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门扉》 由梦所做的引子&作者的碎碎念 ************************************************************************* 由梦所做的引子: 梦里她穿着一条绿裙子奔跑在山野之中, 那一簇跳动着的鲜艳的绿仿佛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了。 她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登上了山顶, 这时太阳升了起来, 周围顿时变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她在这片明亮的世界中轻声歌唱: 青春呐, 别忧伤, 别彷徨…… ************************************************************************* 作者的碎碎念: 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青色门扉》, 希望它能成为令你们记忆犹新的《青色门扉》…… ——————————————————by:小紫—— ************************************************************************* ps: 故事里穿插介绍了一些音乐,有兴趣的话可以尝试去听听看,相信会令你有更多的感受。 有任何感想或者建议请留言,小紫很乐意与大家交流。 最后,谢谢观赏~ ************************************************************************* 第一乐章 被救赎的爱丽丝(1) 那年的夏天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父亲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了。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我的生活,常年在国外工作的母亲赶回来在亲戚的帮助下料理完了丧事之后又急急忙忙地要赶回去工作,于是我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舅舅家,离开了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老房子,还有那架我和父亲每天都要弹奏的古旧钢琴。 我出生的地方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只是城市边上一个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独特风光的小镇。我的父亲是个平凡的小学音乐教师,他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大作为,除了教孩子们唱歌之外他唯一的乐趣就是闲来在家教教自己的女儿。耳濡目染,当我长到了十二岁,音乐便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的母亲是个时装设计师,她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或许是厌倦了丈夫的平庸,在我五岁的时候,她抓住了机遇选择到国外工作,从那之后母亲这个形象对于我来说就只是偶尔会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她的声音和她定期寄回来的生活费而已。也许因为和母亲的感情淡漠,当她说要把我送到舅舅家而自己则回去工作的时候,我竟然对她没有丝毫的不舍,或者一旦她说要把我一起带走的话我反而会变得更加不知所措吧。 就这样,我就像一件行李一样被寄放在了陌生的舅舅家。因为父亲的突然去世,与其说是过度悲伤,不如说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突变后我变得有些麻木了,我变得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对那些安慰的话也已经感到了木然。我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娃娃,只是任凭别人指挥操作,流露不出丝毫真实的感情。舅舅和舅妈自己的孩子常年生活在国外,他们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想尽办法安慰我,尽力给我最好的照顾。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的回应。 意识到我有些自闭的舅舅和舅妈于是了决定马上帮我办理转学手续,他们希望回到学校回到同龄人中能让我变得开朗起来。但是我依然封闭得像个密封罐子,即使是在学校我也从不开口说话。老师也试图开导过我几次,但仅仅是一些陌生人说着一些安慰或鼓励的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雨点打在玻璃窗上,雨水始终只能滑过它的表面,玻璃的心又有谁能了解和碰触得到呢。 开始大家只是以为我仅仅是有些自闭,和其他孩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情况肯定会转好的,可是在转学后的第一节音乐课上,发生了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当曾经最熟悉的钢琴声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无比地恐惧和孤独,我紧紧地捂住了耳朵,哭着从教室跑了出去,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安慰我都再也不愿去上音乐课了。于是每当其他同学去上音乐课的时候我就独自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看书。就这样,我成了不会说话更害怕音乐的孩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着,大约过了半年时间,或者更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就这样封闭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地,孤独地,抛弃掉自己曾经喜爱着和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的东西来忘掉痛苦,这也许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唯一能想到和实现的方式。直到那个傍晚…… 第一乐章 被救赎的爱丽丝(2) 那是一个初春的傍晚,放学时分。因为从来不说话我当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朋友,扫除完毕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走了,我关上教室的门最后一个离开。我独自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这时候突然从音乐教室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钢琴声,我恐惧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乐声还是从每一条细小的指缝中毫不留情地钻了进去。是《致爱丽丝》,【1810年由德国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所作的一首钢琴小品,作者将这首精致的钢琴小品献给他喜爱的一位女学生伊丽莎白•;罗克尔,爱丽丝是伊丽莎白的昵称。】以往我每天必弹的曲目,还记得父亲第一次教我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告诉过我,这首曲子是贝多芬写给自己心爱的小姑娘爱丽丝的,后来人们经常用这首曲子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对父亲来说我就是他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故事里的那个小姑娘也叫爱丽丝,她们都是活泼快乐的女孩儿。长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回想起关于父亲的事,虽然我还是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害怕得想逃跑,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阵阵琴声向着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了。三月的天气在南方依然是阴冷的,我蜷缩在教室外的花坛里,背靠着墙壁聆听着再熟悉不过的琴声禁不住抽泣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窗户下面待了多久,只是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室也里透出了灯光。不知道在教室里弹琴的人是谁,他只是反复地弹着同一个曲调,这首《致爱丽丝》。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悲伤顿时从我的心中涌了出来,我哭着哭着渐渐地哭出了声,眼泪落在胸前将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是你在哭吗?” 我没有察觉到琴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当他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带着一脸的惊讶和疑惑询问我的时候,我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他见我哭得像个泪人儿又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伤心而在瑟瑟发抖便翻过窗户跳到了花坛里,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为什么哭?有什么难过的事吗?”他蹲下来望着面前的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是六年级a班的凌渐。”见我不作声他便主动介绍起了自己,“你是哪个班的?” “噢!我见过你,我想起来了。”见我抬起头了头望着他,他有些意外地喊了起来,“你是d班的吧?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子是你吧?你叫冉沁对吧?我听说过你。”是啊,在这个学校里还有谁不知道我这个不会说话的怪孩子呢。 知道了对方不会说话他对自己刚才的发问感到了自责于是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你不能说话,还问了那么多问题。” 接着他又关切地问:“对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这么冷你怎么还坐在外面呢?”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么多话了,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睁着两只含满泪水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陌生男孩。 “对不起,我问了这么多你也不能回答啊…哎!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不停流泪又不说话的女孩,更不知道该如何和我交流,这使得他一时间窘迫了起来。 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却一脸真诚的男孩,长久以来一直密封着的罐子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力量。“爱丽丝…” 我胆怯地有些含糊不清地喃喃道,“你弹的…爱丽丝…” “你会说话?!你刚才说话了?!”他高兴地大叫了起来并激动地拉起了我的手。 意识到自己开了口的我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太久没有说话了,连自己都对自己发出的声音感到惊讶了。 “我送你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拒绝这个陌生男孩突如其来的友谊,而是一言不发地和他一起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任由他把我送回了家。 第一乐章 被救赎的爱丽丝(3) 那是真一个神奇的傍晚,一个陌生人突然间用世界上唯一的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封闭的内心世界,直到许多年之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寒冷的春夜里我和渐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我想我的世界一定是从那一天起重新获得了新生,或许那才是我人生真正的开端。 我奇迹般地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了,也不再害怕听到琴声,虽然我的话还是很少,但比起先前已经开朗多了。舅父母和老师对我的变化也感到了些许欣慰,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促使我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只有那个放学后在音乐教室里弹钢琴的男孩子才清楚地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个细微的改变。 我告诉了他关于我的事,那些话我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说了我的父亲,说了我的母亲,也说了我喜爱的钢琴。说的时候我会不经意流露出伤心的表情却没有再流过眼泪,我想我的眼泪应该是在那天傍晚流尽了。他叫我爱丽丝,他说我是受伤了的爱丽丝。他也说了关于他的事,他的父亲是这所学校的校长,这也是他能在放学的教室里弹琴的原因,他的母亲是一位作家,她从年轻时起就喜爱音乐,他还有一位比他年长四岁的哥哥,他们兄弟二人受母亲的影响都很喜欢音乐。他除了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在不少比赛上获过奖,这些我也都是知道的,因为凌渐这个名字在同学中间是经常被提起的,他是学校里的名人。 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后都会跑去听凌渐弹琴,他弹琴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巨大的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托着腮帮子听,我喜欢琴声混合在空气里悠扬地回响着的那种空旷无边的感觉。渐练习的时候很随性,很少看乐谱,他总是从莫扎特弹到萧邦,从萧邦弹到李斯特,从李斯特再弹到贝多芬,一首接着一首,直到天黑下去,他就会站起来对着坐在最后排的我喊:“沁,回家吧。” 日复一日,渐成了我在学校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下课的时候他经常跑来班上找我,偶尔也会听到其他人在议论我是怪人,每次他都会挺身而出无比坚定地对他们说:“沁才不是怪人!”就这样,渐渐地没有人再说我是怪人了,我成了渐保护着的爱丽丝。 光阴流转,我和凌渐从小学部升上了初中部,渐和我成了同班,我们仍然像以前一样每天放学后去原来的那个音乐教室弹琴。 每天听渐弹琴,我已经渐渐地不再害怕琴声了,于是他开始鼓励我和大家一起去上音乐课。我说:“我不想去上音乐课,我只想在音乐教室里听渐的琴声”。 他笑了,朝我眨眨眼说:“可我想试试看和你一起上音乐课的滋味。”于是我第一次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和渐一起去上了音乐课,我再也不害怕上音乐课了。老师的琴声响起的时候,我悄悄地对凌渐说了句:“谢谢”。渐笑着回答:“也谢谢你”。 虽然不再害怕琴声也已经能和大家一起去上音乐课了,但我一直都没有再弹过钢琴,对钢琴的恐惧还深深地留存在我的心里,这点我和渐都很清楚。 第一乐章 被救赎的爱丽丝(4) 那天傍晚凌渐像往常一样流畅地弹奏着练习曲的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低垂着脑袋仿佛在想些什么。 我托着腮帮子望着他问:“怎么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然后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还是一步步地走下了阶梯,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拍了拍凳子,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我犹豫了一会儿,心里排斥着离钢琴这么近。 渐抬头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别怕,你是勇敢的爱丽丝。” 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勇敢的爱丽丝了,我鼓足勇气坐了下来,但内心的恐惧依然是那么地难以抑制。于是我紧紧地靠着渐的臂膀,好让自己不至于从钢琴前逃走。 渐笑了,他说:“你看,没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他是想彻底消除我对钢琴的恐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渐都让我和他一起坐在钢琴前听他弹琴,渐渐地我也适应了,不再害怕与钢琴的近距离接触了。 不久之后渐要去参加一个比赛,曲目是莫扎特的《土尔其进行曲(k。331 a大调奏鸣曲第三乐章)》,【由奥地利作曲家沃夫冈•;阿玛迪斯•;莫扎特 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于1778年在巴黎创作完成,《土尔其进行曲》是《a大调钢琴奏鸣曲》的第三乐章,由于莫扎特在这一乐章的开头注明曲趣为土耳其风,因而被后人称为《土耳其进行曲》。】于是每天傍晚他都反复练习着这个曲目,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到第二小节的时候他都难以避免地会弹错。我坐在他边上心里真替他着急,虽然我反复地纠正并给他建议,可他还是一错再错。 最后他干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总是弹不好,还是不要参加这个比赛算了。” 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丧气的话,我不禁有些生气了,对他说:“怎么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呢?那之前那么刻苦地练习不都白费了吗?!” “不如你把这一段弹给我听一遍吧。”渐平静地说。 “我?”我心里一惊,“不行,我害怕……” “只要一遍就行了,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渐是想让我试着去碰触钢琴。可是我不能,我害怕触摸那些黑白的冰冷的琴键,我只能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 “算了,我只好放弃比赛了,这个地方怎么也弹不好只能放弃了。”渐说着收起了乐谱,起身作出要离开的样子。我忙拉他坐下,然后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向琴键。 就在手指快要接触到琴键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父亲去世那天的情景。四面是白墙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忙碌地走来走去,无助地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我自己……我的记忆是令人恐惧的黑白颜色,还有,还有家里那台黑色的古旧钢琴,它被蒙上了白色的布孤零零地立在没有人的空房子里…… 第一乐章 被救赎的爱丽丝(5) “不要,不要!我不能再弹琴了!”我猛地缩回了双手,大喊着从音乐教室里跑了出去。我全然不顾渐在后面追赶着,跑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室,用力地关上了门。一片黑暗中,我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臂间,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冰冷的墙角里。 渐在外面使劲地敲着门,不停地喊着我地名字。我缩成一团不愿意出声,只有眼泪在不停地往外流。不知过了多久,再也听不见渐的敲门声和呼喊声了,我开始害怕起来。我抽泣着抬起头用略带沙哑的喉咙轻轻地试探着叫了一声:“渐?” 没有回答,四周一片安静。失望中我猛地被一双手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后我听见凌渐在我耳边低声道:“我在……”。 我们都没有说话,黑暗中,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肆虐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那是十二月的寒风,我们冷得直打哆嗦。 “风把窗户吹开了?”我问。 “不是,是我忘了关窗户。”渐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从窗户?!”我这才反应过来,从他的双臂里挣脱了出去。我在一片漆黑之中瞪着惊讶的双眼望着他。 渐没有说话,我只看见他的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柔和的光。 “这里是三楼啊,万一摔下去会死的!” “我们回去吧。”凌渐不理会我的责备平静地说。 昏黄的路灯下,我和渐慢慢地走着。虽然要绕远路,但渐还是每天坚持送我回家。我走在前面,渐默默地跟在后面。 突然他对着我的背影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低地,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回头看了看他,问:“什么?” 他说:“我不该硬要你弹琴的。” 我说:“我不能弹琴了,爸爸死了之后我看见钢琴就感到害怕,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弹琴了,这不是渐的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说得那样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渐说:“对不起……”他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渐再也没有弹错过那个惹祸的第二小节,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对我变得小心翼翼了,他问我要不要去陪他练琴,他看我时的眼神,对我说话时的语气,都是那么地轻柔,仿佛我是脆弱的玻璃制品,稍一用力就会立刻粉碎。 于是我努力摆出一脸快乐的样子对他说:“我没事了,真的!” 他仔细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我的头说:“那就好。” 第二乐章 渐的秘密(1) 星期二的上午,渐去参加了表演赛,他回来的时候我正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他一进教室就有不少人围上去向他询问起来。 “怎么样了?” “得奖了没?” 他们热情得将他围在了中间,而我只是抬了抬眼睛看着被大家围住的他,继续像懒惰的考拉一样趴在桌子上没有挪动半步。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问问我比赛的结果。”渐走了过来在我前排的位子上坐下并向我抱怨道。 “是吗?那比赛怎么样了?”我从课桌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渐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红本子放在我面前,说:“给你了。” 红本子的封面上印着金色的“荣誉证书”四个字,我翻开一看,上面写着:“文华学院初中部凌渐同学荣获xxx赛一等奖,特此鼓励!”的字样。 “一等奖?!我不能要。”我说着吐了吐舌头,“如果是三等奖我还比较敢接受。” 渐笑了,他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我的额头责问道:“连恭喜的话都不说,竟然还希望我只能得三等奖?” “好吧,我承认错误。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我笑着问。 “这还差不多,那你就去帮我买一罐可乐作为奖励吧。”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我有些意外地说。 “从早上去比赛到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滴水未进呢!你看看,我的喉咙都快冒烟了。”他说着真的张大了嘴巴要给我看他的喉咙。 “好吧好吧。”于是我转身出了教室向小卖部奔去。 我到的时候有两个女生正等在小卖部那扇小小的窗户前,于是我只好排在她们后面了。 “听说凌渐今天比赛又得奖了。” “是啊,是一等奖吧。”她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顾自聊得起劲。 “凌渐可真了不起,简直是天才嘛!”扎马尾辫的女孩用羡慕的口吻赞叹道。 “恩,他就像是莫扎特吧!”短发的女孩子夸张地表示赞同。 莫扎特?我忍不住想象了下凌渐梳着莫扎特那种小辫,穿着过于华丽的欧洲古典服装演奏钢琴的情景,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我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 “给你,尊敬的莫扎特先生。”我把可乐罐往他面前一放忍不住调侃道。 “莫扎特?”他显然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乐章 渐的秘密(2) “对了,明天陪我去趟乐行吧,我得买几本新的乐谱。”咕噜咕噜地灌了下一整罐可乐后渐才像缓过气来了似的说道。 渐的乐谱由于他每天翻看还做了不少标记都变得好旧了,有几页甚至快掉了,也确实该换了。 “恩,那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买吧。”我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也正好有想买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故作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第二天,星期六,天气不错,我和渐一起到了乐行为他挑选了几本新乐谱。然后趁他在各种展示用的钢琴前忘情留连的功夫,我独自跑到二楼的音响中心买下了那张心仪的cd。等我回到乐行,他还在试弹一架古典钢琴,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我溜开了片刻。 “渐。”我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该去吃午饭了。” “恩,好。”渐从钢琴前起身应道,“对了,你不说也有东西要买吗,我们一起去买吧。” 哎哎,这个迟钝的家伙终于想起我说过的话了。 “走吧走吧,已经买好啦!”说着我拉起他走出了乐行。 我们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很有人气的餐馆,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渐好奇地问:“买了什么?” “看。”我从包里拿出了刚买的cd,“还附送一本画册噢!” “《毒药》?” “恩!是最近新出道的乐队,偶然在电台听到他们的歌,觉得很好听。” “流行乐乐队?” “啊,特别是这个乐队的吉他手,也是乐队队长,他很厉害哦,据说这张出道专辑的作词作曲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呢!”自从听了“毒药”的歌之后,我确实是有点中毒似的迷上了他们,画册上队长亓泽存正摆弄着吉他的照片也好有型。 “好帅。”我忍不住花痴地喃喃道。 “有这么厉害么?”渐表示怀疑。 “恩,听听看你就知道啦。”我随意地翻看着画册回答道。 “那么先借我听!”他突然很严肃地大声说道。 “好,好啊。” 吓得我都有些结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第二乐章 渐的秘密(3) 星期一早上,我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渐,他把《毒药》的cd还给了我,我们边走边聊了起来。 “怎么样?听过了吧?”我问。 “恩,确实不错。” “是吧,是吧!”渐的认同让我忍不住兴奋了起来,“现在虽然还是不怎么有名的乐队,但以后一定会红起来的。特别是存,吉他弹得好,曲子也作得好。”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弹吉他的家伙?”渐歪过脑袋望着我问。 “恩,是啊。”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噢。”他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开始和我谈起了别的话题。 自从那天早上的谈话之后,我发觉到渐开始变得有点怪怪的。课间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听cd,便问他听什么,但是他都支支吾地回答没什么,也不肯让我一起听。午休的时候我又发现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而且还神神秘秘地把书藏在桌子下面看,实在很可疑。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罢了,但是接连几天下来都是这样,渐总是对我躲躲闪闪的,好象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渐,你最近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有吗?”他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我的目光,“你多心了啦,我能有什么事啊。” 我再怎么追问他也都是一口否认,虽然问不出什么来但从渐游移的眼神里我确定了他确实有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我决定多留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总是趁我稍不留神就溜得不见人影了。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两个星期,渐这只聪明的老鼠始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到了第三个星期,我敏感地发现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学后练琴的时间,渐都显得很疲惫。上午的课才上了一节,渐就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他睡得那么沉的样子我只好压抑住自己满心的疑问打算等到午休时再逮住他好好审问。 午休的铃声刚响一起我便立刻跑到渐的座位前打算抓住他问个究竟,但是等待我的却只有空空的椅子,他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整整一天,我都没能抓住他,一到休息时间他就跑得没影了。音乐教室,图书馆,餐厅,体育馆和其他一些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上课铃一响他又出现在座位上了,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真是只无比狡猾的老鼠,当我扭头气愤地盯着他看时他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我报以微笑,我真是被他打败了。 第二乐章 渐的秘密(4) 终于熬到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看着墙上的挂钟等待着下课铃声响起好抓住渐问个明白,总不至于他连放学后的练琴都要搞失踪吧。我这么嘀咕着的时候铃声正好就响了起来,没等老师走出教室我就急忙冲到了他的座位上,可是他连人带书包都没影了。刚才打铃前我明明还回头确认过,那时他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呢。 “找凌渐啊?刚才打铃前他从后门溜出去了。”渐同桌的张允边说边将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了我,“他让我给你的。” “啊,谢谢。”我接过了纸条将它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这几天有事不能一起练琴了,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多注意安全。” 至于是什么事他却完全没有提及,看来渐完全是想躲着我。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什么地方让渐讨厌了,以至于他想疏远我了。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除了上课的时候,我几乎看不到渐,也就根本没有办法和他说话。尝试过几次在上课的时候传小纸条给他,但他都是答非所问,或者干脆装作没有看到纸条。老鼠几乎消失在了猫的视线里,猫不再积极地追捕变得沮丧了起来。我不断地回忆着自己和渐之间的对话,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渐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以前不论做什么渐都是和我在一起的,这次我真的搞不懂了。午休时间,毫无疑问地渐早就没了人影,我走出教室打算去小卖部买午饭的面包,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走下楼梯,穿过走廊,从拐角的另一端传来了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凌渐都是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啊?” “恩,我有看到哦,昨天凌渐就是一个人回去的。” “我也听他们班上的人说了,说凌渐最近都不理整天跟着他的那个女孩子了。” “肯定是讨厌她了啦,整天跟在身边,怪烦人的!” “就是啊!” 对话的三人组说着说着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到了呆呆站立着我的她们立刻止住了话题快步从我身边走掉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小卖部买了面包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教室,只有她们的话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重复重复再重复。原来真的是这样,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怀疑,事情就像她们说的那样,把我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拯救出来的渐现在也抛弃我了…… 午休时买的面包还孤零零地躺在抽屉里,我无力地趴在桌上觉得有些晕眩。 “冉沁,你不去上体育课吗?” “啊?”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脸色好象不太好,要帮你请假不?”前桌的美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不行啊,上星期已经请过假了。”我支撑着站起身来,头有点晕,不过坚持下应该没问题。 第二乐章 渐的秘密(5) 时间是六月,下午两点烈日下的操场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体育课的内容是男生踢足球,女生则是八百米考核。虽然女生们是诸多抱怨,可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跑下星期还是要参加补考,到时天气会比现在更热,大家都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轮到我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虽然头晕乎乎的脑袋里又热得嗡嗡作响,我还是站到了跑道上。才跑了一圈我的速度就明显地跟不上其他人了,头好晕,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朝跑道中间的球场上望去。此时渐正在球场中央和其他的男生打闹着。他在笑,那灿烂的笑容却令我有种久违的失落感。我感到胸口越来越闷,腿也越来越沉。阳光变得比之前还要刺眼了,可是我却不象刚才那样觉得酷热难奈了,双腿好无力,连视线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我终于倒在了灼热的跑道上,在意识完全消失前我仿佛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渐的声音,一定是幻觉吧,眼皮好重,我想我该休息一下了…… 我一定是睡在一片云上吧,软软的,还不时地有微风从耳边吹过,真舒服。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视线移到对面的墙上,这次我看见的是正在往外吹着冷气的空调,再往下是一个摆了好多瓶瓶罐罐的白色柜子,这下我明白了,原来我正躺在保健室的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吹着冷气的声音,也许保健室的老师出去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把我送来的,不过在体育课上晕倒还真是有够丢脸的。我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我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着,我转头一看才发现握着我手的渐正靠在床沿上熟睡着。真是渐吗?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我太累了才出现的幻觉吧?但是从被紧紧握着的手上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和温暖,这么想着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恩……”渐被我的呜咽声吵醒了,“沁,你醒了?” “恩……”我边抹眼泪边支吾道。 “怎么了?怎么哭了?哪里疼吗?”渐被我吓了一跳忙问。 “没有…”我抹啊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渐不是讨厌我了么……”想起今天午休时听到的话,我愈发伤心了几乎都哭出了声。 “啊?”渐则是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最近都躲着我,也没有和我说过话…”我抽泣着,“连琴也不练了…” “唉。”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替我擦去了挂在脸颊上的泪水,“看来是瞒不了你了,走吧。” “去哪?”我问。 “带你去解开秘密。”渐不由分说地替我穿上了鞋子,拉着我出了保健室。 上楼,上楼,沿着楼梯一直向上。 “渐,再上去就是顶楼了。”我不明白渐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渐没有回答,还是拉着我继续向上,我们终于来到了顶楼。通向楼顶的大门紧锁着,渐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牵着我走上了露台。 这里是综合楼楼顶的露台,开阔的平台中间有一间很小的房间,渐带我径直走了过去。看来这是一间杂物间,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不少东西。破旧的桌子椅子,废纸篓,扫把和其他一些积满了灰尘的废弃物。 在窗户下面的旧椅子上,我看见了渐的书包和靠在书包边上的一把吉他。所有疑问都在这一瞬间解开了,这把吉他和这个楼顶,就是渐所有的秘密。 “听听看吧,我的吉他。”渐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 在漫天霞光的露台上,背靠着墙坐在地上,遥望着夕阳的光辉,这是我第一次听渐的吉他。 第三乐章 尴尬的女友(1) 渐对吉他比对钢琴和小提琴更为执着,他几乎把全部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练习吉他上。我问渐为什么突然练起了他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他只是不好意思地说一开始只是想试试看结果就喜欢上了,本来想等弹得好些的时候才告诉我的,结果被我一哭就心软了。 伴随着渐的吉他声中学生活也已经走入了最后的几个月,大家都忙于考试不再和往常那样喧闹了。 我顺其自然地决定直升本校的高中部,而对渐的未来大家则众说纷纭。有些人猜测他会去上音大的附高,有些人则认为他会直接去国外的专业学校学习,但渐却说还不想这么早就确定下自己将来的发展方向,最终他也决定了要和我一起留在这个学校。 因为本校学生直升是优先于外校学生的,所以即使是大家都在拼命学习准备考试的时候我们也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紧张,我们仍然每天都会去音乐教室弹琴,一有空就跑到没有人的露台上对着天空弹吉他。 和预期的一样,我和渐都顺利通过了本校的考试。秋天,我们成了高中部的新生。 和初中部,小学部不同,高中部有很多从其他学校过来的新同学,大家都要从头开始熟悉。正因如此,很多新同学都不知道渐是校长的儿子,对他也就少了很多禁忌感。 由于渐在入学式上的担任了新生代表作了发言,又在不久后的文化节上演出了小提琴,这使得他在新同学中也很快就树立起了影响,比中学时代他在女生之间的人气也更为旺盛了,他理所当然地成了女生之间经常谈论的对象。不过渐本人对此却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态度,我们的高中生活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展开了。如果说有什么事能在这平静的生活中掀起波澜的话,那就非那件事莫属了…… 第三乐章 尴尬的女友(2) 那是某天的放学时分,我正在做当天的值日生工作,渐则在图书馆等我,做完扫除后我们会像往常一样一起去熟悉的小学部音乐教室练琴。教室打扫完毕和其他同学道别后我便如约跑去图书馆找渐,可是找了一圈下来也没见渐的人影。 明明说好了在图书馆等的,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在图书馆里搜寻无果,我决定到图书馆后面的花园里找找看,也许他正在外面的长椅上看书也说不定。花园里同样也没有渐的影子,正当我准备再回图书馆时从两幢教学楼之间的那条狭窄的巷子里却传来了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在这里不会被别人发现吧?” “放心吧,都放学了,没人会来这里的。” “恩,那就好。” 我循着声音朝巷子里望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正抱在一起接吻,两个人都穿着高中部的制服,丝毫不用怀疑他们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看到了这样不得了的场面,我差点就“啊”地叫出声来,总之我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吧?这么想着我急忙准备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转身离开,但也许是我太紧张了,竟然一抬脚就撞到了放在墙角处的金属质地垃圾筒上发出了“哐”一声巨响。啊!完了!我回头一看,男女主角正和我六目相接,三人的脸几乎同时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啊!那个,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我就捂着撞疼的膝盖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了教室,发现渐正坐在我的座位上等我呢。 “怎么了?脸这么红?”渐问。 “啊!都怪渐啦!”实在是太糗了,怎么会让我遇到这种事,“说好了在图书馆等的,害我…” “我去图书馆的路上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资料了。出了什么事?” “我,那个…”啊!这种事,让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该开口。而且仔细想想看刚才那个女生还好面熟的,好象是我们班上的谁来着? “沁?”渐疑惑地望着我。 “没什么,我们走吧。”啊!还是不要想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吧,这么糗的事我实在是连告诉渐的勇气都没有…… 第三乐章 尴尬的女友(3)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去介意昨天看到的事,但第二天一到学校,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在班上的女同学中寻找起昨天的女主角来。李思雅一进教室的门就和我四目相接了,是她,像是互相做了确认一般,我们随即尴尬地避开了彼此的目光。这样彼此偷偷地注意着对方,又害怕被对方注意到的累人的目光大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到了午休时间,我准备和渐一起去露台吃饭,好暂时躲开这难堪的局面。正当我和渐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李思雅却出人意料地走了过来。 “冉沁,你现在有空吗?”她有些扭捏地说道。 “啊,我,那个…”突然被她主动搭话我一时间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 还是不明其中事由的渐开口了:“我们准备去吃午饭了,你找沁有事?” “恩。”她低下头小声地说。 “那我先过去等你吧,一会到老地方找我。”渐很大方地向我嘱咐了一句。 “啊,渐…”刚才我还在暗自祈祷渐能拒绝她好让我脱离苦海,没想到渐却直接把我推给了她自己走掉了,我真是叫苦连连啊。 很少会有人来的实验楼女厕所的小隔间里,我和李思雅尴尬地挤在一起。 “那个,昨天放学以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啊,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心。”为了掩饰谎言我还傻里傻气地“哈哈”笑了两声。 “你果然看到了。”她“哎”了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抽水马桶上。 “啊,我不会说出去的!”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来我大声保证道。 “嘘!”她紧张得跳起来捂住了我嘴并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问道,“真的?” 被捂住了嘴我只好拼命地点头回应。 “冉沁,谢谢你!”她感动地一把抱住我往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点吧?搞得我都有些晕乎乎了。 目击事件和女厕所事件之后,李思雅和我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作为唯一个知道她秘密恋情的人,我也变成了她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虽然渐对我们一夜之间就变得要好起来这件事表示很不理解,无奈这是一个秘密,我也只能对他说我们是突然发现彼此很投缘这种鬼话来搪塞过去了。 第三乐章 尴尬的女友(4) “哎哎,沁,听我说嘛!”我刚走进教室还没有在座位上坐稳思雅就拉住了我开始向我讲述起了她的恋爱故事,连称呼都不知何时擅自改成“沁”了。 “其实啊,昨天放学后小勇他啊带我去看电影了。” “你们的关系真的是秘密么?都一起去看电影了,不怕被别人看到啊?”我放好书包拿出我的早餐开始享用。 “没关系啦,又没有人认识我们。哎!你听我说啦。在电影院里,他还亲了我呢!” “咳!”一大早就给我讲这些,害我差点没被牛奶呛死。 “呀!没事吧你?”她拍着我的后背嘟哝道,“不过是接吻而已嘛,你用得着这么大反映么。” “什么不过啊…”目击过一次也就算了,你还非要特地来告诉我吗。 “难不成…你还没和凌渐接吻过吧?” “吓!”难道你想谋杀我啊,让我呛一次奶还不够么。 “你别乱猜啊,我和渐只是朋友关系。”缓过气来之后我解释道。 “哎?!”她则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盯着我看。 “真的啦,渐就像是…”考虑了一下我继续说道,“我哥哥。” 思雅像是检验真伪似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别过头说了句:“好无趣。” 过了一会渐也来了,他从前门进了教室径直向我走来。 “给,听听看。”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了cd机放到我桌上。 我拿起耳机塞到了耳朵里,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毒药’的新cd!”我兴奋地叫了起来。 “昨天排队买的,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渐得意地说。 “谢谢,渐!”原本我还打算今天放学后去买的呢,没想到被渐抢先了一步。我开心得忍不住跳起来抱了抱他。 “好了,慢慢听吧。”渐说着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这一切都被一直还坐在我面前的思雅看在眼里了,渐走开后她嘟囔了句:“唉,可怜的凌渐……” “什么?”我正插着耳塞只是见她的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没—什—么!”她凑到我耳朵边上故意拖长声音说了句,然后起身回自己座位上了。 第三乐章 尴尬的女友(5) 从第一张专辑到现在我正听着的这张最新专辑,“毒药”出道已经三年了,他们从不知名的新人成长为如今炙手可热的人气乐队,作为忠实粉丝的我也感到无比欣慰。整整一天我都在听“毒药”的新歌,直到cd机终于没电了我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耳机。 “你就这么迷这个乐队?”思雅迷惑地看着我问。 “呜!”我则是在悲叹没了电的cd机。 “你最喜欢这个乐队的哪个人?” “这个哦。”我拿着cd的封面指给她看,“弹吉他的存,我最喜欢他了。” 思雅拿着封面对着上面的存端详了一会说道:“不错嘛!样子也挺帅的!” “是吧!很帅吧!”我自豪得说,“存是我的最爱。” “噗!”她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欢明星有那么可笑么?”我不满地说。 “没有,没有。”她边笑边说,“我只是觉得某人实在很可怜。” “哎?”我不解地望着她。 “没什么,你继续看你的偶像吧。”说完她起身走开了。 什么啊?说些让人搞不懂的话。 从我的座位上走开后思雅朝渐的位子走去,此时的渐正在看书,她在他边上的位子坐了下来注视了他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她刚刚和我说她的最爱是别的男人噢!这样真的好吗?” “啊?!”渐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 “你说沁吗?”镇定下来之后他回答道,“她很喜欢‘毒药’的吉他手,这我知道。” “哦?是吗。”思雅坏笑着紧逼道,“她说你是她哥哥,这样也没所谓?” 渐放下了手里的书却没有回答。 思雅靠到他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了句:“你们还没接过吻吧?” 渐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我从前面望过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有些生气地看着思雅,思雅却看起来很开心。 “你们聊了些什么?”等思雅回到了我身旁我禁不住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她笑着说,“没想到戏弄凌渐还蛮好玩的!” 接下来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我,最后只丢给了我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嘛,不肯告诉我,一会儿我问渐好了,我气鼓鼓地想。 “渐,刚才思雅和你聊了些什么啊?”终于等到了放学,我抓住渐想问个明白。 没想到这么一问渐的脸竟然立刻红得像个番茄似的连声说:“没什么,没什么。”真奇怪,肯定是说了什么吧,但是两个人都不肯告诉我。到底说了什么呢?我在心里琢磨着。 “别说这个了,今天不练琴了跟去我个地方吧。”渐打断了我的思路。 “去哪儿?”我问。 “我哥哥的学校。” “哎?” “走吧,路上再告诉你原因。” 第四乐章 请听现场演出(1) “其实是我哥哥和他的朋友在学校里组成了一个乐队,希望我能加入他们。”渐托着腮帮子向我解释道。 “乐队?” “恩,像‘毒药’那种自己写歌自己演奏的。” “哇,好厉害。”我不由得羡慕了起来,“那你打算加入吗?” “还不知道。所以今天和你先来参观一下他们的乐队再作决定。” “恩。”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既然是乐队的话他们应该有自己的成员吧?” “有是有啦。”说着渐便皱起了眉头,“其实我哥打算下半年去德国留学,主唱和吉他手又都是四年级了要退出乐队,这样一个乐队就只剩下鼓手和贝司手了,我哥就想叫我加入好接下他的烂摊子…” 这么听来还真是有点混乱的感觉。说着说着车就开出了市区,来到了位于城郊的白海音乐学院。 车刚到站,渐就认出了正在车站上等我们的他的哥哥。 “沁,这是我哥哥。”似乎对乐队的事有些抱怨,渐用下巴撇了撇站在他身边的这个比他高一个头但相貌和气质都很相似的大男生。 “你好,我是凌晨。你是小沁吧,我听渐提过你很多次了。”晨脸上笑嘻嘻的,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恩,你好。”第一次见渐的哥哥,我有些不好意思。 “哇!你踩我干吗?!”趁晨不注意渐抬起一脚就往他脚背上踩了下去。 “谁叫你多嘴!”渐愤愤地别过头去。 “好好,我带你们去乐队。”晨委屈地嘟哝着,“你还害什么羞。” 晨带着我们穿过了偌大的校园,来到了一幢看上去很古老的校舍面前。 “这里是部室活动楼,我们的部室在三楼。”晨边说边带着我们上了楼梯。 整个楼道里充斥着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各种声响,笛子,钢琴,架子鼓,大提琴…毫无统一性的曲调混杂在一起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音乐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噪音。 渐的眼角禁不住抽搐了起来,牢骚道:“你们学校的音乐还真是够混乱。” “没办法,这幢楼很老了,没有隔音效果。”晨无奈地解释道。 “就是这间了。” 我们在一扇贴着“轻音乐部”字样的打印纸的破旧门前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看“轻音乐部”这几个字下面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有事请用力敲门”。果然是用力敲门,只见晨抡起拳头就在门上“哐哐”地锤了起来。 第四乐章 请听现场演出(2) “来了来了!”里面的人喊道。 没过多久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张异常清秀的面孔从门后探了出来。哇!美女!虽然只是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身上穿着的也是很不起眼的黑色毛衣和黑色裤子,我还是不得不惊叹于面前这个人的美貌。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高挑的身材,好象模特噢! “泠呢?”晨问。 还没等面前的美女开口,里面就传来了回应:“在呢,渐他们来了?” “来了。”晨隔着门回应道。 美女将我们让进了屋后就不再理睬我们了,她顾自在窗户下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摆弄起身边的吉他。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不大的屋子,被乐器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剩余的地方则摆放着一张三人沙发和一张不大的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杂志,乐谱,零食袋子还有喝过的饮料罐子等杂物。 “你们到底有多久没打扫了?”看着这张垃圾堆似的桌子渐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才一个星期吧。”晨轻描淡写地回答。 “太脏了吧你们!” “你也知道以前都是米纱一个人打扫的,现在她不来了,当然就没人打扫了啊。”晨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管那些了。”这时坐在架子鼓前面的泠开口了,“渐,你忘了介绍你的朋友了吧。” “这是冉沁。” “你,你好。”我慌乱地朝他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申泠,鼓手。”他礼貌地点头回应,“那是汐,贝司手。喂,你也来打个招呼啊。” “你不是让我低调么。”坐在沙发上的美女懒洋洋地起身朝我走了过来,“李珞汐,男,二十岁,目前单身,没有女朋友,请多关照。” “哎!”男,男,男人!我吃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女的吗?!” 话音未落,屋子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当然不是女的了!”汐愤愤地说,“不信你看这里。”他俯下身来给我看他突出的喉结。 “啊,对不起。”真的是男人呢,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男人,我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又扎着辫子,所以我以为你是女孩子。” “没关系,没关系。”他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微笑道,“我很高兴你能称赞我呢,叫我汐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小沁吧?” “啊,当然可以。”看来是个又漂亮又和蔼的人呢,我暗自庆幸。 “那我们好好相处吧,小沁。”他突然把脸凑到了我的耳边柔声说道。“啊,好。”突然靠得这么近,我禁不住脸红了起来。 “汐!”一旁的渐立刻把他从我身边拉开了并皱着眉头告诫道,“不要对沁乱来!” “是哦!不要惹我弟弟生气,不然很恐怖的。”晨在一旁大笑起来。 “沁,要记得和汐保持安全距离,这家伙可是危险品。”连泠都帮腔道。 “我其实没有那么花心的,你们都是嫉妒我的美貌。”汐愤愤地嚷嚷着又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上。 第四乐章 请听现场演出(3) “好了,闲话不说了。渐,怎么样?有没有决定加入我们?”泠正色道。 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了靠在沙发上的吉他拨弄了几下。 “虽然我听过你们的演奏,你们也听过我的吉他。”渐说着把吉他背在了身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走到架子鼓前,“但是我们还从来没有合奏过吧?” “确实。”说着泠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那就来一次合奏看看再决定好了。”汐说着也起身拿起了一旁的贝司。 “我们最近作的曲子你也有听过吧,就选这首怎么样?”不知不觉晨也已经在键盘前就位。 “我也有弹过几次了,就这首吧。沁,听听看吧,现场版的演出!”夕阳透过窗户把金黄色的光辉投进了室内,流动的时间似乎在空气中凝固了。渐的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芒,微微扬起嘴角拨动了第一个音符…… 剧烈的敲门声把还沉浸在现场演出气氛中的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又来了。”汐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人来敲门,“我去开吧。” “你们也太吵了吧,我们都没办法练习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夸张的舞台服化着浓妆的女人。 “小蕾啊,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们正在练习呢。”汐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门框将身体斜靠在门的一侧上摆出了一副装酷的造型。 “每次都是这么说。”对方不满地抱怨道。 “安啦,安啦!下次有空请你喝茶怎么样?”汐向她投去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哎,既然汐你这么说的话…”仅仅是一个微笑就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敌人”软化了,真厉害。 “那么今天就拜托先回去吧。”汐保持着笑容。 “记得你说过请我喝茶的哦!”小蕾边转身边叮嘱道。 “记得,记得。”汐苦笑着关上了门,随即装出一脸困扰的模样说道,“哎,真苦恼,还要请她喝茶,我的约会日程早都排满了。” 完全的美男计,看得我哑口无言。 “你还真是辛苦啊,每次都是这样。”渐笑道。 “幸好我有如此的美貌,又有表演天赋,才能搞定她们。”汐得意地自夸起来。 “怎么样,决定加入了没?”无视汐的自恋泠问道。 “虽然我也想加入,但是这里离我的学校也太远了点,我不可能每天坐一个小时的车过来。”渐皱眉道,“还有刚才那种情况,老是被其他部室来抱怨,根本没办法好好练习吧。” “这么说你是同意加入了。”泠微笑着说,“那么明天我们就搬家吧。” 第四乐章 请听现场演出(4) “哎?!搬家?”汐和渐异口同声道。 “泠已经准备好新的练习室了。”晨一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那里是仓库街,就算练到很晚也没有人会抱怨的。” “而且既然米纱他们退出了,渐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么轻音乐部也就不存在了,当然我们也就不能继续使用这里的部室了。”泠解释道。 “原来如此。”汐在一旁忙着点头。 “明天我会叫人来搬器材,晚上我们就可以用新的练习室了。渐,怎么样?”泠含笑看着渐。 “我加入!”渐爽快地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还必须找到主唱和键盘手。”刚加入,渐就开始考虑起乐队的事情来。 “有你加入不就好了。”晨戏谑道,“反正你即会键盘又会吉他,同时唱歌也不错呢。” “你倒是给我同时弹吉他和键盘再唱歌看看啊!”渐气鼓鼓地反驳道。一屋子人都被他们所说的滑稽景象逗乐了。 第二天,放学后,渐约我一起去新的练习室。 “我去也没关系吗?”我有点犹豫地问。 “当然没关系啊,泠他们也很喜欢沁的。”渐笑着说,“走吧,昨天哥哥已经把地址告诉我了,他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出了校门穿过两条街,我们来到了一条相对偏僻的街道,由于这里的房屋绝大部分都是出租给工厂和商户当作仓库使用的,所以这条街就被称作为仓库街。 “286号。就是这里了。”我们在一座两层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很普通的房子,大约有三个门面,一楼的店铺都关着门,和周围的其他房子一样这里应该也是仓库。 “他们在了。”渐指着二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说。 这时楼上沿街的一扇窗户“唰啦”一声打开了,汐的脑袋随即露了出来:“渐,小沁,快上来!” 虽说是让我们上去,但是哪里都没有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在哪里?”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渐问。 “哈哈,没有发现吧。”汐得意地笑了起来。 “别耍我们了,快说楼梯在哪儿?”渐不满地向楼上喊道。 “后面,绕过去。”这时晨探出了头来。 原来楼梯藏在后面的巷子里,难怪我们在前面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穿过狭窄的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楼梯,我们来到了二楼。 “没想到渐这么笨。”汐正站在门口等着嘲笑我们。 “谁会想到楼梯在后面啊。”渐反驳道。 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乐器也都搬过来了。这间屋子的面积差不多要比原来的部室大一倍,除了练习的区域外在靠窗的位置还摆上了休息用的沙发和茶几。 “怎么样?还不错吧。”汐越发得意了。 “真不错!”我边参观边赞叹。 “泠那家伙在这方面可是很靠得住。”汐说。 “泠呢?”渐问。 “说是还少什么东西就出去了。”晨背靠着窗户回答道。 “这些全都是泠一个人安排好的?”我问。 “是啊,你别看他平时少言寡语的,那家伙可是不折不扣的少爷。”汐笑着说。 第四乐章 请听现场演出(5) “哎?” “他是友商工贸的二少爷,这房子也是他家的。” “友商工贸?是贸易公司么?” “差不多吧,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也不太清楚。”汐搔了搔脑袋,“不过二少爷就是舒服,可以想玩音乐就玩音乐,他哥哥就不得不按家里的意思去做生意。”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对了,汐,你是贝司专业的吗?”晨是钢琴专业,泠是架子鼓专业,渐单单没告诉我汐的专业。 “不是啊,其实我是表演专业的。” “表演专业?就是演出电视,电影之类的?” “恩,不过在学校也只能演些无聊的话剧而已。”汐嘟着嘴一脸不满的表情。 “能演出各种各样的角色一定很有意思吧,而且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很上镜。”我不无羡慕地说。 “哇!小沁你真可爱,懂得欣赏我的美貌。”汐开心地准备向我扑过来。 “太吵了你!”一旁的渐抬手就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什么嘛!我怎么都比你大四岁,你对哥哥也太没礼貌了。”汐不满道。 “无视你。”渐“哼”地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喂!晨!”汐只好委屈地向晨抱怨了起来,“你看见没?!你弟弟欺负我啊!” 晨轻描淡写地说:“哦,我不管,你们自己解决吧。” “呜呜~小沁他们欺负我!”汐立刻装了出哭泣的样子靠向我这边。 “不要靠过去啊!”渐又凶道。 “什么嘛!” 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可以看出大家的感情非常好。 “你们还真吵啊。”泠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看上去很重的样子。 “什么东西?”汐好奇地跑上去问。 泠把箱子放到了地上,然后撕掉了封带将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大功率扩音器。” “对哦,在这里用再大功率的都不怕有人来投诉了。”汐兴奋地说。 “试试看吧。”晨把扩音器接上了电源对渐说道。 “好啊。”渐说着拿来了电吉他连接上了扩音器试弹了一下。 “效果不错啊!”晨赞叹道。 “确实很有演唱会的感觉。”汐也连连点头。 “那就要这个型号的吧,我让他们明天送过来。”泠说着拿出手机播通了电话,“我是泠,明天把我订的东西送过来吧。恩,对,傍晚时送过来。” “还有别的东西?”晨问。 “还有几个扩音器和效果器,麦克风也买了新的。”泠边说边思考着还有什么需要的设备,“哦,对了,还要一个调音台,我去订吧。”说完就起身出了门。 “这些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渐问。 听完泠说的一堆东西后我们都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他就是这样,喜欢包揽一切,让他去弄吧。”汐耸了耸肩膀。 “好啦,练习室也有了,器材也全了,又有泠这个万能队长在,我可以放心地去德国了。”晨松了一口气似的靠在了沙发上。 “不行,找到新的键盘手之前你都要来练习。”渐毫不留情地说,“还有半年时间你才去德国吧。” “对对!”汐附和着。 “马上就会准备出国的事了,会很忙的。”晨说。 “那也不行。” “好冷血的弟弟。” “不想两头跑你就快点去找个键盘手来啊。” “可是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兄弟两人争得火热。 “那个,大家一起找找看吧。”我劝道,“试试看贴个海报什么的?” 第五乐章 弹琴的少年(1) 海报是贴出去了,但过了漫长的一个月的时间,却连一个愿意来乐队面试的人都没有。 “你们把海报都贴哪了?”练习的间隙泠发问道。 “楼下的电线杆上,还有学校的告示栏里面。”汐回答。 “楼下的电线杆上?贴那种地方有谁会看啊。”晨抱怨道。 “告示栏里看的人还是不少的,不过学校那些家伙都只知道古典乐古典乐,对乐队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兴趣。”汐无奈地说。 “慢慢来吧。”渐劝慰道。 “难道要我一直弹道出国的前一天么…”晨悲怆地说。 “你就不能在你的同学或者前辈后辈里挖个人来么?”渐问。 “也没有想要加入乐队的人啊。” “那你别出国好了。” “现在才说不出国,老妈会拧断我的脖子的!” 眼看着又要变成兄弟间无休止的争执了,我忙夹到两人中间说道:“不如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买点饮料来,谁陪我一起去?” “我陪你去吧。”渐说着披上了外套和我一起出了练习室。 由于是仓库街附近没有商店,要买点饮料之类的东西就只能穿过南面的市立公园去两条街以外的繁华商业街。天已经黑了,公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风吹过成片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要是我一个人经过的话还真有点害怕。 “汐和泠要咖啡,晨是奶茶,渐,你要什么?” “我也要咖啡。” “恩,那就是三杯咖啡一杯奶茶了,我要热牛奶。” 我们就这样闲聊着穿过了公园。天气还真冷,才十一月就刮起了呼呼的北风。刚这么想着一阵寒风就毫不客气地迎面吹了过来。 “啊嚏!”我冷得直往衣领里缩脖子。 “给你穿吧。”说着渐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我身上。 “那怎么行。”我连忙推辞。 “没关系,我是男人嘛。”渐不由分说地给我扣上了扣子。 第五乐章 弹琴的少年(2) 拿好了大家的饮料,没想到付款的地方还要排队,这么数下来排在我们前面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的几个人还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商品。 “好麻烦,看来要排好久呢。”我有些站不住了。 “我来排吧,你先去商场里逛逛吧。”渐说,“买好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恩,那我去二楼的音响部看看。”我也乐得自在。 “恩,去吧。”渐点头道。 在音响部转了一圈下来,没有发现什么中意的cd,不过渐还没打电话过来,于是我又转进了对面的书店。书店的隔壁是电子琴专卖店,我站在书架前随意翻了会儿杂志,就不断地听到“叮叮咚咚”的弹琴声从隔壁传来。也没有弹得特别像样的,多半是小孩子胡乱按的吧。这么想着我正准备弯腰去翻别的杂志,却被随即响起的琴声震撼住了。 正在弹奏的是亨德尔【乔治•;弗雷德里克•;亨德尔 georg friedrich handel (1685-1759) 英籍德国巴洛克音乐作曲家】的《阿勒曼德舞曲》,旋律流畅,节奏也把握得恰到好处。这首曲子不算是简单的曲目了,不经过长久的练习是不可能弹到这个程度的。难道是渐?不可能啊,他在楼下排队呢。我急忙跑到了书店和电子琴店相邻的那面玻璃隔墙前,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弹琴。 不是这个孩子,也不是那是穿着时髦的女人,透过玻璃隔墙我在对面的店堂里搜索着。还有谁在弹琴?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他有着一头耀眼的浅金色头发,皮肤异常白皙,看起来像是外国人。他坐在电子琴前,姿势优雅,虽然离得很远看不清他弹的音节,但从那流畅的指法看来弹奏《阿勒曼德舞曲》的人一定就是他。 如果他能加入乐队的话……这个念头瞬间就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对!请他加入乐队的话一定可以配上渐他们的演奏!我急忙奔出了书店,气喘吁吁地向隔壁跑去。但是等我跑进电子琴店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现刚才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请问,刚才弹琴的金色头发的男孩子…”气喘吁吁的我只得向营业员询问。 “那个孩子啊,刚刚已经走了。”营业员回答。 第五乐章 弹琴的少年(3) “啊…”现在去追的话也许还能追到,我拔腿就往外面跑,可是在往来攒动的人头里并没有看到耀眼的金发。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渐打来的,他已经买好东西了。虽然很不甘心,我也只好放弃了寻找回到一楼和渐碰头。 “好可惜啊,只差一点我就能抓住他了。”我叹着气向渐讲了那个金发少年的事,“他真的弹得很好,要是渐听到了的话也一定会这么觉得的。” “恩,能被沁称赞我想一定弹得很好了。”渐安慰我道,“不过如果突然跑上去问人家愿不愿意加入乐队的话可能有点莽撞,而且你也说了那个男孩子是外国人吧。” “不能确定是不是外国人呢,也许是染发也不一定,不过他的皮肤也很白,五官也很立体……”我一面回想着那孩子的样貌一面说。 “总之,键盘手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肯定能找到的。先回去吧,我们出来很久了。”渐说着帮我披上他的外套,我们并肩走出了便利店。 既然在这里见到过一次,说不定就是住在这附近或者是经常来的呢。我这么琢磨着,抱着还有可能会再遇到的想法,之后每次来买东西都要特地跑到二楼的电子琴店里问一下有没有金头发的男孩子来过。不过很可惜,那个少年似乎再也没有来过。 啊,今天好冷好冷!我一边往手上哈着气一边跑进教室。 “早啊,沁。”和往常一样渐带着清爽的笑容走进了教室。 “早。”我抬头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沁!大新闻!大新闻!”另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跑进了教室正大呼小叫地朝我冲过来,“c班来了一个外国转学生!外国人哦!”思雅兴奋地拉着我要去c班看热闹。 “外国转学生?” “恩,听说是混血儿,美少年,还是金发哦!金发!” “金发?”我脑中闪过了那天晚上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身影,“思雅,那个转学生现在就在c班?” “恩,是啊,c班外面围了好多人呢。” “带我去看看!”我急于想确认这个转学生是否就是那个弹《阿勒曼德舞曲》的少年,拉起她就往楼上跑去。 第五乐章 弹琴的少年(4) c班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围观的人都是女生。我拉着思雅拼命地往人群里挤了进去,终于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转学生。 一头耀眼的浅金色头发,看上去光滑柔软,有点长的刘海遮住了额头,浅灰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消瘦的下巴,皮肤白皙,骨骼修长纤细。我一面观察一面努力地回忆着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样貌,可是当时是在远处看的,加上那之后又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实在没办法确定眼前的这个转学生究竟是不是那个弹琴的少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作为视线焦点的他明显感到了不舒服,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终于,他“啪”地将双手撑在了桌面上站起了身来。要出去么?这么猜测着,他已经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门旁围观的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还是确定一下吧!我鼓起勇气向正走到我面前的他开口道:“那个,请问你…” 他应该没有想到会有人向他搭话,回过头来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请,请,请问你会不会弹电子琴?”突然被他盯着看我紧张得满脸通红,连说话也疙瘩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朝我微笑道:“sorry,i don’t understand what you say。” 哎?哎?!难道他听不懂中文?!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在那么多人面前主动和他搭话,结果对方却根本不懂中文,这实在令我倍受打击。 “你怎么突然就问人家会不会弹电子琴啊?”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后思雅不解地追问我,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向她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其实也不能确定他和你看到的弹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咯?” “恩。”我趴在课桌上无力地回答着,“因为当时离得比较远,看不太清楚长相,觉得有点像又有点不象……” “可是他都不懂中文,也没办法交流啊。” “啊!都怪我的英文水平太烂了!呜!”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今天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的英语也…”思雅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们?”这时渐走了过来,“怎么有点垂头丧气的。” 啊!对了!我的英文虽然很烂,但是渐的英文却很不错啊! “渐!” “什么?” “教我英文!” 我决定了,我要再去确认一次! 趁下课的时间我独自跑到c班门口,朝里面张望了许久我都没有发现那个转学生的身影,向班上的人打听也没有结果,正在我悻悻地往回走的时候却在走廊上和他碰了个正着。我努力地回想着刚才渐教我的英文。他则是用带点怀疑带点戒备的目光盯着我看。 “那个…excuse me…”太紧张了,都想不起来渐到底是怎么教我的了,“electric piano…can you?”乱七八糟的语法,希望他能听懂吧!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半天没回答,果然还是没听懂吧… 第五乐章 弹琴的少年(5) 就在我不断地在脑海中胡乱组织语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你的英文水平也太烂了,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这一开口竟然是流利的中文,而且还是如此轻蔑的语气,我是又惊讶又气愤。 “你,你,你…”气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原来会说中文!” “我没说过我不会中文。”他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早上我说的话你也听懂了吧?!”明明听得懂却还说英语装做听不懂,想想就叫人气愤。 “听懂了又怎么样,我根本不会你说的那个东西。” “你不会电子琴?” “不会。”他别扭地移开了目光不看我。 “你有没有去过商业街时代大楼的那家电子琴店?”为什么要躲开我的目光,实在有点可疑,我继续追问道。 “没有!”他傲慢地说,“还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是警察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在电子琴店看到的人是不是你。”我解释道,“因为你们看起来很像。” “那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因为我根本不会什么电子琴。”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真的不是他吗?是我搞错了?不过,就算是归国子女,混血儿又怎么样,这个家伙的态度也太傲慢了吧!虽然我的英文水平确实很烂,但被他这么不客气地说教我还真是相当地火大! “沁,我问来了哦。”思雅跑进教室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他叫李灿,英文名是charles•; lee,中英混血儿,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英国人,十六岁,之前一直住在英国,据说是因为父母离婚了所以回国的。” “时间呢?有打听到他回国的时间吗?”虽然他本人否定了会弹琴的事,但是为什么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要装作不懂中文呢?还有他又为什么要躲开我的目光?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 “大概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我不禁为之振奋了起来,“那么说来我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他咯。” “可是他不是都说了他不会弹电子琴么。” “但是他真的很可疑啊!” “沁。”思雅靠近了我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对这个美少年这么执着,难道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 “才不是!”我急忙大声否认,“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而且那家伙虽然脸长得漂亮但是又会耍人态度又傲慢!这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把那家伙狠狠地贬低了一通,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哎!那倒是,你明明已经有了不但脸长得漂亮性格也好的王子大人凌渐,怎么可能喜欢上那种坏心眼的金发男。”思雅摆弄着手里的自动铅笔暧昧地说道。 “都说了,不是那么回事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怎么说都没关系,总之我一定要搞清楚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弹琴!” 第六乐章 悲伤的挑战书(1) 虽说夸下了海口一定要搞清真相,但是究竟要怎么去证明一个人他到底会不会弹琴呢?对此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思来想去我最终决定采用最笨也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监视。但是密切注视了李灿几天我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他的外貌比较显眼之外他和其他学生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坚持观察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了重大发现。 监视工作一旦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观察对方的机会,就连中午吃饭时,我也特地选了一张离李灿很近的桌子。 “你就不管管她吗?”趁我专注于观察李灿的时候,思雅小声对渐说道,“这样下去她都快成跟踪狂了。” “还没那么严重吧?”渐苦笑道。 “你们看,今天他又是吃面包。”我急于把刚观察到的结果告诉边上的两个人。 “吃面包和他会不会弹琴有关系么?”思雅不客气地反问道。 “确实没什么关系…”我有点丧气地拿起自己的饭碗胡乱往嘴里扒拉了几粒饭,“不过,我可以确定比起中餐他肯定更喜欢吃西餐,所以,那个……” 虽然我想说可能比起弹古筝他肯定也更喜欢弹电子琴,但是这种毫无逻辑的发言还没说出口就被思雅一个白眼连同嘴里的饭一起咽了下去。 “凌渐,你真的不管她吗?!”看来思雅对我这些天以来的“变态”行为已经忍无可忍了,“这几天只要是不上课的时候她就会跟在这个家伙后面到处跑,再这样下去恐怕她连男厕所都会毫不犹豫地跟进去了!” “怎么会!男厕所我是绝对不会进去的!”我忙替自己辩解。 “沁。”渐放下了筷子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吃完饭之后跟我谈谈。” 不妙的预感,渐还是第一次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 地点是熟悉的顶楼露台,我们并肩坐在地上已经有好几分钟了,但是渐却一直没有说话。生气了?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侧脸。渐表情严肃地保持着沉默,这样比直接开口教育我更让我觉得难受。 第六乐章 悲伤的挑战书(2) 实在忍不住了我小声刺探道:“渐,你生气了?” “没有。”虽然嘴上说没有,但是渐的表情却依然严肃,“沁,我知道你很关心找键盘手的事。” 看来渐终于要开始教育我了,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我只能安静地低着脑袋认真听着。 “不过你这样成天跟在人家后面根本就找不出能证明他会弹琴的线索,而且你也已经问过他本人了,既然他都否认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 “他是否认了,可是我觉得我看到的人就是他啊。”我忍不住辩解道。 “也许你看到的人就是他,但是他本人都不肯承认,那就说明他也许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理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你证明了他会弹琴我想他也是不会愿意加入我们乐队的。” 