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94年》 1 1994年的三月,通知我10天后到野外队报导要远征大凉山的那天,我正在新津的一个美容院打工,那个时候通讯基本靠吼,有个传呼已经是奢侈品了,我肯定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跟我传递信息必须是面对面。我是在吃饭的路上遇到队上一个老职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虽然我到这个单位已经工作快大半年了,但是每天都是无所事事,有具体工作任务和地址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因为野外作业工资可以翻倍!!我对高工资的渴望已经超出了对野外工作的恐惧了…… 我喜孜孜的回到美容院,当时老板郭姐和她那个在西昌当过兵的弟弟正在那里扯东扯西。我把我要走了这个事情一说,郭姐都面露难色,说顾客好不容易适应你了,你又要走了。我心理想:哼!屁个适应,还不看到我是廉价劳动力。我脸上笑着说:回来了又来嘛,就是怕你不要我了。 她那个弟弟马上惊风活扯闹起来了:你以为你还回得来啊! 难道去工作还能把命丢了? 他把他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凑过来说:嘿嘿!有可能哦。到了那里,男的身上的衣服全部抢完,包括袜子和内裤,女的全部轮奸…… 她弟弟的夸张我是见识过的,除了吹牛其他本事都不敢恭维。但是他说了一段趣闻我至今都记忆犹新。郭姐的爸爸是老红军,解放西昌的时候他们第一批翻过解放沟,据说伤亡很大,打垮了残余国民党进了彝区,遭到强烈反抗,彝胞冲过来,他们心理都想的是完了。结果。呵呵,彝胞只抢了他们的衣服裤子……当然还包括内裤(不晓得那个时候有没有内裤)和袜子(袜子肯定是有哦)。但是有一点比较人道:给伤员留了担架。 又前进了,战士们心理透着高兴。可是就这么赤裸裸的去面对少数民族的兄弟姐妹,还是太难为情了,大多数都是两个一丝不挂的战士抬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伤员战士。走着的也难堪,睡着的也难堪……大家都红着脸低着头前进着…… 走着走着,大家都笑了,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因为沿途……所有的的没出门的或者在门边站着的彝胞都是一丝不挂……大部分还是女同志…… 也不知道这段趣闻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就是我到西昌之前对彝族地区唯一的印象了。 我被分配到资料组,这在野外队来说是个绝好的职位。可以不亲自翻山越岭了,就在驻地处理一下带回来的资料。驻地也一般在偏僻的小镇和乡场上,但是比在外面露宿。暴晒。淋雨,好多了。要忍受的是寂寞和枯燥的工作。 这个工作的得来和我的能力和学历没有任何关系,主要功劳于我爸爸当时的地位。 那天早上五点过我们就从新津出发了,为的是晚上能住石棉,据说石棉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同行的是资料组组长林,队上的宣传员小眼镜,和司机小黄。 路上很顺利,小黄一路股气,居然没在石棉停留,连夜赶到了西昌。到了的时候我们都饥肠辘辘。 我们找了一家干净的店铺,要了一大锅肚子和鸡炖青笋。上菜速度很慢,我们就在桌子上讨论晚上到哪里去逛一下,跟队领导打过前阵的司机小黄,鬼迷鬼眼的说: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见识一下。我们都好奇的问:哪里哪里?他腾了半天说街心花园。小眼镜翻了个白眼说到:就是刘伯承和彝族领袖握手的雕像嘛,西昌的标志性建筑。哪个不晓得嘛。 我心理暗暗崇拜小眼镜,因为我就不晓得。 司机小黄笑而不语。 好不容易看到那个小妹很吃力的把那锅汤端到门口了,我才忘记我还没洗手。坐了一天的车,身上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赶快到外面去洗手。前后不到3分钟……我急冲冲的赶上桌子,用筷子捞了半天。全是青笋,一块肚子和鸡肉都没有了…… 我四目园瞪,问到:鸡呢?肚子呢?小眼镜答道:吃了三。 他们笑西了对我说:给你上第一课哈,千万不要让食物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把这个菜一上来就抢的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晚上我们肯定是要去看标准性建筑的,我心里一直觉得特别的宏伟壮观。到了简直失望到了顶点。上面的水泥已经班驳了,雕塑也比较粗糙。主要是周围还有几个大垃圾桶散发着臭气,花园的规划也是乱七八糟。我们几乎同时发言:这个样子啊?! 司机小黄笑咪咪的说:哪个喊你们看这个嘛。你们看见站在花园里面的人没有嘛? 不说不觉得,一说才发现,在隐约的万年青的掩护下,三五成群的站着彝族的阿米子(彝族姑娘)均匀的分布在街心花园的四周,有些穿彝服,有些穿汉服。但是能很清楚的分清是彝族(我当时的区分方法是脸上有红晕,对称的分布在两侧,而且比较黑),从她们身边路过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据说是羊膻味。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久了没洗澡的味道。 司机小黄说:这才是西昌一大特色。 我们站了一会,不断有男人靠近这些阿米子,有些耳语了一会。其中一个阿米子就跟着走了。有些男人不停的在街心花园转悠。 我一下就明白了,转身就走,说到:就是****嘛,有啥子特色嘛,还专门来看。司机小黄说:对不起对不起,卖关子了,主要是价格特色哈。喊20.可以砍到10块。如果你还想便宜。晚点来。5块都说不定…… 我严重无语…… 还是小眼镜最后总结得好:主要是在这么有意义的建筑下面做那么小的生意,可惜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西昌,向目的地前大凉山首府昭觉挺进。翻过著名的解放沟开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据说过了解放沟就四季如春。基本上没有冬天和夏天的区别,就是早晚温差大。我们都比较兴奋,讨论到这次选的驻地在县城,以前不是乡上镇上,就是废弃的军工厂,小黄哈哈大笑:你们以为是好地方啊,这个县城和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也差不多…… 小黄讲起前锋测量组的收获,说起好多人低价收购了很多高档电器。我们赶紧问杂个来的。小黄说:彝族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偷,不会偷的成年男人是可耻的。还讲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说测量组晚上住在一个老彝胞家里。那里很落后。电都不通,晚上都黑灯瞎火的吃饭,突然陆豆办摸到坐的凳子不杂个对头,好象有点象个高档电器,马上用电筒一照,看见居然是个画王,当时据说卖价接近1万。大家愕然……看见这对彝族老人衣服都有补丁。