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传》 第一章 家贫穷辛勤操持 北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天空明净,白云悠然,可是真的是很冷,连脚下的地都被冻得硬邦邦的。 朱紫正拿着竹枝做的大扫帚打扫篱笆围成的院子。她抬头看看天,用力跺跺冻得麻木的脚——脚上还穿着娘亲做的厚棉鞋呢——又用力搓了搓手,手也已经冻肿了,看起来红通通的。 这天真是冷得贼死! 朱紫已经忘记冬天有暖气是什么感受了,记忆里只是觉得不冷。 这是一个她熟知的历史上从来没提过的朝代——金朝,国都是金京,朱紫所在的地方叫独县,是一个偏远的北方小县城。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四年了,早就习惯了。 也就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前世是多么的幸福——小康之家的独生女,也是爹妈捧在手心里哄大的…… 唉,往事不要再提,活下去再说吧! 妹妹朱碧叠好了晒干的衣服,从房里走了出来:“姐,院子扫完没有?扫完的话咱俩一块绣花吧!” 朱紫用力快扫起来:“再等一会儿就好!” “那我先进去整理绷子和彩线。” “好!” 朱家家贫,没有田地,只靠爹爹在外挣的那点子钱,要养活家人,还要孝顺爷爷奶奶,根本是不够的,所以朱紫和朱碧都要随着母亲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扫完院子,朱紫洗了洗手,这才进了堂屋。 朱大嫂和朱碧已经摆出了针线笸箩和绷子,看到朱紫进来,招招手道:“紫妞儿,快过来!” 朱紫搬了个小木墩,在娘亲脚边坐了下来。她绣得很认真。 朱紫前世是一个老实姑娘,胆子小,也学不会偷奸耍滑。正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智商不低,但是确实老实,所以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是认真得不得了。朱紫上学的时候学习好,人又不错,老师同学都处得不错;参加工作后,朱紫很清楚到什么环境就得适应什么样的环境,要当工作需要的人,所以认真钻研业务,再加上人又勤快,在单位也算上业务骨干。年底单位评先,朱紫评上了市先进,得了一笔奖金,很开心,请同事一起出去喝酒。大家散了之后,晕晕乎乎的朱紫出了门,刚走几步就被车撞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小女童。 正在拈着绣花针的朱紫叹了口气:不知道老爸老妈发现自己放在床柜里的银行存折和钻石项链没有?不知道单位有没有给 爸妈抚恤金?不知道自己买的泰康人寿的保险爸妈知不知道…… “紫妞儿!碧妞儿!”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是奶奶!”朱碧笑着看娘亲。 “给奶奶开门去。”朱大嫂对朱紫说。 朱紫笑着撒娇:“娘,外面太冷了!再说,咱家的门又没闩,一推就开,哪里用专门去开 !” “你啊!”朱大嫂伸出指头在朱紫头上捺了一下。 母女正在笑谑,朱紫奶奶已经进来了。朱紫母女三人赶快站起身迎接。 朱紫奶奶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可是因为已经做了祖母,村里人当面尊称她一声“朱老太”,背后叫她“朱婆子”或叫她的外号“朱大炮”。她身材小巧,身上收拾得干净利落,即使是给儿媳孙女说话,也是一脸的笑:“都坐下都坐下!” 看着大儿媳妇,脸上的表情是关怀备至的:“身子快五个月了吧?预计得明年春上生?最近吃饭咋样?多吃点白面……” 非常了解自己婆婆为人的朱大嫂只是嘴上答应着,根本没提自己家粮缸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麦子。 朱老太看着两个孙女朱紫朱碧,脸上的表情是慈祥和蔼的:“身上穿的挺厚的,脚上的棉靴也挺好,看你们这样,奶奶我也放心了!” 朱紫朱碧一齐乖巧地笑。 朱老太没话找话地寒暄着。 朱紫母女三人没怎么说话,都笑眯眯看着朱老太。她们都很清楚朱老太是无利不起早五十不登门那种人,不会只是来嘘寒问暖的。 可是,朱老太说了半日,最后只是交待:“紫妞儿碧妞儿天黑去我那院去,城里舅爷给我送的好点心,都给你们姐俩留着呢!” 朱老太离开之后,朱大嫂和朱紫都有些疑惑,只有碧妞儿开心地说:“奶奶说有好点心呢!姐,我都快忘记点心是什么东西了!” 朱紫看看朱大嫂,朱大嫂看看朱紫,都觉得朱老太这趟来得好不尴尬,恐怕没这么简单。 晚上,在地主章老三家做家具的朱大郎回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野菜粥吃高粱面饼的时候,朱大郎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面馍,一分两半,一个女儿半个。 朱紫朱碧都笑了。 朱紫把自己那个塞给了娘亲,坚持说自己不喜欢吃。娘亲怀着身子,得补点营养。 吃完饭,朱大嫂收拾厨房,朱紫朱碧跟着朱大郎摸黑去了住在村东的奶奶家。 朱三郎开的门。 朱紫朱碧刚进大门就听到了奶奶那全村都能听到的高嗓门:“呀!紫妞儿碧妞儿来了!快来吃城里送来的好点心!好吃着呢!” 朱紫朱碧进了堂屋,看到小姑朱四美正坐在椅子上玩交绳,就在朱四美旁边坐了下来。 朱老太珍而重之地打开堂屋靠南墙的柜子,取出一串钥匙,叮叮当当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一个。她打开柜子里面的锁,取出了一个木匣子,双手捧着拿了过来,慈爱地说:“来,吃点心!” 朱紫笑着没动。 朱碧很盼望地围了过去,想看看自己想了快一天的“城里送来的好点心”。朱碧看了又看,觉得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又用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再看了一看,最后疑惑地说:“奶奶,这是好点心?” 朱老太依旧是春风满面:“是啊!快吃吧!” 朱碧还是有点发愣。 朱紫也有点好奇,起身过来看了看,也很疑惑:这就是“城里送来的上好点心”? 匣子里是一张油纸,油纸里珍重地包着“点心”。准确的说,是点心的“皮肤碎屑”——点心碎皮碎渣。 朱老太很热情:“快吃吧!快吃吧!这是我特地给你们姐俩留的!” 朱碧虽然馋,但也没打算伸手。最后却不过奶奶的热情,朱碧很不情愿地接过了油纸包。 朱紫招呼朱四美:“小姑也来吃好点心!” 十二岁的朱四美笑眯眯:“我吃过了,这是给你们留的,你们吃吧!”她才不稀罕自己吃剩下的点心渣子呢! 看着孙女们接过了点心,朱老太去和大儿子谈心了。母子两个说起了城里发生的新鲜事。 朱老太告诉朱大郎:“人牙子刘婆子那里最近有一桩大生意呢!说是高知县高太爷京中的亲戚派人来咱这边采买女孩子,只要生得好看的,家世清白的,价钱不论,十两二十两都愿意出!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刘婆子攀上交情的呢!” 朱紫装作和朱四美翻交绳,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奶奶和爹爹那边的动静。 她们所在的独县位于唐河河畔,历来是个出产美人的地方,京中以及各府各县采买女孩子,南方是到苏州,北方都是到独县来采买女孩子的。 朱老太只是说了这些,别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夜已经深了,朱大郎就叫朱紫带着朱碧先回家去了。 小村的夜静极了,偶尔传来一声犬吠,很快就沉寂下来。 朱紫蜷曲着身子缩在被窝里。这被子又大又沉,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可是是老花套子,一点都不暖和。朱紫在床上躺了半天,腿和脚还是冰凉。 旁边的朱碧背对着姐姐早就睡着了,她火力大,身上暖烘烘的。朱紫悄悄把手贴在了朱碧的背上,朱碧没有动弹,兀自睡得香甜。朱紫悄悄笑了笑,把腿脚也都贴在了妹妹身上。 床头亮着一盏油灯,为了省灯油,灯捻挑的小小的,只有绿豆粒大的一点灯光。 朱大嫂正在灯下缝补女儿的衣服,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模样生得甚美,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巴,再加上两颊时隐时现的两个酒涡,看得出早些年的美貌。朱紫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常常暗自感叹这个当娘的真是范冰冰的长相农妇的命,忒可惜了。 朱紫在朱碧那里把手暖热了,伸出手在娘亲的肚子上摸了摸,刚要缩回去,胖乎乎的手就被朱大嫂给攥住了。 “淘气鬼!”朱大嫂把大女儿的手松开,接着叹了口气 :“今年手又冻了?明天采点麦苗泡点水试试!” 朱紫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端详着自己因为生了冻疮又红又肿的手,叹了口气:“大油什么的都用过,有什么用啊!” 手一冻,稍微热一点就痒得难受,只想把它挠破,可是挠破之后又流水,更难受。 朱大嫂也跟着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办法。朱紫和朱碧都不到十岁,可是在家里做饭洗衣养鸡喂猪,在菜地里薅草松土挑水铲粪,每年冬天俩丫头的手就肿的红通通的,看着可怜。朱大嫂自己的手今年倒没有冻着,只是一道道的裂口,也是疼得钻心。 朱紫把身子都贴在朱碧身上,背对着朱大嫂,嘴里却没有停下来:“娘,你为什么嫁给我爹?” 朱大嫂把针在鬓角抿了抿:“你外婆收了你奶奶四两银子呗!” 想到往事,朱大嫂笑了:“我嫁过来没多久,你外婆巴结了个人牙子,托人家把你三姨卖给了城里的韩老爷家当丫头,得了十两银子,想着我模样不比你三姨差,才卖了四两,后悔死了!” 朱紫也笑了,住在邻村的外婆啥都好,就是太重男轻女,可偏偏只生了一个儿子,女儿倒是生了四个。她 老人家把儿子看得如珠如宝,女儿都只当是一个能卖钱的物件,四个女儿生得都美,一个比一个卖的价高,四闺女脱手之后,就扒了破草房,给儿子起了一处青砖瓦房的院子。 “娘,弟弟啥时候出生?”朱紫也盼着弟弟呢,娘前两个孩子朱紫和朱碧都是女儿,受了奶奶无数的白眼,这第三个再不是男娃,奶奶不知道还要怎么欺负娘呢! 朱大嫂开玩笑道:“你外婆生了四个妞才生了你舅舅,我也仿她呢,再给你生两个妹妹!” 朱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娘,你老了我养活你!” 朱大嫂笑了,没说话,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凄惶,又是盼望,心里复杂极了。 “我爹还在那院?” “那院”在朱紫家是个专用词汇,指的是朱紫爷爷奶奶住的院子,在村子东头。 “是啊,不是每晚都去的么!” 朱紫的小眉头蹙了起来。奶奶老欺负娘,朱紫很讨厌自己的奶奶,可是偏偏爹又孝顺得没边没沿,啥都听爷爷奶奶的。 朱大嫂有点累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取下手指上套的顶针,伸了个懒腰:“等不着了,咱们先睡吧!”她一手拿着放着针线的笸箩,一手端着油灯,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陷入黑暗。 外面冬天的风呼呼刮着,窗户上贴的纸被风吹着,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朱紫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朱紫和朱碧被叫起来的时候,朱大嫂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盖在锅里呢。 姐俩穿好衣服出来,朱紫走在前面,朱 碧端着木盆子走在她后面。进了灶屋,朱紫掀开最里面的锅盖,拿瓢把锅里面温着的水舀了出来,倒进了朱碧端着的木盆子里。 姐妹两个把盆子放到灶屋门口的洗脸架上,开始撩着水洗脸。 朱大郎正好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女儿刚用擦脸布擦过脸,看上去眉眼都像画出来的,好看得不得了,心里也是得意:我的俩妞儿多好看,真是会长,把爹娘的优点全集中了! 十二岁的朱紫和十岁的朱碧,既有娘的秀眉杏眼尖下巴和小酒涡,又继承了爹的挺直鼻子和白肤色,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只不过朱紫更像爹爹一点,嘴唇厚了一点,朱碧更像娘亲,嘴巴小小的,堪称樱桃小口。 朱碧收拾桌子,朱紫去灶屋端早饭——妹妹年纪还小,她怕妹 妹被热汤烫着,一向都是她端饭妹妹擦桌子。 摆好饭,一家人围坐着小桌子开始吃早饭。 朱家的早饭很简单,玉米面窝窝,香油拌萝卜丝,外加稀得不见几粒米的大米汤。 朱紫和朱碧吃得很香,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别说这饭食还可以,就算是再粗陋一点她们也喜欢。 家里四口人,朱大嫂就熘了四个玉米面窝窝,正好一人一个。朱大郎手里拿着窝窝,却没有吃,只是夹了点萝卜丝吃了,然后就开始慢慢喝汤。结果朱紫和朱碧的窝窝吃完了,他手里的窝窝还有大半拉。看到两个女儿吃完了窝窝,朱大郎把自己剩下的窝窝一掰两半,一个女儿一半,递了过去。 朱紫不要,朱老大笑了:“我吃完饭去章老三家做家具,晌午饭管饱!” 朱紫知道章老三家是地主,家里有白面馒头,中午饿不着爹爹,这才接了过来,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开始吃;朱碧也照姐姐的做法,用窝窝夹了萝卜丝来吃。 朱大郎吃过早饭就背着工具箱去章老三家了。朱大嫂拿出做活的笸箩开始做活。 朱紫拿着丝瓜瓤刷了锅和碗,然后用刷锅水泡了些麸子,搅拌均匀之后端着去了猪圈,倒在猪槽里。三头猪围了上来,你挤我挨地吃得很香。 朱紫喂完猪,又拿着簸箕到灶屋隔壁捧了几捧玉米,端到了鸡圈喂鸡。她隔着篱笆把玉米抓了一把撒了过去,一群鸡马上围了过来。那边朱碧眼疾手快地打开篱笆门,拿着笤帚跑进去开始打扫猪圈。 朱紫正忙着,抬头就看见爷爷拿着个锄头在外面走过。她知道爷爷是去地里做活,但爷爷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她就装作没看到。 朱紫的爷爷家自己有五六亩地,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朱老爹生了三子一女。 朱大郎成亲一年后,被爹娘逼着分家,他靠做木匠活盖了三间草房,带着妻女和娶亲时欠的五两银子债务分 了出去。 朱二郎长得俊俏,脑子又活道,在城里料货铺当伙计,眉来眼去勾上了东家的闺女,不费一钱银子就娶了个老婆,老丈人还在城里南关陪送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唯一的不满意是他老婆长得真是有点丑。 朱三郎长得也俊俏,就是木讷,今年十五岁了,被老爹拘在田里不分早晚牛一样的做活,想必成亲后也会两口子净人一对分出去。 朱紫的爷爷奶 奶看到大郎家的两个孙女就不高兴,重男轻女得很;可是他们对自己才十二岁的老生闺女朱四美,一下子就变成了赤-裸裸的重女轻男,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置买给闺女。 第二章 狠祖母黑心暗生 忙完家务,朱紫朱碧提着个筐子到麦田里薅草挖野菜。冬天的麦田里,不管是灰灰菜还是荠菜,长得都很嫩,挖回家可以搭配着当菜吃;还有一种沙拉秧,薅回家喂鸡能省不少的玉米。 姐妹两个边薅草边聊天,估计该到中午了,朱紫看看日头,白色的冬日怯生生地散发着清冷的光,挂在天上,真的该回家了。 朱大嫂在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玉米粥熬灰灰菜,里面点了几粒粗盐。 饭食很粗糙,可是朱紫朱碧一人端一个碗,坐在窗子下边晒暖边喝,喝得还挺香。她俩家里没田,就大门口对面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平时靠爹爹做木匠活挣的那点钱维持生活,家里现今只剩下一点点麦子,一直舍不得吃,预备着娘生下弟弟坐月子的时候磨了做鸡蛋面汤。 吃完饭,姐妹两个又是分工合作刷锅喂猪喂鸡。 喂猪的时候,朱紫看着吃得很欢的猪,心里很开心。这几头猪可是一家的希望,到了过年前,要卖了猪攒一点银钱呢! 朱碧在那边边喂鸡边对姐姐说:“姐,一到冬天鸡怎么不下蛋了?” “还是下的,就是少得多,”朱紫看着正挤在一起抢玉米的鸡说,“把从地里薅的野菜剁碎给鸡吃,老喂玉米多浪费啊!” 朱碧答应了一声,就去剁野菜了。 朱紫赶紧交待一声:“灰灰菜和荠菜留下,把沙拉秧剁了!” 朱碧清清脆脆地答应了一声。 姐妹两个拎着筐正准备去地里,朱大嫂赶忙交待:“早点回来,去你爹做活那地儿拉点刨花!” 朱紫连忙答应了一声。 在独县这个地方,木匠到人家家里做活,按规矩刨出的刨花和废柴都是木匠的,拉回家就可以烧火用。 傍晚的时候,朱紫和朱碧合力拉出了架子车,朱紫拉车,朱碧在车旁推车,一起去村南章老三家。 章老三家的房子和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不一样,整整齐齐一个大四合院,全都是青砖黑瓦,连院子里的走道也铺着青砖。 朱紫在大门口喊了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出来,引着姐俩拉着车进了门。 章老三一家正在堂屋吃饭,院子里静悄悄的。 在偏房吃饭的朱大郎走了出来,招呼两个女儿装刨花。 朱紫提着盛刨花的筐经过堂屋门的时候,一股带着八角茴香味道的肉香钻进了她的鼻 子,朱紫忙用力吸了一口:真香啊! 朱紫穿过来以前一直是半素食主义者,闻到肉 味就讨厌,没想到现在真的无肉可吃了,反倒闻到就喜欢,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堂屋里坐的是章老三的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章琪抬起头,看到木匠朱大郎家的两个女儿朱紫朱碧,头上双丫髻梳得纹丝不乱,小脸白皙大眼乌黑,都是美人胚子,可惜这么大了连条裙子都没穿,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袄和棉裤。他想了想,觉得这姐俩怪可怜的,拿了两个馒头,掰开夹了几块条子肉进去。 章琪刚出了堂屋门,就看到朱紫拎着一筐子刨花走了过来,他也没多话,直接把两个馒头递给朱紫。 朱紫抬起头看看他。 清秀的章琪眼睛里满是恳切。 朱紫笑了笑,接过馒头,脆生生道:“谢谢您啦!” 章琪才多大?不会超过十五岁,朱紫才不会想太多呢,给了就吃! 朱老大看到了,忙大声说:“紫妞儿,谢谢大少爷!” “谢过了,爹!”朱紫笑眯眯走过去,把两个夹肉的馒头递给了朱碧。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各家各户开始喊自己孩子回家,空气中弥漫着米汤烙饼炒萝卜的味道。