨村村民被丁玉封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所感动,就以此来教育自己的子女:“你看人家玉封多有恒心,八年都坚持下来了,要好好学学人家,只要勤奋学习,没有考不上大学的理儿。” 丁玉封上了两年大专,毕业后分配到李津中学当了一名教师。当上教师的丁玉封历经读书生涯的坎坷,知道自己屡屡考不上大学,主要是因为文革把自己给耽误了,基本功不扎实才屡屡名落孙山。“决不能让自己的不幸遭遇在自己的学生身上重演。”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学生们在初中打好基础,将来顺利地考上大学。 从分配到李津中学的第一天起,丁玉封便把整个身心投入到教学中去,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学生关怀倍至,常常熬到深夜批改学生作业,所教班级学生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学校领导看丁玉封工作成绩突出,就让他当了毕业班的班主任,后来又提拔为学校教务主任。 其时,高玉亮的先进事迹在陈县被传得沸沸扬扬,陈县人只要一提到高玉亮,个个竖大拇指称赞,称高玉亮为陈县人民争了光、露了脸,高玉亮俨然成为陈县的一块金字招牌。 李津中学校长听说丁玉封和高玉亮是同村人,就向丁玉封打听高玉亮的情况。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丁玉封和高玉亮之间竟有如此深的渊源,二人不但是世交,是多年的挚友和同学,还有师生之分。李津中学校长在向县教育局汇报工作时,顺便向教育局长汇报了丁玉封的情况。 教育局长深谙为官之道,既然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个人物,就没有不提拔重用的道理。教育局长急忙找到李津乡党委书记商量,决定提拔丁玉封为李津乡教管站站长,主抓全乡教育工作。 丁玉封当上了李津乡教管站站长。不当家不知道过日子难,当上教管站长站长,丁玉封才知道,这个站长其实也不好当,不但要抓好全乡学校的教学质量,还要处理好各学校大大小小的事务。各学校的事搅得丁玉封脑袋都疼,不是这个学校办公经费不足,就是那个学校出现了危房,还有教师工资拖欠问题。向上面要经费,上面也说经费紧张,确实无钱可拨。 丁玉封有丁玉封的苦衷,上面也有上面的难处。陈县虽然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经济有了一定的发展,但与沿海发达地区相比,差距实在太悬殊了,财政收入远远赶不上工资上涨的速度,教师工资一般只能发到应发工资的百分之七十,即使这样,还时不时要拖欠教师的工资。至于工资以外教育经费的拨放,则根本无从谈起,压根儿就没有这笔钱。陈县教师工资原来是全县统一发放,后来县财政为了减轻自身压力,就由各乡镇财政负责本乡镇教师的工资发放,县财政只负责县直属几所学校教师的工资。谁知这么一来,各乡镇教师工资拖欠更为严重,有些乡镇甚至半年都发不下工资。教师拿不到工资,无心上课,后来发展到集体上访,甚至个别地方出现罢课。县里没办法,只好实行乡收县管,又把教师工资发放权重新收回县财政,要求各乡镇财政首先把教师工资这块的钱缴上来,由县里统一发放。各乡镇在缴上教师工资的款项后,乡镇财政基本上已被掏空,乡镇人员的工资又成了大问题。 保障了教师的工资,教师队伍基本稳定下来,各学校的办公经费仍然没有着落。由于无钱修缮校舍,一些学校出现了危房,学校面临停办的风险。陈县教育局无计可施,只得下发文件让各学校提高收费标准,学生学费逐年提高,远远超过了国家规定标准。学费提高了,学校的经济状况有了好转,各项工作也能够正常运行了,但学生家长的经济负担又加重了,许多学生家长向上级主管部门反映学费太高,孩子都快上不起学了。 各地学校乱收费一事引起了国务院有关部门的重视,国务院下发通知要求全国各地教育主管部门严查教育乱收费,接受新闻媒体的临督。一时间,教育乱收费成为新闻媒体关注的焦点,也把各个学校推向了风口浪尖。 也许是丁玉封命里该走“背”字,陈县其他乡镇都没事,丁玉封偏偏让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记者撞个正着。焦点访谈记者在采访了解李津乡各学校的具体收费情况后,找到了丁玉封站长,问:“李津乡学校收费为什么比国家标准高出那么多?高收费的依据是什么?丁站长能不能做出解释?” 丁玉封明知学校收费是县教育局统一规定的,自己手里有县教育局的红头文件,只要拿出来给记者看,自己的责任就能推得一干二净,但丁玉封此时牛脾气又上来了,心想上面又不拨钱,若按国家规定标准收费,学校还办不办?再说出卖了县教育局,自己今后的日子未必就好过。 丁玉封没拿出县教育局的红头文件,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对记者说:“是我让各学校收的费,上面不拨款,学校办公经费不足,许多学校有危房,如果不提高收费标准,学校就没法办下去了。” 记者问丁玉封:“李津乡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丁玉封说:“这可说不清楚。” 焦点访谈记者在采访丁玉封之后,又对个别百姓旧破的房屋录了像,就走人了。 记者走后,丁玉封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知道这事准没有什么好结果。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此后不久,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播出了李津乡教育乱收费的节目。节目中有李津乡学生家长对学校乱收费的不满,有记者对丁站长的采访,还有李津乡百姓所居住的破烂不堪的房屋。李津乡老百姓的日子那么苦,学校收费却是这么高,学生家长的日子还怎么过?老百姓在这种痛苦中还要煎熬多久?任谁看了此节目,也不能不对李津乡学校乱收费深恶痛绝,对李津乡学生家长产生深深的同情。 节目播出后,李津乡学校乱收费情况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上级要求陈县教育局对此事要做出严肃处理。于是,陈县教育局免去了丁玉封教管站站长的职务,丁玉封也被“双规”了。“双规”期间,丁玉封每天都要接受调查人员的问话,每天都要交待问题,把丁玉封存搞得焦头烂额,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李津乡学校乱收费事件爆光后,陈县教育局对丁玉封进行了撤职处理,对李津乡各学校多收的学费进行了清退,明令今后各学校不准再乱收费,并把处理结果向上级主管部门和中央电视台作了汇报,中央电视台见事情已有了处理结果,也就不再追问此事。 丁玉封替陈县教育局把事情扛了下来,陈县教育局长对丁玉封心存感激之情,看到丁玉封为自己受过,局长内心很是过意不去。待事件平息后,丁玉封解除了“双规”,局长亲自来到丁玉封家中慰问,让丁玉封不要有思想包袱,县教育局以后还会重用他的,就安心在家静养一段吧! 丁玉封在家过了一段清闲日子,没事就走亲访友,种花钓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同事们都很纳闷:“出了这么大的事,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丁玉封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这人也真是条汉子,是个爷们!” 一年之后,丁玉封恢复了李津乡教管站站长的职务,又过了一年,丁玉封被调到陈县教育局当上了办公室主任。 造成教育乱收费的原因很复杂,就陈县而言,根源在于地方经济相对落后,财政收入不足。然而,乱世要用重典,各地学校乱收费情况如此严重,国家不出重拳又如何制止得了?要出重拳,就要抓典型,就要有人为教育乱收费承担责任,不然如何向广大学生家长作个交待?而找教育乱收费的反面典型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新闻媒体身上。各地学校那么多,新闻媒体找谁不找谁,那也是隔着墙头扔砖头,砸到谁是谁。丁玉封不幸被这块“砖头”砸上,也是他命中该有此一劫,怨不得别人。 在治理教育乱收费这剂“猛药”下过之后,国家开始寻求治本之道,加大了对贫困落后地区的教育经费投入力度,陈县教育经费紧张的状况因而得以缓解,教育乱收费现象基本得到遏止,以后再没有学校敢乱收费了。 第六章 杨正兴重整旗鼓 张金牛惹祸返乡 秋风清,秋叶黄,东家有女西家郎。 东家有女留不住,西家有郎愁断肠。 小村人家,闲来无多事,总会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男人们畅谈天下大事,女人们尽说家常里短。这段时间小村发生的事情还还真不少,经妇人们这么添油加醋地一加工,更增添了不少神妙之笔。 杨正兴是杨正胜的堂弟,他有一个哥哥叫杨正旺。杨正旺文革时期参军入伍当了海军,复员后留在部队附近的一家船厂当了一名船员,不久又当上了船长。改革开放后,他承包了一艘货船,往返运输进出口物资,生意相当兴隆。杨村村民只知道杨正旺在沿海发了大财,不断给自己的父母寄钱,而且一寄就是几百元,相当于当时陈县工薪人员几个月的工资,至于杨正旺究竟发了多大财,杨村村民谁也不太清楚。 哥哥在外地发了财,杨正兴在家侍奉双亲,经济上倒也过得宽裕。哥哥寄来的钱,父母花不完,就时不时让杨正兴拿去花,可那毕竟是哥哥的钱,时间长了,杨正兴觉得挺没意思,就琢磨着自己找点事儿干。 杨正兴曾在一建筑队当过建筑工人,掂过刀垒过墙,杨村也有几个人在外地建筑队干过垒墙的活。几个人在一起闲聊,说起在建筑队干活的事,就有人提出与其在别的建筑队干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还不如自己成立个建筑队,就在本地找一些活干,既挣了钱又能顾到家。此议一提出,几个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他们推举杨正兴当建筑队的工头,又在杨村和附近的张庄招了一部分人,在本地干了起来。 杨正兴的建筑队其实就是一个松散的组织,除了几个掂刀垒墙的,其他的人都是有活时临时找来的。建筑队刚成立时,就在杨村给村里人盖房。后来看到杨正兴的建筑队盖房质量还不错,外村人盖房时也把活交给他们去做。杨正兴手里的活多了,挣的钱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有一点,杨正兴只顾盖房挣钱,挣来的钱也都被分光了,建筑队没有任何积蓄,他没有意识到搞建筑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现工伤事故,特别是他们这个没有任何防范措施的小型临时建筑队,而一旦出现工伤事故,杨正兴作为工头,就成了事故责任的主要承担者。 杨正胜初建猪场时,看到堂弟杨正兴的建筑队建房质量不错,就把自己建猪场的活交给了杨正兴的建筑队去做。猪场的工程很大,杨正兴的建筑队在里面忙了两个多月,眼看房子都盖完了,就要交工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上梁时建筑队里有一个人在墙上一不小心脚踏了空,掉到地上摔死了,这下杨正兴可惹下了大麻烦。摔死的那位是张庄人,死者的父亲听到儿子死了,就找到杨正兴,问这事该怎么处理? 杨正兴把建筑队的人召集起来,商量解决办法。建筑队本身没钱,对死者家属的赔偿成了问题。商量到最后,工友们说:“这两个月的工钱我们不要了,自认倒霉,给死者家属算了,至于其他问题,我们也爱莫能助了,总不至于让我们自己再掏腰包吧?” 杨正兴看看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就向杨正胜要那35000元的工钱,杨正胜觉得事情发生在自己猪场,现在堂弟杨正兴遇到难处,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就多给了5000元,把40000元钱交给了杨正兴。 杨正兴把40000元钱交给死者的父亲,死者的父亲不同意。他对杨正兴说:“我的儿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说没就没了?前一阵子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这段时间有大灾。我本来就不想让他来,怕他出事,可他非要来,拦又拦不着,这下可好,不是真的出事了?杨队长你自己拍拍良心说,我儿子的命难道就值40000块钱?” 杨正兴对死者的父亲说:“大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这个建筑队也是个空架子,挣点钱都让大家给分光了,没有一点家底,这40000块钱也是大伙儿这两个月的工钱,他们都说不要了,送给您作为对死者家属的赔偿。我虽然名义上是工头,那也是大家推举出来的,其实并没有比其他人多拿一分钱。这建筑队本来就是大家伙儿的,现在他们见出了事都不管了,大叔你现在找到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死者的父亲也清楚建筑队的情况,知道自己也不能打死和尚要光头,况且又是临村,低头不见抬头见,事情不能做的太绝。就对杨正兴说:“既然杨队长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就给你这个面子。儿子死了,那是他命里该有这一难,没能躲过这场大灾,只能怪他自己。杨队长你再想想办法,就给50000块赔偿,一分钱也不能再少了。“ 杨正兴见这个条件还可以接受,就拿出自己的积蓄把剩下的钱补上,总算把此事给了结了。 出事以后,杨正兴的建筑队停了下来,建筑队里的人见杨正兴不干了,自己无钱可挣,就找到了杨正兴。 他们对杨正兴说:“咱不能因为出个工伤事故就把建筑队给解散了,这样一来,以后还怎样干出点事业来?得想想办法让建筑队维持下去。” 杨正兴说:“让我干下去也可以,但有个条件,建筑队以后的事必须我说了算。挣的钱再不能全分光了,必须留出一部分风险资金。开工前必须签订合同,注明一旦出现工伤事故需要赔偿的具体金额。风险资金由我自己掌握,出了事故从中支付;如果没事,风险金就归我自己所有,作为我担任工头承担风险的报酬。” 建筑队人员都同意了。他们说:“以后你就是老板,我们就是打工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哥哥杨正旺听说弟弟的建筑队出了事,就打电话了解情况。得知弟弟还要干下去,就对弟弟说:“要干就要正规起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顾挣钱,不顾风险了。” 杨正旺给弟弟汇来20万元,让他添置一些必要的建筑设备,把建筑队做大做强,如果资金不够,就跟自己说一声,再把钱汇过来。 有了哥哥的资助,杨正兴的建筑队又重新开张了。这一次,杨正兴才真真正正地当上了建筑老板,建筑队开始只是给当地村民建一些平房,后来建筑队又吸收了一些曾经建过大楼的熟练工人,居然也能够揽下小洋楼之类的工程。杨正兴的事业逐渐发展,建筑队的设备也逐渐齐全,摆脱了简单的手工作业。随着大型设备的上马,杨正兴已不再满足在当地农村小打小闹,拉着自己的建筑队到山西建高楼大厦去了。 杨正兴带领杨村及附近村民组成的“子弟兵”开进山西搞建筑,村西的张白金、张金牛和张二楞也跟着去了。张白金年纪大,杨正兴本不打算带他去,但人家求上门来,老亲旧邻的,磨不开面子,就让张白金在建筑队做一名记工人员,他只要把每天上工人员的名字记下来,一天也就没啥事了。 初到山西,杨正兴在煤矿附近接连承包了几个工程,挣了不少钱,可也有让他烦心的事。从家乡带过去的民工人手不够,杨正兴就又从山西招了一部分当地民工。家乡来的民工还好管理,都是熟人,只要说一下他们都会听话。山西本地的民工就不同了,他们认为自己是本地人,老板是外乡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时不时给杨正兴出点难题。一会儿说工钱算少了,一会儿说工时记错了,弄行负责记工的张白金心里很不自在,自己每天都是一个一个数着记上去的,怎么会记错?但杨正兴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安慰张白金不要太计较,“他们说记错了,给补上去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财消灾吗。“ 有一天,一个山西民工喝了酒,醉醺醺地找到张白金,说他的工时又给记错了,要求张白金给补上去。张白金心想杨正兴老板对自己这么照顾,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板这样一直受损失,就和那个醉汉理论,问醉汉是哪天记错了。 醉汉说:“是这月5号。” 张白仔细想了想,对醉汉说:“5号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那天喝醉了酒,在床上躺上一整天,根本就没上工。那天我问工地上你的那几个老乡你为什么不上工,他们都说你喝醉了,在床上躺着睡觉,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有这回事?” 醉汉见自己的谎言被掀了个底朝天,心想你一个外乡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让你记上你记上不就行了,又不是你自己的钱,较什么真呀?这人恼羞成怒,趁着酒劲,挥拳向张白金打去。张金牛见醉汉打自己的父亲,自己那能袖手旁观,就接招和醉汉打了起来。张金牛人高马大,出拳又重,醉汉那里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醉汉便口鼻出血,败下阵去。 第二天,挨打的那个山西人找来十多个帮手,点名向张金牛挑战。 “张金牛,有种的你就出来,今天不把你整死,我就不是五台人!” 张金牛也是个楞头青,心想人家打上门来,自己再不接招,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就拎着铁棍窜了出来。 张二楞见张金牛一个人出去,怕他吃亏,也拎着铁棍跟了出来。 杨正兴从家乡带来的民工听说有人要打张金牛,也都来了气,呼啦一下过来五十多号人,把十来个山西人围在中间。 那些山西人一看势头不对,都吓得不敢动手了,张金牛可不管这一套,心说铜牛就是让你们山西人给整得那么惨,现在又找上门来闹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张金牛一手拎着铁棍,一手指着昨天的醉汉也叫上了阵:“你是五台人,我还是少林派呢,我家就住在嵩山脚下,今天就让你尝尝少林功夫的厉害。” 说完,张金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昨天那个醉鬼搂头盖脑就是一顿狠揍,张二楞也拎着铁棍往那人身上乱招呼。你想这铁棍可不是省油的灯,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人很快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快要咽气了。 听了张金牛的一番豪言壮语,在场的杨村村民心里都直想笑:“在家乡只知道侯耀武是少林弟子,他张金牛什么时候成了少林派了?杨村哪里有山的的影子?还家住嵩山脚下呢,张金牛,你就吹吧!” 杨正兴听说工地上有人打架,就急匆匆地赶来。一看那个山西人都快死了,知道金牛和二楞惹了大祸。他一面安排人赶紧把山西人抬到医院抢救,一面又给张白金、张金牛和张二楞每人2000元钱作为路费,让他们赶快回河南老家,一旦出了人命,再想跑就来不及了。三人听了老板吩咐,那敢停留,急急如漏网之鱼,连夜坐火车往杨村老家赶去。 三人走后,杨正兴处理善后事宜。那个山西人在医院经过及时抢救,虽然断了两根肋骨,但总算把命给捡了回来。医疗费是杨正兴出的,至于赔偿什么的,杨正兴说免谈。 他对那个山西人说:“这是你们之间私下的打架斗殴,不属于工伤事故,不关我什么事。至于为你出医疗费,那是出于同情心。如果不服气,你可以到上面随便告,只要你能告到让我出一分钱,算你有能耐。” 那个山西人也知道此事与老板无关,就没到上面去告。 有山西老乡劝他说:“你得罪了老板,老板还没发话,你就被整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小命丢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趁早赶快算算工钱走人!” 听了老乡的话,那个山西人不敢在工地上再待下去,向杨正兴算清工钱之后,卷起铺盖回了家。 经过这场“少林”、“五台”大战,杨正兴工地上的日子安静了许多,当地山西民工都知道杨正兴手下有一帮人,是个惹不起的角色,再没有人敢随意找杨正兴的茬了。 张金牛回到杨村,没什么事可做了,就在杨村附近的公路上漫无边际地遛达。正行走之间,突然发现高玉华正和一个汽车司机在争论什么,就走上前去问是怎么回事? 高玉华是杨村老队长高明德的长子,如今当上了高庄村委主任,和金牛都是自幼一块长大的,彼此之间再也熟悉不过。见张金牛来了,高玉华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金牛,说这位外地司机开汽车撞坏了公路旁边的几棵大树,按规定每棵要罚500元,他撞坏四棵大树,应该罚2000元。让司机掏罚款,司机死缠硬磨就是不给。 张金牛对高玉华说:“这还不好办,你去村里找人来,我就在这里看住他,等人来了,你看他还敢说个‘不’字。” 高玉华一听也是这个理儿,就让张金牛看住汽车司机,自己到杨村找人去了。 见高玉华走得看不见了,张金牛就对那位司机说:“你拿500块钱给我,赶快走人吧,不然村主任把人领来了,你2000块钱一个子儿都少不了。” 司机一听这话那敢怠慢,掏出500块钱交给张金牛,连声说:“谢谢!”然而上车一踩油门,一溜烟不见了。 高玉华带人来到公路,发现司机不见了,就问张金牛是怎么回事。张金牛说:“我刚才拉肚子,憋不着了,就跑到庄稼地里解手,谁知出了庄稼地,那司机就趁这工夫逃走了。” 高玉华听后直埋怨金牛拉肚子拉的不是时候,白白“拉”走了2000块钱,还赔上路边几棵大树。 张金牛白白得了500块钱,心想在公路上遛达就是运气好,有事没事就往公路上转悠。时下麦子已经成熟,外地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在公路上来来往往,就是不往杨村进。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大雨,以后几天也都是阴雨天。村民们急坏了,总不能看着即将到手的麦子就这样让雨给淋了吧。有村民央求张金牛在公路上拦辆收割机,趁夜里赶紧把麦子收一收。 张金牛倒也听话,就到公路附近张黑金叔叔的饭店里拎出一根木棒,如凶神恶煞般往公路中间一横,硬是挡着了20多辆收割机的去路。 这些开收割机的司机也是听到第二天有大雨,都匆匆忙忙往家赶,谁也不愿再下地收麦子。见有人拦道,有司机打手机向陈县交通局反映情况。陈县交通局知道第二天有雨,即便交警去了也无济于事,逼急了老百姓还不跟自己拚命?尽管国家有政策不让人在公路上拦截收割机,但眼下情况特殊,陈县交通局此时也不敢管了,就对打手机的司机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领头的那位收割机司机也是个倔脾气,有点不服气,就开着车一直往前冲,差点撞上了张金牛。张金牛一看对方来硬的了,抡起棍子对着车窗玻璃就是一棍,玻璃被砸碎了,车停了下来,张金牛不由分说,把那位领头的司机揪下收割机就打。那位司机一看今天碰到了硬茬,知道不收麦不行了,就对张金牛说:“老哥哥你别打了,给你们收麦还不行吗?” 于是,20多辆收割机被拦了下来,杨村领走了3辆,其他的也都被附近村庄的村民领了去,杨村几百亩麦子一夜之间被收得干干净净。司机也许是被打怕了,没敢因天气情况趁机涨价,只按平时收费标准每亩地收了30元钱,还按惯例给领路的张金牛每亩5元钱的提成,一共是1500多元。张金牛想到自己砸碎了人家的车窗玻璃,感觉还挺不好意思,就只要了1000元钱,说那500多元算是赔偿砸碎的窗玻璃钱。 司机说:“看你老哥表面上凶巴巴的,还挺有人情味。” 杨村和附近几个村的麦子全都收割完毕。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不多久便是倾盆大雨,接下来的几天也是阴雨连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那些没收上麦子的村只能眼睁睁看着麦子在地里生芽。 张金牛这下可为高庄村委立了一大功,附近几个村的人见了他都非常客气,就连村委主任高玉华也好像忘记了他失职放跑汽车司机的事儿,见了他老远就兄弟长兄弟短地叫着,叫得张金牛脑袋晕乎乎的。 麦收过后,接着是秋种,由于农村犁地、播种已经是机械化作业,没过三五天秋季作物就安排完毕,张金牛这下又没事干了。 张金牛又开始在公路上游荡,看有没有好事再降临到自己头上。游荡了几天,奇迹再没发生。张金牛想想不能这样守株待兔地在公路上耗下来,要找个事儿干。他想起在山西打工时,曾听山西有人提到过一种用笼子捉黄鳝的方法,一天能捉到十几斤。心想杨村周围有的是水塘和小河沟,黄鳝多的是,自己不妨也试一试。于是,他花了100多元钱,买了一大堆捉黄鳝的笼子和诱饵,开始捉起黄鳝来。 杨村村民以前捉黄鳝都是拿着黄鳝钩沿水塘边逐个寻找黄鳝洞穴,有时找到了洞却没有黄鳝,有时有了黄鳝又钓不上来,所以一天能捉到三五斤就算是运气相当不错了。张金牛捉黄鳝的方法杨村人见都没见过,他每天晚上在水塘周围放黄鳝笼子,笼子里放了诱饵,一放就是几十只笼子,第二天天一亮就收笼子,一捉就是二十多斤。黄鳝的市场价是每斤12元左右,卖给饭店一天就赚了200多元钱。 见张金牛用这种方法捉黄鳝,村民们开始觉得好奇,后来就有人盯上了他的笼子。突然一夜之间,张金牛在水塘边下的黄鳝笼子被人偷了个精光,又买了一次,过不了几天又被人偷了。这下可把张金牛给惹毛了,心想这人真可恶,居然敢断自己的财路,他把全村人逐个排查,分析来分析去,感觉张二楞的嫌疑最大。村里年轻人都去打工了,孩子天天上学,夜里起不来,老人们谁有心思干这种事,妇女们更不会干。只有张二楞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事,不是他又能是谁?张金牛留心观察了张二楞几天,越观察越感觉张二楞的嫌疑大,心说;“张二楞呀张二楞,还是本门的兄弟呢?看你干的都是啥事!” 张金牛虽说怀疑张二楞偷了自己的黄鳝笼子,可怀疑终究是怀疑,自己也没有抓到人家什么证据,一时拿张二楞也没有什么办法。张金牛思来想去,总觉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实施捉贼方案,一定要把这个贼给揪出来,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第七章 张金牛夜半捉贼 张三楞案发被抓 日有光华月有明,四季风雨随处逢。 劝君莫做欺心事,离地三尺有神灵。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人做了坏事,无论其行事多么隐秘,终究会露出马脚来,坏事做得多了,自然会受到惩罚。人毕竟是社会的人,是生活在社会之中,上有日月相照,下有亿兆生灵,哪能那么容易就瞒得过去?