家里还有这种奢侈品。主要是电都不通……结果这个老彝胞很骄傲的告诉他们:家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摆设,都是他们的儿子从火车上偷回来的…… 慢慢的沿途就有人了。 经过一个大约100米的水泥街道,到了一个菜市前面停下来。小黄说:到了,车开不进去,只能走过菜市,过的时候小心,小偷到处都是……我们下了车一直往里面走,菜市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突然看见有一个大桶,大家好象都在里面舀东西然后端着一碗白色液体,他们走开后,我怎么看桶里也是黑色的,我走近想看个仔细,还没走拢,哄的下全飞的出来了,苍蝇。剩下白色的黏糊状的东西……一个小彝族男孩对我说:那是糠粥。 过了菜市,终于看见我们的驻地。几排矮矮的平房。 我顺手摸了一下口袋,心里一下跌到谷底……钱包没有了,我所有的积蓄,一千五百元……脑子里一下浮现出那个笑咪咪的彝族小男孩:那是糠粥! 把我分配跟和我同龄的英英一个房间,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把房间简单的扫了一下了。大概就是7,8个平方,正对院坝的是窗子和门。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四合院。我们两个用报纸把窗子糊了,再检查了门锁,然后各自打开自己的钢丝床开始忙起来,她告诉我,街上只有一个公共澡堂,里面只有两个喷头,3块钱一个人,明天还要早点去占位子。今天晚上我们全体要开会,队上指导员高书记,要给我们讲少数民族地区的安全问题。 我心里想着我辛苦积攒的1500被偷了,全然没有心思听她唠叨,只是在想看先找哪个借点钱…… 黄昏的时候,外面就在招呼开会了,我给英英打趣的说:哪里用得着出去,就把窗子和门打开,坐在床上就能听到开会的内容了。我们就站的站蹲的蹲聚集在院子里,有些内容我记不得了,大致就是,少数民族比较野蛮,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还手还嘴,免得激发民族矛盾,被打死都有可能。还有就是说到男同志要注意安全,这里的阿米子很热情。说到这里我们都笑起来了……我心里想杂个女同志反而安全了哦,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女同志晚上少出门,外面吸毒的很多,免得被抢金银首饰…… 开完会,我们都聚集在测量组兰大家里(测量组已经完工,他老婆是电台联系员,所以他留下来了)。他一看见我们几个女的就说:你们只注意钱包不要掉了就可以了,其他不用担心,这里的确伯(彝族男人,打不来这两个字,随便代替哈)觉得汉族女的之丑。显然我们都很不服气,一路上看到的阿米子我们也不觉得怎么样嘛。他又强调一句:真的他们觉得你们的脸多平的,没有起伏。 队上搞赔产的鸭子兴致勃勃的给我们讲起了他的艳史。队上请了彝族导游,山里找的,熟悉路的,一个14岁的小男娃娃,每天都跟鸭子一起跑,鸭子请他吃饭,给他烟抽,现在两个关系已经好得很了,说前几天这个小确伯准备把他的姐姐送给鸭子住几天。鸭子吓腾了,连连推斥……我们都笑惨了,都在追问他结果如何?他红起一张脸说:太脏了……好臭哦……太不讲卫生了……顿时房子里一阵哄笑。幽灵说:你娃绝对是怕脱不了到爪爪,喊你带回去当老婆。鸭子笑道:我才不怕呢,这里的阿米子之开放。她们在生第一个娃娃之前可以随便和任何人。要生了第一个娃娃证明有生育能力了,才能结婚。所以通常第一个娃娃的爸爸都不晓得是哪个。我们全部眼睛都瞪大了。心里想:还安逸呢,比美国还开放!兰大说:也没得好幸福哈,结婚了有其他男人了,就要裸体游街。我们七嘴八舌:吹牛吹牛。鸭子说:是真的,这里好流行裸体爪子哦,女的和女的打架都是先撕烂对方的衣服。我心里打了一个寒战,给自己规定千万不要和别个有冲突,撕衣服好吓人哦,何况身材又不好……成年人在一起话题又难免回到刚才那个结婚前可以顺便杂个的地方了,互相都笑到,不要等老了,好多确伯来喊自己爸爸哦,家里计划生育,这里抓计划外生育。播完种就跑了,别个帮忙养大了就回来认……何况阿米子特别喜欢汉族男人,皮肤白带眼镜的尤其受欢迎。又赶紧调笑了几个带眼镜的男队友。鸭子最后说:说是说哈,我觉得肯定没有人实施,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山里的阿米子太脏了,我估计从来没洗过澡,多远就遭气气熏昏了…… 我想起街心花园那些****的阿米子。以前的不理解现在释然了,虽然收得便宜,但至少晓得利用资源创收了,也是一个进步三…… 最后我听到一个最伤心的消息,因为地形复杂,施工进度慢,资金积压太多,要推迟发工资……要上山跑的可以借公款,后勤的自己想办法。 自发聚会散场的时候已经12点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是路上两天都没洗澡难受,二是想到没有钱杂个过哦……英英问我杂个了。我嚯的坐起来,悲愤的说:妈哟,一千五全部都给老子偷了,给我留两百块钱生活费嘛,太缺德了……说完就悲壮的哭了。 第二天,我们几个一早就去那个唯一的公共澡堂洗澡去了。到了门口都还是有两三个等起了。等我们洗完都快到中午了,我们慢悠悠的回去,随便在那条唯一的街道上闲逛,很多人在卖山药,天麻,党参这些,英英很感兴趣,蹲下来在研究。这时听到有人喊我们,一看,是小眼镜和我们组长成林。过去一看,他们在吃这里的特色手摊凉粉。把凉粉切成薄薄的一大片,上面洒上各种佐料,再涂上厚厚的一层辣椒面,然后卷起,咬来吃,我看到口水都流出来了,从那个彝族老妇女手里接过来一下就没胃口了,她黑黑的手指甲深陷在凉粉里。手又脏又布满皱纹。我拿给英英说:你先吃,我还不饿。 这时傍边有几个阿米子嘻嘻哈哈的,相互推来推去的,小眼镜赶快拿出队里哪个高档照相机,嬉皮笑脸的要求给她们照相,整得自己跟记者一样,就是队里一个宣传员嘛。她们边照相边往成林身上瞄(忘了描述成林的外型了,高个子,皮肤白皙,带眼镜)。我们看了哈成林,脸有点红……有个阿米子跟小眼镜说了什么,小眼镜就把自己没吃的凉粉给她了,我心里鄙视的想还要东西吃,突然霍的一声这个手摊凉粉就匝在成林的脸上了。海椒面沾了一镜片都是……几个阿米子大笑着四面跑着散开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组长被几个阿米子以这种方式调戏了…… 快到菜市了我才想起还该买点日用品,兜里只有昨天晚上英英借给我的两百块钱,寻思着怎么都要节约点,等找钱的时候我发现店门口贴了一张纸,随意看了一下,好象写的哪个美容院开始营业了,地点设在当地计生委某个职工家里。我撇了一下嘴,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有两片高原红,杂个护理也抵抗不了红血丝……走在路上捏着身上瘪瘪的钱包,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反正离资料回来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工作又不忙,干脆去这个美容院做点事情,找点零花钱。嘿嘿!这么一想,我一下就高兴了,赶快回去把着张纸上的内容记下来了。 我路过菜市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在那里堆起,我以为是打架,想到他们说的一打架就撕衣服,我赶快挤到前面想去看期头。