朱大郎拉着架子车,朱紫和朱碧躺在刨花,姊妹俩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一个馒头。每咬一口姐妹俩都要嚼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姐,肉真香啊!”朱碧咬了一口,赶紧推给了姐姐。 朱紫咬了一口,故意只咬馒头没有吃到肉。 回到家里,朱紫刚把留给娘的那个肉夹馒头拿出来,朱大郎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馒头,只不过夹的是咸菜。一家四口不由都笑了。 晚上朱大嫂留在家里继续纳鞋底子,朱大郎带着朱紫和朱碧去爷爷家。 从朱紫家到爷爷家是一条小路,小路的北边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南边是一大片杨树林。朱大郎一手拉一个女儿,边走边说话。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踩在上面“崩崩”直响。朱紫和朱碧故意用力跺着脚走路,听着这响声哈哈大笑。 朱紫爷爷家虽然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可是院子却是土坯墙,大门也是朱大郎用边角料拼成的。朱紫还没来得及敲门,院子里的狗就叫了起来。院子里传来朱紫奶奶的声音:“谁?” “我!”朱紫大声道。 “就来!”奶奶说了声。 来开门的却是朱紫的小叔朱三郎。 朱紫一进堂屋门就看到了地下放的大簸箩和簸箩里放的玉米棒子,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朱紫奶奶总是想法设法榨取朱紫和朱碧的剩 余价值,朱紫朱碧一到她家,不是让抠棉花就是剥玉米,要不就是烧锅洗菜扫院子,总之不会让朱紫朱碧闲着呆在自己家里。 堂屋点着油灯。朱老爹很会过日子,灯捻很小,只有一点点的光,室内依旧昏暗。 朱老爹和朱大郎分坐在高高的方桌两边,父子俩眼前都摆着一碗大叶茶。 朱紫和朱碧坐着小木墩坐在大簸箕边剥玉米。剥玉米就是把玉米粒从玉米棒上抠下来,只余下玉米笋。朱紫边抠玉米粒边对奶奶说:“奶,你家柴火多,俺家柴不够烧,等一下抠下来的这些玉米笋让我拿回家烧锅吧!” 朱紫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用的是肯定语气。 朱老太想着自己家也真用不着,房前的棉花柴垛和玉米杆垛还高着呢,再说看朱紫的样子,如果不给她的话她真会带着朱碧撂挑子不干,所以朱老太虽然不是太乐意,还是答应了一声。 朱紫和朱碧相视一笑,朱碧忙起身拿过来一个大筐子放在旁边,剥干净的玉米笋就放进去。 朱老太在旁边纳鞋底子,娇滴滴的朱四美傍着她坐着缠线。剥玉米最磨手了,朱老太舍不得女儿受这苦。 “大郎,告诉你个好消息!” 听到奶奶说话,朱紫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你妹妹说给了城西十二里河的陶家!” “陶家?”大郎一听忙问,“是不是开磨房的陶家?” “可不是!他家不光有磨坊,还有四十亩地呢!我还不容易才托人说成的!” 朱大郎微一沉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道:“陪送恐怕要多一点吧?” “那是!”年轻的朱老太笑了,“我答应陪十亩地过去,再陪整套妆奁!” 朱大郎沉默了,他觉得母亲来意不善。 果然,朱老太笑得很和气:“我和你爹商量了,你你出二十两银子,老二出三十两,我们再凑凑也就差不多了!”她怕大儿子不乐意,忙加了一句:“老二已经答应了!” 朱大郎一阵沉默。 朱紫忙道:“奶,我家分家时分到的五两债务利滚利,我爹娘省吃俭用拼命做活到了如今 刚还完,还没喘口气呢,哪里能出得起二十两银子?!” 朱老太起身走过来,手往朱紫脸上“啪”的一甩。厉声道:“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又回头对大儿子道:“这俩妞儿,淘气得很,还不如卖了让人家调理调理!” 朱紫脸上一疼,本来想推朱老太一下,可是双手刚伸出来,就被爹爹瞪了回去。 她低 着头没有说话。 朱紫朱碧被爹爹从奶奶家赶了出来。 朱紫牵着妹妹的手:“她要二十两银子,咱爹恁孝顺一定会答应,可惜的是咱家里攒的钱不会超过一吊,还是娘预备着将来给接生婆张玉梅的钱!” 她嘴里这样说,手拉着妹妹往自己家里走去。 朱大嫂听了朱紫的讲述,沉吟片刻道:“咱家里边别说二十两银子,就是二两也凑不起!” 说到这里,朱紫灵机一动,想起奶奶说的话,脱口而出:“娘,咱家有啥值钱的?” 朱大嫂一片茫然:“没有地,只有这三间草房,哪里有值钱的?” 朱紫心跳得快了起来,看看妹子,再看看娘亲,心里咯噔一声,眼睛带了些惊慌看着娘亲。 朱大嫂看到女儿的神情,也开始慌了:“不会吧?你奶奶怎么会这样狠心,到底是嫡亲的孙女?不会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可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安慰朱紫朱碧。 朱紫想想奶奶朱老太的为人,她老人家偏心到了极点,恨不得把小姑姑朱四美嫁到皇帝家去,牺牲一向不怎么亲的孙女是必然的,而自己的爹爹又是个有名的孝子,什么都听奶奶的。 她赶紧对母亲说:“娘,你得把住关,别让奶奶把我们姐俩卖到窑子里去!” 朱大嫂身子一凛,顾不得斥责女儿说出“窑子”这样不干不净的话,忙道:“不会的!哪儿有这样的奶奶!她要起了这样的心思,我就,我就和她拼了这条命!” 母女三人都是惴惴不安坐立不宁的,偏偏朱大郎一直没回家。 朱大嫂看着灯下的朱紫朱碧,心里一阵抽痛,苦不堪言:一向自傲自己生了这么好看的俩妞儿,没想到就被狠心恶毒的婆婆惦上了! 朱紫冷静一想,忙对娘亲说:“娘,如果事情挽回不了的话,你一定要坚持住,宁肯少卖一点银子把我们卖给人家做丫鬟,也不要把我们姐俩卖到窑子里去!” 朱大嫂心慌意乱,抱住俩女儿连声答应着。 朱碧不知道“窑子”是什么意思,可也朦朦胧胧知道不会是好地方,泪水早流了一脸。 朱紫搂住妹子,依偎在娘亲怀里,眼泪也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第三章 离爹娘卖身为奴 母女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朱紫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知道爹爹一向愚孝,奶奶一定能得逞的,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尽力把事情往稍好一点的方向引导了。奶奶既然做好了卖她姐俩的打算,一定会一鼓作气坚持到底的,恐怕一会儿还会过来。 朱紫心中正在忐忑,猛地听到爹爹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吱吱嘎嘎推开院门发出的声音,刚要迎上去,就听到了奶奶的大嗓门:“你先别说话,我和你媳妇说,看她敢不听!” 朱紫朱碧忙跑回了屋里,站在了娘亲身边小声道:“奶奶来了!” 朱老太诨名唤作“朱大炮”,声音自是大得很,朱大嫂早就听见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起身迎接婆婆。 朱老太很有心计,进屋坐定后张口就问媳妇:“快过年了给紫妞儿碧妞儿撕布做新衣服没有?” 朱大嫂回道:“外面欠的帐还没还完呢,今年就不做了!” 朱老太又问:“今儿给紫妞儿碧妞儿吃的啥饭?” 朱大嫂有点迷惑了,老老实实答道:“玉米面馒头野菜粥……” 朱老太再接再厉:“想不想让俩妞儿过好点的日子?” 朱大嫂张口结实说不出话来。 朱老太鼻子嗤了一声:“谁不想让孩子过好日子?都是我的亲孙女!你这当娘的不亲,我当奶奶的亲,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让我的孙女去过好日子!” 朱大嫂说不过婆婆,忙用求救的眼神看朱大郎。可朱大郎最是孝顺,不敢违逆自己的娘亲,他蹲在那里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朱紫刚要说话,朱老太已经道:“城里最有名的两个人经纪是艾四虎家的和刘婆子……”她故意不往下说了。 因为家在县城西郊,所以朱大郎和朱大嫂对城里的事情多多少少总是知道一点。 人经纪艾四虎家做的生意是专往各地卖孩子做窑姐儿当戏子的,刘婆子是往户家卖丫鬟卖小老婆的。因此他们夫妻俩一听提到了艾四虎家的,心里俱是一惊,马上道:“那就找刘婆子家的好了!” 朱老太目的达成,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心里很得意,脸上却是一脸疼惜的表情:“我也是这样想的,到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吃的穿的比咱庄上章老三家姑娘还好,我是为我这两个孙女考虑呢!” 她又道:“紫妞儿碧妞儿长得都齐整,最少要二十两银子。” 朱 老太乘胜追击,把方方面面都说到了,这才得意地离开了。 朱紫一家四口同在房内,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屋子里很静,只有灯花偶尔“啪”地响一下。 朱紫想了又想,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她一家一直这样挣扎在赤贫边缘,每年累死累活,可是除了还账、交人丁税和交公粮之后,所剩无几。她和朱碧从来没有吃饱过,更不用说吃点肉了。每年到了年底把猪卖了之后,爹爹才买点稍微过得好一点的人家都不要的猪下水自己卤卤,一家人才算尝点荤腥。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像他家一样,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孩子被典被卖更是常事。等她和朱碧再大个几岁,也会因为几两银子的彩礼被嫁入一个和自家差不多贫困的农家,生孩子,做活计,继续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样的日子,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朱紫豁出去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朱紫想了又想,最后开口道:“爹,真的要把我卖了的话,那就不要卖妹妹,以后也不要卖。我到人家家里做活,应该还有工钱,我让人捎回来,咱家会越来越好的。妹妹也不要轻易许人,到时候我想办法。” 她看着爹娘:“再说了,妹妹明年还能帮着娘亲看弟弟,还能帮着做活。” 朱大郎叹了口气:“我明日和你奶奶商量一下。” 朱紫看着朱大郎:“爹,我娘春上就生了!” 朱紫的潜台词是——我们也是一家人,不能什么都听奶奶的,不能只愚孝,老被奶奶欺凌。 朱大郎又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们睡去吧!” 朱紫看着娘亲:“娘——” 朱大嫂又快哭了。她一向没有主意,什么都听婆婆的丈夫的,这时候为了女儿也鼓起勇气对丈夫说:“她爹,这次你得把住主意啊!” 朱大郎没说话,起身把朱紫朱碧推了出去:“睡吧!睡吧!” 被窝冰冷。朱紫朱碧先带着衣服坐进了被窝里,姊妹两个依偎在一起。 朱紫交待朱碧:“我要不在家的话,你要照顾好娘,将来好好带弟弟,多劝劝咱爹,不要啥都听奶奶的。” 朱碧哽咽着点点头。 从小她都是什么都听姐姐的主意,从没想到姐姐有一天要离开自己。对于没有姐姐的未来,她感觉到恐惧。 “我将来站稳脚 跟,再来想办法把你也带出去,”朱紫交待朱碧,“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一大清早朱大郎就去了“那院”。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对朱大嫂说:“把紫妞儿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吧,等一下三郎赶着牛车进城。” 朱大嫂流着眼泪帮朱紫收拾衣服。 倒是朱紫很是镇定,她把娘亲放进包袱里的袄和棉裤都拿了出来:“娘,我拿两套中衣就行,外衣就身上的就行,到那里人家肯定会给做衣服的。我不拿的衣服都留给妹妹,也给家里省几个钱。” 朱碧和朱大嫂站在旁边,都是泪眼朦胧。朱大郎也阴沉着脸不说话。 朱紫想着让大家开心点,笑着说:“娘,多亏你了!” 朱大嫂擦擦眼泪:“怎么多亏娘了?” 朱紫歪着头用指头指指自己的脸颊:“多亏娘把我生的这样好看,一定能卖够二十两银子的!” 这个玩笑有点不合时宜,朱大嫂一下子泪如泉涌。 朱紫心底也是凄凉。 朱大郎没让朱大嫂和朱碧去送,自己带着朱紫到了“那院”。 朱三郎已经套好了牛车,正在大门口等着呢。看到朱紫父女,忙叫了一声:“娘,紫妞儿到了!” “好嘞!”朱老太不愧对“大炮”之名,声如洪钟走了出来。她梳着利落的圆髻,插着根银簪子,身上穿着月白袄酱色裙,看上去伶俐整齐。 她看到朱大郎也在,就笑着说:“大郎,你先回吧,别耽误了章老三家的活,三郎跟上就行!” 朱紫忙道:“爹,你也去,我害怕!” 朱大郎低着头走到车辕边:“三郎,你回去吧,我来赶车!” 朱三郎就顺势下了车。 朱老太没奈何,瞪了朱三郎一眼,转脸就是一脸的笑,拉着朱紫看了又看,觉得朱紫乌黑的头发梳成的两个小圆髻纹丝不乱,雪白的小脸洗得干干净净的,被风刮得红扑扑的,眉眼精致秀丽,看上去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打心眼里开心,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指着自己早就让三郎铺好的棉垫柔声道:“紫妞儿啊,上车吧!和奶奶坐在一起!” 朱紫觉得奶奶笑得很像狼外婆,肉麻得她身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也假兮兮的笑着让奶奶先上车。祖孙两个极为客气地让了又让,朱紫最终取得了胜利,用自己的小身板架着奶奶上了车坐下,然后自己才上车在奶奶身前 坐了下来。棉垫太小,被朱老太的尊臀完全占领了,朱紫并没有能够坐上去分一杯羹。只好坐在了硬邦邦的车板上。 待她们坐稳,朱大郎一甩鞭子,吆喝了一声“驾”,牛车缓缓启动了。 牛车走得很慢 。 乡村的土路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坐在牛车上身子随之扭来扭去,真的不是特别舒服。 一路上遇到乡邻,朱老太都要高声打招呼。她既想炫耀自己有门路卖孙女,又怕乡邻妒忌自己的门路。乡邻问她:“老太,进城去?” “是啊!” “做什么去呀?” “去城里看看亲家!” 乡邻满是艳羡:“呀,你家的四美找的婆家真不错!你真有本事!” 朱老太得意极了:“都是缘分啊缘分!” …… 朱老太春风得意,朱大郎和朱紫都是哑口无声心里难受。 章家庄位于凹地里,往城里走的路是一路向东一直从低处往高处走 朱紫看着土路两侧的池塘、白杨和高高低低的茅草房,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她抬起头,看到光秃秃的白杨树上有着一个又一个鸟巢,她一直没弄清楚到底是麻雀窝还是燕子巢。 如果是燕子巢的话,小燕子明年春天就回来了,可是朱紫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朱紫因为有一个卖女成癖的外婆,所以对人口买卖的行情有一些了解,知道能花二十两银子买丫鬟的人,一定不是小门小户。 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前世看《金-瓶-梅》,朱紫还记得潘金莲幼时的遭遇。 潘金莲不就是被亲人给卖了,最后一步步那样走下去了么? 自己生的美,将来总会有个脑满肠肥老态龙钟的张大户出现的。 想到这里,朱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第四章 别家园前途茫茫 牛车终于出了村。 朱紫抬头看看明净的蓝天,眼睛看向前方的地平线。 冬天的北风呼啸而过,朱紫有些瑟缩地抱住了肩膀。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可是在这苍茫的人世间,她只能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了。 她终于要走向新的不可知的人生了。 出了村子一路向东,牛车一直在缓慢地爬坡。土路的两边都是章老三家的地,因为是岗地,有点缺水,所以收成不太好,章老三索性全让人种上了果树,一片桃林一片梨树林一片苹果林的,到了春天看上去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的,可惜现在是冬天,到处光秃秃的,只剩下些枝枝杈杈的枝桠,看上去说不出的萧条冷落。 朱紫正在想事情,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答答答答”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人一马迅疾而来,到得眼前才看出是章老三的儿子章琪。 朱老太也看到了,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打算起来行个礼——朱老太对比她老人家有钱的人都很敬重。 那章琪也早勒住了马,速度缓了下来。 他在马上向朱老太还了个礼,从马上下来,他一身浅蓝袍子,俊秀的脸上带着微笑,向朱大郎打了个招呼。 朱老太马上人来疯起来,让朱大郎也停了下来。 一行人寒暄起来,当然,主要说话的是朱老太,朱大郎沉默不语,章琪含笑点头。 朱紫也跟着奶奶下了车,按照奶奶的规矩,她一直低着头在旁不说话,不过老是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关注,一抬头就看到了章琪清冷的双眸。 她愣了愣,脸有点红,移开了眼睛。 看到她白皙的脸变成粉红色,章琪的心也砰砰直跳。他抑制住内心的悸动,勉强笑着和朱老太说话。 朱家没有人知道,在那次见到朱紫之后,章琪就悄悄请求爹爹,想向朱家提亲,被章老三骂了个狗血喷头:“我章家的长子,那是要做大事业的,和那猪狗不如的朱老太攀什么亲!” 章琪只得自己想办法,想着再等两年,自己能自立了再去娶朱紫。 他看着朱老太旁边小白杨一样俏生生立着的朱紫,心里顿时炽热起来,深深看了朱紫一眼,按捺住自己,抱拳说了声再会,然后就上了马。 即将打马而去的瞬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再次和朱紫黑幽幽的双眸对上,他用力看了看,然后对着朱大郎和朱老太笑了笑,策马离去 。 章琪一身蓝袍,打马窜得很快,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小点子,很快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后 面又追来了跟着章琪的小厮,正气急败坏地赶着驴子追章琪呢! 朱紫暗暗好笑,章琪的马瞧着那样神骏,这区区叫驴如何追的上? 想到章琪,她的脸就有点红。 