做了损害社会之事,成为社会害群之马,这个社会岂能容得下他?所以在这里奉劝世人,多行善事少作恶,离地三尺有神灵,不信请看下文,冥冥之中是否有神灵安排? 张金牛又花100多元钱买了几十只黄鳝笼子,这下他小心了,晚上在水塘边放好笼子后,夜里索性藏在水塘边的角落里蹲点看着,白天呼呼睡大觉,一连几夜都是这样,心想非看看是谁偷了自己的笼子不可!第五天夜里,人们都入睡了,张金牛在水塘边角落蹲点处正打盹,一阵鸭叫声把张金牛从恍惚中惊醒。张金牛睁眼望水塘边一看,发现有个人影在晃动,就拿着手电筒、拎着棍子悄悄跟了上来。 那人黑暗中在水塘边做着活儿,没想到身后会有人跟踪。正忙活之间,张金牛突然出现在那人面前。 张金牛厉声呵问:“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那人被张金牛突然间一噪子吓了一大跳,抬头望上一看,发现是金牛。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金牛哥,吓了我一大跳。我是三楞呀,正在这里捉青蛙呢。” 张金牛打开手电筒定睛一看,果然是张二楞的弟弟张三楞。就说:“你不知道村委不让捉青蛙吗?” 三楞说:“说是这么说,可谁管得着呢!饭店还不照样收?再不捉都让别人捉去了。” 张金牛还是不放心,对三楞说:“让我看看你捉多少只了?” “刚捉没多大会儿,还没几只呢,没啥看的。”张三楞支支唔唔敷衍着。 张金牛疑心更重了,心说你越不让看,我就非看不可,硬是夺下三楞的手提兜,借着手电筒的强光一看,不免大吃一惊,原来里面哪里是什么青蛙,分明是一只只黄鳝笼子! “我道是谁呢?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偷了我的黄鳝笼子。” 张金牛拎起棍子就要打三楞。三楞一看金牛哥真要打自己,忙向张金牛赔不是。 “实在对不着大哥,兄弟也是一时手头紧,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兄弟这一回吧!不管怎么说,咱毕竟是一个门里的兄弟吗。” 张金牛不依不饶地说:“你还知道是一个门里的兄弟?看你干的这缺德事,咱老张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上几次我的笼子被偷,是不是你干的?” 张三楞说:“是”。 “都藏哪儿了?” “被我卖了换钱花了。” 张金牛气得直瞪眼,心说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本门兄弟。 “看你那德行?整天就知道偷鸡摸狗的,也不干点正事,早晚得让公安局把你抓起来。我家的狗不见了,是你偷的吗?敢说半点瞎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也是我偷的,你家的狗整夜里汪汪叫,吵得我心烦,我就用炸狗弹把它放倒,扛回去炖狗肉吃了,狗皮也让我换钱花了。” “我家的抽水机没了,也是你偷的吗? “也是我偷的。” “给藏哪儿了?” “还在我家的床下面,我正准备拿它卖废铁换点钱呢。” 张金牛知道杨村少东西的事肯定都是三楞干的,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对张三楞说:“今天的事我给你记上了,以后不管我家少了什么东西,我都找你算账,黄鳝笼子再被偷也算在你的头上。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再跟我过不去,看我敢不敢卸下你身上的零件?看着你都心烦,明天把抽水机给我送过来,把笼子留下,快滚!” 张三楞灰溜溜地放下笼子走了,张金牛放好笼子,回到家安心睡起他的大觉,从此以后,张金牛的黄鳝笼子再没被人偷过。 张二楞从山西回来,老婆春妮见一家三口都在家待着,别人家都有人在外面打工挣钱,自己家却无进项,就让二楞在家看门,自己带着两个女儿春花和秋香跑到南方打工去了。张二楞在家闲着无聊,就时常在公路旁边自己责任田里看看庄稼长势,拔一拔田里的草。 这天上午,张二楞正在田间干活,公路上来了一辆警车,那警车不知怎么的,像中了邪似的在公路上拐来拐去,竟一头撞到了路边,把路边的几棵小树给撞倒了。那小树是张二楞前年栽上的,只有人的胳膊那样粗。张二楞见自家的树被撞倒,就跑过来和那些民警吵起来,非要他们包赔损失,那民警说他们是李店乡派出所的,到这里来执行公务,有急事,要张二楞改天到李店乡派出所去领赔偿金。 张二楞哪管他们有没有急事,就对他们说:“李店乡派出所是你们的地盘,到了那里,你们会给我吗?不行!现在就得给。” 双方僵持不下,把那些民警急得团团转,心想自己急着去抓人,在这里却让“小鬼”给缠上了,耽误了事怎么办? 杨村村民见公路上有人吵架,都跑来看热闹,有人见是张二楞在和民警吵,怕二楞吃亏,就跑回村里喊张三楞。 不一会儿,张三楞来了,也帮着哥哥和那些民警吵了起来。 他对那些民警说:“毁坏树木实行的是一三五政策,损坏一棵树要栽上三棵,赔偿500元,你们平时对别人都是这样执行的,现在轮到你们自己,总不至于因为你们是民警就耍赖吧?” 那些民警心想这人也真是,敲竹杠竟敲到他们头上,一棵小树能值几个钱,还让赔500元! 有个民警说张三楞:“你是谁呀?撞倒的是他家的树,又不是你的树,关你什么事?别在这里瞎起哄,到一边去,哪凉快去哪!” 张三楞一听民警口气硬起来,心想你们是民警又能怎么样?这里是李津乡,不是你李店乡,想管你也管不着。 他大声对那些民警嚷嚷道:“我是谁又能怎么了?你们管得着吗?告诉你又能怎么样?我是张三楞,他是我哥哥张二楞,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那些民警一听,心想:“今天来抓的就是你张三楞,还没去抓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几个人使了使眼色,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张三楞摁倒在地。张三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让那些民警给戴上手拷塞进警车里。 杨村村民一看这还了得,“这不是土匪吗?撞倒了树不但不赔钱,还要把人给抓走,有没有王法了?”就涌上去把警车围了个严严实实,非让那些民警作个交待不可。 那些民警见犯了众怒,看来不解释清楚是无法脱身了。就向村民们说:“大家不要乱,听我解释一下。这个张三楞在我们李店乡李庄作了案,同伙已经被抓,据同伙交待,张三楞也参与了此次作案,我们今天来的任务就是抓捕张三楞。” 村民们一听是这事,也知道张三楞平时手脚不是太干净,这事八成是真的,就给警车让出了一条道。 民警又对张二楞说:“张三楞作了案,你是他的哥哥,平时对他了解应该多一些,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到派出所做一下笔录吧。”于是,张二楞也被塞进警车,带到李店乡派出所去了。 二楞、三楞被派出所带走之后,村民们各自散去回家,等待着二楞和三楞的消息,还有人给二楞的老婆春妮打电话,说二楞让派出所的人抓走了,让她赶快回来看看。 到了第二天,李店派出所的人又来了,这次是来张铁牛家,把张铁牛和他新买的三轮车也一起带着。之后又来到张三楞家,装了满满一大三轮车东西,连张铁牛和东西一起拉走了。村民们感到不安起来,心想事情怎么越闹越大,不知道下一个带走的该是谁。 又到第三天,张二楞和张铁牛被放了回来。人们忙去打听是怎么回事,经张二楞和张铁牛一说,事情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张三楞和外村的几个小混混经常混在一起,不是今天偷了这村的鸡,就是那天偷了那村的狗,甚至连农民的庄稼他们都偷。开始也只是小打小闹,后来偷的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觉得小打小闹不过瘾,合计着搞大一点的,就让李庄的李铁蛋在李庄踩点。 李铁蛋盯上了本村开面粉厂的李老五,整天在李老五面粉厂周围转悠。 那一天,李老五面粉厂打面的人多,生意太忙,也顾不上家里,就锁上家门全家人都到面粉厂忙生意去了,夜里谁也没回家,都在面粉厂休息。 李铁蛋一看机会来了,就马上通知其他村几个小混混说夜里有行动,张三楞急匆匆赶往李庄。几个人深夜翻墙头跳进李老五的院里,撬开屋门开始在里面做起活儿来,把李老五家的粮食、家具、大衣、被子等能拿走的通通装到李老五家的架子车上运走,就这样接连拉了三架子车。 在运到最后一车时,架子车上由于装的东西实在太多,走到李庄村外的一西瓜地附近,架子车突然爆了胎。此时已是夜里三点多,见东西运不走,有个人说不如扔掉算了,天一亮被人看见麻烦就大了。李铁蛋不同意,说好不容易把东西顺出来,扔了多可惜。 张三楞突然想到杨村张铁牛家有个刚买的三轮车,就说:“我去借辆三轮车来。”就匆匆赶回杨村去了。 张三楞来到张铁牛的养鸡场,喊醒还在睡梦中的张铁牛。 张铁牛问:“黑更半夜的,你来有啥事吗?” 张三楞说:“事情急着呢!俺老丈人病得人都快死了,得拉到医院去,想借你的三轮车用用。” 张铁牛一听,尽管三轮车是新买的,有点舍不得,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无论如何也得给三楞这个面子。就说:“三轮车你开去吧,要不要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说完,张三楞开着张铁牛的三轮车走了。 张三楞把三轮车开到西瓜地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子,总算把架子车上的东西全部搬到三轮车上。张三楞开着车,带着几个人,放大油门,一阵风似的回到杨村,把一车东西藏到了张三楞家里。这时,天色已开始放亮,张三楞又开着三轮车到养鸡场,把三轮车还给了张铁牛。 张三楞几个人自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岂不知在西瓜地时早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们。当架子车爆胎后,张三楞开着三轮车咚咚咚地来到西瓜地边时,三轮车声早把瓜棚里的看瓜老头铁拐李给吵醒了,铁拐李就是五八年批斗时挨打的那位李庄生产队长,现在已经变成老头了。待他们装好车准备走时,天已蒙蒙亮,铁拐李在远处瞅了好久,终于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本村的李铁蛋。铁拐李当时关心的是自己地里的西瓜,见几个人没偷瓜就走了,铁拐李就又在瓜棚里睡他的觉了。 天亮后,李老五和老婆回到家中,发现院门敞开着,感觉不妙,走进屋里,眼前的情景把他给惊呆了,屋里的东西整个被洗劫一空,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这可是自己多年的心血啊!李老五的老婆当时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李老五虽然也是痛心之至,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头脑还算清醒,立即向李店乡派出所报了案。 接到报案后,李店乡派出所民警来到李老五家了解情况后,感觉情况确实严重,以往小偷偷东西,只是偷个别物品,这次与以往就不同了,简直就是抄家! 县公安局得知情况后,严令李店乡派出所限期破案,人手若是不够,局里可以加派人手。李店乡派出所接到陈县公安局的死命令,也慌了起来,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集中所里所有人员下去寻找线索,把作案人员有可能经过的李庄外出道路逐个排查,寻找知情人员。派出所民警很快就找到了看瓜的铁拐李,铁拐李就把那天夜里看到的情况如实向派出所民警作了汇报。 得知这一线索,派出所民警喜从天降,立即拘捕了李铁蛋,还没怎么审,李铁蛋就吓得全招了,把张三楞也给供了出来。李店乡派出所民警马上赶往杨村抓捕张三楞,惟恐张三楞得知消息后逃跑。刚到杨村公路上,又撞倒了张二楞的树,被张二楞缠得脱不开身。万一张三楞看见警车后跑了怎么办?当时派出所民警能不心急吗?谁会想到张三楞不但没跑,反而还主动送上门来,派出所民警长出了一口气:“老天有眼哪!” 张二楞和张铁牛被带到李店乡派出所,派出所人员问来问去没发现二人有可疑之处,根据拘捕在案人员的供词,二楞和铁牛也与此案无关,就把二人给放回来了。 张二楞被放回来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向李店乡派出所提起撞倒树赔偿的事。 张铁牛人虽然被放了回来,但三轮车却被扣着不给。李店乡派出所所长王迎风对张铁牛说:“三轮车是作案工具,不能还给你。” 张铁牛向李店乡派出所要了几次三轮车,派出所就是不给。张铁牛的车是他花了7000多元刚买的,心想派出所明知自己不知情,还扣着自己的三轮车不给,这明显是看着自己的车是新车,想吃他张铁牛的馍。“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想办法把车要回来。”张铁牛就找到高庄村委主任高玉华,让他给想想办法。 高玉华打电话向堂弟高玉亮一五一十地介绍了案件的经过和张铁牛三轮车被扣的事。高玉亮得知情况后,觉得李店乡派出所扣押张铁牛的三轮车确实做得有些过分,张铁牛养鸡场靠的就是三轮车来回拉饲料和卖鸡子,把人家的车给扣了,张铁牛以后拉饲料怎么办?鸡还怎么卖? 高玉亮给李店乡派出所所长王迎风打了电话,说他不应该扣张铁牛的三轮车,张铁牛是自己村里的人,人家都反映到自己这里来了。 王迎风曾是高玉亮的老部下,高玉亮在李店乡当派出所所长时,他是副所长。高玉亮调到县局当副局长时,曾提议让王迎风当上了李店乡派出所所长。高玉亮可以说有恩于王迎风,况且高玉亮现在又是地区公安局副局长,无论与公与私,王迎风哪敢有半点怠慢。接到高玉亮打来的电话,王迎风坐不住了,心说:“妈呀,这下捅了大篓子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当初没有打听一下高局长是哪村人?还是赶快把事情摆平要紧。” 王迎风亲自带着人把三轮车送到张铁牛家里,一个劲儿地向张铁牛赔不是,请张铁牛多多在高局长面前美言,不然自己这个派出所所长的位子就坐不稳了。王迎风说要为张铁牛压惊,死拉硬拽地把张铁牛拉到县城酒店里大吃了一顿。 张铁牛见王所长把事情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还能说什么,就向王所长保证:“以后在高局长那里只说王所长的好话,决不说坏话,否则天打雷劈!” 王所长见张铁牛发了这么重的誓,这才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王迎风回到所里,立马给高玉亮打电话,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三轮车已经送到张铁牛家,请高局长放下心来。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请老领导多多批评指正。 高玉亮说:“处理好就行了,以后工作中要为群众多办些实事好事,不要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 春妮在南方给一个有钱人家当家庭服务员,接到杨村村民打来的电话,听说二楞被派出所抓走,自己在南方哪还待得下去?就向那家主人说明了情况,自己要回去几天,等事情处理完了马上就回来。那家主人说:“你尽管回去办你的事,这里的事情也不是太多,你回去几天问题不大。” 春妮第二天一大早就乘火车往家赶,待第三天赶回家时,张二楞也刚好被放了回来。春妮说:“我刚走不久你就在家惹出事来,你也别在家待了,跟我一块到南方打工去。” 张二楞说:“家里人都出去了,谁来看家?收秋怎么办?总不能把庄稼都扔了吧?要出去也得过罢年再走。” 春妮想想二楞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杨村还是自己的家呀,不能全都扔下不管了。就对二楞说:“那你就留在家里吧,以后不要再惹事了。你惹了事,我在南方打工也不安心,挣点钱都扔给铁路部门了,以后还怎么生活?” 张二楞说:“以后我小心一些就是了,这次都是三楞惹的祸,连我也给带上了,要不然,我非让李店乡派出所赔咱的树钱不可!” 春妮在家住了三天,就又到南方去了。 第八章 麻将场谈笑风 侯志礼暗中搅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五行生克皆相伴,参透金木水火土。 人生在世上,有几多朋友,也有几多冤家对头。所谓明枪易躲,暗剑难防,有了冤家,行事时就要格外小心。有人说:宁得罪十君子,不得罪一小人。君子心中坦荡,得罪了他,人家也不会报复;而小人则不同,没啥事他还想生出点事来,更何况得罪了他?这就如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生就的怨家对头,岂可不防,不然就会被他暗中给算计了。 自从找到了偷黄鳝笼子的贼之后,张金牛的笼子再没被偷过,就安下心来继续捉他的黄鳝,杨村几个水塘的黄鳝被捉得差不多了,他就到寨沟边放笼子捉,后来寨沟里也捉了一遍,就去村旁小河里捉。两条小河在杨村东南汇聚后一路东南流去,哪里有个尽头?张金牛捉黄鳝的天地非常广阔,捉黄鳝的生意也就没个尽头?只是越捉跑的距离越远,最远时竟跑到距离杨村五六里地的小河边。水里的黄鳝被捉之后,需要两个多月才能恢复到被捉前的水平。张金牛不愿跑得太远,有时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等黄鳝数量恢复之后再进行下一阶段的捕捉。尽管如此,张金牛捉黄鳝还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一天200多块钱,钱像流水一样直往金牛家流,三个多月下来,竟有12000多元进到张金牛家的账上。 村里有人见金牛整日捉黄鳝,认为其中的利一定很大,就学着金牛的样子买了黄鳝笼子跟在金牛的屁股后面捉,水塘里的黄鳝刚被金牛捉过,再下笼子去捉,还能捉到几条?除了几条小黄鳝就是几条小泥鳅,哪有什么利益可图?心想金牛这是干啥呀?就这么几条小黄鳝,也值得整天趴在水塘边耗着? “金牛哥你就自己慢慢捉吧,哥们可耗不起,不陪你玩儿了!”那些人心灰心冷,又去找别的事儿干了。 张金牛表面上给人的印象比较粗鲁,有时还凶巴巴的,其实这人内心还是很精明的。他怕人知道了他捉黄鳝利大,跟着搅和进来,而水塘就那么多,那样他的生意就黄了,所以有人问他捉黄鳝赚了多少钱,他也从不对人说实话,把捉黄鳝的营生说得一文不值,不但他不说,他还安排家里人要对外保密。杨村村民见张金牛整天不务正业,有事没事就去捉黄鳝,地里的草也不拔了,草都长得赛过了庄稼,就都笑张金牛脑子里进水了。张白金见金牛不管庄稼的事,也不去打工挣钱,一门心思捉黄鳝,就找到金牛的媳妇,让他管管金牛,别整天吊儿浪当的,让外人看见笑话。金牛媳妇表面答应说管管金牛,过后却没把公爹的话当回事,心想庄稼能值几个钱,还不如金牛捉一个月黄鳝挣的钱多。 张白金对金牛媳妇说了几次,见金牛媳妇根本没有劝金牛的意思,金牛家地里的草照样在疯长,心想算了吧,媳妇都没说什么,自己别去寻那个不痛快。他又不忍心看着大儿子的庄稼撂荒,只得整日撅着屁股在金牛地里帮其除草,谁让金牛是自己的儿子呢! 秋种过后,天气逐淅转冷,水里的黄鳝也不如以前那样活动频繁,张金牛每天捉的黄鳝也逐渐少了起来。张金牛算了一下捉黄鳝的收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前后加起来都25000元了,心想在外打工干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呀,眼下天冷了,黄鳝也不好捉了,不如这段时间好好歇一阵子,养足精神再说。 张金牛暂时停止了捉黄鳝的营生,也不愿再去找别的活干,就在村里来回闲逛,结果遇到了张二楞。 张二楞也是闲着没事干,看见了金牛,就问他:“大哥,今天怎么有空了?不捉黄鳝了? 张金牛说:“天冷了,黄鳝不好好进笼子,一天捉个斤把半斤的,没啥意思,净瞎费那个工夫?” 张二楞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找几个人打打麻将,也比就这样瞎逛强?” 张金牛说:“人都出去打工了,找谁去?” 正说着,远远看见高玉明从对面走过来,张二楞说:“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来了吗?” “高老板,没事了,过来打两圈儿麻将,正三缺一呢!”张二楞老远就喊开了。 听见喊声,高玉明走了过来,说:“刚从奶牛厂过来,就这会儿闲,说不定等会儿还有事,你再找别人吧!” “哪能呢,你还嫌赚的钱不够多呀?挣多少钱到个头呀?难得有这么一会儿空闲时间,不如打打麻将消遣消遣。” 高玉明说:“算上我也差一个人呀,怎么打?” 二楞说:“不要紧,咱们到铁牛家打,加上铁牛,人不就够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铁牛家方向走去,路上又遇到了杨正发。杨正发看见他们三人就问:“你们三个干什么去呀?是不是三缺一了,我这几天急得手痒痒,正愁找不到人打牌,今天真凑巧,碰一块儿了。” 三个人见杨正发这么说了,又担心铁牛忙,人凑不够,就说:“你来的正好,那就走吧,到铁牛家打牌去。” 四人又往前走,远远看见侯志礼正在水塘边钓鱼。这天是星期天,侯志礼在学校没事,就回到杨村钓鱼,打发多余的时光。 张金牛说:“别理他,这人心眼儿太坏。”就都去了铁牛家。 侯志礼本想和他们打声招呼,见他们几人理都没理自己就往张铁牛家去了,知道这几个人是去打牌,就一声不吭地低头钓他的鱼。 四人来到张铁牛家,王秋水在鸡场没回来,张铁牛在家正往三轮上装饲料,张二楞见铁牛正忙着,就说:“还是到我家去打吧。” 张铁牛说:“没事儿,我忙我的,你们打你们的牌。”就把几个人往屋里让。 高玉明说:“今天天气好,外面暖和,我们就在院子树下打牌,铁牛你把堂屋门锁上,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去吧,不用管我们了。” 铁牛说:“那也行。”几个人把桌椅板凳都搬到院里的树下,围了一圈儿,开始打起麻将来。张铁牛把饲料装好,锁上堂屋门,说把饲料送到鸡场就回来,如果谁渴了,厨房门开着,里面有开水,说完就离去了。 四人打了一阵儿牌,高玉明和杨正发的手气一直不好,张二楞说:“你二位赚钱是能手,怎么打起牌来手气就那么臭?” 高玉明说:“钱也不能让我们都给赚了,得给你们均点实现共产主义吗。” 又打了几圈,高、杨二人的牌还是不见起色,高玉明虽然不在乎输赢,但一直输心里总感觉别扭,就跑到厕所解趟大便,回来以后再打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连赢回好几局,以后手气也一直不错。 张金牛问高玉明:“高老板,你刚才手气那么臭,怎么跑一趟厕所,手气突然好起来了。” 高玉明得意地一笑:“这还用问?咱把臭气放出来了吗,手上当然就没臭气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张金牛问杨正发:“杨老板,高老板都把臭气放出来了,你是不是也上趟厕所,把手上的臭气放掉?” 张二楞说:“高老板把臭气都放进厕所了,你让杨老板去,再把臭气带出来,手气不就更臭了?我看你这主意不行,杨老板经常在外面跑,见识多,不如让他给大家来点荤段子,也好让大家长点精神,这牌才打得有点意思。” 张金牛和高玉明也都随声叫好,说光打牌确实沉闷了点,不如活跃一下气氛。 杨正发一直手气不好,心情有点郁闷,也想像高玉明那样改变一下牌运,就说:“那我就讲一段吧。” “刚分开生产队那会儿,有一年麦收时,咱临村张庄,有这么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正在麦场里干活。当时没有收割机,麦秧只能放在麦场里用石滚碾。碾过麦秧后,男人在前面用叉子挑着麦秧,女人就在后面把麦秧翻过来,这样麦粒儿就落在麦秧下面了。 小两口正干着活,这时有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往张庄村里进,那个姑娘可能是来张庄相亲的,正好经过小两口的麦场边。姑娘长得确实漂亮,把麦场里的男人眼都看花了,待姑娘走远,那男人就小声对他媳妇说:‘我直想挑’。他女人笑笑也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姑娘又出村了,后来还跟着张庄的一个帅小伙子,帅小伙是出村送姑娘的。帅小伙在经过小两口麦场边时,麦场里的女人盯着帅小伙看了很久,等他们走远了,就对她男人说:‘我直想翻’。 那男人不愿意了,说那女人‘你真贱’,按倒女人就打上了。正打时,男人的爹爹过来了,赶紧把人拉开,问小两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那女人就对公爹说:‘你儿子不讲理,光兴他挑却不让我翻。’ 那老头儿一听就来气了,劈头盖脑把儿子打了一顿,口里还骂着:‘你这个败家子,光挑不翻那麦粒儿能下来吗?’” 几个人一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张二楞想了一想:“不对呀,张庄离咱们村这么近,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八成是你瞎编的。” 杨正发说:“那说明你见识少,你整天就在村里游荡,外面的事儿你当然不知道了。” “好好,就算我见识少,高老板是张庄的女婿,他总该知道这事儿吧!高老板,你听说过这事儿吗?”二楞问高玉明。 高玉明摇摇头:“没听说这事儿。” “看看,露馅了吧,我说你是瞎编的,你还不服气,现在还有啥好说的,杨老板,你就承认得了!”二楞得意地说。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有这事。玉明虽说是张庄的女婿,也不一定张庄的啥事他都知道。不想听就算了,我不讲了。” “别呀,杨老板,不管是真是假,你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好事还成双呢?别吊兄弟们的胃口好不好,再来一个!”二楞口气软了下来。 张金牛和高玉明也跟着起哄,非让杨正发再讲一个。 杨正发说:“好吧,不过这个故事我就不说是哪村发生的事儿了,免得二楞又挑毛病。” “有一家三口人,夫妻二人和他们一个五岁的儿子。有一个吃罢晚饭睡觉时,两口子想做爱,可他们的儿子精神非常好,就是不睡觉,缠着他妈妈玩儿。 见儿子不睡觉,男人又非常想干那事儿,就对儿子说:‘儿子,咱们比赛一下吧!你趴妈妈身上,我就能抱走你;我趴你妈妈身上,你就抱不走。’儿子不服气,说:‘我也能抱走你!’ 于是,儿子就趴在他妈妈身上,被爸爸连续抱走好几次。爸爸说:‘儿子,该我趴在你妈妈身上了。’于是,两口子就脱光衣服开始做爱,儿子在旁边使劲拉他爸爸,就是拉不开。后来就不拉了,在一旁瞅着爸爸妈妈,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非常生气地对爸爸说:‘俺不干,爸爸你耍赖,你下面用棍儿别住了。’” 几个人又大笑起来。这时,张铁牛和王秋水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了杨正发讲的故事。王秋水说:“你们男人整天不知是怎么想的,尽讲这些不沾边的事儿,没个正经。” 几个人见王秋水回来了,就相互笑笑,再没人缠杨正发讲荤段子。 