结果看到一头小猪在那里四处乱串,围观的大部分是我们队上的职工,那个小眼镜,又拿起照相机在那里变换着造型拍摄……我心里一阵愤怒,来的路上我要求他多给我拍两张留念一下,他很正神的说这是给队上拍宣传资料用的,现在用来拍猪,就算宣传队上的光辉事迹了啊…… 我本来想冲出来了,结果发现这头小猪越来越跑得疯狂,叫声也越来越凄惨,最后跑不动了就在地上使劲挣扎,我赶紧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这头猪是准备用来烤乳猪的,彝族人这道菜之残忍……把一根筷子从猪的肛门活生生的插进去直到看不到,然后等它痛苦的挣扎直到死,这样死的小乳猪,肉质鲜嫩,细滑可口……我几乎想杀了这些想吃乳猪的食客…… 那头猪还在哪里挣扎,但是已经跑不动了。我们相互都在指责太不人道了。我看不下去了,挤了出来…… 中午吃了饭,我就去找那个美容院了。很好找,就在那条本来就不长的街的另一头就是计生委。一问那张纸上的那个名字,很快就找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这个单位为数不多的几个汉族人之一)。 那个所谓的美容院其实就是家庭美容。她家两间房,腾了一间放了两张美容床,另外一间放了两张上下铺,一家四口都挤在那一间住,她老公,她儿子和她女儿。不过很难得的是,在这么拥挤的房子里,收拾得相当干净和整洁。这是我离开家看到的最干净的一个地方。 李姐眼睛特别鼓,让我怀疑她有甲亢,而且身材高大,不太爱说话,而且有点害羞,大概42,3岁的样子。我问了一下洗脸20元钱,开业优惠15元一次,我就躺到美容床上了,心里在盘算怎么开口了解一下情况,我来的时候是下午,一个洗脸的人都没有,我看生意也不好,一个都不忙,多半都不得要我。我有点灰心了。这个时候她开始给我洗脸了……这哪是洗脸哦,李姐的手简直象矬子一样粗糙,力量又大,用三个指头点穴位,都没一个指头点到该点的位置。我差点没惨叫起来…… 果然,李姐很委婉的拒绝了我。我出来的时候有点失落…… 2 从上街走到下街是一段下坡路,有点陡,我一路做着发财梦,心情慢慢好起来了。经过这条街上唯一一家火锅店的时候,看到我们队上的小伙子在门口坐了一排排,说来好笑,要吃的时候老板才起锅,因为平时几乎没什么人吃,里面有一个我比较熟悉的陈国热情的邀请我一起吃。任罐子阴阳怪气的说:她不得来,你以为你好多的面子所。我横了他一眼:你晓得,我偏要吃。老板喊我们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任罐子在给陈过眨眼睛,我一下就明白自己上当了……管他的,吃饭又不吃亏! 任罐子我多年前就认识,那时还是个英气逼人的小伙子,现在也就是24,5岁,但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象恶人成奎安。据说他扬言要在结婚之前泡100个女人,为了这个雄伟的目标,这个帅哥过早的凋谢了…… 吃饭的时候我们照例关心他离100个还有好远,他非常得意的告诉我们,已经30多个了,还要奋斗几年!我们全部表态:佩服!同时对他的健康表示关心。李小文说到:这里阿米子好脏哦,怕是要阻碍你的计划哦。他不屑一顾:你懂个求,最原始的最干净,身体脏但没病! 我们愕然! 我看到李小文傍边的那个女的怎么有点象县招待所那个县花服务员,外号:注水猪肉(有点胖,肉嫩,恰得出水)。那不是后勤队长老敬发展的驻地后勤女人嘛,后勤队长是个肥缺,自从老敬看上这个注水猪肉以后,她没少用我们队上的钱,吃的穿的开销的,估计都是我们节约给她的。她又看上了年轻的李小文,整成了三角关系,李接管了敬的女人,当然也顺便接管了敬孝敬注水猪肉的钱和东西。这么一想,我们还平衡些,总算是队上的资金又回笼了…… 我才发现全部是炮班的在吃饭,我问:怎么白皮猪(外号,很白)没来呢?他们笑了:在寝室疗伤。 原来,他们在普雄地区出工的时候,黄昏在山上搭帐篷,一群阿米子把白皮猪从帐篷里拉出去,天黑尽了才回来,他红着脸,高星星不识趣的给他递了一杯水,遭到白皮猪一顿暴打,劝都劝不开。据说递给他水的时候高星星说了一句广告词:难言之隐,一洗了之……没人敢问他的遭遇,所以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天以后,他们爬山全部不穿上衣使劲晒黑,生怕太白了遭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妈哟,这个民族! 然后很自然的谈到我们最关心的问题:今年的奖金! 按照投资来说应该很乐观,但是现状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悬!前线地形复杂,进度慢,开销大,后勤蛀虫多,从队长到组长,都是天高皇帝远,使劲挥霍。我们后勤人员不说了,前线的工作人员,吃冷水泡方便面,方便饭,住帐篷,日晒雨淋。还要被异性骚扰……再挣不到钱,简直没想头了! 就这么无聊的过了一段时间。 有天晚上突然外面巨大的动静,我们正想出去看,高书记突然用那个烂扩音器高喊:大家都呆在寝室,不要出来,有生命危险!! 我和英英躲在窗子下面看,好像很多带枪的在院子里串来串去,过了一会,陆续走了。我们出去才知道被抓赌了,队上的男的在电台室聚众赌博,没想到这里的警察全部荷枪实弹的来清理……没收了桌面上的钱,大概有7万,大部分是借出来的公款(前线生活费和民工工资)。我们都没见过这种镇仗,全部的都吓瓜了。全队职工几天都是人心惶惶,连开玩笑的台词都是警察冲进来那句:人动钱不动!!! 第一批资料终于回来了,我们分成两组,一组画观测系统,一组评价资料。我和组长陈林还有一个新分下来的大学实习生庞宇一起,英英被迫和那两个婆婆大娘一组。我心里暗自高兴,那两个大娘是队上两个大组长的老婆,你做事做多了呢要说你想抢功,少做点呢要觉得你偷懒……还是和男同志一起工作要好些!何况是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同志,嘿嘿! 才开始工作我们积极性都很高,晚上都加班,组长沉默寡言,朋友也少,那个实习生也不讨厌,就是满口自贡话,百分之五十的字都带卷舌音,听起来有点腻味。最讨厌的是连“日妈”那个“日”字都是要卷舌,有点不能忍受。而且很爱指出我工作中的不足之处,特别是有领导在场的时候…… 我们资料室对面就是队医杨芙蓉的寝室兼办公室(资料室是成林的寝室),队医杨芙蓉当年三十九岁,颇有几分姿色,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整洁妖娆,就是牙齿有点外凸,牙梗随时暴露在空气里,测量组羊小东经常在晚上11点的时候在她窗子前敲几下,然后答一声是我,就进去了,我们开始都没在意,那两个大娘都在说,天天那么晚看病不太可能哦。我们想也是,但是进去就没看见出来过,我想也不可能是进去谈理想谈抱负的吧,不过羊小东才22岁,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一天黄昏的时候,一个队上的跑过来跟我说有个当地人找我,我大吃一惊,我快速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没撞祸,出去一看,是计生委那个开美容院的李姐。原来,她一路打听过来的,只知道我们是找石油的,找到驻地,幸好我当时留了名字,她问我会不会纹眉纹眼线,纹唇线。我脑袋快速转动。