虽然我不得承认渐说得很对,但他不会知道在不知不觉间我观察李灿的目的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与其说我想证明的是他会弹琴,不如说我更想证明的是他对我说了谎话。 “好吧,我知道了。”虽然有点不情愿,我还是决定听渐的话不再跟着李灿了。 “恩,你明白了就好。”听我这么说渐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键盘手的事你就不担心了,哥哥出国前我们总有办法找到的。” 吃过晚饭后,和往常一样我准备出门去乐队的练习室,虽然我不是乐队成员,但我还是会天天跑去看他们练习,汐开玩笑说我是乐队的吉祥物小姐,并且要求我到场天天陪练。 天气越发冷了,我决定顺路买点热饮料过去慰劳下大家。在路上的一家便利点买了饮料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裹紧大衣匆匆穿过马路。虽然是寒冬,商业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景象。路灯亮了起来,店铺的各式五彩招牌也都点亮了。 我在人群中穿行着,无意间瞥到前面不远处有个穿着黑色大衣身材高挑的男人的背影有点眼熟,走近仔细一看虽然他戴着黑色的帽子,但帽子和衣领的缝隙间露出的头发确实是耀眼的金色。是李灿,没错。虽然我已经答应了渐不会再跟着他了,但这次是巧合,跟上去看下没关系吧。这么想着我便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第六乐章 悲伤的挑战书(3) 先是服装店,李灿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买下了一条毛衣,颜色和款式都不错,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品味还不错。出了服装店我又跟着他来到了夜市,东看看西瞧瞧他也没买什么东西,反倒是把跟在后面的我累得够戗。走了这么久也不休息一下,我暗自抱怨着却不得不继续跟上去。接下来又会去哪里呢?这么想着只见他已经踏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大门。从一楼逛到了三楼,跟得我两腿直发软。四楼是文体用品专场,只见他在给顾客使用的小型篮球场上玩了一会篮球,然后向着乐器部门走去。哈哈!我不由得一阵狂喜,看来他快露出狐狸尾巴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他在电子琴货架前停下了脚步。快弹啊,快弹啊,我在心里催促道。可是他对着电子琴看了一会之后就拔腿离开了。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吗?就在我感到无比失落时,他却又转身回到了电子琴货架前,犹豫了一会之后他终于抬起了双臂将十指轻轻地放到了琴键上。门德尔松的《春之歌》【雅科布•;路德维希•;费利克斯•;门德尔松•;巴托尔迪jakob ludwig 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 (1809-1847) 德国犹太裔作曲家,德国浪漫乐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春之歌》,选自门德尔松的钢琴独奏曲集《无词歌集》(作品第62号)。】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缓缓地响了起来。跳跃的音符仿佛是春天的小溪在孱孱流淌,阳光在树叶间轻盈地跳动,温暖而平和。没错,他就是那个弹琴的少年,绝对不会有错! 琴声终了,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为他出色的演奏鼓起了掌。 “你怎么在这里?!”他显然是被我吓了跳。 “弹得真不错,不过我怎么记得有人和我说他根本不会弹琴。”我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小姐,难道你是跟踪狂么?”他不悦地反问。 “什么!我不过是碰巧在路上看到你就跟了过来罢了。” “那就是跟踪狂!”他气愤地说。 “好吧,我是跟踪狂那你就是大骗子!”我也毫不示弱。 “就算我会弹琴又怎么样,你想干吗?”他问。 “我,我希望你能加入我朋友的乐队。”我缓和下语气来望着他。 “我对乐队那种东西没有兴趣。”他傲慢地别过了头。 看来渐说的没错,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加入乐队。虽然有点失望,我还是竭力说道:“你可以先去看看,觉得不合适的话不参加也没有关系。”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兴趣。”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还有,既然你那么喜欢乐队为什么你不自己加入呢?!” 被他这么一反问,我顿时窘迫得答不上话来。 “既然你懂得演奏的好坏,你应该也会弹琴吧!” “因为我…”我支吾着,“我…” “你什么?”他追问道。 “因为我害怕弹琴!”我紧握着双手说出了那个我不想面对的事实。 第六乐章 悲伤的挑战书(4) “害怕弹琴?”他不解地摇了摇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我真的…害怕弹琴……”我低下了头。 “我不相信。”他坚定地说,“这样好了,如果您能证明你确实害怕弹琴的话,那么我也就可以考虑加入你说的乐队。” 他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在我脑中划过,要证明我害怕弹琴?那么唯一的办法,也就是说我必须弹琴吗……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的钢琴琴键,那冰冷而醒目的黑白颜色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努力想摆脱掉这恐怖的幻觉,但是当我抬起头来望着正站在我面前的李灿时,我却发现连我面前的景物也已经褪变成了令人心寒的黑白颜色。仅仅是想到要去触碰琴键,那种无法摆脱的恐惧就已经爬上了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喂,怎么样?”他说,“如果你弹琴的话我就考虑加入乐队。” 为了抑制住正在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当然以后也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说的话算数吗?”强压住心中的恐惧之后我开口了。 “当然。” “那么,明天放学后我在第二音乐教室等你。”如果我弹一次琴就能为乐队换来一个好的键盘手的话,我想我愿意。更也许,这对我来说是一次能直面内心恐惧的机会。 “那么曲子的话…”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拉威尔的《帕凡舞曲》如何?” 【约瑟夫•;莫里斯•;拉威尔 joseph maurice ravel (1875-1937) 法国印象乐派作曲家和钢琴家。《帕凡舞曲》是他的早期作品,又称《悼念公主帕凡舞曲》或《孔雀舞曲》。】 “好吧。”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什么曲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事实上我甚至都没有能够演奏它的自信。 和李灿分开后,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跟着他整整走过了一个街区,离乐队的练习室已经相当远了。更糟糕的是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我冒着雨跑到了附近的车站,浑身湿漉漉地坐上了公共汽车。刚在车上坐稳,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我接起了电话。 话筒另一端传来了渐的声音:“沁,你还在家吗?在家的话今天就不要过来了,外面下雨了。” “啊,渐…”我支吾道,“我已经在外面了,我现在在公共汽车上。”“哎?你去过别的地方了?”从家到练习室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渐当然知道我不需要坐公共汽车。 “恩,我没带伞,你能到车站接我么?”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车站等你。” 第六乐章 悲伤的挑战书(5) “怎么回事,你全身都湿了。”拿着伞在车站等我的渐见我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心疼得责备了起来,“你几时出来的?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跟踪李灿的事当然对渐坦白,和他做的约定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啊,我听思雅说时代剧院有个音乐剧演出,所以我就跑去看下。”我胡编道。 “是什么音乐剧?”渐追问道。 “《歌剧魅影》。”我不假思索地将头一个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歌剧名报了出来。【《歌剧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是安德鲁•;劳埃德•;韦伯(andrew lloyd webber)根据加斯通•;勒鲁的《歌剧幽灵》作曲改编的百老汇音乐剧,是史上最成功的音乐剧之一。又译:剧院魅影或歌剧院的幽灵。】 “哦,我怎么没听说要上演《歌剧魅影》?”渐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恩,一定是你没留心。给你,这个给大家买的饮料。”为了转移话题我急忙把一直拎在手上的袋子交给了他。 “你买的是热饮?”渐隔这袋子摸了摸杯子的外壁问道。 “恩,是啊。”我暗自庆幸着他没有继续问关于歌剧的事便随口回答道。 “是吗?”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来因为过了很长时间,热饮早就已经变成冷饮了。“可能是天气太冷了马上就冷掉了呢!” 我只好挽起渐的胳膊希望能移开他的注意力免得他再发现什么破绽:“还是快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一会记得拿毛巾把头发擦干知道吗?”渐边走边叮嘱着。 “是,是,知道了。”我满口答应。 想着和李灿的约定,我整整一晚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头昏脑涨地就去了学校,脑袋里还是不停地想着这件事。拉威尔的《帕凡舞曲》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曲子,旋律忧伤,钢琴的声音仿佛是在黑夜里独自起舞的孔雀轻轻落下的眼泪。李灿会选这首曲子应该完全是只巧合,但是它却是出乎意料地迎合了无法弹奏钢琴的我的悲哀。 上课的时候,我忍不住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修长纤细的手指,曾经有多少次父亲曾自豪地称赞过这是一双天生就该弹琴的手啊。我到底有多久没有弹过钢琴了呢?从那时起,差不多有五年了……虽然一直陪着渐弹琴,但是五年来我的手指却连一次都没有碰触过琴键,它们也许已经变得僵硬,可是它们并没有忘记那种悲伤的触感。 也许是被内心的恐惧纠缠着,一整天我都有些精神恍惚,偶尔还会觉得有些发冷。迷迷糊糊地终于熬到了放学时间,和往常一样渐叫我和他一起回家,我只好对他扯谎说和思雅约好了要去买点东西把他先支走了。看着渐走出了教室又出了教学楼,我便向着和李灿约好的第二音乐教室走去。 之所以选在第二音乐教室是因为它位于综合教学楼的顶楼几乎不太使用,平时很少有人来更别说是放学后了。爬上六楼,我竟然累得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来,连脑袋也有些嗡嗡作响了。和约定的一样,李灿已经站在第二音乐教室的门口了。 “怎么样,你已经决定要弹了?”他问。 “进去吧。”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音乐教室的门。 偌大的教室里除了课桌椅之外只有一台钢琴,和大多数学校里使用的教学钢琴一样,它那黑色的琴身安静地伫立在教室的最前面,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如果真的害怕的话就不要弹了。”李灿看着我有点苍白的面孔说道。 “你说的话不会反悔吧?”我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作最后的确认。 “对,你弹的话我就考虑加入乐队。”他也很认真地把约定重复了一遍。 “好。”他的话让我下定了决心,我咬了咬牙,坐到了琴凳上,缓缓地打开了琴盖。 第七乐章 延续悲伤的激奏进行曲(1) 如果说没有恐惧,那只是我在欺骗自己,打开琴盖的瞬间,那些曾经熟悉黑白琴键就让我的心头为之一震。明明闭上了眼睛,还没碰到琴键呼吸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身体也感到好冷。弹吧,哪怕只弹下一个音。手指终于碰触到了久违的琴键,仅仅按下了一个音符,冰冷而悲伤的触感就经由手指传遍了全身。 虽然内心无比地恐惧和抗拒,但是手却本能地记得指法像不受大脑控制一样的接着弹了下去。音乐在哭泣,钢琴在悲鸣,那架我和父亲用过的钢琴,我听到了它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悲伤啜泣的声音……胸口好难受,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虽然闭着眼睛,但眼前的一切却都旋转了起来。琴声嘎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我倒在琴键上所发出的巨大而杂乱的声响。 “喂!你没事吧?!”站在钢琴边上的李灿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 “沁!”这时渐突然从敞开的大门里冲了进来将我扶起。 “渐…”迷糊中我呢喃道,“我听见它在哭,我家的钢琴,它在哭……” “没事了,别怕。”渐一面安慰我一面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烫,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说完就把我抱了起来。 “那个…”一旁的李灿想解释些什么。 渐毫不留情地厉声打断了他:“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解释,晚点我一定会来找你问清楚的!” 在医院打了退烧针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仔细想想整整一天都那么难受,原来是感冒搞的鬼。 “一定是昨天晚上淋了雨才会感冒的。”渐责备道。 “恩。”我无力地回答,“渐,刚才的事…” “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渐固执地别过了头去不愿意听我说下去。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他,依渐的聪明才智恐怕整个事情的原委他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好吧。”我只好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第七乐章 延续悲伤的激奏进行曲(2) 休息了一晚后,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我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想等渐来主动向他承认错误,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过了一晚他也应该不那么生气了吧。可是左等右等,都到了快上课的时候了,渐却还没有来,我不禁纳闷了起来。这时有人跑来说三楼的男厕里所有人在打架,教室里“哗啦”一下跑出去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 “冉沁!”思雅突然冲进了教室朝我喊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凌渐和李灿打起来了!就在三楼的男厕所里!” “哎?!”不容多想,我急忙冲出教室朝三楼奔去。 “她和你说了吧?她不能弹琴!你还故意要她弹琴来作为你加入乐队的条件?!”在狭窄的男厕所里,渐一把揪住了李灿的衣领愤怒地斥问着。 “就像你说的那样。”李灿并没有反抗,他只是傲慢地扭过了头去。 “你这混蛋!”渐一怒之下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挥去,由于没有防备,李灿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刚才这下就算我还给她的。”李灿说着抹了抹流血的嘴角,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接下来我就不会客气了。” 渐显然还没有发泄完他的愤怒,又朝李灿挥去了一记直拳,正好打在了他另一侧的脸颊上。紧接着李灿也毫不示弱地给了渐一拳,两个人你来我往,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在男厕所门口,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劝架。 等我跑上三楼拼命地推开人群时,只见李灿已经倒在地上,渐则毫不客气地正跨在他身上朝他挥拳头。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连忙冲了进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渐朝他喊道:“渐!别打了!” 渐这才没有继续把拳头落下去。这时思雅也跑了进来,她急忙将躺在地上的李灿扶了起来。休战了的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衣服被扯开了,嘴角也都流着血,脸上则是一块青一块紫的,看得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思雅厉声将围观的人群轰散了,李灿也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独自走开了。 第七乐章 延续悲伤的激奏进行曲(3) “别哭了。”渐强忍着嘴角裂开的伤痛安慰我道,“没事了,一点都不疼。” 都是我的错,看着渐满脸的伤,我怎么也抑制不住地流泪。 “走吧,要上课了。”渐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哭泣的我慢慢地走回了教室。 满脸是伤的渐和不停哭泣的我令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谁都不敢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时开朗温和总是笑咪咪的渐今天竟然会和别人打起了架来,这着实把大家都吓到了。 “现在好些了吧?”思雅一面把镜子递给我一面问。 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哭了整整一个上午,我的眼睛现在肿得比核桃还大。 “今天凌渐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她不解地说,“听说是他先闯进c班把李灿拖出去打的。” 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很生气,都是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硬要李灿加入乐队才惹的祸。这么想着,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挂了下来。 “啊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一看我又眼泪汪汪了起来思雅忙安慰道,“幸好他们打架的事没被老师知道,所以不会有什么事。” “恩。”我抹了抹眼泪回过头去看了看渐的位子却发现他不在,“渐呢?” “被足球队的人叫去帮忙了,他让我们先去吃午饭。” “我不想吃。” “不想吃?” “恩,没什么胃口。” “那我一会给你带面包来吧。” 结束了这段对话思雅就一个人去了餐厅,而我则决定独自去做一件事。 经过前段时间对李灿的跟踪,我知道他每天吃过午饭后都会在实验楼后面的僻静小花园里休息一会儿。果然,今天他也和往常一样正悠闲地躺在一张长椅上,头上则盖着一本书用来遮挡刺眼的阳光。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拿掉了遮在脸上的书本,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严肃地说。 “道歉?” “对,我不该硬要你加入乐队,所以希望你能原谅渐。” 他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道歉的话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和那家伙这次算是扯平了。” 第七乐章 延续悲伤的激奏进行曲(4) “但是如果我不那么固执的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已经大概知道你不能弹琴的原因了,你有兴趣听听看我不想加入乐队的理由吗?”说着他坐了起来,拍了拍空出来的椅子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 “从六岁开始,凯瑟琳就教我弹琴了。”他语气平和地开始了叙述。 “凯瑟琳?” “我的外祖母,她很喜欢钢琴。” “恩。” “中学的时候我喜欢上了学校乐队的主唱,刚开始是为了接近她才加入了乐队的,后来不知不觉就真的喜欢上乐队了。”他抬起了头望万里无云的天空继续说道,“有一次我们在酒吧里演出,有一个醉鬼来骚扰我们的主唱,我忍不住就揍了他,结果那个人告我人身伤害,并且收买了乐队里的其他人,包括她,使他们证明了是我先动的手。”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很悲伤。 “很可笑吧?我一直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同伴,但对他们来说我却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说着他自嘲地仰天笑了起来。 “可是那并不是你的错啊!”我不知道改怎么安慰他,只好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该向你道歉的,我并不知道你真的那么恐惧弹琴。”他惭愧地说。 “是我硬要弹的,其实以前我连琴键都不能碰,昨天我至少还碰到了琴键,所以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不再恐惧了,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弹琴了,至少我是这样期望着的。 “你既然已经按约定弹了琴,那么我也要按约定加入你说的乐队。” 虽然有些吃惊他会这么说,但我还是拒绝了:“约定的事,就当没有过吧。渐说的对,我不该强人所难的,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不能加入乐队的理由了,就更不能用约定来强迫你了。” 我起身向他告别道:“我要回教室了,午休快结束了。”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说着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但因为疼痛他又立刻止住了笑声有点狼狈地捂住了脸颊,“帮我和那家伙说一声,他的拳头还真不赖!” “恩,我看你们是彼此彼此吧。”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午休,我不再哭了,渐也和往常一样又是那个对谁都笑咪咪的渐了。大家像约好了似的谁都没有再提起早上发生的事,打架事件就这样归于平静,很快我们又回到了平时轻松和睦的氛围里,思雅也替我们松了一口气。 傍晚我和渐刚踏进练习室的门槛,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渐这张英雄主义的脸,只见晨早就站在门边等我们了。他仔细端详了一遍渐的脸后竟然没有发问,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们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晨终于止住了笑,他把手往屋子里一指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责备道:“来得太慢了!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俩都禁不住张大了嘴“啊”地叫出了声来,因为另一个满脸挂彩的家伙——李灿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朝我们笑呢。 第八乐章 青(1)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渐抽搐着眼角发问了。 “我带他来的啊。”晨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附近转来转去的,一问才知道是你们的朋友,所以就把他带来了。” 朋友?渐的脸色有些苍白,还没等他发作,李灿就接下去说道:“我只知道你们的练习室是在这条街上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找了很久,幸好遇到这位大哥。不过这位大哥这么和蔼,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是亲兄弟。” 被影射了自己很粗暴,渐强忍着怒气没好气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参观一下。”李灿完全无视渐的愤怒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参观完了吧?那你可以回去了。”渐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参观倒是参观完了。”李灿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我们面前,“不过我还不能回去,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加入了。” “哎?!”我和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 “那么先填个简历吧。”这边我们还惊讶得没有反映过来,那边晨,泠和李灿已经有模有样地坐下来开始面试了。 “哦,不错啊,6岁开始弹钢琴,也加入过乐队有演出的经验。”晨看着李灿填好的所谓简历频频点头,“你喜欢的键盘手是哪个?” “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姆尔维察maksim mrvica(1975-)克罗地亚籍欧洲新古典钢琴演奏家。】 “马克西姆,恩,我也很喜欢他。”晨赞许道。 “泠,你觉得怎么样?”晨转而向泠询问起来。 “恩,接替你的话应该没问题。”旁边的泠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说我是通过了?”李灿问。 “大家都没有意见吧?”泠向众人询问道。 “我是没意见啦,金发美少年也会成为我们乐队的一个卖点的。”汐悠闲地说。 “等等!”面色苍白的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样就决定了?你们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么?”汐坏笑着说,“你们打架的事我们都已经听他说了,难道你是有私心才想反对的?” “才没有!” 第八乐章 青(2) “好啦好啦,反对也没有用哦,因为这是已经设定好的剧情了。其实我昨天不惜出卖美色好不容易拉拢了作者,她都向我剧透了。这位金发少年,当然还有我这么美型的人物的存在都是本小说的的亮点,怎么能因为你个人的一点小小私怨就随便抹杀掉呢。”汐也不顾众人的爆汗自顾自地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在那里胡扯些什么。”渐对他的自恋倍感无力。 “我的意思是…”他指了指李灿,“之前你不愿意加入,现在又突然跑来说要加入,那么你对我们乐队的实力和情况了解吗?” “刚才已经听过你们演奏的录音了。”李灿指着茶几上的录音笔说,“而且大致的情况,来这里之后也已经清楚了。” “那个…”我有点担心地插话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们的那个约定才要加入的吧?” 李灿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和那个约定没有关系。” “那就好。”他的眼神是认真的,我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既然你这边没有问题。”渐接下去说道,“那么我们这些人中,目前为止听过他演奏的应该只有沁一个人吧。” “恩。”我点了点头。 “当然,我是相信沁的鉴赏能力的,但是在决定加入之前,至少该听听看他的演奏吧?”渐说完严肃地看了看其他几个成员。 “渐说的对。”泠赞同道。晨和汐也点头表示了同意。 “既然这样的话,我当然也没有意见,就请你们听了我的演奏之后再作决定吧。”李灿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张乐谱,“曲子就用这首吧,刚才我已经看了一遍了,觉得还不错。” “那是我写的。”渐不满地扁着嘴。 “只看过一次就弹有点勉强吧。”汐有点担忧地说。 “键盘可以借我用吧?”李灿却毫不在意地站到了键盘前,应该说他是相当地自信。 “恩。”晨点头道。 “那么我就开始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地屏住了呼吸,只见他的细长手指优雅地在键盘上滑过,音乐声就缓缓响了起来… 第八乐章 青(3) “只看过一次乐谱就能弹到这种程度,确实不错。”听完了李灿的演奏,晨很满意地赞许道。 就连渐也忍不住对我说:“沁,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大家都认可了李灿的演奏,泠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欢迎加入我们。” 渐也很大度地向他伸出了手:“那么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应该不会再揍我了吧?”李灿说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那可不一定。”渐撇了撇嘴说道。 看到两个人不计前嫌地握住了手,我们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好了,有新的键盘手加入,那我可以安心地走了。”晨在一旁独白着,颇有点喜急而泣的感觉。 “等等…”渐打断了他的喜悦,“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汐摸了摸头问。 “主唱呢?!”渐这么一说,大家才恍然大悟般地想起来乐队还缺少重要的主唱。 “哎?!你该不会…”晨紧张地问,“又要等找到主唱才准我走人吧?”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找找。” “既然我们都是男的,应该找个女主唱比较合适吧,那样的话让汐去找会比较快。”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汐身上。 “你们别看我。”汐连忙说,“我从来不对乐队的女人出手的,不然以后麻烦大了。你们也不想我每换一个女朋友乐队就换一次主唱吧?” 汐说得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他到底多久就换一个女朋友啊?! “你们先一等下,我有个问题。”就在大家处在无言状态的时候,乐队的新成员开口了,“乐队的主唱不是冉沁么?”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这个想法不错!”汐一边上下打量着我一边说,“我们怎么没想到让小沁做主唱呢?” “哎?!我不行啦!”我急忙推辞着,“唱歌的话,我没什么自信。” 这时渐也看着我说道:“确实,沁又懂乐理,也对我们大家和我们的演奏比较熟悉,比起让其他人来做主唱,沁更合适。” 突然连渐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有点觉得为难。 “没有唱歌经验也没有关系,乐队重组之后我们都是要重头配合起来的。”泠说。 “怎么样,小沁,加入吧!”汐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我…”主唱什么的,虽然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但是突然要我来做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马上同意的,你考虑看看吧。”最终还是渐替我解了围。 第八乐章 青(4) 第二天,学校。 “哎?!你说李灿已经加入你们那个乐队了?”思雅惊讶得叫了起来。 “恩,今天就会参加练习了。” “这么说来乐队里有四个帅哥了啊!我还真想去看看。” “随时都可以去啊,大家都会欢迎你的。”我笑着说。 “可是不行哎…因为人家放学后都要和小勇约会的嘛。”思雅摆出一副既暧昧又困扰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 “啊!真受不了你…”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恋爱过的人是不会懂恋爱中的人的心情的。”她还陶醉在自己的恋爱世界中。 “呐,思雅,我想问你个问题。”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什么?” “你觉得我适合唱歌吗?” “唱歌?还不错啊。”她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要是做乐队的主唱呢?” “啊?!你要做乐队的主唱?” 喂喂,不用做出这种下巴快要掉下来似的表情吧… “其实,大家希望我能担任主唱,我还没有决定。” “主唱啊!就是所有聚光灯都对着你,所有观众都看着你尖叫,超级有型的那种主唱啊?!”不知道她脑海里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场景竟然令她变得如此兴奋。 “那种情况是有名的乐队才会有,我们现在只是个小乐队。”我解释道。 “对了,你喜欢的那个什么‘毒药’就是这样的吧?” “恩。”我点了点头,“但是‘毒药’的女主唱是个既成熟又漂亮的大美女,和我完全不一样呢…” “大美女啊?”思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道,“主唱说不定蛮适合你的。” “真的?” “恩,虽然你的胸部还有待发育。”思雅小声地戏弄我道。 “什么嘛!”我装出生气的样子嘟起了嘴。 仔细想想,大家都在努力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渐坚持练习着的吉他,汐和泠也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之前不愿意加入乐队的灿也顺从了自己的理想加入到了乐队当中,就连思雅也在为了她的恋情而努力,那么我呢?不能弹琴的我是不是也该找一找自己努力的方向了呢…… “大家。”站在练习室的门口,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准备向正在练习的各位宣布我的决定,“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这个主唱…”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将急切而迫切的目光投向了我。 “但是我会努力的,所以请允许我加入!”话音未落,汐就兴奋地跑过来抱住了我,嘴里说着:“太好了,小沁!” “恩!”我笑着点了点头。 “欢迎加入!” “这样我们就是一个完整的乐队的了!”其他人也都高兴地围了上来。 “好极了,那今天我们就休息一天,出去办一个庆祝会吧!”泠情绪高涨地建议道。 “好呀好呀!”汐第一个叫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那就去晚晴的店好了。”泠不假思索地说。 “哦哦!果然最先想到的还是晚晴!”晨立刻朝他投去了暧昧的目光。 “罗嗦!”泠说着拿出了电话,应该是要打给他们口中那个叫晚晴的人,“我去把车开来,你们先等我下。” “哎!真狡猾,故意躲开我们打电话。”晨牢骚着。 “那个晚晴是泠的朋友吗?”我好奇地问。 “不仅仅是朋友噢,还是他的青梅竹马以及初恋。”晨说着朝我挤了挤眼睛。 “虽然泠那家伙平时都不提起,不过果然还是忘不了她吧。”汐也一反常态地一脸认真。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泠也许有他不想轻易向人提起的理由吧,这么想着我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八乐章 青(5) 泠开车带着我们来到了繁华地段的一家酒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还真有点紧张,不过其他人看起来都是熟门熟路了,特别是汐,他轻车熟路地拿起一杯酒就坐到了一位看起来很成熟的女性旁边搭起讪来。 “沁,你要喝什么饮料?”坐在我边上的渐问道。 “啊,我,我要果汁就好了。”我还没有习惯酒吧的灯光和气氛,感觉很不自在。 “没事噢,别紧张。”我的反应总是逃不过渐的眼睛,他安慰我道,“慢慢就会习惯了,以后我们也要在酒吧里演出的。” “恩。”我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家在吧台前坐了一会儿后,一个穿着红色旗袍,披散着乌黑长发,身材曼妙的成熟型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好久不见。”她芳唇微启,优雅地向我们打起了招呼。 “啊,有新面孔呢。”她将目光停留在了我和灿的身上。 “这位是我们的新任键盘手李灿,还有我们的新任主唱冉沁。”泠介绍道,“这是晚晴,这里的老板。” “你好。”她微笑着向我俯下身来,“我从渐那里听说过你噢。” “你好。”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让我情不自禁地害羞了起来。 “果然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呢,对吧渐。”她朝渐笑了笑,随即又转向灿说道,“这位也很迷人呢!泠总是带些漂亮的孩子来,让我都不知道该喜欢哪个好了。” “都喜欢也可以啊,他们也很乐意被这样的美女姐姐喜欢吧。”汐开玩笑道。 “呀,汐真会说话!”晚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带你们去包厢吧,渐你们还没成年,在吧台的话还不太合适。” 带我们在包厢里坐定之后,晚晴送上了饮料和酒水后便优雅地向我们告辞离开了。 “真是个大美人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赞叹道。 “确实呢,性格也很好。”晨叹息道,“真不明白某人为什么会和这么好的女人分手。” “那么大家开始庆祝吧。”泠打开了手里的洋酒开始往大家的杯子里倒,对晨的话他假装充耳不闻。 “喂喂,给三个未成年也喝酒吗?”晨有点担忧地想阻止他。 “没关系的吧,难得庆祝一下嘛!”汐说着已经端起了酒杯。 “好了,那么现在,为了庆祝我们乐队重组完成。”泠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杯子说道,“大家干杯!” “干杯!”杯子和杯子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高昂的音调。 “不过,这么说来我们乐队还没有名字啊!”大家还没来得及把碰在一起的酒杯收回,汐就发出了疑问。 “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泠嘴角带着微笑宣布道,“叫做‘青’,青空的‘青’!” “好名字!” “青,很好听啊!”大家一致表示了赞同。 “那么,为了庆祝‘青’的成立,再来一次!干杯!” 咕噜咕噜地一口气饮下了从未喝过的酒,那味道竟然是甜甜的带着水果的芳香气息,和想象中的苦涩完全不同,我想或许这就是喜悦的味道吧。 青,纯净的天空的颜色,我们的美好而青涩的青春…… 欢迎来到这里,希望你能喜欢我们的音乐,我们是“青”…… 第九乐章 银白色的旋律(1) 两年后,公元二零零三年,十月。 “汐,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和往常一样的晚上练习的间隙,泠从架子鼓前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向正在翻看杂志的汐询问起来。 “恩,已经决定了在市话剧团先试一段时间。不过话剧团还真是闲啊,这个时代看话剧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他感叹道。 “那不如不要演什么话剧好了,我们做专业的乐队怎么样?”泠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惊人的话,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当然,现在这么说还有点为时过早。”泠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说道,“现在我们乐队每个星期都在晚晴的酒吧有固定的演出,也有了一小批固定的观众,不过还没有在别的地方演出过,经验方面还很不足。虽然我和汐今年要毕业了,以后空余的时间会比较多。” 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我,渐和灿三个人泠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们三个人今年都高三了,学校的课程紧多了吧?” “恩,整天都是复习和考试。”想起那堆积如山的作业和试卷我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们的成绩怎么样?志愿也差不多考虑过了吧?”泠继续问道。 “还可以。”渐边在纸上画着五线谱边回答,“志愿的话,我打算报考你们学校的钢琴科。” “我也马马虎虎,而且大学也要和这个家伙同系了。”灿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什么“还可以”,什么“马马虎虎”?!这两个人也太谦虚了吧,明明是全学年第一名和第五名,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小沁呢?”汐不合时机地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的成绩根本都不能和他们两个比了,志愿的话,我想报考白海的音乐教育系。” “噢,我知道,沁的英文可是相当糟糕。”灿坏笑着落井下石道。 “数学也很糟。”连渐也这么不留情面地揭我的短。 “这么说来你们三个以后都会是我的后辈啦!”汐得意地笑了起来。 “总之你们现在就好好学习吧,乐队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泠若有所思的望着杯子里的水说道,“而且,要做专业乐队的话,我们还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 “沁,明天开始放学后来我家我给你补习。”渐低头写着曲子用很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要上白海还有点困难。” “呜,我知道了。”确实我的成绩不太稳定,万一发挥不好就很危险。 “补习啊,我也要加入。”灿插了进来。“以你的成绩不需要补习。”渐毫不客气地想拒绝他。 “虽然你其他科目的成绩比我好,但是英文上你就不比我有优势了吧?所以英文就由我来帮沁补习好了。”经过了两年的时间,灿和渐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变得融洽多了,但还是会不时斗斗嘴。 “好吧,你加入的话我也能顺便辅导你,说不定你还能升上学年第二呢。”渐也是一样的嘴上不饶人。 “我才不需要你的辅导。”灿傲慢地“哼”了一声。 就这样,我开始了每天发奋学习的生活,在两个优等生的鞭策和监督之下我苦苦地做着能渡过无涯学海的那一叶小舟…… 第九乐章 银白色的旋律(2) 每天忙于上课,补习和乐队的练习,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十二月。临近圣诞节,不光是街上的众多商店为了吸引顾客摆出了各种大小的圣诞树,挂起了五彩缤纷的装饰,就连学校里也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课业繁忙的三年级学生们也都一扫平日的沉闷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 “思雅,圣诞节那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圣诞节那天晚上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在晚晴的店里演出,虽然只有两首歌的演出机会,我还是想请思雅来。 “有啊,那么特别的日子我当然是要和小勇约会啦。”她一脸幸福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 “啊,果然。”我只好无奈地放弃了。算了,这家伙总是她的小勇优先,去年也是要约会没有来看我们的演出,这么说起来她连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们的练习室呢。 渐又被足球队的人叫去了,明明不是足球队的成员却总是叫他去帮忙,而他又是个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好好先生。到了午餐时间,我和思雅两个人只好先去餐厅吃饭了。吃完了饭我们走出了餐厅沿着狭长的甬道往教室走去。 “哎!那不是凌渐吗?”思雅突然叫了起来。 果然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渐的身影,我刚想出声叫他,思雅就捂住了我的嘴。 “嘘~别叫他。”她边说边把我拉进了一旁的花坛里。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你没看到他面前的那个女的吗,是f班的李晓微吧?”思雅说着拉我在面前的一排矮木后蹲了下来。 这么说来正面对面和渐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的女孩我的确也见过。 “好象是吧,那又怎么了?” “很可疑啊。”思雅嘟哝着,“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的吧。还有啊,我们干吗要躲起来啊?出去吧。”我刚想起身从花坛里出去,她又一把将我拉了回去。 “笨蛋!别出去啦!啊!看到没,她给了他什么东西!”只见那个f班的女孩把一张粉红色的纸一样的东西塞到了渐的手里,然后一个转身就跑掉了。 “果然很可疑!”等他们两个人都走掉之后,思雅大声说道,“那八成是情书。” “哎?!情书?”虽然渐在女生中一直很受欢迎,但是情书什么的,根本就从没有听他提起过啊。 “你干吗这么惊讶啊?凌渐会收到情书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思雅摸着下巴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继续说着,“我估计他收过情书没有一百应该也有八十了。” “啊?!”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啊。 “难道你以为他从来都没收到过情书吗?”她把脸凑到了我面前,我们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啊。”我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推回到了正常距离。 “什么啊!”思雅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大叫道,“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和你说啊!你这家伙根本完全没有开窍啊!” 虽然不太明白她说的开窍是什么意思,但是渐会收到情书这种事,我确实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突然间目睹了他被送情书的场面,不知道怎么地我心中升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第九乐章 银白色的旋律(3) 回到教室后我发现渐不在,我忍不住朝他空空的座位看了几次,我果然还是很介意他收到情书的事。就像思雅说的那样,渐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起过这类事情呢?我一直以为渐对我是无话不说的。虽然我也问了思雅这个问题,但是她却不肯回答我,说什么要我自己慢慢开窍,这反而让我更加急躁了。难道是因为我是女生,渐才不和我说这些的吗?也许男生的心思和女生不同吧。啊!对了,说到男生的话,还有一个应该收到过情书的男生!我决定去问问他看。 实验楼后的小花园里,一如往常,灿正坐在一张长椅上看书。 “情书?”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似乎有点吃惊,“有收到过啊,怎么了?” “哎?!真的有收到过啊?” “很奇怪么?我长得也不是不可能收到情书那么丑吧?”灿对我小看他颇感不快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情书也是回国之后才有收到过几次,在英国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用那么含蓄的方式告白了。比起情书什么的还是直接向本人告白会比较有效吧。” “光是情书的话就已经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啊。”告白的话,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你是生活在什么年代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收到情书了?” “不是我啦。”我只好把刚才看到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了我的叙述,灿把双手背到了脑袋后面伸了个懒腰说道:“渐会收到情书确实也很正常啊。”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啊。”我焦急地问,“灿你的话,应该会和身边的朋友说的吧?” “一般来说会说的吧,不过这毕竟是比较隐 私的问题。”灿考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对我说,“既然你这么在意的话,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好了。”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灿说的话,犹豫着该不该亲口问问渐。 “沁,怎么了?你好象有心事的样子。”走在我身旁的渐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啊,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忙搪塞着。 “对了,渐,今天中午足球队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哦,他们缺一个人踢球,所以叫我去凑个数而已。” “这样啊,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渐神态自若地回答。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急忙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很难开口啊,也许渐也想保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吧,这么想着我便无奈地放弃了向他问问看的打算。 第九乐章 银白色的旋律(4) 圣诞节当晚,在晚晴的酒吧结束了演出之后时间还早。 手里提着观众送的蛋糕,汐兴奋地提议道:“我们去别的店里喝一杯吧!” 出了酒吧,我们一行人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洋溢着笑容的人和亲密相拥的情侣。虽说要去喝一杯,但是由于是节日,到处都已经客满了,我们只好扫兴地一路走回去。 “今天天气还真冷呢。”望着星星寂寥的夜空泠感叹道,“说不定会下雪吧。” “真的会下雪就太好了,那就是真正的白色圣诞节了!”我兴奋地在路上手舞足蹈了起来。 “不过竟然会连一个可以喝一杯的地方都没有,实在太扫兴了。”汐哭丧着脸抱怨道。 “有哦,刚刚发现的。”这时灿指着路边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不太卫生的小酒馆说道,“那里看起来还不至于客满。” 虽然酒馆里面很小,总共才放得下四张桌子,地上也没有好好地打扫过,丢着不少烟头和用过的纸巾,我们还是坐了下来。 “今天的演出确实还不错呢!”汐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脸很痛快的样子,“泠,今天这种日子,你都不喝酒怎么行!” “我不喝了,一会儿还要开车。”泠靠着墙壁抽着烟,“不过这种日子,你不用去和你的女朋友们约会吗?” “约会?越是这种日子越不能约会。”几杯酒下肚,汐似乎有点醉了,他一边往灿和渐的杯子里倒酒一边滔滔不绝了起来,“我告诉你们噢!千万不要在节日里和女朋友约会,如果和小a约会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小b,那不就惨了!” “只有你才会遇到这种事吧!”灿的脸也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红了起来。 “这是经验,经验你懂不懂!女人可是不好惹的!喂!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狂欢之后,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啊!”一推开店门我禁不住叫了起来,“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漫天飞舞了起来,地上也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耶!”灿欢呼着跑了出去,像孩子一样站在雪中开心地转起圈来,我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真好,白色圣诞节!”我伸出手去接住落下来的雪花,晶莹的冰凉的小结晶,一碰到手掌就融化了。 “christmas kiss~!”灿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抱住了我朝我脸上亲了一口。 “啊!我也要!”汐也不甘示弱地张开双臂朝我们扑了过来,对着我另一侧的脸颊亲了下去。三个人在雪中抱成了一团兴奋地转来转去。 第九乐章 银白色的旋律(5) “你不上去亲一下吗?”看着在雪中像孩子一样玩耍的我们泠对渐说道。 “那两个家伙都喝醉了。”渐避开了他的问题。 “你总是这么理智可不好噢。”泠笑着丢掉了手里的烟头将它踩灭了,“我送这两个醉鬼回家,你也送她回家吧。” “走了!送你们回去了。”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将满身酒气的灿和汐从我身上拉开了。 “泠,我爱你!”汐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怀里,灿则是靠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 “喂,被男人说我爱我我可是一点都不高兴。”泠皱着眉抱怨道,“真是的,我先送他们两个回去了。” “恩,圣诞快乐。”我笑着说道。 “圣诞快乐。”泠两只手分别搀着两个醉鬼,有点艰难地消失在了路的另一头。 “没问题吧?”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的。”渐笑着安慰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恩。” 一路走来,雪下得更大了,路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留下了我们深深浅浅的脚印。 终于到家了,我帮渐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道了一声:“晚安,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渐也笑着将这句话回送给了我。 我刚准备转身进屋去,渐却拉住了我的手。 “等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渐就已经将我拥入了他的双臂之中,他那柔软的嘴唇在我微凉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那是一瞬间的温暖。 “我的christmas kiss,晚安。”说完渐松开了抱住我的双手,转身向着漫天雪花的夜色里走去。 目送他消失在了银白色的道路的尽头,我抬起头望着不断有雪花飘落下来的天空轻轻地哈了一口气,默默地道了一声:“你好,银白色的圣诞节……” 第十乐章 爱丽丝的旅程(1) 过了圣诞节,我们又回复到了忙碌的学习中,马上要迎来新年和寒假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期末考试在等待着我们。 “小沁,今天也要去小渐家温习功课?”临出门的时候舅妈突然叫住了我。 “恩,因为快期末考试了。”我站在玄关附近一边穿外套一边回答。 “今天就晚点过去吧,先到客厅里来一下,我和你舅舅有些话要对你说。”舅妈的表情有些一反常态地严肃,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我也只好放下手中的书包进了客厅在他们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自从我来到舅舅家转眼已经五年多过去了,平时舅舅舅妈都对我很和蔼,像对自己的孩子的一样,这样严肃地面对面地坐下来找我谈话还是第一次。我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想来想去都只想到最近因为补习功课和去乐队练习回家比较晚,难道是因为这个要让我以后早点回家? 沉默了片刻,舅舅终于开口了:“小沁,你也知道你表姐在美国已经好多年了,她一直想让我和你舅妈过去,但是我们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一直都没有过去,你来了之后我们就更舍不得过去了。不过你表姐最近怀孕了,你表姐夫又忙着工作,没有人能照顾她,所以他们希望我们过完年就过去。我们也考虑过了,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你也知道我们家在国内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 舅舅的意思是要带我出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什么美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太突然了,我的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 “今年过完就和我们一起去美国吧,你表姐会帮你联系好学校的。”舅妈接下去说,“当然我们也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要是你不愿意跟我们去美国的话,她就带你去她那边,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她其实一直希望能留你在身边的。”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啊。”来不及思考什么,我直接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们也知道这有点突然,你一时间也没办法下决心,所以现在开始考虑起来吧,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舅舅安慰道。 为什么突然间说什么要我也一起出国?离开这里,离开我所熟悉的一切,那不就是和五年前一样了吗?我的思维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十乐章 爱丽丝的旅程(2) “这个地方要代入刚才我说过的那个公式。”渐耐心地讲解着,但我根本无心听讲。我不想出国,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学校,乐队,还有我身边的人。 “你有在听吗?”渐放下书本有点生气地看着我。 “啊,我在听。”我忙说。 “你又走神了,你今天怎么了?”坐在我对面的灿问道。 “没什么。”我苦笑着试图敷衍过去,出国的事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真的没事吧?”渐关切地问。 “恩。”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补习吧,要是只有你一个人没考上白海的话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灿虽然嘴巴有点坏心地却很善良。 没错,我还要和他们一起考上白海,一起做我们的乐队,什么美国也好,法国也好,我都不想去。至于要我去妈妈那边我就更是连想都没想过,从来没有对我尽过做母亲的责任的人,我又怎么会想到那个人的身边去呢。我决定了,我要一个人留下来。 “下个学期的话我可以在学校寄宿,上了大学的话我也可以做学校的寄宿生,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我的。”我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舅舅和舅妈。 和想象中的一样,舅妈立刻表示了反对:“这怎么行,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会放心,别说平时没有人照顾你,学校总要放假吧,那时你怎么办?”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学校放假的时候我就会去乐队练习,还可以去打工,存了钱我还能自己器去美国看你们。” “不行,我不同意。”舅妈坚决地否定了我的想法。 “我倒觉得小沁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比起舅妈的极力反对,舅舅却开明地点了点头,“毕竟孩子长大了也总是要学会自己独立的。” 得到了舅舅的支持,我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老公!”舅妈厉声责备道,“小沁还没满十八岁,我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留下来!再说了,她妈妈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舅妈,明年我就满十八岁了,可以独立了,而且我也有想上的大学,不想去上别的学校。”没等舅舅再次开口我就抢先说了起来,“妈妈那边,我根本不想去,就算我去了,我想她也没有时间会来管我的。” 被我这么一说,舅妈忍不住叹息道:“反正这件事我们必须和你妈妈商量,等商量过了再作决定吧。” 当天晚上,舅舅就给远在法国五年来一直没有回来看过我的妈妈打了电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不过从舅舅的表情来看她肯定是不同意我一个人留下来的。 第十乐章 爱丽丝的旅程(3) 第二天晚上,结束了乐队的练习回家的路上,我和渐有说有笑地走着。到了家附近,我突然看见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门前的路灯下。妈妈?!我不由得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渐问。 “那是我妈妈。”我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你妈妈不是在国外么?怎么突然回来了?”渐不解地问。 “渐,你先回去吧。”显然她是在等我,我原本以为就算她反对我一个人留下来但是总归是鞭长莫及,加上有舅舅的支持,她是不会硬要我出国的,看来我错了。 “可能是休假所以她回来了吧,我也不太清楚。你先回去吧,明天见。”现在我只想把这件事瞒着渐,只能先向他说谎了。 “恩,那我先回去了。”渐相信了我的话,转身走了,我则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 “先进去吧,你舅舅他们事先也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所以也没和你说起。”她对五年没见的女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句子。而我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她进了屋。 面对面地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气氛是异常地尴尬,我们完全不像是一对母女,更像是两个陌生人。 “昨天你舅舅打电话给我,说你不想出国要留在这里?” “是的。”我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不同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下个星期你就跟我去巴黎。”她的反对早在意料之中,但她的坚决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不想去巴黎。”我的声音虽低但态度却无比坚定。 “为什么不想去?!你还是个高中生,还没有成年,一个人留下来能做什么?!”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看我沉默着不作声她又缓和下语气来继续说道,“当初妈妈一个人出国,实在是没有办法,现在好不容易也有了自己的服装公司了,能够负担起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了,你跟我一起去有什么不好?你舅舅和舅妈到了美国要照顾你表姐,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他们分心来照顾你。你听话,跟我一起去巴黎,那里有好的学校,国内的学校根本就没法比。你喜欢音乐,喜欢弹钢琴,去上更好的学校有什么不好?”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紧紧地攥着双手,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说道,“你连我不能弹钢琴了都不知道,却说什么要和我两个人一起生活。我不想去,巴黎也好美国也好!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你只要像以前那样丢下我不要管我不就可以了吗!” 一口气将心中积聚已久的怨恨发泄了出来后,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摔上了门。门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门外,她呆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惊讶,悲伤,还是愤怒。 第十乐章 爱丽丝的旅程(4) 我躺在床上用迷蒙的双眼望着天花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客厅里舅舅和舅妈正在安慰着她,渐渐地我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精神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 天空很蓝,那是个晴朗的夏日午后,院子里的几棵向日葵很有精神地开放着。屋子里,一个个子小巧,梳着天真的马尾辫,穿着红白格子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琴凳上,她的面前是一台黑色的古旧钢琴。她那双稚嫩的小手在光滑的黑白琴键上游走着,也许是离得太远了,我听不到她弹奏的琴声,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知了的阵阵长鸣……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双眼,没有太阳,没有向日葵也没有知了的叫声。外面是寒冷的冬天,天色微明,街边的路灯还在散发着微薄的灯光。是梦,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从梦中醒来,我在床边坐了许久,回忆着梦里那温暖的情景。稍微清醒了下头脑后我打开了衣柜,从衣服的最底层找到了那把熟悉的钥匙并把它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是的,只有那里了,我想我剩下的只有那里了。穿上外套,拿上背包,手里还握着那把钥匙,我悄悄地推开了窗户跃身而出,我要回去,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早上七点,舅妈照常推开了我的房门:“小沁,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没有人应答,只有空空的床,空空的房间,还有寒风不断地从敞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 “立然!立平!你们快来!”她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急忙呼喊起来。 七点三十分,太阳刚刚升起来,被电话的铃声吵醒,汐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拿起了手机。迷糊着朝屏幕上看了一眼,他不禁暗自抱怨起来,难得的星期天,渐竟然这么早就给自己打电话。 “喂。”不太情愿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渐急促的声音。 “汐,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宿舍,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在学校里找找看沁有没有来!她离家出走了!” “什么?!”没有听错吧?他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清醒了下头脑问道,“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还不清楚,今天早上他们家打来电话说发现她不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掉的。我已经通知了泠和灿出去找了,我现在马上要过去她家里,你先在学校里找找看吧!” “好,我马上去找。”挂断了电话,汐迅速地穿上衣服提上裤子,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第十乐章 爱丽丝的旅程(5) “学校,练习室,还有这附近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手机也关机了,看来她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她。”经过一番寻找,大家最后聚集在了舅舅家狭小的客厅里,屋子里的气氛紧张而凝重。 “我不该逼她跟我出国的。”坐在沙发上的妈妈此时无力地忏悔道。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必须赶快把她找到。”舅舅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只能去报警了。”舅妈急切地说。 “不行,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警察是不会立案的。”此时只有泠还显得比较镇定,“你们仔细想想看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这么一提醒,舅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跑进了我的房间打开了衣柜,其他人也都跟了进去。 “我记得是放在衣柜里的,老家的钥匙。”边翻开衣物她边自言自语着,结果翻遍了整个柜子都没有找到本来应该在里面的那把钥匙,“不在了,难道那孩子自己回去了?!” “伯母,沁老家的地址在哪儿?”渐立刻向有些魂不附体的妈妈询问了起来。 “汐,带上灿你们去车站查一下沁有没有去过。”将车钥匙交给了灿,泠又急忙打起了电话。 又过了十多分钟,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泠的电话终于响了。 “查到了,售票处的人说早上七点多有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子来买过票,按他们说的样子应该就是小沁不会错的。”汐兴奋地汇报道。 “她买的几点的车票?”泠问。 “早上八点十分的那班车,晚上六点才会到站。” “知道了。”挂上了电话泠神情严肃地对大家宣布,“她确实坐火车回去了。” “那个房子已经空了好多年了,她一个人回去的话该怎么办啊!”舅妈焦急得坐立不安。 “泠,我们必须赶在她前面赶到那里把她带回来。”渐皱着眉头思虑着该怎么办。 “走吧,我已经让车子在外面等着了,我们现在去机场还能赶在她前面赶到。”泠拍了拍渐的肩膀,这种时候,泠总是显得特别可靠。 “我和你们一起去!”一直沉默着的妈妈突然站了起来。 “伯母,让我们去吧,我们会把她带回来的。”渐安慰了一句就和泠一起匆匆出了门,坐上了等在门口的车直奔机场而去。 第十一乐章 穿越记忆的那些音符(1) 十一个小时的旅程,漫长的从南向北延伸的铁道线,窗外熟悉的景色不断地后退着,渐渐地变成了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场景。曾经一样的旅程,相反的方向,一切熟悉的景象变为陌生,而今天,我又将只身回到那记忆里的地方,只是不知那里的风景是否还一如过往般地亲切。 天色渐黑,火车停靠在狭小的车站。正是晚饭时间,路上行人稀少,我任由双脚带着我穿行在狭小的街道里。风卷着落叶不断地在我的脚边旋转,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一人高的灰色水泥院墙,油漆斑驳的黑色铁门,是这里,这幢爬满了藤蔓植物的两层小楼就是我的家。夏天的时候这些藤蔓总是绿莹莹地铺满了整面墙还会开出惹人怜爱的粉红色小花,而现在却只有光秃秃的枝条攀附在墙上,看起来无比落寞。从背包里拿出钥匙往锁眼里轻轻转动了两下,时隔五年我再次推开了这扇沉重的铁门。 院子里曾经精心伺弄的花坛里如今只能见到枯黄的杂草,我梦中的向日葵也早已不复存在。通往屋子的小径上撒满了干枯的落叶,不断地在我脚下“喀嚓”作响,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想象着曾经充满了家的温暖的屋子如今只是一幢毫无生气的空房子,屋子里那些我熟悉的老家具则是悲伤地积满了灰尘,我的心情不由得凄凉了起来,甚至开始责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到这个谁也不在的家呢。虽然懊悔着自己的天真和冲动,我还是决定进屋子里看看,因为我想看看它,我的那架古旧钢琴。 是错觉吗?还是我的幻想?漆黑的窗户里突然亮起了灯光。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灯光还在,没有消失。是谁在里面?我急忙向着屋子的正门奔去,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柔和的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地板是干净的,家具看上去也是一尘不染,像是刚刚才打扫过。所有的东西都和我离开时一样,玄关处甚至还摆放着拖鞋,就像是有谁在等待着我的归来。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零星的音符响了起来,仿佛是年幼时我在屋子里留下的那些琴声穿越了时光的屏障重新飘了回来,我像游走在梦中一样跟随着琴声穿过玄关走进了客厅。我的钢琴还在那里,和记忆中的一样,它安静地坐在客厅的一角,它那漆黑的琴身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欢迎回家。”渐不知为何正坐在钢琴前朝我微笑,“是台好琴,虽然有点旧了,不过音质还很好,我想它一定也是在等你回来。” 第十一乐章 穿越记忆的那些音符(2) 记忆里也有过这样寒冷的冬夜,从学校回来的我丢下书包跑进灯光明亮而温暖的客厅,那时父亲就坐在钢琴面前,朝我露出慈爱的笑。一时间我再也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眼泪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渐走了过来将我搂进了怀里,我则把头埋在他了的胸前尽情地哭泣着。 “饿了吧?过来吃饭吧。”等我终于镇定了下来,一直坐在餐桌旁的泠才向我们招呼道。 “吃饭吧,幸好这里的水和电一直没断,我们才能打扫和做饭。”渐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泠身边坐下。 照这个情况来看我离家出走的事不用说他们肯定是知道了。虽然我很想问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来的,可是他们只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顾自吃着饭,不但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丝毫要责备我的意思,他们越是显得平静我反而越觉得不安。 按奈不住,我决定先向他们坦白:“渐,泠,其实我…” 不等我把话说完,渐突然“啪”地放下了筷子说道:“你要说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用说了,吃饭吧,吃完饭就跟我们回去。” 虽然还是平常的口吻,但他那表情严肃得让我不敢抬头看他。渐果然是相当地生气吧,这么想着我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地埋头吃饭。 在压抑的气氛下吃完了晚饭,我坐在餐桌旁静静地望着对角线上的钢琴。小的时候我常常都够不到琴键,它对我来说是一个会发出美妙声响的庞然大物,而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它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巨大了。就这样望着它,我像不受大脑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钢琴旁,我伸出双手轻轻拂过它那光滑的表面。熟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的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以往每次我的心中产生恐惧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这台钢琴的形象,但是当我再次面对它时,涌上心头却是满满的温暖,它是那么地亲切,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家人。 就这样没有一丝地恐惧的我打开了琴盖,望着它那有些陈旧泛黄的黑白琴键,十个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小时侯常常弹的曲子,相隔多年又在同一间屋子里响了起来。 第十一乐章 穿越记忆的那些音符(3) 琴声惊呆了正在水池前洗碗的渐,他放下手中的碗担忧地望向这边犹豫着该不该出声制止我。泠适时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地看着。 没有呼吸困难,没有晕眩,没有任何的恐惧,当琴声终了,他们远远地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时,我才明白我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弹琴了。如同恐惧起源于这台钢琴一样,它也因这台钢琴而终结了。渐说这是一个奇迹。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走出院子,再次关上那扇沉重的铁门时我对渐说。 “我知道。”渐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 “呐,渐…”走在狭小的街道上,我忍不住回过头去遥望那幢陪我度过了温馨童年时光的老宅,“以后等我老了,我想再回到这里来生活。” “恩。”渐回应着,牵起我冰凉的手放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经过一天的奔波,在回去的飞机上阵阵倦意向我袭来,明明事情还没有圆满解决,不知道回去之后等待的我会是家人的妥协还是依然顽固的反对,但靠在渐肩膀上的我却不知不觉地安下心来进入了梦乡。 “你打算怎么办?”泠看着沉沉睡去的我问向渐发问了。 “既然她本人都不愿意离开,我当然是支持她的意愿。”渐淡淡地说。 “哦?这么说来,如果她的意愿是离开的话,你也会支持咯?”泠说着向渐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可惜渐不中招,冷静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并转移了话题:“我打算先让她在我家住几天,我已经和两边的家长都商量过了,如果马上让她回去的话真怕再出什么问题。”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你在她身边的话我们也能放心点。”泠将身体整个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玩味地说道,“先不说其他的,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带走我们重要的主唱吧。” 星星寂寥的夜空中,飞机的信号灯不断地闪烁着穿过了天际。 第十一乐章 穿越记忆的那些音符(4) 车刚在渐的家门前停稳,等在门外的汐和灿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没事吧?”一下车汐就关切地搂住了我。 “你是笨蛋吗?搞什么离家出走!”灿则是板着脸责备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对不起。”我垂着脑袋认着错。 “我们担心倒没什么,不过你是没看到渐那个样子,他都恨不能坐火箭去追你了。”紧张过后汐又像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 “别胡说了,快进去吧,大家都在里面等你。”渐对他的戏谑不加理睬,拉起我的手就往里走。 虽然看上去他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理智得不像是高中生的渐,但我知道我的卤莽举动一定让他担心了。明明不把要出国的事告诉大家就是不希望他们为自己担心,结果却适得其反了。忏悔着自己的冲动,我轻轻地摇了摇渐正牵着我的那只手。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语气轻柔地像漂浮在云上一般。 “渐,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低声道。 “好了,你没事就好。”像是为了让我安心似的他微微扬起嘴角朝我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一直拉着我的手也握得比之前更紧了。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客厅里,原本以为一定会狠狠教训我一顿的妈妈在看到我的瞬间就激动地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惊讶,错愕,还带着一丝温暖,我有些被动地感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对我来说,妈妈一直是一个陌生的存在,像这样的拥抱从记事以来我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是我错了么?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或许,她对我的爱就像天下所有母亲对孩子一样深刻,只是我们分开得太久,才令我们彼此都忘了如何表达和接受这种爱了吗? “小沁,你妈妈已经答应让你留下来了。”当我们都冷静下来在沙发上落坐后,舅舅向我宣布道。 “哎?!真的吗?”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转头向妈妈询问道。 “是的,我同意了。”她郑重地说,“看到有这么多关心你的朋友,我也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不过让你留下来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急切地看着她希望得到回答。 “我们走了之后必须由凌爸爸凌妈妈监护你,也就是说你必须住在凌渐家。” “啊?!”话音刚落,我和渐就惊讶地同时叫了起来,我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坐在对面的渐的父母身上。 “是的,我们已经说好了,等小沁的舅舅舅妈出国后小沁就住到我们家来。”渐的父亲朝我们点了点头。 “妈妈我啊,以前就一直想要个女儿,现在小沁要到我们家来了,妈妈真是太高兴了。”渐的母亲依偎在他父亲的身旁开心地笑着。 “等等,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的?”这个意外的决定显然让我和渐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怎么了?难道渐你不希望小沁来我们家吗?”渐妈妈像生气的孩子一样鼓起了腮帮子责备道,“难道你想让小沁一个人住在外面?” “当然不是!”渐急忙替自己辩护。 “小沁呢?你不愿意来我们家么?”渐妈妈把亮闪闪的热切的目光投向了我。 “啊,我怎么会不愿意。”我也连忙说道。 “那就好了!皆大欢喜!”渐妈妈一脸笑容地站了起来,“我们庆祝一下吧,我这就去厨房做点点心!” 真是个为所欲为的老妈,什么庆祝,大家明明都已经累了一天了。虽然心里有些牢骚,不过还是不要违背她的意思比较好,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一乐章 穿越记忆的那些音符(5) 原本以为还要经历漫长艰辛的抗争之路,但事情却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意外地欢喜落幕了,这让我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渐妈妈说服了我的家人同意我留下来的,平时舅舅舅妈就对渐一家子颇有好感,要说服他们自然不难,不过能说服第一次见面而且之前还是坚决反对的妈妈这的确是难以想象的。 “渐的妈妈果然很有一手啊。”第二天大家重新聚集在了练习室时泠忍不住感叹道。 “有种让人无法反抗的感觉。”汐托着下巴思考着表示赞同。 “这也正是她的可怕之处。”渐惨白着脸色说道。 “有什么不好,让沁住到你家不是正好满足了你的心愿么?”灿凑到渐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句。 “同居噢~!”汐也凑过去用双手揽住了他们的肩膀夹在两个人中间戏谑道。 “完全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渐“哼”了一声看似冷淡地转过了身去,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想加入。 “没什么。”灿一见我过来了忙收起了笑容。 “对,这个话题女生不宜。”汐故意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是不要问了。” 连渐也匆忙躲开了我的目光,我只好用眼神向泠求助。 “我也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泠也笑着这么对我说。 什么女生不宜?