杨正发问高玉明:“高老弟,你奶牛场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高玉明说:“生意好着呢,自从安徽阜阳生产劣质奶粉,出现‘大头娃娃’事件之后,老百姓都不敢买低价位奶粉了,有的改买名牌奶粉,有的改喝新鲜牛奶。我的奶牛场在这一带是知根知底的,当天的牛奶当天就能卖完。我正想再进一批奶牛,扩大一下生产呢。” 张金牛说:“名牌产品怎么了?你别看现在三鹿什么的,牌子叫得怪响,谁知道那里面掺别的东西没有?说不定喝了以后对身体还有害呢,我就相信高老板的新鲜牛奶,咱这水质不错,你的牛奶让人喝着放心。” 张二楞说:“高老板,我看你的奶牛场该改改名字了,就叫‘翻挑奶牛场’,生意一准更火!” 杨正发憋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高玉明也笑了:“就你二楞没一点儿正经,什么都拿来瞎扯!” 张铁牛给弄糊涂了:“什么‘翻挑奶牛场’,这是咋回事呀?” 大家见王秋水在场,都直顾笑,谁也不去解释。 王秋水说:“别问了,准没什么好话。” 张铁牛就不再问了。 几个人一边打麻将,一边有说有笑的,张铁牛和王秋水也在一旁观战。正在大家开心时刻,张铁牛的院门外突然闯进四个人来。 “我们是李津乡派出所的,是来抓赌的。你们都在这儿站好了,谁也不许跑,都把钱都掏出来放在桌上。” 对于这些不速之客的“来访”,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张金牛、张二楞一看这场面,就想遛,被所出所人员拦着了去路。倒是杨正发、高玉明见过世面,沉得着气,坐在那里像没事儿人一样。张铁牛经过三轮车事件后,也长了不少见识,见杨正发、高玉明那么沉得住气,心想他们一定有办法对付这些派出所的人,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静观其变。王秋水见张铁牛不说话,也站在铁牛旁边一言不发。 “你们有证件吗?公安人员在执法前要先亮证,你们怎么把这规矩给忘了?”高玉明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 派出所人员倒给震着了,心说平时执法时,只要一说是派出所的,人们都吓瞢了,谁还敢看证件?今天怎么碰到一个懂行的?就硬着头皮把证件拿出来给高玉明看。 高玉明接过证件,一看真是派出所的人,就问:“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在赌博,就这一块两块的输赢,也叫赌博?这叫娱乐,难道你们不懂?” “谁知道你们赌的有多大,反正今天抓到你们,每人都得缴500元罚款!”派出所人员底气十足。 “我要是不给罚款呢?” “那就抓进所里关上十五天。” “你们有本事就抓吧,只怕你们抓着容易,放着就难了,到时候想让我出来,我未必就出来。”高玉明神情自若地说。 杨正发说:“有本事就把我也抓走,就你们几个小角色,也配来抓我们。” 派出所人员有点不知所措,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们不就是想发笔财吗?我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们,你们破案没能耐,听说抓赌跑得比啥都快。”高玉明气愤地说。 派出所人员知道此人有来头,可对方又不挑明,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 张铁牛见是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对派出所人员说:“我看你们就别多出这档子事了,他们几个打麻将本来就是小打小闹,纯属娱乐,你们抓回去还真惹大麻烦了。这位是高玉明,是地区公安局高局长的堂弟,那位是杨正发,他哥哥的妻弟在给行署副专员开小车,那位你惹得起?我看你们还是收手吧!真抓回所里你们的麻烦就惹大了。” 一听张铁牛给交了底,派出所人员大吃一惊,心想今天怎么这么背运,抓赌竟抓到高局长的家门口了,还差点抓了高局长的堂弟。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提醒,还真误了大事。 派出所人员气焰马上矮了下来,忙向张铁牛说:“多谢兄弟提醒。”掏出烟来给所有人散了一遍,走到高玉明面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高兄你早交个底,事情不就了结了,都是自家人,你就高高手,别难为小弟了。小弟也是奉公办事,请你多多原谅。” 高玉明问:“乡政府离杨村这么远,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打麻将的。” 派出所人员一听高玉明口气缓和了下来,巴不得找个替罪羊,好为自己开脱,就对高玉明说了实话:“都是你们村那个侯志礼老师捣的鬼,他打电话给我们说,你们村张铁牛家有人聚众赌博,我们就来了。要知道是你们,打死我们也不会来呀!不知者不为过,高兄不会再怪罪小弟了吧!” 高玉明说:“这也怪不得你们,要怪就怪那个侯志礼,上午别走了,都到我家吃饭吧!” 派出所人员说:“打搅了高兄的雅兴,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敢再给高兄添麻烦,小弟这就告辞了。” 说完,派出所人员走了。 经过派出所人员这么一搅和,大家也没心思打牌了。张金牛狠狠地说:“又是这个毛猴子干的好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张二楞说:“对,你就还用你那套‘少林功夫’对付他,如果你觉得那样会大材小用,收拾他的事就交给小弟吧!”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乐了,杨正发说:“说归说,笑归笑,收拾侯志礼那是迟早的事,但现在不行。如果现在收拾他,他会怀疑是派出所的人给咱泄的底,那样会让派出所的人很难堪。这事以后再说吧!” 抓赌事件发生后,几个人时不时就到张铁牛家打牌,好像就故意做给侯志礼看的。侯志礼心里也很纳闷,平时派出所的人一听抓赌就来劲儿,那天不知怎么了,一个个都灰溜溜地走了。后来侯志礼又打电话向派出所报告杨村打麻将的事,派出所的人烦了:“侯老师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因为这事儿我们派出所都差点栽进去了。”侯志礼有点莫明其妙:“这是怎么回事?派出所还有害怕的事儿。” 第九章 建教楼齐心协力 修公路村民同心 小小少年读书郎,唐宋诗词胸中藏。 欲将美名留盛世,眼前即是好时光。 少年读书立志,乃是人之常情。志向虽然高远,然真正能实现少年之志者,却少之又少。立志不在高远,而重在实际。扫不了天下,我们就扫自己的小屋;实现不了治国平天下的报负,就在家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要无愧眼前盛世,无愧于家乡人民,纵然实现不了少年之志,今生今世,我们又夫复何求? 新年过后,地上的残雪还未融尽,天空中已经透出春天的气息来。太阳每天都暖洋洋地在天上挂着,成群的麻雀在各家小院里飞来飞去,寻找可口的食物,杨柳开始泛出点点绿意。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八十一,黄狗卧阴地。农历的季节真叫个准时,去年冬天下了那么大的雪,居然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消失得溃不成军,只在角落里孤芳自赏。清清的雪水注入小河淙淙流淌,白鱼在水中泛起水花,又该是它们产卵的季节了。 村民们都说,冬天下了那么大的雪,空气中水汽大,来年夏天的雨水一定小不了。 天暖和起来了,张金牛还继续他的捉黄鳝事业,张二楞也没听老婆的话去南方打工,待在家里继续琢磨他自己的事。 侯志礼到外村小学教书去了,老婆孩子就留在了杨村。侯志礼在外面教学倒也落得清静,可不知怎的,家里尽出些闹心的事。大正月里,侯家的大黄狗不见了;二月没过完,一窝小鸡又让人连窝端了;三月刚开个头,家里的窗玻璃被人砸烂;四月里,又不知是谁夜里在侯家院门口拉下一堆臭屎。侯志礼的老婆在杨村周围连骂了十八圈,把人家列祖列宗都给骂上了,就是没人接她的茬。 到了夏秋之交,果然应了村民们的预言,这年雨水特别的大。几天大雨刚过,又来了两天大暴雨,杨村村前村后的河水涨得满满的。村里的水塘也积满了水,都漫过低洼路面了。 杨村周围的河水与村内的水体本不相连,大暴雨过后,河水比村内水塘水位要高出一米多。有一天夜里,不知是谁挖开了杨村寨沟与小河相连接处,河水径直流到村内的寨沟,引起村内水位猛涨,村内低洼路段足足被淹了一米多深,张铁牛家的厨房都进水了。 张铁牛住在村内,他的鸡场又在村外,路面上积水那么深,拉鸡饲料都成了问题。高玉明住在村中间,也被大水堵在村中出不来。小梅和秋水二人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扯着喉咙就骂开了,骂那个挖开缺口放水的人,骂那人缺了八辈子德,骂人家一家人不得好死。 几天之后,河水水位下去了,张铁牛和高玉明两家才又从村中钻了出来。 大水过去之后,丁玉封来到高玉华家,说是要了解一下这场大雨有没有给高庄小学造成什么损失。高玉华带着丁玉封在高庄小学各教室转了一圈。丁玉封发现各教室墙上都有漏雨的痕迹,有的教室墙壁还出现了裂缝。 丁玉封对高玉华说:“学校教室已成了危房,得想办法重新建教室。县教育局可以拨出一部分经费,高庄村委也要筹集一部分资金。因全县各学校在这次大雨中教室的损毁情况都比较严重,教育局不能全额拨付,剩余部分资金只能让高庄村委自己想办法了。” 由于农民的农业税已经全部免除,高庄村委本身没什么公用资金,村委人员工资和办公经费都是靠上级拨款,让农民集资建校困难又比较大,许多农民的思想工作不容易做通,高玉华就把全村委私营业主召集起来开会,商量集资建校的事儿。 杨村的杨正胜、高玉明也代表杨村参加了会议。二人商量之后,就在会上提出,现在的高庄小学距离杨村太远,孩子们上学不方便,要跑三里多路,而其他村庄离学校大多只有一里多路程,最多不过二里,这对杨村不公平。如果让杨村集资出钱,学校必须迁校址,再向南迁1000米。对于杨村的意见,其他距离学校较近的几个村又不同意,说如果迁校址,他们也不出钱。会议吵吵嚷嚷没个结果。 高玉华看这样吵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就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如果学校迁址,集资就由杨村出;如果不迁址,集资就由现在距离学校较近的几个村庄出。集资金额定为30万元,加上县教育局10万拨款,共40万元建一所教学楼,彻底解决学校的危房问题。 距离学校较近的几个村觉得30万元对于他们来说数额太大,如果经济条件最好的杨村退出集资,几个村集资这么多,村民们恐怕很难接受,就没敢答应下来。杨正胜和高玉明商量了一下,决定给杨正兴兄弟打个电话,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高玉华给杨正兴兄弟二人打了电话,把集资情况向杨正兴兄弟二人作了说明。电话中,杨正旺答应出资10万元,杨正兴承诺工程可以由他免费来承建,保证质量,按时完成。杨正胜、高玉明见杨正兴把工程建设这一块给揽了下来,剩下的有10万元就差不多了,索性每人各承诺10万元集资,宽备窄用,把教学楼建得好一点。这样,高庄小校的集资建校一事就由杨村承担下来,新校址向南移了1000米,就在杨村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秋收过后,杨正兴从山西工地上抽调一部分人力和工程设备开赴杨村,不到两个月,一座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高庄小学也随即迁到新校址。这下可乐坏了杨村的那些孩子和家长们,孩子们再也不用跑那么远去上学了! 夏秋之交的一场大雨,不仅给杨村带来诸多不便,也给陈县的公路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陈县的大小公路本来路况就不好,经过这场大雨的洗礼,公路已被毁得面目全非,有人把情况反映到省交通厅,省交通厅派人到陈县了解公路路况,发现问题果然十分严重,决定对陈县全县所有主干道公路和乡镇公路进行一次公路大会战,彻底解决陈县交通状况落后问题。为保证公路工程的质量和进度,避免公路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省交通厅还特意派出专门人员下到陈县蹲点检查,发现需要修建的公路及时上报,建设资金立马到位。 陈县全县设有好几处这样的蹲点乡镇,李庄乡就有一处,蹲点人员就住在李庄小学附近的村委办公室里,自备干粮食品,从不打搅当地村民。 蹲点乡镇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本乡哪条公路需要建设,乡镇干部只要领着蹲点人员去实地考察,如果蹲点人员认为需要修建,马上就可以拍板,工程立即就能上马。对于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其他没设蹲点处的乡镇都羡慕得要死,然而,李庄乡这个设了蹲点处的乡,却因几个不争气村民的无知之举,把到了手的好处却白白让给了高庄村委。 在李庄乡蹲点的是省交通厅的一位王处长,王处长就住在李庄小学附近。有一天,王处长看到李庄小学的一个小学生穿得破破烂烂,光着脚丫上学,就把那个小学生喊了过来,一翻小学生的书包,除了几本作业本,没有一本书。王处长就领着小学生到办公室,问老师是怎么回事?老师说:“这个学生没缴书费,书不能发给他,如果发书给他,其他的学生就会像他一样,也不缴书费。” 王处长问那个学生:“你为啥不缴书费?” 那个小学生说:“家里穷,爸爸得病死了,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人家许多钱,家里就妈妈和奶奶了,穷得连鞋都穿不上。” 看到孩子如此光景,王处长想到了自己家里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他对那位老师说:“书你先给他发了,回头我把钱替他缴上。” 听了王处长的话,老师就把书发给了那个小学生。 王处长把书费替那个小学生缴了,又给了那个小学生300元钱,让小学生把钱拿回家,买双鞋子,剩下的就给小学生家里补贴家用。第二天,王处长就回省城了。 几天以后,王处长带着爱人和女儿又来到李庄,带来了许多书本、文具和新衣服,然后把那个小学生叫过来,把东西都交给那个小学生。他对女儿说:“你看看现在农村孩子多可怜,上学有多难!再看看你现在的条件,就知道你现在的学习环境来得有多不容易了。” 王处长的现身教育的确对女儿触动很大,女孩把自己带来的点心和食品一股脑儿地都给了那个小学生,还对那个小学生说:“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让爸爸给你寄钱。” 看完那个小学生后,王处长就让司机把爱人和女儿送回了省城。王处长献爱心资助贫困学生上学的事儿在李庄被传开了,李庄的学生家长们闻风而动,也不论家里有没有困难,只管拉着孩子到王处长那里哭贫叫穷,请求王处长资助。王处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1500多元钱全都拿了出来,还是不断有家长拉着孩子来请求资助。资助贫困学生倒惹来一身麻烦,王处长一看实在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就向李庄村委干部借了一笔钱,打发了学生家长之后,连夜赶回省城去了。 李庄学生家长逼走王处长的事儿很快传到杨村,杨村村民听了,个个都很气愤。有人说:“怪不得李庄人那么穷,生生把一个活财神给逼走了,就这德性,穷死都不亏他。” 还是高玉华脑筋转得快,马上意识到高庄村委的机会来了。他找到杨正胜和高玉明,商量把王处长接到高庄村委一事。杨正胜和高玉明是什么人物,岂不知这里面隐藏的玄机?当即拍板同意,建议高玉华就把王处长接到杨村住,所有一切费用全部由二人承担。高玉华答应了下来,又把杨村村民召集起来开会,说明接王处长到来的意义,要求杨村村民要以大局为重,吸取李庄的教训,谁也不准给王处长添麻烦,否则就是杨村的罪人。 高玉华和杨正胜、高玉明开完会之后,坐上杨正胜猪场的小汽车,急匆匆赶往省城去了。 王处长在省城其实也挺为难,派下去蹲点本来就是省交通厅的决定,这是自己的工作,待在省城怎么能行?可去了又怕李庄学生家长找麻烦,正在为难之际,高玉华他们找上门来了。 高玉华说明来意后,对王处长说:“李庄人一直就那个样子,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别在他们那里蹲点了,到我们村去,反正距离也不是太远。我已经安排好了村民,到了我们那里,决不给你添任何麻烦,吃住也很方便,你就给我们一个面子,到我们那里吧!” 王处长一听正中下怀,当即答应了下来,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随高玉华一起到杨村去了。 王处长到了杨村,高玉华让张黑金在饭店给他留出一个固定房间,费用由杨正胜和高玉明来出。张黑金觉得自己在建小学教学楼时没出一分力,都让杨正胜和高玉明他们四个人包了下来,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出钱,就说住房免费,王处长吃饭的事也包在自己身上。王处长住下以后,觉得公路就在眼前,对自己检查工程很便利,饭店里有饭,想吃什么张黑金就让人给做什么,生活上也不用发愁,就安心住下了。吃饭时张黑金不收饭钱,王处长不答应,说饭钱单位有补贴,自己不能白吃。二人争执了很久,张黑金最后说:“王处长这样吧,我只收成本钱,不会赚你一分钱的,否则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见人?”王处长只得答应了下来。 听说王处长被高玉华给请到了杨村,李津乡党委书记王建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心想自己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高玉华这人还有这么一手,居然把一个活财神从别乡给“抢”了过来,看来此人以后乡里要重用。王建业把乡里其他工作都暂时停了下来,带领乡里一帮干部整日领着王处长在乡里转悠,把全乡大大小小的公路都跑了个遍。此后不久,李津乡所有公路遍地开花,在很短的时间内公路工程建设全部上马,在全县率先实现了村村通油路。 杨村在这次公路大会战中更是受益匪浅,村东修了一条柏油马路直通村口,与村北的大公路连接起来,村西一条通往外乡的土公路也正在积土,准备修建成柏油路,该公路离杨村村西还有200多米的距离。 王处长在修路时要求积土的工作由当地村民来完成,在积完大路上的土后,张二楞背地里对高玉华说:“不如咱把通往村口那200米的土也给积了,一块修了算了,不然王处长走了就不好办了。” 高玉华说:“这能行吗,这200米不在规划之内呀?” 二楞说:“管它在不在规划之内,咱把土积了,看他王处长咋好意思不修?现在不把这段路修了,过了这个村可就赶不上那个店了。” 高玉华说:“那好吧,你们先把土给积了。积好后我跟王处长说一声,看能不能修,如果王处长不修,你们白出了力可不能怪我。” “哪能呢,高主任都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二楞说。 杨村人说干就干,在积完大路上的土之后,把通往杨村的200米支路的土也积上了。 待大路动工时,王处长突然发现通往杨村的支路上也积上了土,忙问高玉华是怎么回事:“这条支路没在规划内呀,你们怎么也积上土了?” 高玉华陪着笑脸说:“这还不是村民看着王处长在这儿,想趁您的腿搓个绳,就把土给积了。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您就行行好,索性把这一段路也给修了算了。” 王处长看看支路上积的土,想到村民也挺不容易的,自己若是以后走了,这条路还真是麻烦,索性好人做到底吧。就对高玉华说:“既然土都积上了,也不能让村民白费了这个工夫,就一起修了吧。” 经过两年的艰苦努力,陈县的公路大会战胜利宣告结束,全县公路面貌焕然一新,公路的触角延伸到陈县的角角落落。修了这么多的公路,省交通厅究竟要花费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需要几个亿,还有人说需要十几亿,反正依靠陈县自己的力量去建设,恐怕二十年也达不到现在的水平。陈县人民从心眼儿里感激省交通厅的人,在王处长完成任务即将回省城复命时,杨村人为王处长设宴践行,许多人感动得都哭了:“王处长,您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哪,回去以后一定要常来看看我们,我们会时常想着您的。” 第十章 张二楞妙计失灵 侯耀武刑满回乡 何事纷争一堵墙,让他三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是陈县流传已久的“仁义巷”故事。据说,在清代,陈县县城在朝中曾出了一位姓曹的一品大员,官居尚书之职。曹家在陈县势力很大,曹家人在陈县行为做事时不免有失检点。 有一次,曹家人在盖房时,墙体直接移至邻家宅基边界,外面没留任何余地,而陈县的建房规矩是要在墙外留出一尺半的滴水之地。邻居见曹家建房坏了规矩,觉得曹家这是在仗势欺人,也在建房时把自家的墙紧贴着曹家的墙,不留那一尺半的滴水之地。两家因此结下了怨。 曹家人写信给远在京城的曹尚书,想让他依仗其权势压服邻居。曹尚书看罢家信后,就写了此诗回复家里人,告诫家里人不要为一堵墙使两家结怨,让出三尺来又有何不可。秦始皇经营天下,创下万世基业,修建了万里长城,死了以后又何曾带走,还不是作为文化遗产留诸后人,一堵墙又算得了什么? 家里人收到曹尚书这首诗,就依照其意愿在墙外让出三尺地方。邻居见曹家这么大势力,尚且如此大度,深感惭愧,随即也让出三尺滴水之地。两家住宅中间一下就出现了一条六尺小巷,被陈县人称为“仁义巷”。此巷至今在陈县还存在。 “仁义巷”的故事意在警示后人,不要一时意气用事,无端生出是非,造成结怨双方积怨欲深,财气两伤,冤冤相报何时是个了结?倒不如各自退后三分,息事宁人,忍得一时之气,免除百日之忧。 自从杨村夏季出现河水灌村事件后,张铁牛怀疑此事一定是侯志礼干的,年年河水都没灌入过杨村,为什么偏偏在抓赌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年夏天就有人挖缺口往村里灌水,张铁牛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张二楞和张金牛说了。 张二楞说:“过年后我和金牛哥接连给他家找了几次麻烦,金牛偷了他家的大黄狗和一窝鸡,我砸了他家的窗玻璃,又在他家院门口拉了一堆屎。本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以后老实点,别再跟咱们过不去。谁想他还是不老实,把缺口给掘了,这明显是冲着铁牛家来的。现在村西人家都搬到村外去了,村里就只剩下铁牛家和高玉明家,往村里放河水,分明就是跟这两家过不去,毛猴子这是在报复。看来他还是不知道痛,得想办法再给他加点佐料,非把他整老实不可。” 张金牛说:“他家现在也不喂东西了,玻璃外面也都安装上铁网子,再往他院门口拉屎也没啥意思啦?总不至于烧他家房子,那可是犯法的事呀,咱可不能能像三楞那样去坐牢呀!”二楞说:“大哥,平时说你脑子笨你还不服气,那违法的事咱能干吧?咱就是要在小事上气气他,让他拿咱没办法。” “怎么气他。”金牛问。 二楞说:“金牛哥,你家里喂了几只羊?” “就两只,我打算留着过年呢?你问这干什么?”金牛问。 “我家还有一只,咱就把这三只羊时不时放到侯志礼庄稼地里吃他的庄稼。他若问起来,咱就说羊没拴好跑出来了。” “他要是把羊逮走不给咱呢?”金牛问。 “谁家的羊没有跑出来的时候,他要是敢这样,咱就说他偷了咱们的羊,非揍他不可,到时候揍了他咱还有理。”二楞得意地说。 “我看二楞这主意行,这一次非把他给整老实不可。”铁牛说。 以后的一段时间,二楞和金牛家的三只羊时不时就跑到侯志礼麦地里吃麦苗。侯志礼不在家,他老婆一个妇道人家,逮又逮不住,撵走不久几只羊又跑了回来。气得侯志礼老婆在村口大骂:“谁家的爹,谁家的爷,也不拴好在家供着,尽祸害人家!”金牛和二楞只当没听见,也没人理她。 侯志礼星期天回来时,老婆把羊吃麦苗的事对侯志礼说了,说下毒药毒死这几只羊算了。侯志礼说:“不行,羊跑到麦地是常有的事,你把羊毒死,人家还不找上门来闹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整天待在地边看羊吧?”老婆问。 “我有办法,让他们丢了羊也有气没处撒。”侯志礼如此这般安排了老婆一番。 没过几天,村外来了几个买羊的,在经过侯志礼的地边时,侯志礼的老婆看看周围没人,就对那几个买羊的说:“我家的羊会解绳,拴着了又跑出来,撵又撵不上,跑到人家庄稼地里,人家又不愿意。这不,又跑人家庄稼地里了,都烦死我了。你们几个买羊的大哥,帮我把羊逮住,卖给你们算了。” 几个买羊的一听,心说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逮几只羊还不容易,跑到地里没费多大劲儿就把三只羊给抓了回来。付给志侯礼老婆羊钱之后,几个买羊的就走人了。 天黑时,金牛和二楞不见自家的羊回来,就到处找羊,怎么也找不到,问村民见了没有?有村民说:“白天来了几个买羊的,自行车上带的好像是二楞和金牛家的羊,当时以为是两家卖给他们的,就没过问。看他们走路慢悠悠的,也不像是偷羊的呀,谁想到他们会偷你们两家的羊!” 二楞和金牛一听也傻眼了,羊被人偷走了,还上哪儿找去?金牛直埋怨二楞:“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羊到处乱跑,没气着人家,反把自家的两只羊给弄丢了,回去你嫂子又该埋怨我了。” 丢羊事件发生后,二楞再没有想出新招儿来对付侯志礼家。这年春天,侯耀武和张三楞先后刑满回家,村里从此又多出许多事来。 侯耀武在狱中时,由于武功最高,被同室狱友尊奉为“老大”。由于想念家人,他常常铁窗前以泪洗面。老婆小芳来狱中看他,对他说:“我生是侯家的人,死是侯家的鬼,你坐多久,我就在家里等你多久,家里的事你也不要牵挂,钱也够花,你就安心接受改造,争取提前出来,可不能在里面再惹出是非来。” 听了小芳的话,侯耀武感动得落泪了,他安慰小芳一番后,嘱咐她照顾了孩子和父亲,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提前回去与家人团聚。 侯耀武在狱中是“老大”,狱中人都听他的,他对狱友要求很严,不让他们有一丝出格之举,他自己更是身体力行,积极接受劳动改造。狱警见他表现一直很好,就不断给他减刑,12年的刑期被减到了8年,侯耀武提前出狱了。 8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得志青年,8年后一旦出狱,侯耀武心灵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父亲已经去世,自己没能为他送终,更让侯耀武心里产生无限的愧疚。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侯耀武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老婆孩子等待着他重整家园,他一定要把亏欠他们的给补回来。 