我从来没在真人脸上做过,只在猪皮香蕉皮上操作过,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这个机会难得,不硬起头皮上,以后再想在川内上手就难了……我把自己平静了一下,给她谎报了一下自己纹刺的经历,李姐根本没半点怀疑,直接问我怎么提成的,我冷静的回答:百分之三十。其实这是当时知名美容师的提成,我作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她马上说,好,你后天来,我先约顾客准备东西。我顿时捶胸顿足(暗暗)。怎么不把提成说高点啊!!!!! 头痛的是现在正是资料回来的密集的时期,和去美容院的时间有冲突,怎么才能协调呢,我们画观测系统通常都是两三个人同时工作,美容院是下午2点到黄昏,叫那个卷舌早上和晚上工作可能他不会同意哦,陈林到是经常在工地上现场把关。他也比较豁达,应该不会反对。我一边画观测系统,一边想怎么说。好不容易熬到那两个大娘评价完资料约到出去打麻将了,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果然遭到卷舌的强烈反对,早上应该睡觉,晚上应该娱乐,下午就该工作,我服了!还是陈林开通,想了一会说:你要出去做事是好事,工作也重要,要想别人不说你,你就多干点,干脆分工,你多承担点任务,即使你有耽误,领导那里也好说话。我想了一下,有道理,就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工作一分配下来,我日!!简直太黑暗了,基本上上午下午晚上就没有一点休息时间。我走出资料室,忍不住冲口而出:妈檫皮鞋,卷舌!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在笑:你在骂哪个?是队医杨芙蓉。 我看见她用医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一圈一圈檫打针的时候坐的那个可以转动的高凳子。我笑西西的说:杨姐姐,工作太细致了嘛,这个也要消毒。她浅浅的答道:是任罐子才打了针。我一下就笑开了:不至于嘛,有歧视倾向哈,人家打个针,你都这么消毒?她平静的看着我说:我看了针药说明,是治淋病的……我愕然!看来最原始的也不见得就是最干净的…… 隔天下午我就到李姐那个美容院去了,她已经约了几个同事在那里等我了,她转传了一下我自己鼓吹的经历,成都下来的高级美容师,有过多年的纹刺经验,而且还是大美容院的纹刺主理。我寻思着今天怎么也不能纹眼线,纹眼线是用装有马达的针刺破眼帘和睫毛根部交界的地方,再用针沾黑色颜料刺入皮肤,如果手不稳,很容易刺到眼球。我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很容易手发抖,还是先从眉毛做起比较稳当,眉毛做不好最多造成脸上的败笔,不会造成残疾嘛。这个想法确定以后,我开始说服她们分开做,举了很多例子说明一起弄的弊病(当然都是杜撰的),她们听从了我的劝告,决定先做眉毛,一周后再做眼线。 我一直深呼吸来保持平静,可是调药水的时候手还是抖起来了,我转过身去,掩饰破绽。 隐约的听到她们在议论,象个娃娃一样,有没有问题哦!我理解她们的担心,我当时22岁,那张该死的圆脸怎么看都比实际年龄小,点都不成熟优雅(现在摸到自己皮包骨头的脸,又无限怀恋当年那张苹果脸了!)。 给第一个人纹的时候,听到她痛苦的叫声,我心里都发麻,手一抖我就深呼吸,进针尽量浅,压内线,多给自己回旋的余地,我有绘画基础,眉型没有问题,就是怕着色的时候走型。第一个差不多做了两个小时,喝了n道水,终于完成,我远近观赏,没有大的毛病,就是还是进针深浅没掌握好,空针实针不匀净,她自己也很满意,和她周围朋友弄的扫把眉相比简直是从原始社会直接进入太空时代了。 那天做了好多个,我忘记了,只记得出来的时候很有成就感,被这几个彝族女的用最质朴的语言表扬得飘飘然,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开始挣钱了,从李姐那里出来的时候我拿到了120块钱,我一路都是笑容满面,管他好久发工资,我都有钱了…… 3 走到火锅店,又有人叫我,我一看,是陈国。他招呼我吃火锅,我笑道:不会又是偶遇吧? 我婉拒火锅,赶着回来弄资料。嘿嘿,结果另人惊喜的是居然今天的工作全部都做完了!!(一般是晚上拿资料回来,第三天晚上送走)一定是英英干的,我要好好犒劳一下她!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居然不是英英,居然是卷舌!!!我有点对我经常私下诅咒他感到不好意思了,想了半天还是妞妞咧咧的去找他,提出请他吃那里很有特色的烧烤,他斜了我一眼,说道:我是怕影响进度领导批评才帮你弄的,你明天上午早点去弄资料,不要什么都依赖别人,烧烤我就不吃了,太不卫生了。 我心里的愧疚一下就烟消云散,妈哟。你卫生,你再卫生还不是背一肚子屎到处走…… 不吃算了,我和英英去吃,走到路上又遇到陈国,我笑西西说:一天要偶遇你若干次。叫上他一起去吃那个不卫生的烧烤去了。 那天晚上我心情很好,我们还喝了两瓶啤酒,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围布上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那里的烧烤都是在露天,然后把布用竹竿绷起围起来挡风),我冲口而出:羊小东。他一看见我们有点惊慌。腻了半天站出来,暮色中好像还有个人影,借烧烤焦炭的火光,我们看清楚了:是队医杨芙蓉!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在议论那个烤的土豆和小肠味道多么的鲜美,土豆和这里的不一样,非常面,又很大一片一片的,小肠外面烤得酥脆,里面烫滚滚的油从舌头滑到心里,味道不摆了……随便议论了一下羊小东和杨芙蓉的关系,未果。 路上居然有人卖大哥大,那时那个好管钱哦,基本上是一万多一个,那个人居然卖两百。我们正想凑过去看,陈国说:不要去看,假的,那个人是吸毒的,他把两百块钱拿到了,转过身就把大哥大又抢回来。 我们大笑:你娃绝对遭过!!他红着脸说到:又不只我一个人遭过……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就起来了,想起李姐说下午还约了两三个人,我必须要早点把资料弄完,下午好去挣钱,陈林的床和资料台板用厚厚的木板隔起来了的,他人不在经常在现场把关,我觉得他是我们组上最不计个人得失的人,我打开观测系统,心里想今天要把卷舌的也弄了,免得总觉得欠他一样。里面开了灯,反而显得外面更黑了,没出来的时候那么亮,心里还有点害怕,突然听到有女人的笑声,又像是在撒娇,我心里发麻,反复辨别,发现是从对面杨芙蓉的寝室兼医务室传出来的,我走近想确认一下,发现窗户居然没有关,我使劲揉了一下眼睛,结果还是和刚才无意看到的一样:我们敬爱的队指导员年近五十的高书记,和风韵犹存的杨队医在床上按来按去的,两个人都面带微笑欣喜万分……我打了个寒战,逃离犯罪现场! 下午到美容院,才走到门口就觉得里面很嘈杂,走进去一看,起码十几个人在等我,李姐脸都笑烂了,说到:都觉得你纹得好,今天建行的女同志些也来纹了。我心里想:你当然高兴,你在傍边坐到都可以收钱了。