少女的心千回百折,对来自同龄异性的关注最为敏感,她能感觉到章琪对自己有点特别。她对章琪也有好感,没办法,作为一个标准的颜控,再加上荷尔蒙分泌的因素,朱紫自己也控制不了。 朱老太看着章琪过去,满脸的艳羡:“章老三这些年在外面卖玉器,听说各地都有分店,银子真是赚足了,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去,偌大的家私啊!” 朱紫知道奶奶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小姑朱四美,就道:“奶奶,四美小姑姑生得那样好,和章琪又年龄相当,何不去找人说说?” 朱老太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却不说话。 朱紫看她这表情,就猜到她老人家一定是做过尝试了,就又加了一把柴火:“听说有钱人都是娶姨娘的,生了孩子将来也能分家产呢!” 朱老太心一动,看了朱紫一眼。她一直的打算是让朱四美找一户殷实人家好好过日子,倒没想到这么多。那陶家虽然殷实,其实也只是不缺吃穿而已,和章老三家一比,连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看到奶奶沉思,朱紫笑了笑,不再说话了,专心想自己的心事。她的目标并不高远,将来什么都靠不住,自己好好攒点银子是正道。她有了银子,就把妹妹嫁个好人家,再把爹娘接过来,离爷奶远一点,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开始下坡的时候,朱紫探起身子往前看,看到了连成一片的蓝灰色的瓦顶白墙,就知道独县县城到了。 朱大郎并不知道刘婆子家在哪里,朱老太坐在指挥着大儿子:“一直往东,到了河街口往南拐,刘婆子住在李相公庄。” 朱紫坐在车上打量这个城市。 很繁华的一个城市。 她们现在经过的这个街道并不宽,街道上铺着青石,已经被磨得滑溜溜能反光了,道路两旁种着高高的梧桐树,现在也是光秃秃的一个叶子都没有。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有的是身穿绸缎插金戴银,有的是布衣褴衫满是补丁。看来,这个大金朝和朱紫的前世一样,也是贫富严重 分化的。 街道两旁是各式店铺,什么绸缎铺成衣店点心店看得朱紫眼花缭乱。 可是看也是白看,朱紫手里一文钱都没有。 牛车进了一个小 巷之后,在朱老太的指挥下停在了一个红漆大门前。下了车,朱老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然后又弯腰抻了抻朱紫的衣服,把朱紫的刘海整了整,这才敲门。 院子里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谁呀?” 朱老太声若洪钟:“章庄老朱家的!” 一阵脚步声之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十岁的漂亮小姑娘站在门后,行了个礼,然后请朱老太和朱紫进去。她看了看在后面赶车的朱大郎,招呼道:“把牛车赶紧来吧,我让人给牛添点草料。” 朱老太和朱紫跟着小姑娘进了正房。 一进门,朱紫就看到正中间的炕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皮肤黑黑的,细眉细眼小嘴,五官俏丽中带着精明,她打扮得很是晃眼,头上插着几根金簪子,手腕上也是黄澄澄的几个金镯子,上身绣金色云纹的褐色缎子袄,□穿的也都是黑色的缎子四幅,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明晃晃的。 看见朱紫三人进来,她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大模大样地说:“朱老太,请坐!” 朱老太满脸是笑寒暄道:“刘大奶奶近来可好?” 然后才和朱大郎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朱紫就在朱老太站着。她这才知道这黑里俏的女人就是有名的人牙子刘婆子。 那刘婆子倚在炕桌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外面马上进来了两个十一二岁的丫头,一个端着茶盘,一个拿着点心,都摆在了朱老太椅子旁的小几上。 朱老太客气了几句,然后推了推朱紫,笑着说:“就是这个,今年十二岁了,八月十五过的生日!” 那黑里俏刘婆子招手示意朱紫过去。 朱紫走过去,立在炕边。 那刘婆子仿佛传说中的恶少一般,身子往前移了一点,左手抬起朱紫的下巴,眼睛眯着,细细看了。过了一会儿,又说:“走几步我看看!” 朱紫回身走了几步。 刘婆子这才道:“好了!”又喊那端茶的丫头:“含香,带朱紫到东屋吃点点心!” 含香走过来,牵了朱紫的手就出去了。 含香人长得秀 气,动作举止也文雅得很,走路袅袅婷婷地很好看,看得朱紫暗暗羡慕。 朱紫随着含香来到东边的偏房,含香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些绿豆饼,她拿了一个递给朱紫吃,然后和朱紫慢条斯理地聊起天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朱紫了解到含香姓李,今 年十一岁,刚过来十来天。另外那个在客厅里伺候的叫马金凤,今年十三岁了;在院子里候门的叫尹小霞,今年十一岁,也是刚被卖进来的。 朱紫看看李含香,发现她身材纤细,五官纤巧,弯眉细眼薄唇,算得上一个清秀小佳人。她记得那个马金凤身材挺高,发育很好,浓眉大眼高鼻薄唇的,美得带着些刻薄;而那个尹小霞身材娇小,小圆脸上一双凤眼明眸善睐很是好看。 “紫妞儿!” 外面传来爹爹的声音。 朱紫赶紧从炕上跳了下来,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朱老太和朱大郎正站在院子里。 朱老太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气,右手缩在袖子里,摸着那包银子心里美滋滋的,心里盘算着等一下顺路去找二郎,催催二郎的银子,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摸了一会儿银子,心里感叹着朱紫这么值钱,心眼一转,马上想到了朱碧身上。于是,朱老太又开始做长远打算了。 朱大郎看着朱紫,声音有些哽咽了:“紫妞儿,以后靠你自己了!” 朱紫不想哭,可是鼻子发酸。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微微仰首看着爹爹:“爹,千万不要卖妹妹,我会挣钱捎回来的!求你了!” 她的话让朱大郎心如刀割,他扭头就走。 朱老太捏紧银包跟了出去。 朱紫靠着门框站着,看着爹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今后,她要靠自己了! 第五章 进王府认真工作 朱紫就在刘婆子这里住了下来。 她和马金凤、尹小霞还有李含香住在一起。四个人平时除了睡觉就是帮刘婆子做家事,像做饭洗衣服扫院子之类的。 朱紫在家里做惯了,倒也不觉得累,只是高兴刘婆子这里饭菜里有肉,吃起来很香。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饭量很大,在刘婆子这里住了半个月,她的个子又长了一厘米。 她们四个人中,朱紫的年龄不算最大,但是个子最高,腿又长,挺胸收腹的看上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十二岁的样子。 朱老太以前真的托人去章老三家说过媒了,被章老三的老婆给婉言谢绝了。 朱老太听了朱紫的撺掇,明知道不合适,可是利欲熏心,忍不住亲自出马,又到章老三家跑了一趟,这次还降低了标准,以让朱四美当上章琪的小老婆为目标。 谁知道章老三媳妇当场大怒,喝令小厮把朱老太赶了出去,嘴里还高声喝骂:“不要脸的老虔婆!还想让你家那小垫窝(垫窝,指家里最小的孩子,含侮辱意)来害我家章琪,屁的小老婆,我家看不上……” 朱老太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被乡邻指指点点的,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实,也只得灰溜溜离开了。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半个月之后,她们四个就被送到了高太爷府中。 高太爷长得肥肥白白的,四五十岁的样子,对她们四个只是仔细看了看,问了问家庭出身,摆摆手就让人带下去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朱紫发现马金凤她们几个都很有心计,平时嘴风很紧。要搁前世现在这个年龄,朱紫是斗不过这样有心计的女孩子的,但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朱紫凭空有了种“这些小丫头不过如此”的感觉。她很快把马金凤她们的底子给掏摸了出来,大大的满足了自己的极其旺盛的好奇心。 身材高大性子强势的马金凤,家里一点产业都没有,却有七个弟弟妹妹,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正好碰上高太爷买丫头,爹娘这才把她卖了。 身材娇小五官俊秀的尹小霞则是娘死了爹再娶,有后娘就有后爹,被后娘做主给卖了过来。 身材袅娜眉眼清秀的李含香则是父母早亡,被自己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姐夫给卖了进来。 得知底细之后的朱紫,心里也蛮凄惶的,深深感觉到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一个比一个惨,包括自己在内,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 新年很快到了,高太爷出手很大方,四个小 姑娘都是从里到外两套衣物,一人两根银簪子。银簪子很简单,可是朱紫依然很小心地收了起来——再简单也是银子打造的啊! 刚过了年,高太爷就派了位管家夫妻两个和两个差役带着这四个小姑娘坐车往京城金京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到京城已经是初春时节。 独县在京城的北边,他们出发时独县尚是冰天雪地,到京城已经是杨柳如烟满皇都了。 因为赶时间,马车行得很快,跟来的管家又看得严,进金京之后,四个小姑娘连车帘也不敢掀开看看,所以一直到进了京城高尚书府下了车,朱紫还是不知道传说中的大宋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接下来的日子,朱紫四人在高尚书府开始一边学习仪礼,一边学习才艺。 她们被安排住进了一个小偏院,一直被看得很紧,连院子都出不了,饭菜什么的都是有专人送进来的。 刚开始四个人学的内容和衣服穿戴都一样,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了分别。 分配给朱紫的往往是淡紫色的衣裙,让她学的是箫。朱紫觉得“吹-箫”这个词实在不雅,可是又不能说出来,真有点苦不堪言的感觉。 不过,她心思活道,自己安慰自己,权当是学一门才艺好了。 分给马金凤的全都是红色的衣裙,让她学的是跳舞。只不过马金凤跳剑舞啦飞天之类的还算不错,看起来矫健婀娜,可是采莲曲之类柔美向的舞曲真不适合她,看上去怪怪的,不是特别和谐。 尹小霞的衣裙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让她学的是琵琶。她为人要强,虽然乐感不强,可是肯下功夫,最后练得也似模像样的。 李含香的衣裙是朱紫私下里最喜欢的——粉红、水红、淡红、浅粉,看起来特别好看,她学的是唱曲,自己也有天赋,没多久就能唱一些简单曲子给朱紫她们听了。 四个人性格各异,但学的都很刻苦。 朱紫知道,这有可能是自己以后的吃饭家伙,所以学的异常认真,白天不停地练习,晚上躺到了床上还在想着谱子。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 高府提供给她们的饭菜虽然不能说好,但是有肉有菜,每顿管饱,这一年朱紫的个子又高了不少,大概有一米六八了,比也算高大的马金凤还高半头。 以前 的她瘦得很,距离皮包骨也算不远了,虽然秀丽,可是看上去干巴巴的。现在十三岁的她皮肤白皙莹洁,双目盈盈含水,带着点婴儿肥, 很是好看。 夏天到来的时候,高府请了专门的妈妈来教导朱紫四人房中侍候人的技巧。 这些进行完之后,高府还特地让府里的清客给马金凤她们改了名字。 马金凤改成了赤凤,尹小霞改成了绿霞,李含香改成了粉蕊。轮到朱紫了,清客看了又看,又问了原名,最后沉吟不语。他也看出这四个丫头就属眼前这个最出挑,送出去的话这个是最可能被选上的,那么名字就要慎重了。 他正在沉思,朱紫悄声道:“先生,奴婢的名字朱紫,谐音是‘竹子’,取紫竹清冷坚贞之义。” 清客没想到朱紫这个名字还有这么一番含义,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那就还叫朱紫吧!” 改完名字,他又看了朱紫一眼,问道:“你可识字?” 朱紫行了个礼,低声道:“跟着邻家姐姐,些须认识几个字。” 清客点了点头,自去回高家负责之人不提。 马金凤她们本来都不识字,名字改了也就无所谓,还私下里庆幸,觉得雅了不少。 朱紫自己悄悄地在庆幸,“朱紫”两个字虽然普通,可是还算差强人意吧,因为赤凤、绿霞、粉蕊什么的,听起来太像堂子里姑娘的名字了! 又过了一年时间,高府派了两辆马车,载着朱紫四个人出了高尚书府,一路向南。 坐了半天马车之后,她们又跟着管家、婆子和护院在运河码头登上了船,继续向南。 坐在船上,虽然生活上不太方便,可是对于在高府过了两年牢狱般日子的朱紫来说,真的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清晨初生的红日,令她看到人生的希望;傍晚落日的余晖,令她内心平静;泊船时的水村山郭酒旗,令她浮想联翩;行船时遇到的暴风骤雨,令她有了新的感悟;停靠码头时看到的英俊彪悍男子,令她看了又看…… 下船时的朱紫,成了一个新的朱紫。 她知道了,原来,活着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要活着,就能欣赏到生活中那么多美好的景致那么多好看的人。 朱紫决定好好活下去。 她们在船上一直呆了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南疆的首府润阳下了 船。 登船的时候,正是杨柳如烟的暮春时节;下船之时,道旁的杨树枝繁叶茂,夏天已经来到了。 下船之后,两辆马车早已等在码头了。 朱紫等人跟着来接的两个婆子上了车,继续前行。 车停下来的时候,朱紫从帘缝里窥了一眼,发现前面是一个巍峨高大的牌坊式的正门,正门上书“南安王府”四个大字,正门两侧两排甲胄齐整的侍卫雁翅排开,看起来很是庄严肃穆。 她们的车子从角门驶了进去。 晚上四个人被安排住进了南安王府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 直到这时,四人才知道自己被高尚书府赠送给了南安王爷。她们以前生长在独县那个小地方,到了金京,又被高府圈在那个小院子里,哪里又什么见识? 就算是知道自己是被送给了南安王爷,可是南安王爷是什么人物谁也不知道。 晚上四个人凑在院子里,边乘凉边开小会。 在一起两年了,她们四人看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心里各有各的打算,所以表面看起来很亲热,其实距离很远。不过四个人还是隐隐分了两派——赤凤恃强,把娇俏婀娜却内心要强的粉蕊牢牢抓在手中;绿霞坚强精明厉害口才超好,这都是朱紫所缺少的,她和绿霞成了好朋友。 她是真的想和绿霞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赤凤和粉蕊呆在一起,绿霞则和朱紫坐在一起,四人不知道谁打头,开始猜测南安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最后大家都同意了朱紫的观点——“能当上王爷一定是德高望重威风八面运筹帷幄滴”,朱紫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老态龙钟尸位素餐老奸巨猾,可是她说出来赤凤她们都很赞成,纷纷拍手称好。 赤凤还羞答答地说:“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咱们……” 粉蕊低头不语,拿着根棍子在地下划来划去。 绿霞抬头远眺,秀丽的眉眼带着一分坚毅。 朱紫含笑:“你生得这么美,王爷一定会宠爱你的!” 赤凤害羞低头,真的脸都红了。 朱紫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觉得很凉,就仿佛深秋天被风吹透了衣衫一般。 这两年来,她们和坐监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没过多久,朱紫四人都被分派了活计。 绿霞和赤凤被分到了正院,粉蕊被分到了小厨房,朱紫被分到了延禧居。 绿霞非常稳重,即使被分到了正院也没看出有什么得意的,还是很平常的样子。可是赤凤就不同了,得意之情洋溢在眼梢眉角,走路都带风。 她到了延禧居才知道,自己是延禧居里等级最低的丫鬟——三等丫鬟,延禧居里多的是一等 丫鬟。 这件事令她有点困惑——一个偏院需要这么多一等丫鬟吗? 没过几天,朱紫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原来,延禧居才是王爷家常住的地方呢! 朱紫的直属领导人称陶妈妈,长得很是慈祥,不太爱说话,不过脸上总带着笑,负责整个延禧居的日常起居。朱紫见过她之后,就被分配了个浇花除草的活。这个活因为不能在王爷面前露脸,所以丫鬟们都不乐意去干。朱紫倒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自己太老实了,与其傻乎乎的不安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把活给干好。 她原本就踏实,如今更是勤快。她认真地请教园丁,哪些花是天天浇水,哪些花是三天浇一次,哪些花是七天浇一次,哪些花是半月浇一次,很快就把浇花这个活做得很好了。至于扫花园的地,轮到她当班,除了原先的清晨洒扫之外,她常常在中午额外打扫一次。 偶尔闲下来,她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传说中的南安王爷到底在哪里呢? 第六章 受欺负努力生存 绿霞聪明机灵,又最会说话,早就把内-幕给打听出来了,不过她一向有些城府,心里能藏得住事,等朱紫来问了,才闲闲地答道:“西戎发生了叛乱,王爷率军平定西戎叛乱去了!” 朱紫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不再追问了。 赤凤她们三个经常和朱紫交流,朱紫逐渐对南安王府有了些了解。 偌大的南安王府,奴婢男男女女共有一二百,主子却只有一位——南安王赵贞。 