小芳对侯耀武说“我找算命先生给你算过命了,先生说你是大宅土命人,只适合在家乡发展事业,不宜外出。以前咱到苏州开饭店,苏州在东南方向,东南性属木,正好与你命理相克,所以才出了事。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以后别到外面闯荡了,就在家乡找点事干吧!” 侯志礼想到自己入狱8年,自己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帮忙,家里的事全由小芳一人操持,能守到今天,多么不容易呀!孩子都10多岁了,自己怎么还能漂泊在外?就答应了小芳的要求,决定在家乡找点事做。 高玉华听说侯耀武回来了,就去看望他,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侯耀武说:“刚回来,心里乱得很,好些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来,等以后静下心来再说吧。” 侯耀武在家里没事,就到村里面来回转悠,看到村内人都搬到村外去了,村内一派破败景象,让他感触颇深,自己走时村里还热热闹闹的,怎么转眼8年过去,就剩这两户人家了。看着村内一个个水塘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侯耀武就到水塘边观望,观望很久水塘里也没见动静。“难道水塘里没人下鱼苗?如果有大鱼,早该掀起水花来,不会这样安静的。” 侯耀武找到高玉华,问他水塘里有没有人下鱼。 高玉华说:“村里人都搬出去了,就只剩下玉明和铁牛家,他们也打算搬到村外住。村外新修的柏油路直抵村口,刮风下雨也挡不着他们进城办事,多方便呀!谁还愿意住在村里,一到发大水就堵在村里出不来。村里人都搬空了,谁还去下鱼?早几年就没人下了。你是不是想下?” 侯耀武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有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不如在这水塘里倒些鱼苗,也算眼前给自己找个营生吧。” 高玉华说:“这几个水塘,你想用几个就用几个,也不用缴承包费,你有一身武功,估计你下了鱼苗也没人敢偷你的鱼。” 侯耀武说:“那我就先把这两个大一些的水塘下上啦。” “行,尽管下,以后有啥事就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高玉华拍拍胸脯说。 此后没几天,侯耀武就在村内的两个水塘里下了3000多尾鱼苗。 高庄小学教学楼盖好不久,丁玉封再次来到杨村,和高玉华一起去看新建的教学楼。看过之后,丁玉封直挑大拇指称赞:“没想到高庄小学的教学楼建的这么漂亮,我原以为你们建的是平房呢,高大哥真不愧是治世能臣啊!” “你别瞎奉承人啦,都是自家人,就别说两家话。这教学楼是正胜他们四个人出资建的,我有什么能耐?现在教学楼建好了,咱是不是也该摆桌庆功宴慰劳他们几个。”高玉华说。 丁玉封说:“当然应该。他们帮了高庄村委的大忙,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高庄小学教学楼的事了,就让我来做这个东吧。咱约一下他们几个,就到张黑金的饭店去吧!” “你家在县城,请客不方便,还是我来请吧,咱两家啥关系,还有必要争来争去吗?到饭店哪有在家吃得顺心,说话也方便,就在我家请吧。” 丁玉封答应了下来,约了杨正胜、杨正发和高玉明,就在高玉华家摆上了宴席。杨正旺、杨正兴两兄弟不在家,等回来以后再请他们吧。 菜摆上之后,大家开始相互敬酒,敬酒过后,接着是打通关。一圈通关过后,杨正发不胜酒力,说什么也不愿再喝了。 陈县农村有个规矩,请客吃饭要让客人喝得晕乎乎的,方显主人心中诚意。丁玉封为了让杨正发多喝几杯,就用话激他:“杨兄弟你也是行伍出身,应该有军人风度,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怎么能像个女人似的喝几杯就不喝了?你得给哥哥这个面子,说什么也得把这杯酒喝下。” 杨正发实在喝不下去了,就说:“再喝就非趴下不可,凭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喝了。” 高玉明见杨正发实在喝不下去,也清楚杨正发平时的酒量,就出来打圆场:“我看正发哥也确实到量了,丁哥你也就别劝了。正发哥知道的故事多,既然不喝酒,也不能让他闲着,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助助酒兴吧!” 大家都表示赞同。 杨正发说:“那我就献丑了。”心想:“丁玉封说我像个女人,我此时也趁机损损他。” “从前,有一个和尚、一个秀才和一个妓女,三个人在一起喝酒吃饭。秀才提议,说光吃饭、喝闷酒没啥意思,不如三个人各做一首诗助助兴。 和尚和妓女表示同意。 秀才就指着对面的‘增和桥’对二人说:‘看见没有,就依这座桥名字的三个字中一个字为题,各做一首诗,怎么样?’二人拍手表示赞成。 和尚说:‘我就取第一个字吧。’于是他顺口做了一首诗。 有土也是增,无土也是曾,去掉增边土,添人便成僧。世上的和尚人人爱,爱他逍遥又自在。喝酒,吃菜;喝酒,吃菜。 秀才说:‘我就取第二个字吧。’也接着做了一首诗。 有口也是和,无口也是禾,去掉和边口,添斗便成科。世上的举子人人爱,都爱他的好文才。喝酒,吃菜;喝酒,吃菜。 妓女说:‘我就只能取最后一个字啦。’于是她也顺口做了一首诗。 有木也是桥,无木也是乔,去掉桥边木,添女便成娇。世上的娇女人人爱,都爱她的两大块,一块奶和尚,一块喂秀才。喝酒,吃菜;喝酒,吃菜。” 几个人听罢哈哈大笑。杨正发说:“我内急,得出去方便一下,回来再给你们讲。”说完便急匆匆出去了。 笑过之后,丁玉封想了想说:“不对呀,杨老弟说的那个秀才,好像是在影射我呀,我被他给损了还不知道呢?不行,等他回来得罚他酒。” 等了好大工夫,不见杨正发回来。丁玉封说:“杨老弟是不是怕罚酒跑了,我看看去。”就到厕所去找,果然人不见了。 丁玉封回来说杨正发不在厕所,可能是回去了。高玉华说:“这怎么行,饭还没吃呢,我去把他找回来。” 杨正胜说:“不用了,既然他跑了,就不可能让你给找到,否则他就不跑了,别管他了,咱们喝咱们的。” 丁玉封笑着说:“白白让杨兄弟损了一顿,酒也没罚成,这下亏大了。” 高玉明也笑了:“谁让你说人家像个女人,不损你损谁?” 宴席过后,高玉明醉醺醺地往村里走,路上遇到张二楞。高玉明说:“二楞,没事了,咱们打麻将去吧。” 张二楞说:“今天打不成,三楞回来了,我得去看看。”说完就往三楞家赶去。 第十一章 侯志礼瓜田被毁 侯八郎池鱼遭殃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闭门家中本无事,不知祸从天上生。 依达尔文先生理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自然之道。既然是物竞天择,万物生存很大一部分就要靠自己的运气了。人生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免不了遭遇七灾八难,如果劫难未除,纵然闭门家中坐,也会祸从天上来。只有劫数去尽,方修得功德圆满,迎来一些片朗朗的天。 张三楞被抓之后,公安人员对其进行审讯,发现张三楞平时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并无其他大案。此次李老五家被盗一案,也是李铁蛋的主谋,张三楞只是从犯,就判了张三楞三年有期徒刑。三年时光,弹指一挥间,眨眼工夫就到了,在侯耀武回去不久,张三楞也刑满释放回到了杨村。 张三楞回到杨村之后,杨村村民问起他三年的劳教经历,张三楞与侯耀武的心境则截然不同,谈起来总是眉飞色舞,好像这段人生经历对他来说不是一段伤心的往事,而是一桩可以炫耀的资本。张三楞回忆一下自己被抓时的场景,感觉杨村村民对自己偷鸡摸狗的事颇有不满,不然不至于一听说他作了案,马上就给警车让开一条道,让派出所人员那么顺利地就把自己给抓走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自己把“窝边草”都吃了,还能躲到哪里去?不被抓着才怪呢?张三楞从此也留了个心眼儿,虽然还经常跟外村的小混混们在一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从不把他们往杨村引,杨村村民也并没有因为张三楞的回来而增添新的不安。 二楞和金牛向三楞提到丢羊的事,说本打算整治一下侯志礼,没想到马失前蹄,偷鸡不成反丢米,把三只羊也给弄没了。三楞说:“二哥你这招确实不怎么的,几只羊能把侯志礼整老实吗?尽出馊主意,这事你们两个别管了,就交给我吧,看我怎么收拾这个侯志礼。” 转眼到了麦收季节,高玉华接到乡政府通知。通知要求,今后农民收麦以后,不准在麦田里再烧麦茬,县里和乡里将在麦收后组织人员下到各地田间检查,如发现有烧麦茬者,发现一处罚款500元。高玉华把通知精神在高庄村委各村庄作了传达。 农村刚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大型联合收割机还未在陈县出现,农民收麦子都是把收割的麦子拉到麦场里碾,麦秸杆也都被农民垛成麦秸垛,或喂牛,或烧火。后来出现了大型联合收割机,农民很少再养牛,收了麦子之后,麦秸杆就留在了田里,给农民安排秋季作物带来诸多不便。许多农民为了省事,就把田里的秸杆给烧了,结果造成很大的空气污染,还使农田土壤越来越板结。通知就是陈县政府针对这一情况制定的。 通知下达后,有个别农民没当回事儿,以为是政府走走过场,还是把自家田里的麦秸杆给烧了,结果惹来了麻烦,硬是被罚了500元。农民一看政府动真格的了,也就不敢再烧田间秸杆。杨村附近的农民都把田里的麦秸杆就近倒入小河里去。麦秸杆在小河里腐烂,又给小河水质造成了新的污染,还堵塞了河道。夏季暴雨过后,小河水位猛涨,排水不及时,水都流到田里去,淹坏了许多秋季作物。 侯志礼这年夏天在自家责任田里种了八分西瓜,刚有几个西瓜成熟,侯志礼就让他十六岁的儿子侯立文每天夜里到爪棚里看瓜,免得西瓜夜里被人偷去。 一天夜里,西瓜地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十几个人来。这些人摘起地里成熟的西瓜就地大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把看瓜的侯立文当回事。 说话声吵醒了侯立文,见有人偷西瓜,侯立文就对那群人叫开了:“你们是谁?偷了人家的西瓜还这么大胆地嚷嚷。” 那些人见侯立文说话了,就有人对侯立文说:“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偷不偷的,哥儿几个路过这里,口渴了摘你几个破西瓜吃也叫偷呀?小兄弟,你没听说过‘生瓜梨枣,见了就咬’吗?”那人一边说,还一边把吃剩的西瓜皮朝侯立文这边扔过来。 侯立文听见其中有一个人声音比较熟悉,借着月光一看,认出了是张庄的张二牛,就对张二牛说:“二牛,你偷了我家的西瓜,我认识你,你跑不掉的。” 二牛见侯立文认出了自己,走过来把吃剩的半块西瓜皮像帽子一样一下扣在侯立文的头上,嘴里还念叨着:“谁说我要跑了?都是老熟人了,还好意思说‘偷’。熟人吃你的西瓜,能算偷吗?你也不说自己请客,让我们哥们儿赏赏光,真小气!” “就是,我们来吃你的西瓜,那是看得起你。要不,我们为啥不吃别人的?早知道你这么小气,我们就不来了。”有人随声附和道。 侯立文吵吵着不让那些人摘瓜,也许是把那些人给惹烦了,索性把一些生瓜蛋子摘下来,像扔炸弹似的向侯立文投过来,侯立文见再不走就要吃亏,撒开脚丫就跑回杨村找堂哥侯耀武去了。 “大哥,快开门,有人在偷我家的西瓜,十几个人呢,你快去看看吧!”侯立文把门擂得咚咚响。 听见有人敲门,侯耀武和小芳都起了床。开门一看是侯立文,忙问是怎么回事。侯立文就把经过讲了一遍。 “这还了得,都反了他啦!我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侯耀武披衣就往外面走。 小芳一听不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侯耀武:“你不能去,你下手那么重,再把人打坏了怎么办?过去的事你都忘了,你还想让我再守你八年哪?”小芳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让侯耀武去。 侯耀武也许是八年牢狱给坐怕了,想了一想,就对侯立文说:“夜里黑灯瞎火的,打坏了人不好办。不如这样吧,瓜地你也别去了,就直接回家吧。等明天我和你一块儿到张庄找张二牛,看他怎么说?” 第二天,侯耀武带上侯立文来到张庄张二牛家兴师问罪。一看是侯耀武来了,二牛还真有点害怕,侯耀武是少林弟子,功夫了得,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只是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二牛赔着笑脸说:“侯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兄弟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你回来,我早就去看你了。” 侯耀武说:“少废话,你先说说昨天夜里偷我叔叔家西瓜的事,不说清楚,咱这事没个完!” 二牛说:“就这事呀,我也不知道侯志礼是你叔叔,是你们村张三楞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侯志礼与他一直过不去,让我们替他出出气。侯大哥,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可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张三楞,想出这口气你就找他吧。” 侯耀武又回到杨村找到张三楞,问他为什么要指使别人祸害叔叔的西瓜。 张三楞说:“你叔叔他不是东西,尽干些缺德事。以前与秋水的事咱就不提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谁也别惹谁。可你叔叔倒好,又找上茬儿来了。别人在铁牛家打麻将,关他什么事?他却暗地里通风报信,让派出所的人来抓赌,幸亏当时有高玉明和杨正发在场,否则亏就吃大了。去年小河缺口被挖开,河水灌进村里的事估计也是他干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高玉明和杨正发。你说铁牛娶个媳妇容易吗?你叔叔一直找他家的麻烦,将来出了事怎么办?我是气不过,才让张二牛他们干的。” 侯耀武没想到自己不在家,以前还出过这档子事儿。就对三楞说:“不管以前你们两家有什么过节,到现在为止,你们两家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你们两家也不要再相互报复了,否则我决不答应。” 三楞说:“只要他以后不再找铁牛的事,我看在侯大哥的面子上,决不找他家的麻烦。” 侯耀武走了,张三楞果然守信用,再没去找侯志礼家的麻烦。过了几天,大暴雨来了,接连又下了几天,小河的水涨得满满的了。张三楞见下了大暴雨,心里直后悔:“这么大的雨,即使不让人去糟蹋侯志礼家的西瓜,估计他的西瓜也被大雨砸得不像样了。经雨水这么一浸,成熟的西瓜也会烂在地里。自己尽脱裤子放庇,多此一举!” 侯耀武从中为双方说和,本是一番好意,但他哪里会想到,双方多年积怨甚深,岂是他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和得了的。侯志礼西瓜被人糟蹋,憋了一肚子气没撒出来,他是个有怨必报的人,岂肯善罢干休?眼看几天暴雨过后,小河的水涨满了,他岂肯放过这次复仇的大好时机?侯志礼安排儿子侯立文,趁夜里又把寨沟和小河相连处给挖开了。 侯志礼此举也不过是想给张铁牛家找点晦气,水进不了堂屋,损失倒也没啥,就是把人憋在村里出不来,让人心里难受,只是这样把高玉明家又给带上了,还意外地连累了侯耀武的鱼塘。 第二天天亮时,村里水塘水位又高出低洼路面一米多,高玉明和张铁牛家又被堵在村里出不来了,高玉明穿着大裤头趟水到缺口处一看,才知道有人又挖开了缺口。于是,去年夏季的骂人场面再度上演,只是这次比上次更热闹,又加入了侯耀武的老婆小芳。小梅在村东骂,秋水在村西骂,小芳则负责在村南开骂。 原来,由于侯志礼复仇心切,考虑不周,此次挖缺口却给侄子侯耀武经济上带来不小的损失。缺口被挖开,村内水塘的水和小河水体连在了一体。鱼喜欢迎着水游,当小河水灌进村里时,侯耀武在村内那两个水塘的3000多尾鱼大部分迎着水流游到小河里去了。这鱼都1斤多重了,小芳本想着3000多尾鱼长大了,至少也能有20000多元的收入,这下倒好,一下子跑了许多,她能不生气吗?所以骂起来比小梅和秋水要起劲得多,任侯耀武怎么劝都劝不下来。小芳一连骂了七天,连噪子都骂哑了。 侯耀武是赚过大钱的人,按理说这点损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要在平时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但这次就不一样了。侯耀武想到这是自己回乡后所干的第一桩事业,就这样让人糊里糊涂地给搅黄了,心里觉得窝火。他找到堂弟侯立文,问是不是他挖的缺口?侯立文语无伦次又不敢承认。侯耀武一看就知道是立文干的好事,他找到叔叔侯志礼说:“以后你们家出了天大的事,也别来找我。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3000条鱼说没就没了,我找谁说理去呀!” 张三楞找到侯耀武,问侯耀武挖缺口是怎么回事?他对侯耀武说:“我可是看在大哥你的面子上,没再去找你叔叔的麻烦。我不找他的麻烦,可他还是找铁牛家的麻烦,这事大哥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侯耀武也是一脸的委屈,他对三楞说:“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铁牛家也只是被堵在村里出不去,大水一下去就没事了。你看我倒好,3000条鱼白白给跑掉了,损失多大呀!我也是有气没处撒呀!三楞你就别再将我的军了。” 小芳说:“三楞,以后你别再看你侯哥的面子了,他也管不了这事。事没管好,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臊,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不管了。” 三楞说:“哪我以后就不给侯哥留面子了。” 侯耀武说:“你做事也要留点余地,别把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场,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叔叔吗?” 三楞说:“这是自然,咱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让你叔叔知道痛就行了,不会伤筋动骨的。” 小芳说:“耀武,自从你入狱后,咱家里就靠你留下那点钱的利息过日子,没有什么收入。眼看你回来了,下点鱼能有些收入了,又让你叔叔给弄没了,就这你还想着他。他挖缺口放河水时,怎么就没有想想咱哪?” “谁让他是我叔叔呢?”侯耀武无奈地摇摇头。 张铁牛原本就打算搬到村外去住,经过连续两年大水堵门之后,张铁牛坚定了搬出来的决心。在和秋水商量之后,就又在鸡场旁边盖了三间平房,收拾了一下,就住进去了。高玉明在奶牛场本来就有空房子,又靠近公路,看铁牛搬走了,自己一家在村里挺孤单的,也跟着搬了出来。自此,杨村村西的村内部分已全部搬空,再没有一户人家。村内尽是些破砖烂瓦,荒草野藤,侯耀武也没在水塘下鱼,水塘里长满了浮萍。除了张金牛还时不时到村内水塘捉黄鳝,其他人很少涉足其间。阳气衰落,阴气自然随之上升,草丛里居然出现了野兔、刺猬之类的动物,乌鸦在天空飞来飞去,一到夜晚,各种奇怪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听起来像鬼叫,挺吓人的。 高玉华看到村中荒宅成片,想起过去这里曾经的热闹场景,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不能让这些旧宅基一直荒废下来,得想办法利用起来,让这里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机。”高玉华自言自语地说。 夏季的暴雨让杨村吃了不少苦头,小河被麦秸杆堵塞,排水不畅,致使杨村许多田地进了水,秋季农作物损失严重。高玉华想不能出解决办法,就找到杨正胜和高玉明。 杨正胜说:“听说外地有一种圆盘耙,可以把小麦秸杆直接埋入土层深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农民就不用把麦秸杆倒入小河里去啦,水患也可以解决啦。当然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高玉明说:“如果真有,我就买一部过来,一来可以赚点钱,二来也可以消除这里的水患,为当地做些贡献。大哥,你到乡政府去问一下,看有没有这种东西。” 高玉华说:“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回头到乡里去问问,如果有,我就来给你们说一声。” 高玉华又提到村西荒宅的事。杨正胜说:“如果村南的几户也搬出去,咱们就能在村子东南方向两河交汇处修一座水闸,再用挖土机把村南和村西荒宅的土取走,让村里的水塘和南北小河的水连成一片,足可以建一个二百多亩的鱼塘,还可以在鱼塘附近建养殖场,搞成生态农业,经济效益一定不错,还符合国家的发展方向。只是投资太大,估计需要几百万资金,我和玉明的总资产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万,还要维持自己企业的正常运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把它给搞起来。如果想搞,除非招商引资。” 高玉明问:“听说杨正旺现在的生意不错,自己都有十几条货船啦,他应该投资得起吧?” 杨正胜说:“他现在手里有几千万资产,可他现在生意好好的,在沿海那么能挣钱,他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到咱这里来投资呢?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也别难为人家啦。” “这事以后好好研究研究,核算一下究竟需要多少资金,把家底先摸清,就放在那里。将来哪一天条件成熟了,或是我们自己搞,或是招商引资,我们就把这个项目给它搞起来。”高玉华说。 第十二章 侯志礼暗中遭算 张金牛财路被断 木秀于林风必摧,人前显贵身自危。 家有美玉椟中藏,莫与他人来张扬。 人性的弱点,在于人人都想过上好日子,而又见不得别人强过自己。别人强过自己,便会自惭形秽,生出嫉妒之心。人前显赫,嫉妒他的人就多,就会有人暗中生出不良之念,这显赫之人也就危险了。所以智者身居显位,常常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就如林中大树,比别的树木高出很多,风最先吹折的也必然是这棵树。自己有了什么值得骄傲之处,切莫图一时心中之快,拿与人前卖弄,以免别人生出非分之想。 三楞武功原本就不是侯耀武的对手,心中对侯耀武有所忌惮,偷瓜事件发生后,侯耀武出面从中调和,二楞也只得答应了下来。谁知侯志礼不知进退,又生出事来,连侯耀武也给算计了,惹得耀武大怒,发誓不管叔叔家的事了。三楞见侯耀武撒手不管了,也就来了精神,他本来就是个“夜游神”,隔不几天就在夜里到侯志礼院墙外装神弄鬼,学着鬼叫,吓得侯志礼的老婆躲进被窝不敢露头。侯志礼知道是有人找他家的晦气,就和儿子出去找那个装神弄鬼的,院子周围都找遍了,连个鬼影都没找着。 张金牛对侯志礼再次引水入村一事很是恼火,本想去找侯志礼家的晦气,替铁牛出出气,见三楞挺仗义,把这“活儿”替自己做了,也就一心一意捉他的黄鳝。从三楞入狱时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年头,张金牛捉黄鳝也整整捉了四个年头,黄鳝也不知道让张金牛给捉走多少代了。四年来,张金牛每天晚出早起,白天有时去县城卖黄鳝,有时就去睡大头觉,心思根本不在庄稼地里。除了收种庄稼之外,剩下的活儿都让张白金给干了。那老头儿也挺辛苦的,一干就是三四年,整日撅着屁股拔草去苗,居然没有什么怨言。可怜天下父母心,也真难为他了。 四年过去,张金牛算了算,自己就这样一直干下去,捉黄鳝的收入不觉已有了12万元之多。村民们谁也没有想到,一不留神,这个整日看似吊儿浪当的金牛,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村里的“暴发户”。 又是一年麦收季节,这一年,高玉明终于心想事成,在乡政府的帮助下,买到了圆盘耙,村里人见高玉明买了圆盘耙,也就不再把麦秸杆倒进小河,都放在地里准备用高玉明的圆盘耙把秸杆埋进地里。 谁知就在这时,侯志礼家的麦田秸杆突然着火了,那天风力又大,接连烧了好几家麦田的秸杆。检查人员发现有人烧秸杆,马上赶来,找到村主任高玉华,问起火处是谁家的责任田?高玉华到田间一看:“这不是侯志礼家的麦田吗?现在都有圆盘耙了,他侯志礼怎么还烧秸杆?不怕罚款呀?”忙把侯志礼找来问是怎么回事。 侯志礼到麦田一看也愣了:“自己没烧麦茬呀?这是谁干的?”他就向检查人员解释说不是自己烧的,可能是有人跟他家过不去,有意暗中点火,好让他家挨罚。 检查人员说:“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你家麦茬着的火,你就得接受500元罚款。如果别家烧了自家麦茬,都说是他人烧的,这事还怎么去管?” 侯志礼觉得检查人员说的也在理,自己又是教师,不宜与他们争执过多,就掏了500元罚款,把检查人员打发走了。 张金牛又捉了一段时间黄鳝,看看家里的存款也有15万元了,就想把自己的房子重新翻盖一下。“要盖就盖得像个样,将来儿子找媳妇也好找一些。”他决定投入10万元盖个二层小楼,再盖两间偏房作为厨房用。 张金牛放下捉黄鳝的活儿,开始忙他家建房的事。由于资金准备充足,两层八间的小洋楼不到两个月便建成完工,还在院里盖了两间偏房。 村民们在张金牛初建房屋时没怎么在意,农民外出打工,挣了钱回来盖房是常有的事。当看到张金牛一下子盖起了二层小洋楼,村民们才大吃一惊。“就这两层小洋楼,没有10万元是下不来的,他张金牛那来的那么多钱,即使外出打工,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个数呀!”村民们开始相互议论。 有人问张金牛:“整天见你都在家,也没外出打工,你建房需要那么多钱,你是怎样挣来的?” 金牛说:“我自己哪有那么多钱,还不都是向叔叔借的,孩子眼看着就大了,要找媳妇,房子不盖不行了。” 村民们对张金牛的话半信半疑,要说张黑金借给金牛10万元,他张黑金也借得起。可这毕竟是10万元呀,张黑金能不考虑考虑,万一金牛还不上怎么办?毕竟张黑金还有一个铜牛呢。要是这样,以后银牛和铁牛也依葫芦画瓢,伸手向张黑金要,张黑金又该怎么办?他不会不考虑这一层吧?从这点上看,金牛说的话又不像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张金牛这么一折腾,一下就把杨村村民的房子给比了下去,村民们今后再盖房,就不能不考虑张金牛的因素,至少也得向金牛家的小洋楼看齐,否则就太寒酸了,孩子以后谈婚论嫁也要受影响,这得给家里增加多大的经济负担哪? 