心里暗暗遗憾该把提成谈高一点……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县里的那些有点知名的单位的女的,基本上都在我这里把眉毛纹了,每天基本上都要排队,一个做了又一个,我也开始纹眼线了,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唇线一起都在弄,也忘记当初给别人说的不能眉毛眼线不能一起做了,我基本上是纹了眉毛编眼线,纹了眼线编唇线,最后三样一起搞定……最后我都记不得一天要弄几个人,反正天天都是纹纹纹。 就在这期间,我认识了光玲和光华两姐妹。 那天也是很多人在纹眉。那时基本上都是铁匠李姐在负责洗脸。我就是纹刺都忙不过来,有一个阿米子在傍边安安静静的看书,头发象瀑布一样,黑色垂顺有光泽一直到腰际,身材看起来很灵秀,我不能用身材好来形容,穿了一件体恤一样的衣服,看不到胸部是否丰满,腰肢是否纤细。却能感受到它的生动,气质安静。我很少看见有那么好气质的阿米子,所以我都特别留意她,发现她并不是来纹眉的,而是在等铁匠洗脸。 我忙完了的时候已经8点过了,我正要收拾东西,铁匠喊到我说,给光华画一下眉毛吧,她如果感觉好就绣纹……和她靠得很近,发现她长得很精致,睫毛密密的,很黑,就是脸上有阿米子特有的两块对称的红晕,有点败笔。她眉毛修得很低,掩盖了明亮眼睛的光芒,我大胆的把她全部眉毛都拔完,只留了两个一指头长的小眉头。当时流行的是柳叶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直觉她适合比较高挑的眉毛。结果画出来效果出奇的好,光华当即就决定纹了。出于对美好事物的爱护,我坚决反对她纹眼线和嘴唇(至今我都反对纹眼线和嘴唇,如果要质问我为什么还做了这么的多话,我只能承认我是金钱的奴役),那么生动的一张脸,被两条黑线把眼睛框起来,两条红线把嘴唇框起来,不晓得这些人是杂个想的…… 给她弄完了都9点过了,铁匠留我吃饭,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她家里吃的是现在我们叫的耙耙菜,就是把蔬菜和青菜头煮熟了吃,真是好吃!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李姐那个很懂事的女儿居然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从手掌开始就断了……我们忙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傍边帮着拿这样拿那样,很乖巧。李姐很骄傲的说,她中专已经毕业了,在家里等候分配。还有一个小儿子,16,7岁的样子。一直用录音机放郑均的歌,我记得当时听到那首灰姑娘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柔在荡漾,现在还想得起当时那种感觉……放到回到拉萨的时候,李姐那个沉默的老公终于忍不住了,顾不得有客人在场,拍案而起:马上去关了,声嘶力竭的乱吼些啥子哦! 说到光华的时候,李姐说以后还会有很多顾客的,光华是这里的招牌,她要是满意了,很多人会来效仿的, 我诧异,因为她是这里的美女吗?李姐说不全是这个原因,因为她们家是黑彝。(彝族中的贵族,平民是白彝)虽然解放后黑彝已经没落了,但是还是享有很高的威望,基本居住在普雄一带,白彝一般是偷,黑彝一般是有组织的抢,他们认为自己的血统很高尚,不轻易和汉族以及白彝通婚。光华就是这个传统的悲剧。她老公也是一个黑彝,比她矮半个头,而且她自己极为不喜欢,就是因为当时他们家坚决反对她喜欢的那个汉人,她屈从了……我想起那个安安静静的美丽的彝族女子,心里有点为她惋惜。 晚上回到队上已经很累了,想到还有那么多资料要弄,头都大了,赶紧到资料室去,发现组长成林生病了,他们在山里困了几天,晚上睡帐篷,又是遇到下雨地上很潮湿,盖的少又很冷,白天也是冷水泡方便面,回来就睡到床上没起来,我看见他很多脏衣服堆在那里,恻隐之心由然而生,心里寻思:今天实在太累了弄完资料,明天早上帮他洗了算了…… 打开观测系统才发现卷舌又已经画完了,心里想着卷舌虽然说话讨厌,但是还是多对的。 回到宿舍,发现队长文翔笑得漏出大龅牙坐在我床边,这个老几是出了名的钻石250,耍了好多个朋友都没成功,在254当队长的时候,因为队上一个漂亮女职工不愿意和他继续,他就把她从后勤安排到前线去跑,说实话前线跑起来还是多恼火的,对女同志来说。今年调到我们队上等于是我们队上未婚女职工的灾难…… 果然,他亲切慰问我来了,说什么这么久了也没来关心我啊,不知道工作生活习惯不习惯啊之类,我笑着应对他,心里想着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毕竟我爸爸还没退休。他的脸靠得很近,那两颗大龅牙特别明显,我心里愤怒的想:闭着嘴都掩饰不住龅牙不是你的错,但是也麻烦你把那两颗大板牙处理干净嘛,居然还镶嵌着新鲜的蔬菜丝丝……最后我借故要出去才摆脱他,英英说:还是要赶快找个男朋友算了,免得逗猫惹草的。我想想也有道理。可是那时候太年轻了,点不都务实,要求男人要这样品质,那样条件,什么样的感觉才对,还要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现在想起来,其实平静的生活就是幸福。再好的男人只要是路过的对自己来说都是没意义的人,只有那个和你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男人才是最好的。我要那时就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啊! 到了水笼头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两个水笼头,一个队上的人都等着在那里) ,我看见卷舌也在那里,就嬉皮笑脸的去对他又帮我完成观测系统的事情道谢,他冷冷的说到:不用了,这个星期我就实习完了,要回去了,以后也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心里咚一下掉下来,才发现卷舌其实还是非常重要,他走了,我还是够累的。 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我就想着把昨天深夜回来的资料弄一部分,然后帮成林把衣服洗了,他也够辛苦的。我还没弄完,发现队医杨芙蓉在院子里晾衣服啊床单啊被套什么的,我笑问:杨姐姐,起来那么早啊,衣服被子都洗好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 我怎么就看着那些衣服那么眼熟呢,一下就想起是成林的衣服,我赶快到隔板后面去看了一下,发现成林的床上用品也是裸体了,我一下就笑了:看来活雷锋还是多哈,想当都轮不着。 下午,果然很多人纹眉。 我给光华做的眉毛得到一致好评,她很多朋友包括她妹妹光玲一起来了,光玲和光华长得很象,可是好象就是差了点什么,完全没有光华那种脱俗的气质,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来了就三说两说就和我关系弄得很好了一样,这么比喻可能比较恰当:一个是毛胚,一个是艺术品。虽然材质一样。 给光玲把眉毛做了,她谈到过段时间就是火把节了,每个单位都要跳哪个彝族最喜欢跳的那个舞,我忘记叫什么舞了,反正就是围成一圈一男一女隔开跳的那种,光玲热情的邀请我去给她们的女的化妆,火把节应该是彝族最隆重的节日了,我当然愿意去凑热闹,就答应了。 