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他们四个人如此地团结一致,我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 虽然着实折腾了一番,不过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了,而且更值得高兴的是我再也不用害怕弹琴了,同时也多少感受到了一些母亲对我的爱。之后,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没有枉费渐和灿帮我补习,我的成绩提高了不少。新年过后不久,终于到了舅舅舅妈出国的日子,而妈妈也要回去工作了。在机场送别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种无比真实的孤独感向我袭来,眼泪开始不停地在眼框里打转,我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 “别难过了。”渐温暖的手心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要是想他们了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的。”灿也柔声安慰道。 “恩。”我抬手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当我转过身去时看到是四张温柔的笑脸。 “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噢。”汐的一双大手伸了过来爱抚地揉了揉我的脸。 “不喜欢他的肩膀的话我的也可以借你。”泠说着拍了拍自己肩膀。 “小沁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的肩膀呢!”汐立刻撅起了嘴巴抗议道。 “你们别争了,我的肩膀可是随时都可以让沁用的。”灿也不服输地插到了他们中间。 “拜托你们安静点。”周围的人都开始向这边行起了注目礼,渐簇拢了眉头想让他们安静下来却成了大家一致攻击的目标。 “你要是也想借肩膀你就直说啊。” “就是嘛!” “其实你是想小沁借你的肩膀用吧?” “我才不像你们!” “嘁~真不坦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嬉闹了起来,看到他们是那么地充满活力,我也不禁破涕为笑了。没错,我不是一个人,我也并不孤独。 第十二乐章 青春就是夏天的颜色(1) 时间已经是炎热的七月,正午的太阳无情地灼烧着地面,天地间仿佛是一个烧得很旺的大蒸笼,到处都是热浪滚滚。这么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整天都只想躲在凉快的空调房里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吹着冷气。 从外面回来的泠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无力地或坐或躺在空调底下沙发上的三人组。 “就算是暑假,你们也太空闲了吧?”泠插着腰责问道。 “难得考完试了,就让我们好好休息休息吧。”灿眯着眼睛正昏昏欲睡,被泠吵醒了他有点不高兴地嘟哝了起来。 “是啊,天气太热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我接着灿的话往下说,“而且渐也不在,没办法练习呢。” “就是就是,泠也来休息一会儿吧。”汐也懒洋洋地连声附和道。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休息?你不用去工作吗?!”泠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因为没有工作啊。”汐说着打了个哈欠,然后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珠,“正好天气这么热,我也想放个暑假。” 面对三个毫无干劲的人,泠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最近也太懒散了。” 确实,自从顺利通过了白海音乐学院的专业考试之后,高考也随之结束了,我,渐还有灿三人都如愿以偿地被白海录取了。不用再拼命地上课补习,也不用再做堆积如山的试卷,随着天气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我们也一天一天地松懈了下去,如同泠刚才进来时看到的景象一样,这一个月以来,我们几乎整天都是窝在练习室里休息,长此以往的话练习室都可以改名为休息室了。 正在泠苦心思虑着该怎么让这三个像融化了的冰棍一样无精打采的人振作起来的时候,渐兴冲冲地进来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放下手中的琴盒,喝下一杯冰水之后,渐也和泠一样责问了起来。 “太热了…” “没事做啊…” “我想午睡一会儿…” 得到的是三个同样无力的回答。 “看吧,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泠皱着眉头抱怨道。 第十二乐章 青春就是夏天的颜色(2) “都起来!”渐看不下去了,拉起了迷糊着的灿,摆正了汐歪斜着的脑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杂志放在了我腿上,又招呼泠一起坐了下来。 “看看吧,看了你们就会有精神了。”他咧开嘴朝我们神秘地一笑。 为了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我拿起杂志翻看了起来。这是新一期的《时尚音乐》,我们平时经常看的一本介绍流行音乐和音乐人的杂志,我最喜欢的乐队“毒药”也是这本杂志经常报道的对象。翻过了几页无聊的广告和花边新闻,在一篇介绍某个欧美乐队的文章下面豆腐大小的方块里,我终于看到了渐说的那个能令我们兴奋不已的东西——一则比赛海选的公告。 “m社举办的时尚新音乐人大赛!”刚才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灿立刻精力充沛地叫了起来。 “通过筛选报名者邮寄的录音选出十强乐队或个人进行现场比赛,大赛优胜者将有机会签约m社以最强新音乐人的身份出道,海选时间:即日起至十一月三十一日止。”我的疲惫感也顿时一扫而光大声地读出了公告的内容。 “怎么样?”渐用挑逗的眼神含笑望着我们。 “当然是要参加了!”汐兴致高昂地回答。 “对!我们当然要参加了!”灿也激动不已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搂住了汐的肩膀。 确认了他们的想法,渐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m社?就是‘毒药’签约的那个公司?!”我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没错,m社是现在很有实力的一个经纪公司,除了‘毒药’之外还成功培养了不少歌手和艺人。”渐解释道。 成为职业乐队出道那是每一个乐队的梦想,虽然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通过海选,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放过的机会。 “机会来了。”泠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就算不能入选起码也能知道我们现在的水平。”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点起了头表示赞同。 “好了!练习了!”渐背起吉他招呼道。 我们也都变得精神百倍各自就位准备开始练习了。 第十二乐章 青春就是夏天的颜色(3) 没过多久,参加比赛用的两首曲目就选定了,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录音。 “刚才那个地方,沁你的声音要更柔和一点,还有灿的键盘不要跟得太急。”渐的要求总是无比严格,哪怕是不易察觉的细小的错误都逃不过他敏锐的耳朵。 “停停!”重复了一次刚才的段落,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音乐噶然而止,“刚才那个部分,键盘单独来一次。”灿的心情明显有些急躁以至于琴声都赶了起来。几天的奋力练习下来我们都感到有些疲惫了。 “休息下吧。时间还很宽裕,不用这么急,我们慢慢把这两首曲子练好再录音。”泠看出了潜伏在我们内心的焦躁。听了泠的话,大家都停下了练习,开始反思起各自的不足。 我正坐在沙发上脑中反复回忆着刚才曲调,思考着该怎么唱出想要的效果,一阵不和谐的音乐却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路,仔细一听原来是我的手机铃声。我急忙从包里翻了出手机,原来是思雅打来的。好难得,思雅这家伙,从毕业到现在暑假都快过半了她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心里嘀咕着按下了接听键,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巨大哭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迅速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突然受到冲击的可怜的耳朵。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继续,确认了那确实是思雅的声音后,我小心翼翼地把电话移近耳边试探性地问道:“思雅吗?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又一阵剧烈的哭泣之后,思雅终于呜咽着说:“我失恋了…” “哎?!”失恋了?明明整天都把小勇挂在嘴上,甜得像泡在糖罐里一样的恋爱中的少女李思雅失恋了?不容我多想,电话的那头哭得更加惨烈了。 “思雅,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公园……” “你待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过来。”哭得这么厉害,如果现在让她一个人待着的话真怕会出什么事。 “思雅怎么了?”在一旁调整吉他的渐问。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挂断电话我起身向大家解释道,“抱歉,大家先练习吧,我怕她一个人会出事,我得去看看她。” “恩,去吧。”泠朝我点了点头。 “如果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渐有点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我急忙拎起背包朝门外奔去。 第十二乐章 青春就是夏天的颜色(4) 刚过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明晃晃的阳光烤得地面不断地冒出一阵阵灼人的热气。路上行人很少,没有什么人愿意在这么热的时候出门,偶有几辆车行过也是开得飞快,谁都不愿意在阳光下多停留一秒钟。我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公园,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只有树上成群的知了在疯狂地鸣叫。难道思雅已经走了?我明明嘱咐她不要走开的。这么想着,我终于在一个偏僻角落的长椅上发现了正垂着脑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的她。 “思雅。”她正在抹眼泪,连我走到了她面前都丝毫没有察觉。 “沁,你来了…”听到我的呼唤,她才慢慢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可把我吓得不轻,她的睫毛膏都被眼泪冲化了,原本精致的妆容变成了一张吓人的黑乎乎的面孔。 “怎么了?”看我呆立着盯着她的脸说不出话来,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异样停止了哭泣。 “你的妆都化了,怪吓人的。”我拉起她,“去那边洗洗脸吧。” 洗完脸,她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在一旁听她讲述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高考之后思雅如愿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学,而小勇却因为发挥不好只考上了外地一所专科学校。原来说好即使上了不同的大学两个人也会坚持异地恋情,所以思雅也没有在意,当然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是自从放假以来,小勇却突然对她冷淡了起来,几次约会他都找各种借口推掉了,连电话也变得少了起来。思雅询问的时候他都只是推说自己考试不利心情不好。 今天原本两个人约好了一起看电影的,但是小勇却突然告诉她自己不能去了,再打电话他就不接了。思雅越发疑心了,于是跑到小勇家门外等他出门后一路跟踪他来到了公园,谁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一见到小勇就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很明显他们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接下来自然是气愤的思雅冲上去大闹了一番,小勇只好承认他另有新欢,然后携新女友扬长而去,留下思雅一个人在公园里痛哭了。 听完这一长串断断续续夹杂着啜泣的述说,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我劝思雅回家,可是她却摇了摇头说不想回去,一个人话总是忍不住会流泪。小勇的背叛确实也令我感到愤怒,平时思雅总是为他着想,把他当作自己的宝贝一样时时念叨着,他却这么轻易地就背弃了这段感情。爱情这个东西我还没有经历过,虽然明白思雅心中的悲伤,但我却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 第十二乐章 青春就是夏天的颜色(5) “你不想回家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我们的练习室玩玩吧。”也许和大家在一起能转换一下她的心情,这样她就不会老是想着那个背叛她的小勇了。 “哎,可是你们还要练习的,我去不太好吧?”之前我也邀请过她好多次了,可是她都一心扑在那个该死的小勇身上,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没关系的,以前我就说过了啊,你去的话大家会很高兴的!”不由分说,我就拉起了她的手向着练习室走去。 “这是泠,我们的队长,也是我们的前辈,现在是白海的研究生。”渐和灿思雅都是认识的,我便只向她介绍泠和汐了。 “你好,我从小沁那里听说过你。”泠大方朝她笑笑。 “你好。”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思雅显得有些腼腆。 “我是李珞汐,叫我汐就可以了。”还没等我开口汐就笑咪咪地自我介绍了起来,“小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叫你思雅吗?” 思雅显然是被他英俊的外形和摄魂的微笑所迷倒了,晕晕忽忽地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一番介绍之后我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悄悄地附在我耳边说:“怎么你身边尽是些美少年,太不够意思了,也不早点介绍给我。” “我早想介绍给你了啊。”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来嘛,我苦笑着想。 果然带她来是正确,即使不能彻底治疗她内心的伤痛,眼前的四个美少年也足以让她暂时忘却悲伤了。 几天下来,思雅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虽然还没有从失恋的痛苦中摆脱出来,但她也能和大家一起开开玩笑了。我们练习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有时还会以听众的身份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我们忙于练习,她就主动把打扫卫生的工作揽了下来,还帮我们买零食买饮料跑前跑后安排周到,渐渐地我们都有些离不开她了。暑假结束了,我们开始了崭新的大学生活,白天我们各自学习工作,晚上则聚集在一起练习。像养成了习惯一样,思雅也会准时来参加我们的练习,不知不觉她也成了我们乐队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泠说她就像是我们的经纪人,思雅也高兴地接受了这个职位。 三个月过去了,每天刻苦的练习有了显著的成效,选定的两首曲子终于能配合得近乎完美了。在众人的紧张期盼之下录音终于寄出去了,虽然结果还是个未知数,但我们总算是齐心协力完成了乐队成立以来的一件大事。 第十三乐章 天清气爽,吉他在歌唱(1) 虽说上的是音乐教育系,平时的课程都是以理论学习为主,但今天的课上教授却要求我们每人都准备好一个曲目的乐器演奏,要我们在下个星期的课上表演并且还要作为平时的成绩计入学分。说到乐器的话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钢琴了,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害怕弹琴了,可毕竟那么久没有好好练习过,指法和技巧也早已生疏了。回到家我一个人关在房里拿着乐谱思索着该怎么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把曲子练熟。对了,让渐帮我特训下吧,我怎么把现成的钢琴科大才子给忘了呢? 抱着乐谱我轻轻地敲了敲渐的房门。 “进来吧,门没关。”推开门,只见渐正背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他心爱的吉他则躺在地上被他拆得七零八散。 “吉他怎么了?”我问。 “弦有些生锈了,本来想换一根新的弦上去,可是拆开了之后发现这边的品丝也有点锈了,琴头好象也有些歪。”渐皱着眉头开始把散落在地上的各个部件按原样装回去。 “这把吉他也老了呢。”这把吉他还是渐刚学吉他时买的呢,这么算来差不多已经用了六年了。 “明天下午没有课,我看还是拿去乐器行调整一下好了。”渐说着把吉他重新放进了琴盒里。 “明天下午我也没课,我们一起去吧。” “恩,也好。”渐高兴地点了点头,“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光顾着说吉他的事,我倒把自己的事忘了。 “啊,对了。”我忙把手里的乐谱递给了他,“下个星期的课上要弹这个,可是我好久没弹琴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练了。” “哦,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achille-ude debussy (1862-1918)法国作曲家,印象派音乐的代表。《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是德彪西所作的包括十二首乐曲的钢琴曲《前奏曲集》第一集中的第八首。整首曲子短小精练,刻画的是一位清纯少女的形象。】接过乐谱的渐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为什么选这首曲子?” “因为每个人分到的演奏时间很短,所以我就选了这首。怎么了?这首不合适吗?”我担忧地问。 “没什么,我们先分析一下乐谱吧,分好段落弹的话会轻松很多。”渐摇了摇头,暗自笑道:简直没有比这首曲子更适合她的了。 “噢。”虽然有些疑惑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渐拿来了纸笔,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对着摊开的乐谱分析了起来。 第十三乐章 天清气爽,吉他在歌唱(2) 第二天,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我整理好书本和几个同系的女生一起走出了教室。刚出教学楼的门,远远就看到了渐正背着吉他站在树荫下等我。 “结束了?”见我出来,渐便迎了上来。 “恩,可以走了。”我朝他笑了笑。 “哎?!冉沁你的朋友?”边上的一个女同学一见到渐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恩。”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你是钢琴科的凌渐吧?”另一个则是毫不生分地直接向渐发问了。 渐含笑朝她们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我抱在手里的一堆书本对我说道:“给我吧。”我推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渐就已经接过了我手里的书。 “哇!冉沁,你男朋友吧?!” “就是啊,你男朋友是钢琴科的王子,也不告诉我们。” 或许对我和渐之来说是很平常的举动,在她们看来却有些过于亲密了吧,仅仅是帮我拿了一下书本就惹得她们喧闹了起来。 “你们误会了…”我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她们热情洋溢的对渐的询问中。 “听说你还会拉小提琴?” “你和李灿关系很好吗?大家都说你们是钢琴科的两位王子。” “能问一下你是什么血型什么星座的吗?” 她们的这些问题真是千奇百怪,渐竟然能保持微笑耐心地一一回答,我还真是服了他了。就这样在教学楼门口僵持了几分钟,她们的好奇心也差不多得到了满足,我和渐终于得以脱身。 “钢琴科的两位王子是怎么回事?”在公共汽车上,我饶有兴趣地向渐询问了起来。 渐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说:“大家开玩笑瞎说的罢了。” “哦?”我故意把脸凑到了他面前想戏弄他一下,“让我想想,两位王子,你和灿谁的人气更旺呢?” “好了,别玩了。”渐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什么嘛,刚才几个女孩子围着他问这问那他都像没事一样,我才稍微开下玩笑他就不好意思了起来。 “啊,算啦!渐真无趣,都不能让我开下玩笑。”我把脸从他面前移开了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说道。 平时只要我一装出生气的样子,渐肯定会立刻上当转过来安慰我了,可是这次他却依然别扭地转过了脸不看我。 “某人也很无趣,就算是误会也不用急着否认吧。”渐闷闷地说了句。 “什么否认?”我听得有些迷糊。 “算了,没什么。”渐没有向我解释只是望着窗外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是怎么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十三乐章 天清气爽,吉他在歌唱(3) 到了乐器行,在等待店员给吉他做调整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渐就在店内四处看看以打发时间。和大多数乐器店一样,这家乐器行的墙上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吉他,在这面吉他墙前浏览的时候,渐不由自主地被一把米白色的电吉他吸引住了。见他站在这把吉他面前没有挪动脚步,我也忍不住走了过去对着它欣赏了起来。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吉他,白色的琴身琴头米色的琴颈,所有的金属部件也都是清爽的白色,它的颜色素雅,光泽柔润,线条优雅流畅。 见我们对这把吉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旁的店员忙过来向我们介绍了起来:“两位很有眼光,这是fender(fender musical instruments corporation,美国著名的专业级吉他、贝斯、音箱生产商)的一款吉他,上等桤木和枫木制作的,虽然是二手的但品相很新,保存得很好,音色也不错,喜欢的话可以试试看。” 渐接过吉他试着弹奏了一下,果然音色饱满而清脆,它俊秀的外形也和渐的气质格外相衬。 “手感很好,弦和指板的距离也刚刚好。”渐满意地称赞道。 “看起来也很不错呢,感觉这把吉他和渐很相配。”虽然不怎么懂得该如何挑选吉他,但我能看出来这确实是一把好吉他。 “也该买把新吉他了。”渐一面嘀咕着一面仔细观赏着手中的这把吉他,不过价格标签上的数字着实打击了他的情绪。 “怎么了?”看到他的脸色变化,我接过了吉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签。 三千八百八十八!太贵了,作为学生来讲根本买不起啊。虽然不甘心我们也只能拿着调整好的旧吉他无奈地出了乐器行。 回去之后我怎么都忘不了那把吉他,渐拿着它的样子实在是太相衬了,好象它就是为渐定制的似的,这样一把吉他如果不能拿在渐的手上实在是有点可惜。仔细一想,下个月就是渐的生日了,虽然渐从来都不喜欢铺张地庆祝生日,我也都没有送过他什么生日礼物,但是这把吉他对渐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决定了,我要买下它!拿出存折,打开存钱罐,翻出皮夹里所有的现金,全部加在一起还是差了一截。怎么办呢?对了,去打工赚够买吉他的钱吧。 第十三乐章 天清气爽,吉他在歌唱(4) 可是我白天要上课,晚上又要去乐队练习,根本没有时间去打工啊。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渐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到底怎么办呢?坐在教室里的我满脑子想着怎样才能把吉他买到手。难道只能放弃了吗?正当我垂头丧气地为吉他所苦的时候,邻座两个女生的对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你突然说不去了那怎么行啊?!” “可我真的没时间啊!上次的习题被退了回来,我只能用午休的时间来重写了,总不能为了打工让我丢学分吧?” “可是你如果不去,我实在没办法向店长交代啊,现在店里正缺人呢。” “找找其他人吧。” “一时也找不到别人啊。” 两个人一个皱眉一个叹气,气氛有些沉重。 “什么样的打工?”我凑过去问。 “中午的时间在学校对面的餐厅里做服务生。” “只是中午的时间?” “恩,十一点到两点。” 太好了,如果只是中午的时间那就不会和其他事情冲突了,也不会被渐知道了,真是天助我也! “我要做,现在缺人吧?让我去吧!”我兴奋地叫了起来。 “哎?!真的?” “恩!” “中午的时候很忙的,经常会没时间吃午饭噢。” “没关系,我要做!”我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帮了大忙了!”刚才还眉头紧锁的两个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穿上了服务生的制服,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但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次打工,还是免不了出了不少错。比如搞错了客人点的菜,打破了玻璃杯,甚至错把醋当作酱油拿给了客人……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为了吉他,即使受了不少责备我还是坚持了下来。两个星期过去了,服务生的工作终于渐渐上手了。 过了中午一点,店里客人开始少起来了,我正在收拾一张桌子,店里的自动门发出了“叮咚”的开门声,有客人来了。我应声回头一看进来的是两个非常显眼的男学生,其中一个穿着斯文的藏蓝色毛衣,里面的黑白条纹的衬衫也显得很书生气,他面容清秀,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另一个则是敞开着黑色皮夹克,里面的白色衬衣也只是随意地扣了最下面的两颗扣子,他大方地袒露着白皙的前胸,有点大玩性感的味道,更要命的是他那一头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浅金色头发。 完了!这两个人怎么会来的!趁其他女服务生争着迎上去的时候我急忙端着盘子躲进了洗手间。虽然这家餐厅就在学校对面,可是渐他们向来都是在学校餐厅吃午饭的,所以我不用担心在这里打工会被发现,可今天是怎么了?刚才走在前面的灿还往这里轻瞟了一眼,希望他没有发现我。 第十三乐章 天清气爽,吉他在歌唱(5) “冉沁,你怎么了?”见我缩在墙角,神色慌张的样子,一起打工的小维担心地问。 “没事,我有点肚子疼。”我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捂着肚子,“你帮我照看一下外面的客人吧。” “那好吧,要是很疼的话就请假吧。”说完小维就出去招呼客人了。 刚才那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人确实是沁,她怎么会在这里呢?灿心里暗暗琢磨着,表面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点完了菜。等服务生走开之后他不动声色地对渐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就起身走开了。 我从墙后面不时偷偷探出脑袋去想看看他们走了没,不料却看到灿径直向这里走了过来。惨了,我连忙跑进了女洗手间。 “别藏了,出来吧。”灿的脚步停在了门外。 暴露了,果然刚才他就已经看到我了。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因为要练琴所以才不能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灿板着脸责问道。 “拜托,绝对不能告诉渐。”我双手合十向他哀求道。 灿严厉地说:“先告诉我理由我再考虑。” 我只好把为了买吉他而打工的事向他和盘托出。 “好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今天会来这里吃饭?”我问。 “指导老师今天特别神经质,拖到一点钟才放我们走,学校餐厅的饭都卖完了。”灿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好了,我要回去了,免得渐怀疑。”说完他又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回到了座位上。 不知道灿对渐说了什么,两个人匆匆吃完饭就走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点,终于下班了,换下了制服的我准备赶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从餐厅后门出来,只见灿正站在门外狭小的巷子里,他背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罐牛奶和一个面包。 “给。”灿把牛奶和面包递到了我面前,“还没吃午饭吧?” “恩,谢谢。”我接过来,朝他笑了笑。 看来他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虽然灿平时有点傲慢还总是很毒舌,不过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谢什么,去上课吧。”他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身去,走在了前面。 “只要再做一个星期就可以了。”我边跟上去边说。 “那就好,渐那家伙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感动成什么样。”他把双手插进了衣服口袋里面,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怀里揣着钱,我兴冲冲地向乐器行奔去。终于可以把它买下来了,为了以防万一在我辛苦打工的期间它会被人买走,我还特地去看过几次。可爱的吉他现在一定正在等我呢,而且后天就是渐的生日了,看到这份礼物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这么想着,我禁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 第十四乐章 一生若有一次奇迹,必是相遇(1) “哎?!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安静的乐器行里回响起了我的哀鸣。昨天来看的时候明明还在的,怎么会…… “那个,如果是fender的那把吉他的话,刚刚已经被预定了。”店员额头冒着冷汗向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的我解释道。 “预定,那就是还没买走吧?”我立刻恢复了精神。 “虽然还没拿走,可是对方已经付了钱了,过会儿就来取了。”说着店员带我走到了柜台前,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琴盒,那把米白色的吉他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这个型号的吉他只有一把么?” “因为是二手的,而且这个型号几年前就已经停产了,现在也不可能拿到新货了。”店员合上了琴盖向我解释。 停产了?!那么我辛苦打工存钱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吗?此时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您要是真想要要这把吉他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您等预定了这把琴的客人来吧,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吉他让给您。”看着我失望的样子店员好心地给我出了个主意。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我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但是为了能把吉他买回去,我还是决定试试看。 就在我和店员说话间,店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头戴棒球帽还架着一副大得夸张的黑色太阳镜的男人。 “啊,他来了。”店员忙向我说明,“这就是刚才预定吉他的客人。” “我是来拿刚才订的吉他的。”由于太阳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从他随意的t恤和牛仔裤的装束上看出他大约是二十多岁。 “已经为您装好了。”店员将琴盒推到了他的面前。 打开琴盒确认了里面的吉他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提起琴盒准备离开。 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鼓足了勇气,涨红了脸,我对面前的这个陌生人脱口而出:“对不起,请等一下!能不能把这把吉他让给我?” 难得摆脱掉那些罗里八嗦的家伙,一个人出来溜溜,幸运地在乐器行看到了自己一直想收藏的这款吉他,付了钱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一点钟的一个约会,眼看时间已经到了,来不及等店员把吉他装好,只好先赶过去。终于从约会中脱了身,本来以为只要回来取走吉他就没事了,没想到又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叫住了要自己让出吉他。 “把吉他让给你?”他有点意外地重复了一遍,透过镜片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两颊飞红,明显有些害羞的女孩。 她的皮肤白皙清透,一头乌黑的长直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头,略带孩子气的稚嫩的娃娃脸上五官小巧精致,一双黑曜石般闪烁着光泽的大眼睛正用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清爽的浅蓝色毛衣,蓝黑格子的及膝短裙,肩膀上挎着一个有点朴素的黑色皮包,看模样应该是个学生没错。 第十四乐章 一生若有一次奇迹,必是相遇(2) “能说说理由吗?”他挑了挑眉毛问。 “其实这把吉他是我想送给朋友的生日礼物……”脸上微微发烫,我向面前这个陌生男人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希望他能把吉他让给我。 “确实是这样的,这位小姐之前也来看过这把吉他好几次了。”一旁的店员补充道。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将琴盒轻轻地放回了柜台上,然后向店员询问道:“这个型号的吉他已经没有货了吧?” “确实是这样。”店员也显得有些为难地回答道。 “那好吧。”他用有些失落又带点无奈的语气说,“看来我注定是和这把吉他无缘了。” “这么说你愿意把吉他让给我了?!” 望着眼前这张像花朵一样绽放出笑容的脸,他大方地摊开了双手说了句:“是的,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位小姐的请求。” 太好了!幸好我遇到了一个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我充满感激地向他道谢。 我付完了钱,他也完成了退款,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乐器行。 站在乐器行的门口,他看了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还这么早,又没买到吉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干什么了。” “那个…”我手里提着包,肩上背着吉他,虽然有点不堪重负却心情大好,为了感谢他将吉他让给我,我大胆地向他搭起了话,“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到附近的店里喝杯茶。” “喝茶?”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内向呢还是大胆,刚才明明只是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脸就红得一塌糊涂,现在又像毫不怕生似的要请自己喝茶了,真是个有趣的女孩。这么想着,他脸上露出笑容,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奇特想法。 “喝茶什么的就算了,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有点吃惊,但是立刻拒绝的话又不太好,还是听听看他想去哪里再决定吧,“请问,你想去的地方是……” “游乐园。”他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还从来没去过游乐园,又不好意思叫朋友陪我去。”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很想去一次游乐园,现在虽然长大了,可那些家伙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什么游乐园的,所以总是想着哪天一定要偷偷去一次。但是游乐园那样的地方,一个人去果然会很可疑吧? 原本我还在想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心里还真有些忐忑,现在听到他说“游乐园”三个字就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 第十四乐章 一生若有一次奇迹,必是相遇(3) “一个大男人说想去游乐园果然很好笑吧……” “不,不,不是的。”我连声解释,“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说游乐园。” “还是很好笑的意思……”看来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虽然戴着太阳镜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从他把吉他让给我和刚才坦率的对话来看,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所以如果是游乐园的话,可以陪你去。”我笑着说道。 “真的吗?”他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叫道,“太好了!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不远处的泊车位上,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在众多其他的车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拉长的流线型车身,和各处优雅精致的细节,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不菲价值。 “上来吧。”他熟练地打开了车门,插入钥匙发动了引擎。 虽然我对汽车不是很了解,但也能看得出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车。坐在豪华的真皮座椅上,我一时有些晕眩,他明明还这么年轻,却开着如此高级的跑车,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却连游乐园都没有去过。天哪,我遇到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戴着墨镜,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过,仅仅因为他把吉他让给我了,我就跟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上了车,我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把吉他放在车里吧,背着太不方便了。”再仔细考虑也来不及了,此时车已经停在了游乐园门口。 “恩。”我只好应声下了车。 在入口处买了票,他便兴奋地径直往游乐园里面奔去。由于不是节假日,游客不多,只有几个比较热门的项目前才需要排队。 “那就是海盗船吧?”不远处一艘悬空的大船正载着不少高声尖叫的游客在空中来回摆动。 “恩。”我点了点头,看来他真的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走吧,我们也去坐坐看。”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很自然地拉起了我的手。 海盗船,过山车,勇敢者转盘,旋转飞椅……几个刺激的项目玩下来,我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体力不支了,他却还是精神十足。 “接下来玩什么?” “等等,我有点头晕……”我拉住了他的衣角蹲在地上做呕吐状。 “喂,没事吧?”他把我扶到了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刚才一直转啊转,转得我直恶心…”有时真不知道这些疯狂的项目到底是供人们娱乐的呢还是供人们自虐的,不是转得失重恶心就是刺激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难过的话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他拍着我的后背,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我感觉好多了,见他在一边闲得到处张望,我便指了指对面一座漆着彩色外墙的圆顶建筑对他说道:“那边是表演大厅,不如我们去看看表演吧。” 第十四乐章 一生若有一次奇迹,必是相遇(4) 表演大厅内灯火通明,中间的舞台上正在表演有趣的杂技,观众不少,我们随意地在后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十几分钟后,演出结束了,演员谢了幕,观众也开始离场了。我们也起身准备离开了座位,这时有两个孩子从前排追赶着跑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大概七八岁,追在后面的比他略大一些。前面的孩子一面跑一面不断地回头朝在后面追他的孩子笑,一不留神就和刚好走到过道上的我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被撞得坐在了地上,我手里的包也被撞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不要紧吧?”后面的孩子跑了上来拉起了坐在地上孩子。 “恩。”年龄小一些的孩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对我说了句,“大姐姐,对不起。”便牵着大孩子的手离开了。 “你没事吧?”他也把我扶了起来。 “没事。”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两个人都弯下腰去开始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手机,钥匙,钱包,笔记本……怎么少了一样东西?把地上能看到的东西都收回包里之后,我疑惑地四下张望着。 “怎么了?少了什么吗?” “恩,我的学生证不见了,是一个蓝色的小本子。”我边说边在附近的地面上搜寻着。 “可能是掉到下面去了。你在这里找,我去下面看看。”说着他走下了台阶开始俯身寻找了起来。大概是掉到座位下面了吧,这么想着他把头探到了椅子底下,可是帽檐却撞到了椅脚。 “真碍事。”他嘟哝着把帽子拿了下来握在了手里。 这时观众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趴在地上四处寻找着。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可能是工作人员以为没有人了就关掉了照明。 “怎么关灯了?这样根本看不清啊。”他抱怨了句,无奈地摘掉了一直戴着的太阳镜,把它挂在了胸前。 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张座位底下发现了目标,他伸长了手臂将它拣了起来。蓝色封皮的小本子,上面印着被白色海浪所承托着的高音符号状的校徽。熟悉的校徽,没想到她是白海的学生,出于好奇他打开了学生证看了看,冉沁,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看到这里他不禁会心一笑。 “找到了,是这个吧?”他向还蹲在地上苦苦寻找的我挥了挥手里的小本子。 “啊,是这个!”我惊喜地叫道。 “给你。”他把学生证递给了我,“没想到你是白海的学生。” 接过学生证,抬起了头的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清爽的短发,俊朗的面容,一双含笑的深邃的黑色眼眸。“你叫冉沁吧?”这张脸,这个笑容,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离我这么近。由于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尖叫起来,我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是亓泽存……”微微颤抖着的声音透过我的指缝传了出去。 第十四乐章 一生若有一次奇迹,必是相遇(5) 天哪!是做梦吗?!“毒药”的吉他手,存正站在我的面前,我在画册和海报上看了无数次的这张脸竟然会离我这么近。看了看手里的帽子和挂在t恤上的眼镜,他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伪装。 “啊,暴露了。”挠了挠头他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真的是存,我惊讶地不敢移开自己的眼睛。这样一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乐器行,为什么会开着高级跑车,又为什么会一直戴着墨镜,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他是亓泽存,人气乐队的当红偶像。 “今天的事可以当作一个秘密不告诉别人吗?”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问道。 “恩。”我急忙点了点头。 “那就好。”说着他重新戴上了帽子和太阳镜,拉起了我的手,“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玩呢,走吧。” 被存牵着手走在游乐园里,简直像是在做梦一般。像孩子一样纵情玩耍的存,和那个以乐队队长和偶像吉他手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存完全不同,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存在。 “还有那个,我一直很想坐坐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架缓慢旋转着的五彩摩天轮。 夕阳的光辉照进了狭小的缓缓上升的座仓内,他拿掉了太阳镜,好奇地透过窗户望着脚下的世界。 “真漂亮。”他情不自禁地赞叹着,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据说乘坐摩天轮能给人们带来幸福。”我说。 “幸福啊,真是美好的愿望…”他意味深长地呢喃道。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定是被发现了。”他有些扫兴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 “存!你到底在哪儿?!”电话里传出的气急败坏的喊声大得连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是,我马上就回来了,所以不用告诉你我在哪里了。”他若无其事地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你一个人跑出去怎么行!还故意把陈哥(存的经纪人)甩掉了对吧?!”打电话的人很显然正处在爆走的边缘,从电话里不时还传来周围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就这样吧,我马上回来了。”毫不理会电话那头的吵闹,他有些任性地顾自挂断了电话,“看来不得不回去了,不然思允那家伙又要罗嗦个没完了。” “思允?是贝司手的思允吗?”作为“毒药”贝司手的萧思允平时总是给人以酷酷的感觉。 “恩,别看他那样,其实罗嗦的很。”他笑道。 “送你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是送你到学校吧?”车子停在了离学校不远处的路旁。“不用了,我走过去就可以了。”这么高级的跑车如果出现在学校门口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谢谢你把吉他让我给。”下了车,我不忘向他道谢。 “恩,也谢谢你陪我。”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秋风般爽朗的笑,“下次再一起玩吧。”他朝我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刚才和我一起在游乐园里尽情玩耍的人真的是存,他一点都不像是大明星,反而像普通朋友一样平易近人,这不禁让我更崇拜他了。可他说的下次再一起玩,我想应该不可能再有下次了吧。想到这里,我又有些难过了起来。 第十五乐章 梦和梦的延续(1) 和存的相遇,让我还沉浸在一种难以置信的似梦非梦的虚幻感之中,不过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让我几乎没有时间去过多地回味,因为渐的生日已经近在眼前了。为了给渐一个惊喜,我决定先把吉他藏在学校的储物柜里过一夜,然后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它拿回家,偷偷地放在他的房间里。 第二天中午,和往常一样我们约好了一起在学校餐厅吃饭,为了能把吉他悄悄地背回家,我试探着向渐问道:“渐,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没想到这么一问,渐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旁边的灿开口道:“今天恐怕要半夜才能回去了吧。” “哎?为什么?” “因为这个家伙是个烂好人,同科系的几个女生不知道怎么地知道了明天是他的生日,就说要帮他庆祝,明明对人家没有意思,你直接推掉不就好了。”灿说着朝渐瞥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我也想推掉的,可是她们把指导老师都叫上了,还定好了地方,我实在不好开口啊。”渐有点丧气地放下了筷子。 “那你自己去就好了,不要拉上我。”灿无情地说。 “拜托,跟我一起去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她们。”渐这么困扰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总之,不过十二点她们是不可能放你回去的。”灿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轻声嘀咕了一句,“明明只想和某人一起过生日的吧。” “不过偶尔也该和同系的同学增进一下感情的嘛!”我心里暗喜,虽然渐有些困扰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用为了将吉他背回去而刻意地躲开他了。 晚上的练习时间,因为渐和灿不在没办法进行集体练习,我们便在练习室里做着各自的事情。 “被同系的女生拉去庆祝生日了?!”思雅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 “人家的一番好意渐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去了。”我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杂志头也不抬地回答。 “什么嘛,两个没头脑的家伙,明明只是用庆祝生日作借口约他们罢了。” “不过渐本来就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典型的烂好人。”汐在一旁嗤笑着说。 直到练习结束,渐和灿都没有回来,看来灿说得没错,不过十二点他们是脱不了身的。 第十五乐章 梦和梦的延续(2) 回到家,我把偷偷拿回来的吉他搬到了渐的房里。我把吉他从琴盒里取了出来放在了床上,心想等渐一进门看见了吉他肯定会吓一跳的。时间还早,我坐在床边一面听音乐一面欣赏着崭新的吉他用来打发时间。等着等着,已经过了半夜一点,渐却还没有回来,我打着哈欠躺在吉他旁想着再等等看吧,也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午夜两点,终于回到了家,被灌了不少酒的渐打开了家门。 “噢,回来了啊。”过着日夜颠倒生活的作家妈妈此时正在客厅里吃夜宵,“蛋糕在冰箱里,要吃吗?” “不吃了。”刚才已经被强行塞下了一大块蛋糕,现在对那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了。 “小沁还在房间里等你呢。”妈妈边说边往嘴里送着食物。 “知道了,我上去了。” 就像灿说的,明明只想和沁一起庆祝生日的,怎么就会被拉去参加什么生日庆祝会了呢?有些懊悔的渐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只见房门虚掩着灯也亮着,从里面还传出了一阵轻柔的古典乐声。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和被风吹乱的头发,他推开了房门。 “沁……”轻轻呼唤了一声,没有回应,他看到的是床上熟睡着的少女和她怀里的那把米白色的吉他。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会把她吵醒。 吉他下面压着一张纹饰精美的卡片,他抽出卡片,打开,没有过多的修饰,上面只是简单地写着:“给渐的礼物,生日快乐”。 仅仅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就觉得足够了,比任何辞藻华丽的祝福都要美好都要珍贵得多。收好卡片,他仔细地看看了吉他,是那把吉他,他们一起在乐器行里看过的那把,她说它和他很相衬,原来她一直记在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他帮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刘海,望着她安详的睡脸和像绸缎一样铺散在床单上的长发,还有那均匀呼吸着起伏着的前胸,他鬼使神差般地将嘴唇轻轻地印到了她的脸颊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回过神来,渐才意识到自己的卤莽,一定是酒精搞的鬼吧,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忍耐着。 他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地深爱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天使,他也知道她一定是爱着自己的。只是他希望自己不是以一个朋友或者哥哥的身份被她所爱,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她把自己当作一个男人来爱的那一天的到来,在那之前,他只想在她身旁安静地守护着她。冷静了一下头脑之后,他关掉了音响,俯下身替她盖上了被子。 第十五乐章 梦和梦的延续(3) 在迷蒙的睡梦中,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触了我的脸颊,然后又有什么温暖而巨大的东西将我包裹了起来。是什么呢?我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渐正坐在床边用柔和的目光望着我。 “渐…你回来了…”我呢喃着起身。 “恩,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摸了摸我的头脸上带着歉疚的笑。 根本不用道歉的,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生日快乐!”原来打算他一回来就要对他说的。 “谢谢。”他稍一用力就把我顺势拉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熏得我微醉。 “礼物,喜欢吗?”我没有反抗,闭着眼睛享受着他双臂间的温暖。 “很喜欢,谢谢。”他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就好。”我满足地露出了笑容,不过刚才睡着了没有看到他见到这把吉他时的第一反映还真是有点遗憾。 “不过,你哪来那么多钱买的吉他?” 感动之余他又恢复了那个理智的渐,开始刨根问底了。 “可以当作一个秘密吗?”我想蒙混过关。 可渐却连想都不想就毫不留情地说:“不可以。” “好吧…”我只好老实坦白,“用我的存款和打工的钱买的。” “打工?”他紧张地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一脸很可怕的样子看着我,“什么样的打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话就没有意义了啊。”我用很无辜的眼神回望着他,小声说,“只是在学校对面的餐厅做服务生,而且也只做了一个月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那天吃饭的时候灿老是催我快点走,他知道这件事吧?”回想起了那天在餐厅里的情景,他这才如梦方醒。 “恩,他也是那天才知道的。” 见我一脸委屈的模样,他重新把我拥到了怀里既心疼又无奈地命令道:“以后再也不准打工了。” “好吧。”我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当渐和他的新吉他在众人面前闪亮登场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确实很相衬呢!”思雅第一个发出了赞叹。 “是吧!”我得意极了。 “好羡慕渐噢!能收到这么好的礼物!”汐一边欣赏一边羡慕地说。 “怎么样?收到这么好的礼物心情如何?”灿也不忘插上一句。 “当然是很感动,很高兴咯!”汐学着渐的声音戏谑了起来,引得大家都笑了。 “好了啦,玩够了吧?该练习了!”渐板起了脸正色道。 “明明心里很高兴的嘛,你这个不坦率的家伙。”灿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就是啊,你这个幸福的家伙。”连泠都笑着拍了拍渐的肩膀。 “好好,我确实很感动很高兴。”渐无奈地坦白,“这下你们可以开始练习了吧?” “早这么坦白不就好了嘛。”众人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第十五乐章 梦和梦的延续(4) 凉爽宜人的秋天过去了,冬天紧跟着就来了。和往常一样,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白海音乐学院的校园还是从一大早起就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个子不高略微发胖的中年男人,他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请出了车上的主角。 今天他的打扮充满了学生气息,规规矩矩的白衬衣配上黑外套,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学生,他甚至还特意戴上了一副有点呆板的黑框眼镜。即使是这样平凡的装扮也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光彩,从车里出来到院长办公室的这一段不长的路上他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千万不要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事来!千万要低调!” “还有,放学之后我会来接你,绝对不能自己跑掉!” 从院长室出来后跟在身后这位看起来有些婆婆妈妈实际是非常之婆婆妈妈的家伙又开始罗嗦了,这些话从决定回学校开始,他已经听了几百遍了。 “是,是。”他敷衍着,恨不能将耳朵闭上。为什么眼睛可以闭起来不去看不想看的东西,而耳朵却一定要被迫听自己不想听的话呢?他这么想着。 “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我现在要去公司了,记住啊,千万不要惹事!要低调!” 临走了还这么没完没了,真是受不了。望着这个矮胖的身影出了校门上了车,然后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啊!是他……” “哇!竟然是……” 路过之处不断地响起女生们的尖叫。 不要惹事,要低调,刚才的嘱咐还回响在他的耳边。没办法,他只好摆出一副对这些尖叫充耳不闻的架势继续往前走着。 第十五乐章 梦和梦的延续(5) 音乐教育系一年级下面的课在第三阶梯教室上,穿过走廊登上阶梯,他站在了第三阶梯教室的门前。是这里,确认了一下门牌后他往教室里扫视了一圈。 快上课了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很快就有眼尖的女生发现了他的存在,她们开始窃窃私语,教室里也立刻喧闹了起来。在最后一排,他终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埋头认真地写着什么,连柔软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垂在了课桌上她都没有顾得上梳理,她完全沉浸了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吵闹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她。 无视众人热辣的目光和另人略感不快的议论,他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教室,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到了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正在做音乐史的习题,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书本,就连他在她身边坐下又在桌上摆放好了书本用具,她都完全没有发现。他也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她,等待着她发现自己。 快期末考试了,平时对学习有些松懈的我,不得不趁这段时间临时抱佛脚了。和往常一样,今天我也选择了教室最后一排的位子,这还是以前在音乐教室里陪渐练琴时保留下来的习惯。终于做完了音乐史的整本习题,这么一来至少这门课应该能顺利过关了吧。 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了书本,我这才抬起头来想活动一下筋骨。咦?!为什么大家都在往这里看呢?黑板明明在前面啊。还有,他们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呢?难道是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重新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目光,我这才发现目光的焦点并不是集中在我身上,确切地来说,应该是集中在我的左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我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此时正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我。虽然是一身不起眼的学生装束,鼻子上还架着一副有点土气的黑框眼镜,可是这张脸…… “存?!”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则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向我笑道:“嗨~我又来找你玩了。” 第十六乐章 交集(1) 怎么回事?为什么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就坐在我旁边?此时的我是一头雾水。还没等我理清思路,由于我刚才禁不住喊出了存的名字,教室的其他人就再也按奈不住地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你真的是亓泽存?‘毒药’的吉他手?” “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 “能给我签名吗?” 被一大群人围在了中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我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相比起我的窘迫,存则显得一副泰然自若,他含笑对大家说道:“你们这样问我来不及回答,一个个问吧,只要不涉及隐 私我都会回答的。” 这样一说,刚才还像马蜂一样“嗡嗡”作响乱成一团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不愧是存,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了。 “好吧,那么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和大家看到的一样,我就是亓泽存,大家叫我存就可以了。”亲切的语气立刻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原本就是白海的学生,说起来还是你们的前辈,因为工作的关系耽误了学业,所以只能重修了。”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在其他人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导师也走了进来。看到学生们都围在教室的后排,导师打开了讲台上的麦克风说道:“我听说今天有一位很不得了的学生回来上课了,所以大家有些好奇也是难免的。不过现在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其他的事情请放到课下再做。今天我们要讲期末考试的重点,如果不想参加补考的话现在请回到座位上打开书本。”话音刚落,人群就“哗啦”一下散开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虽然已经开始上课了,但是身边存翻书写字发出的“沙沙”声却令我无法静下心来听讲,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身边的他吸引了。看着他认真地听课做笔记的样子,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能遇到自己的偶像一次,那对任何人来说就已经是奇迹了,而这奇迹竟然又一次发生了,叫我怎能不惊讶呢。 终于熬到了下课,大家又立刻把存围了起来。十多分钟后,得到了签名和问完了各种问题的人都满意地散开了。 存终于从众人的围观中脱身了,他对正在整理书本的我问:“要去吃午饭了吗?” “恩。”我点了点头。 “我能一起去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紧张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不行吗?”他望着我有些难过地说,“我认识的朋友都已经毕业了,现在在白海都没有熟人了,果然我和你一起去餐厅会让你觉得困扰吧?” “啊,不是那么回事。”我连忙安慰道,“我都是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了!”他爽朗地笑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渐打来的。 “下课了吧?”渐问。 “恩。” “一起来餐厅吃饭吧,今天泠也在。” “那个,今天我能带个人来吗?”看了看身边的存我试探着问。 “哦,可以啊。”渐爽快地回答。 “那我们现在就过来。” 挂断了电话,我和存出了教室向餐厅走去。不知道渐他们看到和我一起来的人是存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第十六乐章 交集(2) 穿过校园到餐厅这段不长的平凡的路程,今天因为存而变得不再平凡,一路上都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惊羡,有诧异,更多的是爱慕,而存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偶有几个大胆的女生上来索要签名,他也都是有求必应。平时两分钟的路程,今天竟然走了十多分钟。 存的出现显然在餐厅也引起了不小的震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沁,这边!”往常的座位上,灿正在朝我挥手。 “他们在那边。”我带着存走了过去。 出乎我的意料,坐着的三个人见到存完全没有一点意外的感觉,倒是存一脸惊讶地先叫了起来:“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你留级了?” “什么留级!真没礼貌!我现在是研究生,你这个过了四年时间还在上一年级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泠眉头也不皱一下平静地反驳道。 怎么回事?泠和存是认识的吗?可是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泠的冷静暂且不说,为什么连渐和灿也是一脸的平静? “好吧,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令人讨厌。”说不过泠,存赌气地扭过了脸。 “怎么回事?大家都是认识的吗?”我忍不住问。 “我和这家伙是同级生。”泠笑着说。 “真薄情,明明不只是同级生这么简单。”存暧昧地笑笑,在泠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们还一起组过乐队。” “哎?”吃惊的竟然只有我一个人。 “以前我和这家伙,还有汐和晨一起组过乐队,不过这家伙后来抛弃了我们跑去‘毒药’了。”泠愤愤地说。 “那不叫抛弃,都是因为亚实的个性太差你们没办法相处,我也是没办法。”存无奈地解释道。 “能不能不要提那个女王……”听到亚实的名字泠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窘色。 陈亚实是“毒药”的女主唱,虽然歌唱得好不过似乎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不少杂志都报道过她这方面的负面新闻,看来她性格不好的传闻是真的。 “好,好。”存无奈地摆了摆手。 “介绍一下吧。”不知道泠对亚实有着怎样不堪的回忆,他面色苍白地转移开了话题,“凌渐,晨的弟弟。” “晨的弟弟?”存把目光移到了渐的身上,“这么说来确实和晨的感觉蛮像的。” “你好,我从哥哥那里听说过你。”渐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晨最近怎么样?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他在德国进修。” “他果然还是选择了钢琴么。”存若有所思地说。 “不光是哥哥选择了钢琴,连弟弟也是钢琴科的。”泠感叹道。 “现任键盘手?”不知为何存望着渐的眼中突然闪烁起了光芒。 “不是,我是吉他手。”渐解释道。 “这边的才是键盘手。”泠指了指一直埋头管自己吃东西的灿。 “李灿。”没有多余的寒暄,灿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人以傲慢难以亲近的感觉。 第十六乐章 交集(3) “染发?”仔细打量了一番灿,存对着他的一头金发发问了。 “天然的。”灿理了理垂在额前几乎要遮住眼睛的刘海,他对自己的头发是无比自信的。 “外国人?”存大为好奇。 “混血儿。”灿平静地陈述事实。 “有兴趣加入我们乐队吗?”这次存把炙热的目光转移到了灿的身上,突然说出了令众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这么说来,“毒药”的成员分别是主唱,吉他手,贝司手和鼓手,确实是缺少键盘手的。 就在大家都把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望着灿的时候,他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完全没有兴趣。”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但存却不死心地把目标又移回到了渐身上:“那凌渐呢?要不要来我们乐队?” “不要诱拐我们的队员!”泠终于忍不住开始向他喷火。 “好吧。”存老实地安静了下来,“沁呢?为什么会认识泠?” “哎?我吗?”面对这样一个职业音乐人,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乐队的主唱。 “小沁是我们的主唱。”泠毫无顾虑地代我回答了。 “果然。”存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主唱呢?”我是乐队主唱的事在学校几乎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存又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看起来很像啊,给人一种就是主唱的感觉。”显然在座的人都不明白他所谓的主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于是我们只能用充满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彼此陷入了沉默。 “吃饭吧,沁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吧?”最后还是渐打破了这个有点怪异的沉默。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吧,存也一起去吗?” “恩。” “哎?d餐里面有送布丁的吗?早知道我也要d餐了。”看着我盘子里的草莓布丁,存悲叹了起来。 “分你一半吧。”他那水汪汪的眼睛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哇,沁真好!”天真的笑容也同样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你给我安静点吧。”一旁的泠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确实,钢琴科的两位王子——渐和灿,研究生部的名人——泠,这样的三个人聚集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很显眼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人气旺盛的偶像明星——存,整个餐厅里人们的视线无一例外地都集中在了这张桌子上。 “麻烦的家伙。”灿一边啃面包一边低声对身边的渐说道,“劝你注意一点比较好。” 渐则是继续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眼睛往正在很享受地吃着布丁的存身上轻轻一瞥又立刻收回了视线没有作答。 “沁,今天下午是三节课吗?”在餐厅外分手的时渐问我。 “恩,要一起回去吗?” “我们今天下午也只有三节课,一起回去吧。”渐看了看身边的灿用眼神询问道。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先回去好了。”灿说完顾自走上了前去。 “那下课之后在学校门口等吧。” “恩。” 这么说定了,一行人也就分头朝着各自的教室走去。 “男朋友?”和渐他们分开之后只剩下我和存两个人时他突然问道。 “哎?!渐吗?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我急忙解释。 “是吗?那时买的吉他就是要送给他的吧?” “恩,那时正好是渐的生日,渐对我来说就像是哥哥一样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啊……”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笑道,“要是我也有这样很重要的人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但他那张明明微笑着的脸看起来却很悲伤。 第十六乐章 交集(4) “你怎么会认识亓泽存的?”回家的路上,渐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绝对不能把为了买吉他跟一个陌生人去游乐园的事告诉渐,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然他肯定会黑下脸来痛斥我一顿的。 “因为他正好在我们班上而且又正好坐在我旁边啊,我都没有想到他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事到如今我只好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骗过渐的眼睛了。 “是吗?怎么不太像刚认识的样子。”渐敏锐的目光在向我逼近。 “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喜欢‘毒药’啊,所以上课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然后就变得比较熟了。”应该是没有漏洞的谎言我暗自思量着。 “噢,这样啊。”果然渐好象被我骗过去了。 “渐你们才是呢!看到人家带了存来竟然一点都不吃惊!”原本想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可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吃惊不小,我还真不甘心呢。 “因为早上有听说亓泽存要来我们学校的传言,所以就不是很吃惊啊。”渐解释道,“而且以前也听哥哥说过他们一起组过乐队的事。” “真狡猾!你们之前都从来没有提过呢!”明明知道人家那么喜欢“毒药”,还一起看杂志,听cd,竟然都没有向我泄露过一个字,实在是太过分了嘛。 “泠他们都不太愿意提起,哥哥也没有和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是有什么不想说的原因,所以我也就没和你提起了。”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是吗。”虽然泠和存之间就像老朋友一样友善,但是当他们提到“毒药”的主唱亚实时泠的脸上确实露出了一丝反感,或许真的有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提起的事吧。 在家里吃过晚饭后,我和渐像往常一样步行去练习室准备参加今晚的练习。当我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二楼练习室的窗户向外透着灯光,其他人可能已经到了吧,不过和往常不同,并没有传出乐器的声响。 “他们还没有开始练习?”我问。 “可能是在等我们吧。”渐回答。 我和渐登上了狭小的楼梯,练习室的门关着,从里面传出了一阵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陌生的男声。有客人吗?我和渐怀着相同的疑问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推开了房门。 “你们来了啊。”坐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朝我们打招呼道。 “咦?!存,还有…”我禁不住惊呼,“则予!” 如果存会出现在我们的练习室是一个惊喜的话,那么他身边的梁则予——“毒药”鼓手的出现,则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正当我站在门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时,则予已经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我的面前。 “冉沁,你好。”他友好地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又惊又喜地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说在“毒药”里我最欣赏的是存的才华的话,那对于则予,我则无比敬佩他的人品,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么地友好,处事又无比谨慎,连最八卦的杂志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负面新闻。 “听泠说你很喜欢则予所以我就把他叫来了。”存很是得意地朝我笑着。 除了我之外的人,泠和汐是“毒药”的老相识,在他们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惊讶的表情,而灿凭借着他无比的傲气是不会轻易地对任何人流露出一丝仰慕之情的,另一边的思雅也已经在我们来之前和这两位客人聊得比较熟了,现在的她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和我一样,渐显然也不知道他们会来,但他沉稳的性格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泰然自若,结果这次吃惊不小的竟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第十六乐章 交集(5) “当红乐队这么闲吗?可以随便跑出来玩?”汐一面喝着茶一面向则予发问。 “最近没有什么工作,难得有时间来看一下老朋友不是很好吗。” “思允那家伙最近怎么样?还是那么罗嗦吗?” “还是老样子。”则予笑着摇了摇头。 存抢过了话茬:“我叫了他的,他应该快到了吧。” “你该不会把你的人都叫来了吧?”泠按奈不住向他责问道。 “对啊,我让思允顺路把亚实也带来。”面对着两张阴沉的脸存只好把天真的笑容收了回去。 “你是不是把别人的练习室当做游乐场了啊?”泠冷笑着问。 “对啊!你把那个女人叫来干吗?想看我们互殴啊?”汐也抽搐着嘴角朝他质问道。 “我还以为你们会想见她呢。”存委屈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得蜷缩到了沙发的一角。 “谁会想见她啊!”汐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讨厌一个女人的表情,我还以为他对所有女性都很殷勤。 “他有心理障碍。”存悄悄地附在我的耳边说道,“其实他和亚实……” “你在说什么?”汐像老虎盯着猎物一样紧盯着我们,存只好把没说完的话连同害怕的口水一同咽了下去。 无视存和汐的吵闹,则予和其他人则是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一副其乐融融的和平景象。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肯定是他们来了。”存高兴地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萧思允。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和帅气的黑色夹克,比起海报上的他,真人看起来更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确认了思允身后没有其他人存有点不高兴地扁起了嘴。 “她说不来,她不想看到那个叫李珞汐的男人。”思允说着关上了门走进了屋里。 “很好!我也不想看到那个叫陈亚实的女人,一点都不想!”汐负气回应道。 “好可惜,原本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了。”存无奈地叹息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叫那女人来是想看戏。”他们两个又斗上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和泠寒暄了几句之后思允来到了我的身边。 “啊,当然可以。”我向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存和汐似乎是吵累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和三个平时只能在杂志和电视上看到的明星坐在一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如玩扑克吧。”汐提议道。 “为什么是扑克?”我大为不解。 难得的机会,应该大家不是讨论一下音乐吗?而且扑克什么的……和明星也完全不相衬啊! “好啊,两人一组吧。”和我的惊讶相比存倒是立刻表示了赞同。 “我们以前也经常一起玩的。”则予微笑着向我解释。 没过多久大家就已经玩成了一片,我在渐的指点下玩得格外顺手,汐被不怎么会玩扑克的灿拖累,他们输得最惨脸上被贴满了惩罚用的纸条,存被一旁的思允不停地唠叨着搞得他总是出错牌,泠和则予两个人连玩扑克都是这么有条不紊,而思雅则和往常一样适时地往大家的杯子里倒上水,然后坐在一旁观战。 那天,我们的客人直到深夜才离开,也是从那天开始“毒药”成了不时造访我们的常客,平凡的“青”和戴着偶像光环的“毒药”从那时开始有了交集,我们的故事也得以往连我们自己都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第十七乐章 和偶像一起出逃的日子(1) 存回到白海上课已经一个星期了,他为人随和性格开朗,没有丝毫的明星架子,在同学中很有人缘,大家渐渐地不再把他当作高不可攀的明星来对待,他很自然地融入了学生这个普通的群体之中。 离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了空前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即使是平日最懒散的学生为了不使成绩单飘红也拿起了书本。由于只是在考试前夕才回到学校,很多科目存都没有上过只能通过拼命看书来补救,要想通过考试他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几天来他一直埋头苦读,可以说是整个音乐教育系最用功的人。 “沁,这道题目教材上有吗?”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来问我,这是存几天以来养成的习惯。 “我看看。”我接过了他的卷子,“啊,这题教材上没有的,在课外指导用书上。”说着我开始在抽屉里的书堆中寻找起来。 “就是这本,从第五页到第十八页都会考到。”我把书本平摊在课桌上将他问的那道题目指了出来。 “怎么还要考不是教材上的内容。”存嘴里抱怨着把头凑了过来。 他的脸突然间靠得这么近,两个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了。