杨村村民对于张金牛的两层小洋楼,一方面是羡慕,别一方面又是不满,于是就有人私下议论,说张金牛整天吊儿浪当的,哪来那么多钱?说他是向叔叔借的钱,鬼才相信呢!这钱一定来路不正,说不定是干坏事弄来的。 张白金对金牛突然间盖起小洋楼也是大吃一惊,别人可以私下议论,他是金牛的父亲,就不能不搞清楚这钱的来路。他找到金牛,问金牛钱是从哪来的。金牛怕父亲知道了他捉黄鳝能赚大钱的真相,对外人说起坏了他的好事,就对父亲说:“跟叔叔借的呀!” 张白金又跑到饭店问张黑金:“金牛家盖房说是你借给他的钱,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你借给他的?” “没借呀,要借我还能不跟哥哥你说一声,金牛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瞎话了?你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黑金也有些担心起金牛来,索性和哥哥一起到金牛家里,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张白金兄弟二人又来到金牛家,张白金问金牛:“现在你叔叔来了,你就当着你叔叔的面把话说清楚,你这钱是怎么来的?咱可不能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你要是出了事,我还怎么在村里人面前抬起头?你一家人的日子怎么过?” 金牛一看事情隐瞒不下去了,就对父亲和叔叔说了实话,并向他们说明了隐瞒的原因。他还特意安排父亲和叔叔,一定要替自己保密,别人问起钱的事,就对他们说是借叔叔的。 张白金一听捉黄鳝能赚那么多钱,也大吃一惊:“金牛你也小心得有点过了头,连我你也瞒。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干吗瞒得死死的,让人整日为你提心吊胆的。看来我的担心也多余了,这下就放心了,也不枉我为你家拔了几年草。他叔,没事儿了,咱们走吧!”老哥俩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金牛家。 金牛家盖起了小洋楼,在杨村最嫉妒金牛的也就是侯志礼,侯志礼心说张金牛这些年不务正业,哪来那么多钱盖房子?一准是干坏事得来的。10万元也不是个小数,他说是向他叔叔借的钱,蒙谁呢?两家本来就不顺,侯志礼巴不得张金牛家能出点儿事,就安排儿子侯立文,没事就盯着张金牛,看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如果发现金牛做了违法的事,就马上报案,让他张金牛吃不了兜着走。 房子盖好后,张金牛继续捉他的黄鳝,只是他没有想到,屁股后面多出了一双眼睛。侯立文跟踪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张金牛干什么坏事,就把看到的对侯志礼说了。侯志礼想来想去,觉得事情一定出在捉黄鳝这事上面,就让立文注意一下张金牛每天都捉了多少斤黄鳝。 常言道:“不怕贼敲门,就怕贼惦记。”一旦被侯立文盯上,他张金牛赚钱的买卖还能瞒得下来?侯立文观察一段时间后,对侯志礼说:“金牛捉黄鳝一天就捉了大半桶,足足有20多斤,每天都是这样。” 侯志礼按市价算了一下:“20多斤黄鳝,那不是200多块吗?一个月就按捉20天算,那也是4000多块呀!到哪儿打工能挣这么多钱?按这样算,他张金牛这几年少说也该挣十几万了。怪不得他能盖得起小洋楼呢?看来他盖了小洋楼,手里还应该握有许多钱。”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下来,侯志礼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说:“张金牛啊张金牛,看你表面上傻里巴叽的,内心城府居然这么深!这么赚钱的买卖,居然让你把全村人瞒了好几年!不行,钱也不能让你张金牛一个人给赚了,有钱还得大家赚。” 侯志礼就留上了心,也给立文买了黄鳝笼子让他捉黄鳝,不仅如此,他这次还下了大本钱,一下子就买了300多块钱的,笼子足足有100多只。立文抢在张金牛前面,把黄鳝笼子这么铺天盖地往水边一放,一下就能延伸半里多河段。张金牛还在杨村水塘里捉时,侯立文已经沿两条小河向东南方向捉了五六里地了。一天就能捉上来60多斤,10多天下来,居然挣了7000多块,把个侯志礼乐得北都找不着了。 张金牛捉黄鳝本来是有计划的,这个月该捉哪个水塘,下个月该捉哪个河段,哪段时间需要休息,他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可他哪里知道,侯立文都抢在了他的前面,提前把黄鳝给捉了一遍,再等到他去小河捉时,笼子里也就一些小泥鳅和小黄鳝了,再往东南方向下笼子,情况还是如此。 “一定是有人提前捉过了。”张金牛马上意识到有人在抢他的生意。他停止了捉黄鳝,留心观察了几天,终于发现侯立文抢在了他前面,还在往小河东南方向跑呢!这小子也真够辛苦的,都跑到七八里外了。 既然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就不是他张金牛的独家生意了。水域是公有的,也不是他张金牛的,当然谁都可以捉。如果是别人,张金牛完全可以与对方达成协议,划出各自的捉捕范围,这样虽然被别人抢走一部分生意,但还是可以维持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谁会想到对方偏偏是自己的老冤家侯志礼家的人!前段时间三楞还在装神弄鬼找他家的晦气,把他家麦地里的麦茬给点了,害得侯志礼白白被罚了500元钱,这事儿压根儿就没法与对方谈判。 “你坏了我的生意,你也别想从中捞到好处。”张金牛气不过,就把侯立文捉黄鳝抢自己生意的事对三楞说了。 三楞说:“这还不好办,我把他的黄鳝笼子偷走就是了。”于是,三楞在晚上悄悄跟踪侯立文,待侯立文把笼子放好走人时,张三楞就开始下手了,把所有的笼子给偷得一个不剩。 笼子被偷,侯志礼就又给立文买了一些笼子,这次他加了小心,只买了100多块钱的,没过几天笼子又被偷了。侯志礼知道是张金牛做了手脚,这是在报复自己,这生意是做到头了。 “你不让我赚钱,你也别想赚钱。”侯志礼发狠了。他在杨村到处宣扬,说张金牛盖小洋楼是捉黄鳝赚的钱,都赚了好几十万了。他还说也让立文捉了十几天,一天赚了一千多,十几天就赚了一万多。经侯志礼这么云天雾地一白话,村民们终于知道了张金牛赚钱盖小洋楼的秘密,人们都急红眼了,纷纷买笼子捉黄鳝。 你想就那点水域,能有多少黄鳝?一个人捉还行,这么多人同时动手,有多少黄鳝够他们捉的?水塘和小河里的黄鳝很快被捞得差不多了,许多人买了笼子,本钱还没赚回来,就不见黄鳝的影子了。气得许多人大骂侯志礼:“这毛猴子真不是东西,尽说瞎话!那里有那么多黄鳝?要有那么多,他还对咱说?这人没安好心眼,以后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 捉黄鳝的秘密爆光了,张金牛捉黄鳝的事业也彻底到头了。他心里很明白,从此以后,会时不时有人用他这种方法在附近水域去捉,根本不可能再给自己做独家生意的机会了。张金牛的老婆还直埋怨金牛:“都是你为了逞能,盖什么小洋楼,在人前露了富,让人给盯上了。现在可好了,生意给搅黄了,看你以后还能干些什么?” 张金牛还挺不服气:“你就会做事后诸葛亮,盖小洋楼的事还不是和你一起商量的?现在出了事了,你不说自己也有责任,倒埋怨起我来了。这事就这样了,反正该赚的钱咱也赚了,以后谁也别埋怨谁了。” 张金牛不捉黄鳝了,就到叔叔张黑金饭店附近的公路上碰运气,正百无聊赖之际,迎面看见张三楞骑着自行车赶来,后座上还带着一条死狗。 “三楞,你这是干啥呀?”金牛问。 “我逮狗去了。今天运气不错,刚走一里多路,就发现这条狗在公路旁边跑,我就用炸狗弹把它放倒了,这不,还在车后呢?”三楞得意地说。 “你把人家的狗逮走了,就不怕人家找你的麻烦。”金牛问。 “这狗在公路上乱跑,把狗弄走,喂狗的人家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无本的生意不干白不干,一条狗能赚100多块呢!” “你打算咋处理这条狗?”金牛问。 “回去把狗皮扒了,一张狗皮值40多块!狗肉就卖给饭馆。” “你干这事儿有多长了?”金牛问。 “都一个多月了,现在是秋天,狗肥着呢。我每天都顺着公路往西找,看见狗就扔炸狗弹,每天都能搞个一条两条的,基本上没放过空。”三楞谈起来眉飞色舞。 “我看你就别干这缺德事了,搞不好丢狗的人家真的会找上门来。” 二人正说着,张黑金匆匆赶过来。对三楞说:“三楞,刚才杨正兴从山西打来电话,说工地上有老乡在附近市场上看见你媳妇翠花了,那老乡怕她跑了没敢惊动她,杨老板让我问问你这事咋办?” “哎呀,我的妈,翠花总算有信了!”三楞把车后的死狗往金牛面前一丢说:“这狗我也没心思处理了,就送给你炖狗肉吧!” 说完,张三楞两腿一夹自行车,掉转车头,飞也似的往家里奔去。 第十三章 赖八国外地伏法 张三楞媳妇归家 鹬蚌相争不相让,两虎争斗有一伤。 堪笑世人费心计,却为他人嫁衣裳。 为人处事,要学会息事宁人,平安即是福。不可为争一时之气,与别人斗狠斗勇,到头来只落得两败俱伤,徒劳无功。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争来争去,得利的却只是冷眼旁观之人,让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白捡了个大便宜,这又是何苦呢? 张三楞与媳妇翠花是在混混堆里认识的。翠花本姓李,是李庄人,长得身材苗条,柳叶眉,鸭蛋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虽说她是个女孩,可不知什么时候和周围的一群小混混们混到一块了。翠花本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平时行为有失检点。在混混堆中,一会儿和张三勾肩搭背,一会儿和李四搂头抱腰,被那些小混混们戏称为“公共汽车”,意思是说,谁有钱都可以和她上床。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那些小混混的钱包也被掏空了,人也玩腻了,见张三楞还没找到媳妇,索性送给他一个人情,从中牵线搭桥,让翠花嫁给了张三楞。 翠花成了家,有了约束,人也老实了下来,不敢到外面胡乱鬼混了。第二年,她为三楞生了个儿子,取名小楞。小楞长到四岁,张三楞案发入狱,翠花耐不住寂寞,就又和那些小混混们搅和在一起。又过两年,翠花在混混群里也待腻了,就把只有六岁的小楞扔在家里,自己跑得无影无踪了。二楞见翠花扔下小楞跑了,就把小楞带到自己家中抚养,直到第二年三楞回来。 三楞回来后,见媳妇跑了,孩子又哭着要妈妈,就让别的小混混帮他找找,可一直没有找到。若不是杨正兴从山西打来电话,三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翠花会跑到山西。 张三楞收拾一下行李,准备第二天就上路。张白金听说张三楞要走,也想再到杨正兴的建筑队去打工,就和三楞一起去了山西。 杨正兴在山西正给一煤矿老板盖小洋楼,煤矿老板那天心情不好,就找到杨正兴在一起喝酒散散心。酒过三巡之后,煤矿老板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自己的小煤矿打来的,就问是怎么回事。矿上的人说又来了一个记者要采访,煤矿老板说:“不是跟你说过给1000块打发走人吗?” 矿上的人说:“这记者不像私自来采访的,有单位介绍信。” 煤矿老板说:“那就给他5000元吧,也好让他回去交差。”说罢就把手机给挂断了。 杨正兴问:“看老兄你气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了?” 煤矿老板说:“还不是最近小煤矿出了点事,砸死了一个矿工,都赔了人家20万了。死者家属都没说什么,这些记者倒来劲了,一拔一拔往这赶。都来好几拔了,我每人1000块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要不是国家正在整顿小煤矿,我才懒得理他们呢!不提这不高兴的事,杨老弟,咱们喝酒!” 二人又开始猜起拳来,正喝得起劲,张白金和张三楞来了。杨正兴见他们两个来了,就说:“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快给我解解围,我都招架不住了。” 煤矿老板说:“想三英战吕布呀,好吧,我今天就当一回吕布,来会会三位英雄啦。” 酒足饭饱之后,杨正兴把张白金和张三楞领到工地,安排他们住下。 张白金对杨正兴说:“杨老板,我是来你这打工的,三楞来找他媳妇,你看能不能给我在工地找个活儿干。” 杨正兴说:“大叔你这几天就夜里睡在工地上,帮我看一下工地,别让人把工地上的东西偷走了,白天和三楞一起找他媳妇。等三楞的事办完了,你还干你记工的活儿,工钱就从明天开始算。” 张白金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第二天,两个人开始在街面上转悠,一连找了三天都没见到翠花的影子。到了第四天中午,张白金突然发现翠花挎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进了一家超市,忙向三楞说了,二人就在超市附近盯着。待翠花和那个男人出门以后,三楞要上前理论,被张白金一把给拦着了。 张白金说:“三楞,就你性急,这里又不是杨村,咱们先跟在后面看他们住在哪?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把翠花给弄出来。你现在冒然过去,万一翠花翻脸不认你,那男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说不定你就要吃亏。” 三楞想想大伯说的也在理,就和张白金一直跟着那两个人。翠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后面会有人跟踪,和那个男人拐弯抹角地进了一家出租房。三楞和张白金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记清楚地点之后,两人就回到工地找杨正兴。 杨正兴问他们找到翠花没有。三楞说:“找到了,在一家出租房里,那地方很隐蔽,要不是一直跟踪下去,还真不容易找到。只是翠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自己没弄清楚那男人的来历,没敢冒然去认翠花。” 张白金说:“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男人面熟,好像是以前通缉令上通缉的酒厂厂长赖八国,但究竟是不是他,我也不敢肯定。” 杨正兴说:“要真是赖八国就好了,看把赖八国一逮,翠花能跑到哪里去?还不得老老实实和三楞回家。” 次日,杨正兴在工地找到几个曾看过当年通缉令的陈县老乡,亲自带着人在那家出租房门口附近远远盯着。在看过那个男人后,人们都说:“这人确实像赖八国,应该不会错。” 得到确认后,杨正兴马上给高玉亮打电话,说在山西工地附近发现一个人,长相很像通缉令上的赖八国。自己找了几个老乡辩认,几个老乡都说很像,应该没错。 赖八国携款潜逃一案已积压多年,公安机关到处寻找线索,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如今却让杨正兴他们发现其藏身之地,高玉亮不觉喜上眉梢,心里说自己这辈子就是走运,又一个陈年大案让自己给撞上了,这岂不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高玉亮马上从地区公安局和陈县公安局抽调人马直奔山西,在当地公安人员的配合下,没费多大劲儿就把人抓到了,经过确认,此人果然是赖八国。 原来,赖八国携款逃跑后,由于风声太紧,不敢在本省待下去,就跑到了山西。山西距离河南虽然不是太远,但河南人到山西打工的倒不是很多,大部分都跑到沿海去了。山西煤矿多,人员混杂,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躲起来还真不容易被发现。赖八国虽然手握几百万脏款,却也不敢随意投资,就躲在偏僻之处花天酒地,坐吃山空。那日在酒店吃饭,遇到了坐台小姐李翠花。李翠花虽然已经二十五六岁,却风韵犹存,姿色迷人。赖八国一见倾心,两人一拍即合。赖八国身边没有妻儿,索性把翠花包养了起来。然而,他那里会想到,这一包养不要紧,却把自己引上了不归路,让公安人员顺藤摸瓜找上门来,这岂不是天意? 高玉亮把赖八国押解回陈县,翠花也被顺便带回。经过审讯之后,公安人员见翠花除了色情服务之外,也没犯过什么案子,就让张三楞把她带回家。 临走前,高玉亮双对翠花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他对翠花说:“咱们是同村人,我就不能不多说你两句,你说你也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能在外面乱跑?你这样对得起三楞和孩子吗?将来孩子长大了,知道他妈妈这个样子,让他怎么在村民面前抬起头。你的年纪也不少了,青春饭还能吃几年,等你以后不能吃青春饭了,家里人再不要你,你的后半生依靠谁呀?以后别再做给咱杨村丢脸的事,你在外面丢了人,也给咱杨村丢了人。我是从杨村出来的,我脸上也不好看哪!回去好好想想吧。” 一番话说得翠花满脸通红,她忙向高局长表示,以后就和三楞好好过日子,再不做给高局长丢脸的事了。 赖八国被抓以后,公安人员对其脏款进行追查,结果发现,大部分已被其挥霍,只追回一小部分。高玉亮也因此次破案有功,再次受到地区和省里的表彰,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在这里就不必多提了。三楞把翠花领回家后,倒也没说她什么。翠花生性风流,没结婚的时候三楞就知道,二人本来就是一路货,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张三楞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坐牢三年,像她翠花这样的人,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吗?想想也是自己一不小心把事情弄大了,阴沟里翻了船,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张三楞此时心里也明白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作下案子了,就陪着老婆孩子在家过日子,决不能让这个家再散了。 张三楞把老婆接了回来,这个家也算破镜重圆了。心想这下家里终于安生了,谁知老婆没事了,儿子小楞又出了事。 小楞在高庄小学都上三年级了,由于三楞入狱、翠花出走,小楞自幼缺少父爱和母爱,导致小楞心理发育不健全,性格怪异,脾气暴躁,在学校屡屡惹是生非。上课时不注意听课,还不时给四周同学制造麻烦,一会儿东抓抓,一会儿西挠挠,搅得老师没法上课。老师也是一时气极,就揪着小楞的耳朵往讲台上走,本指望让他站站讲台,惩罚一下,让他老实点。谁知这下却惹了大祸,小楞的耳朵太嫩,一揪竟给揪开裂了,疼得小楞嗷嗷直叫。 老师一看出了事,急忙把小楞送进县医院,包扎了一下又送了回来。学校校长和那位老师到张三楞家赔礼道歉,说了许多好话,才消了三楞两口子的怒气。一个星期后,小楞的耳朵也已经长好,开裂处看不见扯裂的痕迹了,校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这下总算太平无事了。 谁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也不知是谁把此事反映到了本地的一家报社,当时教育部门正在严查各地学校体罚学生的事,这事正撞在枪口上。报社马上派记者到学校采访。记者先采访了张三楞和李翠花,看了一下小楞的耳朵,之后又来到学校采访高庄小学校长和当事老师,然后就到县教育局找到了办公室主任丁玉封。 在介绍了高庄小学体罚学生事件之后,记者问丁玉封:“请问丁主任,陈县是如何对全县教师进行师德教育的?” “又来了。”丁玉封心说。经过上次李津乡学校乱收费事件之后,丁玉封对记者采访如同惊弓之鸟,那敢正面回答记者的问题。就对那记者说:“天不早了,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咱先吃饭,不如吃过饭再谈采访的事吧。”就把记者领到一家酒店。 丁玉封找来县教育局的几个人陪着记者吃饭,看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把那位记者拉到一边,问那位记者此事能不能不爆光。 记者说:“这事不好办,我本来就是报社派来采访此事的,如果说没这事,报社领导也不会相信,稿子不写出来,我就没法向报社交差。” 丁玉封说:“难道这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老弟你一定得帮帮忙,替你老哥想个万全之策,现在体罚学生的事正在风头上,要是这事爆了光,陈县教育局的麻烦可就大了,你可不能让我们往枪口上撞啊!” 记者说:“解决的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局里同意不同意?” 丁玉封说:“老弟你有啥话就直说吧,别绕弯子啦。” 记者说:“不如这样吧,你们局里给安排一个宣传版面,宣传费用两万元,看哪个学校需要宣传,费用就由哪个学校来出,这样一来,局里不用出一分钱,事情也就摆平了。” 丁玉封问:“这样能行吗?这跟高庄小学体罚学生的事没有关系呀,你还是交不了差呀?” 记者笑者说:“怎么能没关系?你们有了正面的稿子,哪能再去安排负面报道?一个县已经表扬过了,同时又去批评,报社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丁玉封说:“老弟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现在教育经费都比较紧张,宣传哪个学校比较合适呢?” 记者说:“那还用说,当然是陈县一高了。一高每年收大批的高价学生,年收入都在两千万以上,这点宣传费对学校来说是九牛一毛,况且一高是重点高中,可宣传的地方很多,做点宣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丁玉封说:“我看这事问题不大。这样吧,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局长请示一下,如果局长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以局里的名义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信直接找一高校长好吗?我们去了反而不太方便。” 记者说:“可以,不过这事不宜拖得太久。” 请示了局长之后,丁玉封就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了那位记者,介绍信的内容是这位记者要到陈县一高做宣传,要一高积极配合,宣传版面是一个版面,宣传费用两万元。记者拿到介绍信后高高兴兴地走了,丁玉封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事后,陈县教育局对高庄小学体罚学生一事进行了处理,要求高庄小学对体罚学生的那位教师不准再让其从事一线教学,调到二线搞后勤方面的工作,并向全县各学校下发文件,要求各学校今后严禁出现体罚学生的事件,否则将给予严肃处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打电话向那个报社反映高庄小学体罚学生一事,把报社领导给惹烦了,就对那个反映问题的人说:“高庄小学体罚学生一事我们已经派记者采访了,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我们新闻监督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你还要我们怎么做?以后就别再打电话反映这事了。” 老婆孩子接连出事,把个张三楞吓得心惊肉跳,以为这一定是自己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上天才这样屡屡惩罚自己。三楞思前想后,决定从此金盆洗手,再不跟外村的小混混们来往。张三楞停止了偷狗的营生,也不去找侯志礼家的麻烦,这倒让侯志礼家过上了一段平安的日子,侯志礼的老婆夜里听不到鬼叫,也能够安然入睡了。 金牛见三楞一家人重新团聚,家里过得和和睦睦的,也为三楞感到高兴,但三楞金盆洗手,不再去找侯志礼家的麻烦,却又让金牛犯了难。侯志礼这人心肠太歹毒了,自己的生意做得好端端的,硬是让他一手给搅黄了,自己的损失有多大呀!三楞点子多,有三楞帮忙,自己倒不用费心,就把侯志礼搞得晕头转向,如今三楞退出了,自己少了个得力帮手,再整治侯志礼就不那么容易了。金牛咽不下这口恶气,就找到二楞商量,看看下一步如何对付侯志礼,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决不能让他家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否则的话,自己以后再搞个什么营生,侯志礼不时从中搅局,自己什么事也干不成。 二楞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我就不信缺个三楞,咱们就没办法对付他侯志礼了!”(待叙) 第十四章 侯耀武开办武校 张黑金棒打鸳鸯 中华国运日日升,文韬武略展雄风。 文有百家齐争鸣,武有少林武当功。 中华文明几千年,英才辈辈出,代代有贤能,他们或以飞扬文采争鸣天下,或以盖世功业傲立群雄。正是有着这生生不息的代代人才,才使得中华文明得以源远流长。昔秦皇汉武,略疏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一代代英雄人物离我们渐行渐远,他们曾经的伟业仍然载入史册飘香。历史需要传承,文明需要发扬。儒家文化,中国功夫,凝聚着中华文明的血脉,已成为中国软实力的象征,将其发扬光大,流传后世,仍将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侯耀武水塘养鱼失败以后,就再没往水塘下鱼苗,在家待的时间久了,他自己开始着急起来。别人都有个事做,自己怎么能一直这样闲下去?他苦思冥想找不到合适的生意可做,小生意他看不上眼,大生意他资金又不足,而且市场竞争也比以前激烈,一不小心就可能血本无归。侯耀武虽说手中还有30多万元资金,但这是他唯一的本钱了,一旦生意做砸了,把本都赔进去,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再想翻身就难上加难,这也是侯耀武一直犹豫不决的地方。 侯耀武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谋生出路,就想到高玉华曾跟自己说过,如果有事就找他,他一定会帮自己的,不如到高玉华那里讨个主意,说不定他真能替自己想出办法来。 侯耀武找到高玉华,诉说了自己眼前的苦恼,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出路,让高玉华给自己出出主意,谋划谋划。 