回到队上,听说派我和英英去西昌晒图,我们两个高兴惨了,来了几个月了,还没出过昭觉,上次路过西昌都是晚上了,还没好好耍过。我们两个兴奋得晚上觉都没睡好,早上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到西昌要走很远到城边边上去坐车,而且早上只有几趟车,我们摸黑向车站进军,走着走着,觉得后面老是有人,我们两个害怕极了,走走停停,好象有三个影子,我们走他们也走我们停他们也停,我们吓得不敢走了,就在那里站起,影子越来越近了,这才发现是队上的三个男的,陈国。杨刚和冯眼镜。我们两个松了一口气…… 坐到车上,冯眼睛不停的唠叨,我们才搞清楚原来他们扯马股扯了一个通宵(赌博的一种方式),陈国把冯眼镜和杨刚的两千多块钱转移到自己的包包头后给他们宣布自己要到西昌去耍,他们两个死活要跟着来消费,说反正没钱吃饭了,就要跟到陈国吃饭。冯眼镜挤眉弄眼的说:我说杂个一直不走哦,听到你们开门的声音才出发,出来一看到你们两个女的,我就明白了。 那时的西昌已经很热了,我们全部都还穿了两件毛衣一件外套,一路脱起走,脱到西昌,我们都只剩下棉毛衫了,可惜裤子不能脱,还是好热哦,我们五个人,抱着一大堆衣服,挥洒着汗水,在西昌街上走着,一看就象从大山头出来的,那时的西昌还是比较繁华,我们几个月没见过那么丰富的物质,那么多漂亮的衣服了。显得非常缺乏自信。 走到一个小店店前面,那里在大打折,很多体恤和短裤,冯眼镜建议我们一人买一件体恤和短裤,我们马上就同意了,我们当场就在更衣室换了,出来,我们要给钱,陈国早就付过了,冯眼镜对我说:等他给,其实是我给你们买的,只是他来给钱而已。我们都笑了。 走在街上了,才发现我们五个更笑人了,高矮胖瘦不一,有男有女,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颜色有点区别,只有那么别扭了,我们红着脸,扭扭咧咧的向前挺进…… 晒完图,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到邛海去耍,吃那里比较有名的醉虾,我们都饿慌了,醉虾还没好,就喜拉呼噜的吃了好多东西,等到醉虾醉死了,我已经吃饱了,尝了几个,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然后我们就租了一个快艇,陈国还专门请了一个人跟着照相,我和英英觉得太奢华了,强烈反对,反对无效。冯眼镜说:反正又不要你们出钱,跟到耍就是了嘛! 快艇完了,又是每个人都穿起救身衣玩的降落伞的项目,在一个很大的甲板上用一个快艇拉着一个人带着降落伞从天上落到海里的过程,我记得好象是80块钱一个人,在当时是相当奢华了。我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敢上,结果呛了一肚子水,上来吐得翻天覆地的。还把魂都吓掉了。 晚上吃的火锅,那时吃的不多,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只觉得汤很白,那种肉的滋味很奇怪,象很多大黄鳝。吃完了,冯眼镜他们才说:晓不晓得吃的啥子嘛。是蛇和青膳,青膳是专门吃死人骨头的东西。我和英英顿时胃里排山倒海的。吃完了又去唱歌,那时还没有ktv.都是大家坐在一个大厅里轮着唱,三首转一个台,其实这种唱歌的方式我还多留念的,好多陌生的观众哦。 出来的时候,我们都余兴未了,都说去吃点烧烤,结果玩到凌晨一点才回宾馆。 早上英英还在睡觉,我很早就醒了,开门出来发现陈国在走廊站着,因为那边紫外线很强,他到山里跑了几个月,本来就黑,现在就更黑了,站在黑色的背景下几乎看不到皮肤,只能看到衣服和那排清晰可见的白白牙齿。他建议我们到楼顶上坐一会,那里空气好,我同意了。 我们闲扯了一会,具体说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一点,因为多年后我们吵架的时候经常把这个翻出来说。说到以后的生活,他说他喜欢自由自在的没有约束的生活。我马上否决了,我说那有什么好,比如说春节,打了麻将回来,家里冷锅冷灶的,连个一起吃饭做饭的人都没有,这种自由要来有什么意思。如果从外面回来,家里灯亮着,锅里冒着热气,孩子跳着,有人给你递一块热毛巾,我马上可以放弃自由。(人就是这样,越是向往的越得不到,到现在我都没过上这种生活,对我来说也许就是一个梦了),也许是野外工作让我们生活得有点放纵,但是还是有一颗纯真的心,渴望着安定的生活……他没说话,把头埋在胳膊里,象个小孩子一样,我心里突然觉得他还是很可爱,安静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了一篇散文,里面有一段: 有的答案,我可以先告诉你,可是,有些答案恐怕要等很久,等到问题都已经被忘记。 到那个时候,回不回答,或者要回答些什么都将不再那么重要,若是,若是你一定要知道。 若是你仍然一定要知道,那么,请你往回慢慢地去追溯,仔细地翻寻,在那个年轻的夜里,有些什么,有些什么,曾袭入我们柔弱而敏感的心。 在那个年轻的夜里,月色曾怎样清朗,如水般的澄明和洁净。 瞬间的感动,我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在回来的路上陈国盘存了一下,耍了一天住了一晚上一共花了1700多。对于当时月工资只有200多元的我们,简直是斥巨资了,英英悄悄对我说:这个人情欠起好麻烦哦。我瞪了她一眼:自己跟到来的,我们又没请他。说是这个说了,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回到队上,大家都似笑非笑的,更加深了我的不安,不知道队上是杂个传的,反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后来才知道还有一个坏事传得更猖獗,队长文翔被打了…… 打人者是我们沉默冷静的组长成林。 至于打人的原因,我们都大为诧异。居然是因为杨芙蓉……据说文翔欲和杨芙蓉如何如何,结果杨心理已经有很喜欢的人,誓死不从,哭泣着半夜从屋里跑出来,找到心爱的人,那个心爱的人居然是成林?!?!成林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把文往死里打了一顿,居然没人去劝驾,只有三个队领导去劝了一下,文落荒而逃…… 我们听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杨当年39岁,成林才24,5岁。什么跟什么嘛。 后来我们总结了两条,第一:艰苦的环境容易让人脆弱,脆弱就需要关怀,关怀就容易滋生爱情,哪怕是不伦之恋。第二:再荒唐的人,心里有人了,都不容易犯错误。杨的诽闻不计其数,就连队里的民工都号称过和杨有过啥子,高书记我也是亲眼所见嘛,一个50岁的秃顶老者,杨都不嫌弃,文虽然长得比较挖连,但是和高书记还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心里有爱的杨芙蓉也知道忠贞了,很不容易。 转眼就到了火把节,昭觉县每个单位组织人表演,想起来了是打体舞,打体舞比赛。我受光玲之邀,给建行的女同志化妆,当然是免费的。就在昭觉那个广场上,我都觉得很热闹了,光玲说:这个不好看,大家都跳得太汉化了,等会结束了,我带你到乡下去看。傍边光玲的好朋友林于说:呵呵,你不要把她吓到了。