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 存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认真地看完题目后抬头向我问道:“学校有发课外用书吗?” “是指导老师要求买的。”我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真麻烦啊,还要自己去买吗?”他一脸困扰地挠了挠头。 “你不方便去买的话我帮你带来好了。”存每天从学校下课后还要继续完成乐队的工作,应该没有时间自己去买书吧。这么想着我便主动请缨了。 “不如你带我去书店吧。” “哎?” “没关系,今天下课后没有工作,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 “可是,今天你的经纪人不会来接你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陈哥每天都会准时接送他,不允许他独自行动。 “没关系啦。”他朝我露出了调皮的笑,“每天都乖乖跟他回去也太无聊了,今天就不用管他了。” 上完了下午的两节课,时间还早,等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走掉之后,存拿出了他惯用的乔装道具——太阳镜和帽子。 “真的要偷偷跑掉吗?”我有点担心地透过窗户看了看已经等候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 “当然了,我都准备好了。”说完他戴上了帽子和眼镜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可是这样出去陈哥还是会认出你的吧。” “谁说我们要从大门出去了?我有秘密通道。”说完他就拉着我出了教室。 第十七乐章 和偶像一起出逃的日子(2) 存拉着我朝大门的反方向走去,我们穿过了交杂着各种音乐声响的校园来到了旧校区。旧校区的校舍都很古老,因为平时很少使用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我也是第一次过来。就在我好奇地环视着四周的时候,存独自跑进了不远处的花坛里,对着围墙和茂密的树木打量了一番之后,他兴奋地招呼我过去。 “就是这里了,我们就从这里爬出去。” “哎?!”要爬墙出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这里已经是校园的尽头,只要翻过围墙就是外面的世界了,可是这面光溜溜的墙足有一人多高,徒手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看出了我的担忧,存指着紧靠着围墙生长的一棵大树说道:“别担心,从树上爬过去就可以了。” 确实这棵树长得枝干粗壮,许多枝条甚至越过围墙伸到了外面,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从来没有爬过树,突然要我爬上这么高的树我实在是没有信心。不容我多想,存已经三两下爬到了树上一个不高的分枝上,他一手环抱着树干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在他小心翼翼的引导下,不知不觉间我们就已经站在了和围墙一样高的树枝上。 “看吧,爬树也不是很难的。”他扬起眉头朝我爽朗地一笑。 “恩。”我不再谨慎地注视着脚下而是抬头眺望起了远方不一样的风景。 顺着延伸出墙外的树枝我们顺利地站到了围墙上。 “我先下去,你站着别乱动。”说完存就纵身往下一跳,平稳着地。 “下来吧。”他抬起头向我招呼道。 “太高了,我不敢跳。”我连挪都不敢挪动一下,生怕会掉下去。 “没事,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现在是进退两难了,望着他坚定的目光,我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向空中迈出了一大步。像不会飞行的雏鸟一般直线坠落的我最终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接在了怀中。 “没事吧?”存关切地问。 “恩。” 听到了存的声音,我紧张的心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的我意识到自己正被他用华丽的公主抱抱着,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而存却饶有兴致地用含笑的双眼望着我,丝毫没有要将我放下来的意思。 “存?”我轻声唤道,示意他把我放下来。 “啊,抱歉。”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将我轻轻放下。 “已经在外面了,走吧。”存拉起我向着小巷外走去。 “这前面有车站,要去坐公共汽车吗?”我问。 “恩,我们快跑吧,陈哥等久了不见我出去肯定会发现的。” 像挣脱牢笼的小鸟一般,我们享受着打破规则所带来的快乐一路奔跑着,然后坐上了公共汽车逃之夭夭。 第十七乐章 和偶像一起出逃的日子(3) 在书店买到了要用的书,存却还有些意尤未尽。 “时间还早呢,我们晚点再回去吧!” “可是你的经纪人发现了会担心的。”正说着,存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已经发现了。”他对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很干脆地按了拒接。 “不接吗?”我问。 “不用管他了,每天都像管犯人一样管着我,太烦人了。”电话立刻又响了,存气鼓鼓地直接关了机。 “偷偷跑出来没关系吗?还是回去吧。”我劝道。 “偶尔我也想自由自在地出来走走。别管他了,今天就陪我到处逛逛吧。”恳切的声音,充满期待的眼神,仿佛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好吧。”只要面对存我就有种不战自败的挫折感。 “太好了,我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存高兴地露出了孩子般的笑脸。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毒药”的其他成员正围坐在工作室一角的圆桌旁。 “你听过泠他们的演奏没?感觉怎么样?”比起喝茶思允显然更喜欢聊天。 则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然后开口道:“感觉不错,他们几个人应该说是有才华的,不过还欠缺点表演经验。” “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听说他们参加了这次的海选,不知道会不会入选。” 与思允的喋喋不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旁一言不发只顾自己翻看着潮流杂志的亚实,她对他们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厌恶。最近他们总是提到那个爱装成熟的申泠,还有那个完全没有节操的可言的花心男人李珞汐,真是让人讨厌!只是说说也就算了,连存都成天往他们那里跑,虽然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但是思允此时没完没了的罗嗦显然成了令她爆发的导火索。“啪”地合上了杂志,亚实的脸色难看得让人有些害怕。 “思允!闭嘴!”终于爆发了,像是习惯了她的坏脾气一样,思允和则予不再说话,两人都一脸无奈的样子。 “为什么存还不来?陈哥不是一个小时前就去接他了吗?!” 思允不敢答话,则予也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情。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事的!”话音未落,则予的电话响了。 “什么?让存跑了?” 电话那头陈哥带着哭腔陈述了一遍自己是如何在学校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存出来,又在学校里找了半天,最终确定存偷跑了的经过。 第十七乐章 和偶像一起出逃的日子(4) “算了,既然已经跑了,你就先回来吧。” 无奈地挂断了电话则予向思允询问道:“存是和冉沁一起上课的吧?” “是啊,他们是一个系的。” “打电话让泠问问看吧,说不定和她在一起。” 为了避免刺激到亚实,则予特地走出了房间到走廊里去打电话。 “又让存跑掉了,这个陈哥一点事都不会办,让公司把他换掉!”看来亚实的怒气暂时是无法平息了。 逛完了人头攒动的大卖场之后我们又去了游戏房和兜售各种小玩意的街道。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被一些闪闪发光的小饰物所吸引,我也不例外地被一家小摊上的一个镶嵌着紫色宝石的三脚钢琴形状的项坠吸引住了。 “喜欢吗?”细心的存发现了我的视线焦点,将它拿了起来。 “恩,样子很特别。” “请给我这个。”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往外掏钱了。 “啊,不用了。”我想阻止但存完全不听我的话,还向摊主要了一个装饰着蝴蝶结的小盒子把项坠装了进去放到了我手上。 “谢谢。”握着这份小小的礼物我心里涌出了一股温暖的感觉。 “不用客气。”存温柔地笑着。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打来电话的是泠。 “不要接。”存对我摇了摇头,“一定是他们找到泠那里去了。” 虽然有些犹豫我最终还是没有接电话,过了一会儿泠把电话挂断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没过一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打电话的人换成了渐。 “你们有约好一起回去吗?”看着显示屏上渐的名字存问。 “没有,今天下午钢琴科没有课,渐应该在练习室。”电话持续响着,我不知道该不该接,手里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给我吧。”见我一脸为难的样子存从我手中拿过了手机果断地按了关机,“今天就不要管别人了,只陪我一个人吧。” 阳光和煦的初冬的午后,存牵着我的手穿梭在城市繁华的街头,我们像两个孩子,在广阔的天空下寻求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和快乐。走累了,我们就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仿佛这个城市的繁忙和我们无关,没有人认识我们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只是两个悠闲的观众。 “以前我经常像这样一个人坐在路边看着路过的人。”存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穿越了眼前的景象回到了记忆之中,“每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是烦恼,只要这样坐一会儿就会觉得好多了。” 存的烦恼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这世界上应该是不存在没有烦恼的人的,就算是偶像明星也不会例外。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冬天的太阳总是早早地就落下了,天空里的霞光也渐渐退去,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只顾着说一些无聊的事了。”存不好意思地说,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第十七乐章 和偶像一起出逃的日子(5) 这时一盏盏街灯开始亮起,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饿了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存故作神秘地朝我笑笑,拉起我的手向前走去。 存说的“好地方”在一座老式居民区的小巷子里,一家普通得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小餐馆。狭小的餐馆里摆着两张桌子,烧饭的灶台就紧挨着客人吃饭的桌子,店里桌椅有些破旧,墙壁也只是简单地刷白,没有任何装饰,菜单也是用白纸写的毛笔字贴在墙上。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似乎连店主也不在,不过存毫不在意的样子拉着我就走了进去。我们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虽然这里看起来简陋,不过东西却很好吃。”他说着摘掉了伪装用的帽子和眼镜。 “这样没关系吗?”我急忙问。 “没关系,没关系,这里平时都只有一些老年人来,他们才不知道什么‘毒药’。”他笑着打消了我的疑虑。 我往外面看看了,路上行人很少,也没有其他人会进这家店吃饭的迹象,应该不会有人会认出存来。 “阿婆,阿婆!”在存的呼唤下店里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了出来。 “是小存来了啊。”她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还带了朋友来。” “是啊,阿婆,给我们来两碗炒饭吧。”看来存和这位老人应该是熟人。 “好,好。”老人满口答应着围上了围裙开始点火做饭。 “小存有好久没有来了,现在还是在弹琴吗?” “对啊,还是在弹琴。” “老是弹琴怎么行呢,赚不到什么钱的吧?趁年轻还是换个工作吧。” “没关系,我喜欢弹琴。” 慈祥的老人和微笑着答话的存,让我有种温馨的感觉,就连端上来的普通的炒饭吃起来似乎也特别地美味。 吃完了晚饭,告别了老人,我们走出了这家不起眼的小餐馆。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问。 “恩,小时侯我和外婆就住在这附近,外婆经常带我来。”像是勾起了存往日美好的回忆一般,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但这丝笑容很快就被涌上心头的忧伤驱散了,“外婆去世后我就很少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那种失去亲人的悲伤我是深切地体验过的,那种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抹去的伤痛会潜伏在我们心灵最深处的某个角落伴随我们一生。 “没关系。”存的脸上又回复了笑容,“今天玩得很开心,我们也该回去了,我送你到练习室吧。” “我们这样偷跑掉他们一定会很生气吧?”想到要回去了我开始感到忐忑不安。 “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解释的。”存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是温暖的。 第十八乐章 悸动的波澜(1) 出租车驶进了仓库街,驶近了熟悉的两层小楼。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透过车窗远远地就能望见楼下路灯旁站着一个人。是渐,穿着并不厚实的衣服,他一直在寒风里等我,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了无比的负罪感。 车子停了下来,我和存下了车。 “沁,过来。”渐用命令的口吻生硬地说道。 我乖乖地走到了他跟前,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上去吧。”他并没有责备我而是拉起了我的手。 “等等。”这时存开口了,“我有话要说。” “你也一起上去。”渐没有停下来,强行拉着我走上楼梯,存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我感到渐紧紧握着我的手指是冰凉的。 屋子里聚集了“青”和“毒药”的所有成员,连亚实也来了。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们一进屋子,她就毫不客气地朝我瞪了一眼,用几近刻薄的语气问道:“这就是你们那个喜欢诱拐男人的主唱?” “陈亚实!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汐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说错了吗?!贝斯手是花心大少,主唱也喜欢诱拐男人!” “你!” 眼看着汐就要把拳头挥过去了,泠和则予急忙拉住了他,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比北极还要寒冷。我委屈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搞错了,要说诱拐的话,也是我诱拐的她。”存的话气得亚实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是我要沁陪我出去玩的,电话也是我让她别接的,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想气死陈哥吗?你一个人跑出去也就算了,你还带上了沁,万一被媒体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则予语气沉重地责问道。 “我有乔装,就算被拍到了也完全可以否认。”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 则予对存显然是毫无办法了,只能朝他干瞪眼。 “随便跟别人跑出去的人难道就没有错吗?!”亚实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已经说过了!是我硬要她陪我出去的!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存的大声斥责令亚实委屈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别哭了。”被她一哭存又心软了,他走了过去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送你回去,你也闹够了吧。” “等一下。”渐突然叫住了他,“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吧,现在该我说了。” “说吧。” “希望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带走沁。”渐干脆并且毫不留情地说。 存没有正面对渐的话作出回应,而是对一旁的亚实说道:“你开车来的吧?把车钥匙给我。” 从亚实手里接过了钥匙,存走到了渐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刚才那句话,你是以沁哥哥的身份说的呢?还是你只是想把沁绑在你自己身边?” 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存则不动声色地拉着哭哭啼啼的亚实下了楼。 第十八乐章 悸动的波澜(2) “沁,别介意,亚实就是那个脾气,你千万别和她计较。”思允坐在我身边安慰道,言下之意是他们平时也没有少受气。 “这个女人太猖狂了!”汐依然是愤愤不平,“还有,亓泽存是怎么当你们的队长的?想跑出去就跑出去?!” “他是惯犯,不久前也有一次偷跑事件,不过只要一工作起来他就比谁都认真。”则予说。 “你们怎么能受得了她?听说她已经气走了不下十个经纪人了?”连灿都看不过亚实的跋扈了。 “还是只有存能治住她吧,从以前开始她就只听存的话,其他人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听了泠的话思允和则予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风波平息了下来,思雅给大家准备好了茶点,然后坐在我旁边开始安慰我,大家都围坐在了一起,练习室里又回复了往日的和平景象,只有渐一个人独自坐在窗边面色凝重地望着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了,别哭了。”存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身旁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递给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亚实。 “存你太坏了!干吗凶人家…”亚实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着。 “我有凶你吗?” “明明就有,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为了那个臭丫头你竟然对我那么凶。”擦去了眼泪亚实又恢复了霸气。 “对你这个大小姐来说任何人都只是不值一提的臭丫头臭小子吧?” 不理会存带刺的戏谑,亚实责问道:“最近你老是偷偷溜出去,上次也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一整天,该不会也是和那个小丫头一起吧?” “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吧,而且我不喜欢你这样过问我的私生活。” “你喜欢那丫头?” 存装作没有听见她的问话沉默着不作答。 “算了。”从存那里套不出话来亚实也就很干脆地放弃了,“反正你每次都是这样,目前为止还没有和谁交往超过三个月吧?” 对她的追问存不置可否只是专注地握着手里的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 存驾驶着亚实的红色宝马z8跑车驶进了一座高档住宅小区,车子在一幢三层楼的豪华别墅前停了下来。 “不进去坐坐吗?”亚实问。 “不用了。”说着存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哥的电话,“我现在在亚实这里,过来接我吧。” “真扫兴,本来还想请你喝杯咖啡的。”亚实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爸妈不在?” “他们什么时候在家那才是新鲜事。”嘲讽的口吻,用在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在车里待了几分钟,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驶了进来在亚实的家门前停下了。 “你进去吧,我跟陈哥回去了。”向亚实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存就乖乖地上了车。 “回去吗?”坐在驾驶座上的陈哥显然怨气未消哭丧着脸问道。 “一起去喝一杯吧。”存拍了拍陈哥粗壮的肩膀露出万分抱歉的神情,“下午的事希望您能原谅我。” “又来这招。”陈哥无奈地叹息道,“每次都是先让人下不了台,然后又跑来卖乖。” 嘴上虽然这么抱怨着,陈哥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存卖乖的表情,将车开向了酒吧。 第十八乐章 悸动的波澜(3) 结束了练习回家的路上,渐一直沉默着。 “还在生气吗?”看着他异常阴沉的面孔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虽然他这么回答可紧锁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渐,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他站在楼下等我的情景,还有他握着我的手时传来的冰冷触感。 “好了,回去吧。” 他淡淡地说。 没有慈爱的拥抱也不像以往对待小孩子那样微笑着摸摸我的头,然后说些安慰的话,我隐隐地觉得今天的渐有点奇怪。 回到家里的凌渐顿觉身心疲惫,和家人道了晚安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怎么都睡不着,亓泽存的那句话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纠住了他的心。 渐很清楚自己对沁的感情并不是兄妹间的亲情,多年以来她在自己身边已经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就连身边的人也对他们这种形影不离的关系习以为常了,可即使是这样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干脆地反驳他呢?当她和另一个男人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时候,当她带着一脸无法抑制的喜悦将他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不,时间还要回溯到更久之前,当她第一次拿着他的cd向自己称赞他的时候,这种不安就早已在他的心中埋下了种子。他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亓泽存说的没错,他叹息着承认了自己的自私,可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他不想任何人将她抢走,亓泽存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危机,该怎么做呢?还是该等待吗?等待着她不再将自己当作哥哥看待的那一天?或者自己应该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吗?可是一直把自己当作哥哥看待的她能接受吗…… 也许是思考得太久了,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睡意全无的渐心想或许听一会儿音乐能让自己轻松入睡,于是他起身开始在架子上寻找起那张他经常听的钢琴曲cd。“怎么不在?”他喃喃自语道。噢,对了,不久前沁把它借走了。他转头看了看时钟,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多,她应该还没有睡,犹豫了一番他还是决定去敲开她的房门。其实比起拿回cd他更想看看她的脸,刚才她忽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向自己道歉可自己却对她那么冷淡,冷静下来之后他感到了无比自责,她是依赖自己的,还没有到有人会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的地步,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 第十八乐章 悸动的波澜(4) 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放了下来仔细地梳理了一番之后我开始整理起明天要用的书本。我将书一一从包里拿了出来,同时也拿出了那个装着钢琴形状项坠的精致小盒子。打开了盒子我将项坠拿在手里仔细地赏玩,银白色的优雅的三脚钢琴上镶嵌着的紫色小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充满波折的一天令我有些疲惫,但是回想起和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之中时门被敲响了。 “沁,睡觉了吗?”渐柔和的声音随即响起。 “还没。”放下手里的项坠我起身去给他开门。 “抱歉,你准备睡觉了吧?”看着我一身睡衣渐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我在整理书本,进来吧。”说着我把渐让进了屋子。 “上次借你的cd在吗?我睡不着想听听。”渐的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柔和。 “恩。”从书架上找到cd递给了他,我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才渐一直板着脸令我十分在意。 “那么我走了,晚安。”接过cd渐转身准备离开。 “渐。”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你不生气了吧?”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我低垂着眼角怯生生地问。 渐转过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面在心里责问着自己为何会对眼前的这个人毫无抵抗力一面轻轻地将我搂到了怀里。 “以后可不许再让我担心了。”他柔声道。 “恩。”太好了,还是平常的渐,那个令我安心的渐。 “好了,乖乖睡觉吧。”将我松开后渐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转身的瞬间他的视线从书桌上扫过停留在了那个打开的粉色盒子上。 “那是什么?”他走到了书桌旁仔细地端详着盒子里的项坠,然后赞叹道,“是三脚钢琴么?和你很相配。” “很可爱吧,是存送给我的。”我没有想到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喜悦却深深地刺痛了渐。 “是吗。”将盒子放回了桌上,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向我道了晚安之后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第十八乐章 悸动的波澜(5) 早晨的白海学院,即使是在寒气逼人的冬季也依然是朝气蓬勃的,和往常一样今天的校园里也交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声,一场没有共性的交响乐在上演着。钢琴科一年级,惹人注目的金发少年李灿紧裹着他的黑色大衣在无数女生爱慕的目光下疾步穿过校园来到了他和凌渐共用的练琴室门前。 熟练的技巧,流畅的旋律,从门里传出来的琴声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仔细听听的话就觉得不对头了,这是什么?过度忧伤的仿佛马上就要窒息死掉的《卡农》?【《d大调卡农》,全名是《canon and gigue in d major for 3 violins and basso continuo》,由德国著名作曲家,巴赫的老师——约翰•;帕赫贝尔johann pachelbel(1653-1706)约在1680年创作完成。】在门外站了一分钟后,李灿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拢了起来。 “凌渐!你弹的是什么?你难道想在考试时弹这样的《卡农》吗?!” 面对气势汹汹破门而入的灿,渐没有反驳只是有些无力地将双手从琴键上移开并合上了琴盖。 如果是平时的渐绝对不会弹出这样的《卡农》更不会面对自己的责问显得这样软弱可欺。望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灿担心了起来,他急忙缓和了语气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 “只是有些头晕,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了。”昨天从沁的房里出来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沉思,虽然确定了危机感并不是自己过度敏感捏造出来的产物,但自己却始终想不明白该怎么做。翻来覆去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发白他才沉沉睡去,一早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学校。 “为了沁的事失眠了?”灿总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事,然后又用无比轻松地一语道破。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别人的心事。”渐站起身来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无奈地责备道。 “有危机感了?不想把沁拱手让人的话你也差不多该有点行动了吧。”毫不理会渐的愤懑灿继续直言不讳。 如果知道该怎么办的话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吧,这么想着渐决定去校园里走一走。 “你去哪儿?”灿在另一架钢琴前坐了下来向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去的渐问道。 “出去走走,你先练吧。”说完渐关上了房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校园里走去。 第十九乐章 花开一地,情思各异(1) 早晨,寒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气味,天气无比阴冷。 “今天说不定会下雨呢。”抬头望着天空我对身旁的渐说道。 “恩。”他的回答有些无力,面色也显得很憔悴。 “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关系,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吧。”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我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最近忙着准备考试有点累。”渐苦笑着敷衍了过去。 平时的教室,平时的最后一排座位,不平常的是今天存没有来。第一节课开始的铃声响起了,我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着的。究竟是怎么了?存还从来没有迟到过呢?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使他今天不能来上课了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眼睛不时地瞄着黑板上方的挂钟,眼看着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存还是没有来。整整一节课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存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仅仅是身边的座位空着竟然就能让我变得如此不安。 下课了,缺少了存的课间还是一样地喧哗,大家还是一如往常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整个教室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存的缺席而感到心神不宁。窗外的天色越发阴沉了,仿佛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降临,这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存是不是不会来了?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存以后都不能来学校了呢?望着躺在课桌上的手机,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存打个电话,毕竟直接问问本人应该会比较安心吧。可是存会不会是在工作呢?这么冒然地打电话过去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呢?或者还是给他发一条信息吧?左思右想了一番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合适,我只好焦躁地将手机塞进了抽屉里。望着摊开在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写的笔记本,我禁不住责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真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马上就要考试了,笔记本上空空如也地怎么行呢,于是我向同学借来了笔记,一面抄着笔记我一面设法安慰自己让自己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并没有使凌渐的头脑恢复清醒,倒是不时地迎面吹来的寒风令他感到头晕得更厉害了,四肢也更加无力了。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了,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现在这个状态他实在没有办法回去静下心来继续练琴,心里想的全是沁的事情,连脚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向着她所在的教室走去。 第十九乐章 花开一地,情思各异(2) 从刚才开始我就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于是我停下了手中的笔将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在教室里环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那个目光的来源,是我的错觉吗?当我将视线向远处放去时终于发现了渐正站在窗户外面注视着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寒风中他看起来消瘦而憔悴。 “渐,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练琴吗?”我跑出教室来到了他的面前。 “练了一会儿,想过来看看你。”他的脸色比早晨更苍白了,嘴唇也有些微微发紫。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关系,只是有些累。”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额头却冒出了汗珠,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要是真的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保健室看看,知道吗?” 为了让我放心渐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向我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存没有来上课。”我向渐说出了心里的忧虑,“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他们不让他来学校了?” “沁……”渐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恩?”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渐就用一双大手将我拥到了怀里。 “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好吗?” “渐,怎么了?”在学校里渐还是第一次对我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感觉到了周围人们头来的异样目光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请你待在我身边,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吧……”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终于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在了我的肩膀上,环抱着我的双手也突然垂了下去。 粗心的我这才意识到了渐的异常,可是无论我怎样大声呼唤,他都没有任何回应,此时一直聚集着乌云的阴沉沉的天空也终于下起了雨来。 “别太担心了,医生也说了这小子晕过去完全是因为他昨天都没怎么睡觉,再加上有些发烧,没有其他的毛病。”看着一脸愁容的我灿安慰道。 “可是渐会生病都是因为我,昨天他一直在楼下等我,肯定是那时得了感冒。”我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比起这个我看他的精神压力应该更大一些吧。”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精神压力?”我不解地问。 “啊,我的意思是他最近为了准备考试所以精神压力比较大。”差点说漏了嘴,灿急忙编了个谎话。 “是吗?”渐也会有考试压力?以往都没见他因为考试而犯过愁啊。 “是啊,因为这次我们的导师要求很严格。”见我终于相信了他的谎言灿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九乐章 花开一地,情思各异(3) 送走了灿,回到二楼的我轻轻推开了渐的房门。挂过了点滴的渐看起来脸色好多了,此时他正躺在暖和的棉被里双眼紧闭表情柔和,呼吸也均匀而舒缓。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终于放心了一些。见他熟睡着,我决定先下楼去给他做点米粥,折腾了一上午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等他醒过来应该会饿的。 “沁。”正当我准备转身走出房间时渐突然叫住了我。 “醒了吗?感觉怎么样?”我应声回过头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好多了。”渐揉了揉双眼抱歉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吧?” “当然了,你都晕过去了!幸好后来灿马上赶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都快哭出来了。 “抱歉。”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如果不是在楼下等我的话你就不会感冒了。” “沁。”渐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格外深沉,“对你来说,我仅仅是你的朋友吗?” 没有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稍加思索后我很认真地答道:“怎么可能只是朋友呢!渐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虽然我们同年,但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哥哥一样重要。” 意料之中的回答,渐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而是微笑着对我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不要把我当做哥哥来对待。” “并不是因为我讨厌沁所以才这样说的。”渐认真地补充道,“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也许会花点时间,不过我会等的。” 渐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这说明他并不是在对我开玩笑。不要把他当作哥哥来对待?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对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有些迷糊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渐…那个,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米粥吧。”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灵机一动逃离了渐的房间。 果然还是太心急太勉强了吗?看着她逃避似地匆匆跑出了房间,躺在床上的凌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九乐章 花开一地,情思各异(4) 厨房的水池旁我一边思考着刚刚渐对我说的话一边机械地搅动着淘米盆中的米。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发烧说的胡话,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呢?“并不是因为我讨厌沁所以才这样说的。”渐的话在我脑海里重复着。即使是迟钝得像木头一样的我终于还是隐隐地察觉到了渐话中蕴涵的深意,难道渐对我…… 不可能,不可能,我拼命地摇了摇头努力地想把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是把渐当作哥哥当作亲人的,渐对我也应该是一样的。可是渐确实是说不希望我把他当做哥哥来对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淌着,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盆里的米早都被水冲走了。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先把米粥做好吧,望着空空的淘米盆我无奈地自责道。 坐在灶台旁等着粥煮好的空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泠发来的信息:“小沁,我已经从灿那里听说了渐生病的事,因为现在脱不开身所以不能马上过来,晚上我们会来探望,暂时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 给泠发去了回信之后没过不久我的手机又响起了短暂的乐声,可能是汐他们发来的吧,这么想着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阅读键:“今天早上因为临时有工作所以没有去上课,下午去了学校却轮到你不在了,结果今天我们都见不到面了。照顾病人很辛苦吧?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我帮你拿了下午课上发的讲义,明天学校见吧。” 是存发来的,没想到存会给我发信息,望着发信人一栏上存的名字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暖的感动。太好了,只是因为工作才没有来上课,明天还是可以见到存的。回想起早上自己那些天真的胡乱猜想,我禁不住笑自己真是个傻瓜。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发信息吗?”望着圆桌对面正握着手机不停地在键盘上活动着手指的存,则予忍不住发问了。 “只是觉得按来按去有些麻烦。”嘴上虽然这么说存的视线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屏幕。 “你现在不是正按得很起劲么。” 第十九乐章 花开一地,情思各异(5) 存显得对则予这种不冷不热的语气感到有些不满:“今天思允和亚实不在你怎么变得罗嗦了起来。” “就算你嫌我罗嗦,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则予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到了桌面上语气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听说你和冉沁的关系很好,在学校里也显得很亲密。我知道你对她有好感,不过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和她太亲近。” “什么意思?”存颇感不快地皱了皱眉头。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吧?歌迷会里有个每次都给你送东西的女孩子,在歌迷会的时候你单独对她表示了感谢,就因为这样她被其他女孩子排挤了,后来她得了抑郁症自杀了好几次。你不希望在那个孩子身上也发生这种事吧?” “以前我就觉得你和泠真的很像,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了,一样这么多虑,有时候简直是瞎操心。”虽然对则予提起的那个歌迷的事存确实心存愧疚,但他还是认为这是则予想得太多了,沁不是歌迷而是他的朋友,她也并没有参加什么歌迷会,这样的事显然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和她太亲近。”则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夹在了指间,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更何况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关心她胜过关心自己的人了,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啪”的一声,香烟被点燃了,就像一开始就不期待存的回答一样,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则予就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沐浴在瓢泼大雨中的城市。 是的,她身边已经有了那样一个人,但是他很清楚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至少目前不是。而自己对她的亲近也不是刻意安排的,一开始的相遇纯粹只是一个巧合,之后的再次相见也只能归结于命运的安排,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使他们越走越近。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纯真烂漫和她身上那种与生聚来的像小动物一样温和柔弱的气质在不断地吸引着他,令他无法抗拒。或许则予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此时的亓泽存坚信自己不应该疏远沁,自己对她表现出的亲近举动没有任何错误更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伤害。 第二十乐章 爱情它呀,还在沉默着(1) 新的一天,经过了大雨洗刷了一夜的世界仿佛清爽了许多,柏油马路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有些地方还积聚着小小的水洼像镜子一般倒映着开阔明朗的天空。 今天的渐在家人的监督下穿着厚厚的咖啡色大衣,脖子上则层层地缠绕着我硬要他围上的藏蓝色围巾,一副被保护过度的模样。 “其实不用穿这么多的,我已经好了。”渐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精神也很好,只是过于厚重的装备让他有点不堪重负。 “你才刚好起来,当然应该多穿一点,要是感冒又复发了怎么办?”一路走来我都在观察着渐,虽然昨天他突然说了些令我很介意的话,不过那之后他的表现没有什么异常。今天也是平常的渐,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早!”早已站在校门口多时的灿用他独有的方式——抬起了一只手向我们打招呼。 “灿,早啊!”我跑上前去。 “沁,早。”灿一脸阳光地微笑着回应。 “早。”这时渐也走了上来简洁地朝灿示意道。 一看到渐这副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灿就忍不住“噗”地发出了一长串爆笑。 “干吗?!有这么好笑吗?”渐不满得鼓起了脸颊质问道。 好不容易止住了狂笑,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知道你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我和渐不约而同地问。 “粽子。” 听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比喻得实在很恰当,我们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渐只得抽搐着眼角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朝我们干瞪眼。 “不要笑了,再笑我就要把围巾拿下来了。”渐忍无可忍地一面威胁一面要把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下拿。 “好了,我们不笑了,是吧,灿?”我一面止住了笑一面向灿眨眼睛示意。 “对,对。”灿憋住了笑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还是把围巾围好吧。”我垫起脚尖伸手去帮渐整理被他扯乱的围巾。 “还是我自己来吧…”渐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连我都受到了他的影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咳咳!”灿适时的几声咳嗽把我们从这微妙的尴尬气氛里解救了出来。 “走吧,该练琴去了,你想偷懒到什么时候。”灿一把挽过了渐的肩膀将他拉走了,“沁,午饭时再见。” “恩。”我有点木然地点了点头。 笨蛋!为什么要突然脸红啊,害我又想起了他昨天说的话,难道渐真的对我……啊!不可能,不可能!我又陷入了纠结状态。 “傻瓜,你看看情况好不好,你想在校门口给全校师生免费上演一出纯情戏吗?”灿一面将渐拖向练琴房一面责备道。 “突然凑得这么近我当然会心动了!”渐涨红了脸反驳道。 “你昨天对沁说了什么吧?”灿又一次以他惊人的洞察力将渐的秘密一语道破。 “你怎么会知道?”渐惊讶地问。 “看她的反应不就知道了。” “她看起来有那么困扰吗?”渐不安地追问。 “有点吧。”灿说。 “是吗……”渐显得有点沮丧,“要她把我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真有那么难吗?” “她一直都把你当做哥哥来看待,突然要把你当普通男人来对待的话确实需要一点时间。”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第二十乐章 爱情它呀,还在沉默着(2) 终于整理好心情,我穿过校园来到了音乐教育系日常使用的教室门前,一想马上就能见到存了我的心情又变得忐忑了起来。要是存已经在教室里了我是不是应该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向他打招呼呢?还是应该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再向他道早安呢?纠结在奇怪的问题上的我站在了教室门口不敢向前迈步。比起一直杵在这里还是先确定一下存究竟在不在吧,这么想着我开始探着脑袋向教室里面张望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还没有搜索到目标,一个声音却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没什么。”我头也不回地随口回答。 “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让我也看看。”这么说着一双大手就搭到了我的肩膀上紧接着一个脑袋从我头顶上探了出去。 “呀!”我吓得一个转身将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存,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存“嘿嘿”地朝我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早啊。”他精神十足地向我问候道。 “早。”我不好意思地回应,心想自己真是个愚蠢的大傻瓜。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排坐定后存从包里取出了一叠讲义递给了我。 “给你昨天的讲义。” “谢谢。” “不用谢。”存朝我微笑道。 教室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在考试前的紧张气氛下大家一进教室就开始了复习,我和存也不例外地看起了自己手中的讲义。 “沁,这个地方我不太明白。”存说着指了指上面的题目。 手指轻轻滑过用老式打印机印制出来的字迹,厚厚的黑色油墨就沾在了指尖上,存瞥了一眼染在手指上的油墨一个坏点子随即冒了出来。 “这里啊……”我凑过去正打算给他讲解却被他打断了。 “啊!等等!”他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的脸,“你今天出门前有洗脸吗?” “当然有啊,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那怎么会这么脏呢?”他故意皱了皱眉头使我对他的谎话深信不移。 “哎?!是吗?哪里?”我急忙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擦了起来。 “你看不到的啦,让我来帮你擦吧。”存坏笑着将手指上的油墨擦到了我的额头上又在我的脸颊两侧画上了胡子,然后他望着上了当还全然不知的我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着存笑得前俯后仰我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镜子往自己脸上一照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好啊!”放下镜子我也不甘示弱地将手放在讲义上来回摩擦蹭上了不少油墨朝存的脸上抹去,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我们俩都成了大花脸,彼此望着对方笑成了一团。 原本安静的教室因为我们的笑声而喧闹了起来,不少人都好奇地转过身来,看到了满脸油墨的我们大家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欢乐的笑声却引起了几个女生的不满,她们皱着眉头低声地议论了起来: “之前还说凌渐不是她的男朋友,昨天又和他抱在一起,今天又和亓泽存打情骂俏,真是讨厌!” “就是嘛!虚伪!” 对于这些小声的非议和暗藏的不满,此时的我还全然不知。 第二十乐章 爱情它呀,还在沉默着(3) 每日傍晚的练习时间,穿过狭小的楼梯我和渐透过敞开的大门望见了发生在练习室里的一幕:其他成员还没有来,泠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乐谱,在他将视线从乐谱上移开稍作休息的间隙,一旁的思雅适时地将一杯他爱喝的红茶放到了他的手边。“谢谢。”泠很绅士地向她微微颔首,而思雅也温柔地报之以微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温馨,屋子里似乎也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甜味。 “思雅和泠在谈恋爱吗?”看到了这副场景的我本能地拉住了渐示意他暂时不要进去以免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好气氛。 “我没听泠说过啊。”渐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不错吗?”我一边在楼梯上坐下一边小声地说。 “是吗。”渐说着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为什么对别人的事你就会这么敏感呢?”他小声嘀咕道。 “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渐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汐和灿也来了,我们一起进到了屋子里,思雅和泠的两人时光也就此终止了。在这一整晚的时间里我特意留心了一下他们的举动,结果我发现思雅的目光经常会停留在泠的身上,而且是那种特别柔和的目光,不过泠对此似乎并没有察觉。 “思雅,袋装咖啡没有了耶!”汐手里拿着空空的咖啡包装盒向负责后勤工作的思雅撒娇道,“人家现在好想喝咖啡噢!” “你是小孩子吗?喝茶不行吗?”泠责备道。 “不行啊,人家现在一点都不想喝茶。”汐别扭地嘟起了嘴巴。 “没关系,我现在就去买,等喝了咖啡再练习吧。”思雅也抗拒不了汐的撒娇特技于是起身穿上外衣准备出门。 “啊,我也一起去吧。”自从上了不同的大学以来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和思雅两个人单独聊天,发现了思雅对泠的爱慕之情后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于是我也拿起了外套和她一起下了楼。 一路上我都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问看思雅对泠的感觉,没想到从便利店回来的路上思雅抢在我前面开了口:“沁,听说汐有很多女朋友,是真的吗?” “是啊,虽然他从来没有带女朋友来过,不过确实是有很多吧。”怎么会问汐的事呢,思雅不是应该问泠的事才对吗?我心里还在犯着嘀咕,思雅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那泠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泠?泠怎么了?”果然问泠的事才是她的最终目的,我暗自偷笑。 “泠也有女朋友吗?”思雅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既恐惧又迫切。 “应该没有吧。” “真的没有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泠的事之后我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仿佛终于放心了般长舒了一口气。 “你很在意泠的事吗?”我试探性地问。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恩。”我又一次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思雅,你喜欢泠吗?” 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思雅的脸一下子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脸红的样子。 “恩。”思雅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向我讲起了发生在她和泠之间的一件事。 第二十乐章 爱情它呀,还在沉默着(4) 时间退回到两个星期前的周日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温暖了寒冬里的城市,但练习室的百叶窗却紧紧地关着透不进一丝阳光。 “窗帘坏掉了吗?怎么都拉不起来。”思雅费劲了力气都没办法把窗帘拉起来,本来想让屋子里也能有点阳光的,看来是不行了。 “是吗?”听思雅这么一说汐放下了手里的贝司走到窗户旁也试着拉了几下拉绳,但是窗帘依然纹丝不动,“卡住了吗?要不要拆下来修一下?” “算了,这窗帘也该换掉了,这还是我们搬过来之前就一直在用的呢。”泠对无奈地站在窗户旁的两个人说道。 “那不如今天就换掉吧,人家想在有阳光的屋子里练习。”汐又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过这次泠并没有反对。 “也好,在沁他们过来之前就把窗帘换好吧。我现在去买新的窗帘,你就负责把旧的拆下来吧。”说着他就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他突然想到自己不太会挑选窗帘这种东西不如叫上思雅一起去,毕竟女孩子对这些应该会比较在行,于是他回头向思雅询问道:“我不太会买这种东西,思雅你能和我一起去帮我挑一下吗?” “好啊。”思雅欣然答应了。 到了商场面对着款式各异花样百出的窗帘泠一下子就甍了,而思雅则很高兴地在这片窗帘的海洋里穿梭着。幸好叫了思雅一起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买那个回去。泠正暗自庆幸忽然感觉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去他就发现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正在对自己笑。 “果然是友商工贸的二少爷,今天怎么有空来光顾我们小店了?”对方是这家商场的主人,因为和自己家的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曾经在家里见过几面。 “伯伯您家的商场在这一带可是最有名的,有需要的话我们当然是来您这里了。”一句话就把对方说得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早就听说申家二少爷聪敏过人,没想到连话都这么会说,不投身商界实在太可惜了。” “我们家的生意也不大,现在有我哥哥帮着我爸爸管理就可以了,我实在是没什么经商的才能。” “哎,你太谦虚了。” 一番寒暄之后泠终于脱了身,这时走在前面的思雅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个草莓图案的窗帘好可爱,那个带蕾丝花边的也很浪漫,不过都不太适合用在练习室里,还是选个素雅一点的吧。思雅专注地在窗帘间挑选着。 “思雅?真的是你啊。” 应声回头一看思雅顿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因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前男友小勇。 “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小勇看着思雅称赞道。 思雅没有回答只是勉强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显然这种赞美并没有让她感到高兴反而令她有些反感。 “你一个人来的吗?”没有看出思雅的不快,小勇继续热情地追问道。 “和朋友一起来的。”思雅这才想起了跟在身后的泠,回头一看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二十乐章 爱情它呀,还在沉默着(5) “是吗?我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亲爱的,你快过来看看,这个窗帘用在我们的房间里一定很合适。” 今天自己的运势一定是差,极差!为什么偏偏会遇上小勇,而且他还是和这个抢走了自己男朋友的女人一起来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女友啊。”见小勇和思雅站在一起小勇的女朋友也走了过来嘲讽道,“怎么会这么巧呢,该不会是故意跟着我们的吧?难道还想把小勇抢回去吗?那不可能了哦,因为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莉佳,不要这样啦。”眼看气氛尴尬了起来小勇连忙劝解道。 真是可恶的女人,小勇也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自己哪点不如她了?!真是越想越气,此时的思雅已经是满脸黑线即将爆发。 “我想她应该没有兴趣抢回你的男朋友才对。” 终于追上来的泠远远地就看到思雅正站着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走进一听他们的对话他才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明白了思雅陷入了困境。 “你是谁?”对突然冒出来反驳自己的这个男人莉佳不服气地质问道。 “他是……” 思雅正想开口却被泠一把搂住了肩膀抢先答道:“我是她的男朋友,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男朋友?” 虽然算不上是天生的美男子,但是泠的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发型和穿着也讲究得体,他的富家公子身份和因受过良好教育而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是无法掩盖的。上下打量了泠一番之后或许是感到了小勇和他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差距,莉佳只好气鼓鼓地拉起自己的男朋友走了。 “抱歉,要你假装我的男朋友。”思雅既感激又羞愧地向泠道谢,泠只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从这件事之后思雅就被泠沉稳的外表和体贴的内心深深吸引住了,不知不觉间目光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我很傻吧?泠明明只是为了帮我解围才说是我男朋友的,我却因此而爱上了他。”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思雅不好意思地问我。 “不会啊。”我摇了摇头,“泠确实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也很会关心别人,很靠得住,你会喜欢上他也很正常。” “不过我很清楚我和泠之间的差距,而且他对我应该也没有特别的意思,所以我只是单相思而已。”思雅有点沮丧地说。 “怎么会呢,泠不是那种会介意身份和地位的人,而且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我急忙安慰道。“不用安慰我啦。”思雅笑了起来,“现在我只要能看着他,能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幸福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还有,我喜欢泠的事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恩,知道了。”看来思雅是真的很喜欢泠,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都不像是平时的李思雅了。 “好啦,不要说我的事了,你怎么样了?”思雅把话锋一转朝我暧昧地笑了起来。 “我?”我傻乎乎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不是已经遇到了你那个‘最爱的男人’了吗?”明白了思雅指的是存,我的脸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那都是以前开玩笑胡说的啊。”我急忙替自己辩解。 “是吗?” “当然是了!我们只是朋友。” “是这样啊。”思雅有点遗憾地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某人的情敌终于出现了呢。” “什么情敌?” “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某人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心意在表白前就被其他人先说出来,所以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吧。 “我是说我们出来很久了,赶紧回去继续练习吧。”思雅一面笑着敷衍了过去一面拉起我向练习室走去。 第二十一乐章 不能错过的机会(1) 寒冬毫无悬念地到来了,天黑下来之后路上的行人就变得稀少了起来,大家都裹紧外衣行色匆匆,谁都不愿意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停留。在这条偏僻的仓库街上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北风卷着落叶呼啸着在街道里穿行。不过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青”的练习室里也依然是一副暖洋洋的景象。 “哇!汐你太诈了!你刚刚偷看了我的牌吧?”思允不满地朝汐抱怨道。 “才没有,我什么时候偷看过你的牌了?你有什么证据吗?”汐大声地反驳道。 “你们真罗嗦,快点出牌。”灿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比起打牌三人组的吵闹,其他人则安静得多。 “真抱歉啊,我们家思允总是那么吵,影响到大家复习了。”则予一边品着杯子里的茶一边用家长式的口吻向正在复习备考的我们表示歉意。 “哪里哪里,我们家汐也一直很令大家困扰。”模仿着则予的口气,渐这边对汐的喧闹也是相当地汗颜。 “说起来,今天泠好象特别慢呢。”存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 “确实呢。”我也有同感。 “泠应该快到了吧,刚才给他打电话时他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一旁的思雅开口了。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泠打的电话呢?我们都完全没有注意到,看来思雅那边的进展似乎不错。这么想着我悄悄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会意的思雅不好意思地回报我以一个微笑。 “抱歉,来晚了。”几分钟之后泠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有什么好事吗?”则予望着满面春风的泠问。 “当然。”泠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将它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手中的那个信封上。 泠不紧不慢地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郑重地向大家宣布道:“我们乐队已经通过了这次m社举办的海选,获得了参加决赛的资格。这是我刚收到的入选通知。” 话音一落练习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汐第一个丢掉了手里的纸牌冲了上去。 第二十一乐章 不能错过的机会(2) “给我看看!” 他一面喊一面接过了泠手里的信封。 “我也要看!”大家一股脑地都围了上去。 “是真的!我们入选了!”看完了通知书上的内容汐兴奋地叫了起来。 “太好了!”灿高兴得一把搂住了汐的脖子差点没把他的脖子折断。 “没有白白辛苦练习呢!”渐也一脸灿烂向我笑着。 “恩。”在巨大的喜悦面前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它来得太突然了,甚至缺乏了些许真实感令我一时难以相信。 “别发愣了。”一旁的存看我呆呆的样子伸手就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哎呦!疼!”我连忙捂住了脸颊。 “怎么样?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吧?”存坏笑着说。 “是真的。”我这才如梦初醒般露出了笑容。 “恭喜你们了!”存和“毒药”的其他两位成员也都融入了这喜悦的气氛中向“青”发出了他们诚挚的祝贺。 “哎?比赛的日期是一月十日?”兴奋过后灿仔细地看了看通知书上的内容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一月十日?这么快?”我也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写着一月十日。这天正好是我们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这样一来比赛前的练习不就和考试前的复习时间正好重合了吗。 “关于这点我正想和你们说。”泠很认真地说道,“这段时间你们要忙着准备考试已经很辛苦了,不过难得我们能通过海选,这次比赛对我们也很重要,是一次我们不能错过的机会,所以我要求大家一定要兼顾练习。” 我们都明白这次比赛对“青”来说的重要性,即将考试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强化练习了,虽然我们一直都在练习不过我们的现场演出经验还很少,刚才我去了一趟晚晴那里,已经和她说好了圣诞节当晚的全场演出都由我们来做。”说完泠又转向了思雅向她询问道,“思雅,你们学校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吧?” “恩,我们考得比较早,下个星期就开始放假了。” “那么我们比赛用的服装和其他的一些事就拜托给你了。” “恩,你们就专心练习吧,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吧。”泠信任的浅浅一笑惹得思雅的脸开始微微泛红。 “那么,练习的日程安排就由我来决定了。汐,你每天准时来练习没有问题吧?”泠转向汐发问了。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推掉所有约会的。”汐耸了耸肩,或许是对他的那些女朋友们感到了些许抱歉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很好。”泠显然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 第二十一乐章 不能错过的机会(3) “真是个可靠的队长,和我们的失踪大王完全不同。”看着泠简洁而果断地安排好了乐队的工作则予禁不住赞许道。 “你说谁是失踪大王?”这话显然引起了存的不满。 “当然是你啦!失踪惯犯!”思允指着存“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看着“毒药”的内部口角大战即将爆发,泠很严肃地发问了:“你们要斗嘴的话等一下再斗,我现在有问题要问你们。” “什么?”存只好暂时压抑住了怒火认真地听泠提问。 “好歹你们也是m社现在手中的王牌,对这次比赛的内幕也该知道一二吧?” “这种选拔新人的比赛公司是不会提前对艺人打招呼的,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思允抱歉地摸着脑袋回答。 “具体的情况不清楚的话,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吧?”泠毫不客气地步步紧逼,一副不套出情报绝不罢休的架势。 “好吧。”奈何不了泠强大的执念存只好有点无奈地说:“虽然说是公开报名的海选,不过公司确实有安排二线艺人进去的样子。” “二线艺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的我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所谓二线艺人就是那种被经纪公司挖掘出来签约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走红的艺人,这样的艺人在演艺界其实很多。”存解释道。 “所以把他们安排进决赛应该是希望他们能通过这次机会走红吧?毕竟为了培养他们公司在他们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钱了,比起从头培养新人来说直接让二线艺人走红会比较省钱省力。”泠凭借着他敏锐的商业头脑立刻就清楚地分析出了m社安排二线艺人的动机。 “可是如果有你们说的二线艺人参加决赛的话对其他的参加者岂不是很不公平?”思雅有些担忧地问。 “确实对海选的参加者来说是不公平,不过决赛是通过电视直播由评委和观众共同打分来评定成绩的,所以即使是事先安排进去的二线艺人也不占什么优势。”则予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好根本就不用去在意什么二线艺人。”汐很自信地接过了话茬。 “没错。”泠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的表现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第二十一乐章 不能错过的机会(4) “等一下,你们刚才说什么电视直播?”还没有仔细看过通知书的我有些迷糊了。 “没错啊,决赛是十个队伍或者个人通过现场电视直播的方式决出最终优胜者。”灿说着把通知书递到了我面前并指出了上面的条款。 “哎?!还要上电视吗?”上电视什么的,我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啊,这也太突然了。 “没关系的。”见我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存笑着安慰道,“其实和平时的演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台摄像机而已,不去在意它就好了。”习惯了上电视的大明星果然不同。 “可是突然有摄像机对着自己的话,谁都会紧张的吧,搞不好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虽说是乐队主唱,可我最多也只在晚晴的酒吧里面对着为数不多的客人做过演出,现场演出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 “沁说得有道理,我们没有做过什么大的演出,要面对摄像机做现场表演的话确实还不行。”渐也有些担忧地表示赞同。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泠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台数码摄像机交给了思雅,“从明天开始我们练习的时候就由思雅来录像,一来可以让大家慢慢习惯摄像的存在,二来练习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通过看录像来改进我们的演出技巧。”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则予连连点头对这个主意表示欣赏,而“青”的其他成员则不约而同地望着思雅手上的dv各自面露难色。 晚上十一点,“青”的练习室里还亮着灯光,练习结束后大家围坐在一起正在观看刚才练习时拍摄的录像。 “沁,你的表情太不自然了,动作也有点僵硬,不要太在意思雅的拍摄,像平时一样就好了。” “是…”泠的话令我倍受打击无力地低下了头。 “渐也要表现得更自然一些,你们两个是乐队的中心,在镜头前一定要显得放松自然。” 泠的话音刚落灿就一面看着录像画面一面嘲笑起渐来:“没想到渐也会紧张。” “灿也是,你不要一直低着头,把头抬起来,现在这样根本拍不到你的脸,你该不会想让观众连键盘手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吧。”泠毫不留情地揭露了灿只是在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事实,灿也只能老实地禁声了。 “汐的问题不像他们那么明显,不过你不要老是东张西望,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泠把头转向了汐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知道了,不要那样看着我啦…”汐被看得全身发毛只好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作为一个职业演员面对镜头的时候当然会有强烈的表现欲啊。” “你明明只是话剧演员吧?又不是电视演员。”灿又发挥他的毒舌必杀技一击命中了汐的要害。 “不要这么残忍地说到人家的痛处啊!”汐欲哭无泪。 “好了,好了。”录像终于放完了,泠又把dv交还到了思雅手上,“就按刚才说的,每个人都注意下自己的不足,我们再练习一次。” “哎?!”大家都发出了不知是惊讶还是悲哀的惨叫。 才休息了几分钟而已马上又要开始练习,泠果然已经进入了冷血无情的魔鬼队长状态。 第二十二乐章 和圣诞老人一起来的客人(1)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商店里传出的充满节日气氛的歌曲《铃儿响叮当》预示着圣诞节即将来到。圣诞节这个充满梦幻色彩的节日,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全世界的孩子都在这一天翘首期盼,盼望着白胡子红外套的圣诞老人驾驶着他的驯鹿马车踏着镏金溢彩的极光穿越西伯利亚上空而来。马车后面载满了用槲寄生和冬青装饰着的大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带给他们的礼物。为了满足孩子们纯真的愿望,父母们会装作圣诞老人将礼物悄悄放在孩子的枕边。不光是孩子们,在这一天家人们也会聚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情侣们也会沉浸于浪漫的约会气氛之中,真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沁,别东张西望了,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渐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从琳琅满目的装饰着彩球和雪花的圣诞树以及各种打折促销的五彩广告上拉了回来。 “啊!真是的!为什么公共汽车会在半路抛锚啊!”现在确实不是沉浸在美好的节日气氛里的时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离我们的圣诞演出也只剩下一个星期而已。今天是安排演出曲目顺序的日子,说好了放学后大家就在练习室里集中,可偏偏我和渐乘坐的公共汽车很不幸地抛锚了,正巧又遇上了下班高峰连出租车都打不到,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徒步抄近路前进。 “终于赶上了。” 我们一路小跑冲进了练习室,嘴里还地不停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们怎么喘成这样?”思雅边问边给瘫坐在沙发上的我们端来了茶水。 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我才有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深深喘了一口气之后我缓缓地说道:“因为公共汽车半路上抛锚了,所以我们是跑着过来的。” “跑过来的?从哪里?”灿一面在我身旁坐下一面问。 “从时代大厦附近。”缓过气来的渐答道。 “哎?!”大家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我们。 汐更是直接走到沙发背后俯下身来摸着我和渐的头用哀怜的口吻说道:“可怜的孩子,你们跑了整整五站路啊。” “怎么不打个电话来,晚点到的话我们大家也会等你们的。”泠的话音一落众人就集体把无比哀怨的目光投射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你们?干吗都看着我?”泠不解地问。 “孩子们还不都是因为害怕你这个魔鬼爸爸才会跑着来的嘛!”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怜爱孩子们的善良妈妈的角色之中。 “什么魔鬼爸爸啊?”泠不满地反驳道,“再说了,我有那么恐怖吗?” “有啊!”汐很坚定地回答。 “有吗?!”泠又向我们询问道。 “恩。”余下的人集体点头。 伴随着这个肯定的回答泠整个人都进入了石化僵硬状态。 第二十二乐章 和圣诞老人一起来的客人(2) “好了言归正转,开始安排演出的曲目顺序吧。”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的泠拿出了纸笔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一共是五首歌,我们按顺序来定吧。” 泠在一面纸上写下歌名一面询问大家的意见,没过多久五首歌的演出顺序就确定了下来。 “那么就按这个顺序来吧,大家都没有意见吧?”泠把确定下来的曲目顺序工工整整地抄写了一遍,贴在了墙上。 “没意见。”大家一致通过。 “那么接下来……”泠正准备安排接下来的练习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概是则予他们来了吧。”汐嘀咕道。 离门最近的渐放下手中正在调音的吉他走过去开了门:“哥哥?!” 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站在门口正朝一屋子人微笑着的是本该身在德国的凌晨。 “渐,长高了不少了啊。”晨给许久未见的弟弟来了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 “是你没在长了而已啦。”渐害羞地从晨的怀里挣脱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昨天晚上回来的。”晨一面回答一面走了过来用温暖的大手摸着我头说道,“沁也长高了,变成大姑娘啦!” “恩。”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这家伙搞突然袭击吗?” “就是啊,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嘴里虽然这么责备着但面对这个久了违的好兄弟泠和汐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迎上去搂住了晨的肩膀。 “好久不见。”这是来自现任键盘手的简洁而毫不失礼的问候。 “灿也很精神呢。”晨这边也报以点头微笑。 见大家都高兴地围着晨,还是第一次见到晨的思雅站在一边有些显得有些拘束,幸好泠已经很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略带困惑的神情。 “思雅是第一次和晨见面吧?晨是渐的哥哥,也是我们乐队的前任键盘手,不用觉得拘束。”泠边说边把思雅介绍给了晨,“李思雅,我们的‘经纪人’。” “你好,我是凌晨,我们家渐和沁一定受了你不少照顾。”晨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温和的招牌式笑容。 “哪里。”思雅一面应答一面惊叹于凌家两兄弟惊人相似的温文儒雅气质和这种气质对别人特别是对女生的无形杀伤力。 第二十二乐章 和圣诞老人一起来的客人(3) 一番喧闹之后晨终于得已在沙发上落座了。 “回过家了没?”渐问。 “我从家里过来的,难得我回家却发现你和沁都不在,我只好直接过来这边了。” “这次是回来休假?”渐继续问道。 “虽然现在是圣诞节假期,不过很可惜,我是来工作的。”晨为失去难得的休假机会而叹息。 “工作?” “班贝格交响乐团要在这里举行圣诞演出,我是和乐团一起来的。” “要演出钢琴协奏曲?” 在现代交响乐的编制里是没有钢琴的,只有在钢琴协奏曲中钢琴才会以交响乐队的协作者和对抗者的姿态出场,晨的专业是钢琴,他会和交响乐团一起行动必然会让人联想到有钢琴协奏曲的演出。 “恩。”晨点了点头说道,“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一听曲名我禁不住担心了起来:“哎?晨要演奏那么难的曲子吗?” 虽然晨在柏林艺术大学学习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但是要演奏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谢尔盖•;;瓦西里耶维奇•;;拉赫玛尼诺夫 sergei vassilievitch rachmaninoff 1873-1943 二十世纪最著名的俄罗斯作曲家、钢琴家兼指挥,俄罗斯浪漫主义传统的最后一位伟大倡导者。他的第三钢琴协奏曲(rachmaninoffiano concerto no。 3 in d minor, op。 30)是被公认的在所有钢琴协奏曲中钢琴部分弹奏难度最大的一首。】恐怕还是很困难的吧。 “不是我要演奏,我的能力和技巧还不足以演奏这么高难度的曲子。”晨坦言道,“其实这次和班贝格交响乐团合作演出的是拉夫曼老师,我是作为他的个人助手和翻译跟来的。” “拉夫曼?就是那个彼特•;;由伊•;;拉夫曼?”渐难以掩饰他心中的惊喜。 彼特•;;由伊•;;拉夫曼是德国一位新古典主义的钢琴家和教育家,他年轻时曾在世界各地演出,一度掀起过全世界的钢琴演奏热潮,现今则致力于培养年轻的音乐家,目前在加拿大的多伦多音乐学院任教,是渐非常喜欢和敬重的一位钢琴家。 “恩,要来听听看吗?拉夫曼演奏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晨用挑逗的眼神望着渐。 “当然!”渐充满了期待的眼神里放出了异常夺目的光彩,不过稍作思考之后那光彩又黯淡了下去,“不过圣诞节那天我们也要演出,应该是没时间去看了。” 第二十二乐章 和圣诞老人一起来的客人(4) “是吗。”晨想了想说道,“那么彩排的话应该没关系吧?明天晚上有彩排,可以来看吧?” “彩排吗?我也想去。”毕竟能看到大师演奏的机会是很难得,我也想亲耳聆听一下拉夫曼演奏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我一起去也没问题吧?”果然同是钢琴科的灿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晨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泠向他询问道:“我带这三个人去没问题吧?队长大人?” 果然他对泠的严厉是相当了解的。想去观看彩排的三个人也同时将恳切的目光投向了泠。 “好吧,就破例允许你们明天晚点来练习吧。”泠终究敌还是不过这么多双充满期待又略带哀怨的眼睛。 “好了,虽然答应你们明天可以少练习一会儿,不过今天可不许偷懒,现在就开始练习!”说着泠已经在架子鼓前落座了,众也人应声各自就位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练习结束后大家整理好乐器准备各自回家。 “渐,你和沁先回去吧,我和乐团一起住在酒店。”晨向我们招呼道。 “怎么不住家里?难得回来的。”渐责备道。 “陪同拉夫曼也是我的工作,所以我必须住在酒店。”晨无奈地向我们解释。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渐只好有点失落地拉着我走了。 大家都各自散开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了晨和泠两个人还站在散发着微弱的橙黄色光芒的路灯下。 “哇,好冷。”晨说着使劲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对泠说道,“我住在罗兰大酒店,送我一程吧。” 寒冷的冬夜,行驶中的汽车尾灯在空旷的路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略显迷离的弧线。 “你有话想和我说吧?”泠一面把着方向盘一面从驾驶座旁的储物箱里随手取出了一张cd放进了cd机里。 “被你看穿了啊。”晨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 “太明显了吧,故意等大家都走掉了才叫我送你回去。”手指按下了播放键泠淡淡地答道。 “也是呢。” 音乐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这是一曲舒缓而带有浓厚怀旧色彩的爵士乐,很适合在这样宁静的夜晚细细聆听。 “虽然对你和乐队来说有些不是时候。”晨一边把手枕到了脑后享受着音乐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如果我说我这次回来是想把渐带走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泠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许久没有作答,音乐声继续回响着,悠扬中带点哀愁,是萨克斯的声音。 “拉夫曼吗?”不必多作解释,泠显然已经明白了晨话中的含义。 “恩。”晨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乐章 和圣诞老人一起来的客人(5) 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晨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七岁的时候渐才四岁,那时我很厌烦每天从学校到回家之后还要练琴,对钢琴也开始感到厌倦了。有一天我回家后赌气不愿意练琴,渐不知怎么地就爬到琴凳上,他把我之前每天都要弹的那段曲子很熟练地弹了出来,在那之前他根本连钢琴都没有碰过。从小到大我拼命练琴其实也是害怕做哥哥的有一天会被弟弟追上,但我很清楚渐远比我有才华,他就像是为钢琴而生的。” 萨克斯的乐声继续流转着,像一缕飘散不开的烟,蕴绕在黑夜里。 泠没有说话,晨也只是顾自述说着:“虽然现在渐能将乐队和钢琴两方面兼顾,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能让他随意施展才华的地方,一直以来他也没有遇到能让他想发挥自身才能的那个人,不过我相信拉夫曼应该就是可以令他发挥才能的那个人。” 说话间车已经开进了罗兰大酒店的停车场。 “到了。”泠说。 虽然已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坦诚地讲了出来但似乎还是得不到泠的谅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晨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泠开口了:“你刚才说的我都明白,如果是渐自己的选择,我和乐队都不会怪你们。” “泠!”听了泠的话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晨高兴得搂住了泠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 “行啦,放开我!你想搂到什么时候啊?!”安静的停车场上空回响起了泠的惨叫。 第二十三乐章 大师拉夫曼(1) 班贝格交响乐团要进行演出的市立音乐厅建造于本世纪二十年代,它经过了残酷的战争和漫长的岁月的洗礼,期间几经休整但仍保持了最初的原貌,是一幢充满了浓厚历史气息的建筑。仅仅是站在这幢宏大的建筑面前我们就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交响乐磅礴的气势和它会给人带来的巨大的听觉震撼。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啊?”灿看了看手表问。 现在是下午五点,这个时间恐怕乐团的成员们还在吃晚饭吧,来观看彩排的话确实有些早了。 “可是晨明明让我们五点在这里等的啊。”我一面回答一面用眼神向身旁的渐询问。 “恩,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渐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们三个人正迷茫着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走吧,彩排二十分钟后开始,我先带你们到后台参观一下吧。”说着晨带着我们往音乐厅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不是从那里进去吗?”我困惑地指了指大门。 “那里是给观众进出用的,演出没有开始前都是从里面关上的,这边是给工作人员用的通道。”晨笑着向我解释。 “没想到后台也这么大啊。”一进后台我禁不住赞叹道。 “这里可以容纳一百个演员同时化妆和进行准备工作。”晨向我们作着解说,“现在乐团的团员们都出去吃饭了,你们可以随便参观一下。” 偌大的后台此时整齐地放满了交响乐团在接下来的彩排中要用到的各种乐器,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长笛,竖笛,巴松,定音鼓,长号,小号,法国号……这俨然就是一另个由乐器组成的交响乐团,不知道在静谧无人的深夜里这些乐器会不会自己动起来演奏上一出交响乐呢。除了交响乐团要使用的乐器之外,我们在后台的一角也看到了一台钢琴,一位穿着不起眼的灰色毛衣身材并不高大的外国大叔正在细心地擦拭着它。 第二十三乐章 大师拉夫曼(2) “怎么样?这是台好钢琴吧?”不知这位大叔是什么时候发现了站在他身后欣赏钢琴的我们的,但他突然用流利的中文向我们搭话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 “恩,非常美的古典钢琴。”渐显然对这台难得一见的正统欧洲古典钢琴充满了兴趣。 “不只是外表美噢,它的音色也非常美。”深棕色的有点蓬乱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睛,这位大叔的容貌也和他的灰色毛衣一样不怎么起眼。 “想弹弹看吗?”似乎看出了渐对这台钢琴的浓厚兴趣,大叔带着温和的笑容询问道。 “可以吗?”渐问。 “当然了,请吧。”说着大叔已经站到了一旁给渐让出了位置。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渐礼貌地向大叔微微一颔首在了钢琴前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试弹了几个音符,清脆而通透的琴声就在宽敞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 “真是一台好琴。”渐不禁赞叹道,我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如试着弹上一曲吧。”晨笑道。 “哥哥,你怎么突然……”原本只是打算试下音色的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已经很久没听你弹琴了,这次回来也没有什么时间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你的琴技到底有没有长进,不如你现在就弹一曲让我听听好了。”不等渐把话说完晨就抢先说道。 晨的话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一旁的我们也都表示了赞同。 “好吧,弹什么曲子?” 渐只好无奈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既然是要测试琴技的话,不如就弹《超级练习曲》中的《狩猎》吧。”【《超级练习曲》《transcendental etudes》作者是匈牙利作曲家、钢琴家、指挥家和音乐活动家——弗朗兹•;;李斯特franz liszt 1811-1886。《超级练习曲》共有十二首,以惊人的技巧著称,《狩猎》《wilde jagd。presto furioso》是其中的第八首,为整个练习曲的高 潮之一,演奏难度非常大。】不起眼的大叔突然说出了一个常人不敢轻易尝试的曲名,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恩,就弹这首吧,要看琴谱吗?”晨问。 “不用了,我记得谱子。”大叔挑选的《狩猎》并没有吓到渐,他的表情很淡定。 “没问题吗?真的要弹这首?”从小陪渐练琴的我虽然很清楚渐的才能和技巧,但是在没有琴谱的情况下要演奏难度这么高的曲子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恩。”渐很自信地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开始了演奏。 第二十三乐章 大师拉夫曼(3) 完美的无可挑剔的技巧,恰倒好处的情感表现,正确而优雅的姿势,仅凭记忆就将一曲难度极高的《狩猎》分毫不差地演奏了出来。琴声已然终止,而我们还沉浸在《狩猎》带给我们的在山间一边追逐猎物一边欣赏优美风景的令人沉醉的气氛中。 “进步了不少呢。”晨没有想到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渐的成长速度之快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很完美的《狩猎》。”灿毫不吝惜地评价道。 “bravo!”外国大叔更是鼓着掌给出了最高评价。 这时班贝格交响乐团的团员们回来了,大家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后台,开始做起各自的准备工作。 “不要防碍到大家做准备,我们先去演出大厅吧。”晨说着领我们向着通往大厅的门走去。 这时附近的一位小提琴手正在试拉他的小提琴,一个细小的音差传到了渐的耳朵里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小提琴手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等一下。”向我们丢下了这句话渐就径直向那位小提琴手走了过去,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停留在原地观望。 不知道渐用熟练的英语向那位小提琴手说了些什么,对方立刻很认真地又试拉了几遍刚才的调子,然后把小提琴放到了膝盖上开始调整琴弦。 “怎么回事?你对他说了什么?”渐回来之后我好奇地向他询问。 “我只是告诉他刚才他演奏的时候有细微的音差,可能是琴弦松了,调整一下会比较好。”渐笑着回答。 “是哪根弦?”晨问。 “二弦。”渐回答。 “可是刚才他在试音的时候拉的是和弦吧,你是怎么听出来的?”灿问。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对音差比较敏感吧,从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有细微的音差我都能听出来。” “这就是绝对音感。”跟着我们一起走向演出大厅的大叔说道,“有些人天生就能准确地分辨音阶的高低,当然也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实现。这对一个热爱音乐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比幸运的天赋,孩子,这是上帝送给你的礼物。” 第二十三乐章 大师拉夫曼(4) “呐,刚才那个大叔是乐团的成员吗?”在演出大厅的观众席上落座后我好奇地向晨询问道。 “要说成员的话,应该也算是成员吧。”晨回答得有点摸棱两可。 “难道是调音师?”那位大叔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不过他对音乐似乎懂得很多而且还知道渐的天赋是“绝对音感”,所以我猜想他八成是刚才那架钢琴的调音师吧。 “唔……”我的追问令晨感到有些棘手,他没有作答只是摸着脑袋糊弄了过去。 “没想到连调音师的中文都讲得这么流利。”渐感慨道。 “那个…只是他个人对中国文化比较感兴趣而已……” “噢,原来是这样啊。”渐对这个回答似乎没有太多的疑虑。 “晨和那位大叔很熟吗?”我完全没有发现晨的额头开始冒汗继续天真地发问。 “在一个乐团工作,多少总是了解一些的啦……” “恩,说的也对。” 见我没有再问下去晨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地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两个迟钝的家伙加上一个演技很差的家伙,真是让人看不下去。虽然早就看穿了一切但灿觉得还是先不要拆穿的比较好,反正晨也只能瞒住他们一会儿了。看着着晨拙劣而辛苦的演出连自己都觉得好累,趁彩排还没有开始不如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了。 “我出去透透气,演出开始前回来。”这么想着灿简单地向众人交代了一声就起身走出了大厅。 深呼吸了一口十二月里寒冷而干燥的空气,脑袋似乎清醒了许多,站在员工通道外狭小的巷子里,灿背靠着墙壁抬头望着被建筑物的屋顶切割成细条状的天空。黑得没有边际的夜空,有点灰蒙蒙的,城市浮华的灯光遮盖住了原本应该在黑夜中闪烁着的星光,这样的夜空不禁让灿回想起了他成长的地方,那个时常被雾气所笼罩的繁华大都市——伦敦。 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了童年时曾经寄住在祖父家中教自己弹琴的启蒙老师,还是因为看到了这样似曾相识的天空,灿的心情莫明地阴郁了起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衔了一支在嘴里,然后又从裤袋里摸索出了打火机将它点燃。有点呛人的烟被深深吸入直达肺部随即从鼻腔里被喷吐而出,和所有吸烟的人一样灿很明白烟草对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但人类偏偏就是这种迷恋于一时快感不惜将自己出卖给死神的愚蠢生物。灿望着手中的那只dunhill品牌的打火机,被深褐的皮革包裹着的机身,金色的镶边,低调却又毫不掩饰它的奢华身份,就像那个家族一样,即使明知注定衰落却还是可笑地拼命维持着表面的繁荣。 第二十三乐章 大师拉夫曼(5) “charles•;;lee•;;roger•;;sterling。” 被人从身后叫出了本应不为人知的全名,灿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抱歉,拉夫曼老师,我现在只是charles•;;lee,中文名是李灿。”丢掉了手里的烟头轻轻踩在脚底将它熄灭,就像丢弃了斯特林这个姓氏一样,灿转过身去向拉夫曼露出了深藏着忧伤的微笑。 “charles,你长大了。”回应灿的是拉夫曼和蔼的笑容。 “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灿笑道。 “你长得和年轻时的斯特林大人几乎一模一样。”望着灿那一头耀眼的浅金色头发和他深邃的浅灰色眼睛拉夫曼感慨道,“实在是太像了。” “明明只是外孙却长得这么像,遗传基因有时还真的是很讽刺。”灿不无自嘲地说。 “斯特林夫人还好吗?”拉夫曼问。 “罗杰去世后凯瑟琳就搬到苏格兰的庄园去住了,她身体一直很健康。”说起自己最亲近的外祖母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拜访斯特林夫人,请代我向她问好吧。”对于在自己年轻时帮助过自己的斯特林一家拉夫曼始终是抱着感激之心的,但是对于斯特林家族的衰落和家庭内部纷争拉夫曼却是有心无力。 “我应该不会再回英国了,恐怕也没有机会代您向她问好了。”灿的回答不禁令人感到辛酸。 “灿,怎么这么慢啊,彩排马上就要开始了。”从灿的身上我隐约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你抽烟了吗?” “恩。”灿应身在我身旁坐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我递给他的演出列表看了起来。 不久彩排开始了,虽说是彩排但除了观众只有坐在台下的我们四个人之外和正式演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厚重的幕布一拉起,除了被庞大的乐团那种固有的气势所震撼之外,在整个乐团的前方,指挥的身旁占据着主角位置的那台钢琴和坐在钢琴前的那个人也着实让我们(至少是我和渐两个人)大吃一惊。毫无疑问那架钢琴就是刚才在后台时渐试弹的那架古典钢琴,而此时正坐在钢琴前身着燕尾服头发也梳理得有模有样的五十岁左右的外国男子也正是刚才那位不起眼的大叔。很显然这位大叔就是著名的钢琴大师彼特•;;由伊•;;拉夫曼,并不是什么调音师。 “哥哥?!” “晨?!” 我和渐终于意识到了我们被晨糊弄了的事实,一齐瞪圆了眼睛向他发难。 “呃,等下再向你们解释吧,现在先安静地看演出……”晨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时随着指挥手中的指挥棒缓缓举起,演出大厅内的灯光也暗了下来,演出正式开始了,我们也只好暂时放过了晨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舞台上。 第二十四乐章 拉夫曼的邀请(1) 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满怀悲怆,令人深思,激人奋进的站在世界钢琴界顶端的大师的作品。不论是变化多端的曲调还是整个曲子所蕴涵的深切情感都经由拉夫曼的演奏被完美地演绎了出来。幕布卸下,灯光亮起,台下的我们却还深深地沉醉在刚才的演出之中。 “晨,感觉怎么样?今天第一次的彩排。”拉夫曼从后台走了出来向晨询问观看彩排后的意见。 “很完美的演出,相信正式公演的时候一定能取得成功。”晨说。 听了晨的评价拉夫曼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而对我们说道:“很抱歉刚才没有向各位作自我介绍,年轻的小姐和绅士们,我是彼特•;;由伊•;;拉夫曼,很荣幸你们今天能来听我的演奏。” “刚才没能认出您实在是我们的失礼,能听到您演奏的是我们的荣幸。”渐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拉夫曼老师,还没向您介绍,这位是…” 晨正打算将我们一一介绍给拉夫曼,他却笑着摆了摆手说:“不用介绍了,我记得他们的名字,让我想想……” 看来晨一定在拉夫曼面前提起过我们了,他稍作回忆后说道:“这位是你的弟弟渐,你们的气质很相象。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定就是你提到过的沁了。” “完全正确,没想到您的记忆力这么好。”晨禁不住赞叹道。 “还有这位。”拉夫曼微笑着望向灿,“charles,你们一定不知道charles其实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话音一落我们顿时一片哗然,不过灿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平静地回答:“除了凯瑟琳之外,您也是我的第一位老师。” 不等我们细问其中的原由,拉夫曼就微笑着对渐说道:“我一直很羡慕我的朋友莱曼先生能收到晨这样好的学生,从晨那里听说了你的一些事后我一直很期待能与你见面。今天见到了你,特别是听了你的演奏之后更是令我感到欣喜。我已经接受了柏林艺术大学的邀请下个学期开始会回国任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门下学习?” 能成为拉夫曼的学生,在世界级的大师门下学习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而能获得大师的肯定甚至主动的邀请更是难以想象的,可这样的事却在我们眼前,在渐的身上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不仅大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料,连渐本人都震惊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二十四乐章 拉夫曼的邀请(2) “啊,当然了,不用急着答复我。”看出了渐的迷茫拉夫曼和蔼地说。 这时从后台出来了一位乐团的工作人员,他走了过来用德语向拉夫曼说了几句,像是有工作上的问题。 “抱歉,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那么我先失陪了。”说完拉夫曼又转向渐说道,“可以慢慢考虑,我很期待能在春季的入学典礼上见到你。” 接着他又向晨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跟着那位工作人员离开了。 “你们还要去乐队练习吧?我送你们去车站吧。”说着晨也带我们离开了音乐厅。 “好好考虑一下吧,拉夫曼老师的邀请。”一面向着车站走去晨一面对渐说道。 “有预谋的吧?”渐没有对晨的话作出回应而是有点不满地直直盯着晨发出了质问。 “什么?”晨依然在装糊涂。 “请我们来看彩排的事。”渐已经将话题挑明了,晨只得扭过头去逼开了他犀利的目光“呵呵”地傻笑了两声糊弄过去。 “算了,你不想承认就算了。”看来晨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了,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双手插进了外套口袋里,然后加快了脚步独自走上了前去,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背影显得心事重重。 “看来拉夫曼老师是很中意渐了,能当他的学生那是千金难求的事,更何况是由他自己亲自邀请的。”灿说,“渐那家伙其实很想立刻答应下来的吧,以他的才华确实应该到更广阔的世界去发展。” “可是现在的渐还确实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我也希望他能好好考虑之后再作决定。”晨意味深长地说。 “渐放不下的是乐队吧,如果去德国的话渐就必须离开这里离开乐队了。”虽然我很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但是一想到渐会和晨一样离开乐队去遥远的德国就不由得伤心了起来。 见我一副很失落的样子,晨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严肃地对我说道:“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我问。 “不论渐最后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希望你能支持他。不对……”稍作停顿之后晨用更坚定的语气说道,“请你一定要支持他,因为你是他最坚强的动力。” 虽然我不太明白晨为什么说我是渐最坚强的动力,但是我很清楚一直以来渐都是坚强而自主的,但如果这一次渐需要我的支持,那么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支持他的。望着晨如钻石般闪耀着坚定光芒的眼睛,我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十四乐章 拉夫曼的邀请(3) 城市的车流即使在寒冷的夜里也依然是川流不息,各种各样的车辆此来彼往,各色的信号灯亮起了又熄灭,一切都似乎太过规律而缺少了一些应有的温暖。坐在公共汽车最后一排的我们从上车后就各自沉默着。渐一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这样陷入沉思的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坐在我另一侧的灿也是同样地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打火机上。 “我之前都不知道灿你抽烟呢。”这种沉默的气氛令我感到无比压抑,我挑起了话题急欲将它打破。 “恩。”灿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样将视线从打火机上移开转而望向我答道,“我很少抽的,所以才一直都没被你发现。怎么说呢,或许是我还没有对它上瘾吧。” “抽烟对身体不好噢,还是趁没有上瘾就赶快戒掉吧。”我劝道。 “虽然我也知道抽烟对身体没好处,不过有的时候还真的离不开它呢。”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却显得无比忧伤。 虽然不太明白灿说的有时候究竟是指什么时候,但是望着他充满了忧伤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的眼睛,我隐隐地感到了他内心所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痛楚。又是这种感觉,那天灿来给我送面包时留给我的背影也是如此地忧伤和落寞,让人看了忍不住感到心痛。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情绪已经感染到了我,灿立刻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我是拉夫曼老师学生的事你也是第一次知道吧?” “恩,我们都吓了一跳呢,既然要来看彩排提前告诉我们多好啊。”不得不承认我实在是过于单纯,一下子就被灿的新话题牵着鼻子走了。 “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啦,只是以我的技艺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拉夫曼老师的学生。”灿谦虚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可是第一次听灿的琴声就被吸引住了!” “那倒是,你还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跟踪狂呢!” 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我和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将刚才还蕴绕在心头的忧愁一扫而光,但渐却始终没有加入我们的话题,只是独自望着窗外沉思着。 第二十四乐章 拉夫曼的邀请(4) 此时,在偏僻的仓库街的练习室里,由于重要的三位成员还没有归来,余下的人也只好暂停了练习围坐在沙发上休息。泠手中拿着报纸,汐专注于玩他的psp,思雅则在一旁翻看着女孩子们喜爱的时尚杂志。 “已经九点多了,他们三个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汐又立刻把视线移回到了psp的屏幕上,因为他期待已久的最终boss终于出场了。 似乎是汐的这句话提醒了泠,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放下了手里其实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报纸对汐和思雅说道:“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先放一放吧,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什么话啊?就这样说吧。”汐正在奋力对抗最终的强敌显然没有心思听泠讲话。 屋子里一阵异样的沉默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泠正在用锐利得足以把自己杀死的目光瞪着自己的汐只好含泪放弃了和boss的对抗乖乖静听泠的讲话。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先告诉你们一声比较好。”泠凝重的语气令汐和思雅不觉紧张了起来,“如果渐决定离开乐队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惊讶,也不要给他压力。” “渐要离开乐队?!怎么回事?!” “对啊,渐为什么要离开乐队啊?!” 没等泠把话说完汐和思雅就难以抑制内心的惊讶急忙嚷嚷了起来。 “别急,好好听我说!” 泠一面暗自叹息就知道他们会有这种反应一面将晨今天把渐他们叫去看彩排的目的告诉了他们。听完了泠的诉说汐和思雅的表情由惊讶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这样…”思雅忧心冲冲地说,“乐队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比赛了,重要的吉他手却有可能会离开。” “这么说来和渐一起去看演出的沁和灿应该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咯?”汐问。 “恩。”泠点头回答。 “可是如果渐真的打算当那个拉夫曼的学生的话,乐队怎么办?还有沁怎么办?渐应该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的吧……”进一步地思考之后思雅问道。 “这些问题也正是渐要作出的选择吧。”泠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了晨会尊重渐的选择,等下渐回来你们都不要给他压力,就装作不知道吧。沁那边也是一样,不要对她说太多,毕竟沁的想法也很可能左右渐的决定。” “明白了,毕竟最后作选择的人是渐自己。”汐难得地露出了一脸认真的表情。 “恩。”思雅虽然有点失落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乐章 拉夫曼的邀请(5) 回到了练习室的我们谁都没有提起拉夫曼对渐的邀请,而泠他们也是同样地沉默着。和往常一样稍作休息之后大家便开始了练习,渐也很快投入到了练习之中,只是显得比平时更为沉默一些。内心一直很忧虑的思雅终于逮到了休息的机会谎称要我陪她去买饮料将我拉了出来。 “沁,泠说渐可能会离开乐队,是真的吗?”思雅忍不住向我发问了。 虽然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各自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样子,但从进门那一刻开始我就隐约感觉到了这种伪装的平静气氛有些不自然,果然泠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恩,拉夫曼大师确实邀请了渐做他的学生,希望他能去柏林艺术大学学习。”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我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 “哎,真的是这样啊。”思雅有点失落地叹息道,“虽然泠嘴上说让我们不要给渐压力让他自己决定,不过其实他心里也是很不安的吧。” “恩。”看来思雅是真的很关心泠,而泠的成熟和大度在这种时候更令我觉得很敬佩。 那之后又过去了两天,大家都装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样子只是忙于练习,而渐也早就敏锐地从大家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不自然中察觉到了大家只是为了不给自己压力而详装不知情的事实。即使是这样,双方还是谁都没有将这层薄薄的纸捅破,继续维持着这种有些不自然的异常而微妙的状态。同样的,即使是对于我渐也始终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透露过一个字,也丝毫没有要询问我意见的意思,他只是独自思考着。而我也决定不去打扰他的思考,像晨对我说的那样不论渐最后作出的是什么样的决定,我只要在他身后给予他支持就足够了。 第二十五乐章 圣诞演出的困扰(1)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前一天,虽然迎面吹来的北风令人感到阵阵寒意,但今天依然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使得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都笼罩在紧张压抑的考试气氛下的白海学院又活跃了起来。和平时一进教室就各自埋头复习的情况不同,大家都变得热衷于谈论关于节日的话题,一大早教室里的气氛就显得异常热烈。虽然圣诞节的气氛如此浓郁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也加深了我内心的不安。 “早啊,沁。”存像往常一样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向我打招呼道。 “早……”和他的阳光灿烂相比我这边则显得无比阴沉,一大片乌云正在我的头顶漂浮着久久不肯散去。 “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存在我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有点无力地摇了摇头,与其说是不舒服不如说是比较困扰才对。 “那是怎么了?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噢,今天晚上你们还有演出的吧。” 存的话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我的软肋,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的演出,我头顶的乌云就愈发密集了起来。 “怎么了?果然是哪里不舒服吧?”望着脸色有些惨白的我存显得很担心。 好吧,与其这个样子独自困扰让存担心,不如就问问存的意见看吧。没错,我的困扰正是来源于今天晚上将要举行的演出…… 现在让我们稍微用一点小小的魔法把时钟拨回到前一天的傍晚吧。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难得我们都特地提前赶来练习了,没想到泠那家伙反而比平时来得还晚。”汐放下手中的贝司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满地发起了牢骚。 “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渐安抚道。 “明知道这种日子会堵车就应该早点出门啊!”难得汐会为了练习的事而发脾气,不过平时都是第一个到的泠今天却迟迟没有来确实有些奇怪。 “不用那么急吧,都还没有到平时练习的时间,而且他也应该快到了。”灿的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第二十五乐章 圣诞演出的困扰(2) “看,来了吧。”说着灿就跑过去开了门,“我就说他马上……” 话还没说完灿自己就先楞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泠而是一个穿着某搬家公司制服的陌生年轻男人。 “外国人?”对方显然是被灿的一头金发唬到了,面对着这个样貌俊美却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高傲气息的“外国人”,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办?你—会—说—中—国—话—吗?” “当然会!”灿的额头冒着青筋,他显然也被陌生男人那种如同看到了异类一般的眼神和怪异的语调点燃了怒火。 “啊,那就好…”对方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不过立刻又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不过他没说是给外国人搬家啊,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我们这里不需要搬家,你肯定是搞错了。”一直把“外国人”三个字挂在嘴上,真是太无礼了,怎么说我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啊!灿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地址没错啊。”陌生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核对了一下地址说道。 在这种偏僻的仓库街根本没有人居住,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叫来搬家公司呢,仅凭常识来判断也知道肯定是对方找错地方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灿还是勉强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用最后一点耐心向他解释道:“肯定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东西要搬,而且也没有叫过搬家公司。” 为了让对方确信灿还特意回头向屋子里的众人询问:“没有人叫过搬家公司吧?”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看吧。”灿朝对方摆了摆手说道,“而且我们这里是乐队,不是民宅,你肯定找错了。” “乐队!那就没错了!”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变得无比确信了,“不会错了,就是这里。” 接着他就对着手中的对讲机说了句:“上来吧!” 很快几个同样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工人就来到了练习室门口,不顾众人的阻拦他们就进了屋子开始往外搬我们练习用的各种器材。 第二十五乐章 圣诞演出的困扰(3)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叫过搬家公司啊。”渐上前和刚才来敲门的负责人模样的男人交涉。 “虽然不明白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确实有收到委托,你看,费用都结清了。”说着他把委托书交给了渐核实,上面确实写着这里的地址和各种要搬运的器材的名称,在关键的委托人一栏上则签着泠的名字。 “泠在搞什么?!完全没有和我们提起过啊。难道那家伙……”汐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进入了幻想模式,不知不觉连语调也变得悲怆了起来,“因为迷恋上了赌博欠下了高利贷……所以要把东西全部拿去抵押……” “那种事怎么可能!”灿无情地厉声制止了汐的悲情演出。 “不管怎么说还是问问本人比较直接。”说着渐已经拨通了泠的电话。 “哦,渐吗?你已经在练习室了?”泠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大家都在了,搬家公司是怎么回事?”渐问。 “哎?已经来了吗?本来还想等我过去再把你们接过来的,既然这样你们就和搬家公司一起过来吧。” “过来?过来哪里?”渐不解地问。 “过来你们就知道了,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吧。” 还没有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好吧,至少确定了搬家公司确实是泠叫来的了,虽然感到无奈,但大家还是不得不和乐器们一起坐上了搬家公司的车。 迷茫的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市中心豪华地段的一座高档商业楼前。泠早已经笑盈盈地等候在门口了,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晚晴和一位穿着笔挺的中年男子。 “为什么突然要把东西搬来这里啊?也不事先和大家说一下!”一见到泠汐就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这是给你们的一个惊喜。”泠笑着回答。 “惊喜?”灿皱着眉问。 “没错,我们明天要在这里演出。”泠一脸平静地解释道。 “哎?要在这里演出?”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对啊,怎么突然说要在这里演出?不是说要在晚晴的店里演出的吗?”渐一面向泠发问一面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晚晴。 第二十五乐章 圣诞演出的困扰(4) 为了解开众人的疑问晚晴微笑着主动向大家解释到:“这座大楼是隶属于我父亲公司名下的,现在由我在经营,泠说这次你们要为参加比赛作准备所以我就把圣诞节当晚的演出交给他负责了。” 说完她又转而向身边的中年男子吩咐道:“你先带他们把器材搬上去吧。” 听从了晚晴的吩咐中年男子带着搬家的工人们先行离开了。 接着晚晴又对我们说道:“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一会儿等舞台布置好了我再带你们上去。” 名牌卖场,健身会所,私人理财中心,酒吧和咖啡馆,一路往上,我们最终到达了大楼的顶层,也正是我们要演出的场所——露天西餐厅。说是露天餐厅但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完全暴露在天空下没有任何遮挡,而是很巧妙的运用了透明的玻璃和通透的钢架结构作为墙体和天花板,并且点缀了很多绿色植物使得整个餐厅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温室。 “这里是最近才装修好的,打算在圣诞节当天开业,所以明天你们的演出将是在这个露天餐厅里举行的第一个演出。”晚晴一面带我们参观餐厅各处一面向我们介绍道。 在餐厅的一角一个面积不小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从我们练习室里运来的器材也已经摆放在了上面。 “不错的舞台嘛!”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上去。 “这是完全按照泠的要求搭建的。”晚晴边说边带我们走上了舞台。 “抱歉,又对你提了任性的要求。”泠不好意思地说。 “哪里,你们能来这里演出我是求之不得呢,我还一直在伤脑筋开业当天要搞什么样的节目。”说完她又指了指刚才我们在楼下见到的,此时正站在她身后的那位中年男子说道,“那你们今天就先熟悉一下场地吧,有什么需要的话不必客气,可以跟这位刘经理说。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目送着晚晴走出餐厅进了电梯,汐轻拍着泠的肩膀有点暧昧地说道:“这次可又欠了晚晴一个大大的人情啊,二少爷你打算怎么报答她啊?” “晚晴不是那种希望得到回报的人。”泠淡淡地回答。 “哎,连我这种花心大萝卜都被她感动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人家的一番心意呢。”汐不无感慨地说道。 “真罗嗦啊你!”或许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纠结的情素,泠不愿再理会汐的感叹顾自开始检查起各种设备来。 这段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虽然双方都有意压低了声音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还是被一旁一直在关注着泠的思雅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第二十五乐章 圣诞演出的困扰(5) 简单地熟悉了场地,调试了设备之后,大家就开始了现场排练,但是第一次在这种大型场合上演唱,即使台下空无一人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紧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歌词都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泠还蛮有心的,还特地安排你们到大一点的场地去演出。”听完了我的叙述存感叹道。 “可是突然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演出我都还没有作好思想准备啊。” “会紧张吗?” “恩。”虽然大家都安慰我说只要按平时的样子唱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担心自己会出错,越是担心就越是紧张,这显然是一个糟糕的恶性循环。 “恩,说到紧张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存一手支在课桌上托着下巴望着我说道。 “这么说来存也会紧张吗?”我有点不相信地问。 “当然会啦!我也是会紧张的!”存不满地嘟哝道,“真是的,难道沁把我当成了不会紧张的怪人吗?” “不是啦。”我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存有很多演出经验所以应该不会紧张才对,并没有把你当成怪人……” “哦?真的吗?”存继续用有点幽怨又有点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 “是真的啦,我没有把存当怪人…我一直都觉得存很了不起……”看到存好象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我变得局促不安了起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了,“存这么聪明,对人又好…我怎么可能…把存当怪人来看……” “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存收回了令人不安的目光转而笑了起来,心里暗自窃喜着自己一个小小的玩笑就引得眼前这个女孩一副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可怜模样,她的纯真可爱实在令人不得不为之心动。 “真的?真的相信我了吗?”我不安地追问道。 “恩,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所以不要再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了噢。”存伸出双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颊,然后说道,“作为补偿我就把不会紧张的秘诀告诉你吧。” “恩。”我还没有完全从不安中缓过神来有点沮丧地点了头。 “独家秘诀,我只告诉沁一个人的。其实啊……”存把嘴凑到了我耳朵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演出之前一定要对自己说‘我可以的,我绝对没问题的,我很棒的!’,这样反复说三遍就不会紧张啦。” “哎?只有这样而已吗?”没想到存说的秘诀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方法,我不禁有点怀疑它的效果了。 “很有用的,现在就跟我说说看吧。”说着存就轻声念叨了起来,“冉沁可以的,冉沁绝对没问题的,冉沁很棒的!”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为自己打气但突然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好了,沁也说说看吧。” 无法回避存灿烂的笑容,我只好跟着他轻声念了起来:“冉沁可以的,冉沁对没问题的,冉沁很棒的!”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像神奇的咒语一般令我振作了起来,刚才的还一直盘旋在头顶的阴郁的乌云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十六乐章 渐的抉择之上篇(1) 在水晶宫殿一般晶莹透明的露天餐厅里,人们聚集在一起享受着圣诞节的晚餐,桌子上温馨的烛光和火红艳丽的玫瑰印照着恋人们微红的脸。舞台上的灯光亮起,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没错,我可以的,我没有问题的,我和“青”都是最棒的!用存教我的简单的咒语对自己施下了神奇的魔法,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前我一定都是最自信最美丽的灰姑娘。渐的吉他伴奏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面前缠绕着华美缎带的麦克风,我用最自信的声音和最甜美的笑容向台下的观众们打招呼:“感谢大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来到这里,希望我们的音乐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快乐,我们是‘青’……” 透过薄薄的纱质窗帘照射进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窗外树上的麻雀即使在寒冬的早晨也是“唧唧喳喳”地雀跃不已。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呆了好一阵子,等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做了和昨晚的演出一样的梦,观众的掌声和大家的笑脸都证明了那是最棒的演出。 今天是星期天,虽然不用早起去学校,不过既然已经睡意全无了我便起床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下了楼。 “早啊,小沁。”平时总是负责做早饭的渐爸爸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正清闲地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就连应该在这个时间睡觉的渐妈妈也难得一见地坐在他身旁,虽然人都已经就位了但餐桌上空空的,显然是还没有准备早餐。 “早啊,渐爸爸,渐妈妈,怎么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疑惑地问。 “没事,没事。” 渐妈妈因通宵熬夜写作看起来有点疲惫,但她的笑容却很灿烂,“我们只是在等早餐上桌而已,小沁也坐下来吧。” 渐应该还在睡觉,而我们都坐在餐桌旁,难道早餐会自己走到桌子上来?我正有些疑惑,就听到厨房里传出了一阵盘子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呯嗙”声。 “看来不怎么顺利啊……”嘴上虽然这样叹息着渐妈妈的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而渐爸爸也仍然专注于手上的报纸。 不知道是谁正在厨房搞破坏,我可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奔向厨房想看个究竟。 “啊,小沁,早。”一进厨房只见晨正蹲在地上徒手整理着盘子的碎片。 这怎么行!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弹琴的人来说手指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我急忙拿起了扫把过去帮他清扫:“小心手,还是我来吧。” 刚把盘子的碎片整理好,炉火上的锅子就“噗噗”地冒起了热气,晨急忙把火关掉,然后揭开了锅盖,一阵怪异的味道立刻就飘散了开来。 “这是什么?”我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皱着眉问。 “玉米牛肉浓汤…”晨的额头冒着冷汗回答,“不过好象稍微有些奇怪……” 不是稍微有些奇怪而已吧?望着这一锅颜色和气味都很诡异的浓汤我实在不认为它可以食用:“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应该没有问题,我是按菜谱做的…呵呵……”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晨决定把对他的厨艺表示怀疑的我驱逐出厨房,“马上就好了,你去帮我叫渐下来吧。”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见晨一副很确定的表情我也只好离开了厨房上楼去叫渐起床。 第二十六乐章 渐的抉择之上篇(2) 轻轻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得到回应,看来渐还在睡觉,我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果然,只见渐睡得正香,连手臂露在了被子外面都没有察觉到。 “渐,渐,起床咯。”我走近床边轻声呼唤了几下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渐,起床啦!”我又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谁知他的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拉了过去,我整个人顺势倒在了他身上。 “哈哈,上当了!”渐睁开了眼睛爽朗地笑了起来。 “啊!真是的!快起床!”我不满地抱怨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他用双手将紧紧地搂在了胸前。 “还早呢,就让我这个样子再睡一会儿吧……”这么喃喃着渐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晨来了噢,大家都在等你下楼一起吃早餐呢。”我从渐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哎?哥哥回来了吗?”一听晨回来了渐立刻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恩,还做了早餐,所以快点下楼噢。” 见他起来了我便转身准备出去,但书桌上杂乱堆放着的几本书却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德语进阶》,《德国留学指南》,《柏林艺术大学新生指导手册》,《德国古典音乐鉴赏》……全是一些和德国有关的书。 “沁,你不出去吗?那我可要换衣服咯。”见我呆站在那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渐一面解开上衣的扣子一面说道。 等我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赤裸着上半身了。 “啊!真是的!等我出去了再换嘛!”我抱怨了一句便急忙跑了出去。 房里的渐随意地套上了一件衬衣,转而将目光投到了桌上的那堆书本上。事先完全没有料到今天沁会来叫自己起床,所以昨晚没有收拾好这堆书就倒头睡下了,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一个失误。这么想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六乐章 渐的抉择之上篇(3) 稍顷,全家人都围坐在了餐桌前,晨一脸笑容地把那锅诡异的玉米牛肉浓汤端上了桌。在晨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家人们对这锅汤的异常态度的渐终于拿起了勺子品尝了第一口。 仅仅是喝下了一小口,渐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抓起了桌上的杯子将一整杯开水一饮而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汤!”终于缓过了气来后他愤愤地向晨质问道。 “很难喝吗?怎么可能!”晨不相信地舀起了一勺汤往自己嘴里送了进去,结果他也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直奔洗手间。 “果然是不能喝的呢。”渐妈妈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妈!你早知道不能喝就应该告诉我啊!”渐委屈地抱怨道。 “可是如果大家都不喝的话,你哥哥可是会伤心的。”渐妈妈边说还边向我眨了眨眼睛,“是吧?小沁。” “恩。”虽然相当地汗颜我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啊!真是的!”对于这样的妈妈渐总是显得很无奈。 “好了,既然已经尝过晨的手艺了,那接下来就拜托爸爸帮我们做好吃的早餐吧。”欺负完了小儿子家里的女王大人转而向身边的爸爸发令了。 “是,是。”和渐一样渐爸爸也是一脸的无奈。 总算吃完了一顿正常的早餐,渐爸爸出门了,渐妈妈也回房间补觉去了,留下孩子们收拾着饭桌和餐具。 “好了,我要回酒店去准备下午的工作了。”一切整理完毕后晨说。 “今天晚上还有演出吧?”渐问。 “还有今晚和明晚的两场演出,后天我就要和乐团一起回去了。” “难得回来不多住两天吗?”我问。 “没办法,学校的课程还没结束。”晨无奈地说,“你们今天放假吧?要去乐队吗?我开了拉夫曼租的车过来可以先送你们过去。” “我上午要在家复习功课,打算下午才去乐队。”说完我看了看渐询问他的安排。 虽然乐队的练习很重要,可现在也是考试前的非常时期,大家都不得不分出时间来争取两边都取得好成绩。 “我和灿约好了在学校练琴的,可以把我送到学校吧?”渐转向晨问。 “恩,那我们走吧。”晨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乐章 渐的抉择之上篇(4) “沁,下午见,一个人过去的时候路上要小心。”上了车渐不忘向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我叮嘱道。 “后天你会来机场送我们的吧?”车开出了自家院子前的那条小路,晨向坐在身旁的渐问道。 “几点的飞机。”渐问。 “下午四点。” “哦。”渐简单地应了一声,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件事你也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吧?”见弟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为了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晨毫不客气地挑明了话题。 倒退着的房子,倒退着的树木,望着这一幅倒退着的风景渐淡淡地说道:“德国吗?我不去。” 没有过多的惊讶,晨以同样淡定的口吻问:“理由呢?” 摸了摸后脑勺,渐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想天天喝你做的难喝的玉米牛肉浓汤。”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理由,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击中晨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数十分钟后,车停在了白海音乐学院门前。 “好好考虑考虑再作决定吧。”临走前晨再次向渐嘱咐道。 “是。”渐嘴上应允着但心里却不由得叹息了起来。作决定吗?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周日的白海学院少了几份喧闹多了几分宁静,冬日稀薄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撒落,星星点点,像一幅斑驳的画。钢琴科二楼的一间练琴房里凌渐和李灿正在练习《d大调卡农》(请参见第十八乐章中的相关注释)的钢琴联奏,这也是他们选定的考试曲目。纯净跳跃的音符从敞开的窗户里飘散了开去,回旋往复的灵动旋律令这个原本有些晦涩的冬日的天空也变得分外清澈了起来。 “这个程度的联奏在考试中拿第一名应该没有问题吧。”合上了琴盖,渐显然对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合作练习的成果很满意。 “在这种学校拿到再多的第一名也是毫无意义的吧。”灿却丝毫不以为然,他在话语中暗示着渐应该向着更宽广的舞台发展。 渐当然也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于是说道:“拉夫曼吗?作为他的第一个学生你显然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发言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只是他家教的学生,那时我只有七岁,他也还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奏家,演奏技巧各方面也都还不成熟,即使是这样,在他的指导下练琴的两年也对我产生了巨大影响。”一面回忆过去灿一面感叹道,“现在的拉夫曼已经今非夕比了,我的意见是:对你来说他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认真地听完了灿的话渐没有作答仿佛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片刻,灿继续说道:“当然了,我也明白你现在的顾虑,不过你应该清楚,有些重要的东西是可以带走的,但有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这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带走和放弃吗?”重复了一遍灿的话,渐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异常安静的校园他开始作起了内心的抉择。 第二十六乐章 渐的抉择之上篇(5)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伴随着泠的一声令下今天的练习终于结束了。 “灿,一起走吧。”汐招呼着同路的灿一起走了。 “思雅要我送你回去吗?”时间有点晚了泠显然是不放心让思雅一个人回去的。 “不麻烦吗?”思雅有些受宠若惊。 “走吧,多开一段路而已。”泠和思雅也走了。 “我们也回去吧。”关上了练习室的门,我和渐也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早上在渐的房间里看到那堆和德国有关的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了到一阵阵不安。于是从下午的练习开始我就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渐,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显得比较沉默,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比以往更为安静,陷入沉思的时间也更长一些,就连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依然是一言未发。十二月寒冷的夜里,即使是紧裹着厚厚的外套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我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喷嚏声把渐的思绪拉了回来。 “呜……好象有些着凉了。”我一面拿出纸巾擦着鼻涕一面回答。 不顾我的反对渐解下了围巾绕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又将我冰凉的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不论什么时候渐的手心总是这么温暖。 “明天一定要多穿件衣服才行,还有手一定要放在口袋里面。”渐像是叮嘱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你总是这样粗心,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叫我怎么能放心去留学呢?” 这么多天以来渐还是第一次对我提起留学的事,虽然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论渐作出什么样的决定自己都只要支持他就好了,但真正从渐的口中听到了留学两个字,我突然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了。渐这几天以来的沉默,渐桌子上的那堆书本,还有渐刚才说的话……渐是已经决定要去留学了吗?渐要去留学,那么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能见面了。渐要离开了,因即将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而带来的孤独和恐惧感此刻正无比真实地向我袭来。不行,不可以!我不要渐离开!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离去。 感觉到了从我手心传来的力度,渐停下了脚步回望着我。紧紧地握着渐的手,垂下了头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落泪。 “怎么了?”突然出现的泪水让渐慌了神。 虽然拼命地想克制住眼泪,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要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让渐担心,可眼泪还是会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沁是不希望我去留学吧?”渐抬起双手替我擦去了脸上的泪珠,他终于还是明白了我落泪的原因。 我摇了摇头呜咽道:“渐去留学是好事…只是一想到如果你去留学的话我们就要分开了,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我就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像小时侯安慰哭泣的我时那样,渐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有些重要的东西是可以带走的,但有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望着眼前这个止不住落泪的女孩,渐的耳边又回响起了灿说过的话。 “不想分开的话,沁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德国吧。”他终于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宝物,怎么可能舍得把她独自留下…… 第二十七乐章 渐的抉择之下篇(1) 漆黑的夜里万物寂静无声,连床边的闹钟指针行走时齿轮所发出的细微而均匀的“喀嚓”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究竟是几点?两点,或者是三点?不对,或许已经更晚了。“不想分开的话,沁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德国吧。”整个晚上渐的这句话一直蕴绕在我的耳边。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根本还来不及思考。即使是渐真的有可能会离开这里去留学的事实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明明只是希望大家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就好了,是我太过于幼稚了吗?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突然变成了逼近眼前的现实,这令我觉得无法接受。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答案。不知不觉黎明的曙光已经透过纱质的窗帘投射进了屋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也就是说我彻底地失眠了…… “今天沁怎么了?一大早就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和往常一样,简单地打过了照面之后,灿和渐就在校门口和我分了手,两个人并肩向着钢琴科的教学楼走去。 “好象是昨天晚上失眠了。”回答问题的渐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沉重。 “失眠?为什么?”灿问。 “我对她说了要她和我一起去德国。不过看了她的反应我真觉得我不该这么卤莽。”渐回答得有些沮丧。 “噢,说了啊。”灿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以她的迟钝个性来看,这种程度的事应该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吧。” “所以才会考虑到失眠吧…”渐无奈地叹息道,“真不知道过于单纯到底算不算是她的优点……”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了长长的走道来到了练琴房的门前。 “应该算是优点吧。”灿一面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一面又问,“晨他们是今天回德国吗?” “恩,下午四点的飞机,一起去给他们送行如何?”渐边说边侧身进了屋。 “还是算了,我就不去了,我讨厌离别。”伴随着灿略带伤感的话语练琴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第二十七乐章 渐的抉择之下篇(2)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没有合眼,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大脑却始终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陷入了思考的迷局。正是上课时间,虽然一直保持着正视前方的标准听课姿势,但老师的话也好黑板上的字也好全都被我的大脑自动屏蔽了,我完全处在一种郁结的神游状态之中。我这一副满脸倦态心事重重的模样当然逃不过坐在我身边的存的眼睛。存几次想和我搭话但我却一直眼神呆滞地望着黑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写了一张纸条丢到了我面前。 突然出现的纸条把我神游的思绪牵了回来,带着疑惑我将它打开了,只见上面写道:“有什么心事吗?你看上去很累。”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行字却足以看出存是关心我的,但此刻的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复他的关心,于是我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将脑海中纠结的思绪稍作了一番整理。 很显然是否去留学对渐来说无疑将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晨也好,“青”的大家也好都希望渐能作出自己的选择因此而保持了沉默,但是现在渐却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去留学,这就等同于将选择的决定权交到了我的手上。但是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太过突然,而我的真心也并不希望渐离开,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虽然应该能将渐留下,但对于有着令人艳羡的才华的渐来说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若是违背自己的真心而放渐离开,扪心自问,我又真的做得到吗?不论是去还是留,我都不能轻易地对渐作出回答。 理清了纷乱的思绪我提笔在条上写道:“如果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要作一个很难的决定,他来询问你的意见,但你又不希望自己的意见左右他的决定,这种时候如果是存的话会怎么做呢?” 看了我递过去的字条后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写下了几行字又将它递回给了我:“虽然不太清楚沁的情况,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的朋友,希望他能作出自己的决定不要受别人的左右。” 简简单单的几行一下子将我那被禁锢着找不到出路的思绪解放了出来。没错,希望渐作出自己的决定,这才是我最初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从一开始不就已经决定了只要在背后支持渐的决定就可以了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忘了自己的本意呢?思绪豁然开朗了,身体上的疲惫也仿佛随着郁结的情绪一起消失了。“谢谢!存!”下课铃一响我就急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外奔去。我要去把我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渐。 第二十七乐章 渐的抉择之下篇(3) 正是下课时间,钢琴科一年级的教室里没有发现渐的身影,渐和灿经常使用的练琴房也是大门紧锁。就在我打算转到图书馆找找看的时候却从二楼的窗户里瞥见了正坐在楼下甬道旁长椅上的两个人。在常青的冬青树下,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虽然坐在一起却专注于各自手中书本的两位少年美得像一幅画。黑头发的渐散发着东方人特有的儒雅沉稳气息,而一旁浅金色头发的灿则与生俱来地拥有着高雅华贵的西方气质。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一幅画面,让人忍不住在窗前停下了脚步想多欣赏一会儿。 “沁,你在哪里做什么呢?”放下书本抬头仰望天空稍做休憩的灿发现了驻足窗边的我。 “看风景呢。”我笑着回答,然后跑下了楼。 “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的吗?”到了楼下灿好奇地问我。 “当然有啊,你所不知道的风景。”我望着本身就是风景的两个人笑了起来。 “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们的?”渐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恩。”在渐的身边坐定后我对他说道,“渐,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不过刚才我突然想清楚了,所以就马上跑来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渐静静地望着我没有说话,一旁的灿也没有出声做聆听状。 “要一起去德国的话对我来说有点太突然了,而且渐如果离开的话我也会很难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从一开始我和大家就希望渐能作出自己的决定,所以不管渐是怎么想的,只要按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好多。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之后,渐微微扬起了嘴角对我露出了温和的笑:“恩,我明白了。” 望着渐含笑的眼睛,我感觉到自己的真心确确实实已经传达到了他的心里。 “恩,那么我就回去了。”我向两人道别。 安下心来的我感到无比地轻松,仿佛连吹拂过裙角的寒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第二十七乐章 渐的抉择之下篇(4) “她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来得成熟呢。”望着渐渐在消失在甬道尽头的我的身影灿感叹道。 “恩。”渐抬头看了看漫无边际的天空,然后突然“嚯”地站了起来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快上课了,你要去哪?”灿问。 “我差不多也该去机场送行了。”渐一面回答一面将手中的书本抛给了灿。 “下面的课呢?”接住了渐丢过来的书本灿问。 “翘掉。”渐简洁地回答。 “知道了,我会帮你点名的。” “谢了。”渐抬了下手表示谢意,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那件事,你差不多也已经决定了吧?”灿的声音在渐的身后响起。 “恩。”渐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问问是什么样的决定吗?” “不用了。”虽然没有听到渐的最终答案但灿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宽慰的表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以拳脚相向为知遇方式的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培养出了令人羡慕的默契。 傍晚六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青”的练习室里因为渐的缺席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渐去送晨和那个拉夫曼了吧?这么说来他很可能会答复留学的事情吧。”汐一面说一面在沙发前面的狭小空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恩,他应该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坐在沙发上的泠说。 “不过他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送行要花那么长时间吗?”思雅也显得很焦急。 “恩,从这里到机场差不多要花两个小时,我想渐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现在我反而不像先前那么担心了,我相信渐肯定会作出自己的决定的。 “不要走来走去了,看得我头晕,坐下来等吧。”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显得很镇定,那个人就是总是能敏锐地看穿一切的灿。 “知道了。”汐刚在沙发上坐下练习室的门就开了,大家关注的焦点——渐终于回来了。 虽然大家都很迫切地想知道渐的决定,但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倒是渐先了开口:“这段时间以来让大家担心了。” 环视了一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渐接下去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会不会去留学这件事,也知道大家是为了不影响我的决定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刚才我送走了拉夫曼老师,也向他说明了我暂时没有留学的打算,所以今后我也会继续留在‘青’继续让大家费心的。” 说完这些渐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臭小子,我们确实很担心你哎!”嘴里虽然抱怨着但汐却早已跑上去搂住了渐的肩膀。 “我还一直在想要是失去了这么好的吉他手和这么好的兄弟,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青”的众人终于可以彻底安下心来了,多日的沉闷气氛终于消失了,又可以听到汐的撒娇,泠的嗔怒,灿无比毒舌的吐槽以及偶尔会在他和渐之间上演的舌战,当然还有大家开心的笑声,练习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元气。 第二十七乐章 渐的抉择之下篇(5) “不去留学真的好吗?总觉得有点可惜。”虽然不用和渐分开了这令我感到很高兴,但对于比任何人都清楚渐的才华的我来说,渐错过了成为拉夫曼大师学生的机会还是令我感到很遗憾。 “唉?原来沁并不希望我留下来吗?”渐一脸遗憾地说,“早知道这样的话刚才我和哥哥他们一起上飞机就好了。” “才不是,我怎么可能会不希望渐留下来!我只是觉得渐不能当拉夫曼老师的学生真的很可惜!”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没想到渐却完全没有理解,我不禁有些气愤。 见我认真地生起了气来,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当然知道你希望我留下来了,你说过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吧?所以不用觉得可惜,因为这确实是我自己的决定啊。” “恩。”我撅着嘴答道,一方面是不满于渐作弄我,另一方面对于渐不能成为拉夫曼大师学生的事始终还是耿耿于怀。 看穿了我的心思的渐对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虽然成为大师的弟子可能是最快最直接的成功方法,但是这并不代表别的道路就不是通向成功的啊。只要努力的话选择任何道路都可以获得成功,我选择了‘青’是因为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一个人的成功是永远比不上五个人的成功的,你说呢?” 渐的话里字字都饱含了不露锋芒的自信,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自信还要勇敢得多。他相信“青”的才华,他相信大家的才华,所以这是他的选择,不是单纯地选择了留下,更重要的是他选择了“青”。 “另外,关于当拉夫曼老师的学生的事,你完全不必觉得可惜。”见我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渐继续说道,“虽然我拒绝了留学的邀请,但拉夫曼老师却保留了收我做学生的意愿,虽然不能直接在他的指导下学习不过今后我会定期寄录音给他请他指导。” “哎?!”听完了渐的话我不禁喜出望外,“这么说来拉夫曼老师已经正式收你做他的学生了?!” “恩,可以这么说吧。”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总之拉夫曼老师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和善的人,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大师吧。” “太好了!”我高兴地抱住了渐的胳膊边走边跳。 “好好走路,看着前面,小心摔跤!”虽然一旁的渐这样叮嘱着可我还是因为太过兴奋而一头撞到了面前的电线杆上。 “呜~好痛!”抚摸着额头上肿起的大包我的眼角渗出了泪珠。 “好了,好了,不疼不疼……”渐一面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安慰着我一面牵着我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太好了!渐不会离开了,不但“青”得以保全了而且渐还顺利地成为了拉夫曼老师的学生,除去我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大包之外,这实在是最完美的结局…… 第二十八乐章 迷惑之吻(1) 十二月在紧张和忙碌的气氛中匆匆过去了,旧的日历拿了下来,崭新的日历挂上了墙头,新的一年开始了。虽然说是新年伊始却并不代表着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因为期末考试已经近在眼前了,紧接其后的“青”比赛的日子也一天一天临近了。 “好了,比赛的时候以这个状态出场的话,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观看完了今天练习时拍摄的录像,泠显得自信满满。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我们已经能够在摄像机面前表现自如了。 “明天就开始期末考试了,大家一定好好加油。”除了乐队的练习之外泠也很关心大家在学校的表现。 “我和渐这边是没有问题,不过沁就难说了。”灿望着我使坏道。 “什么嘛!人家可是有好好复习的!”我不服气地反驳。 “恩,沁最近都复习到很晚的。”渐帮我作了证明。 “那个,临时抱佛脚就是这个意思吧?”灿狡猾地朝我坏笑道。 “才不是临时抱佛脚呢,我一直都有在复习!”我负气嘟着嘴巴的模样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算了,怎么说你们都不相信,我就用成绩来证明好了! 前两天的考试很顺利地结束了,看来拼命复习还是很有成效的。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最后一门的音乐史是必须要死记硬背的科目,趁着考试前的短暂时间,我坐在教室里又把重点的问题大致看了一遍。 “沁,差不多该去考场了,我先走咯。”存说着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考试的时候为了防止作弊都是一个人坐的,这样一来整个音乐教育系的学生就被分成了好几批,我和存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场,总觉得有点失望。