高玉华说:“耀武,咱两家也是两代世交,你的事我能袖手不管吗?我也一直在琢磨你的事,只是考虑得还不够成熟,就没敢向你提起。” 侯耀武听高玉华心里有了谱,马上来了精神,就对高玉华说:“高大哥你别管成熟不成熟,先给小弟交个底,也好让小弟心中有个数。咱两个人共同琢磨这个事,总比一个人想得要周到一些,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高玉华说:“耀武,我先给你分析一下眼前的市场情况,让你在考虑事情时也有个方向。就说八十年代吧,那时是有计划的市场经济时代,也是物资匮乏时代,做生意不需要什么能力,只要你敢去做,十有八九就能赚钱,那时占的是天时,也就是机遇,谁在这个时代抓住了机遇,谁就能赚到大钱,率先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你就是在这个时期发的财,只可惜中途出事,把你的事业给耽误了。杨正旺倒是抓着了这次机遇,现在挣的钱都够他几辈子花的。” 侯耀武一听:“是呀,高大哥你分析得太对了,要不是我那时出了事,现在不知道都发了多大的财,高大哥你继续分析下去。” 高玉华说:“到了九十年代,也就是市场经济时代,市场物资逐渐饱和,做生意就不一定能够赚到钱,就需要动脑筋,讲究营销策划手段,把自己的产品想办法推到市场,你才能赚到钱,这就是你要占有地利,占据市场的有利位置。” “我也一直也有这个感觉,感觉市场在变,就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侯耀武说:“高大哥,你还接着分析。” 高玉华说:“到了2000年以后,情况就完全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进入了知识经济时代,市场已经完全成熟,做生意就更难了。你想做好生意,不仅要有谋略,有手段,还要有技术和雄厚资金,做生意要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品牌,有自己的经营理念,你才能赚到钱,这就是所说的人和。天时、地利都过去了,现在已进入人和时代,也就是拼自身实力的时代。耀武,你对自己的实力了解了吗?你自身的实力又在哪里呢?” 经高玉华这么一分析,侯耀武恍若隔世一般,心想自己心里苦苦琢磨的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得,被高玉华这么三言两语一点拨,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就对高玉华说:“高大哥,你看我初中都没上,又没什么学历,还在监狱蹲了八年,我有什么实力呀!” 高玉华说:“你忘了你的少林功夫了?” 侯耀武说:“那能有什么用?你总不至于让我出去当保镖吧?” 高玉华说:“耀武,除了少林功夫是你的强项,其他方面都是弱项,如果以你的弱项对别人的强项,你胜算的把握就很小,但如果以你的强项对别人的弱项,那你的胜算就大了。咱们陈县周围武功像你这么高的,你遇到几个?” “我还没碰到过对手呢?”侯耀武说。 “这不就说到正题上了,”高玉华说:“你是少林弟子,武艺这么好,干吗不自己开个武术学校呢?咱们陈县还没有一所这样的学校呢,周围几个县少林功夫学校我还没听说过,现在少林寺附近开办了那么多武术学校,还不都是凭借了他们自身的优势才站稳脚跟的,这是他们的强项,也是你的强项,你难道就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现在你再错过这一天时,将来有一天这里再有一位高手出现,抢在你前面开办一所少林功夫学校,我看我也给你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经高玉华这么一点拔,侯耀武终于搞清了自身的社会定位,心想自己除了有一身少林功夫之外,其他还真一无是处,不吃这碗饭还真别无他路,就决定了开办少林武校的决心。 侯耀武又跑了一趟少林寺,向自己的师傅谈了自己开办少林功夫学校的想法,师傅也极力力支持他做这件事,还为他写了一幅对联:“传承少林武学,宏扬中华文明。”他师傅对他说:“横批我就不给你写了,就以‘耀武少林功夫学校’做横批吧。” 从少林寺回来,侯耀武开始筹办武术学校的事。他先拿出10万元资金在杨村附近的公路旁盖了两层小楼,共八间房子,又在房前开劈一片练武的活动场地,拉起大院墙,把师傅写的对联制成匾额挂在大门两侧,大门上书“耀武少林功夫学校”。学校在高庄小学东面,距离有1500多米,两学校东西呼应,一文一武,倒也挺壮观。 侯耀武盖房时也留了个心眼,虽然他下定决心要开办武术学校,但开办后的前景如何,他一时心里也没底,心想如果武校发展势头不错,就一直办下去,如果不行,就把小楼作为自己的住房,反正在自己的责任田里,自己以后种地也近一些。这也是侯耀武小心的地方,未雨绸缪,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要想进去。 接近来是印发宣传单,侯耀武为这事跑了好大一阵子,才安下心来开始招生。要说开办这武术学校还真不错,侯耀武第一批学员就招了100多人,后来名声越来越大,附近几个县的人也都知道了陈县侯耀武开办的武术学校,纷纷慕名而来,报名学员越来越多,人数超过了200多人。 侯耀武见学员越来越多,自己的那八间小楼已经无法安排他们的住宿,就又在附近盖了八间平房,可住房还是紧张。他于是决定扩大一下学校规模,筹划建一座能容纳500人的住宿大楼,为以后的学校发展打下基础。 侯立文转眼已到了十八岁,侯志礼夫妇开始为儿子的婚事张罗开了,到处托人给自己的儿子说媒,连找几个对象都没能成功。杨村主要以张、杨两大姓为主,由于侯志礼和张金牛家的连年争斗,张姓人家对侯志礼极为反感,根本不可能替侯立文找对象,杨姓人家也因为侯志礼抓赌事件中得罪了杨正发,对侯志礼的为人颇有微词,也不愿为侯立文提亲说媒。侯志礼夫妇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婚事一直定不下来,开始着急起来。侯志礼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找到侄子侯耀武,让他和小芳替立文操操心,给立文找个合适的对象。 侯耀武开办了武校,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就不把立文灌水进村放跑自己鱼的事放在了心上,毕竟侯志礼是自己唯一的叔叔,看在死去父亲的面上,也不能看着叔叔家有事不管,就答应了叔叔的请求,让小芳操操心,看小芳娘家有没有合适的女孩,给立文介绍一个。 小芳可有像侯耀武那样大度,不愿管立文的事,经耀武好说歹说,总算勉强答应了下来。小芳回趟娘家赵庄,打听了一下,听说赵庄有个女孩已到了婚嫁年龄,还没找婆家,就找到那家,说杨村有一个本门的堂弟叫侯立文,今年十八岁了,还没找女朋友,如果女方家有这个意思,自己可以从中牵线搭桥,给两家撮合撮合。女方家说孩子的婚姻是大事,自己先打听一下,如果觉得合适,就让小芳从中提媒,小芳答应了下来。 那女孩的母亲就和女孩一起来到了杨村附近的公路上,看见有一个饭店,就在饭店前停了下来,要了两碗肉丝面,一边吃一边打听侯立文家的情况。 这家饭店其实就是张黑金的饭店。那女孩的母亲问张黑金:“老哥哥,你是杨村人吧?” 张黑金说:“是呀,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母亲说:“老哥,我向你打听个人,你们村有个叫侯立文的人,这人怎么样啊?” 张黑金一听说是打听侯立文,气就不打一处来,随口说道:“不怎么样,立文这个人一般般,也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就是他爹侯志礼不是东西,坏事都让他干尽了。” 女孩的母亲说:“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你怎么这样说他呀?” 张黑金说:“提起他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俺四侄子铁牛一家人过得好好的,也没惹他侯志礼呀,他居然昧着良心勾引铁牛的媳妇秋水,差点把铁牛一家人都给拆散了。这还不算,大前年有人在铁牛家打麻将,他给派出所通风报信,让派出所的人来铁牛家抓赌,差点被罚了款。前年和去年,他接连两年挖开缺口放河水进村,大水把铁牛家堵在村里几天都出不来。你说这人整天操的什么心,尽干缺德事,我大侄子金牛捉黄鳝生意做得好好的,他也红了眼,告诉别人捉黄鳝能挣大钱,硬是把金牛的好事给搅黄了,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张黑金也是一时气愤,不说自己人的不是,只管捡侯志礼的短处说,那女孩的母亲听了张黑金的话,和女孩对看了一下,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付了饭钱就走了。 几天后,小芳又回娘家找到女孩家,问女孩打听得怎么样。女孩的母亲就把饭店听到张黑金的话对小芳说了一遍,说完了还直埋怨小芳:“就这样的人家,你也来俺家提亲,你是嫌俺闺女嫁不出来怎的?”说得小芳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侯志礼夫妇正在耀武家等待消息,见小芳回来了,侯志礼老婆忙问小芳事情办得怎么样。小芳见了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就把张黑金饭店发生的事又重复了一遍。她对侯志礼夫妇说:“以后你们别再让我管这事了,我为这事在娘家脸都丢尽了,你说你们两家这样一直闹下去,连立文的婚姻都给耽误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侯志礼夫妇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耀武家,一路上侯志礼老婆还骂骂咧咧的:“张黑金他这个老不死的,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自己找不到媳妇,还坏别人家的媒,想让别人也跟他一起打光棍,你说他是什么东西呀!” 经过几年的调理,铜牛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也像正常人一样有说有笑了,加油站让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张黑金见铜牛病已彻底好了,便想起要为铜牛张罗婚事。铜牛都二十七岁了,已属大龄青年,越拖越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事得抓紧。 张黑金在铜牛身上也真下了大功夫。自己没有子女,他就把铜牛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按照金牛家小洋楼的标准,花了10多万元也为铜牛在村西盖了一座小洋楼,还盖了两间偏房。屋里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家具一应俱全,就等着有人来给铜牛提媒。 金牛媳妇到娘家李庄走亲戚,听说李庄有一女孩叫李小婧,都二十四岁了还没出嫁,想想她和铜牛的年龄也差不多,就到小婧家来给铜牛提亲。 小婧这女孩长得端庄庄清秀,人也知书达理。她曾经上过高中,参加过几年高考,也是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连考了几年都没考上大学,家里的钱也被她上学给花光了,还欠了几千块钱的外债。小婧的弟弟春龙也已长大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婧的父母看小婧一直考不上大学,儿子春龙也长大了,家里还是土坯房子,心想这怎么能行,女儿终究是人家的人,为了女儿上学,连春龙的事也给耽误了,就劝小婧别再复读了,家里实在无力供她继续读下去。小婧连续几年落榜,也心灰意冷了,回到家里不再复读。 小婧回家了,可婚姻大事又让她犯了愁,自己上学时间太长,现在都二十四岁了,同龄男孩基本上都已经结了婚,剩下的都是些歪瓜瘪枣,她又看不上眼。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地给悬在这儿了,小婧的父母能不心急吗? 听说金牛媳妇来提亲,男方是自己婆家兄弟,年龄倒相当,只是不知道个人条件和家境怎么样,小婧的父亲就让小婧母亲和小婧一块去铜牛家相亲。 小婧和母亲来到铜牛家,一进门就把二人给看傻了。就这座小洋楼,少说也值个10多万元,再加上屋里的家俱摆设,没个十几万元根本下不来。再看看铜牛,长得落落大方、神采飞扬,说话也能说会道的。小婧的母亲心里犯了嘀咕,心想就他家这条件,有多少女孩子求还求不来呢,怎么铜牛这孩子现在还没成家? 张黑牛见小婧母亲只顾想心事不说话,就问小婧母亲:“大妹子,你在想什么呢?” 小婧母亲说:“我有些想不通,你们家境这么好,铜牛这孩子人长得也不错,怎么到现在还没成家呀?” 张黑金人也实在,觉得既然谈婚谈嫁,不该向对方隐瞒什么,就对小婧母亲说了实话:“还不是因为铜牛在山西打工时遇到了黑砖窑场,被黑砖窑场的人关在里面好几年,精神上受了打击,出来后整日寡言少语的,调理了几年这才给调理过来。孩子病好了,我这才敢给他张罗婚事。你说铜牛这孩子咋就这么命苦,碰到了黑砖窑场,要不是这样,铜牛的孩子都该到处跑了,哪会等到现在呀!” 一句话说到了小婧母亲心里的痛处,她看看铜牛,又看看小婧,对张黑金说:“俺这个闺女也够命苦的,考了几年大学没考上,结果把年龄也上大了,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家里的钱也花光了,欠了几千块钱的债,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还住着土坯房子。你说我们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一个女孩子家,叫他考什么大学?大学没考上,把孩子的婚事都给耽误了。” 张黑金说:“大妹子你也不能这样说,多读点书终究是有好处的。我们村的高玉亮就是因为读书,现在都当上地区公安局副局长了;还有丁玉封,也当了咱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就说高玉明吧,虽然大学没读完,可人家毕竟读过书,硬是办起了面粉厂和奶牛场,事业做的多大呀!都几百万家产了。我看读书没什么不好,大妹子你就别自责了。” 小婧母亲说:“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读书再有好处,它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呀?现在家境那个样,两个孩子都把我们给愁死了。” 张黑金说:“大妹子你也别愁,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咱们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吧,你对小婧和铜牛的事有什么看法,你就直说吧。” 小婧母亲说:“看你家条件这么好,铜牛人长得也不错,我还能说什么。只要小婧同意,我没啥意见。” 小婧见铜牛人长得挺帅气,还挺会说话,况且家境又这么好,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合适的,自己年龄这么大了,哪敢再等下去,也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事说定之后,张黑金就和小婧母亲拉起了家常。也是两家投缘,说起话来无话不谈,张黑金把家里的什么事情都对小婧母亲说,甚至连与侯志礼家有矛盾的事也对小婧母亲说了。 张黑金对小婧说:“小婧,你以后过了门,可得防着侯志礼家的人,不要和他家来往,这人坏着呢,啥事都干得出来。” 张黑金又回头对小婧母亲说:“孩子的事定下来了,咱们以后就成亲家了,你家的事也就是我家的事,你家不就是房子没翻盖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我让铜牛给你家送去八万块钱,你把账还了,再盖几间像样的平房,我就不信亲家母会娶不到儿媳妇!” 第十五章 侯志礼搅媒未果 张铜牛喜结良缘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红尘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逢也枉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之间的缘份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了缘份,千里之外尚能喜结连理;没有缘份,就是近在眼前也是徒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演绎了一代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一部《长恨歌》,又使多少人流下多情的泪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也许是爱情的最高境界,而那种“山无岭,江河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似的痴情女子的闺怨,更如长歌一曲,荡气回肠。 小婧和母亲回到家,把铜牛家的情况对小婧父亲说了,还把张黑金答应资助他家八万元盖房的事也透露给了小婧父亲。小婧父亲一听乐坏了,攀上了这门亲事,以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小婧父亲高兴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对小婧母亲说:“这是他家铜牛的病刚好,刚提亲就让咱家给撞上了,以后其他女孩子家知道铜牛病好了,媒人还不踢破门槛呀?就咱这家境,小婧又这么大,咱比得过人家吗?弄不好事情就给你搅黄了。我看你也别闲着,赶快催一下金牛媳妇,让张黑金把孩子结婚的日子给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经小婧父亲这么一提醒,小婧母亲也是一惊,心想这一层自己倒没想到,还是男人事情想得周到。要是早想到这一层,相亲的时候就趁热打铁,把结婚的日子当下订了有多好。刚相过亲,接着就去找金牛媳妇谈论婚期,也显得自家太掉架子了。她就跟小婧的父亲说:“刚相过亲,还是过几天再说吧,这样咱家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铜牛女朋友来相亲的事在杨村很快就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侯志礼的耳朵里。侯志礼让老婆去打听,知道女孩是李庄的李小婧。侯志礼对老婆说:“张黑金坏了立文的媒,咱也不能让他家安生,你就到李庄走一趟,找到李小婧家,也说张黑金家的坏话,把他家的媒也坏了,也好出出咱这口恶气。” 侯志礼老婆找到小婧家,说自己是杨村人,来李庄铁拐李家走亲戚,听说小婧和铜牛定了亲事,就过来看看。小婧母亲把侯志礼老婆让到土坯房里,就问侯志礼老婆铜牛这人怎么样。 侯志礼老婆说:“老嫂子你也别光看人表面,铜牛这人长得是不错,可他有精神病呀!铜牛还好一点,他那个叔叔张黑金,是个老不正经,背地里尽说别人家的坏话,要不,他怎么一辈子连老婆都娶不上?还不是缺德事干多了。几年前他倒是找到了一个老婆,可人家跟他没过几天就跑了,你说他要是个好人,人家能跑吗?”小婧母亲听了觉得有点不大对头,就问侯志礼老婆:“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大妹子你怎么尽说人家的不是呀?我忘了问了,你家男人叫什么名字?” 侯志礼老婆说:“我家男人叫侯志礼,是个教师。虽说俺家和张黑金家是同村,按理说不应该揭他家的短,可俺家儿子立文找对象,张黑金就在背后嚼舌头,硬是把立文的婚姻给搅黄了,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去毁别人家的婚姻呢?” 小婧父亲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对侯志礼的老婆说:“你两家的事张黑金都跟我们说了,铜牛有过精神病的事我们也知道,可这都过去了。我们两家的婚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看你是瞎操心,就别在这里嚼舌头了。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是啥人我们也知道了,我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你还是走吧。” 侯志礼的老婆无趣地走开了。小婧父亲对老婆说:“你都看到了吧,这世上就有这号人,整日就想着坏别人的好事。要不是张黑金提前把啥事都对咱说了,咱们还真信了她的。你反过来想过没有?谁没有个仇家,要是有人也在张黑金家背地里说咱家的坏话,后果会怎么样?” 小婧一听也急了,自己都二十四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合适的人家,万一事情让人给搅黄了,自己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呀!想到这里,小婧不觉嘤嘤地哭了起来。 小婧母亲见小婧哭了,就劝她说:“小婧,你别哭了,哭得让人挺闹心的,你的婚事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妈也顾不上这张老脸了,我明天就去找金牛媳妇,当着她的面,让张黑金把结婚日期尽早给定下来。等你过了门,别人再想嚼舌头也没用了。” 小婧母亲到杨村找到金牛媳妇,和她一起去了张铜牛家,把侯志礼老婆坏媒的事说了一遍。她对张黑金说:“我觉得这门亲事挺合适,万一谁在中间插一杠子,坏了咱们的亲事,怪可惜的,不如尽早把孩子的婚事给办了,也好堵住那些嚼舌头人的嘴。” 张黑金说:“也是咱两家有缘,那天我才跟你多说了许多话,看来是说对了,要不还真让侯志礼老婆给搅了。他越不让咱结亲,咱偏偏就要结亲,狠狠气气他。这个月快过完了,我看就把婚期定在下月初六吧,这日子不错。” 小婧母亲答应了,对张黑金说:“那我就回去准备一下。” 张黑金让铜牛拿来两万元钱,对小婧母亲说:“我家的钱都存银行了,家里就剩这两万块现金,你拿回去趁这几天还有点时间,把家里该办的事抓紧时间办一下。小婧的嫁妆你别准备了,你也都看见了,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就给她买几件新衣服吧,到时候人来就行了。等孩子的婚事一完成,咱们就筹划你家盖房子的事。” 小婧母亲回家后,把小婧的婚期对家里人说了,小婧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小婧父亲说:“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天时间,我看咱们其他啥事都别干了,就忙小婧的婚事吧。” 铜牛结婚那天,张黑金大操大办把小婧迎了过来。张白金更是和几个儿子儿媳忙里忙外,把喜事办得有条有理,虽然事务烦杂,但人多力量大,倒也没出一点差错。 婚事过后,铜牛和小婧蜜月恩爱自不必表,待小婧三天回门后,张黑金如约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让铜牛送给小婧娘家八万元钱,让他们把房子盖起来。 小婧的弟弟春龙见姐姐家的小洋楼盖的漂亮,非闹着让父母也盖小洋楼,说上次送来的的两万元钱才花几千元,这次又送来八万元,再借几千元也能把洋楼盖起来。如果现在盖平房,将来房子肯家还要过时,还得重新翻盖,不如现在一步到位,以后就不再操房子的心了。小婧母亲听春龙说的也对,不就差几千块钱吗?房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答应了春龙的要求。 小婧母亲对小婧说了家里盖小洋楼的打算。张黑金知道了这件事,又让铜牛送过去两万元钱,说小洋楼盖就盖吧,没必要再欠一屁股债,旧账该还的都还了,落得无债一身轻。 小婧出嫁走了,家里了却了一桩心事,小倩的父母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手里有了10多万元,春龙便催着父母赶紧盖房子,一家人又开始为盖房的事忙碌了。 两个月后,春龙家的小洋楼盖起来了。小楼一盖齐,立马在李庄引起一阵轰动,李庄村民本来就穷,能住上像样的平房已经相当不错了,春龙家的小楼往那一立,如鹤立鸡群一般,把李庄所有的房子全给比了下去,这下把李庄村民眼都看傻了。这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风水转得也太快了!村民们纷纷议论,都说春龙家不久前家里还穷得丁当响,怎么一眨眼,小婧出嫁了,他家就发达起来了。还是人家小婧命好,娘家人也跟着沾了光。“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李庄人此时也动了心思,以后嫁姑娘时可得留心,不能糊里糊涂地就把闺女给嫁出去了。 自从小洋楼盖好,给春龙家提媒的人仿佛一夜之间从地下冒了出来,门槛都快踢破了,春龙的父母左瞅瞅,右看看,觉得哪一个都比较合适,一时也举棋不定。春龙母亲就对春龙父亲说:“我看这事咱也别瞎操心了,只要要孩子愿意,他相中哪家就是哪家吧。” 春龙一家人从心眼儿里感激金牛媳妇给自家牵上这门亲事。小婧母亲来看小婧时,对女儿说:“你也算掉进福地了,可不能忘了你大嫂的好处,要不是当初她从中牵线,你现在还在家里当老姑娘呢!你和金牛媳妇是一个村出来的,现在又是妯娌,你们可得走的亲近些,要相互照应着。她家有个啥事,需要你帮忙的,你一定要帮忙,你可记住了。” 侯志礼本打算让老婆把铜牛的婚姻给搅黄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但没坏成,反而更坚定了两家人的决心,让两家把婚事给突击办了。他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立文的婚姻让张黑金三言两语就给搅和了,铜牛的婚姻怎么就那么难拆?侯志礼心中暗生闷气:“张黑金这老东西,看不出还是个老狐狸精,挺有能耐的。你再有能耐也是个大老粗,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你!” 要说侯志礼这人,虽说也是知识分子,但他此时也犯了浑。他也不想想,两家斗气,就如两国交兵,拚的是硬实力。张黑金开着饭店,做着加油站生意,一年少说也能赚上十几万元,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早该成百万富翁了。只是张黑金为人老成持重,不愿向外张扬而已。侯志礼就靠他那一个月几百元钱的工资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与张黑金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如此实力悬殊的对阵,他侯志礼焉能不败? 