这位南安王五月十三生的,刚满17岁,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生身母亲是青云殿高贵妃,母家就是把朱紫四人送过来的高尚书府。 南安王爷喜武不喜文,打小就爱舞枪弄棍的,读书也只是爱读些兵书,开府建牙之后,招的清客大部分也是懂军事的,平常谈的也是行军布阵之事。 府里盛传王爷十二岁那年的豪言壮语:“我此生要当个大将军王,为皇上江山永固保驾护航!” 朱紫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就是觉得这位尚未谋面的南安王爷怪能的,还知道韬光养晦。 虽然王爷不在府里,可是赤凤依旧涂脂抹粉很爱打扮,得的那点子月钱全花在这上面了。她肤色比象牙白稍深一点,看起来很细致,只不过上面点缀着几粒斑,朱紫觉得看起来挺俏皮,她自己却挺讨厌,日日涂一层粉掩饰。 朱紫很少用这些脂粉。 她浓眉长睫的,五官很立体,再加上皮肤白皙晶莹,嘴唇嫣红润泽,根本不需要什么化妆品,再加上不管是高尚书府还是王府,都给丫鬟配发衣服,她的月钱就都存了下来,成了四人中的小富婆。 其实朱紫也很着急,她这两年下来,已经攒了有二十两四钱银子了,可是南疆距离家乡有万里之遥,哪里有什么办法把银子捎回家? 银子捎不回去,朱紫就很担心妹妹也会像自己一样被卖掉,想起来心里就很难受。和她相比,朱碧的性格更软,将来被卖做奴为婢,一定会被欺负的。 朱紫知道,即使没有主子欺负,奴婢间也不是完全和气的,也都充满了勾心斗角。前几天就发生了一件事。 朱紫她们进府之后,稍加观察就发现了,王府里面没有稍微齐整一点的奴婢。不管是男仆还是女仆,只要年纪轻一点和王爷年纪相近的,容貌通通都是中人及中人以下,包括王爷房里侍候的静怡等四个大丫鬟。 所以,朱紫赤凤四个一进王府,马 上就像鸡群里闯进来四只花孔雀,目标非常的明显。再加上朱紫她们是王 爷的外家高尚书府选送过来的,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为王爷预备通房丫头呢。 朱紫赤凤她们四个中,综合起来,最美丽的就属朱紫了,所以得到的关注尤其多。绿霞一向心高气傲,再加上和朱紫亲厚,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朱紫和赤凤、粉蕊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朱紫一大早起来,睡眼惺忪地拿着木盆毛巾出了房门,准备到厨房要点热水洗漱,谁知道不知道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她一下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木盆也被撂了出去,里面的毛巾香胰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朱紫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过来,她正要挣扎着自己起来,大丫头静穆从里面跑出来,把她搀扶了起来。朱紫忍着疼往后一看,发现自己房门前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子。 她明白这是有人在给自己下绊子了,心里有了数,倒也没说什么。 回到房里撩起裙子卷起裤子一看,膝盖蹭破了一层皮,钻心地疼。 朱紫也知道自己因为长相出众,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自然也不肯求告别人。她一瘸一拐地摆出女铁拐李的造型,向大丫头静怡请了个假,然后又离开延禧居找到陶妈妈请了个假,这才放心地去找府里的大夫。 朱紫回来的时候,发现延禧居里挺热闹的,原来赤凤粉蕊一起过来找她玩呢。 已经是冬天了,王爷依旧没有回府。主子不在,奴婢轻松,再加上正是休息时间,大伙儿都聚在延禧居里喝茶说笑,连陶妈妈也参与了进来,被几个大丫鬟奉承着,笑得挺开心。 看到朱紫,赤凤热情地迎了出来:“哎呀呀,我的大美人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一阵风地上去搀扶着朱紫进了房里,对着陶妈妈静怡她们笑着说:“我这妹妹啊,人金贵着呢,可不敢有个什么闪失!” 朱紫正要反驳,赤凤已经笑着大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轮休,可是呀,上午来找你好几回,都没找到你!” 她把重音放在了“好几回”和“没”上,边说边眼波流转看了看陶妈妈和静怡。 朱紫听得额角直跳,这赤凤安的什么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向陶妈妈和静怡告状呢! 她笑了笑,没说话。 延禧居里众人都知道她受了伤,所以都不说话了。 赤凤眼珠子一转,马上亲热地捏着朱紫地脸:“咦,你脸上抹了什么香粉,怎么白里透红的怪好看?” >朱紫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笑着说:“我又不会化妆,哪像你!” 赤凤有点得意,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朱紫开始防范着赤凤和粉蕊。 南疆在大金朝比较靠南,已经比独县、比金京暖和多了,可是冬天也还是冷,北风依旧冷飕飕的,刮得人心里直发冷。 朱紫在延禧居里被孤立了。 这种孤立令人郁闷。 比如说,该去领午饭了,朱紫笑嘻嘻地说:“我要去领午饭,有没有人和我同去?” 没人理她。 静穆静肃说笑着一起去了厨房。 再比如,女孩子们洗头总是两两结合,这样的话一个洗一个拿着水瓢往头发上浇水,正好配合好。 可是,朱紫洗头的时候想找个搭伴的,问了半天却没有人洗头发,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艰难地边舀水边洗头。 她刚洗完头发,就听见静恒对静肃说:“静肃,我要洗头发,你帮我舀水吧!” 这不明显地孤立她并要她知道吗? 前世上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朱紫也被班里的女生孤立过,长达半学期的时间里,班里的女生也是像静怡她们这样做的,甚至更夸张,没有一个人和朱紫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朱紫老是偷偷地哭。后来,她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当时她采取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同盟军,死缠烂打也罢,厚着脸皮也罢,一定要找一个同盟军,找到一个好朋友。 那时候朱紫终于抓住了一个朋友,一个同盟军,她不孤独了。后来,同学之间熟悉了,发现朱紫只是外表长得像狐狸精,内心其实很单纯很老实,所以后来朋友越来越多。 朱紫这次决定还是用老办法。 她找的同盟军就是延禧居的管事陶妈妈。 朱紫本来和陶妈妈关系就不错,现在更是黏上了陶妈妈。 陶妈妈从小跟着宫里的贵妃娘娘,后来被放出宫成了亲。谁知道命苦,刚生下孩子男人就病死了。她打年轻时就开始守寡,身边就一个儿子赵贵还跟着王爷去了战场,所以也喜欢朱紫的亲 近。两人用心来换心,彼此真心对待,感情越来越好。朱紫就非缠着认陶妈妈当了干娘,陶妈妈也欣然答应。 朱紫是真的喜欢陶妈妈。 陶妈妈是她离家之后,除了绿霞之外,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年底的一天,绿霞过来叫朱紫,说听说王爷要回来一趟,上殿会见封地上的官员。 她带着朱紫躲在正院门外的冬青树后,想看看王爷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惜她们不敢往前,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一身戎装的少年,被侍卫簇拥着离开了。 朱紫和绿霞只看到了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 朱紫和绿霞拉着手慢慢往回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快走到住处的时候,朱紫感叹了一句:“王爷个子真高啊!”她一向是有些制服控的,心里想的是玉树临风四个字,只不过觉得这个词文绉绉的似乎不该出自自己口中,所以临时换了更通俗一点的“个子真高”。 绿霞撇了撇嘴:“又没看到脸,谁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呢!说不定一副猪不吃南瓜的模样!” 朱紫知道她心高气傲,心里是有想法的,只是嘴硬,因此只是摇了摇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 绿霞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道:“我不信高家把我送到王府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当一个洗衣丫头!” 她的头抬得高高的,美丽的杏眼熠熠闪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自信。 朱紫看呆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说:“你这样美貌,又这样聪明能干,老天爷不会白白地把你生得这样美、这样聪明能干的!” 她是真心这样说的。她也喜欢这样的绿霞。 朱紫一直以为,男人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美丽、精明、能干,又不乏善良,就像绿霞。 她其实很自卑,一直认为自己是胸大无脑的杰出代表,男人只会玩玩,却不会爱上。她只会被当做玩物,不会被当做-爱-人。 朱紫想了想,认真地对绿霞说:“你想要一个男人爱你,就做一个对他有用、让他离不了的女人吧!” 绿霞侧脸看她,美眸流转,最后也笑了。 南安王赵贞在府里只呆了一个时辰,向官员们布置好年底、春节的安排以及军粮的供应之后,就又率兵离去了。 腊月二十二那天,张妈妈通知所有的丫鬟小厮到她的院子里听候训话 。 朱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第七章 初相遇神魂俱失 朱紫她们赶到的时候,张妈妈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丫鬟婆子。 婆子站在左边,丫鬟们站在右边。 丫鬟是按等级站的。第一排站是一等大丫鬟,第二排站是二等丫鬟。第三排第四第五排人数最多,大概有三四十个。朱紫看到静怡静穆在第一排站着,就拉着绿霞站进了第三排。 管家张妈妈站在廊下,在四位管事妈妈的簇拥下,一句话不说,冷眼看着这些丫鬟。 王府里规矩很严,丫鬟们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南安王赵贞十二岁就开府建牙搬离皇宫。 高贵妃在永无止境的宫斗战斗成长,最终进化,成为宫斗高手。她对既美貌又智慧的女性充满了不信任,生怕自己的儿子被那些狐媚女人给祸害了,所以在赵贞身边安排的丫鬟的长相虽不能说是很丑,可是绝对没好到哪里去。就这样高贵妃还是不放心,一直交代心腹张妈妈好生看着。张妈妈也算尽责,王爷已经满十七岁了,还是童子身呢! 眼下王爷即将凯旋而归,高贵妃派亲信给张妈妈送来书信一封。张妈妈阅后就召开了这次大会,来传达贵妃娘娘的指示。 张妈妈看着这些丫鬟,想起了宫里娘娘的嘱咐——“找一个生的好看又老实稳重家世又清白的”。 她细细看去,第三排有几个小丫头生得还算不错,尤其是最高的那一个,身材高挑,肤白如雪,秀眉大眼尖下巴,形状美好的嘴唇抿起来,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很是美丽。 她又看了看,紧挨着这个高个子丫头的那个娇小丫头的眼睛生得甚美,皮肤白皙细嫩,也很不错。 张妈妈扫视一圈之后,开始讲话。 张妈妈先肯定成绩,再指出不足,然后强调纪律,最后宣布贵妃娘娘和南安王爷有赏。 大会结束之后,朱紫带着赏赐下来的二两银子正要和绿霞一起离开,就听到陶妈妈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朱紫、赤凤、绿霞、粉蕊留下!” 张妈妈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喝了一口,目光沉静如水从她们四个脸上缓缓扫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四个,谁的癸水来了?” 癸水?问这个做什么? 朱紫悄悄看了看绿霞她们,她知道绿霞她们癸水都没来。 张妈妈的话一问出来,赤凤她们的眼睛就看向了朱紫。 朱紫看到她们都在看自 己,忙道:“奴婢癸水来了。” 张妈妈早就知道了,她把茶杯放下:“几 岁来的?” “十二岁。” “现在多大了?” “十四岁零四个月。” “虚岁十六了?” “呃,是的。”这也虚的太大了吧! 张妈妈摆摆手,让朱紫她们退下,她要和陶妈妈再商量商量。 神秘的“癸水问话”之后,赤凤她们都好奇极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个不停,到最后也没猜出个结果来。她们聊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本好奇心超强八卦灵魂燃烧的朱紫居然悄无声息。 其实,朱紫已经猜到为什么了,可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那天晚上陶妈妈回来之后,把朱紫叫了过去,也没透露什么,只是让朱紫上炕和她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她一边摆出了一大盘剥好的核桃仁让朱紫吃,一边谆谆教导朱紫:“以后是大姑娘了,该稳重一点了,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还有,平常多吃点饭,把身体养好一点。还有啊,王爷年纪小,脾气倔,性子冷,你要顺着他,他不高兴的话,咱大家都别想高兴……” 朱紫炕上,胳膊支在炕桌上想心事。干妈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朱紫,被选中了,要当南安王爷的通房丫头了。 朱紫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心里乱糟糟的,五味陈在。 干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朱紫只听到一个重点——“王爷没经验,你要多体贴”! 朱紫差点蹦起来,原来,她真正的使命是南安王爷赵贞的处男之身终结者! 干妈最后喜滋滋地说:“幸亏你癸水来得早!” 原来都是癸水惹的祸啊! 南安王春节并没有回来,南安王府过了个没有主子的没滋没味的年。 朱紫进南安王府快两年了,却一直没见到传说中的南安王爷赵贞。 南安王奉旨征西,已经一年多没回金京了。 延禧居在大丫头静怡的主持下,维持了一种表面上的平和。 一等大丫头除了静怡以外,还有静穆、静肃和静恒。 朱紫初到延禧居,知道这四个大丫头的名字后,心里暗笑:怎么这么像尼姑的名字呢?! 后来听说都是王爷起的,就猜想这位还不曾谋面的小王爷一定 极为爱静,不然起不出这“四静”。 “四静”大概都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都生得甚是普通,其中最好看的静穆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朱紫拿着包袱跟着陶妈妈进来那天,延禧居所有的丫鬟都是眼 前一亮——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小丫头。 好看的丫头必定不安分,再加上又是张妈妈特地挑选进来的,听说还是王爷的母家高府送过来的,这些丫头心里都有了心理准备,并且想好了对策。 谁知道接触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朱紫沉默寡言老实肯干,最是温柔可亲的,再加上朱紫认了延禧居的管事妈妈陶妈妈做了干妈,不管出自什么原因,朱紫渐渐也就交了一些朋友。 朱紫来到延禧居之后,悄悄观察,发现四个大丫头隐隐以静怡为主,王爷的内务都是静怡在负责。她发现四个大丫头很是抱团,形成了一个小团伙,很是排斥外人,所以也不刻意巴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王爷虽然不在府里,可是王爷的规矩看来很大。平常王爷的内院及卧室都是四静负责打扫,打扫完就锁门出来,连四静都没资格在里面呆。 和朱紫交好的二等丫鬟小芝告诉朱紫:“王爷在府里的时候,一旦回房,静怡她们也不敢进去,只能在外室侍候呢!” 朱紫还是进不了庆僖堂的内院,连端茶送水的资格都没有,只负责延禧居的浇花洒扫。这个活不算重,只是需要早上早起,朱紫倒是做得很习惯。 刚进入四月,朱紫就发现延禧居似乎有了些不同。 四静带着小丫鬟们把延禧居收拾得一尘不染,陶妈妈又带着几个小厮进来拔去了那些开过花的牡丹,让花匠过来种了不少绿竹翠柏,延禧居一下子变得肃静阳刚起来。 四个大丫头似乎特别地讲究了起来,不但开始穿一些鲜亮的服色,带一些出巧的首饰,还日日涂脂抹粉,打扮得格外体态妖娆。连朱紫也被指挥着采了不少梅花花瓣,听说是静怡他们用来制作抹身的香脂的。 朱紫隐隐猜到恐怕是王爷快要回来了,四个大丫头估计是提前接到了消息。她悄悄问了陶妈妈一声。陶妈妈眉开眼笑,让她“淘澄点香花泡泡澡”,弄得朱紫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红了。 朱紫把王爷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绿霞。 绿霞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着朱紫,认真地说:“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朱紫没想到她 这么直白,也很认真地说:“咱俩不要因为别的事情生分了,不管咱俩谁出了头,都要带挈对方,好不好?” 绿霞点了点头。 到了五月初十那天,张妈妈终于宣布了王爷率军击退西戎八百里班师回朝的消息,南安王府开始沸反盈天,准备迎接王驾。 >延禧居里四个大丫头忙得不亦乐乎,倒是朱紫反倒没什么忙的,还是像平常一样清晨起来浇花扫院子而已。 晚饭之后,张妈妈来到延禧居,叫来庆僖堂所有的丫鬟,宣布朱紫被安排进了王爷内院贴身侍候。 庆僖堂四个大丫头直挺挺站在张妈妈面前,个个面无表情。朱紫还是看到了静怡和静穆红了的眼角,她知道这下子仇结大了。 延禧居的大小丫鬟一下子都呆住了。 她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没想到这一天就这样来到了。 当晚陶妈妈就看着朱紫搬到了王爷的内院。 朱紫的东西都放在内院里一个小偏房,她平常就在王爷卧室里陪侍。 陶妈妈看着朱紫收拾好了东西,这才说起注意事项。 