说着她们两个就笑起来了,我一片茫然…… 4 好不容易等这边结束了,大家开始拿起火把乱舞了,我们三个悄悄的离开,她们两个要回去换衣服,我说时间那么紧,还换啥子衣服嘛,她们又开始笑,说非要换不可,不然穿彝族衣服出去要遭惨。我们摸黑走了好久我都不记得了,好不容易看到有火的地方,很远就听到音乐声和笑声,我们挤进去,中间有很多青年男女在跳达体舞,是自己边唱边跳,不象刚才县里是放起音乐跳,边上有些男女在推桑。有些被推到一起的男女有些羞涩。大家都拿起火把兴奋异常,我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和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样,膻膻的…… 人在慢慢的散开了,我们也往回走,路上,看见都是两个两个的分散在两侧,基本都是一男一女,非常亲昵。有些干脆就在路边躺在一起,感觉就象走入禁区。我没说话,只想迅速离开这里,脸红得象脑壳都要炸开了一样。光玲笑惨了,说到:你这下知道什么是火把节了嘛,其实就是彝族的情人节,正规的场合已经看不到火把节的真正意义了,其实就是彝族男女相互勾兑现场表演的节日…… 我回到队上,已经2点了,才知道全队都在找我,高书记一看见我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接下来我就老实多了,基本上不敢乱走,上面美容院也去得少了,毕竟昭觉县只有那么多人,我走在街上到处都是熟悉的眉毛了。队上工作也进入尾声,资料基本回来得很慢了,听说山里越来越冷了,进度很慢。再有两个月大雪封山就不准进山了,队上领导也很焦急,经常在现场把关,队上一片萧条,我们也无所事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天大雨的晚上,可能是深夜2,3点钟的时候,队财务室和附近几个职工宿舍被偷。恰好那几个宿舍的人都到野外去了,东西洗劫一空,照理说保险柜该财务人员保管,队领导不能摸钱的,但是文队长山高皇帝远,乱整。财务人员都摸不到钱,他把保险柜搬到他宿舍头去放起,这样阴差阳错的没被洗白。而且很奇怪,这个贼居然晓得哪个是财务室,哪个是没人住的宿舍。这些职工肯定不会带起钱去跑野外三,有些就放在自己的箱子里,结果私人财产损失巨大,公家只伤及皮毛。一时间,全队上下人心惶惶…… 最可气的是测量组留下来指路的,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的两个人,幽灵和羊小东,(其他的晚来4,5个月,测量组测量完了先走,留两个人来指明测量标记,因为工作时间长,收入稍微高一点),他们今年在这里的全部收入被洗劫一空,晚上他们回来后,都气愤得很,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说起队上的事情,都越说越生气,又多喝了点酒,想起几个队长吃喝玩乐,假公济私,出了事情一个都不出面来安慰一下职工,一点表示都没有,本来西昌的投资很高,算下来人平应该有一万的奖金,从现在的状况看起来连保四千都不容易,说到这些火一下就点起来了,幽灵率先冲入文翔的宿舍,想把他拖出来打,几个人迅速跟进去,结果不知道哪个早就通风报信,刚才还在宿舍里躲着不出来的文翔早就不只去向了,那两个后勤和技术队长也不在了,只剩下年老体弱的高书记来主持大局,队上的职工一时不知道怎么发泄,把文翔的生活用品从宿舍里全部甩出来,那天还在下着毛毛雨,好几个人都在雨里哭了起来,院子里满地都是文翔的生活用品……从那天起,队里再也看不到文翔的身影,据说他天天住宾馆了,我心里愤然的想,成本又提高了! 有一天黄昏,陈国跑到我宿舍里来,神秘的拿了一样东西出来给我看,我一看大惊:白粉!他说他们一人有一点,都尝过,这里的毒品不纯,好多人吸了好多次都上不到瘾。然后鼓励我尝一下。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答应了。他拿出一张锡箔纸,在上面均匀的铺开,下面用火柴的外焰在锡箔那一面游动,不一会上面就有一股烟,他说:快吸。我有点紧张,鼻子靠下了一点,使劲深呼吸,结果一个鼻子全部是白的,呛得我拿毛巾赶紧檫。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我还是一直说:啥子哦,歪的,点点反应都没得。不一会就觉得胃里排山倒海的,头也是昏昏然。吐得一塌糊涂。接下来几天根本不能吃东西,见什么吐什么,把我折腾惨了。我就想不通那么多人喜欢是为什么,我连腾云驾雾的感觉一点点都没有,更不要说幻觉了…… 光玲突然邀请我到她家去喝青稞酒,她老公回来了,她老公是布拖的白彝,光玲一直非常喜欢他,光玲家里自然非常反对,但是有了光华这么不幸福的例子,也没过多的干涉,结果要临到要结婚了,他老公和几个弟兄在布拖街上打死了一个前来采风的华侨,引起国际矛盾,被判了几年,光玲坚贞不渝的等他放出来了再和他结婚,他出来后就在外面工作,挣了一点钱就回来看光玲,呆一段时间又出去,至于在外面做什么没人知道。我应邀前往,那个男的果然长得特别的高大威猛,很有男子汉的气概,那天我们吃的烤乳猪,真的是特别特别香,香得完全让我忘记了那些痛得乱串的小猪。他随手就从腰间拔出刀来片肉,最痛苦的是和他喝酒,因为他喝酒之前要唱歌,有时以为他唱完了,正想赶快喝了好吃肉,结果只唱完第一段,手端酒都端累了,再加上他又特别能喝,所以吃到最后烤乳猪有些冷了,就没刚开始那么好吃了。 一起吃饭的还有他从布拖来的三弟弟和媳妇,他弟媳妇看见光玲的眉毛啧啧叫好,我们谈到这里基本没什么人纹眉毛了,她弟媳妇建议我到布拖去走一趟,那里也有好多单位,她去联络一下,绝对有好多人纹。我犹豫着,想上次火把节队上给我警告,不太敢去。光玲鼓励我:全部都给你安排好,你头天去,纹一部分人,第二天再纹一部分人,下午就回来,神不知道鬼不觉,队上不会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经不起金钱的诱惑,就答应了。 吃了饭,光玲就和她老公和弟弟弟媳回布拖了,我回队上请假,说好我第二天一早自己坐车去,他们在布拖车站门口接我。 回到队上,由于队领导重心在其他地方,所以请假很顺利。不过我想到一个人单独到少数民族地区去还是很有点忐忑不安。我一个人都没说,连英英都没说,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就回来,免得节外生枝。 一大清早我就坐上了去布拖的车子,上面全部是彝胞,只有我一个汉人,我才感觉到我要去的地方是真正的彝区了。 我也不敢睡觉一直坐在靠近司机傍边那个座位,车况也不太好,路也不太好,颠簸起来就象车子要散架了一样,好不容易摇到看得见建筑物了,布拖好象比昭觉冷很多,我正想拉开包扯件衣服出来穿上,突然车子急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个人冲上来,手里拿着黑洞洞的东西,还没看清楚,我就觉得我自己突然身体凌空而起被拽下车子,手里还抓着我从包里扯出来的衣服,包里的东西掉了一些在车上,我人已经在车子外面了,后背有个硬物顶着,手臂被反剪着疼得眼泪跟到流,脚都沾不到地。不过我看清楚了,是几个彝族警察……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背后那个硬物有可能是枪,我脑袋一片空白,手臂象脱臼了一样,这时有个彝族警察冲上来搜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都不敢动,怕一动枪就走火了,觉得身体每个部位都失禁了一样,我强忍着,才没让尿流出来,还是流了一点点,不多。