自从铜牛结婚以后,张黑金就把生意交给铜牛和小婧去经营,自己落得逍遥自在,没事就在饭店门前坐着看风景。春天来了,张黑金见天气暖和,搬把椅子在饭店前晒太阳,看见高玉华正骑着自行车急急往杨村赶,就向高玉华打招呼:“高主任,到哪去了?” 高玉华见张黑金和自己说话,就在饭店前停了下来。对张黑金说:“刚从县里回来,有事忙着呢? “看你慌慌张张的,有啥事把你忙成这样?”张黑金问。 高玉华说:“是咱村打机井的事。开春时上面拔了一笔扶贫资金给咱们县,县里用这钱买了许多水泥管子,是打机井用的。县里通知各乡镇去拉水泥管子,水泥管子是免费的,哪个村需要打机井,需要多少只管去拉。回头县里派专业打井人员到各村打机井,打机井也是免费的,只要管饭就行。我想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咱村趁这机会多打几眼机井,以后灌溉也方便一些,就急着往咱村赶,到村里喊人去拉水泥管子去,怕晚了让别村都给拉完了。” 张黑金说:“我让铜牛到村里替你喊人,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不如先在这里歇歇,咱们说会儿闲话,等人来了你再和他们一块进城去拉水泥管子。” 高玉华一听这主意不错,就让铜牛到村里去喊人,自己找把椅子在饭店前坐了下来。 张黑金问:“高主任,县里让拉水泥管子,不限制数量怎么能行,打机井总该要求多少距离打一眼吧?” 高玉华说:“县里规定是三百米距离一眼机井,可他们也不清楚每个村到底需要打多少。咱们多拉些水泥管子,就能多打几眼井,这规定跟没规定是一样的。我想让咱们村先下手,多拉一些水泥管子,争取一百米距离打一眼井,这样以后浇水就方便多了。” “打井的人来了能给咱们村打这么多吗?”张黑金问。 张玉华说:“只要咱把水泥管子给拉回来,他们见水泥管子扔在那,能眼睁睁看着不打吗?他们的任务就是打井,在哪儿打还不是一个样?只要咱们把他们招待好,我想这问题不是太大。” “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呀?”张黑金问。 “我也正为这事有点发愁,以前有农业税时,收个提留什么的就直接收了,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应该收的。国家皇粮吗,哪朝哪代不得交?可现在农业税都免了,农民只知道领地亩补贴,已经不习惯往外掏钱了。你说这突然间要收打井的饭钱,别说村民,连我自己都感到不习惯。”高玉华无奈地说。 张黑牛问:“来几个打机井的?需要管几天饭?” 高玉华说:“估计就三四个人吧,要是一百米一眼井,估计需要八九天时间,要是三百米一眼井,三四天时间也就够了。” 张黑金说:“这样吧,高主任,打井吃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也别挨家挨户地去收钱了,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我想请高主任替我的侄子银牛操操心,看他适合干点啥,你多给参考参考,资金不成问题,到时候我可以资助他一些。我看高主任给侯耀武出的主意就不错,耀武的武校一开张,马上就有那么多人来报名,前景好着呢。高主任你脑子转得快,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 高玉华听了笑了:“张大叔你也别夸我,我能有多大能耐,不过是身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总不能看着村民遇到难题咱不管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干这个村主任还有啥意思?又发不了大财。只是我不明白,你有几个侄子,为啥不提其他几个,单让我替银牛想办法?” 张黑金说:“其他几个都站住了步,只有银牛趴在地里啃那一亩三分地,又不敢出去打工,怕老婆再跑了,只好在家守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金牛虽说现在没事干,可他小楼盖好了,手里也有积蓄,想什么时候出去挣钱都行,我愁就愁银牛这孩子呀!” 高玉华说:“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以后我多留点心,如果有适合银牛干的营生,我就跟大叔说一声。” 张黑金说:“那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一定得操这个心。回头打机井的人来了,你就直接把他们领到我饭店就行了。不管是几天,我都管到底。要说杨村我最佩服的也就是你父亲高明德和你,你们父子俩一个救了全村人的命,一个带领全村人发财致富,杨村出了你们父子俩,也算是杨村人的造化呀!” 二人正聊得起劲儿,铜牛领了一大帮人从村里赶了过来。这些村民听铜牛说县里免费打机井,让去拉水泥管子,也都来了精神。他们有的拉架子车,有的开着手扶拖拉机,在公路旁停了一大片,正等着高玉华的安排。高玉华把几辆手扶拖拉机编成几个小组,一辆手扶后面拉着三四辆架子车为一组,几个小组在公路上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开往县城拉水泥管子去了。 第十六 丁念祖归乡寻亲 丁云龙金榜夺魁 十年植下参天树,育人还需百年功。 代代不懈把书念,方得子孙耀门庭。 十年可以植得参天大树,而想培育出享誉一时的人才,需得百年以上的努力方可完成,这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努力。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人才的培养需要许多外部条件的配合。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尽管他重视对后代的培养,但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和自身修为的不足,其后代自然缺乏必要的家庭教育和开阔的视野,而这方面知识的学习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待其明白这些道理之后,人已垂垂老矣,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第三代后生。第三代后生因承继了父辈的知识和经验,少走了不少弯路,成才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只要勤奋努力,成家成名就会指日可待。所以奉劝天下为人父母者,要记住穷不过三代的道理,时刻不忘加强自身学习,更不要忘记对儿孙的培育,这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儿孙的负责,更是对国家和民族的负责。 打机井的事忙过之后,高玉华想起了杨村村西的那一大片荒宅。荒宅成年累月地撂在那,让高玉华总感觉不舒服。村里人均耕地面积就那么一亩六七分地,这么多荒宅扔那,多浪费呀!“不能让这些旧宅基一直荒下去,得想办法利用起来。”高玉华心中盘算着。可究竟该如何利用,高玉华心中也没底,这时他想起杨正胜曾提到过建百亩鱼塘的事,杨正胜这人事看得远,不如去找他商量一下。 高玉华正往村东走,经过村里时,迎面遇到了杨三楞。张三楞手里拎着三只鸭子,一脸得意的神情。 “三楞,你这是干啥呀!怎么这么高兴?”高玉华问。 三楞见是高玉华来了,就赶紧迎了上去。 “高主任你看我今天多走运,去年丢失的鸭子又让我给找回来了。丢失的时候还是小鸭崽,现在都变成‘唐老鸭’了。”三楞说起来眉角都挂着笑。 “你怎么知道是你家的鸭子?莫不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把别人家的鸭子说成是你家的鸭子想顺走吧?”高玉华满脸狐疑地问。 “那能呢?高主任你别拿老眼光看人呀,俺张三楞早就洗手不干那事了。我去年买了三十只鸭子,买回来时,我怕和别人家的鸭子搅在一起不好认,就在小鸭嘴上抹上了红漆。高主任你看,这鸭嘴上的红漆还在呢。” 高玉华抓起鸭子一看,鸭嘴上果然有红漆,就对三楞说:“算你小子走运,丢了三只小的,捡回来三只大的,你这无本生意做出经验来了。” 三楞说:“高主任,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一说倒给我提了个醒,这无本的买卖我还真做了。回头我就买五十只鸭崽,放进水塘不管它了,明年就等着捡大鸭子了。你看这水塘里长满了浮萍,水里还有小鱼小虾,这都是鸭子爱吃的。这么大一片水塘,放个三五十只,鸭子是饿不死的。” 高玉华说:“你尽想着做无本的买卖,连鸭饲料都想省了。不过你今天这事还不算新鲜,以前生产队时就发生过这种事,比你这还典型呢!” “真的,高主任你给讲讲听。”三楞催促着。 高玉华说:“那是五八年的事,当时还没你呢,我也只是刚懂事。咱村白金叔养着生产队里的猪崽,开春时不小心一只猪崽跑到麦地里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村里人以为这只猪崽是找不到了,谁知到了秋收时,庄稼快收完了,发现这只猪崽变成了大肥猪,在红薯地里卧着呢。那时是啥年代,一头肥猪多金贵呀!不比你这三只鸭子的事新鲜?” “真有这事?”三楞都听入迷了,“早知道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买头猪崽也放在地里,等着秋里捉大肥猪呢?”三楞说着还直后悔。 高玉华说:“你就别想美事了,现在又不是生产队,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户,你想让猪崽祸害别人呀?我看不等你秋里去捉大肥猪,你那猪早该没影了。” 三楞说:“主任说的也是。放猪崽是不行啦,我看放鸭子就行,又祸害不了人家。你想这小鸭崽才几毛钱一只,长大了就是十几元,五十只就是七八百元,还不跟捡的一样。” 高玉华说:“鸭子你暂时可以放,不过这事也长不了,这一大片水塘咱们村早晚得利用起来。你也别只想着那七八百块钱,如果真想养鸭,我劝你还是下点功夫,要养就像铁牛养鸡那个养法,铁牛的养鸡场存栏都达到两万多只了,你就不想着把养鸭的事业做大,也养上几千只鸭,这样你也算得上一个养鸭专业户了。你有了事干,你老婆翠花还不死心塌地跟着你?” 三楞说:“高主任说的对呀!我过去游荡惯了,尽想着做无本的买卖,怎么就没想着搞个养鸭场呢?你还别说,明天我就去买小鸭崽去,先买上2000只,就在这水塘里养,估摸着还真能赚到钱呢!我就不明白,高主任你说利用这水塘,怎么利用呀?难不成又是养鱼?耀武可都养过了,还不都跑到河里去了?” 高玉华说:“耀武那是小儿科,咱村里要是搞,就搞大的。你看一下,如果咱把村里的低洼地全都推成水塘,与村里的水塘、寨沟和南北小河连成一片,有多大面积?” “哎呀,我的妈!”三楞大吃一惊,“这不成了二百多亩的水塘了?要是那样的话,这一年能产好多鱼呢。只是水塘与小河相通,那鱼还不顺着河水跑了?” “我说你三楞聪明,你怎么也有犯傻的时候?咱们在东南两河交叉口修一座水闸,把水蓄起来,两头处理一下不就行了。”高玉华说。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修水闸,村南村民搬迁,再加上挖水塘,那得多少钱呢?三楞问。 “我前段时间忙打机井的事,把这事搁下了,还没找人核算呢,估计需要不少资金。这事晚做不如早做,早做一年就能多养一年的鱼,多一年的收入,还能彻底解决咱村的水患问题。我正要去找杨正胜商量这事呢,结果路上碰到你了。不跟你聊了,我走了。”高玉华说着就往村东走去。 “高主任,到时候需要干什么,别忘了叫上我!”三楞在后面嚷道。 初夏的天气就是个爽,不冷不热的。丁玉封忙完手头的工作,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点起一支烟,开始享受尼古丁带来的快感。他这段时间办公室事多,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杨村了。丁玉封想着下班以后买点东西,回杨村看看父母,也不知父母这段时间身体啥样。 丁玉封正想着心事,局里王干事领着几个人进来了。丁玉封问王干事:“有什么事吗?” 王干事说:“这几位是对台办的人,那个戴眼镜的是台湾来的人,他说自己叫丁念祖,是来寻亲的,听人说你也姓丁,就和对台办的人一起过来,向你打听一下亲人的下落。” 丁玉封问丁念祖:“不知道您打听的那个人是谁?” 丁念祖说:“我的父亲原藉陈县三十里铺丁庄人,四九年到了台湾,两岸开放探亲访友后,就一直托回来探亲的老乡到丁庄打听哥哥丁卫国的消息。丁庄人说这人早参军走了,他爱人也在支援前线时牺牲了,听说他还留下一个孩子,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 丁玉封吃了一惊,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叫丁卫国,只是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也不敢冒然相认,就问:“你听你父亲说过他弟弟留下的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丁念祖说:“听父亲说,他走的时候,这孩子都六七岁了,名字叫德柱,不知道你认识不?” 丁玉封听了,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我爷爷就是丁卫国,丁德柱就是我父亲,你父亲叫丁卫民吧?” 丁念祖听了丁玉封的话,抱住丁玉封痛哭起来:“侄子啊,我总算找到你们啦!你二爷这么多年一直寻找你们,你们都躲到哪儿去了?让他到死都没能了却自己的心愿。” 丁玉封说:“二爷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都过世几年了,临终前还安排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们,说自己的根在这里,要我一定回来认祖归宗,否现他死不冥目啊!”丁念祖说着又是一阵失声痛哭。 丁玉封止住了哭声,对叔叔说:“叔叔你也别哭了,咱们亲人也见到面了。这里是办公室,哭哭啼啼的让别人看着怪不好意思。这样吧,咱们领着你侄媳妇和你的孙儿云龙,一块到杨村看看我父亲吧。” 丁念祖忍住了哭声,和丁玉封一家去了杨村。 丁念祖见到了丁德柱,堂兄弟二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哭罢之后,丁德柱才向丁念祖打听叔叔丁卫民的情况。 丁念祖说:“自从大伯参军以后,父亲不久也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因为他的一个同学在军队里当团长,就邀请父亲到他的炮兵团里做了一名营长。后来国军不断打败仗,他们炮兵团就一直往后撤,最后撤到了台湾。父亲到台湾后,开始时还想着还能回家乡,好长时间没结婚,后来看看回乡无望,就在台湾娶妻生子了。父亲离开部队后,自己开了公司,经营电子产品。八十年代台湾允许到大陆探亲访友,父亲就一直找你们,谁知直到去世都没能找到,临终前还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们。父亲留给我三千多万美金的家业,我在台湾有两个女儿,没有男孩。今天总算找到了你们,玉封有了云龙,咱丁家也有了香烟后代,我就放心了。” 丁德柱说:“念祖你这次回家乡,有什么打算吗?” 丁念祖说:“这次回大陆,一是为了寻亲,二是来考察一下这里的投资环境。台湾地方太小,发展空间不大,想来大陆发展事业。两个女儿都已出嫁,我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女儿又不在身边,挺孤独的,现在找到你们就好了。我以后就在大陆投资,常住在大陆。” 高玉华听说丁玉封的叔叔回来了,也过来看望。丁玉封向叔叔说这是村委主任高玉华,还把两的的交情对叔叔讲了。介绍了高玉华的情况,又向高玉华说了叔叔今后的打算。 高玉华说:“这段时间我正愁着引资的事呢,二叔你回来的正好。咱杨村打算建一个二百多亩的鱼塘,一来可以养鱼,二来可以为杨村消除水患,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都不错。这鱼塘的事我都想了好长时间,只是没有资金,无米下锅呀。二叔你既然来投资,投到哪儿还不都是一样,不如就投在咱杨村吧。再说陈县是你们老丁家的根呀,你将来总得叶落归根,等你年纪大了,把公司交给云龙,你就在杨村的鱼塘边盖个小别墅,没事就守着鱼塘养个花,钓个鱼,和村民们唠唠嗑。这里水质好,空气新鲜,在这里安度晚年,过你的田园生活多好啊!” 高玉华的这番话触到了丁念祖的内心深处,他想到自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陈县这片土地上,这里才是自己的根呀!就对高玉华说:“这事我回头让人来考察一下,如果可行的话,就优先在这里投资吧。” 叔叔走后,丁玉封又开始忙局里的事,丁云龙这年也参加了高考。 丁云龙人很聪明,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丁玉封平时对他的学习抓得很紧,每逢暑假,还要带他到外地旅游,走过祖国的许多名山大川,开阔了丁云龙的视野。为了培养丁云龙的上进心,丁玉封还特意带他到北京大学走了一趟。他对云龙说:“云龙你看见了吧,这就是全国的最高学府,里面都是全国的顶尖人才,你将来的目标就是要考进这所大学。” 这次北大之行的确对丁云龙触动很大,“别人能考进这所大学,难道我就不能?”他发誓一定考进北大,不辜负父亲对自己的期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云龙这年高考果然不负众望,以全省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喜中,能在高考中一举夺魁,丁云龙也算是一喜了,丁家自然少不了设宴庆贺。丁念祖知道侄孙考了这么好的成绩,更是大喜过望,让人送来20万元的贺礼,他此时也萌生了把丁云龙作为自己事业接班人的想法。 杨村的丁德柱家此时也忙成一团。村民们都来庆贺,丁玉封设宴款待杨村乡邻。在宴席中,丁玉封回忆起杨村这些年来的变化,深有感触,遂对高玉明说:“我想在我退休以后写一部小说,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小河边》,高老弟你替我费费心,帮我搜集一下素材。咱村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的巨大变化,也算是全国农村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把这些变化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也是我对家乡的一份贡献吧。如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让它随岁月一起流失掉,也挺可惜的。” 高玉明说:“搜集材料的事我可以做。但你写这些东西,反映的是农村的发展变化,虽然是历史的真实记录,总不免有歌功颂德的味道,谁愿意看呢?倒不如写一些情感方面的小说,这种小说在时下很流行。” 二楞说:“高老板说得对,农村有什么写头。你就写婚外恋、一夜情这类东西。这些书内容刺激,好卖着呢!” 丁玉封说:“我写这书也不是为了赚钱。要是为了赚钱我还不写它呢。二楞说的那些东西,如果真写成小说流入社会,只会毒害这个社会。现在国家正在建设新农村,不写农村变化写什么?我就要写咱杨村的变化,这个主意不会变。” 二楞说:“你写杨村也可以,但里面多少总该加点佐料吧。比如咱村的小伙子勾引外村女孩子,引起一段感情纠葛什么的。” 杨正发说:“咱村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让丁哥写谁呀?” 二楞说:“就写侯立文勾引外村女孩子,结果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那女孩家的人不愿意,找上门来闹事,但木已成舟,最后还是把女孩子给嫁过来了。” 侯志礼一听不乐意了。“二楞你瞎说什么呀?你咋不让老丁写你老婆勾引外村男人,跟着人家跑了。” 在场的人一听都哈哈大笑。 丁玉封说:“你们就别出歪主意了。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啥?把那些东西都加进来,咱村不成了放牛场了?净瞎扯蛋!” 第十七章 张金牛宰猪遇财 侯耀武比武交友 有福之人不须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苍天降财有福人,金砖也能砸上房。 有福之人,自然是上苍的宠儿,所以即便此人愚钝,却也傻人有傻福,一不小心就掉进金窝里,时不时会发笔小财。有福之人不用忙,老天看上的人,再羡慕也没用;平常之人,钱财自然得来不易,需要一番辛苦努力才能获得。天上掉馅饼的事,那都是给有福人的;平常之人,最多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去想那天上的馅饼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人都陆续返乡,杨村开始热闹起来。三楞的2000只鸭子也已经长大,自从买了这2000只鸭子,三楞总算找到活干了,整日和翠花赶着鸭子走。今天赶到这个水塘,明天赶到那个水塘。水塘里的浮萍被鸭子吃得看不见了,他就把鸭子往寨沟赶。小鸭子吃完了浮萍,就吃水里的小鱼小虾,后来小鱼小虾没得吃了,三楞就把鸭子往小河里赶,一赶就赶出好几里路。随着鸭子慢慢长大,三楞开始给鸭子加大饲料用量。家里的玉米喂完了,又买了一部分饲料喂。秋天时,鸭子开始下蛋,有了收入。张三楞算了一下卖鸭蛋的钱,刚好与自己买饲料的钱相抵。一年忙下来,自己净赚了这2000只鸭子。2000只鸭子值20000多块呢,把个三楞和翠花喜得都搂抱上了。 三楞对翠花说:“早知道养鸭这么赚钱,当初就应该听高主任的话,养它个几千只,那样咱不就发大财了?” 翠花说:“吃那后悔药干啥?这不也赚两万多块吗?你就知足吧。快过年了,得赶快把鸭子处理掉,明年咱就养上几千只,也像铁牛那样当个事儿来做。” 三楞说:“我明天就去县城联系,让人把鸭子都拉走,咱也能过个平安年。” 张金牛不捉黄鳝了,就买了头猪崽在家养着,临近过年,猪长到了300多斤。张金牛打算把猪宰了过年,就找到二楞想让他帮忙宰猪。 二楞说:“不如咱把猪拉到公路旁宰了,挂在公路边卖给过路人,这样也能卖个好价钱。” 张金牛觉得二楞这主意不错,就把猪拉到公路边,在叔叔张黑金饭店附近支口大锅,烧开了水,三下五除二就把猪退毛开了膛,把两大扇猪肉挂在了公路边大树中间的架子上。 买猪肉的人最担心的是怕买到母猪肉和病猪肉。在县城里买猪肉,猪肉都提前挂在了铺前的猪肉架上,很难分辨出猪肉是好是坏。张金牛在公路旁现宰现卖,过路人一看就知道是好猪肉,又是新鲜的,买着自然也就放心。价钱上张金牛说多少他们就给多少,很少有人讨价还价,所以很快就卖完了。 张金牛卖完猪肉正准备回家,附近张庄的一个人找到张金牛,说想趁金牛的东西把自己的猪也给宰了就地卖。张金牛说:“让宰你的猪可以,你必须拿30元的屠宰费,我就帮你把猪整理干净。” 张庄那人算了一下,一斤猪肉在公路边卖,可以多卖出六七毛钱,三百多斤就能多出200多块,而且猪肉卖得快,水分蒸发少,折头也小,算起来挺合得来,就答应了。 金牛和二楞把张庄那人的猪刚宰完挂好,附近李庄又有人把猪拉过来也让金牛和二楞宰,以后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把猪往这儿送,一下子就有四头猪放在了那里。金牛和二楞一看这生意不错,就索性把那四头猪全给宰了。 过路人买了猪肉回去之后,就向附近村民说公路边有宰猪的,都是新鲜猪肉,买着放心。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张金牛和二楞宰的那几头猪不到一顿饭时间又让人给买光了。 给人宰了五头猪,没几个小时就赚了150元钱,二人一分,每人各得到75元钱。钱来得这么快,二楞马上红了眼:“金牛哥,我看这生意可以做,咱干脆宰猪的家伙就别收了,都放在二叔那里,明天接着干。” 金牛说:“就这么办。”二人在天黑前把宰猪用的工具都放到了张黑金的饭店里。 此后几天里,附近几个村来宰猪的越来越多,待宰的猪都排成了一条长龙。说来也怪,这消息传得真快,听说这里有现宰现卖的猪肉,连陈县县城的人都跑过来买,而且那些县城来买猪肉的人买的量又很大,一要就是一二百斤,每天宰多少猪就能卖掉多少猪肉。这下金牛和二楞可发了一笔横财,一天下来硬是宰了二三十头猪,还是有猪排不起号,把二人累得都快要吐血了。实在没办法,二楞就让银牛和三楞也加入进来,轮流换班干。 几天生意一直是这样,金牛和二楞每人都赚两千多块了,可看着大把大把的票子摆在眼前,还是忍不住想赚。高玉华听说金牛和二楞几个人在公路边宰猪,也过来看热闹。 到了宰猪的第六天上午,金牛和二楞正在宰猪,公路上突然来了几个收税的。他们自称是李店乡税管所的,听说有人在公路边宰猪,也闻讯赶来,按每头猪20元的标准开始在各个猪肉架前向卖猪的人收起税来。那些卖猪肉的人看见收税的人来了,也只得自认倒霉,掏了20元钱给他们。 高玉华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走过去问那些收税的,“你们是李店乡税管所的,怎么跑到我们李津乡收起税来?你们这样做是不是越权了?” 收税的人说:“这里是两乡交界处,只要没缴税,谁都可以来收,况且来这卖猪肉的也有我们李店乡的人。你是什么人?管那么多事干吗?你还敢暴力抗税吗?” 高玉华说:“你说话别那么吓人好不好?我是高庄村委的村委主任。你可看清楚了,这是高庄村委的地盘,不是你李店乡的,你来收税就是越权。屠宰税我们村委已经代乡里收过了,至于你们说有李店乡的村民在这儿卖猪肉,你问问他们谁是李店乡的人,找他们收去。我们李津乡的人在这儿卖猪肉,可轮不到你们来收税。” 那些卖猪肉的人听高玉华这么一说,都说不是李店乡的人,说了那不是傻蛋吗?没有缴税的不愿再缴了,缴了税的人又说他们非法征税,吵吵着要追回已经缴的20元钱。这些收税人员见有高庄村委主任在此坐阵,知道没法再收下去了,一个个钻进小车,一溜风跑了。 二楞问高玉华:“高主任,咱们村什么时候缴的屠宰税,我怎么不知道啊?” 高玉华说:“咱们这是自家养猪自家卖,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又不是做生意,缴什么税呀?我也是糊弄他们的,免得他们在这里纠缠不休的。” 金牛和二楞几个人宰猪的活儿一直做到大年二十九才歇了手。金牛和二楞赚的钱最多,每人都挣了5000多块。 金牛说:“没想到临过年了,老天爷让咱们发了一笔横财。二楞你说说,咱今年是不是运气好?” 二楞说:“就是,老天爷要想让咱发财,谁也挡不住!金牛哥,明年过年的时候,咱们再干上一把怎么样?” 三楞说:“你们别光感谢老天爷了,要不是高主任在那儿坐阵,咱们发财会发得这么顺?我今年养鸭也是高主任出的主意,赚了两万多块呢。要是当初全听他的,我今年就赚大发啦。这临过年的,他又让咱们发了一笔不小的财,我看咱们该请请高主任,否则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银牛说:“买酒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金牛说:“银牛,今年就你赚的钱少,买酒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包在大哥身上了。