朱紫知道了,以后她得睡在王爷床帐的脚踏上,夜里要警醒着,预备王爷要茶要水。 陶妈妈还一再交代:“王爷从小都是独宿,房里不曾安插过人,你可要小心了,无论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不要触怒了王爷!” 陶妈妈千叮嘱万嘱咐,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走了回来,悄悄交代朱紫:“同房之后要喝避子汤,切记切记。贵妃娘娘交代过,世子一定是要将来的王妃来生的!” 这个晚上自从张妈妈宣布之后,朱紫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心里很慌乱,有些茫然,又有些伤感,更多的是对宿命的无奈。 她想起了赤凤对她的评价——“小姐身,丫鬟命”。 是的,这一生,在这等级及其森严的金朝,她恐怕永远都被钉在了“通房丫头”这个位置上了。 对未来所有的美梦,所有的幻想,都成了幻梦和泡影。 她永远只是一个男人的性-发泄工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而且作为连妾都不算的通房丫头,她还有着被主子随意赠送的危险。 所以,听了陶妈妈的话,朱紫只是点了点头。 五月十四傍晚,南安王府有头脸的奴才们倾府而出,把南安王爷给迎 了进来。朱紫只是远远地看见众人簇拥中一个穿着甲胄的高挑身影。 南安王爷去了外书房,朱紫根本就没看清他的长相。 朱紫心里苦笑: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惨绿少年嘛! 即使身在王府最深处的庆僖堂,朱紫还是听到了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鞭炮声。 已经很晚了,王爷还没有回房。 朱紫站在内室的廊下,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的烟火气息,默默想着心事。正在发呆,忽然听到外院传来齐齐的见礼声:“见过王爷——” 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蹲身行礼,看到在自己身前大步走过一双黑色官靴。 朱紫正在发愣,王爷已经大步走进卧室去了。 在内院门外侍候的王爷亲随赵勇斥了一声:“还不跟进去侍候!” 朱紫一激灵,赶紧跟了进去。 王爷已经立在室内,正在自己解披风。 朱紫小碎步跑上前,想着帮王爷解披风,可是王爷的个子太高,她只好踮起脚跟。她太紧张了,有些手忙脚乱,没抓着衣带却抓住了一双冰冷的手。 朱紫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长睫毛掩映下波光流转的凤眼。 她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心跳加速脸红耳热,脑海里回响着一句话——倾国倾城貌玉树临风姿! 此时朱紫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五百年冤家相遇”这七个字,可是又不知道这七个字出自何处。 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 朱紫正在发呆,“啪”的一声脆响唤回了她的神智,接下来她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疼痛,再看自己被打落的爪子上的一抹红痕,朱紫的泪水夺眶而出。 施暴后的美男好像没看到她的眼泪似的,背过身去快步走开,边走边把解下来的披风扔在了朱紫头上。 被披风蒙头盖脸的朱紫闻着披风中淡淡的男性气息,脑子里面空空的,只是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好像有一只手在紧紧捏着她的心脏似的。 朱紫平生第一次庆幸自己的通房身份。 后来的几十年,朱紫都把她人生的第一次转折归功于她癸水来得早! 对此,南安王爷赵贞很是鄙视,不过不想多说,免得朱紫更加得意。 无论朱紫内心如何波澜起伏,可在赵贞眼中,她只是娴静地、面带微笑地侍立在旁, 展示着她最美丽的少女风情。 赵贞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美貌丫头,他母妃生怕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被那些妖娆有心计的女人给祸害了,所以从他记事起就防贼一样看得很严,没想到这此从西疆归来,母妃居然想开了,让舅舅选了个美貌丫头送了进来。 可是,赵贞觉得这个丫头美则美矣,可惜太呆,毫无灵魂。作为一个刚满十七岁的百分百纯情童男,他的梦中情人可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仙子,根本看不上这种呆丫头,还是胖丫头! 赵贞 嫌弃地扫了一眼朱紫的小胖手,再也不愿看第二眼。 夜深了。 赵贞洗完澡,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 朱紫紧张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怕惊扰了静静看书的美男子王爷。 赵贞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把书扔在一边就躺了下去。 朱紫忙上前侍候。 刚才赵贞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白绢中衣,她偷偷看了好几十眼,最后得出结论——赵贞真的是倾国倾城貌却配了个颀长精壮身。他因为长期习武,身材高挑颀长,宽肩细腰长腿,很是精壮。 虽然赵贞穿着中衣,可是朱紫的脸还是红了。她红着脸帮赵贞把书拿走摆好,又帮他整理好被子,放下帐子,这才把自己的铺盖拿了过来,铺在了脚踏上。 把窗帘放下之后,朱紫轻声问道:“王爷,熄灯吗?” 赵贞没有答话,朱紫猜想他睡着了,于是熄了灯,然后回到脚踏上也躺了下来。 朱紫很累,腰酸背痛的,可是大脑很兴奋,她一直在想初见赵贞是她脑海里跳出的那句话“五百年冤家相遇”到底出自何处。 最后,她终于想起来了,在《金-瓶梅》里面,陈经济初见潘金莲,书里是这样写的——“不觉心荡目摇,精魂已失。正是:五百年冤家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 朱紫的注意力一下子又集中到了紧闭的床帐之内。 赵贞好像已经睡熟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第八章 见伤势怜心顿生 第二天,张妈妈和陶妈妈叫去朱紫,稍稍问了一下,然后就给朱紫派来一位妈妈,花了一天时间,给朱紫开了一个课程,课程的名字可以叫做“如何同一个童男度过初夜并使他快活似神仙”。 课程还没进行完,朱紫就明白了,绝世美男南安王爷赵贞他、他原来是一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大号童男子!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朱紫无耻地充满了期待,这种期待类似买了清倌初夜的有钱的大爷对梳拢之夜的期待。 赵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他刚要去洗澡,朱紫忙问了一句:“王爷,吃宵夜没有?” 赵贞回头看着她。 宵夜?他像从没吃过宵夜,于是皱着眉头道:“没吃。” “嗯,奴婢知道了。” 赵贞洗完澡出来,一出浴室的门,朱紫马上拿着毛巾迎了上去。赵贞的头发很长,上面还带着水滴,长长的披散了下来,一直垂到了腰间。 朱紫凑上前去帮他擦头发。她先擦发梢,稍后往上擦。擦着擦着,她的脚跟就踮了起来,越踮越高。 赵贞从来没被女性这样亲近过,他只觉得头发像过电一样,从发梢酥麻到了发根,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拔腿就逃。 谁知道朱紫正在努力踮着脚跟擦他的头发呢,这下子被头发一带,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赵贞一下子呆住了,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半日,他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轰的一下,赵贞的耳朵一下子变红了。 朱紫努力扶着赵贞的腰站直了身体,她很不好意思,忙承认错误:“对不起,王爷,奴婢太不小心了!” 赵贞没有说话,迈腿就要去卧室。 朱紫忙道:“王爷,宵夜!” 赵贞又走了回来。 宵夜是朱紫特地交代小厨房做的,她看着赵贞瘦削,想着战场上辛苦,得炖鸡汤补补。 赵贞喝鸡汤的时候,朱紫看到他指甲有点长了,就去拿了把剪刀和锉指甲的矬子。 赵贞喝完鸡汤,接过朱紫递过来的香茶,漱了漱口。 朱紫把碗筷都递给了外院守夜的静穆,然后回来侍候赵贞。 她安顿赵贞在床上躺下,然后低声道:“王爷,剪剪指甲吧!” 赵贞闭着眼睛,但是把右手伸了出来。 朱紫小心地修剪着指甲,剪完还用矬子小心翼翼地磨平整,磨完又用软布一个个 擦了擦,然后才把赵贞的右手放到了床上。 她修剪指甲的空隙,偷偷看了看赵贞,发现他已经睡熟了,烛光下他密而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上打下羽毛似的阴影,为他平添了几分稚气。 他的唇唇形很好看,上唇稍薄,下唇厚了一点点,嘴唇是粉红色的,只是有点干。朱紫想着明天该让人给他炖点清热润肺的汤,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 正在乱想,赵贞的手动了一下,朱紫怕他发现,忙移开了眼睛。 早上朱紫帮赵贞穿骑马的紫衫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了赵贞的背,赵贞猛地缩了一下。朱紫想起来昨夜擦头发的时候碰到赵贞的背部他也是这反应,有点奇怪,对赵贞说:“王爷,让奴婢看看你的背吧!” 赵贞一听,马上拢紧了紫衫的衣襟,脸上一脸戒备的表情。 看他这严守贞操如临大敌的样子,朱紫觉得有点好笑:“奴婢真的只是看看你的背!” 赵贞斜了她一眼,倒是乖乖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朱紫脱去紫衫,又解开了他的中衣,掀起衣领往里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一条自肩胛到腰部的刀口,虽然已经发白没有血了,可是就那样裂着口看着也很可怕。 朱紫大惊,忙轻手轻脚脱去赵贞的中衣。 她这次看清楚了,赵贞的前身后背有大大小小很多伤口,有的已经结疤了,有的还没全好,但就属背上这条最严重。 朱紫的鼻子有点酸。 她看着赵贞。 据她所知,这只是一个昨天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啊! “这么多伤口还要洗澡,你不怕感染啊!”朱紫的的声音有点低哑,“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赵贞双肩挺直,端坐在那里,倒是没有说话。 不过在他心里却在倔头倔脑地反驳:好男儿战场杀敌,谁不落点伤?这点小伤算什么! 朱紫不会读心术,只知道心疼这个还是个少年的王爷。她摁住赵贞的双肩,看着赵贞的眼睛:“王爷,你先不要动,奴婢去拿点药!” 没多久,朱紫就拿着药膏和棉纱过来了。 她给赵贞的伤口涂上药膏,又用纱布松松地裹了一下。 帮赵贞穿好衣服之后,她又交代了一句:“这几天不能喝酒,不能吃辣的、上火的东西!” 赵贞已经跨过内院的大门了,闻言又回头看着她,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满意。 朱紫笑眯眯看着他,觉得他挺秀的眉毛皱起来挺可爱。 赵贞瞪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而去,候在门外的 亲随赵英赵勇忙跟了上去。 静怡四人一字排开莺声燕语恭送王爷。 朱紫忙也屈膝行礼。 上午朱紫去看陶妈妈。 陶妈妈仔细打量朱紫,发现她眉毛贴服,眉心不散,心里有些忧愁,道:“王爷还没召你侍候?” 朱紫一愣,忙低下头去。 陶妈妈以为她害羞了,忙安慰她:“不用着急。” 赵贞今天回来得很早,申时就回来了。 朱紫看了看他的伤口,重新涂了药包扎好。 朱紫包扎的时候,赵贞心里有点迷茫。 他觉得朱紫的身上散发着很好闻的香气,身上软软的,手指也是软软的。初见朱紫的时候,他还觉得她的小胖手很难看,现在才发现,这样软嫩的手轻柔地触摸自己,虽然是伤口,也挺舒服的。 赵贞想向朱紫那边靠一靠,可是他还是管住了自己,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 夜里刮起了风,没多久又下起了雨。檐下的铁马被风吹着一片声响,再夹着风吹树叶的声音,雨滴芭蕉的声音,这个雨夜顿时有点凄清。 赵贞还没有睡着。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想着不久前战场上呼呼的风声,幽幽的胡琴声,又想起在西疆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心里颇不宁静。 朱紫也没睡着,正在倾听外面的风声雨声铁马声,忽听床上传来赵贞的声音:“胖丫,吹箫吧!” 吹箫?吹箫!饱读淫-书的朱紫风中凌乱了,良久无语。 赵贞闷闷地说:“房里博物架上不是有一个紫箫,难道不是你的?” 朱紫想起了自己放在博物架紫箫,知道自己想多了,真的是想多了。她的心脏这才回归了原位。 她爬起来拿了箫,在脚踏上坐了下来,开始吹奏。 她吹奏的是《苏武牧羊》。 箫声中,赵贞仿佛又回到了大漠,看到了大漠夜空高悬的明月;仿佛又回到了草原,看到了草原碧蓝天空中一朵朵的 白云;仿佛又回到了大雪山下,听到了悠扬的牧歌…… 他冷冷道:“上来!” 朱紫愣了一下,把箫放下,掀开连珠帐,在床边坐了下来。 “躺下来。”赵贞淡淡地说。 朱紫缓缓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赵贞的侧过身,伸出胳膊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没有说话,朱紫也不敢说话。 房间里静极了。 外面的风雨声 越来越大。 赵贞的脸贴着朱紫的脸,身子贴着朱紫的身子。 这具温暖柔软的身体,实实在在的,在这风雨之夜,带给孤独的他一点温暖和慰藉。 第九章 受杖刑爱中生怕 赵贞很晚才起床。 他平时白天都不在延禧居呆着的,今天不知道为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呆在房里,刚开始是独自喝茶,后来让朱紫准备了笔墨纸砚,他开始画画。 朱紫悄悄看了一眼,发现画的是月下草原,一轮圆月孤零零挂在天际,下面是被风吹低的草原。 朱紫不懂水墨画,就是单纯的觉得王爷画的很有意境,她好像进入了画中,身处在那月下草原,心里痒痒的。 朱紫在正堂里,看到静肃在内院门口招手,忙走了过去。 她过去才知道,原来是赤凤和粉蕊来找她玩。 朱紫想着赵贞在画画,一时半会儿不会叫她,就站在院子里的凌霄花下陪赤凤和粉蕊说话,一边还能听着王爷的声音。 赤凤今天打扮得分外不同,白色纱衫,银红抹胸,银红褙子,印花罗百褶裙,看起来很是出彩。 旁边的粉蕊倒是低调,身上穿的是王府配发的三等丫鬟的衣裙,不过头上插着一支白玉莲花簪,脸上也刻意装饰了,越发显得眼如秋水唇似涂丹。 朱紫也不点破,陪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过多久,赤凤突然道:“哎呀,肚子有点疼,朱紫,你带我去找个地方净手吧!” 这时静穆她们早就回房了,朱紫只好带着赤凤去小花园了。粉蕊不需要,就留下来等她们。 赵贞画完画,正要吩咐朱紫把画晾起来,晾好了找人装裱,转眼一看,却没找到朱紫。 他随意走了出来,在院子里闲走了几步。 赵贞正在考虑着班师回朝的事情。 这次平定西戎,一部分军队是南疆的当地戍兵,另外一部分是京城的禁军,他一定要回去一趟的,起码得把军队交接的事情做好,要不然父皇……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也越发重了。 赵贞叹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院门外有一角浅紫色的纱裙。他知道朱紫上午穿的是浅紫色的纱裙,所以就叫了一声:“还不进来!” 他在白日及人前总是很严厉的,这一声就有点威吓的意思在里面。 门外站着的人慢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蹲身行礼:“奴婢粉蕊见过王爷。”说着还抬起头来看赵贞,小脸微微收拢,越发显出秋水般好看的眼睛。 是浅紫色的纱裙没错,可不是朱紫,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 赵贞最讨厌奴婢在自己内院探头探脑了,他叫了声赵勇,守在外面的赵勇闪身进来,看到王爷身前的粉蕊,他也吓了一跳,忙请罪 道:“奴才失察,王爷赎罪!” 赵贞摆了摆手,冷着脸进去了。 赵勇在心里叹了口气,拎着在旁边发抖的粉蕊出去了。 粉蕊被打了二十杖,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配人了。 赤凤被打了二十杖,发到浣衣房洗衣服去了。 朱紫也没能逃过去,被打了十杖。 挨完刑,朱紫依旧被送回了延禧居内院。 大概行刑的人有心放过,朱紫的屁股和大腿只是疼,没有像赤凤和粉蕊那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知道自己还要跪下向王爷谢恩。 看着跪在地下的朱紫,赵贞垂着眼帘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朱紫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此时,在她心中,再也没有赵贞,只有王爷。 夜晚的时候,赵贞洗完澡出来,径直脱下了中衣,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朱紫微愕,可是赵贞脸微微仰着,没有说话,可那一双潋滟的凤眼波光流转间仿佛带着无限的风情,就那样扫了朱紫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这一眼的风情,令朱紫浑身酥麻心跳加速,她乖乖地拿着毛巾上去帮王爷擦头发。 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之后,她把头发到前边,弯腰观察赵贞背上的伤口。 刚洗过澡的伤口有些发白,不过比刚开始好多了。 朱紫拿过药膏,轻轻地开始涂抹。最后,又裹上了纱布。 她还喜欢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 这是一种她自己根本没法控制的情感。 可是她已经知道,在王爷的心里,她是奴婢,只是奴婢而已。 侍候赵贞睡下后,朱紫刚把铺盖抱过来铺好,就听到赵贞的声音:“到上面睡吧!” 