那么我也该去自己的考场了,这么想着我也起身出了教室向着考场走去。 好了,接下来分发考卷,铃响之后才可以开始答题。”监考老师将卷子发了下来,一拿到卷子我就一目十行地将考题大略地浏览了一遍。超幸运,全是我复习过的题目,这样一来拿下这门课也不在话下了。 稍顷,开考的铃声响了。“现在可以答题了。”监考老师的话音一落教室里就响起了一片写字的“唰唰”声。 第二十八乐章 迷惑之吻(2) 答完了全部题目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胸有成竹的我便放下了手中的笔俯身靠在了桌上稍作休息。最近一段时间真是太累了,复习,练习,加上之前渐的留学风波使我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还好现在渐已经决定不去留学了,练习也进入了最佳状态,此刻黑板上方的钟显示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最后一场考试的试卷也已经完整地答完了,这样看来似乎所有的事都已经很圆满了,就这样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么想着我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断了我的小憩,监考老师收走了试卷后就离开了考场,考生们也都纷纷离开了。短短十分钟的睡眠对于疲惫的我来说显然是不够的,又或者说这段短暂的休息反而让我变得更渴睡了。反正考试也已经结束了,就这样靠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吧,这么想着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终于结束了,自从“毒药”出道以来自己就荒废了学业,以至于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同期的学生都已经毕业自己却连一年级的课程都还没有学完。这段时间这么努力地把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使得自己好像又找回普通学生的感觉,现在考试也顺利地结束了,这一切都多亏了沁,如果没有她的陪伴,这段时间的校园生活想必会黯淡许多。离开考场的亓泽存一面向着自己的教室走去一面在心中暗自回顾着这段和冉沁一起度过的校园时光。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正是午饭时间,虽然事先没有约好,但他还是想约她一起去吃午饭。书面部分的考试在上午就已经全部结束了,下午开始是乐器类考试,由于音乐教育系没有开设乐器的必修课当然也就不必参加接下来的考试,所以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学校,在音乐教育系日常使用的固定教室里存并没有找到沁的身影。“难道已经回去了?不太可能啊。”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但听筒里响起的却是对方正关机的提示音。应该是考试结束之后忘了开机吧,真是个马虎的家伙。虽然没有什么可能还留在考场,不过还是过去看看吧。 冉沁所在的考场位于平时很少使用的旧校舍,现在考试结束了学生们都已经散去,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古老的木质窗框和油漆斑驳的墙壁给人一种温馨的怀旧感,穿过朴实无华的白水泥铺成的走廊,亓泽存拾阶而上来到了二楼。二零五教室,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一面走一面注意看着教室门框上的编号。二零七,二零六,快步向前,终于看到了二零五教室的门牌。 第二十八乐章 迷惑之吻(3) 此时二零五教室的门正关着,存走到了窗前向教室里张望了起来。透过陈旧的并不怎么干净的窗玻璃,他望见了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上正俯身在课桌上安然大睡的沁。果然在这里,竟然会在空无一人的考场里睡觉,你究竟要天然到什么程度啊?他一面暗自感叹一面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柔软地垂落在桌面上的长发,安详的沉睡中的侧脸,因为紧闭着双眼原本就很浓密的睫毛看起更加纤长了,小巧精致的鼻子,微微闭合着的红润的嘴唇,瓷娃娃一般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像从天空中落下还来不及接触地面的雪花一般纯真无暇的少女正毫无防备地熟睡在自己的眼前,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亓泽存不由自主地俯下了身去轻吻了她的脸颊。就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她让来到她面前的王子无法抗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为了自己视线的焦点,她的一个叹息一个皱眉都会牵动自己的心铉,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将嘴唇从她柔软的肌肤上移开之后亓泽存这样询问自己。自己的吻并没有令沉睡中的她醒来,她一定是太累了,又或者自己并不是那个能唤醒她的真命天子?感叹于自己竟然会冒出这种孩子气的想法,他禁不住露出了自嘲的笑。怎么可能会舍得叫醒这样一个沉睡中的天使呢,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披到上她的肩头后亓泽存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教室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怎么了?拿个东西怎么去了这么久?”此时在白海学院的校门外,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周思其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同班好友夏晓繁。原本两人已经走出了校门但夏晓繁突然想起自己把书本忘记在了考场里,于是她便提出让周思其在原地等自己则跑回考场取回书本。 “书呢?没拿回来吗?”望着空手而归的夏晓繁周思其不解地问。 “没拿。”夏晓繁回答得很冷淡,脸色也显得很难看。 “怎么了?为什么没拿啊?”周思其一边追问一边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 经她这一问夏晓繁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声音也显得歇斯底里了起来:“因为我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真是太气人了!” 说完她就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慢慢说。”被吓到了的周思其只好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她。 “明明人家也很喜欢亓泽存,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是她……” 没错,为什么偏偏是冉沁!大家都很喜欢钢琴科的凌渐,他虽然对任何人都很和善但惟独只用那种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就连对任何人都很冷漠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李灿也只在她的面前展露笑容。这些都还可以容忍,但为什么连亓泽存都只对她倾心,明明大家都是这样爱慕着像王子一样降临到他们中间的他的,为什么他却偏偏只衷爱于她一人……她总是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对别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宝,实在是不能原谅! 第二十八乐章 迷惑之吻(4)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有些发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然后一阵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而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了屋子里面,我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之中。睡得真舒服,我直起身来满足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披在肩上衣服顺着我伸展的动作轻轻滑落了下来。 这不是存的大衣吗?确实记得他今天穿的就是这件深灰色的大衣。我将滑落在椅子上的大衣拾起拿在手中仔细分辨了一番,没错,这就是存的大衣,柔软的羊绒面料,精细的做工,领标上的文字像是某个很贵的奢侈品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照射整件衣服上都弥漫着一股温暖的阳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存身上的古龙水的气息。存的大衣怎么会披在了我的身上呢?他来过了吗?现在又在哪里?带着疑问我从口袋里摸索出了手机,开机,然后播打了存的电话。“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已关机,接下来将为您转入语音信箱……”看来存应该是在工作了,他工作的时候习惯把手机关机转入语音信箱。暂时是不能联系上存了,还是晚点再把大衣还给他再向他道谢吧。 按下了结束通话键的我注意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已经这么晚了吗?我竟然睡了四个多小时,连午饭都没有吃。不对啊,已经下午两点了?!那么刚才响起的铃声是乐器类考试开考的铃声咯?真糟糕,明明约好了要去看渐和灿的钢琴考试的,我竟然在这里睡过了头。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背起书包,将存的大衣挽在了手里,我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教室。 “钢琴科一年级的乐器类考场是在……”在公示栏前我搜索着渐和灿所在的考场号,“有了,第四演奏大厅。”考试早已开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他们的演奏,我一路狂奔向着第四演奏大厅跑去。 白海学院乐器类学科的考试按惯例都是以公开表演的形式进行的,除了负责评分的老师之外校内的学生也可以自由地前去观看。到了,第四演奏大厅,此刻因为考试早已开始,大厅的门已经关上。“钢琴科一年级考场,考试题目:自由曲目钢琴联奏。”抬头看了看贴在门上的公告,我轻轻地推开了演奏大厅的大门。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人的小型音乐厅内此时已是座无虚席,有些没有座位的人不得不站在了过道上,显然这里除了要参加考试的学生之外还来了不少其他学科的人。比想象中的热闹多了,没办法走到前面去的我只好站在最后一排放眼向舞台上望去。 舞台中央并排放着两台钢琴,两位男学生正在进行考试,他们演奏的是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联奏曲k448第三乐章》【又名《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由奥地利作曲家沃夫冈•;;阿玛迪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创作于1781年的维也纳,是一部较为大众熟知的双钢琴作品。】虽然莫扎特的音乐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雅俗共赏的,但其中的细腻和典雅却是常人难以准确表现的。台上两位学生的演奏实在是有些令人失望,他们不但没有把握好曲子的感情,连联奏中最重要的和谐度也完全没有掌握好,虽然两个人的技巧都还算得当,但因为缺少必要的谐调感,两个人仿佛是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奏着各自的莫扎特,听完了这样的演奏令我不禁暗自摇头。 第二十八乐章 迷惑之吻(5) “什么时候才会轮到凌渐和李灿啊?其他人的演奏实在没什么好听的嘛!”站在我身边的一个女生向她身旁的女友抱怨道。“应该快了吧,本来也只是来听他们的演奏而已,再耐心地等等吧。”另一个女生安慰道。简单的两句对话就道出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女生)前来观看整体水平并不高的一年级学生的考试的原因,也让得知了渐和灿的考试还没有开始的我松了一口气。 “下面的考生是学号23号的凌渐和学号26号的李灿,他们选定的考试曲目是《d大调卡农》(请参见第十八乐章中的相关注释)四手联奏。”报幕的话音一落全场一片沸腾。终于等到了!这恐怕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的心声。在众人的热切注视下,凌渐和李灿,这两个钢琴科一年级最受瞩目的学生走上了台。在钢琴前坐定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台下望去,在大厅的最后面发现了我的身影之后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摆正了姿势开始了演奏。 帕赫贝尔的卡农,整个曲子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旋律,曲调简单却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单调,用钢琴来演绎更显得灵动通透。个人的技巧无可挑剔,两台钢琴的配合也相当默契,仿佛是在不断回旋的曲调中互相追逐嬉戏,他们成功地将《d大调卡农》带着淡淡忧伤的甜蜜情感和纯净如雨后天空般的清爽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棒噢,你们的卡农!”刚才那阵热烈的掌声还回响在我的耳边,这是所有观众对他们的一致认同。 “沁呢?考得怎么样?” “是啊,考得怎么样?”原本就自信满满的两个人对自己的成绩显然不是很在意,倒是急于询问起我的情况。 “当然也很顺利啦!我可是有好好复习的!”我骄傲地扬起了脑袋。 “看来是真的有好好复习过啊。”见我一脸自信的样子灿也不得不认同了我的努力。 “那当然啦!”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考试都结束了,那我们就快点回乐队练习吧。”渐说。 “恩。” “走吧。” 我和灿都表示了赞同,三个人并肩走出了白海学院的大门。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于“青”来说无比重要的比赛了,“青”的命运究竟会如何?我们的努力又是否会得到认同呢?一切都将由即将展开的这场比赛来决定…… 第二十九乐章 带来不幸的大衣(1) “沁!快过来,选选看后天比赛时要穿的衣服。”我一推开练习室的门,思雅就兴冲冲地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看!很漂亮吧!”思雅从沙发上的一大堆衣服中挑出了一件红得很艳丽的连衣裙向我展示道。 “太花哨了。”灿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我的台词。 “是吗?那么这件呢?”这次她又拿起了一件黑色的缀满了蕾丝花边的歌特风格的裙子。 “这件虽然稳重多了不过不太适合我们乐队的风格,会让观众以为我们是重口味的乐队。”这次轮到汐出来否定了。 “哎,这样啊……”连续两次被否定,思雅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没关系,反正我们准备了很多衣服,可以慢慢挑。”泠一面安慰思雅一面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大纸箱。 “难道这些全都是衣服?”灿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还有你们的。”说着泠就抱起了纸箱把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儿地倒在了沙发上,“开始选吧。” 太夸张了吧!这些衣服已经不能用一堆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座小山……面对这么多的衣服大家都显得无比汗颜。 “对了,沁,说到衣服,我刚才就想问了,那是谁的衣服?”思雅指了指和我的书包放在一起的大衣问道。 “哦,那是存的大衣。”正在衣山里仔细挑选的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她的问话只是随意地回答。 “亓泽存的吗?为什么你会拿着他的衣服啊?”思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追问道。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我午睡了一会儿,所以存就把大衣借给我穿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你那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思雅不依不饶地问。 “因为我也不能确定啊,我醒来就的时候存已经不见了,没办法把衣服还给他所以我就先拿回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思雅一面点头一面下意识地看了看正站在我身边听到了这段对话的渐。 此时的渐虽然仍不作声色地继续和大家一起挑选着衣服,但他早已隐约查觉到了在这件留下来的外套的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第二十九乐章 带来不幸的大衣(2) “既然演出服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现在我就开始公布接下来的安排了。” 除了正在把落选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放回纸箱里去的思雅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在沙发上围坐了下来听泠的讲话。 “明天晚上我们再做一次最后的排练,后天早上七点我们就要出发去比赛的会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所以大家六点半就要到这里集合。安排就是这样,你们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大家齐声回答。 “好了,那么接下来把这些衣服收拾好了之后今天就可以先回去了。” 和往常的魔鬼队长不同今天的泠竟然没有冷酷地说“接下来开始练习”而是面带微笑地说“可以回去了”,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喂!泠!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汐急忙很夸张地凑近了泠的身旁用怀疑的眼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很好。”泠抽搐着眼角将汐从自己身旁推开了。 “那为什么今天不继续练习了呢?”汐问。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渐他们也是刚刚结束了考试,明天还要去学校参加结业式,所以我才希望今天大家能早点休息,调整好状态再去参加比赛。”泠耐心地解释道。 “噢!不愧是泠,想得这么周到。”汐一感动又朝他的身上扑了过去。 “好了啦!快点整理完这些衣服给我回去休息!” “不要这么无情嘛!” 泠试图将汐从自己身上推开但汐却装出一副撒娇的模样紧紧地抱着他不放,见此情景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早回家了呢!”一面往家的方向走去我一面感叹道。 “恩,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沁也很累了吧?”走在我身旁的渐问道。 “刚才考完试的时候觉得好累所以倒头就睡了,现在反而不怎么觉得累了。” “是吗。”渐说着瞥了一眼我拿在手里的大衣,也许是太过敏感了吧,这件衣服总给他一种不详的感觉,为了甩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禁不住摇了摇头。 “怎么了?”看到渐突然皱着眉头摇起了头我不解地问。 “没什么。”渐暗自叹息着转移了话题,“明天上午的结业式结束之后你们系有什么活动吗?” “有啊,要在自己系的教室里举行迎新会。”我回答。 “迎新会?那是什么?” “就是迎接新年的庆祝会,大家一起把教室布置一下,然后表演几个节目这样子。” “是吗?还是音乐教育系比较单纯。”渐说着露出了一副困扰的表情挠了挠脑袋。 “钢琴科是什么活动?”我问。 “大家一起去ktv唱歌,然后好像还有人提议要去酒吧续摊到天亮……”之前生日的时候已经有过了一次类似的痛苦经历,所以这次光是想象渐就已经觉得很头疼了。 “哎?是这样啊。不过渐不太会喝酒,要记得不能喝太多噢。”我叮嘱道。 “恩,明天还要练习,我和灿会想办法早点脱身的。”渐说着露出了微笑。 第二十九乐章 带来不幸的大衣(3) 梳洗完毕换上了睡衣的我早早地钻进了被子里,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响起了短暂的铃声。 “刚刚才看到你来电的记录,之前一直在录音室里不能接听电话,抱歉。怕影响到你们的练习所以我就没有回电话给你,看到信息的话给我回复吧,晚点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恐怕要工作到很晚了。”看到存发来的信息我的心中禁不住就涌起了一股暖意。 “泠说要大家好好休息所以我们今天没有练习。谢谢你的大衣,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帮我披上的。明天我会把它带去学校,到时候再还给你吧。”关上了电灯我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将自己的谢意传达给了存。 “你最近迷恋上用手机发信息了?” 在位于市中心某幢高层建筑的豪华公寓里,亓泽存和梁则予正促膝坐在一张不大的圆桌前,桌子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乐谱,那些是“毒药”即将进行制作的新曲子。 “只要习惯了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麻烦。”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小的按键上对则予的回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噢。”则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清楚存迷恋的其实是和他发信息的那个人。 “不过你的外套是在哪里买的?你最近连穿衣服的品味都变了?” 存身上穿着的红黑相间的格子外套不但花哨,连尺寸都明显地过于肥大,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看起来实在很刺眼。 “哦,这件衣服是陈哥的。”放下了手机存漫不经心地回答。 原来是陈哥的,难怪穿在存的身上会显得过于肥大。 “你怎么会穿陈哥的外套?你自己的外套呢?”好歹你也是偶像明星吧,怎么就没有一点身为艺人的自觉呢?要是穿着这种雷人的衣服上了杂志可怎么办?则予这么想着禁不住开始往外冒冷汗。 “我自己的外套啊……”要是说实话的话则予肯定又要罗嗦了,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算了。虽然心里这样盘算着但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而则予又正在用充满怀疑的眼神逼问着自己。 “今天早上出门得太匆忙忘了穿外套而已。”说完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看则予的反映,这个顺口乱编的理由虽然牵强了点,但则予没有作声看起来是相信了吧。 “骗鬼啊!”就在他刚要暗自庆幸的时候则予却咆哮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不穿外套出门?!这种鬼话你也编得出来?!” 果然还是太牵强了,存只得掩面叹息。 “反正不管你的外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等下换上我的衣服再回去,我可不希望明天八卦杂志上出现你穿成这样的照片,而且标题是‘年度着装最雷人偶像亓泽存’!” “知道啦。”在某些方面存一直觉得则予比自己更适合担任“毒药”的队长,则予的性格和泠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和泠相比他却并不希望被大家所依靠,这多少都有些无奈。 “还是说说正事吧,刚才的那一段你觉得怎么样?”存把话题移回到了桌上的这些乐谱上。 “最后那段还是改一改比较好。”说着则予提笔在乐谱上涂改了一番,然后把它递给了存。 “哦,这样吗?”看过了则予更改的部分存抱起放在地上吉他试着弹了起来。修改乐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必须反复修改反复试弹,要把桌子上的这些曲子全改完更是一项大工程,看来今天很可能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十九乐章 带来不幸的大衣(4) 早晨醒来,发现手机还放在我的枕头边,昨天给存回完信息后不久我就睡着了,真是安稳的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是存在临近清晨的时候发来的:“沁已经睡着了吧?可怜的我现在还在工作,看来是不能来参加今天的结业式了,大衣就先放在你那里吧,抽空我再来取,晚安。” “看来暂时是不能把你还给你的主人了。”看完了信息我起身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大衣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将它挂进了衣柜里。没有存参加的结业式,总觉得会有些冷清。 “好了,那么这个学期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接下来大家整理好教室后就可以回去了,从各处借来的东西记得要还回去。”继结业式之后系里的活动也结束了,辅导员对大家嘱咐了一番后便离开了教室。 “晓繁,真的要那么做吗?”周思其和周围的几个女生有点不安地望着夏晓繁。 “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们大家也觉得很不舒服吧?!”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夏晓繁厉声斥责道。 “恩,话是那么说,可是……”周思其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不用担心,即使被发现了也完全可以推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们不敢做的话我一个人来做好了!”说完夏晓繁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刚才是谁向体育馆借来这个梯子的?现在用完了也不知道拿去还掉,过一会体育馆就要关门了。” 和计划的一样,自然没有人出来回应她的责问,于是夏晓繁转向正在整理书包的我一脸恳切地说道:“冉沁,能帮忙把这个梯子还到体育馆的仓库去吗?我们这里还要扫地和擦窗户,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我转过身去看了看靠在门后的梯子,那是一架大约一米半高的轻巧的塑钢梯子,我一个人也是拿得动的。既然我也已经完成了分配给自己清扫工作,那么一点小事还是可以帮忙的。 “好吧。”我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见我欣然应允了夏晓繁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体育馆和偏僻的旧校区相临,除了下雨天上体育课之外学生们一直都是使用室外场地的,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这里。现在考试结束了大部分学生也都已经离校了,这里显得越发冷清了。 是这里吧?走进了位于体育馆地下的小仓库,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在这个不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运动器械,有的表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应该是放了很久了。就放在这里吧,在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位,我走了过去把梯子放了下来。这样就可以了吧,正当我放好了梯子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仓库的门突然“砰”地一下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了。怎么回事?!门怎么会关上了?!我急忙跑过去拼命地转动门锁,但门怎么都打不开,像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我一边敲门一边呼喊,“外面有人吗?有人被关在仓库里了!” 没有人回答,却响起了体育馆大门关上的声音。关门的是谁?我想他应该是能听到我的呼喊声的,为什么不来帮我开门反而关上了大门呢? “这样做真的好吗?”听到了从仓库里传出来的呼救声周思其显得很不安。 “只不过是在里面关上一夜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夏晓繁面不改色地将大门上了锁,“走吧,我们只不过是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说完她便拉起了周思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三十乐章 过于寒冷的夜(1) 某ktv的包厢里,白海学院钢琴科一年级的同级生们正在聚会,台上两个女生正拿着麦克风唱得不亦乐乎,而其余的人则围坐在沙发上或聊天或饮酒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哎?!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那可不行,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节目呢!” 一听李灿和凌渐说要回去了几个女生立刻围了上来。 “抱歉,因为还有别的事所以不能多待了。”不擅长拒绝的渐显得很窘迫。 “大家聚在一起很难得的嘛!你们走了的话多扫兴啊!” 确实,要是这两位王子大人一起离开了,那么剩下的这些男生简直就无法让人提起兴趣来嘛。 “虽然我也觉得很抱歉,可实在是不走不行啊。”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再不去乐队的话就要来不及准备比赛前的最后一次练习了,面对眼前这些盛情挽留的女生们渐实在是没辄了,他不得不向身旁的灿眨眼求救。 “抱歉,各位,今天真的必须走了,下次找个时间我们再请大家一起出来玩吧。”灿只好出来打圆场。 “真的吗?” “说话算话?”女生们急忙问道。 “当然了,绅士从来都是守信用的。”灿难得地在众人面前展露了笑容。 “好吧,那今天就放过你们了。” 显然灿那千金难求的一笑对女生们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他们终于得以成功脱身。 “多少还是从汐那里学到了点有用的东西。”从ktv逃出来后灿不无自嘲地说。 “确实是相当管用呢。”连渐也不得不对汐的某些招数心悦诚服。 位于地室下的仓库没有窗户,除了被牢牢锁住的大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虽然用尽力气试着撞过几次门,但这扇门以及门锁显然比想象中的结实多了,凭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撞开。 一番折腾之后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不得不在一堆体育课用的垫子上坐了下来稍作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我突然想到了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对了!只要打电话向别人求救不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吗?幸好刚才我把书包背来了,这个最简便的方法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想到呢?我暗自庆幸着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但糟糕的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信号。看来这个地下室是信号的盲区,我走遍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唯一的出口只有门,我开始四下寻找可以把门撬开的工具,但是苦寻之下没有任何收获。怎么办?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学校也开始放假了几乎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到底要怎样才能从这个仓库里出去呢?! 不行,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我,今天还要去乐队进行比赛前的最后一次练习,我必须从这里出去才行!“来人啊!有没有人!”我一面不停地呼喊一面用力地用手臂撞着门,希望有碰巧路过附近的人听到声音把我放出去。 第三十乐章 过于寒冷的夜(2) “哎?沁还没有来吗?”从聚会上成功脱身终于到达了练习室的渐和灿却发现沁还没有来。 “她说他们系上也有活动,可能还没结束吧。”渐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八点,还不算太晚。 “既然这样我们先开始练习吧。”泠从沙发上起身宣布到。 “也好。”大家一致赞同。毕竟没有主唱还是可以先练习的,而且沁向来都很守时,相信她也应该快到了。 没有主唱的练习进行了一个循环,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但沁还迟迟未归。 “聚会要这么久吗?”汐开始耐不住性子了。 “你也是白海毕业的,对结业式之后的科系活动应该很了解吧。”泠的话揭开了汐陈旧的伤疤,在科系活动中被女生们团团围住的恐怖景象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也许沁是没办法脱身吧,我们再等等看吧,有时候太受欢迎也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由于回忆起了亲身的经历,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刚刚才从聚会中逃脱出来渐和灿此时更是深有感触。 又过了半个小时,瞄着墙上钟思雅开始感到了不安:“已经这么晚了,你们学校的聚会真的会强行拉着别人不让他们走吗?” “是啊,很恐怖的。沁可能是一直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吧,不过她不来练习的话总是有些不妥。”泠说。 “我先打个电话给她吧,这样也让她好有借口脱身。”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渐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从听筒里传出的提示音更加重了他内心的不安。 “怎么了?”灿问。 “无法接通。”渐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也许是碰巧在什么没有信号的地方吧。”灿安慰道。 “有点奇怪,她说过活动是在教室里举行的,那里不太可能没有信号的吧。”渐沉思着回答。 “也有可能是他们在教室的活动结束后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继续聚会吧。”汐说。 虽然那种可能也是存在的,但渐很明白沁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让其他人担心的孩子,更何况今天还要进行比赛前的最后一次练习,即使对方再怎么挽留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脱身的。 第三十乐章 过于寒冷的夜(3) “总之先打电话给她的同学确认一下吧。”先前音乐教育系的几个女生硬塞给他的电话号码终于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哎?冉沁吗?活动结束之后就没有看到她了,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你们的活动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差不多五点吧,之后我们就解散了。” 对方的回答让渐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挂断了电话他又立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老妈!沁回来了没?”电话一接通渐就迫不及待地问。 “小沁吗?没有啊,你们没在一起吗?” 无法接通的手机,五点就已经结束了的聚会,既没有回家也没有来练习……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渐心中的不安聚集了起来成了一大团挥之不去的乌云。 “怎么了?小沁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不用担心。还有,要是沁回来了的话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 挂掉了电话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大家都感觉到了沁出事了。 “虽然不太可能像上次一样又和亓泽存偷跑了,不过还是先确认一下吧。”沉默中灿说出了最后一个找不到沁的可能。 “我来打给则予确认一下好了。”说着泠拨通了电话。 某高层建筑的公寓里,圆桌上仍然散乱地摆放着已经修改完毕的乐谱,地毯上除了随意丢弃的废纸团和放在一边的吉他外还躺着两个通宵工作到早上现在正在呼呼大睡的人。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把亓则存从睡梦中吵醒了。 “喂,则予,电话。”他并没有起身而是推了推一旁还在熟睡的梁则予。 “你去接一下不就好了……”则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才不要,万一是女人打来的怎么办。”说完他又顾自并上了眼睛。 “我家的电话除了我妈和亚实之外根本就没其他女人知道。”见存又倒头睡了则予只得无奈地起身。 第三十乐章 过于寒冷的夜(4) “喂,我是梁则予。”则予接起了电话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我是泠,你们的队长有没有失踪?”电话里传来了泠略显急促的声音。 “存吗?他现在就在我家。” “就他一个人?” “对啊,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则予不解地问。 “我们的主唱不见了……”泠的语气分外凝重。 “存,快点起来。”放下了电话则予一脸严肃地叫醒了刚刚才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存。 “干什么?人家才刚睡着你又把我叫醒。”存抱怨着睁开了眼睛。 “冉沁失踪了,刚才泠打电话来想问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冉沁失踪了?!” 听完了则予的话存的睡意立刻荡然无存,他“噌”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则予。 “好像是从五点开始就不见了。”则予回答。 “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听完则予的话存立刻站起身来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就要往外跑。 “你要去哪儿?”则予从背后叫住了他。 “当然是去找人!”存急切地回答。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说完则予走进了卧室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外套丢给了存,“把你身上那件难看外套换掉再去。” “知道了。”存接过了外套迅速地换上,两个人风急火燎地出了门。 冉沁不见了,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加上之前她也有过离家出走和被亓泽存“拐带”的经历,但这次她既没有出走的理由也没有被“拐带”,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她下落不明呢?围坐在练习室里的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地紧张和焦虑。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渐和灿你们先去学校找找看,我和汐去各个医院打听一下,也有遇上交通意外被送到了医院的可能。思雅你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沁回来了就立刻通知我们。”冷静地判断了一下情况之后泠对早已坐不住的大家下达了指示。 学校,医院,还有其他沁可能会去的地方,大家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寻找却终究一无所获。重新聚集到了“青”的练习室里的众人显得既疲惫又担忧。 第三十乐章 过于寒冷的夜(5) “不如报警吧。”无奈之下思雅提议道。 “不行,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察是不会调查的。”泠摇了摇头。 “再去找找看吧,这样干坐着反而更让人着急了。”汐皱着眉焦急地说。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是办法,大家都冷静下来想想看还有什么沁可能会去的地方吧。”灿安抚道。 “除了学校,这里,还有家里,怎么想沁都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她的家人和亲戚都在国外,这么晚了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渐低着头脸色显得很难看。 一次离家出走就已经让自己担心得不得了了,她低着头向自己认错的样子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沁不会舍得让自己担心的,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意外?事故?绑架?还是……凌渐实在不敢往下想了。 “沁呢?!找到了没?!”亓泽存和梁则予从敞开的大门里冲了进来,脸上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在屋子里没有找到沁的身影,又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存无力地在沙发上瘫坐了下来。 “我们去警察局查过了,不过根本就没有类似沁这样的年轻女性卷入的突发事件。”则予的话让原本就压抑的空气又下降了好几个气压。 “有句谚语不是说:no news is good news!”为了缓和气氛灿勉强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安慰起了大家,“现在虽然还没有找到沁,不过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至少说明她还是安全的。”说着他拍了拍身旁的渐的肩膀希望能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望着眼前一脸疲惫的亓泽存,渐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就浮现出了沁手中那件大衣的样子,从看到那件大衣的第一眼起他就隐隐地感到了不安。沁的失踪会不会是和那件大衣有关?或者说是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呢?! “你借给沁的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凌渐突然“唰”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一把将坐在对面的亓泽存也揪了起来。 渐这一突然的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急忙站了起来劝他把手松开。 “我看到她在考场里面睡着了,所以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了。”虽然正被渐揪着衣领存却丝毫不显得惊慌。 “只是这样而已吗?”渐毫不客气地继续逼问道。 “对。”虽然说谎让存的心里涌起了小小的罪恶感,但看着凌渐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模样当然不能把偷吻了沁的事说出来。 “抱歉,我太冲动了。”听完了存的解释渐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无力地坐了下来。 “算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存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也坐了下来并没有太过计较。 此时,一旁的则予终于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了关于存那件外套的真相,他开始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审视起了为同一个人担忧和苦恼着的两位吉他手。 时间早已过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已经在一片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展开了。北风在无人的街道上肆意地穿行着,它低沉的呼啸声不断传入人们的耳中,这个平凡的冬夜因为一个没有归来的人而显得分外地孤寂和寒冷。 第三十一乐章 忧伤开场的黎明(1) 不停的呼喊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帮助,奋力的撞击也没有对紧闭着的门产生任何影响。在用尽了体力之后,我不得不重新回到垫子上坐了下来。长期处于密闭状态下的仓库里充满了潮湿发霉的气味,这让我原本已经疲惫的喉咙觉得更难受了。怎么办?已经这么晚了,完全赶不上比赛前的最后一次练习了,要是因为没有练习而影响了比赛那可怎么办?还有,我这么晚还没去练习渐和大家一定会担心的……虽然脑海中还在不停地思考着各种问题,但极大的倦意已经开始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蔓延开来,眼睛慢慢地睁不开了,握在一起的手指也渐渐地松开了,靠着墙壁的身体不知不觉滑落了下去,最终倒在了不怎么柔软的垫子上,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我睡着了。 “现在看来最后见过沁的应该只有她系上的同学了,打电话一个个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灿提议道。 “恩,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冷静下来的渐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电话啊,总不能一个个查过去吧。”思雅担忧地说。 “这么晚了学校教务处也没有人了,根本没办法查到电话啊。”泠也皱起了眉头。 “对了!”存突然想起了记有全系学生通讯方式的那个小本子,“之前发的通讯录我还放在车上,你们等下,我去取。”说完他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寒冷的夜,北风在窗外呼啸,原本早该安稳入睡的周思其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从体育馆离开之后她始终感到非常不安,虽然夏晓繁说只是在仓库里关上一夜而已并不会对冉沁造成什么伤害,而且就算事后被发现了是她们将她关起来的也完全可以推说当时并不知道里面有人,但良心的谴责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寂静无声的夜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差不多是凌晨两点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赘赘不安中周思其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亓泽存,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从电话里传来的亓泽存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没关系,请问有什么事吗?”虽然有点意外亓泽存会给自己打来电话但周思其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定和冉沁有关,她已经被找到了吗?如果已经被找到了自己多少也可以安心一些。 “冉沁到现在还没有回家,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不太清楚,从学校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她了。”原来她还没有被找到,这么想着周思其的心里更为不安了,但是不能把实情告诉任何人,夏晓繁是这样叮嘱自己的,而且一旦事情暴露作为同谋的自己确实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相当失落,“那么如果有任何消息的话麻烦你回打这个电话告诉我。” 挂掉了电话,周思其比先前更为坐立难安了,虽然可以通过说谎来将自己的责任撇清,但自己和夏晓繁一起将冉沁关进了仓库的事实是无法抹去的,犹豫再三她拨通了夏晓繁的电话。 第三十一乐章 忧伤开场的黎明(2) 在拨打完了通讯录上所有的电话后,练习室里的众人又陷入了无比压抑的沉默之中。 “渐,你跟我再去医院看看,其他人就先留下来休息吧。”泠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则予,我们也再去警察局查查看吧。”存也对则予说道。 于是渐和泠出发去了医院,存和则予又驱车赶往了警察局,其他人则暂时待在练习室里稍作休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沁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心里都越发紧张了起来。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个子和你差不多高,瘦瘦的,长头发,娃娃脸,眼睛很大。”存急切地向接待他们的女警察描述着沁的样子。 “没有,最近二十四小时内都没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发生突法事件。”警察在电脑里搜索了一番之后向他们作出了答复。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颓丧的两人走出了警察局回到了车上。 “先回去吧。”则予说,“天亮之后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虽然很不甘心存还是无奈地发动了汽车。 “哦,电话吗?我也接到了,我只是说我不知道而已,要是这么快就被找到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电话里传出了夏晓繁的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周思其突然觉得这样的夏晓繁很陌生,这样的笑声听起来也相当地刺耳。 “总之,不论如何千万不能告诉他们冉沁在哪里,知道了吗?”最后夏晓繁还不忘叮嘱道。 “恩。”周思其低声应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这是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个疑问。同样是白海学院的普通学生,冉沁却能够得到众多女生心目中王子一样的存在的他们的喜爱,这确实令大家感到愤愤不平,但仔细想想她之所以能为他们所倾心显然也是有理由的,除了她的个性纯真之外,听说她和凌渐是青梅竹马,和李灿也同在一个校外乐队,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普通人来得亲密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亓泽存,虽然他是大家心目中的偶像,但是想要平等地得到偶像的爱的这种想法显然也是不理智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控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做到把爱平分呢。 太幼稚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和夏晓繁的做法实在是太幼稚了,自己不但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如果有任何消息的话麻烦你回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亓泽存的话在耳边响了起来。没错,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说出来的话至少还不是太晚。这么想着周思其再次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亓泽存的电话。 第三十一乐章 忧伤开场的黎明(3) 寒冷的夜里亓泽存正驾驶着他的银白色奔驰跑车行驶在街道上。夜里的道路很顺畅,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车更别说是行人了。昨天通宵工作到了早上,今天又是一晚没有休息,此时的他显得格外疲惫,但是和内心的不安相比身体的疲劳显然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寂静无声的夜空中突然有洁白柔软的东西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下雪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则予抬起头望着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说道。从天空中落下来的雪花渐渐密集了起来,亓泽存打开了雨刮器将堆积起来的雪花清除。雪停后的天气一定会更加寒冷,他一面越发替不知身在何处的冉沁担心了起来一面又对无法将她找到的自己感到无比气恼。 电话响了,可能是泠那边打来的,这么想着他急忙戴上了耳机:“喂,我是亓泽存。” “你好,我是周思其……”出乎意料,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 “啊,你好。”亓泽存还记得自己刚才有给这个同系的女生打过电话。 “那个,很抱歉,刚才没有对你说实话…”像是又给自己鼓了鼓气一般周思其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冉沁在哪里……” 挂断了电话,亓泽存猛地把方向盘向左边一打整辆车子瞬间就掉转了方向。 “干什么突然掉头?!而且这里是单行道!”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则予显然被吓了一跳。 “管不了这么多了!已经知道沁在哪里了!”存边说边猛踩油门。 银白色的跑车在漫天的风雪中一路逆行向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 叫醒了值班的保安亓泽存一路把车开到了体育馆门前,体育馆的大门紧锁着,来不及等保安找来钥匙亓泽存就抬脚踢碎了大门上的玻璃直接冲了进去。 “沁!你在里面吗?!回答我!”仓库的门也被锁住了,存和则予使劲向里面呼喊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则予,你走开点。”存又摆出了要踢开仓库大门的架势。 “知道了,看来明天除了要让陈哥去交逆行和闯红灯的罚单之外还要来赔偿这两扇门。”则予站到了一旁摇头叹息道。 第三十一乐章 忧伤开场的黎明(4) “砰”的一声仓库的门倒了下去,一阵厚厚的尘土迎面扬了起来。穿过呛人的尘幕亓泽存进了仓库,在靠墙的一堆垫子上他终于找到了正倒在上面蜷缩成一团的冉沁。 “沁,没事吧?!”他急忙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他的呼唤并没有使她醒来,她的双眼痛苦地紧闭着,脸上粘满了灰尘,呼吸很急促,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好烫。”摸了摸她的额头存不禁大吃一惊,他急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看来是发烧了,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则予当机立断,“我来开车,你照顾她。”说完则予急忙跑出了体育馆发动了汽车,存则一把抱起了沁紧跟在他的身后上了车。 “为什么现在才送来?发烧已经引起急性肺炎了。”急症室的护士一面给沁做紧急处理一面对着把送她来医院的两个人责问道。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给泠他们打电话。”医院的走廊上贴着禁止使用手机的标志,则予只好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护士们把沁推进了病房,只留下了存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考试结束那天,晓繁回考场取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你亲了冉沁……”刚才周思其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了起来。 周思其也好夏晓繁也好,除了在一个教室里上过课之外自己几乎都没有和她们接触过,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自己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即使是这样不相干的人却能轻易地对自己重视的人下手,女人的嫉妒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恐怖。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的,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明显地对沁表现出好感的话,如果自己听从了则予的话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的话……真是可恶,明明已经从则予那里得到了告诫却还是让沁受到了伤害的自己真是可恶。低着头的存满心悔恨,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第三十一乐章 忧伤开场的黎明(5) 十多分钟后,“青”的成员们都赶到了医院。 “沁呢?!她怎么样了?”一见到坐在走廊上的存和则予,渐就急忙问道。 “医生还在里面给她检查。”则予答道。 “为什么她会被关在体育馆的仓库里?”灿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被关在仓库里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 “不太清楚,等沁醒了再问她吧。”则予接着回答道。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她没事吧?”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大家都急忙拥了上去将医生团团围住。 “她得了急性肺炎,还在发烧,情况虽然稳定了但必须住院观察。”医生一面拿下口罩一面说,“她还没醒,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不过必须保持安静。” “病人需要换衣服,你们有带换洗的衣服来吗?”这时一位护士走了出来问道。 “病人家属跟我过来登记。”医生也吩咐道。 “泠,能拜托你带思雅去我家拿些沁的衣服来吗?”渐向泠问道。 “知道了。”泠点了点头。 “那么我先过去签字了。”说完渐就跟着医生走了,其他人则安静地走进了病房围。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帮沁换衣服了。”说完思雅就把男生们都赶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聚集到了走廊上后灿不得不向大家抛出了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今天的比赛怎么办?” “沁这样还能参加比赛吗?”汐担忧地问。 “医生说必须住院,除了肺炎和发烧之外她的喉咙也有点发炎。”渐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沉思了一番之后泠语气凝重地对大家说道:“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放弃这次的比赛了,不光沁不能去参加比赛,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参加比赛。” 确实,大家都整整一夜没有休息了,每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不堪。虽然大家都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次难得的比赛机会,但泠说得没错,以这样的状态是无法参加比赛的。 “可恶!”汐将愤懑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大家都累了,我留下来照顾沁就可以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渐一面拍着汐的肩膀安慰他一面对大家说。 就这样,在主唱住院,其他成员也都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带着不甘和无奈,“青”放弃了准备和期待已久的比赛。此时“青”的前途就屋外像越积越厚的雪花一样陷入了未知的迷茫……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1) 我独自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沙滩上奔跑着,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也看不到沙滩的尽头。 “有人吗?有谁在吗?” “渐?” “灿?” “思雅?” “你们在哪里?” 我不停地呼喊,喉咙变得沙哑了起来却始终得不到回答。好累,身体好热,我坐下来休息,却发现满地的沙子不知何时都变成了洁白的雪花。放眼望去周围是一片寂静而冰冷的白色,原本还炽热的身体突然冷得瑟瑟发抖了起来。我支撑着站了起来开始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前行。 “渐?” “灿?” 我继续呼喊,回答我的却只有空洞的回音。我开始感到了异常地恐惧和孤独。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禁不住哭了起来。 “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回过头去只见一双有力大手正向我伸来,我擦去了眼泪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了它,从那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安心。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身上却散发着熟悉的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 雪白的天花板,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细小的尘埃们在阳光中漂浮舞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原来是梦,我睁开了眼睛,幸好是梦…… “沁?太好了!你醒了!” 我转过头去看见思雅正站在床边对我笑。 “恩。”我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有些迷茫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你已经没事了。”思雅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 “这里是医院?”我慢慢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挂着吊瓶。 原来这里是医院,难怪空气里夹杂着不怎么好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呢?我记得我应该是在学校,在体育馆的仓库里,仓库的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上了,我被困在了里面……就在我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渐走了进来。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2) “沁,醒了吗?感觉怎么样?”见我起来了渐急忙询问道。 “头还有点疼。”我回答。 “是吗。”渐说着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有点发烧,还是躺下休息吧。” “渐,我记得我被关在学校的仓库里了…”我的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我拼命地想都想不起来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恩,你被关在学校的仓库里了,你很晚都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所以到处找你,后来亓泽存和则予找到了你把你送来了医院。”渐向我解释道。 “是吗……”我点了点头,原来那股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正是存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不管我怎么敲门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来救我,我不想一直被关在里面,因为我还要去练习呢!对了,我赶着要去练习,明天我们还要参加比赛! “渐,现在是几点?!”望着从窗外斜斜照射进来的阳光我猛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已经错过了一切。 “下午三点。”渐回答。 下午三点?!我确实记得泠说过早上七点我们就要出发去比赛会场的。 “比赛呢?已经结束了?!”我急忙抓住了渐的手问。 渐握住了我的手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我说道:“沁,你听我说。医生说你得了急性肺炎,所以必须住院,大家为了找你也都一整晚没有休息,这样的状态下我们没办法参加比赛。” 稍稍停顿了一下渐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放弃了这次的比赛。” 放弃了比赛……我的心像猛地被针扎了一下般地猛烈抽搐了起来。 “为什么要放弃比赛?把我叫醒不就可以了吗?我还能比赛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比赛。明明和大家一起练习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明明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充满了悔恨和自责的泪水夺眶而出,渐也是一脸的失落和无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将我搂进了怀里。一旁的思雅悄悄地退到了门外,在走廊上擦拭着她微红的眼眶。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3) 当红人气乐队“毒药”的工作室里,刚刚结束了新歌乐谱审合工作的“毒药”成员们正围坐在圆桌旁休息。 “刚才泠来电话说沁已经醒了,医生也说她没什么大碍了,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去了。”则予向其他人宣布道。 “太好了!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她吧!”听说了沁住院的事后思允一直很担心,现在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好了。”亚实显然对看望病人这种麻烦事没有丝毫的兴趣,更何况这个病人还是那个讨厌的黄毛丫头。 “哎!亚实不去吗?这样不太好吧?” 亚实“哼”地一声别过了脸去毫不理会思允的话。 经常被无视思允也早就习惯了,于是他转而向存询问道:“存会一起去吧?” “你和则予去吧,我约了制作人谈点事。”存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 “哎!存也不去吗?”存的回答不但让思允感到了失落也让则予感到有些意外。 “你真的不去吗?”从工作室里出来后则予向存问道。 “不去了,我约了人。”存边走边回答,“现在才开始听从你的劝告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听了存的话则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幡然领悟了他话中的含义。 “知道了,那么我先走了,思允还在停车场等我。”则予说着拍了拍存的肩膀走上了前去。 “恩。”存点了点头,稍微想了一下之后他对着则予的背影说道,“帮我送一束花过去吧。” “什么花?”则予回过头来问。 存低语道:“黄玫瑰……” 某大型综合医院住院部二楼的走廊上,不少年轻的护士正围在二零四病房的门前。病房里冉沁正坐在床上输液,“青”的众人和“毒药”的两位成员则把这个小小的病房挤得满满的。 “哇!真的是‘毒药’的梁则予哎!” “还有萧思允!真人比电视上的更帅!” “人家好喜欢则予噢,看起来好稳重好有安全感!” “人家更喜欢思允啦!” “另外的几个男生也好帅气噢,他们也是艺人吗?” 她们一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一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听昨天值班的人说住院的那个女孩子还是被亓泽存抱着送进急症室的呢!” 护士a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一片惊声尖叫。 “啊!真好!” “呜哇!人家也好想被亓泽存抱着送进医院。” “人家更想被思允抱!”“就是啊!要是能被思允抱着送进医院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就在年轻的护士们“唧唧喳喳”地议论个不停的时候脸色发青的护士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不好好工作都围在病房前面做什么?!”一声怒斥响起,护士们四散而逃。 “不许在走廊里奔跑!”无奈的护士长只得在她们身后厉声责备道。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4) 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屋子里的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沁,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则予问。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则予。”我笑着回答。 “吃点水果会好得更快的哦,你想吃什么?西瓜?苹果?还是葡萄?”思允把手里提着的一篮水果放到了桌子上向我问道。 “还有这个。”不等我回答思允又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捧黄玫瑰交到了我手里。 “好漂亮的花。”望着手中这些娇艳的花朵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谢谢。” “错了,错了,谢错了。”思允连连摆手道,“这花是存送的,不用谢我。” “哎?存吗?”这么一说我急忙在房间里寻找起存的身影来,“他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恩,他说他约了制作人所以不能过来了。”思允回答。 “是吗…”存没有来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只是微微低下头,一股馥郁的芳香便迎面扑了过来,我转身对一旁的思雅说道,“找个东西装起来吧,要是枯萎了就太可惜了。” “恩,给我吧。”思雅说着接过了花束转身进了洗手间。 “看!刚刚好哦。”思雅将花插进了一个大水杯里,然后把它们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恩,很合适。”我一面欣赏一面赞叹。 “是吧,是吧!”思雅得意地笑了起来。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了这束放在水杯里的黄玫瑰上。 “不过为什么是黄玫瑰呢?”思雅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送病人的话百合或者康乃馨会比较好吧?” “男人可没有你们女孩子那么讲究,一般很少会关心花的涵义之类的事。”泠说。 “错,错!这是一定要注意的,不一样的花有着不同的涵义,万一送错了花可是要被误解的。”汐急忙反驳起了泠的说法。 “是,是,这都是你长期给你那些女朋友们送花得出的经验。”灿很干脆地给了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的汐重重一击,于是日常的舌战又上演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像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忧伤一样又回复了往日的笑容。迷人的黄玫瑰在充满了欢笑的病房里安静地盛开着,正如汐所说的那样不会说话的花朵却恰恰有着特殊的涵义,黄玫瑰的花语是:“请原谅我因爱犯下的错……”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5) 时间是下午五点,周思其应约来到了某栋高档商务楼前。 “有些话想对你说,能不能冒昧地请你出来见个面?”大约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亓泽存打来的电话,他们约定了在这栋楼里的某家私人会所里见面。虽然电话里他的语气显得很客气,也明确表示了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才要见她的,但出于愧疚周思其还是有些害怕和他见面。 怀着赘赘不安的心情周思其来到了十二楼,一出电梯她就看到了写有“私人会所,来客请出示邀请函。”字样的告示牌。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会所的大门。 一个英俊的男侍应生立刻迎了上来:“请问您有预约吗?” 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周思其不免有些紧张,“只要向接待的人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她想起了亓泽存嘱咐过的话。 “那个,我约了亓泽存。”她有些腼腆地回答。 侍应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确认了一下后向她微微一躬身说道:“周小姐是吧,请跟我来,亓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周思其来到了大厅,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些平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明星和大腕,听说艺人们都喜欢来这种避人耳目的私人会所原来真的是这样。穿过了大厅侍应生将她引进了一间不大的包厢,亓泽存正坐在椅子上等待她的到来。 “要喝点什么吗?”待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亓泽存客气地向她询问道。 “啊,咖啡就可以了。”这样面对面地与亓泽存单独相处周思其多少还是会感到紧张。 “两杯咖啡。”亓泽存向侍应生交代道。 侍应生退下后,周思其定了定神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冉沁的事,很抱歉,听说她住院了……” “我说过了不是为了责备你才约你出来的。”亓泽存语气平静地说,“而且道歉的话应该去向本人说才有意义。” 这番话让周思其感到无比的羞愧,幸好这时侍应生端着咖啡进来了,两个人的谈话也暂时终止了,这才令她不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三十二乐章 爱和歉意的黄玫瑰(6) 见周思其陷入了沉默亓泽存毫不避讳地切入了正题:“我不会责备你,因为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说完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脸色显得极其凝重。 “不是的,这都是我和晓繁的错,怎么能怪你呢?”周思其急忙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责任的,我约你出来只是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今后不要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说实话我的工作很忙,下个学期我也不会去学校了,当然也不会再令你们看到什么不愉快的场面。如果我个人的卤莽行为伤害到了你们的感情我向你们道歉,但是这和冉沁没有关系,一切都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愿。” 亓泽存的话让周思其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自己和夏晓繁所犯下的愚蠢的错误不但伤害了无辜的冉沁,还伤害了自己所倾慕的偶像。 “真的很抱歉,我们不会再犯那么幼稚的错误了。”周思其说着难过地低下了头。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亓泽存恳切地说道:“另外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周思其抬起头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次事情的真相告诉冉沁,如果知道了真相只会令她受到更大的伤害,把这次的事情当作一个意外对她来说或许更好。所以,拜托你了。” 见亓泽存如此诚恳地拜托罪魁祸首的自己,周思其实在是悔恨和羞愧得难以作答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见她点头应允了亓泽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从私人会馆里走出来的亓泽存感到轻松了许多。是的,这样就好了,现在的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受到伤害继续纯真灿烂地生活下去。她的纯真是那么地珍贵和耀眼,也是那么地脆弱易碎。明明知道自己的靠近她只会给她带来伤害,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那个人的血,这样的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近了她的身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自己必须离开。这样就好了,只要自己离开她就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了,而自己只要能在远处遥望着她纯真的笑脸就已经觉得足够了…… 第三十三乐章 多是愁比情浓(1) 阳光和煦的下午,屋外的积雪也已经在这温暖的阳光下融化殆尽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进了m社大楼的停车场,“毒药”的四名成员在经纪人的陪同下从车上走了下来进了电梯。 “为什么突然要提前新专辑的制作呢?原来不是定在三月份才开工吗?现在天气这么冷还要去拍外景谁受得了啊!”一进电梯亚实就不满地向存发起了牢骚。 “外景里要增加雪景,所以必须提前开工。”存无视她的抱怨平静地回答。 “用泡沫做雪景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还要特意提前?” “不管怎么说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事,你有意见可以去和公司说。” 见存的态度强硬了起来亚实虽不服气也只得嘟着嘴安静了下来。 “下个星期开工,我今天晚上就会先和工作人员一起过去,你们几个周六再过来。”一回到工作室存就开始向大家宣布起了工作上的安排。 “哎?!为什么是你先去?”亚实急忙追问道。 “就是啊,为什么不是一起去?”思允也不解地问。 “我要先过去看一下拍摄场地,还要和那边录音室的人交代一下。”存说着从陈哥手里接过了一叠工作安排表分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具体的安排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先看一下,有问题的话就向陈哥提出来看看能不能再作调整。” “我今天就要和你一起去!”亚实把手中的纸往桌子上一扔撒娇道。 存不理会她的任性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你把你手头上的工作做完,然后再和则予他们一起过来。” 在存的授意下站在一旁的亚实的经纪人翻开了手中的记事本开始宣读记录在册的各项工作:“今天下午四点要去试服装,晚上七点要出席代言商品的发布会,明天早上九点……” “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不要罗嗦个没完没了!”亚实恼怒地打断了经纪人的话,“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她抓起了外套气呼呼地跑出了工作室,她的经纪人手忙脚乱地拿上她落下的包和文件急忙跟了出去。这样的情景隔三差五就会上演屋子里的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们两个都没有问题吧?”存很快就把亚实的喧闹抛到了脑后转而向则予和思允询问道。 “没问题。”两个人仔细地翻看了安排表后回答。 “恩,那今天就这样吧。”存整理好了手中的文件将它交回到了陈哥手上,今天一天的工作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那么我先走了,大家辛苦了。”临走前陈哥还不忘向存嘱咐道,“五点我会去公寓接你,准备好行李在家等我,别到处乱跑。” “为什么这次你要先过去?”目送着陈哥走出了工作室则予向存发问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看一下场地还要和录音室的人谈一下。”存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小嘬了一口杯中温暖的红茶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 “有这个必要吗?那个录音室也不是第一次和我们合作了吧。”则予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却并不急于将它点燃。 存将后背整个靠在了椅子上抬头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对则予的问话他不想作答。 “适当地保持距离是没错,不过逃避恐怕不能解决问题吧?”虽然知道存不想听但作为朋友则予觉得自己是有义务给他一些合理的告戒的。 见存保持着沉默则予继续说道:“今天沁出院了,我和思允打算晚点去他们那里,这断时间要制作新专辑的事你没有告诉过他们吧?要说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存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转而在桌上的茶杯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突然站起了身来说道,“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你们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后就赶快过来吧。” 没等则予回答他就披上了外套将围巾随意地往脖子上一搭,径自走出了工作室。 “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一直坐在一旁的思允听了则予和存的这段对话感到极度迷茫。 “算了,别问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不过既然他不想面对那么作为局外人自己也没有理由过多地干涉,这么想着则予点燃了叼在嘴上的烟。 将深入肺部的烟雾从鼻腔里释放出来后他缓缓地对思允说道:“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三十三乐章 多是愁比情浓(2) 吃过了晚饭和往常一样到了我们该去练习室的时间,我穿好了外套准备和渐一起出门。 “今天就不要去练习了吧,才刚出院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虽然医生已经宣布过我已无大碍了可渐依然很不放心。 “没关系,我已经好了,这几天老是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都快闷死了。”为了让他相信我是精力旺盛的,我边说边在地上蹦了几下。 “好了,好了,快别跳了。”渐急忙阻止了我,然后伸手从衣帽架上取下了围巾替我围上,“既然这样就一起去吧,不过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和我说。” “恩。”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住院的这两天大家几乎都待在医院里陪我,都没有怎么练习。虽然大家都表现得尽可能地轻松自然,谁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比赛的事,但我很清楚他们的内心和我一样的难过,也正是因为大家的这种格外的温柔更让我感到了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失去的机会无法重来,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努力地做好“青”的主唱,这也正是我急于要去练习的原因。