回头请高主任喝酒的时候,你多卖卖力,让高主任喝得尽兴,你的任务就完成了。等过了年,你也学着三楞养些鸭子。我看这养鸭钱来得挺快,如果到时候你本钱不够,就到我那里去拿吧。” 侯耀武带领二百多弟子在武校日日操练,你还别说,侯耀武不但自己身怀绝技,调教弟子也匠心独具。他不但教弟子们武功套路,还让他们勤修内功,参禅打坐,调息养神,领悟少林内功心法,把弟子们调教得个个身手不凡,对付三五个毛头小伙子已绰绰有余。侯耀武想着弟子们练武一方面是为了强身健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找一个吃饭的营生。既然自己教他们武功,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不能一教了之,过后就不管不问了,要为弟子们谋条生活的出路。有一部分弟子就要学成出师,侯耀武打算联系一下南方的人才公司,为这些即将出师的弟子们找到一份适合他们的工作。 侯耀武正想着心事,小芳走了过来,对侯耀武说:“门口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邻省周县人,说是来向你讨教武功的,你快去看看吧。” 侯耀武一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对小芳说:“可能是来踢场子的,我这就去会会他们。”说着就带着几名弟子向校门口走去。 见侯耀武出来了,来人就问:“敢问阁下就是侯耀武老师吧?我们是邻省周县人,听说侯老师的大名,特地慕名前来切磋武艺,想向侯老师讨教几招,也好让我们兄弟二人开开眼,不知侯老师是否赏脸?” 侯耀武说:“不才正是侯耀武,敢问二位尊姓大名,请道个万儿吧?” 来人说:“我们兄弟二人,本姓武,他叫武二郎,我是他哥哥武大郎,我们在周县也开有武校。听说侯老师这里开了武校,特地赶来领教侯老师的武功绝学。” 侯耀武心想,这哪里是来领教什么武功,分明是来踢场子的。自己今天如果栽在他们手里,这武校就没法开了,技不如人,还怎么好意思再去招收学员? 侯耀武仔细观察来的两个人。哥哥武大郎长得短小精悍,双目透着精光,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胳膊上两块肌肉圆鼓鼓的,显然是常年练武所致。弟弟武二郎,人高马大,上穿黄色短褂,下穿深蓝直筒裤,脚蹬李宁牌运动鞋,腰里勒着丝绦,也像是行家出身。这二位来者不善,今天可得小心了! 侯耀武问:“不知二位怎么个领教法?还请指教一二。” 武大郎说:“我们是远来客人,客随主便,你就划个道儿吧。” 侯耀武叫来身边的弟子马大炮说:“就让我的弟子马大炮先跟二位中的一位过过招吧。” 侯耀武心想自己不知道对方的武功套路,也不知他们的武功深浅,不如先让大炮接下这一阵,看清对方武功家数再说。 武二郎说:“那我就献丑了,先会会你这位高徒吧。”说着紧了紧身上的丝绦,纵身跳到校门口前的一片空地上。 武二郎正要和马大炮动手,忽听公路上传来一声喊:“二位先不要动手,侯老弟,让大炮贤侄先停一下,让俺先领教一下这位武兄弟的高招。” 侯耀武抬头一看,这不是金牛和二楞吗?他们两个怎么来了?就问:“金牛和二楞呀,你们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金牛说:“我俩也是闲着没事,就在公路上溜达碰运气。老远就看见你们这里站了一片人,就赶过来凑热闹。看见你们要打架,哥哥也是手上痒痒,好久没和人过招了,你就把这一阵让给我们哥俩吧。” 侯耀武说:“就你们那三招两式的,能行吗?” 二楞说:“侯老弟你这话也太灭我们兄弟俩的志气了,我们虽说比不上侯老弟的本领,可未必就不是他们武家兄弟的对手。当年我们两个在山西大战五台人时,三拳两脚就把那个五台人打得快咽气了,我们在江湖上也算有这么一号,那是何等的身手!侯老弟你难道没听说过?” 侯耀武听了忍不住想笑,心里想:“谁不知道那时你们两个打人家一个,手里还拿着铁棍,自称是少林派,这些破烂事儿早就有人告诉我了。”但又不便当面揭穿他们,就对金牛和二楞说:“你们两个要是手痒痒,就先跟他们过过招吧。” 金牛往空地中间一站,指着武二郎说:“你就是武二郎吧,想踢场子就要先过我这一关,我也是少林派的。你来怎么没带上哨棒呀?没哨棒这老虎可就不好打了。” 武二郎听了金牛一番话,顿时心头无明火起,顾不上和金牛搭言,拳脚就往金牛身上招呼上了。 张金牛人高马大,也就那三招两式的功夫。开始时还能和对方接上招,十多个回合之后,破绽逐渐多了起来,接连挨了对方好几拳,渐渐招架不住。 二楞见金牛要吃亏,顾不上江湖规矩,也跳进场子里加入了战团,二人对武二郎一个又干上了。 要说二楞这人也真损,不讲一点武德,拳脚尽往对方下三路招呼,专攻对方下阴部,把个武二郎慌得险些失了方寸。 武二郎稳了稳神,拳脚突然加快了速度。二楞和金牛稍不留神,武二郎已转到二人身后,叭叭就是一拳一脚。一拳砸在金牛背上,一脚踢在二楞腿上,险些没把二人给揍趴下。 侯耀武见金牛和二楞要吃亏,就喊了一声:“别比划了,这两位今天是来找我过招的,金牛和二楞你们两个下去吧,让大炮接接他的招。” 金牛和二楞知道再打下去自己非吃大亏不可,就知趣地站在一边,观看马大炮和武二郎的对决。 在金牛、二楞与武二郎过招时,马大炮已看清了武二郎的招式,觉得自己和武二郎过招,有七成胜算。大炮心中有了胜算,动起手来自然顾忌就少,把侯耀武平时教给他的功夫尽数施展开来。 要说这少林功夫,不愧为武林正宗,出拳讲究个稳、准、狠。马大炮不但行动快如闪电,更是出拳如风,下盘又稳。三十多个回合下来,武二郎已是大口喘气,眼看就要落败。 武大郎一看弟弟要败,就跳进场子,对武二郎说:“你不是他的对手,下去歇着吧,让我来会会这个马大炮。” 二楞一看武大郎跳进场子,就叫喊开了:“我说大炮贤侄呀,你可得小心啦。这位可不简单,卖过烧饼的,当心他的烧饼砸到你头上!” 武大郎白了二楞一眼,心说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专捡损人的话说。他转身一抱拳,对马大炮说:“请接招吧。” 武大郎看似身材矮小,可行动起来身手甚是敏捷,窜蹦跳跃,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马大炮刚接着来拳,对方的脚又跟了进来。三十多个回合下来,马大炮渐渐体力不支,只有招架之功,哪还有还手之力?身体不觉连连倒退,胜败之势已判。 侯耀武见马大炮顶不住了,就说:“大炮你下去吧,让我来会会他。”随即跳进场子换下了马大炮。 侯耀武刚才看过二人过招,知道武大郎的武功一般,之所以能赢了马大炮,主要是占了一个“快”字。心想你快我也快,咱看谁快得过谁!他身形一转,使出了转大树的功夫,身形滴溜溜转,把达摩掌法一一施展开来。把个二楞看得眼都花了,连声叫嚷道:“侯老弟,你直棒!侯老弟,你真壮!快把这个卖烧饼的揍趴下!” 武大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侯耀武会有如此身手,五十多个回合下来,武大郎只觉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侯耀武见胜局已定,就对武二郎说:“你也一起上吧,我今天一个人会会你们兄弟两个。” 武大郎知道即使自己兄弟两个同时上,也不是侯耀武的对手,二郎上了也是白搭,就收住了拳脚。抱一抱拳:“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我们兄弟甘败下风。兄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对手,今天遇到大哥你了,我败得心服口服。” 侯耀武见对方已然认输,又那么有诚意,也是英雄惜英雄,遂一抱拳:“在下也是三脚猫的功夫,让二位承让了。二位如不嫌弃,不妨到里面一叙。” 武家兄弟也爱结交武林中人,听侯耀武这么一说,心中乐得如此,就随侯耀武来到武校。 侯耀武设宴款待武氏兄弟,金牛和二楞作陪。席间,侯耀武问武大郎:“你们开办武校,学员毕业后都安排到哪里去了?” 武大郎说:“我们还有一个兄弟叫武三郎,在南方开了一家保安公司。我们武校出来的弟子,许多都被介绍到那里去了。保安公司负责向广州、深圳等大中城市输送保安人员,就我们每年培养出来的那点学员,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侯耀武说:“我这里的学员有一部分也要毕业了,你看能不能给介绍一下,安排他们到南方就业。” 武大郎说:“你们这里的学员我们也领教过了,功夫着实了得。就马大炮那样的身手,那些保安公司还不抢着要呀?这事就包在兄弟身上了。回头我跟三郎说一声,你们这里的学员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三郎还正愁找不到人呢!” 侯耀武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接着喝酒,今天不醉不休!” 第十八章 贾小婉投怀送抱 侯立文运交桃花 前生续下姻和缘,今世愿把手儿牵。 纵隔千山与万水,也要与君共缠绵。 世间男女之间的结合,全在于一个“缘”字,只要两人有缘,纵然相隔千山万水,远在天涯海角,总会有相识相爱的一天。萍水间的相逢,不期间的偶遇,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千里姻缘一线牵,那是冥冥之中有一条红线把二人牵在一起,所以有情人喜结连理之后,总要感谢上苍的安排,这就是缘份哪! 三楞金盆洗手后,侯志礼家曾清静一段时间。自从侯志礼老婆搅铜牛婚姻之后,侯家的事又多了起来。院子里时不时有人扔进一些死猫死鱼,夜里还经常闹鬼,这鬼似乎不只一个,而是黑白无常两个小鬼儿,整夜在侯家院墙外发出瘆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搅得侯志礼的老婆又开始睡不安稳了。 侯志礼知道这是有人又在装神弄鬼找自家的晦气,就让老婆在村口开骂:“谁家的人都死绝了吗?死了就在阎王爷那儿好好待着,别在夜里闹腾人。你要是再不回去,把阎王老子惹烦了,让你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托生成猪狗,看你还闹腾不闹腾?” 金牛对二楞说:“你听侯志礼老婆骂的难听死了,咱们就这样任她骂吗?” 二楞说:“骂又长不到身上,别理她,咱只当她骂的是她自己,嘴骂耳朵听,自骂自己听。咱躲远点,不听她骂就是了,找几个人打牌去。” 侯志礼怀疑是张黑金在报复自己,就让侯立文在麦收后把张黑金家的麦茬趁夜里给烧了,想让检查人员也罚张黑金500元钱,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张黑金麦田在北面,侯立文烧张黑金麦茬时,天正乱着北风,但风力不大。谁知麦茬烧起来时,突然乱来一阵狂风,风助火势,搅得火苗满天飞,一直烧到南面小河边,把侯志礼自家的麦茬也引燃了,还烧毁了他家小河边的几颗大杨树。若不是南面有小河隔开,这火都烧到临村张庄去了。 第二天,检查人员没过来。因为以前检查的紧,农民怕罚款都不敢烧麦茬了,检查人员觉得下去也是白跑路,就索性不再检查了。 村委主任高玉华不乐意了,找到张黑金,问他为什么烧麦茬。 张黑金一脸的委屈:“我吃饱了撑的呀?没事就去烧麦茬,还非得夜里烧!这一定是侯志礼暗中捣鬼,想让我挨罚,挨了罚又能怎么样?不就是500元吗?我还不稀罕呢!” 高玉华又找到侯志礼,对他说:“张黑金的麦茬让人给点了,他怀疑是你家干的,想让他家挨罚,你说说是不是你家干的?” 侯志礼说:“我脑子进水了?烧他家麦茬干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呀?他家没损失什么,倒是我家的几棵大杨树给烧毁了,我还怀疑是他故意这样干的呢?” 高玉华也给弄糊涂了,觉得两家说的都在理,就对侯志礼说:“不管是谁烧的麦茬,这火要是万一烧到张庄,事情就闹大了,那就犯了纵火罪了,至少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你们两家有气,平时我没管过,不过这次我可警告你们,玩火可别玩得太大了,万一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侯志礼虽然嘴上说的挺硬,内心毕竟心虚,事情过后还真有点后怕。心想就别让立文在家待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了事还真不好办。侯志礼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就让立文到河北保定打工去了。 侯立文在保定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份工作。因他是高中毕业,懂得一些电学方面的知识,就在工地当了一名电工。侯立文虽说在家不怎么爱干活,出外倒勤快起来了,不但工作态度认真,干起活来也很卖力,把线路整理得有条有理,没出现过一点差错,因此很得工地老板贾一鸣的赏识。 老板贾一鸣原本是农村穷苦人家出身,曾经出外打过工,睡过大铺,接砖加瓦,掂刀垒墙,什么活儿都干过,什么苦也都受到。打拚了这么多年,终于混得出人头地了,成了身缠五千多万的大老板。 贾一鸣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儿贾小婉,高中毕业后没再上学,跑到父亲的建筑队当上了二老板,负责工地建筑材料的采购,没事时就到工地上当监工。儿子贾兴旺,初中毕业就下学了,他既不找工作,也不到父亲工地上帮忙,整日游手好闲,和一帮街头混混在一起胡吃海喝,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没钱他只管向父亲伸手要。贾老板为这个儿子挺头疼的,常常是长吁短叹:“生了这么个败家子,老子辛辛苦苦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到了兴旺手里,非让他给败坏完不可,人都说富不过三代,我看两代就到头了。” 这一天,贾小婉忙完采购的事,又来到工地监工,远远看见一个人在电线杆上,身子悬在半空,好像是在检修线路,就走了过来。 这人就是侯立文,此时他正在更换老化的电线。立文也是承继了其父的遗传,长得高大英武,帅气十足。此刻他保险带勒在腰间,身子悬在半空,犹如玉树临风,又似天神下界一般,一下子就把贾小婉给吸引住了。贾小婉心想自己来工地这么多次,怎么没注意到,工地上还藏着这么一个帅小伙儿。 贾小婉在电线杆前停了下来,等侯立文换好电线下来后,就问侯立文:“你来了多长时间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侯立文说:“刚来一个多月,我检查线路来回跑,工地上的人又那么多,你当然注意不到我。你没见过我,我可是见你多次了,你是老板的千金大小姐,谁会不认识你呀!” 贾小婉见侯立文不仅人长得帅气,说话也大大方方的,挺会说话,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侯立文说:“我叫侯立文,爸爸给我起的名字,是立志从文的意思。爸爸是教师,想让我考上大学,就给起了这个名字。谁知我这人不争气,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厚爱,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就下学了。” 贾小婉觉得这人还真逗,挺有幽默感的,就笑着对侯立文说:“大学有什么好上的,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也是高中毕业就下学了,我才不稀罕上什么大学呢!你看现在那些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还高不成低不能就的,一个个弄得像孔乙己,看着他们我就烦。” 侯立文说:“可没有文凭工作就更不好找呀?别说找工作,连媳妇都不好讨,你看我现在还是单身平民呢。” 贾小婉一下子被逗乐了,也跟侯立文开起了玩笑:“想找媳妇是吧?回头我把表妹介绍给你,看你长得像个小帅哥,一定会把我表妹迷着的,你今年多大了?” 侯立文说:“都二十了,咱可说定了,我要是找不到媳妇,就找你要人去。” 贾小婉:“你说话别那么土老冒好不好?媳妇媳妇的,多难听!我表妹今年十八了,以后就叫女朋友,你可记好了!” 自此以后,贾小婉有事没事就往工地上跑,到工地就找侯立文闲聊,也不关心她监工的事了,而且一聊就是大半天,弄得侯立文挺不自在。自己手头的活儿还没干完,人家是二老板,又不敢明说让人走,就旁敲侧击地对她说别把监工的事给耽误了。贾小婉听了只得离开,临走时还依依不舍,一副不愿离去的样子。 工友们对侯立文说:“八成是二老板看上你了,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哪有一点监工的架子,立文老弟,你小子要走桃花运了。” 立文说:“别胡扯,当心传到贾老板那儿,他知道了非炒我鱿鱼不可!我在家连提媒的都不上门,人家是二老板,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乡巴佬。” 工友说:“这叫‘墙内开花墙外香’,侯老弟你不懂了吧 。你家乡没人提媒,那是你家乡人太封建,只看家庭不看人。在城里就不一样了,只要你人长得帅,讨人喜欢,那些城里女孩子才不管你家庭怎么样呢!咱就说二老板吧,人家家里有的是钱,她若看上了你,才不会在乎你的家庭怎么样呢!你再有钱还能比她家有钱?再穷还能穷到哪里去?只要她嫁给了你,你家里再穷也成了有钱人了,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侯立文听了还是似懂非懂,他对那位工友说:“照你大哥这么说,我要是早出来打工,是不是早该找到媳妇了?” “可不是吗,就你那家乡,米粒大的一个地方,蹲在那里找媳妇,能找个什么样的?幸亏你出来了,要是老憋在家里,非打光棍不可!” 侯立文说:“今年麦收时,我把别人家的麦茬给烧了,爸爸怕我出事,才让我出来打工的,要不是这样,他才不让我出来呢!看来这把火我是点对了。” 贾小婉经常来工地看侯立文,时间久了,二人混熟了,相互间说话也没顾忌了。有时说着说着,侯立文把贾小婉二老板身份给记忘了,和小婉开起玩笑来,小婉对此似乎并不介意。 侯立文说:“二老板,你答应把你表妹介绍给我,这事你可别忘了,我还等着向你要人呢!” 小婉说:“你以后别叫我二老板了,我听着不顺耳,就叫我小婉好了。我那表妹你也别惦记啦,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立文说:“小婉你这人也真是,怎么就没把我的事儿放在心上?好端端的一个‘林妹妹’让你弄没了。早知道你不上心,我找别的女孩子去了,尽让我瞎等了这么长时间!” 小婉说:“立文你也别生气,好女孩多的是,你还怕找不到女朋友怎的?这样吧,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算是我向你赔罪啦,你看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小婉你是大腕儿,请我不能太寒酸了,不上档次的我可不去。”立文说。 “你就放心吧,包你一切都满意!晚上你不要乱跑,就在工地等我,回头我来找你,咱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立文说。 到了晚上,贾小婉把立文领到工地附近的一家酒店,要了一个雅间。点菜上茶之后,小婉问立文喝什么酒。立文说:“和你一个女孩子家在一起说饭,喝什么酒啊?饭吃好就行了。” 小婉说:“那可不行,今天我请客,没酒你又该说不上档次了,就喝点啤酒吧。”随即请服务员掂来一件啤酒。 也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小婉虽然是个女孩子,酒量却不比男孩子差,和立文你一杯我一杯就喝开了。一件啤酒快喝完了,小婉让再掂一件,立文见小婉小脸喝得红扑扑的,怕她喝醉了,就说自己到了量,不能再喝了。 小婉见立文不喝了,就让上饭。吃饭间,小婉问立文:“立文,你看我今年有多大了?” 立文说:“看你这模样,也就十五六岁吧。” 小婉说:“去你的,你才十五六岁呢!告诉你吧,我今年十八啦!人都说女大十八一朵花,你看我像一朵花吗?” 立文说:“何止是一朵花,简直就是万人迷,就你这模样、这身段,玉环、飞燕都比不上,谁见了你不想娶回家当媳妇呀?” 小婉说:“看你模样长得挺俊,就是没安好心眼子,专捡好听的哄女孩子,是不是把你也给迷着了。” 立文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为了哄女孩子。你长得就是好看,把我迷着了又能怎么样?咱俩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对你还敢有非分之想?我最多也就是雾里看花,在梦里想想罢了。” “你梦见我了?什么时候的事?都梦见啥了?快跟我说说。”小婉来了兴致。 立文吞吞吐吐半天,才对小婉说:“乱七八糟的,都不好意思说,羞死人啦,我看还是算了。” 立文越是不说,小婉越缠着让说,把立文逼急了,立文就用手势向小婉作了一个飞吻,“就这事啦,是你让我说的,小婉你可不许生气。” 小婉小脸一红,随即又笑了,“我说你不安好心眼子,没说错你吧?你这人真坏,就喜欢在梦里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人家被你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呢!立文哥,你还梦见啥啦?” 立文说:“再说就更不好意思啦,咱们还是吃饭吧,吃了饭我还要到工地做梦呢。” 小婉说:“准不是什么好梦。该不是做梦娶媳妇,尽想你的美事吧?不过吃了饭你可不许去睡觉,你得陪我去跳舞,我晚上无聊着呢!” “我没学过跳舞,带不好你,你还是找别人吧。”立文说。 “就让你陪我跳,别人我还不让呢!不会跳我教你,一学不就会了。”小婉又开始缠上了。 吃罢饭,小婉硬缠着立文进舞厅,人家是二老板,立文也不敢过分拒绝,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昏黄的霓虹灯下,立文揽着小婉的腰姿,感觉美极了。他也不懂什么叫鼓点,就学着别人的样子瞎走一通,小婉倒也不在乎立文怎么走,随着立文在舞池里晃来晃去。 接下来是慢步,灯光暗了下来。小婉不知不觉中身子往前倾,一下就钻进了立文的怀中,两只胳膊紧紧抱住立文,把头深埋在立文的怀里。 立文不觉浑身一阵骚热,他这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抱着,心里那能不激动?也不自觉地把小婉搂在了怀里,享受着温香软玉带来的快乐。 一曲终了,灯光逐渐明亮了一些,立文推了小婉一把:“灯亮了,快松开手,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小婉紧紧抱住立文,小声说:“我才不管呢,就这样抱着舒服。” 立文和小婉半搂半抱地离开了舞厅,立文想回工地,小婉不同意,非让立文送她回家。 立文说:“怎么送呀?让你爸爸看见麻烦就大了。” 小婉说:“我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谁愿意和爸住一块儿,谈恋爱都不方便,你送我回去,认认我的门吧。” 立文说:“好吧!”就把小婉送回了住处。 送小婉回屋后,立文正打算离开,被小婉一把抱住,“立文哥,你再陪我一会儿吧,我自己闷得慌。” 立文说:“都10点多了,我得赶紧回去,别耽误明天上班。” 小婉说:“什么上班不上班的,还不是我说了算,你明天不上班也算是上班,看谁能说什么。” 立文被小婉缠不过,就说:“好吧,再陪你半个小时,说什么我也得走了。” 小婉把立文拉到床边坐下,自己靠在立文身上,问立文:“你说说你是不是梦里抱过我?” 立文说:“何止是抱过,还亲过你呢!” “真的,立文哥,你真坏!没想到你提前把人家的便宜给占了,人家还蒙在鼓里呢!你也别光在梦里想好事啦,我现在就让你亲个够!”说着,小婉一下把立文推倒在床上,随即趴在了立文的身上,把香唇递了过来,二人便是一阵狂吻。 立文以前从未碰过女孩子,这是第一次,心情特别激动,开始时极力克制,但当他抱着小婉狂吻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他一边接吻还一边用双手在小婉的身上摸来摸去,把小婉摸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立文的手摸到小婉的胸前停了下来,开始不停地揉搓。小婉也逐渐意乱情迷起来,小嘴不停地发出阵阵呻吟声。 接下来,一切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小婉和立文正值青春年华,如干柴烈火,越燃越旺。一直折腾了大半夜,直到二人筋疲力尽,才终于罢手。 事毕,小婉躺在立文的怀里,对立文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可不许再想我表妹。” 立文说:“你表妹的影儿我都没见着,想她干吗?” 小婉笑道:“逗你玩儿的,看你平时挺老实的,折腾起女孩子来咋就恁大劲儿?” 立文说:“我也是童男,今天被你破了身。这只是初出茅庐,不得要领,你可不要介意。” 小婉说:“去你的,你要是得了要领,还不折腾死人家呀?咱俩的事过几天我就跟爸爸说说,让你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我可不愿这样偷偷摸摸的。” 立文说:“咱俩条件相差那么大,我这么一个穷小子,你爸爸会同意吗?” 小婉说:“穷小子怎么啦?我爸爸当年比你还穷呢!爸爸最疼我啦,我认准的事他就不能不同意,不同意我就跟他闹,直闹到他同意为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就不信他还干涉咱的婚姻自由?” 以后的几天,小婉每天晚上都让立文到她房里去。两人情意绵绵,如胶似漆。小婉一旦认准了立文,就一刻也离不开他了。立文去工地上班,她也跟到工地,只要一会儿不见,就像掉了魂儿似的。 几天后,小婉把自己和立文的关系跟贾一鸣说了。 贾一鸣说:“小婉,再怎么着你也该找个大学生吧。立文那小子人长的是不错,可他才高中毕业,与你也不般配呀!我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小婉说:“我早就考虑好啦,找个大学生有什么好?他们个个自命清高,我就看不惯这种人。我和立文的学历差不多,说话也合得来。他要是学历高,我还不放心呢!其他的人我谁也不考虑,就认准他了。” 贾一鸣见小婉铁了心要跟立文,心想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现在是自由婚姻,自己也不宜过分干涉。就对小婉说:“既然你看准了他,我也没什么话说,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立文成了你男朋友,也就是咱家未来的女婿,不能再让他当电工了。你回头安排一下,再找个电工来接替他,就让立文在工地当监工吧。” 侯立文摇身一变成了贾家的准女婿,在工地上当了监工。工友们见了立文,都直咂舌头:“立文老弟,真有你的,才来几个月,你就把老板的女儿给勾走了,当初说你要走桃花运,这回应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