朱紫的屁股大腿依旧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没有说话,但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帐子里虽暗,但帐子外的灯还没有熄灭,赵贞在帐子清楚地看到了朱紫的表情。他轻叱一声:“滚上来!” 朱紫乖乖地滚了上去。 “趴下!” 朱紫乖乖地在他身旁屁 股朝上趴了下来。 朱紫正在忐忑,忽然觉得自己的裙子被掀了起来,刚要挣扎就被赵贞摁了下去:“不要动!” 朱紫想着上午挨的那十杖,刚硬起的背脊顿时软了下去。 很快她的亵裤被扒了下去,朱紫顿时感到小屁屁凉飕飕的。她咬着嘴 唇一动不动。忽然,赵贞的手指蘸着什么药膏抹了上去,一阵火辣辣的凉。 朱紫僵着身子趴在那里。 她的心却一下子软了下来,轻飘飘好似荡秋千荡到高空的感觉,荡悠悠没着落。 赵贞忙活完,想起白日的事情,觉得朱紫那么容易就被人利用,猪一样笨,顺手在朱紫小屁屁上拍了一下。 朱紫疼得闷哼一声,瞬间从白云之上跌了下来。 赵贞也不说话,拿方丝巾擦了擦手,取来一条纱被搭在了朱紫身上,自己挨着朱紫躺了下来。 这头小猪有一个好处就是虽然是夏日,肌肤却触之凉阴阴的。 药膏里面大概有薄荷,味道很好闻,帐子里面满是薄荷清凉的芬芳。 赵贞和朱紫很快都睡着了。 朱紫这段时间一直躲着绿霞。 她不敢见绿霞。 本来她还信誓旦旦“咱俩不要因为别的事情生分了,不管咱俩谁出了头,都要带挈对方”,可她对王爷是这样的感情,怎么能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再加上这个王爷太强大,朱紫很害怕。 就那么一件小事,赤凤和粉蕊就这样完了。 朱紫很惭愧,也很惴惴不安。 她这段时间都是看着赵贞的眼色行事的,赵贞不用说话,一个眼色朱紫就明白了,颠颠地跑去做。 朱紫觉得自己很像王爷的一条狗,一条哈巴狗。 而王爷确实是用驯狗的方法来驯她的:听话了,给一个包子;违逆自己了,一顿大棒。 绿霞主动来找朱紫了。 她也知道赤凤和粉蕊的事情,倒是误会了,悄悄搂着朱紫笑着说:“自损八十,伤敌一百。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不过赤凤她们也活该,王爷以后就是姐姐你的了,妹妹我不会出手的;但是,你得帮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嫁给王爷麾下的哪个年轻将军做大老婆!” “王爷变成我的?”朱紫一听,惨笑道,“这我可不敢奢望。” 她看着绿霞的眼睛:“我和你,都是奴婢。” 绿霞想起她挨的那顿打,也心有戚戚焉。 此时两人的心都有些沉重,朱紫索性换了个话题:“你手里攒多少银子了?” 绿霞笑:“我凑够了二十两,全拜托我们院的大丫头静研给放出去了。” 朱紫知道王府有头脸的妈妈和大丫头攒了银子往往交给专人放债收利钱,没想到绿霞也在放。 朱紫有点心动,不过她马上想到 了王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不禁一抖,到嘴边的话没敢说出来。 第十章 被围观小王雄起 流言是很可怕的。 朱紫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拜赵贞所赐,现在王府里所有人都认为赵贞很宠爱朱紫,而且大家都认为赤凤和粉蕊是被朱紫排挤的,纷纷感叹朱紫看着老实巴交的,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宅斗高手啊!真真高手在民间! 朱紫听到这个流言之后,欲哭无泪——姐是战斗力那么强的强人么?姐看着战斗力有那么强么?没见到姐也挨打了挨打了挨打了!!! 不过,就连她最亲近的绿霞都是这么认为的,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紫的“威望”一下子高了起来,大小丫鬟见了她都面带微笑打招呼,连那些掌权的妈妈见了她也很客气,小厮们见了她也含笑行礼直叫朱紫姐姐。 朱紫在王府里成了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特殊人物。 朱紫有苦难说很郁闷,也不想出去被人围观,只好天天守在延禧居的内院里,基本很少出门。 天气也越来越热,朱紫平时根本连门都不愿意出,可是作为镇守南疆的王爷,赵贞还是天天早出晚归的。 他已经得到旨意,让他先在南疆整顿军队,接到圣旨再班师回朝。 赵贞年轻力壮,没有嗜好,精力就特别充沛了。没有仗打了,他老人家为自己找了个新爱好。操练军队之余,他对率队打猎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兴趣,而且命令禁军和南疆戍兵有品的将领必须参加,美其名曰“备战演习”。 可惜正是骄阳似火挥汗如雨的盛夏,他兴致很高,下面随从的将领们却只是表面热烈,心里暗暗叫苦:宫里贵妃娘娘把王爷看得那样紧,连在战场上都不放松,难道王爷不在沉默中变坏,这是要在压抑中变态了么? 这日烈日高悬,赵贞率领手下一干将领又在城西的猎场呼啸奔腾。 前面白影一闪,好像是一只狐狸。赵贞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后面的人迟了一步,没跟上去,几位将领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统统勒住了马缰绳,趁机在树荫下多呆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前面突然出来“嗤嗤嗤嗤嗤”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大伙儿一听这声音,头皮一麻,拔刀张弓一拥而上。 偷袭的弓箭手当即自杀。 南安王爷反应够快,在箭射出的那瞬间翻下马去,倒是没被弓弩射中,只是左臂折了。 军医赶到的时候,赵贞正右手支额,摆出思考 者的造型,面无表情想着一个很 重要的问题——到底是哪位兄弟要置他于死地?他有十几个同爹不同妈的兄弟呐! 这个事实真让人忧郁。 朱紫守在延禧居足不出户,可是祸事依旧从天而降——王爷玉树临风出去,吊着左臂回来! 看到王爷的样子,朱紫迎了上去,还没说话,眼圈已经红了。 赵贞挥挥手打发走了赵英赵勇,斜睨了朱紫一眼,径直进了房。 赵贞真正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朱紫把他当成婴儿一样照顾。 早上一醒来,朱紫就会帮他穿衣服,帮他梳理长发,用手巾擦脸,帮他洗漱。 每顿饭都是朱紫亲自去小厨房布置,然后亲自端了过来,用银针验毒,然后一口一口喂他。 饭后半个时辰,朱紫把西瓜、桃子什么的切成一片一片的,用银叉子叉着喂赵贞。 赵贞虽生为皇子,可从小被养在皇嗣居,好不容易长到了十二岁,又开府建牙搬出皇宫来到南疆,身旁的奴婢对他都是又敬又怕,他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很是得意,也就没有打算提醒朱紫自己只是左臂折了,又不是全身瘫痪。 不过,以上都不算什么,洗澡才是真正尴尬的时候。 虽然从一尾活龙变身残障人士,可是赵贞依旧保持着他的洁癖,非要、一定要、坚持要洗澡。 朱紫不敢违逆,只好吩咐人在净房准备好洗澡水。自己过来侍候着赵贞脱衣服。 赵贞站在那里,等着朱紫来脱衣服。 虽然左臂吊着,上衣还算好脱,屋里有冰,朱紫还是热出了一身汗,不过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成功解下了王爷的罗衫。 她从上往下看,首先看到的是小麦色的结实胸膛、劲瘦修长的腰身和真实的六块腹肌,再往下就是白色的亵裤了。 同时,赵贞光洁的肩膀和带着道道伤口的脊背也暴露在朱紫眼前。 朱紫停了下来,有点傻眼。 赵贞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五官秀美,肩膀宽阔,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就这样站在那里等着朱紫。 她低下头,认为这是赤-裸裸的男-色-诱惑。 她忙里偷闲认真研究着赵贞的纤腰。 赵贞的腰很细,没有多大过渡就是窄窄的胯部 ,白色的裤子就那样松松吊在胯部。 裤子是白色细绢,有点透明。 赵贞两腿间的累累赘赘一大坨物事,即使是隔着裤子也照样嚣张。 朱紫低着头, 一咬牙,解开了赵贞的腰带。 赵贞的裤子一下子掉了下去,露出了修长劲瘦的双腿。 赵贞一言不发,扭开了脸,等着朱紫帮他脱去裤子。 朱紫蹲□来,正要叫赵贞抬起左脚,眼睛却不由自主往赵贞拿了瞄了一眼。 她本来只打算偷瞄一眼的,谁知道,瞄了一眼之后,她的眼睛瞬间瞪圆,盯着眼前的物件。 在朱紫的注视下,赵贞的小兄弟探头探脑颤颤巍巍竖了起来。 朱紫就近观看了赵贞小兄弟从萎靡到雄起的全过程。 她瞪圆双眼红唇微张,半天才吐出一句:“这——也——太——大——了——吧——” 话未说完,赵贞抬起脚踢去裤子,长腿一伸,对准朱紫一脚踹下。 朱紫被踹倒在地,下半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朱紫双手支地,只来得及目送赵贞赤-裸裸的修长背影“傲然”离去,同时观赏到了王爷那对变成粉红色的“美丽”耳朵。 原来,王爷傲娇了! 朱紫揉着被摔疼的尾椎骨想。 夜晚降临。 屋里还是有点热。 朱紫找出琉璃灯罩罩在烛台上,然后拿出扇子对着赵贞扇动起来。 赵贞已经睡着了。 烛光下赵贞的长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了一片阴影,雕像般完美的五官在烛光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畔。 虽然有睡前那惊悚一幕,朱紫还是觉得王爷生的好看。 朱紫看了一会儿,悄悄熄灭了帐子里的灯,从玉挂钩上取下纱帐放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拿了自己的铺盖铺在王爷床下的脚踏上,舒舒服服钻进了被窝,想想起码自己还能近看美男,偶尔还有看到美男裸-体这种福利,倒也释然。 她很快也睡着了。 第十一章 明月夜春-宫缭乱 盛夏很快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凉爽。 夜已经深了。 朱紫在灯下看了半天的书,一本词集都快翻完了,王爷还没有回来。 王爷最近回来得都比较早,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朱紫有点着急。她起身往窗外看了看,院子里月明星稀路径清晰。她又坐卧不安了一会儿,最后整了整衣衫,没打灯笼就走了出来。 内院的值事房里,轮班的静肃和静穆已经睡熟了,朱紫就没吵醒她们,直接出了内院门。 到了延禧居的外院门口,她向正在抹骨牌的几位值夜妈妈交代了一声,就自己出了延禧居的大门。 出门之后,她按照平日里的记忆,一直朝前走,走到了正院前面的大路就拐弯,然后沿着正院门前的大路向南走去。 南安王镇守一方,王府自然不小,但是因为王府只有一个未成亲的少年王爷,府里人口自然就有限,这样就显得王府实在是太大了,空荡荡的。再加上已经是深夜,朱紫走了很久,没碰到一个人,一路上只听到草虫鸣叫的声音,连点人声都没有。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刮得湖边的柳条不断飘拂,朱紫也感觉到些凉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拢紧了褙子。 感觉走了很久,前面角门内门房的灯光隐约能够看到了,朱紫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她刚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一连串的灯笼游龙一般蜿蜒而来,知道是王爷回来了,心里一喜,忙快步迎上前去。 赵贞的脸有点红,眼睛看着发亮。朱紫知道这是他喝过酒之后的样子。赵英赵勇一人提一个琉璃灯紧跟着他,后面还跟着一串挑着灯笼的侍卫。 朱紫忙上前行了个礼。 赵贞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吩咐跟着的赵英赵勇:“你们下去歇着吧,我自己回去!” 赵英赵勇和众侍卫齐声道了声“是”,行礼后对朱紫使了个眼色,把手里的琉璃灯往高处举了举。 他们这个小动作却被赵贞看到了,他一边转身一边摆了摆手:“月亮好,用不着!” 赵贞大踏步向前走去。 赵英赵勇只好带着一干侍卫离开了。 赵贞自顾自朝前走,他身高腿长的,步子迈得很大,大步流星的走得很快。朱紫忙小跑跟了上去。 朱紫跟在赵贞的身后,隐 隐闻到了些酒香,知道赵贞有酒,她 怕他乱发酒疯,默不作声亦步亦趋跟紧了。 赵贞步伐很轻快,走得虽然快,大概因为穿的是软底快靴,走路的时候一点足音都没有,只有他分花拂柳发出的些微声音。 这时候朱紫已经发现赵贞走的是小路了,她不敢叫住王爷,只能连跑带追拼命跟着。虽然夜凉如水,可是她还是追出了一身薄汗。 正在这时,前面赵贞突然停了下来,朱紫没提防,一头就撞了上去,她正要叫出声,赵贞迅疾捂住了她的嘴,长臂一伸,把她揽在了自己怀中。 朱紫下意识想挣扎,可是头上一股酒气扑了下来,她马上不敢动了——赵贞不醉的时候都是活阎王,醉了她更不敢招惹了。 朱紫静了下来,刚要挣扎着去看,赵贞的大手上移,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低声道:“别看!” 可是朱紫已经看到了。 她看到湖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两个人影压在一起,上面的那个黑黢黢的遮挡住了下面那个,只看到下面那人伸出两条雪白的长腿勾在上面那人的腰上。 那两个人正在拼命迎凑动作,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低吼声在静夜里特别明显。 朱紫拨开赵贞的手,她不敢公然再看活春宫,于是斜睨了赵贞一眼。 她看赵贞,赵贞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活春宫。 朱紫知道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让人对王爷围追堵截严防死守,看得实在是严,已满十八岁的赵贞还是童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荡漾。 她伸手轻轻拉了拉赵贞的手,低声道:“王爷,先回去吧!” 赵贞眼睛直直地看着,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赵贞一直揽着朱紫,太紧了有点难受,朱紫忙动了动,谁知道她一动,就感到身后已经抵上了一根直戳戳硬邦邦热腾腾的巨物。朱紫这下子明白了,再也不敢乱动,身子绷紧等待赵贞的小兄弟自己偃旗息鼓。 那边野-合的男女已经结束了战斗,男的把女的抱在怀里坐在大石头上肆意温存,两人低声调笑着。 朱紫隐约听到女的说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楚;那个男的却高声笑道:“王爷年纪虽小,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假正经,你且看吧,他现在端着,早晚会爬上朱紫那骚狐狸精的身子,等他明白了男女间这销-魂之事,你不就有机会了?现在急什么 ?王爷爱骑马,等我瞅个机会,让你在马房偶遇王爷一次,最好当场成就了好事!” >他在女的身上掏摸了一下,贱笑着说:“到时候我和王爷算不算兄弟,床上的兄弟!哈哈!” 那女的娇嗔一声,不知道呢喃了句什么。两人又抱在一起亲了起来。 朱紫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她还是听出来了,那个女的是赤凤,男的是马房的管事赵全! 她忍着内心的悸动,低声提醒道: “王爷,咱回去吧!” 赵贞好似如梦方醒,推开朱紫向前走去。 朱紫忙小步跟了上去。 朱紫安顿好赵贞睡下,正要离开,却听到赵贞叫了声“朱紫”,忙又走了过去。 床帐里的烛台还没有熄,照在躺在床上的赵贞脸上,朱紫觉得他的脸似乎还有一点红。刚才不是喝过解酒汤了么,怎么还是红? 她低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点热,正要说话,却看到赵贞明亮得异乎寻常的眼睛。 赵贞盯着朱紫。 自从看了那场活春-宫之后,他的□一直在高高矗着,浑身憋满了火气,烧得他浑身难受骨头发痒心里发烧。他素来嫌弃朱紫是个胖丫头,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清秀佳人。可是现在在烛光下看去,只觉得朱紫又美又娇又软又嫩,只想抱在怀里。 至于抱在怀里做什么,他却笼统的没有概念。 朱紫的心开始狂跳,脸开始发烧。 她悄悄移开眼睛,却看到平展的素色缎子薄被被面上被高高顶起的那一块。 朱紫知道自己是被当做通房安排在赵贞房中的,可是赵贞一派不晓事的无知少年模样,一向只知道参详兵书舞刀弄枪,除了偶尔讽刺她几句踹她两脚之外,对她根本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今晚会碰到那样的事情。 赵贞伸出长臂用力一拉,朱紫就倒在了他身上。 朱紫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赵贞抱着她一翻身,然后拉走被子,骑在了她身上。 赵贞年纪虽小却又高又壮,压得朱紫喘不过气来。她忙道:“王爷,不是这样的,先下来再说!” 赵贞将信将疑地翻身下来,却很快地捞起朱紫抱在了怀中。 他的双臂钢铁一般,紧紧地箍住了她。 朱紫依旧喘不过来气,只 好柔声道: “王爷,奴婢教你,你先放开奴婢。” 赵贞放开了她,可是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盯着她。 第十二章 反采摘流血漂橹 朱紫被他炽热的眼神看着,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 她很想姿态优美地淡定地缓缓地脱去了自己的外衣和裙子,可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最后勉强扯下了自己外面的衣服,只留下大红的抹胸和白色的亵裤。 她鼓足勇气,看着烛光下俊美无俦的赵贞。 这个少年王爷是那样的俊美,那样的强壮,她怎能抗拒他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吸引? 可是,他注定不是她的。 她,只是他母妃给他弄来的一个性-玩具,一个发泄精力的家世清白的性-玩具,和充气-娃娃功能相似下场雷同的性-玩具。 在这个大前提下,朱紫对他的单恋是何等的可笑可怜。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朱紫看向赵贞的眼睛逐渐炽热起来,她想多看他一眼。 赵贞觉得朱紫是在发呆。 在这个时候发呆,实在是让赵贞很郁闷。 他看了看盯着自己却似乎在魂游天外的朱紫,眉头皱了皱,他有些急不可耐,飞快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把她抓了过来,摁在身下,“嗤啦”一声撕开了她的亵裤,分开她的双腿,看着那个神秘的地方。 