另外这两天则予和思允每天都有来看我,唯独存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虽然知道他的工作很忙,但我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失落。今晚则予他们也会来练习室,想必存的工作也已经结束了应该会和他们一起来的吧,期待着能和他见面也是我急于去练习的另一个原因。 当我和渐走进练习室的时候,除了“青”的众人之外则予和思允也已经早早地在了。 “沁,怎么样?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吗?”我一进门思允就关切地迎了上来。 “恩,已经完全好了。”我一面回答一面在不大的屋子里搜寻着,大家都在惟独没有看到存的身影。 “存他,今天也没有空吗?”我难以掩饰内心的失落向思允询问道。 “哦,存他今天出发去英国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吧。”思允答到。 “去英国?”由于惊讶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 “是啊,他没有和你提过吗?因为新专辑的制作提前了所以他先和工作人员一起过去了。” “没有…” 这些事我完全都不知道,自从住院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存了,除了则予他们替他送来的黄玫瑰之外也没有收到来自他的任何联络,由于知道他的工作很忙害怕打扰他,我也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他。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完全没有提起过啊。”泠也有些惊讶地向则予询问了起来,看来大家事先都不清楚有这回事。 “其实是今天才决定的,我们也觉得有些突然。”则予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我和思允周六也要过去了,所以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汐接着问。 “顺利的话差不多三个月吧。” 三个月?也就是说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见不到存了吗?听了则予的话我原本还期待着能和存见面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既然那么久都不能见面了今天我们就一起好好玩一玩吧。”汐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了扑克向众人问道,“谁和我一组?” “我!”思允立刻举手回应道。 “你们不用练习么?”则予转向泠问。 “今天就先休息吧,沁才刚出院,而且我们之前一直忙着练习也没有休息过。”泠说着坐到了汐和思允的对面向则予招呼道,“我们两个一组吧。” 很快渐和灿这一组也被拉到打牌的行列中去了,只剩下的我和思雅在一旁观战。说是观战但事实上我完全是心不在焉,我的脑中想的全是关于存的事,虽说是为了工作可是连一面都没有见上就突然去了英国这让我觉得实在难以接受。 第三十三乐章 多是愁比情浓(3) 很快到了周六,“毒药”的其他三名成员也起身飞往了英国。与忙于工作的“毒药”相比,自从放弃比赛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由于突然失去了目标而空闲了下来的“青”则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青”的练习室里,大家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但与比赛前相比那种紧绷而又充满自信的状态显然已经不复存在。原本大家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间消失了,眼前的道路也再一次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这让大家都感到了无助和迷茫。 练习的间隙,放在桌子上的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思雅将它拿了起来,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提示,“徐晚晴”这三个字让她的心头一阵发紧,但她还是将手机拿给了正坐在架子鼓前的泠。 “谢谢。”泠毫不避讳地接起了电话,“晚晴,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晚晴一半埋怨一半调侃地说。 “当然不是了,不过你这个大忙人不太可能只是为了聊聊天就特地打电话给我吧?”泠笑着应承道。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确实是有事情要找你谈,不过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你要是不忙的话能来我这里一趟吗?”原来在泠的心目中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能在电话里聊天闲谈的人了,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还是在故作迟钝?虽然泠的话令晚晴感到了一丝凄凉,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出了一番在生意场上用惯了的客套话。 电话另一端的泠显然是无法察觉到晚晴此时的心情的,他爽快地答应了马上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去一趟晚晴那里,你们大家先休息吧。”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后泠就出了门。 泠走后坐在沙发上的思雅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虽然她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自己对泠的感情,但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大家早已察觉到了她对泠的那份超越友情的关怀,这已经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当然,此时令思雅突然消沉下来的原因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正在我思索着该如何安慰思雅的时候,灿装出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可能是和乐队有关的事吧,不然泠不会这么干脆地停下练习赶过去的。” 对灿的话心领神会的汐也急忙接过了话茬:“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片刻的沉默之后,思雅脸上又露出了往日爽朗的笑容:“你们都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泡茶吧。” 没等大家回答她就顾自起身去拿茶杯了,看来这些不露痕迹的安慰多少还是令她感到了些许宽慰。 第三十三乐章 多是愁比情浓(4) 在位于大厦顶层的露天餐厅里,即使在这样平常的日子里也依然是生意红火,这种既能品尝到真馐美味又能欣赏到美丽星空的浪漫场所显然很受年轻人和成功人士们的喜爱。在靠窗的一张位置绝佳的餐桌前泠和晚晴正相对而坐,桌上除了盛开的玫瑰和燃起的蜡烛之外还放着几盘美味的食物和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抱歉,光让你坐着看我吃饭了。”晚晴熟练地使用着刀叉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优雅地送进嘴里。 “哪里,应该是我连你吃饭的时间都占用了才对。”泠报以浅浅一笑。 泠的微笑依然是那么令人心动,在柔和的烛光照耀下晚晴的心中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暖意。这种的温馨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晚晴误以为时光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们还彼此爱恋着的时候。 “怎么了?”见晚晴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烛火陷入了沉默泠问,“身体不舒服吗?” “呣。”回过神来的晚晴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婉尔轻笑,对自己那一瞬间的错觉她不无自嘲。她很清楚如今的泠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朋友以上的感情,现在回忆那些往事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说说正事吧,“我听说你们放弃了比赛,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有没有兴趣来这里驻场演出呢?” “来这里驻场演出?”泠没有想到晚晴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他略带惊讶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恩,没错,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约你出来的。”晚晴拿起了一旁的纸巾举止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上次圣诞节的演出客人们的反应很不错,这段时间一直有客人来询问演出的事,所以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请你们在这里做固定演出,当然我这个小店能给的演出费是比不上别的大场子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考虑看看吧。” 听了晚晴的这一番话,泠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现在的“青”无奈地错失了比赛的机会,因此大家都显得有些迷茫,能在这里做驻场演出显然是让众人恢复动力的一个好办法。虽然结果不如参加比赛来得直接,但在这种观众众多的场合做长期演出也可能会为“青”带来意想不到的机会,作为“青”的队长的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是另一方面,泠也很清楚晚晴之所以向“青”提出邀请除了看好“青”本身的实力之外,更多的还是出于她对自己的一份情意,而这份情意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是无法回报的。 也许是看出了泠的犹豫,晚晴笑着说道:“说实话如果你们不能来演出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那些一直问起你们的客人。虽说也可以找别的乐队来演出,但他们不一定能得到客人们的认同,所以如果你们能来演出的话也是帮我了一个大忙。” 作为队长的自己必须优先考虑乐队的将来,而对晚晴的这番好意自己也是无法拒绝的,虽然这意味着自己又要欠下一个无法偿还的人情,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们就从这个周末开始演出吧。” “就这么办吧。”见泠终于应允了晚晴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她举起了面前的酒杯说道,“那么为了庆祝我们即将开始的长期合作,干一杯吧!” “干杯!”泠也拿起了酒杯。 两只杯子在空中碰撞出了愉悦的声响。 第三十三乐章 多是愁比情浓(5)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在餐厅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的约会了。”男子微笑着向晚晴致歉同时从身后拿出了一捧鲜红的玫瑰将它送到了晚晴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今天并没有约好要见面吧?”虽然语气有些冷淡但晚晴还是接过了他送上的鲜花。 “我们之间见面还需要预约吗?”他丝毫不因她的冷淡而退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从两人简单的对话中泠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个男人的穿着和举止谈吐上来看他也大概地猜到了他应该是某个商界人士的身份。 “那么,我差不多也该告辞。”不论是否还彼此爱慕,相信谁都不愿意看到别人对自己曾经的爱人大献殷勤,于是泠礼貌地起身告辞了。 “恩,那我也就不留你了。”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搅乱了气氛晚晴也已经兴致全无。 “今天的事,谢谢了。”说完了这句饱含真情的话泠就径自走出了餐厅。 “刚才那个就是友商工贸的二少爷吧?”男子望着泠远去的背影问道。 “没有必要明知顾问吧。”晚晴没好气地回答。 “哦?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仪表堂堂,听说他很有商业头脑,可惜不喜欢经商反而喜欢搞什么音乐,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鬼嘛。”男子不无嘲讽地说道。 见晚晴对他不予理睬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感叹道:“虽然友商工贸是足以配得上你们家的大财团,但是那种对生意完全不感兴趣的人相信是不会令伯父满意的吧?” “既然来了你难道不坐下来喝一杯吗?”虽然他的话着实令自己感到了不愉快,但晚晴还是竭力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装出了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是的,他说的没错,即使有着庞大的家产和背景,但对经商完全没有兴趣的人是无法让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家族满意的,这也正是自己和泠分手的原因。 “对你来说究竟是我重要还是音乐重要?!”自己曾经对他问了那么愚蠢的问题,愚蠢到将他逼上了不得不作出选择的绝路。 “你和音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令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但是一定要把选择你和选择经商划上等号的话,我办不到……” 在家族利益的面前她选择了抛弃自己的爱情,但是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深深地感到了后悔。一切都只能怪自己太过愚蠢,对于他的离去自己没有权利责备更不敢奢望他的回头,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支持他而已了。这么想着,晚晴举起了酒杯将杯中那一股醉人的液体混杂着心头的忧伤一饮而尽。 第三十四乐章 天气,晴转多云(1) 和煦的阳光,轻抚过脸庞的暖风,地上刚冒出一丝新绿的小草和在树枝上欢喜雀跃的鸟儿,这一切都说明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然来到了。新学期的第一天,久别了的师生们就在这样一片晴空下怀着些许兴奋的心情重新走进了白海音乐学院的大门。 和其他人一样,在校门附近和渐分开之后我便向着自己的教室走去。因为一直身处在“青”这个小团体中,即使上了大学也依然像以前一样在渐的庇护下生活着,以至于我在学校的人缘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在系上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可言,对于音乐教育系一年级这个集体来说我应该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我一走进教室就突然被一群同学团团围住了。 “冉沁,听说你住院了,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吗?” “是啊,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几秒钟之后我才组织好了脑海中有些混乱的词句微红着脸略带羞怯地答道。 “那就好,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家了,不然一定来看你的。” “我也是,后来听说你没什么事就放心多了。” 看到平时不怎么交谈的同学们也这么关心我,无比温暖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涌动着。 “听说你被关在体育馆的仓库里了,真是太不走运了。” “关门的人也应该先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人才对啊!” “就是啊!太不负责任了!” 说到这里大家的情绪变得愤慨了起来。 “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要是我被关了起来的话一定吓得哭起来了。” 确实,回想起当时那种状态我仍有些后怕,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恩,当时确实很害怕,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我坦然地回答。 就在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于是大家纷纷散开了,我也回到了教室最后排那个属于我的座位上。寒假结束了,一切似乎又都回复到了放假前的状态,同样的教室,同样的桌椅,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这张椅子又重新空了下来,我的心里也随之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第三十四乐章 天气,晴转多云(2) 上午的课程伴随着午休铃声的响起而结束了,学生们收拾好书本或涌向餐厅或奔向校外的餐馆。午饭是一天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而饭桌上同样也是和他人进行交流的一个重要场所。在餐厅的一角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几个女生正围坐在一起享用着午餐,从她们所在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冉沁,凌渐和李灿三人一面聊天一面吃饭的愉快场景。 “看来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你关到仓库里的呢。”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对身旁的夏晓繁这样说。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没有证据的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夏晓繁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这样看起来她和普通女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嘛,只是因为和亓泽存的关系好了一点就被欺负不觉得有些可怜吗?”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一面观察着冉沁一面说道。 “对啊,对啊。”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周思其也加入了对话之中,“其实没有必要排挤她的,就算是偶像也有关系亲近一点的人,这很正常嘛。” “恩,你说的没错。”听了周思其的话另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也表示了赞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如果我是男人的话说不定也会喜欢上这种看起来既单纯又柔弱的女孩子的。” “所以说你们都只是被她的外表骗了而已!”自己的朋友们突然间都开始为别人说起了好话这让夏晓繁感到很不愉快。 在座的几个女生都感觉到了从夏晓繁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便都不再多说什么了,这场饭桌上的谈话就此匆匆收场了。 午休即将结束,大家都回到了教室开始准备上下午的课,这时有人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了关于存的消息。 “听说亓泽存不来上课了,而且连考试也会单独参加。” “真的吗?!” “不会错的,我可是从教务处听来的。”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他只是不来参加今天的开学典礼而已。” 说者越是言之凿凿,听者就越发失落万分。 “好象说是不方便和其他学生一起上课,教务处的老师是这么说的。” 不到一分钟这消息就在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教室里迅速传开了。 第三十四乐章 天气,晴转多云(3) 虽然之前存就告诉过我他只在考试前夕才会回学校复习,然后参加考试,但是为什么他又会突然决定要单独参加考试了呢?真的是不方便和大家一起上课吗?可是之前明明已经和大家相处得很融洽了……我还来不及多想一群女生就向教室的最后一排涌了过来将我团团围在了里面。 “冉沁,你和亓泽存的关系很好你应该知道的吧?” “对呀!对呀!他该不会真的不来上课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急于发问,都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大家,“因为存说过只是在考试前才会来学校的,所以平时的课应该是不会来了。” “唉,怎么这样……” “人家还期待着能和他一起上课的。” 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大家都显得无比失落。 “真的是因为不方便和我们一起上课所以才不来的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和大家一起上课会觉得有丝毫的不便的话那存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我们当中了啊,他是那么地洒脱爽朗,待人也是和善而真诚,这样的理由绝不可能是他自身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了吧,又要工作又要兼顾课程也很辛苦的。”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我是这样坚信的。 听我这样一说大家也都纷纷表示了赞同,话题也慢慢地转移开了。 “听说‘毒药’今年会发行新专辑是真的吗?” “恩,听则予说会在春天发行。” “真的吗!太好了!” “你认识梁则予吗?还有萧思允?” “恩,偶尔也会见到他们。”话音一落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哇!真的啊!他们真人也那么帅吗?” “可以帮我要他们的签名吗?” “我也要!我也要!” 除了女生之外连不少男生都涌了过来,当然他们是来询问亚实的事的。 “亚实她本人比电视上的还要漂亮吧?” “她是不是很成熟啊?” 虽然以前我也觉得亚实是个个性和外表一样成熟的大美人,但真正接触了她本人后我才发现她任性的脾气和成熟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但面对这一群狂热的亚实粉丝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实情告诉他们的,恐怕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只能有些违心地不断点头称是。 第三十四乐章 天气,晴转多云(4) “亓泽存真的不来了吗?会不是会是你把冉沁关进仓库的事被他知道了?” 看到冉沁突然变得受欢迎了起来这已经让夏晓繁感到相当烦躁了,现在又从朋友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她就像一个遇到了火星的爆竹立刻爆炸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晓繁“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地拍打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原本有口无心的同伴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本来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必要当真嘛。”一旁的周思其见状急忙安抚起了夏晓繁。她没有忘记自己和亓泽存的那个约定,要遵守那个约定的前提是不能让夏晓繁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在周围几个女生的劝说下夏晓繁重新坐了下来,表面上看起来她已经平静了许多但事实上她心中的怒火却旺盛得难以轻易平息。 新学期的第二天早晨,昨天那种春意盎然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了整个天空的无比阴沉的积雨云,连风也变得凌厉了起来,一夜之间天气仿佛又回到了冬天。我穿过甬道一路向着教室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路上总是有些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似乎也总是有人在我的背后窃窃私语着什么。 “大家早。”我向教室里的其他人问侯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回应我,他们要么是避开了我的目光,要么就是像没有看到我一样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才过了一晚而已,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的态度也和窗外的天气一样在一夜之间起了骤变吗?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我还是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真是厚脸皮,在人家背后说了那种话还好意思笑嘻嘻地走进来。” “就是啊!把别人都当作傻瓜一样,竟然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就在我整理书本准备开始早读的时候,坐在我前排的两个女生像是故意要让我听见一样用鄙夷的语气大声议论了起来。 第三十四乐章 天气,晴转多云(5) 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但从她们不时瞟过来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难道她们说的是我?不可能啊,我从来都在别人背后没有说过什么坏话。但是为什么她们要那样看着我呢?刚才在校园里的时候也是一样,那些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还有刚刚进教室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对我不理不睬的呢?真是奇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气氛会如此压抑?就在我对这一切都感到难以理解的时候一群其他科系的女生走进了教室。 “谁是冉沁?!出来!”她们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 “是她!在那里!”其中有几个人显然是认识我的,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直奔我而来。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问。 这样一群满脸飒气的人突然涌到了我的面前,虽然看得出是来者不善但我完全不清楚她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什么事?!”说话的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我才想起了她和她身边的好几个女生都是钢琴科一年级的学生,因为去找渐和灿时有过几次照面所以多少有些印象。 “就是!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白!” “不要和她废话了,把她拉出去!” “对!把她拉出去!” 不容我多说有两个人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其余的人或推或搡地强行将我拉出了教室,而教室里的其他人不但不对她们的暴力行为视而不见甚至有几个人还加入了她们之中。 “你不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吗?”凌渐一面向着教室走去一面对身旁的李灿说道,“刚才在校门口的时候好象大家都在看我们。” “恩。”灿一面回答一面将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但是我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在看你和我,更像是在看沁。”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沁看呢?难道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渐不明白地问。 “我也不清楚。”灿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两人很来到钢琴科一年级日常使用的教室门前。 “怎么回事?今天第一节课不是在这个教室上吗?”望着教室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灿向渐询问道。 “不会啊,没有接到临时改教室的通知啊。”渐一面回答一面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这是怎么回事?都快上课了怎么连人都没几个,难道是集体翘课?”仔细一看没来的几乎全是女生嘛,灿嘴里嘟囔着在渐身旁坐下了。 “今天女生们都不来了吗?”渐只得向前座一个正在埋头看书的男生打听。 “不太清楚,她们刚才一直嚷嚷着要去找什么人算帐,然后就不见了。”说完他又将视线移回到了书本上。 “找什么人算帐?”灿好奇地问。 “说是教育系的一个女生在背后说了她们的坏话,所以她们都气呼呼地走了。”附近的另一个男生接过了话茬,“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刚才她们一直嚷嚷来着?好象是冉什么,冉沁,对了,冉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了“冉沁”这个名字渐和灿两人顿时惊讶得面面相觑。 “坏了!”沉思了片刻之后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快走!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绝对不能让沁出什么事!”说完渐急忙跑出了教室向着音乐教育系所在的教学楼奔去,灿也面色凝重地紧跟其后。 第三十五乐章 雨的伤痛(1) 明明是早上,阳光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得严丝合缝,天色显得无比晦暗,如果不是礼堂的大钟刚刚响过九下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以为现在是傍晚。正是因为天色如此昏暗才令早些时候还窝在被子里的周思其误以为天还没亮,于是放任自己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进入了梦乡。等到被来打扫宿舍的阿姨叫醒她才发现此时已经快上课了,不想在开学第二天就迟到的她胡乱梳洗了一番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学楼奔去。 真是的,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周思其一面在校园里奔跑一面暗自抱怨。还有夏晓繁是怎么搞的?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她竟然没有叫自己起床就先走掉了,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一起去上课的。这么说来,昨天晚上她也是一个人出去直到很晚才回宿舍,真是有些奇怪。周思其刚跑到教学楼前的屋檐下,黄豆大的雨点就毫不留情地从天空中撒落了下来。虽然及时到达了目的地免去了被雨淋湿的不幸,但看到雨中的人们纷纷撑开了各色的伞花时周思其又不禁记起了自己忘了带伞。这场雨来势汹汹,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停的,到底自己算是走运呢还是不走运呢?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顾不上多想周思其加快了脚步向着教学楼深处走去。 “快走,快走,听说五楼的女厕所里有人在打架。” “是吗?快去看看!”两个高年级的女生边说边从周思其的身边跑了过去。 打架?才开学就发生这种事情,现在的大学校园风气实在是不怎么样。周思其只是暗自叹息着并没有太在意,但走进了教室她才发现她们口中的打架事件似乎并不是事不关己。马上就要上课了但教室里只有一些男生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而且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听说有人在打架,难道大家都跑去看热闹了?”周思其有些疑惑地向周围的女生打听道。 “不光是看热闹这么简单吧,会动手也说不定。”回答的人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动手?和谁啊?”周思其更为不解了。 “冉沁啊,你没听说吗?她到处说别人的坏话,不光招惹了我们系的女生还把钢琴科的人也惹恼了,所以她们把她拉走了,她这也是咎由自取。” 从对方愤愤然的语气中周思其听得出这绝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她急忙将书包往课桌上一扔,直奔五楼而去。 第三十五乐章 雨的伤痛(2) 就在几分钟前,我被一群突然闯进教室的女生强行带到了位于顶楼的女厕所里。被她们用力捏拽过的手臂现在正隐隐作痛,而她们脸上的凶恶表情更让我感到接下来的会发生的事恐怕更加不妙。当然,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得罪过她们,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必须想办法弄清楚她们这样做的理由。 “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她们将我推到了洗手间尽头的一个角落里,然后把我放开了,我努力表现得很镇定地向她们问道。 “你竟然还问为什么?”站在我面前的一个女生冷笑着向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听听看,她居然不知道我们来找她的理由,你们大家谁说给她听听看啊?!” 经她这样一说周围的人顿时显得更激动了,有人开口道:“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对!你做过什么难道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吗?!” 面对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我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地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们要针对我总该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什么都没做过?!”一个身材魁梧的女生边说边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我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钢琴科的女生都是蠢货,一个个只知道跟在男生后面像傻瓜一样!所以李灿才会连理都不理她们!”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有!教育系的女生都很肤浅,只会缠着别人要签名,所以亓泽存才会被吓跑!你自己说的这些话还要我们来给你重复吗?!”另一个愤怒的声音紧跟着说道。 从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感立刻传遍了全身,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我的大脑被突如其来巨大疑问所占领了已经来不及思考和感受其他的一切。这就是她们的理由吗?没有人会比我更自己清楚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但她们的愤怒却是那样的真实,如果没有听过那些话她们又怎么会如此地愤怒呢?一定是有人对她们那样说了,但那个人并不是我,有人在诬陷我!虽然我不愿意这样相信,但莫明的疑惑很快就被涌上心头的巨大的屈辱感所代替了。 “我没有说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那些话,但我绝对没有说过!”我抬起头奋力地向所有人喊道。 但是没有人相信我,我的坚决反令她们变得更为恼怒了。 “敢做不敢当!” “不要把我们都当成傻瓜!” 我的声音很快被更多更响亮的指责声所淹没。 “必须给她一点教训!” “对!不能轻易饶了她!” 在这样的呼声中她们已然失去了理智,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过来抓住了我,她们不断地推搡着我,虽然我奋力反抗但很快就被她们推倒在了地上。我终于明白了她们是一群被愤怒冲昏了头失去了理智的人,不论我如何解释她们都是不会相信的,于是我放弃了反抗只是紧咬着牙关强受着疼痛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第三十五乐章 雨的伤痛(3) 见我不再反抗了,她们开始用力拉扯我的衣服和头发,用脚踢我的后背,或许这样做还不够解气,有人捡起了清扫地面用的水管打开了水龙头开始往我身上浇水。刺骨的冰水将我浑身淋了个透,我冷得瑟瑟发抖。我不知道这样的“惩罚”还要持续多久,但是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和寒冷之外我的内心渐渐地变得毫无畏惧起来。我很清楚我不该承受这样的责罚和屈辱,她们必定会为她们此刻的行为感到后悔的。一阵折磨之后,我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冉沁会说别人的坏话?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周思其回忆起了昨天夏晓繁的反常举动,没错,这件事恐怕夏晓繁脱不了干系。一口气跑上了五楼,只见女厕所外已经围满了人,周思其拼命地想挤进人群里去却没有成功。就在她苦苦思索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时在人群的边缘她现了夏晓繁的身影。 “晓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急忙将夏晓繁拉到一边。 “什么怎么回事?”夏晓繁一脸无关痛痒地说,“你也看到了啊,我只是给某些碍眼的人一点教训罢了。” “果然是你说的吧?那些话是你传出去的吧?!”周思其愤怒地责问道。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轮得到你着急吗?”夏晓繁不解地问。 “你太糊涂了!”说完周思其掉转身去头也不回地向着人群里走去。 没错,自己明明答应过亓泽存不能再让夏晓繁伤害冉沁的,但是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都怪自己没有及时地发现夏晓繁的异常。现在事情闹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无法挽回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这场愚蠢的报复继续发展下去。 “让开!你们都让开!”周思其奋力地拨开了围观的人群。 “住手!别打了!”她一面喊一面走上前去想将已经晕过去的冉沁扶起来。 “你干什么?”旁边的一个女生一把将她拉开并威胁道,“你想替她出头?难不成你也想挨打?!” “你们不该打她!她什么都没有做过!”还没等周思其把话说完她就被粗暴地推到了墙角。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做过!恐怕你是她的同伙吧?”一群人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她。 就在她们揪住了周思其的衣领准备对她动手的时候,一个无比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第三十五乐章 雨的伤痛(4) 见凌渐和李灿赶来了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为首的几个女生也惊讶地站到了一边。 凌渐那双俊美的眼睛从没像现在这样充满过忧伤,他那温和的声音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显得无比凌厉和愤怒。紧跟在他身后的李灿虽然紧抿着嘴唇一言未发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常冰冷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凌渐,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对啊!我们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 面对无比愤怒的凌渐,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女生们一下子没了气势纷纷向他解释道。 但是渐完全不理会她们的话只是径直向着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冉沁走去。他走到她的身旁蹲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将浑身湿透的她搂进了怀里。他帮她理了理凌乱的湿漉漉的头发,用无比爱怜的目光审视着她脸上和手上的每一道伤痕。仅仅是一瞬间,他眼中的温柔就化为了冰冷的仇恨,他抬起头冷冷地对她们说道:“我不想听任何你们所谓的理由!但是我要你们明白你们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眼看着渐的脸色变得铁青,周围的众人也被一反常态的他吓得不轻,灿急忙附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管你有多生气都要忍耐,现在先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要紧。” 听了灿的话渐毫不容易才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不再多说什么。 “沁,沁……”渐轻柔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梦魇中唤醒了。 “渐,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道。 “我知道。”他把我搂得更紧了。 这时灿对一旁的周思其说:“看来你知道实情吧?你说吧,现在没有人敢对你动手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不敢出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周思其的身上。 确实,只有说出真相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但是一旦说出真相,夏晓繁就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一来她们两人间的友情或许也将不复存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周思其与自己作了最后的思想斗争,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大家说道:“我不清楚你们大家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那些传言,我只想问你们,你们当中有谁是亲自耳从冉沁口里听到那些话的?”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立刻一片哗然,大家都开始努力地回忆并互相询问了起来。 “我是听别人说的。” “我也是,我根本不认识冉沁,是小菲告诉我的。” “我是听安安说的。” 大家你问我我问你,结果没有一个人是亲耳从我口中听到那些中伤的话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陷害她了?!” “可是会是谁干的呢?” 她们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为了找到答案她们开始互相询问起最初是从谁那里听到的传言。 “我是从敏敏那儿听来的。”小兰疑惑地望着敏敏。 “是小七告诉我的。”敏敏又指向了小七。 “不是我说的,我是从露露那里听来的!”小七急忙推给了露露。 “也不是我,是晓繁告诉我的。”露露连忙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我也是听夏晓繁说的。” “啊,我也是。” 从越来越多的人嘴里同时说出了夏晓繁的名字,大家终于意识到了原来她才是谣言的起点。 第三十五乐章 雨的伤痛(5) 原本站在人群外围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的夏晓繁感到了情况不妙,正当她打算溜走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女生将她拉住了并对众人喊道:“夏晓繁在这里!” 和预料中的一样,大家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她。面对众人的责问,夏晓繁百口莫辩再也无法回避事实。 “没错!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她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虽然我很清楚这件事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始作俑者,但这个人竟然是我的同学夏晓繁,这令我有些难以相信。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在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她面前,我必须要确认一下,我和夏晓繁虽然素来交往不深但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摩擦,我想她没有理由要诬陷我的,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晓繁,真的是你说的吗?”我问。 “没错!是我说的!”她别过头去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可是你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啊,我们之间应该没有矛盾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朝夕相处,虽然没有建立起深厚的友情但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自己的同学会陷害自己,我不愿意相信。 “误会?”听了我的话她突然大笑了起来用无比嘲讽的口气大声说道,“没有什么误会!既然你想知道理由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讨厌你!” “讨厌…我?”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对!我讨厌你!你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夺走大家难以得到的东西!就是因为有你在他们才会连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她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将积压在心底的嫉妒和愤怒一股脑地向我丢来,“单纯?可爱?!太好笑了!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进仓库里吧?其实是我做的!你也不知道亓泽存为什么不来学校了吧?那是因为连他也讨厌你!还有这些人,在这里的这些人!她们刁难你难道仅仅是因为听我说了几句煽动的话?太可笑了,她们在这里的真正理由是她们也都讨厌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夏晓繁的脸上,她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眼前的周思其。 “够了!不要再说了!”周思其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她的任性妄为了,于是她打了她,她希望这一记耳光能将她打醒,“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她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疼痛让夏晓繁从几近疯狂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羞耻,愤怒和悔恨这几种情绪瞬间混杂了在一起,令她流下了眼泪,捂着红肿的脸颊她转身跑掉了。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的周思其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真相大白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身体和内心都受到了重创的我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了重重地倒了下去,渐见状急忙跑了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还是赶快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也许是出于愧疚一旁的女生向渐提议道。 “那个,我可以借我的衣服给她。”另一个钢琴科的女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不必了!”渐冷淡地拒绝了她们抱起我径直走了出去。 屋外,滂沱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冰冷的雨点落在了我们的身上也落到了我们的心里。渐抱着我行走在雨中,灿则默默地跟在后面,两人快步走出了校园。雨中,灿拦下了一辆迎面开来的出租车。在车上狭小的空间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渐一直紧紧地搂着我,而我只是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我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无比绝望的念头,我希望这场大雨永远都不要停,如果它能淹没这个被悲伤浸润了的世界,那么它或许就能淹没我心中的伤痛…… 第三十六乐章 静寂的声响(1) 如织的雨点从昏暗的天空中密密麻麻地洒落下来,敲打了在屋顶上,马路上,四溅而起的细小水雾让这个笼罩在雨中的城市显得更加迷蒙了。位于文华学院附近的这幢西式两层小楼此时也被大雨和浓重的水气所笼罩着,往常总会有令人心驰神往的乐声从这幢房子里飘散出来,而今天这里却安静得令人不安。 客厅里的气氛异常沉闷,渐和灿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同样陷入了沉默的泠和汐。 过了一会儿,思雅蹑手蹑脚地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对一直等待着的四人说道:“已经帮她换过衣服了,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身上的伤严重吗?”灿担忧地问。 “我看了一下大多是淤伤,不是太严重,已经帮她擦了药,过几天应该就会好的,不用担心。”思雅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眉头紧蹙的渐。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恐怖。”汐叹息道。 “虽然高中时也有不少嫉妒沁的女生,不过大家也都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思雅回忆着一些琐碎的往事感慨道。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了,上次沁被关在仓库里的事不可能那么巧是个意外,要是我们能早点发现的话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灿紧握着拳头悔恨地低下了头。 “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算了!”渐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平日总是笑脸迎人的渐此时一脸阴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有些意外,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面面相觑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算沁身上的伤就算没什么大碍,但是她的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渐的声音变得无比低沉,想起刚才沁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在他胸前的样子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忍耐。”灿一把搂过了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当然是在忍耐!”一面痛恨无法保护沁的自己,一面又必须强迫自己在众人面前克制住几乎爆走的情绪,渐痛苦地垂下了脑袋将头埋进了双臂间。 第三十六乐章 静寂的声响(3) 再熟悉不过的我的房间,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就连空气中都仿佛飘散着属于我自己的熟悉气味。但是就连这熟悉的一切都令我感到了莫明的恐惧,我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我躲进了被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蜗牛一般胆怯地缩回了自己小小的壳里。 我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的大脑入睡,但是为什么那个声音要如此顽固地在我的脑海中徘徊着不肯离去呢?!“我讨厌你!”是的,她讨厌我,所以她散播了我的流言,连我被关在仓库里的那件事也是她做的。虽然我早就知道当时有人听见了我呼喊却将大门上了锁,但我情愿相信那只是一个意外。虽然夏晓繁的话字字刺耳,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她们并不仅仅是因为几句谣言就跑来找我的,她们相信谣言,她们对我进行所谓的惩戒,那都是因为她们其实是讨厌我的。只是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间就成了大家所讨厌的对象,还是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被大家所讨厌着的呢…… 屋子里静得出奇,我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无声的世界之中。 “冉沁真奇怪,她总是什么话也不说。” “她是个怪人,她连音乐都不能听。” 多年前的场景像电影片段一般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算了,不要管她了,我们走吧。” 她们手拉着手走开了,留下我独自躲在自己的寂静之中,我与她们的世界无关。 此刻的我,蜷缩着身体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自我封闭的十二岁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我抛弃了世界,而是世界抛弃了我。渐渐地,我沉浸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的耳边听不到一点声响,我开始感到无比地恐惧,难道是那些声响又一次无法传达到我的心中了吗…… “喀嚓…”一个细微的声音像一滴清水一般进入了我的世界。是错觉吗?还是幻想?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门打开了,然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床边的椅子被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一些,是谁坐了上去。 “沁。”他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沁,睡着了吗?” 我听到了,我还能听得到!依然是多年前曾将我从无尽的黑暗和静寂中拉出来的那个声音。 “渐…”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了,我慢慢舒展开蜷成一团的身体,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个在渐面前泣不成声的小女孩。 “恩,我在。”他将我搂进了怀里,在我耳边低声重复着,“我在,我在……” 第三十六乐章 静寂的声响(4) 雨后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清爽,阳光拨开云层重新洒落在了地面上。在温暖的阳光的沐浴之下,一草一木乃至路边那些不起眼的小石头都仿佛充满了生机。但此时,在白海学院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教室里却充斥着强烈的另人不安的气氛。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大家都显得格外紧张,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只有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昨天的事,听说学校要对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作出处分。” “那也是难免的,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没发生过呢。” “刚才夏晓繁被指导员叫去谈话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她。” “不处罚她那还能处罚谁?还不是她造的谣,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也太缺德了。” “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冉沁根本就不可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嘛!她平时都不太说话,根本没有什么谈得来的人啊。” 这时教室的门打开了,见夏晓繁走了进来大家立刻停止了议论纷纷散开了。 夏晓繁一脸阴沉地推开了教室的门,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她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收拾起东西来。 “晓繁,指导员怎么和你说的?”虽然有些犹豫但周思其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关切地询问道。 夏晓繁抬起头用充满怨愤的目光瞪了一眼周思其没有回答,她一股脑儿地将桌上的东西都塞了进去,然后提起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晓繁,晓繁!你要去哪里?!”周思其紧跟着追了出去。 “晓繁!”周思其边追边喊,但是夏晓繁完全不理会她,顾自走出了教学楼。 “晓繁!你等等!”在通往宿舍的甬道上周思其终于追上了她并拉住了她的手臂使她停住了脚步。 “干吗?!”夏晓繁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 “晓繁,我们谈谈吧。”周思其恳切地说。 “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夏晓繁恼怒地别过了脸去,“你不就是想知道学校对我的处分么?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停课一周,通报批评!你满意了吧?这都是拜你所赐!” “晓繁,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可是我不能让你再这样继续错下去啊…”周思其内疚地低下了头。 “你不是有意的?”夏晓繁“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看你是故意的!不过你不用得意!我已经交了退学申请!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你们这些讨厌的小人了!” 说完了这些话后夏晓繁一甩手头也不回地向宿舍奔去,只留下周思其一个人呆立在甬道上。 退学申请?!不行!虽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但是决不能让她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退学,虽然她确实犯了错,但退学这个代价也太过沉重了!这么想着周思其急忙掉转了身子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第三十六乐章 静寂的声响(5) 钢琴科一年级最受人瞩目的王子之一的李灿刚刚结束了他早上的练琴时间从属于他和渐的练琴房里走了出来。 “李灿!”同是钢琴科一年级的几个女生叫住了他。 没有回答,他只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她们。虽说平时都会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但李灿对自己的同学向来都显得很冷淡,再加上他身上与身俱来的那种高傲气质,使得同系的女生们虽然爱慕却很少敢主动接近他。不过今天不同,她们是为了别的事而来的,这点灿很清楚。 “那个…凌渐他…今天也没有来吗?”其中的一个人怯生生地开口了。 “没有。”灿回答得很干脆,他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令这些女生更觉得难以开口了。 尴尬了几秒钟,带头的女生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冉沁她要紧吗?我们误会了她,大家都觉得很抱歉……” “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去向本人说吧,在我面前说是没有意义的。”灿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伤害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在她回学校之前,凌渐也是不会回来的。” 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灿心中的不快也略微平息了一些,他不再理会身后的这群人,顾自朝着教学楼外走去。 正当他略微放松了心情信步走在校园时,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气喘嘘嘘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是那个昨天帮沁说出了实情的女生,很显然她是来找自己的。虽然灿也很想搞清楚她和这件事情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还有她此刻又是为了什么理由来找自己的,但他并不急于发问,他只是停下了脚步安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正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女孩。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缓过了气来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灿说道:“李灿,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周思其,和冉沁是同学,昨天我们见过的……” “我记得你。”灿简洁地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直奔主题,“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虽然有点冒昧,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没等灿回答,她咽了一口唾沫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坚定地说,“不论如何,这件事拜托你一定要帮忙!我想我能拜托的人也只有你了……” 第三十七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上篇(1) 晚上八点,“青”的练习室里亮起了灯光。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主唱没有到场,其他人也只是围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要开始练习的迹象。 “沁现在怎么样了?”思雅将茶杯依次放到了各人面前,然后向渐询问到。 “还是那样,不怎么说话。”渐的脸色看起来分外憔悴。 “那你应该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啊,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呢。”汐急忙责备道。 “她刚刚睡着了,而且现在有老妈在家,应该不会有事的。”渐转而向身旁的灿询问道,“现在学校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学校对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已经作了处分的决定,其他人知道了沁是被诬陷的之后也觉得很后悔。”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大家。 “今天有个沁系上的女孩子来找我,就是昨天帮沁说话的那个。”灿接着说道,“她说想见沁。” “她想见沁?她想做什么?”渐疑惑地问。 “虽然她不肯说出原因,但是我打听过了,她和那个夏晓繁是好朋友,虽然不太清楚她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听说夏晓繁因为不满学校对她的处分已经提出了退学申请,恐怕她是为了这个才想见沁的。”灿分析道。 “难道她是想让沁去学校帮那个夏晓繁求情?”思雅急忙追问道。 “应该是这样。”灿回答。 “她做了那么恶劣的事,接受处分是理所当然的,她要退学就让她退好了,凭什么让沁帮她去求情啊!”思雅气愤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你别激动。”泠安抚着将她重新拉回了座位上,然后向渐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渐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了:“不管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要见沁,我现在只希望沁不要再受到什么伤害。” “还是回绝她吧,小沁现在的情绪很低落,还是不要让她们见面比较好,也不知道她究竟会对小沁些什么。”汐说。 “依我看她既然能站出来帮沁澄清事实应该不是什么坏人。”灿说,“而且我总觉得她一定还知道什么别的事,也许让她们见面反而会对沁有好处。” 见渐还在犹豫着,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大家都不希望沁再受到什么伤害,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彻底搞清楚的话沁的心结也就不能解开,而且要是有人因为这件事退学的话事情就会闹大,那样对沁也不好,毕竟她还是要回学校上课的。” “好吧。”听了泠的一番话后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沁的,但是见不见她必须由沁自己决定。” 第三十七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上篇(2) 早晨,我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是一片晴空,天气很好,仿佛隔着玻璃都能闻到春天的味道。在床上休息了整整一天后我的精神渐渐地恢复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像原先那么疼了。我换好衣服梳理完毕准备下楼,今天是星期天,我暗自庆幸着幸好今天是星期天,因为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去学校,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群讨厌自己的人。 “小沁,你起来了?感冒已经好了?”渐爸爸一见我就关切地问道。 “恩。”我点了点头答道,“已经好多了。” “我就说嘛,感冒的时候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的。”渐妈妈一面给我们盛饭一面说。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和渐隐瞒了实情,只是告诉他们说我是因为感冒才在家休息的。 渐爸爸约了朋友一起钓鱼,吃完早饭就匆匆出门了。 “我约了编辑,可能要傍晚才回来,午饭你们自己做或者出去吃吧。”简单地交代了一句,渐妈妈也出门了,客厅里只剩下了我和渐。 我双手环抱着膝盖以一种看起来很孤独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 “沁。”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真的没事了吗?身上还疼不疼?” “恩,已经不疼了,只是一些小伤,没关系的。”我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收了回来对他说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把手拿来我看看。”渐不由分说地拉过了我的手。 随着衣袖被慢慢卷起,一大块淤伤暴露了出来,望着雪白纤细的手臂上的这块令人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渐的眉毛深深地纠结在了一起。 “别看了,已经不疼了。”我急忙把手抽了回来将衣袖放下。 一阵沉默过后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沁,有件事我必须要问问你的意见。” 虽然不明白渐要问我的是什么事,但从他无比认真的眼神里我隐约感到了应该和这次发生的事有关,于是我没有出声静等他说完。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去学校,也不想见学校里的人,但是有一个人说必须要见你,是你们系上的周思其。”渐接着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你,但一定和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 周思其?和系上其他人一样我们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没有更深的来往。我知道她和夏晓繁是好朋友,她们所在那个小团体总是那么地热闹。当然我也清楚地记得当我被众人围攻的时候惟独只有她站出来帮我说话,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惜和自己的朋友为敌也要帮我这个没有什么交情的外人,但我想她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而这一次她又是为了什么要来见我呢? “沁,不管怎么样,要不要见她全由你自己决定。”见我低头陷入了沉思渐安慰道,“如果你不想见她的话,我会帮你拒绝掉的。” “见,我要见她。”一番思索之后我下定了决心。 “你真的要见她?”渐的担心全写在脸上。 “恩。”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带她来吧,我要见她。” 与其一味地逃避,绞尽脑汁地去猜测她的意图,还不如见上一面,亲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第三十七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上篇(3) 下午两点,周思其在李灿的带领下来到了家中。 “请坐吧。”渐带他们进了客厅。 第一次来,周思其不免显得有些拘束,她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喝茶吧。”我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周思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我,微微低下了头。 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看到了墙上的照片,这里是凌渐的家吧?”为了打开气氛周思其略带羞涩地问道。 “恩,这里是我家,也是沁的家。”渐回答。 “你们住在一起?”由于吃惊周思其忘记了拘束。 “对啊,我们住在一起。”渐回答得很平静。虽然不是为了刻意隐瞒,但我寄住在渐家中的事还从没对学校里的人提起过。 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我急忙解释道:“因为我的家人都在国外,所以我一直寄住在渐家里。” “原来是这样啊。”周思其松了一口气。 由于这段对话气氛比刚开始缓和了许多,谈话也得以顺利展开了。 “其实我是来向冉沁道歉的。”周思其诚恳地说,“之前晓繁要把你关进仓库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有阻止她……还有这次的事,我要是能早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道歉也是不能挽回的。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很自私,但是我只有当面把这些话说出来才会觉得好过一点。” 她的话令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三十七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上篇(4) 停顿了一会儿周思其接着说:“晓繁她的本性并不坏,她只是因为嫉妒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其他人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你,她们只是不太了解你所以才会对你产生了误解……” 她的话让坐在对面的我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也许她们并不是真的讨厌我,也许就像周思其说的那样,她们之所以会讨厌我完全是因为她们并不了解我,因为不了解,于是她们相信了只言片语的诬陷,因为不了解,她们才会认定我是那么地令人讨厌…… “现在学校已经对晓繁和其他几个人作出了处分,发生了这样的事接受处分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晓繁她自尊心太强,她一气之下向学校提出了退学申请。”周思其说,“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她了,所以我只能来请你帮忙。如果就这样退学的话她的人生就全毁了,她确实有错,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着说着她哽咽了起来。 “好吧,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的话不但令周思其止住了抽泣用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望着我,也着实让渐和灿吃了一惊。 “现在只有请你出面向学校求情才能挽回了……”周思其终于说出了这个不情之请。 “为什么要沁去向学校求情!她才是受害者!” “你们这样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吧!” 渐和灿都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知道了,我去。”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经过一番沉思后我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沁!你真的要去吗?”灿一脸不相信地问。 “恩,我要去。”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沁,你真的要这样做吗?”站在院长室的门前,渐很严肃地最后一次向我确认道。 “恩,我已经决定了。”我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们一起进去。”说完渐抬手敲了敲门。 第三十七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上篇(5) “你们希望学校能撤销对夏晓繁等人的处分?”年过半百,看起来有些保守的白海学院院长从鼻梁上取下了他的眼镜一面擦拭着一面用漫不经心的口气向我们问话。 “是的,还有关于夏晓繁提出的退学申请也请您千万不要接受。”我答道。 “对违规的学生给予处分是学校的制度,退学申请是学生自己的意愿,这两件事都是很严肃的!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简直儿戏!”院长将擦得亮晶晶的眼镜戴回了鼻梁上,透过镜片他用无比锐利的眼神看着我们。 事先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院长的厉声斥责并没令我表现出丝毫的退缩:“我知道学校的制度是不能随意更改的,但这件事本身就只是一个误会,大家都不是有意要违反规定的,希望您能重新给大家一个机会。”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但这件事在学生中引起的不良影响是无法消除的。可以说我们白海学院从建校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恶性事件,对几个主要肇事人作出处罚是完全有必要的。”显然院长对处罚的态度很坚决。 “如果一定要通过处分来消除不良影响的话,那么就请学校处分我吧!”我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沁!”我的话让身边的渐大惊失色。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应该由我来承担后果。”不顾渐的反对我继续说道,“请学校只处分我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处分我都愿意接受。” 不等院长表态渐就再也按捺不住地急忙反对道:“不能这么做!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怎么可以再替别人揽下处分!院长,如果一定要处分的话就处分我吧!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 “不行!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是我引起的,请处分我吧,和其它人无关!”我连忙说。 不理会我们的争辩,院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过了身去的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第三十八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下篇(1) 早上八点,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白海学院的学生们正从校门外,宿舍,餐厅和其它各个方向着校园涌来。那些三五成群谈笑而过的女孩们,举止亲昵眉目含情的情侣们,还有或背着乐器或戴着耳机打扮出位的独行侠们,年轻的他们无疑是这校园里流动着的最美的风景,也正是令这所学校永远都充满青春朝气的不竭源泉。 “好吧。”院长将视线从窗外的这些年轻人身上收了回来,对身后依然在为谁该受处分而争论着的两人说道,“所有处分都改为口头警告一次,桌子上的那份夏晓繁交的退学申请书,就由你们拿去,自己看着办吧。” 院长的话让我和渐停止了争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傻傻地追问道:“您说什么?” “我说,你们可以出去了,趁我还没改主意。”院长依然保持着遥望远处的姿势背对着我们不动声色地说道。 “太好了!” “院长,谢谢您!” 我和渐终于醒悟了过来,难以以掩饰内心的喜悦,我们一面道谢一面兴冲冲地退出了房间。 到了门外我们才发现由于过度兴奋我们甚至忘了拿走桌上的那封退学申请,于是我们又不得不再次敲开了刚关上的门。 “对不起,我们忘了拿东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两人脸上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样子。 拿到了那封重要的退学申请再次退出门外的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了起来。 真是毛毛躁躁的年轻人,但这也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对于这些可爱的学生们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原谅的呢?这么想着院长的嘴角也禁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沁,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出了办公楼,渐看着我手上拿着的那封退学申请问道。 既然退学申请书已经被退回到了我们手上,那么毫无疑问夏晓繁的退学申请已经作废了,把它撕碎然后丢进垃圾箱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处理方法,但是这不该由我来做。 “我要把它还给它原来的主人。”我回答。 是的,只有让它回到夏晓繁的手上,只有让她亲手将它撕毁断了退学的念头,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能真正结束。 第三十八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下篇(2)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钢琴科一年级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自从前天早上满身戾气地带着冉沁离开后,凌渐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可是此时的他依然是紧锁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令原本打算向他搭话的女生们都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在旧怨未解的情况下又触怒了他,毕竟谁都不希望被这位大家心目中的王子所讨厌。 “这些人也都已经在反醒了,你既然来上课了就不要老绷着脸,怪吓人的,总不至于和女生们较真吧。”教室里的气氛无比压抑,而这团低气压的中心就坐在自己旁边,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谁非要和她们较真了!”渐气鼓鼓地反驳道。 “那你这又是在和谁生气?”灿满腹狐疑。 “和我自己。”渐低沉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无奈,“明明知道现在的沁很无助却不能帮她做什么,这样的我实在太窝囊了…”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由沁自己去解决,我想她一定也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就算我们再担心也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处理不是吗?”渐此时的心情灿何偿又不是感同身受,但他也很清楚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注视她支持她而已,“放心吧,沁会处理好的,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 “我知道。”渐默默地点了点头。 灿说的这些他都明白,只是自己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每当她在自己的怀抱里落泪时,他的心都比被刀子割还要疼,想保护她代替她承受一切的磨难和痛苦,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去奋斗,对于这样的自己渐感到无比的气愤。 第三十八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下篇(3) 穿过春意昂然的花园,我独自走进了音乐教育系所在的教学楼。大约一分钟前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此时的教学楼里异常地安静。我来到了熟悉的教室门前,此刻教室的大门紧闭,教室里也是鸦雀无声。今天的第一节课是音乐心理学,想必那位以严谨著称的老师此时正背对着讲台努力地将板书写满整个黑板吧。