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搜什么,但是知道没有搜到他们想搜的东西,就连拖带拉的把我弄到不知道是个什么的地方。有个中年人,出来详细的问了我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马上掏出来工作证给他看(那时还不兴随身携带身份证),但是说不清楚找哪个,来干什么了,我只说车站有人接我,晚了就接不到人了,他满腹疑虑,想了半天,说:好嘛,我们到车站去!我顿时送了一口气。 到了车站,我彻底绝望了,天拉,哪里还有人,约好的中午,现在都是下午靠黄昏了,绝对以为我不来,就走了。我一下就哭起来了,觉得简直是世界末日到了。 这时有个老太婆靠近我,用团结话问我是不是某某某,我就象见到亲人一样,趴到她肩上哭得更凶了。 原来光玲他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我,就叫她婆婆在这里继续等,她看见汉族年轻女的就上去问一下,好在符合我特征的不多,所以就找到我了。那个中年人认识她,但是还是不放心,叫她回去叫她儿子来取人。一会光玲和她老公还有她弟弟等等都来了,原来布拖虽然很小,但是这里吸毒的超级多,短短的一条街就有两个戒毒所,政府加大力度杜绝贩毒。今天就有消息说有个汉族年轻女子携带大量毒品进入布拖,警察一早就在布拖边境守起了,恰好我又很符合这个线报的各种特点…… 说清楚了,我以为就可以走了,结果那个中年人说:还是要证实一下我的工作单位的准确性。我一下就蔫了。他们展转了好几个电话,最后打电话到老42队基地,找到了高书记,证明了我是这个单位的职工,那个中年人向我传达了高书记的指示,叫我明天一早立即回队。我心里想的是:完了! 心情十分低落,到了光玲的婆家,居然还有几个人在等到纹眉,既来之则安之,管得他的,先挣点钱再说。我细心的画完眉毛,准备大家都画满意了一起纹,她们都欣喜万分,我准备好药水,刚想打开开关……哦货!停电了! 她们都很失望,说这么停电是常事,起码几天都不得来电,我嘿嘿笑了一下,说:还是可以用电池。她们顿时又雀跃起来,我翻我的包包都没找到电池连接线,才想起我被拽下车的时候掉到车上了 …… 布拖真的是很冷,光玲他们婆家很简陋,据说本来家底还是颇有些丰厚的,就是最小那个弟弟吸毒才弄得一贫如洗的,晚上我盖得很厚,很暖和,但是怎么都睡不着,因为被子实在太臭了,就这么辗转反侧到天亮。 这就是我的布拖之行,一分钱都没挣到,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回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我买了票,心情低落,正要上车就听到有人奔走相告:来电了,来电了…… 回到队上,英英马上给我汇报,这次我绝对要遭惨,大会小会上,都提了我这个事情,说我无组织无纪律。还没汇报完,就被高书记喊出去了,扣三个月的工资,并且影响到今年的奖金系数,我不敢有异议,最后高书记总结:全队的女同志就数我最难管理,其他女的把天捅破也就犯点作风上的问题。你到从来不犯作风问题。就是做的事情防不胜防! 这次我是基本上被软禁了,每天高书记都要来问我在不在。 离这里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有个温泉,平时因为我忙所以没去过,他们都爱去那里,现在无聊了,他们去泡温泉,我也很想去,去请示了很多次都没批准,最后高书记有一天要亲自去,才应准了我跟到去泡一下,我们几个年轻点的坐到东风车上面,高书记他们坐在驾驶室,路非常陡,我们就在车厢里这边摇到那边,到了才发现,所谓的泡温泉其实也是用花洒洗哈澡。外面到是有个大池子,很多彝族人在那里泡,但是有很多成年男的什么都没穿,我们洗好了出来,看见男同志也跟着出来了,我笑着说,你们可以去池子里泡三,反正都是男的,他们说不敢不敢,还是有阿米子哈,我说:阿米子都穿了衣服的怕什么哦。他们说:是穿了,只穿了上衣,一抬手什么都看得到。 终于在大雪封山之前完工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队上在紧张的进行收尾工作,我一下就松懈下来,开始每天跟队上的老职工打点1块钱的小麻将。 有一天早上,和其他的每个清晨没有什么区别,突然发现昭觉的街上到处洒上白色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消毒粉,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当兵的,堵住了路口。把我们往回赶。边赶边发放黄色的药片,我没敢吃,丢到地上。还没回到42队基地,就听到说开紧急会议。 我们也倒霉,还有几天就可以离开昭觉了,结果这里霍乱猖獗,全城戒严。队上强调不能离基地一步,否则子弹不长眼睛,接着队上开始疯狂的采购四环素,听说昭觉四环素已经断货,我之后悔把那两颗药片丢了哦,我们开始恐慌起来,我记忆中只有那段时间我们队上的伙食团上桌率是最高的,平时基本上没几个人吃饭。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终于买到四环素了,我一口气吃了四颗,都没咨询一哈会不会变成四环素牙齿,还是命重要,队上哪个拉肚子啊什么的,我们都高度孤立,因为那种气氛太吓人了,我们傍边就是县医院,只看到当兵的拖人进去,就没看到有人出来,偶尔县医院的上空还弥漫着白色的烟雾,那种死亡的氛围不亲临其境是想象不到的,没办法,谁都不想客死他乡…… 就在这么极度焦虑和恐慌中度过了一个月,我们经常到警戒线边边上去看形式,都是看到那些士兵带着防毒面具走来走去的,偶尔拖一个人到县医院,那时离开昭觉就是我们全部职工最大的梦想了…… 终于传来好消息了,四川石油管理局和政府沟通了,给我们集体检查身体,只要没霍乱的迹象,就放行!感谢四川石油管理局没遗弃我们,感谢政府!!!! 检查身体的那天我们都非常紧张,我几乎全身都在打抖,不想那么年轻就死在这个野蛮的地方,我都还没成家呢,说不定我还是个伟人呢,一千种一万种的可能不要在一瞬间就宣判死刑。 接下来该感谢上帝了,我们队上一个霍乱都没有,感谢四环素!呵呵…… 第二天天没亮,我们就全线逃离,直奔西昌,看着西昌繁华的景象,都在感叹:还是文明社会好啊! 回到大队基地,我们又开始正常的生活,我还比较富裕,在昭觉还挣了一些钱,队上好多职工连工资都没拿够,最后算出来一个人奖金居然只有一千多块钱,这下大家失控了,特别是前线的职工,大半年的辛苦,含辛茹苦的居然是个这样的结果,文翔的那个单身寝室,被队上的人光临了若干次,每次都是漫骂打斗结束,他那个队长也当的比较凄惨,才调到我们队上一年,都不晓得被打了好多次了,。最后队上的会计出纳统计联名告他,要求查帐,大队出面一人补了三千多的奖金才平息这场风波。早晓得这个结果何必等别个打了才拿出来嘛,其实四千多都远远不够,不晓得吃了好多钱,我们队上的投资是历年来最高的,大队这么草草结束调查,想必也有隐情。大队领导可能也伸了爪爪的。唉,官官相护。各取所需。那是我们这些普通职工没有办法的事情。 资料组的潭姐突然找到我,一直问我的情况,吞吞吐吐的,我急了,说:有啥子就说嘛。她说有人托她问我的态度,我问是哪个,她支吾了半天才说,居然是卷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