虽然没有经验,他也知道是那个地方。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有些担心,怕自己那个玩意儿太大,伤了朱紫。 赵贞这几年一直生活在军营里,虽然贵妃娘娘为了预防万一,连亲兵小厮都是貌丑最佳普通最好,生怕有哪一个生得好的诱惑了小王爷,让他走上搅基的不归路。 可是赵贞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不少豪迈的将军们的小鸟。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太大,觉得自己的和朱紫的大小似乎很不配套,所以很是犹豫。 朱紫闭上眼睛,一幅殉难者的表情,握着赵贞的巨物,引导着抵在了自己那里。 赵贞的小兄弟睡着的时候还累累赘赘那么雄壮,如今发作起来更是异乎寻常的大。 此时的朱紫还有闲心想起了一个词——“驴大的行货”,还在努力思索这是在哪部淫-书里看到的,她很快就想到了王婆所说的“潘驴邓小闲”,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她果然很不专心啊! 赵贞俯身在朱紫紧闭的眼睛上轻吻了一下。 朱紫感受到那羽毛般轻柔的吻,心里一柔,一种酥麻的感觉以心脏为中心发 散开去——这是赵贞第一次吻她啊,虽然吻的是她的眉毛眼睛。 赵贞吻了 一下之后,觉得自己已经给朱紫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已经是足够温柔了,于是使出了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架势,往前用力一顶。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巨大的创痛却令朱紫发出一声惨叫,开始挣扎着往后退,试图逃开赵贞。 赵贞抓住她的两条腿,用力挤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是一个洞天福地,热热的,软软的,紧紧地箍着他,吸着他,啜着他,令他出去进来怎么动都是爽,他开始横冲直撞。 此时他只想碾碎朱紫,让朱紫和自己合二为一。 他像一辆战车,轰隆隆地向朱紫碾去。 毕竟是第一次,赵贞心气再高、战斗力再强也很快偃旗息鼓了,他这才发现朱紫已经疼晕了过去。 赵贞略略检查了一下,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很快就发现朱紫只是晕过去而已,所以他很放松地把朱紫拨拉到了床里面,自己放松地躺在外边,只觉得浑身清凉爽快,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开呼吸,舒服极了。 过了一会儿,赵贞开始摆弄身边的朱紫——他对女性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好奇的。 摆弄着摆弄着,他发现朱紫的身体真的很奇妙,那么香,那么软,肌肤洁白细腻,胸脯圆润高耸,腰肢柔软纤细,屁股丰满圆润,双腿笔直修长,和自己的身体摆放在一起,简直是黑白分明软硬不同截然相反。 他摸着摸着,小兄弟又昂首挺胸地直竖起来。 赵贞这次熟门熟路毫不客气地抬起了朱紫的双腿,就着上次的润滑,提枪顶入。进入的那一瞬间,他美得闭上眼睛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太他-妈爽了! 朱紫醒来的时候,赵贞早已不见影踪。 床帐紧闭,唯有床头散落的衣物和火烧般灼疼的下-身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朱紫试着动了动,可是浑身像被重物碾压过,骨节一截截断裂,连动一下都是疼。 褥子上一滩血,湿湿的,挨着身子很难受。 朱紫身子往外移了点,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虽然极力压抑,可是她的泪水依旧流了下来。 她迷恋赵贞,虽然知道初-夜会疼,可是对于和赵贞的初夜,她依旧怀着绮丽浪漫的少女梦幻,觉得就像言情小说里和淫-书里说 的,前半段很痛,后半段很爽直上高-潮。现在她明白了,言情小说和淫-书神马的都是坑爹的啊坑爹的! 平素她是抱着采摘赵贞这 一朵高岭之花的心情去肖想他的,谁知道,高岭之花采摘计划完全失败,采摘变成了被采摘,而且被采摘的过程充满血腥与暴力,她幻想中的赵贞事后的软语温存缱绻全没有影踪。 这个事实令剧痛中的朱紫更添沮丧。 外院伺候的几个丫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夜王爷房里的动静简直是地动山摇,即使身在外院她们也感同身受啊! 鬼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静静守在外面,没有人敢进来。 朱紫没有耍娇气的理由,忍着疼起了身。 早有三个小丫鬟端着盥洗用具侯在外面,另有一个妈妈端着一碗已经放凉的药汤走了进来。 看着这碗药汤,朱紫愣住了。 尽管醒来之后有失望,她还是把赵贞想得好一点,想着有了昨夜的情-事,她和赵贞有了肌肤之亲,赵贞会对她有那么一丝怜惜。 谁知道,赵贞留给她的就是避子汤。 她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早就知道,皇家的血脉怎么会让一个下贱的丫头延续,可是知道归知道,理智归理智,她就是伤心赵贞的反应。 每次,他都是给她欢喜,然后再冷酷地掐灭。 这个妈妈觉得朱紫有些迟疑,以为她不愿意喝,忙端着碗走上去,一边麻利地把碗递给朱紫,一边低声道:“今天早上王爷亲自吩咐陶妈妈让熬的,朱姑娘别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为难呐!” 朱紫一愣,没有说话,接过碗一饮而尽。 梳洗的时候,朱紫不由苦中作乐——看,献身之后待遇果然不同了,都有人侍候了。 傍晚的时候,天气凉快了下来,绿霞来找朱紫玩,两个人就去了花园散心。 王府规矩虽然严,但是消息传得还是很快。 路上碰到丫鬟婆子,小丫鬟们看着都很巴结的样子,婆子们也满脸是笑。 几个大丫鬟却都面无表情。 逛到凌霄亭的时候,朱紫和绿霞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绿霞看出了朱紫心情不好,靠近朱紫,小声问道:“朱紫,你没事吧?” 朱紫终于听到了一句抚慰,却是从绿霞这个 女朋友这里听到的,顿时百感交集,几乎要落泪。 绿霞继续压低声音道:“你别觉得不好意思,管家张妈妈把你送进延禧居不就是为了这个?再说了,王爷房里就摆着你一个人,不就是想让你先做通房将来开脸当姨娘——” 朱紫又悔 又疼,忙打断道:“哪里是做姨娘,还不是摆在房里的通房……” 朱紫的眼睛从昨天到今天彻底变成了水龙头,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又不能说出为什么哭。她倒不在乎通房姨娘什么的,她是哭赵贞的无情和冷淡。 路是自己选的,会发生什么也早就知道,赵贞是个无情的人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心里就是疼,就像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捏住了心脏,疼得老想哭。 绿霞搂着她,想给她力量:“你放心,有我呢!我帮你!” 两人正在说话,绿霞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是赤凤的声音,忙推了推朱紫。 她们俩站了起来,轻轻往赤凤所在之处走了几步。 原来赤凤正在骂一个小丫鬟呢:“贱不死的小蹄子,作死呢!以为自己爬上了主子的床就当了王妃成了娘娘?还不是依旧是个下贱胚子……” 听着赤凤指桑骂槐的话,朱紫气急却说不出话来。 绿霞忍耐不住,走出来大声道:“贱蹄子你是什么意思……” 绿霞伶牙俐齿反应又快,赤凤虽是厉害,可是依旧败下阵来。 吃过晚饭,赵贞这才回来。 昨夜在朱紫身上发泄几次之后,他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浑身都是精气,两眼亮的快要发光,于是,他在军营操练大伙一天。 傍晚回到别院,赵贞就听说留守在王府的赵雄说了白天花园里的吵骂。 赵贞本来昨夜就打算杀鸡给猴看整顿整顿府里了,正好有人巴巴送了上来。 夜晚的正院灯火通明,赵贞坐在正中,亲随侍卫雁翅排在两侧。 王府的丫鬟婆子和小厮管家们都被叫了出来,大气不敢出一声,静静站立着。 朱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和绿霞站在一起。 赵贞一摆手,四个如狼似虎的侍卫走过去,把丫鬟婆子堆里的赤凤和小厮管家堆里的赵全拖了出来,摁在了地下。 赤凤和赵全正要求饶,早有人上前用胡桃塞住了嘴。 赵贞大马金刀 坐在那里,沉声道: “打!” 朱紫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却因为全身战栗不敢动弹。她真的害怕。 她眼睁睁看到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打死。 她想去求情,可是她不敢。 朱紫一直很胆小。 此时的她,手紧紧握成拳头,却不敢动弹。 赤 凤和赵全,刚开始还挣扎,后来就不会动弹了。 让亲兵确定赤凤和赵全已经被打死之后,赵贞挺直身子坐在那里,缓缓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南安王府有南安王府的规矩。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说的不要说,今日,赵全和赤凤这两个奴才就是例子!” 所有人哗啦一声都跪倒在地。 以前的朱紫很大胆,四下无人的时候甚至敢和赵贞开几句玩笑。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她本来觉得赵贞和自己最是亲近,可是赤凤和赵全的死,让她一下子恐惧起来。 她明白了,赵贞不光是赵贞,还是堂堂皇子,南安王爷。 第十三章 顺郎意再受雨露 遣散众人之后,赵贞没让人跟着,独自回了内院。 院子里只有朱紫在,静悄悄的,朱紫一直在屋里呆着,坐卧不宁的。看到赵贞回来,忙快步出去,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赵贞瞥了她一眼径自进了卧室。 朱紫早就熟不拘礼了,平时哪会对他如此恭敬?看来也给吓着了。 想到这里,赵贞又回头看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平素白里透红的脸有点发白,看来真是吓着了,心里有一种怪扭曲的满足感,声音却是冷冷的:“朱紫——” 朱紫正在紧张,听到王爷的声音,身子一抖,忙定了定神,看王爷站在那里,忙上前帮王爷脱衣服。 朱紫心中本来是带着恐惧的,可是帮赵贞脱去外面衣服的时候,因为距离太近,赵贞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她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发软。她本来已经把帮赵贞脱衣服的活做的很熟练了,可是这次脱了半天,还是没有脱下来。 慌乱间朱紫抬起头,发现赵贞眼睛看着前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睫毛浓密纤长,衬得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眼深幽难测,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生得过于美貌,就是这心事重重满脸算计的样子,看上去却像个正赌气的孩子,令人不由自主的怜惜。 朱紫一向身处内室,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也知道当今圣上龙马精神子嗣颇多,生为三子的赵贞,不上不下的,日子怕也不好过,比如那次猎场行刺事件,以前和往后这样的事件不知道还有多少。 想到这里,朱紫的心里不由得怜惜起来,微微踮起脚跟,伸手去揉赵贞的眉毛。 她轻轻揉了好几下,等到确定赵贞的眉毛舒展开了,又变成了原先好看的弯月形状,这才罢休。 赵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原本正在想着下个月回京的事情,被朱紫这么一骚扰,身体就脱离大脑,自作主张有了反应。 没见朱紫的时候,赵贞自有大事要考虑,自然不会想起朱紫。可是,一见到朱紫,闻到朱紫身上淡淡的气息,他马上就有了反应,快得令他自己都诧异。 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不欣赏这种丰满高挑型的女人,可是身体却每每背叛了他,一见到朱紫就有反应,全身得血液都往□涌。 他有些不耐烦,把朱紫的手拉了下来,却抱起朱紫就往床边走。把朱紫扔在了床上,自己随即压了上去。 看着粗暴地撕扯着自己衣 服的赵贞,朱紫下-身马上开始火烧火燎的肿痛,满心的怜惜柔情顿时 一扫而空,边挣扎边往床里退:“王爷……王爷……奴婢……奴婢……今日……今日不行……” 她一边说,一边气喘嘘嘘地挣扎着。 赵贞从小习武力大无穷,一把把她捞了过来,摁在了身下,一手撕开了她的亵裤,一手摁着朱紫的腰:“怎么不行?昨晚不好好的?” 朱紫感觉到了亵裤被撕开之后两腿间的凉意,看到赵贞还盯着那里看,又是疼,又是羞:“那里还肿着呢!” 赵贞已经看到了,那里红肿得不成样子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朱紫红肿坟起的私-处,那个小小的洞口变成了鲜红色,一张一缩的,看得赵贞心头火起,下-身更加肿胀了。 他知道朱紫这个样子是确实不能再承受自己了。他压抑着欲-望,翻身在朱紫身旁躺了下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朱紫一动也不敢动,悄悄闭拢双腿,希望遮住一点。 赵贞就在她旁边躺着,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朱紫看赵贞一动不动的,以为他睡着了,就悄悄伸手拉过薄被,想帮他盖一盖。 正在这时,赵贞突然掀开被子,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朱紫勉强坐了起来,拉条被子盖住了自己。 她看着赵贞的离开卧室,心里忽然明白过来,赵贞这是要找别的女人了。 是啊,自己不行,有大把的女人在等着呢! 朱紫心里作疼,鼻子发酸,眼泪又要出来了,她索性面朝里躺下了。 赵贞拿着一个小巧的木匣子走了过来,拉开盖在朱紫身上的被子。他打开匣子的盖子,就着烛光打量着匣子内的东西。 朱紫听到卧室的珠帘被掀起那一瞬间,心脏就开始剧跳,这时已经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赵贞:“里面是什么?” “给你找的药!”赵贞言简意赅。 “什么药啊?”朱紫从床上爬了起来,凑近观看。 赵贞眼波流转扫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垂下眼帘:“云南白药。” 朱紫快要晕了,谁那个地方受了伤会抹云南白药? 她用力并拢双腿:“这个不行!这个不行!” “怎么不行了?!”赵贞跪在床边,攥住朱紫的两个细巧的脚踝 把朱紫往自己这边拉。 朱紫都带了哭腔,一边抗拒一边恳求:“王爷,这个是治刀伤的,真的不能往那里涂抹!会抹坏的!” 赵贞猫逗鼠似的逗朱紫,作势非 要给朱紫涂云南白药,害的朱紫最后都哭了起来:“王爷,真的不行,会疼的!” 赵贞俊俏的脸一本正经,嘴里却道:“会疼?有多疼?比我弄你还疼?” 朱紫怕极了,偏偏两个脚踝被赵贞攥着分开了,私-处就这样晾在空气中。她此时宁愿还是赵贞的那个物件来折磨她,也不愿意被这么霸道的刀伤药涂抹那里。 赵贞逗弄了半天,终于玩够了,这才放开了她。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玉盒子,打开盖子,盯着她,:“这个呢?” 朱紫远远一看,玉盒子里装着浅绿的膏体,闻起来有一股中药味道,她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拉过被子裹住自己,伸手来要药膏。 赵贞一把拉过她:“我来帮你涂!” 两个人又拉扯了一会儿,最后朱紫斗不过赵贞,只好乖乖被赵贞分开了双腿。 赵贞这会儿却老实了下来,起身拿香胰子仔细清洁了手指,这才过来帮朱紫上药。 他在朱紫身下垫了一个枕头,左手分开朱紫双腿,用右手食指沾了点绿色药膏,先是轻轻涂抹在外面,然后逐渐往里深入,抹了一会儿,开始抠弄起来。 朱紫被他弄得又疼又凉又痒,逐渐的一股酥麻从尾椎骨沿着脊柱往上蔓延,浑身发麻,下面一股水涌了出来,她都能听见赵贞手指进出时发出的滑溜声音。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贞的手指被朱紫那里紧紧包裹住了,只觉得里面又紧又湿又滑又嫩,正在得趣,哪里愿意停下来?他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依旧在下面抽-插抠-摸,左手伸出摸了摸朱紫的头发,施展他平生第一次的温柔,柔声哄朱紫:“宝贝儿,乖,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朱紫的头皮被他摸得麻酥酥的,身子越来越奇怪,似乎到了一个紧要的关头,她睁着眼睛看着赵贞,眼里满是恳求。 朱紫的大眼睛此时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被这样的眼睛看着,赵贞如何忍得?他斜挑向上的凤眼幽深难测,就那样看着她。 朱紫这才想到他的手指还停在自己体内,忙伸手去拉。 赵贞的手指固执地插在那里,就是不拔-出来。他脸上淡 淡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朱紫,可是左手却拿着朱紫的手隔着衣服摸自己滚烫梆硬的巨物。 朱紫知道赵贞这是铁了心要来一场了。 朱紫知道自己可以拒绝,可是,自己不答应,赵贞可以去 找别人。 她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只是赵贞的通房丫头,赵贞还太年轻,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自己也只会是其中一个。等到年长色衰,他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她喜欢赵贞,喜欢得心都疼了,那么,就趁现在赵贞还愿意要自己,就顺了他吧! 朱紫看着赵贞,手却摸上了赵贞的巨物。 赵贞拔出了手指,换用下面的巨物顶在了那里。 他刚刚推进一点点,朱紫就疼得发颤,身体想要赵贞的深入,可是下面却疼得要命。她用力咬着牙齿,拼命忍耐着。 赵贞刚开始还带着点怜惜不敢大动,可是那温热的甬道紧紧包裹着他,汹涌而来的快感令他战栗,他终于控制不住大肆征伐起来。 