在平时若是像这样迟到一会儿,只要轻轻地敲开门说声“抱歉”,然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可是此时我的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提不起来。站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我努力地尝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大家对我会产生误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轻易地相信了谣言,相信了不好的谣言他们才会对我产生了恶意,所以这些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这只是一个误会罢了。经过这两天来的反思,我也认识到了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没有给大家以了解我的机会,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对大家敞开心扉,让大家认识真正的我不是吗?在脑海中将这些想法重新梳理了一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我抬手敲响了教室的大门。 “抱歉,我迟到了。”我门而入,刻意让自己的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和预料的一样,门一开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但出乎我的意料,教室里没有老师在场,倒是黑板的正中央写着两个潦草的大字“自习”。这是怎么回事?正当我一脸茫然地呆站在门口时原本都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同学们像说好了似的都站了起来向我涌来。 “冉沁!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你这两天没来学校我们都好担心。” “对不起啊,我们不该怀疑你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家就已经将我围了起来,我看到的是一张张真诚的笑脸,听到的是一句句充满关切和欠意的话语。这样的情景是我始料未及的,就在进门前我还作了最坏的打算,心想就算大家对我还是有误解,就算再遭到冷嘲热讽我也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去化解。感动和委屈这两种原本相互矛盾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奇妙地混杂在了一起,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眼泪令其它人的鼻子也顿时酸了起来,周围的几个女生也止不住地开始抽泣,渐渐地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哭声。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要是有人看到这副场面一定不会相信这里是大学校园,准会以为自己进了幼稚园。”话音一落,大家都禁不住破涕为笑了。不必再刻意去解释什么了,或许我的真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传达给了大家。 第三十八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下篇(4) 第一节课结束后,我在周思其的带领下向着学生宿舍走去。虽然已经得到了系上同学们的谅解,但教室里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如果不能让那个人回到我们中间来,那么这无疑将会成为我心中的一个永远的缺憾。 “进来吧。”周思其打开房门把我让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两人间学生宿舍,周思其和夏晓繁就住在这里。 “你带她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夏晓繁正坐在床上,她在往一个大行李箱里放衣服,见我们进来了她立刻别扭地转过了脸去。 “晓繁,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呢?没有人想看你的笑话,也没有人希望你离开学校。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勇敢地承认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你非要逃避呢?”周思其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退学,我们一起考上的这所学校,你怎么可能真的想退学呢?不要意气用事了,留下来好好把大学念完吧。”见夏晓繁背过了身去没有作声,周思其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继续劝解着。 沉默了一阵,夏晓繁低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已经交了退学申请,就算我不主动退学,只要学校的处分一公布,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这个学校里待下去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周思其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只好难过地低下了头。不忍心继续看着这样一副伤心的场面,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退学申请递到了夏晓繁面前。 “学校已经答应不追究了,处分也已经撤消了,所以我想这个还是应该还给你。” 听了我的话夏晓繁抬起头来用无比惊讶的目光看了看我,随即她又将目光停留在了我手中的茶色信封上。 “真的吗?!”周思其也一脸不敢相信地问。 “恩。”我点了点头。 “太好了!晓繁!你听见了吗?!”她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夏晓繁。 有点迟疑地从我手中接过了信封后夏晓繁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恨我吗?难道你不希望我受到处分吗?我从这个学校里消失的话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我一点都不恨你,相反的我很感谢你。”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晓繁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茫了,我解释道:“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大家对我的看法,也不可能发现原来大家对我的了解是那么少。虽然我也因为这件事情伤心过迷惘过,但是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才让我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才让我能够下决心让自己作出一些改变,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真是…相当地令人讨厌……”夏晓繁的眼眶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紧咬着嘴唇呜咽着再次低下了头去,“总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你就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讨厌……” 这一次,即使是被人说了“讨厌”我也一点都不觉得难过,相反地我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 “那么以后也请你继续讨厌我吧。”我俯下身去握住了她的双手说道,“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轻易地被一句‘讨厌’打败了。” “道歉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说的……”夏晓繁断断续续地哽咽道,“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是…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我的心里,横亘在我们之间那层坚冰就这样化成了一股微热的泪水落在了我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 第三十八乐章 柔软的坚持之下篇(5) 在公共教室上完了课,我收拾着书本正准备离开时,下一节课要使用这个教室的钢琴科一年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理所当然地,渐和灿也在其中。 在我身旁站定后渐提议道:“沁,今天一起吃午餐吧。” “啊,抱歉,我已经和晓繁她们说好了一起去学校外面吃了。”我不好意思地朝他身边的灿努了努嘴说道,“只好让你们两个人单独约会了。” “冉沁!快点,下节课快开始了!”等在教室门口的夏晓繁向这边喊道。 “来了!”顾不上多说我抱起书本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加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之中。 “啊!真是的…”简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嘛!还没把话说完的渐无奈地坐了下来。 “看来是完全被冷落了嘛。”看着渐一脸失落的样子,灿乘机作弄道。 受到打击的渐无力反驳,只好沮丧地垂下了脑袋自我安慰道:“这样看来至少她们相处得还不错。” “何止不错,现在沁在学校的人气简直是爆涨,连我们科的女生也都和她亲热起来了。”灿说,“所以让她自己去解决还是正确的,她的善良有时并不等于软弱,反而更像是一种难以摧毁的坚强。” “恩。”听了灿的话渐重新回复了精神,他直起了身子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没错,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这么说着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 第三十九乐章 懵懂的心(1) 晴朗的午后,阳光明媚的教室里,音乐教育系一年级的一群女生正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一些女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 “昨天看电影的时候啊,我男朋友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害我都不能好好看片了。” “我男朋友也是,怎么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啊!” “男人都很色的啦!” 原来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竟然会谈论这样的话题,一直以来除了思雅之外我就没有别的女性朋友了,虽然关于约会的话题思雅也曾对我说过,但接吻已经是我们话题的极限了,像这样的谈话内容让我不禁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冉沁,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哦。”一旁的周思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反应。 “啊,没,没什么。”我急忙用手摸了摸脸颊,真的好烫。 “对了,你也说说看嘛!你的男朋友是不是也这样啊?” “哎?男朋友?我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话题就已经成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对啊,凌渐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哎?!渐吗?”我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误会了,我和渐不是那种关系啦!” “怎么可能!” “就是啊,你该不会是不想说所以才骗我们的吧?” “真的不是啊,你们误会了。”我只好无比诚恳地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真的不是啊,我们还一直以为凌渐是你的男朋友呢。” 我一脸认真的表情终于让她们信服了。 “是你们误会了啦。” 话说回来,我以前就说过和渐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吧,看来她们之前根本就没有相信我的话嘛。 “而且,那种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红着脸开口了,“你们说的那种事,我想渐是绝对不会做的。” 不知为何听了我的话之后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她们像观赏稀有动物似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集体爆笑了起来。 “晓繁,这孩子完全是天真无邪嘛!你拿她当对手难怪会输了!”女孩子中打扮得最为时髦的小津大笑着拍了拍夏晓繁的肩膀调侃道。 “反正我是彻底败给她了啦!”夏晓繁两手一摊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完全是未开发嘛!就让姐姐们来带你进入大人的世界好了!”坐在我对面的米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露出了一副邪恶的表情。 “你们不要教她一些奇怪的事情啦!”周思其急忙制止道。 好不容易解除了误会终于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可是为什么我突然会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呢…… 第三十九乐章 懵懂的心(2) “那么明天见了。” “恩,再见。” 一天的课程都结束了,和大家道别之后我起身准备离开教室。 “冉沁。”这时夏晓繁叫住了我,“你要去钢琴科那边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我和渐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回去的。 “顺路一起走吧。”她说。 “恩,好。” 自从和解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我和夏晓繁相处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融洽,原来成为朋友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只是之前我们都没有给对方机会罢了。 放学时分,我和夏晓繁并肩行走在校园里,虽然成为了朋友,但是这样的单独相处对我们来说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彼此都有些紧张和害羞,好长的一段路走了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呐。”终于还是由夏晓繁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和亓泽存是朋友吧?”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对于自己在考试结束那天看到的那一幕场景夏晓繁还是很介意的,更何况自己还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从周思其那里得知了亓泽存离开学校的真正原因后她便更加自责了。仔细想想不管是不是明星,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自己这样做其实是剥夺了亓泽存去爱人的权利,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说不定就因为自己的过错被扼杀了。她想试着弥补,但又发现冉沁似乎对自己被爱着的事实全然不知,谨慎起见她只能试探性地发问了。 “哎?”她这一突然的提问令我感到有些诧异。我和存是朋友,之前的我对此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的我却失去了这种自信。 “应该是朋友吧。”犹疑着我有点尴尬地答道。 “什么叫‘应该’啊?”夏晓繁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其实存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了,如果是朋友的话不至于连自己会离开几个月这样的事都不通知我吧。”虽然不能确定,但我还是隐约感到了存对我的疏远。虽然他是为了工作才突然离开的,但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为什么他连一次都没有和我联系呢?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夏晓繁所说的那样被他所讨厌了。 “你该不会把我上次胡乱说的话当真了吧?”夏晓繁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心情。 “也许我是真的被存讨厌了吧。”我一脸沮丧地回答。 “说什么被讨厌了,你根本就没有向本人确认过吧。” “恩。” “而且就算他不和你联系,你不是还可以主动联系他吗?究竟是不是被讨厌了,你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真是的,明明是那样地被爱着,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反而以为自己是被讨厌了,还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究竟是单纯还是迟钝?此时的夏晓繁实在是感到哭笑不得。 “可是,存他工作很忙,我怕会打扰到他工作……”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遇到和存有关的事,我就会变得犹豫不决。之前我也想过要主动联系他,可每次我都是犹豫来犹豫去,难以下定决心,最后都只好以放弃告终。 看来这孩子不光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意,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还没有搞清楚嘛!这么想着夏晓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只是打一个电话而已,不用这么瞻前顾后吧,而且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讨厌你的啦。” “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呢?”见她说得这么肯定我反而更没有自信了。 “那个…只是感觉啦,感觉!”啊!这家伙真是迟钝到家了!可是自己又不能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随随便便说出来,真是憋屈死了!还有,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转变了立场做起了安慰她的工作啊?!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啦!与其猜来猜去浪费时间,还不如问问他本人吧!”抛下这句话,夏晓繁转身就跑掉了,看起来她还有些气鼓鼓的,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十九乐章 懵懂的心(3) 晚上的练习进行到了一半,现在是惯例的休息时间。 “沁,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在我身旁的渐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等我回答渐就突然抬手想摸摸看我的额头,我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退躲开了。 “怎么了?”见我突然逃开了渐吃了一惊。 “没什么,我没生病啦。”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我急忙解释道。 “是吗?你真的没生病?没有头疼什么的吧?”渐不放心地问。 “恩,真的没事,我哪里都不疼。”我很精神地回答。 “那就好。”确定了我没有生病渐终于放心了,他拿起了纸笔开始专注于新曲子的创作。 “就算是再仪表堂堂的男生私下里也会藏些h漫画或者写真集之类在床底下的!” “男生们在一起可是经常会讨论一些很下流的事哦。” “他们就只关心女人的脸蛋和身材,男人啊都是猥琐的生物。” “就算是凌渐肯定也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的,毕竟他也是男人嘛!” 呜!为什么渐靠近的那一瞬间我的耳边会自动回响起下午被强行灌输进去的那些话啊?!不行啦,渐才不会在床底下藏什么h漫画呢!一定是她们太夸张了,并不是每个男生都像她们说的那样的吧?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番练习室里的男生们,专心写着曲子的渐,随意地翻阅着杂志的灿和同样悠闲地喝着茶的泠,这三个人怎么看都是和“猥琐”这个词完全扯不上关系嘛。哦!不小心漏掉了正趴在窗台上和众多女朋友中的某一位讲电话的汐。 “今天吗?今天不行。” “恩,周六我一定来…我怎么会骗你呢!真是的!” “知道啦,周六见,宝贝。” 挂断了电话的汐回过头来发现我正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于是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连忙摇了摇头。 好吧,对这个人是否和“猥琐”一词沾边,我就不作评论了。 “哦,对了!泠!”汐转而向泠问道,“则予那小子有跟你说过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快了吧,他说在那边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泠回答。 “哎,是吗,那就好,他们突然不来玩了还真有点冷清呢!”汐感叹道。 “那个,泠,你有和则予在联络吗?”我接过了话茬。 “有啊,偶尔有通电话。”泠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原来泠一直在和则予联络啊,看来打一个电话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复杂。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和则予说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不,不用了。”我急忙摆了摆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 “哦,是么。”泠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和思雅闲谈了起来,但事实上他却早已将我那点细微的心思识破了。 第三十九乐章 懵懂的心(4) 结束了乐队的练习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坐在床上对着手中的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播通了存的电话。只要一想到存的声音很快就会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我就莫明地紧张了起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我耳边回响着,心脏的每一下起伏都清晰可辨。 “嘟,嘟……”电话接通了。 “喂,存,我是沁……”我急忙说道。 “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已关机,接下来将为您转入语音信箱……” 但听筒里响起的却是电脑转接台那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的心情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般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 没有听到存的声音,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着脑袋坐在床沿上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发呆。呜!我到底在做什么?屏幕的背光渐渐熄灭了,我忍不住对自己责备道。电话还处在关机状态,这不是正说明了存还在工作吗?存的工作那么忙,会遇上这种情况也是再所难免的,这点我不是也很清楚吗?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如此地沮丧呢?而且不能直接通话并不代表就无法联系了啊,在语音信箱里留言的话存也一定会收到的。恩,就是这样。 冷静下来之后,我又一次拨通了存的电话。 当然,这次响起的依然是转接台的声音:“已经成功为您转入语音信箱,听到提示音后请留言……” 伴随着“滴”的一声电话进入了录音状态,我再一次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存…我是冉沁……” 第四十乐章 无法汇集的情思(1) 英国,伦敦,时间是下午五点。 新专辑的录音工作已经全部完成,mv的拍摄也已经接近尾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酒店的亓泽存刚洗完澡,此时的他正呈大字状仰面朝天躺在床的正中央。 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明明已经很累了,可为什么会睡意全无呢?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不过懒得吹干它了,就这样躺着的话也许自然而然就会睡着了。不过这个姿势还真不怎么舒服,这么想着他臃懒地侧转了身体,视线也自然而然地从头顶的天花板上移到了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的那只手机上。 本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无亲无故的,除了“毒药”的成员之外几乎很少和其他人联系,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买什么手机。前一段时间因为冉沁的关系这只手机才开始正式派上了用场,自己也慢慢地习惯了用它来发信息,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整日忙于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刻意地想让自己从冉沁的世界里消失,于是这只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现在它又变成了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了。真是让人心烦!他暗自抱怨着翻了个身,决定不再去看那只让他心烦的手机了。 刚毕上眼睛门铃响却响了起来,一定是其他几个家伙来叫自己下去吃晚饭了。不过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食欲,还是早点把他们打发走,然后好好睡一觉吧。翻身下床,没顾得上整理一下仪容,存就匆匆忙忙地去开门了。 门一开只见梁则予正站在门外,并没有见到其他几个人的影子。 “他们呢?”存问。 “都在自己房间休息吧。”则予一面回答一面将面前的这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湿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因为熬夜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依然俊美的清瘦脸庞,比例恰倒好处的修长的脖子,还有那不知为什么没有好好扣上扣子的衬衣,大方地敞开着的领口令他那结实的前胸看起来若隐若现。啧!变相服务观众么?则予忍不住暗自吐槽道。 “哦,如果是吃饭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吃吧。”完全不介意则予的目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存就准备关上门转身回床上继续睡觉。 “不是吃饭的事,先让我进去再说。”死小子,连门都不想让我进吗?亏我还特地跑来给你当传声筒。则予一面在心里抱怨着一面不由分说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什么事啊?”存挠了挠头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则予并不急于回答而是顾自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不用特地跑来我房里来玩电脑吧?”存一面问一面犯嘀咕刚才怎么都没有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电脑。 “刚刚泠打来电话,他说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没办法联系上你,所以只好让我来转告你了。”则予边说边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前几天沁在学校里出了一点事,泠那边对你们之间的事似乎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这是泠发来的邮件,你自己看吧。”见存不作声则予直接将电脑交到了他手上。 第四十乐章 无法汇集的情思(2) 没有过多的修辞也没有任何的责备之意,只是简短地陈述了这几天以来发生在沁身上的一些事,邮件的内容简单明了,但其间的每一个字都让存的心情却倍感沉重。 看完了邮件,存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合上了电脑将它交还给了则予。 “泠让你看了邮件之后和他联系。”则予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因为了解存此刻的心情他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径自走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独自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亓泽存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摸索着抓过了床头的手机决定给泠去一个电话。 按住按键几秒钟后屏幕的背光灯亮了起来,明明只是那么微弱的一抹蓝色,为什么会让人有种彻骨寒冷的感觉呢。存正打算点开电话簿,却发现屏幕上方有个小图标正在不停地跳动。留下信息的人会是谁呢?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这种纠结的心情有生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 “存…”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柔和的点羞怯。 “我是冉沁……”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只是这段时间存都没有和我联系,虽然我也知道存的工作很忙,不过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说这段话时她一定是微微皱着眉一脸失落的模样吧。 也许是有些害羞她立刻转换了话题:“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语音功能呢,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该不会笑我吧?”说着她自己反倒禁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啊,对了,听泠说你们的工作快结束了,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真希望可以早点听到你们的新专辑,我可是‘毒药’的忠实歌迷呢!”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回复了往日的活泼,她那张纯真的笑脸此刻也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还有,如果方便的话,回国后能出来见一面吗?啊,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太忙的话。我们的练习室也是随时欢迎你的!那么就这样吧,我先挂电话咯。”录音中断了片刻很快又响了起来,“呜!为什么一不小心就罗嗦了那么多啊!哎?还没有挂断么?难道不是按这个键结束吗……”一阵慌乱的自言自语之后“信息已播放完毕”的提示音才终于响了起来。 真是个率真得无可救药的家伙。听完了这段毫不掩饰真实心情的纯真的声音,亓泽存的心底涌起的不只是感动和温暖,更多的是无法言语的酸楚。 继续包裹在这片黑暗之中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抬手按亮了床头的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夜色中的伦敦缠绕着轻纱般的雾蔼,被星星点点的迷离灯光所点缀着,看起来格外地忧伤。 轻叹了一口气,对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几秒,他终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 “我是亓泽存……” 他那略带忧愁的声音缓缓地飘散在了窗外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四十乐章 无法汇集的情思(3) 第二天醒来,我做的第一件就是查看手机是否有收到新的信息,但是令人失望的是直到下午放学,我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存的消息。可以说这一整天我都是在不断地查看手机,然后不断地失望中度过的。 晚上的练习室,在泠和汐还没有到的空闲时光里,灿拿着课堂上老师布置的选题来询问我的意见。 “即兴演奏吗?”我想了一下答道,“我觉得福莱的即兴曲比较适合你。”【加布里埃尔•;福莱gabrielfauré(1845年-1924),法国的作曲家、管风琴家、钢琴家以及音乐教育家,被称为法国的舒曼。《即兴曲五首》是他主要的钢琴作品之一。】 “《即兴曲五首》吗?”灿一面做沉思状一面说道,“刚才渐说的也是这个,你们还真是意外的默契。” “也不能算是默契吧,我想是因为福莱的音乐中那种豪不奢华但充满了天然的优雅的感觉和灿的气质很像,所以我们才会都想到了这个曲目吧。”我毫不保留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被如此直接地称赞了,即使是向来高傲的灿也禁不住脸红得说不出话来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灿的反映,我好奇地继续发问:“对了,渐选的是什么曲目?” “《幻想即兴曲》。”灿调整了一下心情答道。【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op。66》,作者是波兰作曲家,钢琴家,欧洲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弗雷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frédéricfran&edil;oischopin(1810-1849)。】 “哦,肖邦吗。”说到即兴曲的话想必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个曲目,但是在现在的钢琴科一年级中能把这首曲子即兴发挥好的除了灿之外恐怕只有渐一人了。 “应该有不少人会选这个曲目吧,等选题公布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后悔自己选了和渐一样的曲目。”即使是对朝夕相处的同学灿也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同感。”虽然对钢琴科的同学们来说有点刻薄,但我还是忍不住和灿相视而笑了起来。 就在我和灿聊得正起劲的时候泠走了进来。和往日精神抖擞的他不同,今天的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周围也抹上了一圈重重的青黑色。 “怎么了?”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思雅急忙关切地问。 “只是晚上没有睡好而已。”泠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回答。 “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思雅进一步表示关怀。 “没什么。”泠摆了摆手,眼角还挂着因为打哈欠而挤出来的泪珠,“只是被一个没有时差观念的家伙半夜打来的电话吵得没睡好而已。”说这句话的时候泠特意压低了声音朝这边看了看,不过此时的我正专注地和灿说着话,完全没有留意到别的事情。 “喂,渐。”趁我不注意,泠轻轻地拍了拍渐的肩膀,“跟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有什么事还需要到外面去说吗?渐抬头不解地望着泠问。 “出去就知道了。”泠小声地说。 见泠一脸认真的表情渐便不再多问了,他放下了手里的吉他跟着泠静悄悄地走出了练习室…… 第四十乐章 无法汇集的情思(4) 结束了晚上的练习,我和渐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一直牵挂着存的回信我几次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又失望地放了回去。 “你在等谁的电话吗?”渐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啊,没有啊。”虽然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回答,总之我对他撒了谎。 “哦,是吗。”很明显的谎言,但是此时的渐并不急于将它拆穿,他满脑子都是练习前泠把他叫出去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两个小时前,仓库街附近的市立公园里,泠和渐正并排坐在喷泉前的一张长椅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表白?”泠开门见山地问。 “啊?”渐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不要装傻。”抽了一口手里的烟,泠拿眼角瞥了瞥渐继续说道,“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向那个迟钝得可以去申请吉尼斯记录的人表白?” 渐没有回答,他当然很清楚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见渐没有吭声,泠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拖下去真的好吗?你就不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渐这个闷葫芦终于开口了。 “可是程咬金已经登场了。”泠边说边往身旁的空易拉罐里弹着烟灰。 “亓泽存么?”渐当然横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 “呼,你相当地清楚嘛。”泠半调侃地说道。 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从那个名字第一次从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对手。起初他只是自己一心想要超越的吉他手而已,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出现在了沁的面前,仿佛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不过应该说你的运气还不错,因为怕沁和他在一起会受到伤害所以他已经决定主动隔离了。”泠叹息道。 “这么说来沁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果然和他有关了?”还有被关在仓库里的那件事,恐怕也是这样吧。 “恩。”泠点了点头。 “那么这段时间他突然从沁面前消失了也是这个原因吧。”渐的大脑快速地运转了起来,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联系在了一起,一切疑问都轻易地解开了。 “没错。” “那他打算怎么做?” “不再和她见面,也不会再联系,断绝私下的一切往来。”作为一个偶像明星要完全从沁的眼前消失那是不可能的,泠也好,渐也好,包括存本人,对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可是有必要做得这样彻底地吗?”渐疑惑地问。 “至少在他看来是有必要的。”泠是极少数了解存那不为人知的过去的人中的一个。 “虽然对沁来说残忍了一些,但是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吧。”泠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确实,沁要是发现自己被一直崇拜和喜欢着的亓泽存疏远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可这对自己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沁,但爱情是自私的,而且痛苦也只是一时的,只要时间一长沁一定会忘了他的。这么想着渐暗自下定了决心绝不将这件事告诉沁。 “渐?你怎么了?”见他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沉思,我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摇晃了几下。 “恩。”渐回过了神来但看起来仍有些精神恍惚。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我歪着脑袋望着他问。 “没什么。”他急忙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即兴演奏的选题。” “不是已经定了吗?不是《幻想即兴曲》吗?” “恩,啊,是那样的,没错。不过,我有对你说过吗?”渐说着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你没说过啦,是刚才灿告诉我的。”我笑着回答。 “哦,是这样啊。”随口扯了个谎,还好没被她识破,渐暗自松了一口气。 “灿他啊,说他要弹福莱的即兴曲。” “他果然要弹那个吗?” “恩,是啊!” 就这样一路闲谈着,我们并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表面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两个人,其实却各自怀揣着不能诉说的心事。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1) 四月天气晴朗,微曛的春风轻拂过脸庞,暖暖的,很是令人陶醉。在这样明媚的春天里,女孩子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打扮自己的机会的,轻薄的衬衣,诱人的短裙都已经悉数登场。虽然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带着一身的疲惫,但是看到这样一群正值妙龄的女孩子迫不及待地向自己围了过来,萧思允顿觉心情大好,立刻摆出他的招牌式爽朗笑容开始秒杀众粉丝。 “哇!思允!” “存!看这边!” “亚实,可以给我签名吗?” “则予,我爱你!” 虽然“毒药”集体做了乔装,但是这四人组合的耀眼程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更逃不过众多歌迷的雪亮眼睛。 给靠得比较近的几个歌迷签了名后“毒药”在经纪人和保镖的双重护卫下匆匆走出了大厅钻进了早就等在门口的黑色保姆车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公开回国日期的吗?!”车一开亚实就恢复了她傲慢的女王姿态。 “确实是没有公开,恐怕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这些歌迷是自己跑来的。”亚实的个人助理还是一如既往地唯唯诺诺。 “这种事情也会走漏风声?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亚实继续咆哮道。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嘛!一回来就可以看到这些可爱歌迷,这不是很好嘛。”思允则是一脸的陶醉。 不理会思允的话,亚实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去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即使是被无视外加鄙视了,思允也毫不在意,该说他是早已经习惯了呢?还是该说他是纯天然呢? “呐!呐!”思允转而兴奋地向前排的存和则予提议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去沁他们那里玩吧!” “不去。”存的态度异常冷淡。 “暂时还是先不要过去了。”则予也表示了反对。 “哎?!为什么啊?!”没想到竟会遭到两人的共同反对,思允失望地喊了起来。 “接下去要准备新专辑的发行工作了,明天开始又要忙了,今天给我回去好好休息。”存以队长的身份命令道。 “恩,而且沁他们也要练习,我们经常过去打扰他们的话也不太好,你暂时就忍耐一下吧。”则予说。 “呜!”这两个人的话都很在理,实在是让人无可辩驳,虽然有些不满但思允只得嘟着嘴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2) 第二天,午后,白海音乐学院。 “你听说了吗,昨天下午‘毒药’已经回国啦!” “真的吗?可是今天的报纸上并没有登啊?” “是真的!昨天我朋友还去机场接他们了,她还传了照片给我看呢!” “哇!真好!我也好想去接他们噢!” 通往图书馆的甬道上,两个女生这么谈论着从我们的身旁走了过去。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毒药’已经回国了?”夏晓繁将信将疑地向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了刚才的对话我陷入了迷茫中。 “哎?!什么叫你也不清楚啊?难道亓泽存都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时候回国吗?”夏晓繁一脸的惊讶。 “虽然则予有说过大概是这个月回来,但是具体的日子他并没有提起。”我一面沉思着一面回答。 “可能只是传闻吧,如果‘毒药’回国的话亓泽存肯定会先告诉冉沁的啦。”周思其说。 “可是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起来不像是传闻吧。”夏晓繁反驳道。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和存联系过,所以他们是真的回来了也说不定。”自从上次给存留过语音信息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信,我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或许我是真的被他讨厌了吧,这么想着我也就提不起勇气来再给他打电话了。 “难道你一直没有跟他联系吗?”夏晓繁不相信地问。 “我有给他留过语音信息,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我无比沮丧地说。 “也许是他没有收到也说不定的。”周思其急忙安慰道。 “肯定是他没有收到啦!一定是这样的!”那种会趁人家睡着时偷吻她的男人,很显然已经对她着迷了,怎么可能会故意不回她的信息呢。夏晓繁如此坚信着。 “是吗?”虽然被她们这样安慰着,但我却依然是毫无自信。 “对啊!你再打给他看看不就好了!”夏晓繁爽朗地鼓励道。 没错,就像夏晓繁说的那样,确认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我再打一个电话给存,那么关于他们是否已经回国了的事,关于上次的语音信息的事,还有最重要的,我是不是被他讨厌了的事,这所有的疑问就都会得到解答。可是,现在的我的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令我变得胆怯了起来,也令我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3) “怎么样?你给他打了电话没?”下午的第一节课刚结束,夏晓繁就心急地跑到了我的座位前询问道。 “还没有。”我正握着手机犹豫不决着。 “我说,你啊!不就是打个电话吗!有这么难吗?”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夺过了我手里的电话,“你不打的话我来帮你打!” “啊!晓繁!不要啦!”我急忙扑上去想将手机抢回来,但是她已经迅速地按下了通话键。 “嘘!”她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把听筒调成了扬声器状态。 紧张的几秒钟过后,扬声器里终于传出了声响:“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怎么可能?我顿时楞住了。 “哎?怎么回事?”夏晓繁挂断了电话疑惑地检查起了拨出的号码。 “拨错号码了吗?不会啊,上面的名字也没错啊,之前的通话记录里也是这个号码啊。”她一面做着确认一面自言自语道。 不会错的。我从她的手里拿过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亓泽存”三个字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道是他换了号码了?”虽然不太敢相信,但夏晓繁还是说出了这个唯一的可能性。 可是他为什么要换号码呢?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突然要换号码呢?换号码的话,不是应该通知自己的朋友的吗?在短暂的空白之后,我的大脑又迅速被无数个疑问所占领了。我开始拼命地回想,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些疑问的答案,然后我突然想到了解开所有疑问的方法。是的,我想知道答案!即使不好的预感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现在的我也顾不上害怕和逃避了,我需要答案!我迫切得要知道一切!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4) 我迅速地翻出了思允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你好,我是萧思允。”思允充满了活力的声音很快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 “思允,我是沁。”我低声说道。 “哎!沁吗?昨天本来想去看你的,可是存和则予都不让我去,害得人家只能待在家里,好无聊噢!”思允没有听出我声音里的异常立刻欢快地抱怨了起来。 “那个,那么说来,你们已经回国了?”虽然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想亲耳确认一下。 “恩,是啊,昨天下午回来的。”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我的内心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佯装镇定地问:“存在吗?能让我和他说话吗?” “存不在噢,他们都出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室。”停顿了一下思允问,“你找存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达吧。”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连忙推辞道,“只是存原来的电话打不通了,所以我想问问看他是不是换了新的号码。” “哎?他没和你说吗?他一定是忙糊涂了忘了和你说了吧,待会我把他的新号码发给你好了。他明明都不怎么用手机的,却突然说换了新号码,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哦。”思允罗里八嗦地说了一大堆。 “恩。”可是就算是知道了他的新号码,如果真的是有心躲我的话,看到我打过去的电话他也是不会接的吧。 “那个,思允。”想了一下后我接着说道,“能不能把存住所的地址告诉我?” “哎?地址吗?”思允显然是有些意外,稍微考虑了一下后他还是无比率真地开口了,“沁也不是外人,所以告诉你应该没关系。” “恩,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保证道。 “那么一会儿我就把存的地址和新号码一起用信息发给你吧。” “谢谢。思允,还有,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给你打电话的事,还有我问了电话和地址的事,能不能先对存保密?” 是要给存那小子一个惊喜吗?这么想着思允爽朗地答道:“恩,没问题。” “谢谢,那么就拜托你了。” “恩,那就先这样吧,下次再来找你玩噢。”思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5) 很快思允就把存的电话号码和住所地址用信息的方式发了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夏晓繁望着面色凝重的我问。 对着屏幕上的地址沉思了一会儿,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见他。”我边说边将桌上的书本和杂物一股脑地收进了书包里。 “哎?!现在就去吗?”夏晓繁惊讶地问,“那下面的课怎么办?” “不管了,要是点名的话就帮我答一下吧。”说完我就背起书包直奔教室外面而去。 “这孩子,到底该说她是犹豫不定呢?还是雷厉风行呢?”望着我毅然离去的背影夏晓繁一脸迷茫地独自感叹道。 下午两点多,我从学校里跑了出去,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翘课。对于翘课的后果我根本顾不上多想,因为此时的我一心只想去见存,只想亲口向他问清这些令我困惑,迷茫,甚至于难过的事情的真相。 存的住所位于一处很豪华的单身公寓,将地址报给出租车司机后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听说那里还住着很有名的明星呢。”不知他口中的明星是不是我正要去见的那个人。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我抵达了目的地。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一处高级公寓,但当我真正站在了这里时,我才发觉我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寒酸太匮乏了。单独的花园,单独的停车场,喷泉,假山,人造小溪和运动器材应有尽有,而这一切的配套设施都只服务于我面前的这幢二十层楼高的单身公寓。明明只有一幢楼而已,竟然需要一整个小区的配套设施,这也太奢侈了点吧!不对啊!我不是来参观高级公寓的,我是来见存的!回过神来的我急忙迈开了步子朝大楼里走去。 “小姐,请问您找谁?”刚走进大厅,一位保安就迎了上来。 “啊,那个…”突然被搭话令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回答,“我是来找亓泽存的。” 听到了存的名字保安皱皱了眉头说道:“你一定是歌迷吧,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地址,不过这里没有什么亓泽存,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我也是“毒药”的歌迷没错,不过……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存的朋友,我找他有点急事。”我急忙解释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还是请你回去吧。和这幢公寓的和住户无关的人是一律不能放行的。”又来这招,这些歌迷也不会换点新花样,反正不理她的话她很快就会回去的。这么想着保安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值班室走去。 “啊!请等一下!”我急忙追了上去,“我真的是存的朋友,如果不相信的话你问一下他本人就知道了。” 保安停下了脚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缓和下语气来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确认一下吧。”说完他就进了值班室拿起电话听筒拨通存房间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住户不在的话就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话了。”挂断了电话他有些遗憾地对我说。 “可我真的是他的朋友,可以让我上去等吗?我保证不会给其他住户添麻烦的!”我诚恳地请求道。 “不行。”他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请你先回去吧。” “哎!怎么这样……”虽然很无奈,但我也只得放弃了和保安的纠缠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公寓。 第四十一乐章 遥远的交汇(6) 就这样回去吗?不行!我是为了什么才从学校翘课跑出来的?!在没有见到存之前我决不能就这样回去!既然存家里没有人就说明他还没有回来,那么只要我在这里等的话就一定能见到他的。对,没错!不让我进公寓也没有关系,就算是在外面等也一样可以见到存的。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公寓门前花坛上的漫长等待。 我坐在公寓门前等待存的归来,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渐渐地太阳西斜了,差不多到了学校放学的时间。啊!糟了,渐还不知道我翘课偷跑出来的事!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除了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之外,我当然也不希望被他教育。总之现在还来得及,必须在他发现之前先编一个谎话把这件事瞒过去。 “渐吗?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打好了腹稿后我给渐去了电话,“我要和晓繁她们一起去看电影。” “啊?看电影?之前完全没有听你提起过啊。”渐显然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那个,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嘛!”我一面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一面说,“因为散场比较晚,所以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还有乐队练习也不用等我,总之我看完就会尽快回来的。” “好吧,确实偶尔也该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话是这么说,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很寂寞呢?轻叹了一声,渐不忘嘱咐道,“要注意安全,如果回来得太晚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你的。” “恩,好。”看来是成功过关了,虽然有种负罪感但我还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挂断了电话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给夏晓繁去了电话,好让她在必要时帮我圆谎。 一个看似不会轻易被识破的谎言终于完成了,这时太阳也已经落了下去。下班的时间到了,出入公寓的人和车辆也多了起来,但是在这其中我并没有看到存的身影。唉!刚才应该向思允问一下存回家的大概时间的!虽然有些后悔,但我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 第四十二乐章 无法回避的相见(1) 晚上八点多,亓泽存终于成功从某赞助商的宴会上脱身。虽然这些无聊的宴会早已令他无比厌烦了,但用陈哥的话来说“这也是工作”,既然是工作就必须将它做好,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由于没有喝酒,谢绝了陈哥送他回来的提议后,存独自驾驶着他的爱车回到了住处。将车停好后他便向着公寓大楼走去。 公寓的自动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他迈步走了进去,他准备和往常一样在门禁处刷卡,然后乘坐电梯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空间。 “那个,请您稍等一下。”值班室里的保安透过窗户向他招了招手。 即使是在墨镜和帽子的伪装之下,这里的管理人员也早就能够分辨出他的身影了。到底是什么事呢?他带着疑惑走了过去。 “抱歉,能不能请您进来一下。这里有个自称是您朋友的人一直在等您,虽然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不过我想还是请您来看一下比较好。”隔着窗玻璃保安对他这么说。 朋友?他有点疑惑。如果是普通的歌迷或是媒体的记者的话保安应该会把他们赶回去吧,而且自己的住址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知道的。那么这个自称是他朋友的人到底会是谁呢?这么想着,不知为什么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绕到了屋子的左侧打开了值班室的门。 “就是这个女孩子。”保安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我告诉她不能证明自己和住户的关系的话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她也就没怎么吵闹,自己坐到门口的花坛上去了。我看她一直没走,天也黑下来了,外面怪冷的,而且她一直坐在外面让其他住户看见了也不太好,所以就让她进来了。” 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许是太累了,此时的她怀抱着书包,头微微地垂了下去,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侧身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您看看是不是您的朋友吧,如果不是的话您就先上去吧,我会想办法把她轰走的。”保安在一旁继续说道。 没有回答保安的话,他走到了她的跟前屈膝蹲了下来。清秀的脸庞,纤细的眉毛,柔和的表情。他凝视着她的睡脸,惊讶于她的出现,又暗自哀伤地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办。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大概是下午三点。”保安回答,“是您认识的人吗?” “恩。”他轻声道,“能交给我来处理吗?” “啊,当然,可是不把她叫醒的话……”保安显得有些为难。 “嘘…”他一面示意保安降低嗓门一面快速思考着。 第四十二乐章 无法回避的相见(2) 她的出现显然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为了不再给她带来伤害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再与她见面,当然这次的相见也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可是她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虽然他很清楚她迟早会察觉到他对她的疏远,可是如果她是为此而来的话,那么他又该对她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果然还是应该趁她睡着的时候让泠那家伙过来把她带回去吗?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暗自叹息着,亓泽存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准备给泠打电话。 “呣……”先是略带睡意的呢喃,而后她那温和中略带埋怨的声音响了起来,“存,你回来得好晚……” 亓泽存回过头去只见她正仰着脸望着自己,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委屈,一双大眼睛里正滚动着晶莹的泪珠。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悄悄地将握着电话的手又塞回了口袋里。 “抱歉。”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朝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至于为什么要道歉又为什么要对她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大的客厅里没有过多的陈设,在屋子里最显眼的窗户前放着一张风格简约的桌子和一把同样简约的椅子,桌子不大,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本和乐谱,看来那里应该是存工作的地方。和这张工作用的桌子比起来,沙发和茶几则像是装饰品似的被随意地安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想必存一定很少用那张沙发来招待他的客人,因为它几乎快要被随意乱丢的衣物占满了。 “抱歉,有点乱。”他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衣物,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已经勉强能容我们坐下了。 “坐吧,我去泡茶。”不等我开口他就急忙进了厨房。 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有些紧张,毕竟这里是明星的家,但和我想象的不同,存的家不但很普通而且和大多数男生那种乱糟糟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环境令我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独自来到了厨房的亓泽存打开了柜子才发现家里根本没有什么茶叶之类的东西,接着他又打开了冰箱,里面可以称之为饮料的东西却只有啤酒而已。算了吧,要拿这种东西去招待客人吗?于是他只得叹息着关上了冰箱。 真伤脑筋啊!我到底是在做什么?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见她的,可为什么一见到她的脸就怎么也说不出让她回去这种话了呢?不行,这样不行,他一边这么对自己说一边将额头贴在了冰箱冰冷的门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总之还是先找点能喝的东西吧。啊,对了!他终于想起了不久前思允拿来的那一袋必须用煮的才能喝上的咖啡粉,因为嫌麻烦它被自己遗忘在了柜子的某个角落里,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而且他也正需要用煮一壶咖啡的时间来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第四十二乐章 无法回避的相见(3) 几分钟后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没过多久,存手里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抱歉,没有准备什么饮料,咖啡可以吧?”存尴尬地笑了笑将托盘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关系的。”我急忙摇了摇头。明明是我擅自跑来的,为什么反而是存一直在道歉呢? 存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咖啡壶,将那带着浓重忧郁色彩的浓稠液体注入了杯中,然后又将它放在了我的面前。没有加糖的咖啡,温暖浓郁却过于苦涩,我们各自品尝着这苦涩的滋味,却都忍耐着没有讲它说出口。 片刻的沉默,存知道必须由自己来打破它。 “那么,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了呢?”手中的杯子轻轻地落在了玻璃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喀嚓”声,随即存温和的声音也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我是为了问清楚事情的真相而来的,原本我还气呼呼地作好了责问存的准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不那么气愤了。不过我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减少,虽然有些犹豫,我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是来见存的,因为我有些话一定问存本人才行。” “恩,我明白了。”存说,“问吧。”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被存讨厌了。”虽然曾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个婉转的句子,但我最终还是用最直白的方式提问了。 并不是讨厌啊!怎么可能会讨厌呢!虽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这样竭力呼喊着,但此时的他却不由自主地躲开了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在等待存的回答,可是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对于我的提问不作任何回应。沉默的时间越久,屋子里的气氛就越发地压抑,我内心的不安也在快速地增长着。为什么不回答呢?为什么要别过脸去呢?我渴望听到答案,但是随着时间在这异样的沉默中不断地流逝,我渐渐地害怕了起来,我变得既恐惧又焦躁。 “为什么不回答呢?为什么突然换了电话号码呢?” 沉默。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们已经回来了呢?” 沉默。 “为什么没有和我联系呢?上个星期我给你留了语音信息,你没有收到吗?” 还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开始明白了这沉默中所隐含的意义,但是我不想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与其说是为了作最后的确认,倒不如说是为了推翻逐渐在我心中显现出来的那个答案,我强作镇定地再次追问道:“这些都不是因为存讨厌我吧?” 没错,一定就像思允说的那样,他只是太忙了,所以才会忘了告诉我他的新号码,忘了告诉我回国的日子,也忘了回复我的留言,只是这样而已吧…… 第四十二乐章 无法回避的相见(4) 在我的注视下,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终于轻轻地开启了。 “抱歉…”他说。 是的,只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可是究竟是为什么而道歉呢?因为没有回复我的留言?还是因为没有告诉我他的新号码?或者,只是因为无法将讨厌我这句话说出口? 被讨厌了,真的被讨厌了。我的心中响起了一个悲伤的声音。可是我明明没有理由被讨厌的啊!存对我一直那么友善,他又怎么可能会讨厌我呢?! “呀!存真是的!为什么今天老是在道歉呢?明明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嘛!”逞强的笑容,那是我最后的抵抗。 “沁,真的很抱歉。”他决定不再逃避,我们的视线终于汇集到了一起,“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会比较好。” 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绝望的我自己的面孔。 “为什么?”我僵硬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完便转过了脸去不再看我。 冷漠的声音,比这声音更冷漠的是他的侧脸。如果说被刺穿的那颗心刚刚还在往外流着灼热的鲜血,那么仅是转瞬,这颗心脏已经因寒冷而迸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结晶。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强忍着无法抑制的心痛,从被冻僵的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后,我便径自起身推门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从那幢公寓里走出来的,也不知道到我是如何地穿过了马路,等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已经坐在了一处公交车站前的长椅上。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会比较好。”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话反复地在我耳边回响着,来来回回,将我的心捅成了一个残不忍睹的马蜂窝。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明明总是对我露出爽朗的笑脸。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喝茶聊天,还曾经一起偷偷溜出去玩……在无法见面的时候我甚至会忍不住地开始想念,虽然无法确定这种想念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真的认为至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没错,存是万人瞩目的偶像明星,而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曾经我也只能在电视和杂志上遥望他的身影,我甚至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他会真真切切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他真的出现了,那么真切地融入到了我的生活里,真切地让我无法怀疑,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会成为朋友,忘记了我们其实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笨蛋,笨蛋,笨蛋!我真是一个笨蛋。为什么我会这么地愚蠢呢?愚蠢到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我会这么地愚蠢呢?愚蠢到跑去强迫他说出了自己并不想听的答案。我后悔了,悔恨和悲伤交织在一起将我紧紧地缠绕了起来。好冷,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毫无预兆地,硕大的雨点从漆黑的天空里不断地落了下来。好冷,我瑟缩着用并不温暖的双臂环抱起自己,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间。天空落下的泪水是冰冷刺骨的,可是为什么,从我眼中滑落的液体却是与悲伤毫不相衬的温暖微热呢…… 第四十二乐章 无法回避的相见(5)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她苍白着脸色从自己面前逃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了。 差劲!这样的自己真是差劲透顶!紧握的拳头重重地落到了沙发上,亓泽存恨不能痛揍自己一顿。在学校因自己无知而表现出的亲密已经给她带去了不小的伤害,而现在自己竟然又一次伤害了她。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害怕自己还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必须让她远离自己,哪怕让她恨自己。 虽然对她说了那样冷淡过分的话,但是那并不是自己的真心。亓泽存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她的脸,那张强忍着悲伤的苍白面孔。时间已过九点,窗外是茫茫的夜色。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她做的了,至少要看着她平安地回家。 开着车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魂不守舍地穿过了马路,又漫无目的地低着头不断向前走着,他的心里是无法言语的痛。走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一个公交车站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要坐车回去了吗?他终于放心了一些,将车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辆接一辆的公共汽车停了下来很快又开走了,在车站上等车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而她却只是呆呆地坐着,丝毫没有要坐车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雨点大滴大滴地砸在了驾驶室前的挡风玻璃上。下雨了,他打开了雨刮器。透过被拨开的雨水,他远远地朝车站望去。她还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蜷缩起了身子。外面很冷,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不能让她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她还会继续那样子坐多久。虽然他很想就这样打开车门冲进雨里,什么都不管地跑到她的面前将她揽进怀里,但是他不能,他已经不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从储物箱里翻出了很久前就已经戒掉的烟,取出一支将它点燃,然后送到嘴里深吸一口,他终于体会到了被烟雾缠绕的滋味原来是这般地纠结苦楚。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将恼人的烟雾一吐而出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晚上十点,“青”的练习室。 练习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但是沁却迟迟没有回来。虽然是和朋友去看电影,但这也未免有点太晚了吧?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而且外面又下雨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伞。凌渐正这样担心着,一旁的泠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渐。”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泠很快将手机交到了渐的手上。 虽然有些疑惑但渐还是接过了电话:“我是凌渐,请问你是哪位?” “你快来把她接回去吧……”有点意外,听筒里传来的是亓泽存那略显低沉的声音。 我在雨中瑟缩着,埋头哭了好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回去吧。”他说。 我抬起头,只见渐正站在我的面前。 他接过了我的书包,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肩上。 “回去吧。”他望着我,用温和的声音重复道。 “恩。”我含着眼泪一面呜咽一面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哭?这些理所当然该问的事情,渐却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默默地撑开了伞,牵起了我的手,拉着我走进了这片连接天与地的瓢泼大雨之中。 第四十三乐章 谁的咖啡糖(1) “怎么样?昨天见到他了吗?他怎么说的?”第二天,我一踏进教室的门夏晓繁就直奔我而来。 “是啊,怎么样了?”被夏晓繁拉来的周思其也连忙问道。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她们的提问还是让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很干脆地被讨厌了呢。”不知道我的笑容看起来是不是很牵强,但此时的我只能用这样一张惨淡的笑脸来竭力掩饰内心的伤痛。 我的回答显然出乎了两人意料,她们惊讶地看了看对方又把目光移回了我的身上。 “被讨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晓繁难以抑制住心头的疑惑焦急地发问了。 昨天发生的事还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但我却不愿意将它复述出来。如果现在要我亲口讲出来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忍不住落下眼泪。 “只是单纯地被讨厌了而已。”我再一次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走吧,去上课吧。”第一节课要在别的教室上,虽然现在过去还有点早,但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用来回避的借口了。没等她们回答,我就顾自抱着书本起身离开了座位。 “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着我独自向着教室外走去的背影,夏晓繁不解地向身旁的周思其问道。 周思其也是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啊!怎么可能会被讨厌呢?怎么可能啊?!”越想越纠结,夏晓繁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问个明白!”夏晓繁打算追出去却被周思其一把拉住了。 “算了,别问了。”周思其回想起了那次单独见面时亓则存对她说的话。 “为什么?”夏晓繁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 “别问就对了。”周思其正色道,“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本来就不该介入的。之前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对于周思其的话夏晓繁无法反驳。 “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教室里逃出来的我独自走在校园里,春天和煦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却无法驱散蕴绕在我心头的寒意。我还记得我曾对夏晓繁说过,我已经不会轻易地被一句“讨厌”所打败了,可为什么现在我的心中却涌动着难以抑制的疼呢?这一次,我想我是被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讨厌”彻底打败了。 第四十三乐章 谁的咖啡糖(2) 在努力忘却疼痛的过程中,有点漫长的一个月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思允和则予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们的练习室,而我身边的人也都像约定好了似的绝口不提“毒药”两个字,他们甚至还把练习里和“毒药”有关的杂志和cd都收了起来。虽然大家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很清楚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他们想把通过隔离的方法让我慢慢淡忘“毒药”和存,我也在他们的这份悉心保护下渐渐地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然而另一方面,随着“毒药”新专辑的上市发行,各种各样的宣传活动也全面开始了。关于“毒药”的商场海报,电视报导,杂志采访,以及各种话题铺天盖地地向人们袭来,即使是再严密的隔离也无法将我保护在没有“毒药”的世界里了。 “人气乐队‘毒药’的新专辑《咖啡糖》日前已在各大音像店全面发售,这是‘毒药’出道以来发行的第六张专辑……”收音机里一播出“毒药”的新闻,离它最近的汐就立刻把它关掉了。 突然关掉收音机的举动实在太不自然了,实在是太突兀了,拜托你做得不要那么明显啊!其余几个人一齐向汐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为了给汐解围,也为了告诉大家不必介意,我对汐问道:“能把收音机打开吗?我想继续听。” “啊,好。”虽然有些犹豫但他只好重新打开了收音机。 “专辑发行前三天销量已突破了十万,主打歌《咖啡糖》也迅速地走红,深得歌迷的喜爱。”电台里还在播放着同一条新闻。 “还是换一个台吧。”汐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没关系,我想听‘毒药’的新闻,我本来就是他们的歌迷嘛。”我朝他们笑了笑。 是的,我是“毒药”歌迷,原来是,现在也还是。虽然存用一句“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狠狠地将我推开了,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憎恨他。我依然喜欢着“毒药”,我依然崇拜着存,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只是时间回到了我们相遇之前。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我也渐渐地明白了。就像存说的那样,我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只要我们都退回到彼此的世界里去,也就不会再有人为难了。所以我决定了不再与他相见,我决定了将和他相遇的那段记忆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