赵贞和朱紫的器具明显不配套,朱紫下面又热又涨又疼,再次裂开了,针扎一样的刺痛,朱紫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哀求:“王爷……你那里太……太大了……太疼了……你快……快点……射……射了吧……求你了……” 她哭着求饶的声音,水淋淋的眼睛,咬得红肿的丰唇,满脸的泪水,对赵贞来说却成了情=欲的催化剂,他抓住朱紫的胸部,一边用力揉捏,一边大肆进出。 朱紫的胸部丰满白皙富有弹性,呈桃子形状,那滑腻的触感令赵贞爱不释手血脉贲张,朱紫的下-身将他的巨物紧紧包裹,还在不停的收缩,他仿佛陷入了极静世界,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大脑瞬间空白,他在瞬间喷发。 第十四章 小离别朱紫猜疑 朱紫下身入口处针扎一样的疼,可最里面却在赵贞的急速高潮中快感涌动,不多时,身下一紧,花心乍收乍放,正在此时,赵贞达到了顶点,一股热流喷出,朱紫下-身一阵痉挛,整个甬道失控般急剧收缩夹缠,她控制不住那里,心脏也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腔,她像是漂浮在半空无所依傍,恨不得抓住什么东西才好,实在受熬不住,她双手抱紧了赵贞的腰。过了好久,她下-身依旧在痉挛。 赵贞趴在朱紫身上喘息着,过了一会儿才翻身下来,在床外边躺了下来。 躺了一会儿之后,他碰碰朱紫,发现朱紫已经睡着了。 赵贞起身找到了刚才的药膏,先拿块丝帕草草地帮朱紫抹了几下,然后蘸了点药膏,涂抹在朱紫下面。 做完这些,他也觉得挺累,帐子都没放下来就熄了灯烛。赵贞拉起被子,把朱紫抱在怀里,摸了摸,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了。 良久之后,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的朱紫听到了赵贞有规律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这才拿开他的手臂,挣扎着侧起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正是初秋天气,颇为凉爽,因为内院里没有别人,所以卧室的窗子是开着的。此时已是后半夜,外面明月高悬,白泠泠的月光照在了床边的赵贞身上。 月下观美人,绝对是比白天更好看的。月下的赵贞,因为睡着了,面部表情放松,看上去美好精致得不像真人。 看着他画一样漂亮的脸,朱紫觉得很幸福,偷偷俯下-身来,在赵贞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她的眼睛往下移,想到被子下那套器具,□就又开始针扎一样的疼,简直有些痛不欲生。 朱紫忍着疼,缓缓躺了下来,光裸的腿紧紧贴着赵贞修长的腿,慢慢蹭了蹭,光滑细嫩的肌肤触上赵贞略略粗糙的肌肤,竟然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快-感。 两人并排躺着,朱紫用脚轻轻摩挲着赵贞的腿,在肌肤相触的快-感和牵动下-身带来的刺痛中进入了梦乡。 早上朱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红日初升时候,赵贞当然已经不见了。 他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的,只有洗澡和睡觉才会回内院。 朱紫掀开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自己一个人发了阵呆。 她梳洗后来到外院值事房,发现陶妈妈和静怡正等在那里,一碗避子汤早就晾凉了。 凉了的药液 更是难喝。 朱紫 一口气喝了下去。心里苦笑:王爷对避子汤倒是挺执着的,每次都忘不了。 看着朱紫喝了避子汤,陶妈妈把一碟蜜枣递了过来,脸上有些担心:“朱紫,嘴里发苦的话就吃这个!” 朱紫接过碟子,捻了一个蜜枣放入口中。 “真甜!”她看着陶妈妈笑了。 陶妈妈也笑了。 陶妈妈离开之后,静怡正要端着空碗离开,看见朱紫正在用一方上好的丝帕轻轻揩拭嘴角,觉得她说不出的做作和碍眼,实在有些忍不住,勉强笑了笑,道:“朱姑娘,这段时间王爷就偏劳姑娘你了,不过不用担心,已经接到消息了,北静王府年前在苏州采买了几个女孩子要送给咱们王爷,听说色艺双绝,不日就要送到,到时候就分分你的劳,你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看到朱紫一下子变得苍白的脸,静怡觉得很是快意,端着碗离去了。 这一夜赵贞没有回来。 朱紫没敢往床上睡。 这几个月来,对于赵贞,她已经了解一些了。赵贞可以在床上和她调笑,但只要牵涉到身份地位规矩什么的,绝对没有通融余地的。 她在脚踏上睡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依旧从大开的窗子射了进来,照在睡在脚踏的朱紫身上。她算了算,今日是七月十五,那么,下个月这一天自己就满十六岁了,该想办法把攒的银子全捎回家里去了。 她身子累极了,可是大脑很兴奋。 朱紫开始猜想赵贞此时在做什么。 可是无论怎么猜,最后的结论都是赵贞正在外面胡搞。 他一旦明白了男女之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定是没个餍足。自己满足不了他,他自然到外面去寻开心了。 再说了,府里虽说没有几个美貌丫鬟,别的达官贵人自会送一批过来! 苏州的女孩子一定温柔似水清新柔美苗条可爱,正好是赵贞喜欢的类型。他一向嫌弃自己肥,到时候自己一定是要靠边站的了! 朱紫知道自己对赵贞是单恋,心里骂自己贱,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赵贞,想他波光潋滟的凤眼,想他结实有力的拥抱,想他的冷淡,想他的…… 朱紫越想越难过,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贞都没有回来。 朱紫 也不敢找赵贞的小厮去打听,只好闷声不响地在房里做活,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房间,洗洗涮涮的忙个不停。 这些原本不用她来做的,她只 负责侍候王爷。 白天一直在忙活,倒还好过,只是到了夜晚,孤枕独衾的,再加上想象力比较丰富,就比较难过了。 也就五六天时间,朱紫已经憔悴了不少。 这天晚上天一擦黑就开始刮起了风,风越刮越大,渐渐有飞沙走石之势,刮得窗户摇撼不已,偶尔传来树枝被折断发出的“噼啪”声。北方的春天素来如此,朱紫打小就习惯了。可是润阳位置靠南一点,朱紫来到润阳已经一年多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天气,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呼风声,她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意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只想到“风高杀人夜,月黑放火天”。 已经快子时了,王爷还没有回来。 她想赵贞,想得心都疼了;她又不想赵贞,因为下面还在隐隐约约发疼。 正在这时,内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朱姑娘,王爷回来了!” 朱紫忙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迎了出去。 帮赵贞脱了外面的披风之后,小丫鬟从外面端了热水过来,她忙拧了块热毛巾。 朱紫看着赵贞满面的风尘之色,很是怜惜,一边踮起脚跟用热毛巾擦赵贞的脸,一边唠叨道:“这么大的风沙,王爷也不知道早些回来;就算有事耽搁得晚了,也该找个合适地方歇了才是,看这满脸的沙……” 朱紫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帮赵贞擦脸。 赵贞个子太高了,她踮起脚跟才能够着,所以擦得颇为吃力。 赵贞默不作声地任她擦着,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了幽深双眸,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朱紫擦了一遍之后,换了水换了毛巾又过来擦第二遍,这次好擦多了。擦完,她才意识到赵贞在弯着腰配合她呢! 朱紫心里熨帖极了,瞟了赵贞一眼,赵贞的眼神正好扫过,两人眸光一闪,正好对上。迅疾又马上都移开了。 朱紫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心跳开始加速,低着头,红着脸,双手拈着衣带正在害羞,耳边就听到赵贞的声音:“我带人巡查国界去了!” 朱紫低低地嗯了一声,顿了顿,然后才说:“我去端宵夜过来!”逃也似地离开了。 延禧居的小厨房预备下的宵 夜是冰糖莲子薏米粥,朱紫出门吩咐了一声,很快有外室值夜的丫头送了一碗过来。 赵贞端起玉碗,拿着勺子搅了几下。 朱紫侍立在旁,大半夜还没睡,她也有点饿了。 赵贞搅了几下之后,把碗递给了朱紫:“看着腻腻的,你替我吃了吧!再去帮我要一大碗酸笋鸡皮汤!” 朱紫先去交代外院值夜的丫头去小厨房交代做酸笋鸡皮汤,然后才坐下来喝那碗冰糖莲子薏米粥。 她坐在那里,尝了口粥,觉得甜软可口,好吃极了。 朱紫最喜欢吃这种甜食了。 她想到赵贞居然记着她爱吃这种食物,心里不由酸酸的,甜甜的,幸福感弥漫了全身。 在这秋意萧瑟的风沙之夜,能吃到这么甜的粥,得到自己一心恋慕之人的体贴,怎么能不幸福呢? 正在这时,在一旁看书的赵贞道:“甜食腻腻的,我从来不吃,吃这个最容易发胖,你已经够胖了,也悠着点吃!” 朱紫刹那间从九霄云间跌落凡尘,摔得痛不可言:“王爷,奴婢那里胖了?哪里胖了!” 朱紫出离愤怒以致风中凌乱了! 最后,一大碗酸笋鸡皮汤被外面的值夜丫鬟送了过来,朱紫化悲痛为力量,努力抢着喝了大半碗。 赵贞洗完澡已经在床上睡下了。每到秋季,南蛮就会蠢蠢欲动。他这几日带着士兵巡查国界,几乎没有睡过觉,所以即使有心做点别的事情,可是躺下就陷入了昏睡。 房间里一片黑暗。外面的大风摇撼着大树,发出声声巨响。 朱紫睡在赵哲床下的脚踏上,心中犹在哀怨不已。她已经发现了,南安王爷赵贞一向惜字如金,可是一旦开口总是很伤人,而且受伤的总是她。 不过,有赵贞在的夜晚,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了,这样的大风沙之夜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贞起床之后发现朱紫与往日好像有所不同。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发现朱紫穿了件月白小袄,下面是玄色束腰裙,腰带勒得紧紧的,越发显得酥胸隆起纤腰一束。 他不由暗哂,觉得几天没见,朱紫的咪咪好像长大了不少。 第十五章 受恩惠感慨万千 这个月的月钱该发了,朱紫主动向静怡提出自己去领整个延禧居的月钱。每个月发月钱的时候,朱紫总是很勤快。 领了月钱回来,朱紫很高兴。 朱紫自从被张妈妈宣布进王爷内院侍候之后,月银都是按通房的月例给的,朱紫这大半年来每个月的月银都是五两银子,在延禧居除了陶妈妈,可是属她的月钱最高。 每个月领月银的时候都是朱紫最开心的时候。 回到延禧居她自己的那个小偏房,朱紫关上房门把以前积攒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在炕上,细细赏鉴把玩了一回,心里美滋滋的。 高尚书府发的月钱都是一两一个的小银锞子,很精致很玲珑;南安王府发的月钱是五两一个的小元宝,看上去很耀眼。 把玩着银子,朱紫想起了前世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朱紫现在没有爱,可是有银子,有健康,这也不错! 前世对于朱紫来说,好像已经成了一场梦,她能记住的东西真的不多,除了一些印象特别深刻的。 美过之后,朱紫开始动脑筋,她准备把这些银子全都捎回家去,可是又没有合适的办法,也没有合适的人。 南安王府的规矩太大,除非主子同意,她们这些卖死契的丫鬟们根本出不去。男仆不当班的话倒是可以出去,可是没人敢来招惹王爷的通房,所以王府里朱紫只和一个男子熟悉。 偏偏这个男子又是南安王爷赵,借给朱紫十个胆她也不敢向赵贞提出“王爷,我有点银子,你帮我万里迢迢捎回去吧”,除非她不想活了。 朱紫从来不敢忘了配了庄客在庄子里做活的粉蕊和被活活打死的赤凤赵全,从来不敢忘了赵贞的规矩。 南安王爷一向认为,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规矩就是规矩。人人都守规矩,都守本分,方是天下太平。 想到这里,朱紫有些黯然:古代是那么好混的么?风生水起自由自在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么? 她只是个普通平凡的老实丫头啊! 捎银子的办法虽然没想出来,未免令人不愉快,可是想到自己手里已经攒够了五十两银子,朱紫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王爷要回京的消息朱紫是从陶干妈那里知道的。 朱紫空闲了下来,就去陶妈妈那 里去玩。 她一进去,就看见陶妈妈正坐在炕上缝制 衣物。 朱紫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陶妈妈一见她过来也很高兴,拿出一挂棉线说:“朱紫,来帮我缠线!” 朱紫笑着答应了,她把屁股移了移,面对着陶妈妈坐了下来,伸出双手,用双手撑起棉线圈。 她转动双手,陶妈妈开始缠线团。 朱紫边忙边问:“干妈,现在刚入秋你就要缝制棉衣了?” 陶妈妈麻利地缠着线:“是给贵哥儿做的新棉衣,他不是要随着王爷去金京么!”陶妈妈的独生子赵贵一直在王爷外书房侍候,专门负责收发王府的来往信件。 “王爷要去金京?我怎么不知道啊?” “府里大概都还不知道呢,是贵哥儿上次回来说的,还说要到明年春天才回来呢!金京那边冬天太冷,我给他新制两套棉衣。” 朱紫低着头,双腕机械地摆动着,没有说话。 “你也得预先制几件棉衣了,说不定王爷会带着你过去的,”陶妈妈看了看朱紫身上洗得颜色都有些暗淡的王府配发的丫鬟衣裙,“你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旧了,该做几件新的了!” 朱紫笑笑,没吭声。 她正好凑够五十两银子预备捎回家去,余下的那几钱银子根本不够做一件好一点的衣裙,再说了,那几钱银子还得留着预备突发事件呢! 因为要攒银子往家里捎,所以她很少自己花银子增添衣裙什么的。 在高尚书府的时候,尚书府里里外外给她做了好几身四季衣裙,虽然都是她不是特别喜欢的浅紫色的,不过料子都还不错,有的式样过时了她稍微一改,都还能穿,虽然洗得有些旧了。 到了王府之后,又开始给她配发三等丫鬟的统一衣裙,也是四季衣服都有的;后来做了通房,又开始给她配发一等丫鬟的衣裙,虽然只发了春装、夏装和秋装三套,但是料子好多了,式样也挺新。 朱紫正想着心事,忽然灵机一现,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忙问陶妈妈:“干妈,能不能请贵哥儿帮我个忙?” 陶妈妈缠好了线团,放在一边:“什么忙啊?” “我这几年把月钱都攒了下来,想让贵哥帮我捎给我爹娘!”朱紫越说越兴奋,“我老家独县在金京北边大概八百多里的地方,骑马的话几天就赶到了!贵哥跟着王爷到 了金京,到时候派个人去就行!” 朱紫兴奋地看着陶妈妈,因为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出,我出五两银子的盘缠!” 陶妈妈怔 了怔,看朱紫这样激动,伸手在她身上轻拍了一下:“你这丫头,你有多少银子呐,敢说出五两银子的盘缠!” 朱紫一脸骄傲的笑:“我总共攒了五十两银子,扣下五两做盘缠,还能给家里捎去四十五两!” 在这个时代,四两银子都能买个小丫鬟了,朱紫自己生的美也才被奶奶卖了二十两银子,四十五两银子对朱紫家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陶妈妈算了算,一方面觉得如果光凭月钱的话,朱紫还真算挺能攒的;可是如果加上朱紫王爷通房这个身份,这几年才攒五十两可真不算多! 算完帐,陶妈妈方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急着用钱?” 朱紫用力点了点头:“嗯。很急,太急了!” 朱紫这段时间盘算来盘算去,小姑姑朱四美和她年龄差不多,只比她小一点,已经满十五岁了,该到出嫁的时候了,再不把银子送过去,怕是妹妹朱碧要被黑心的奶奶给卖了! 陶妈妈不爱说话,但是心里还是很有主意的,她想了想,替朱紫出个主意道:“要捎银子何必要等到了金京再去送,再加上你家那么急着用银子?你既然愿意出五两盘缠,那现在就可以让贵哥儿找个稳妥的人把银子直接送到独县去!” 朱紫一听大喜,忙问道:“怎样才能找到贵哥儿?” “我捎信让他今天傍黑去外院门口等着你吧!” 朱紫乐得直点头。 她没想到烦恼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事情这么快就要解决了,开心极了,扒拉着陶妈妈的胳膊直蹭:“我再写一封信捎回去!”想了想又说:“我给我娘我爹做了几双鞋也捎过去好了!” 陶妈妈看着她欢喜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也觉得怜惜怜爱,想了想道:“我家里有两匹白绸和一幅大红缎子,颜色都太鲜亮了,我不能穿,一直白放着。明日你见贵哥儿的时候我让他带给你。快中秋了,天气也来越冷,白绸你做件夹衣,再做件薄袄,剩下的料子还够做一套中衣;红缎子做条裙子穿吧!” 朱紫一听,怔住了。 陶妈妈爱怜地把她脸畔垂下来的头发夹回耳后,然后才道:“这俩料子颜色真是太鲜亮,我如今老了也不能穿,给你 正好!你呢,以后开脸做了姨娘,就不能穿大红了,趁现在还能穿,做个大红的四幅裙,裙角绣上蝴蝶扑花,一定好看!” 朱紫看着她,眼睛有些酸涩。自从离开爹娘之后,从来没有人主动关心过她,主动替她考虑,她一直觉得人与人之 间不过如此,利益相关方虚以委蛇,都带着一副面具。每当夜深时分,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世间挣扎着活下去,她常常会偷着流泪。 没想到陶妈妈对她这样好。 她胡乱揉了揉眼睛,把头埋进了陶妈妈怀里。 陶妈妈摸着朱紫乌黑油亮的头发,心里也是发愁。 朱紫过几天就是虚岁十六岁整生日了,可还梳着小丫头梳的双丫髻,头上连根像样的钗子也没有。王爷也不知道选个时间给她开脸。 看看朱紫身上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裙,陶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堂堂南安王爷的通房穿着这样旧的衣服,到别处都成了笑话。她也在京里呆过,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就不用说了,就连通房丫头也是日日家常一套衣服见人一套衣服的,头上更是珠翠满头。 王爷刚买的一匹乌云踏雪马都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偏偏对自己的房里人一文钱也不肯花。 王爷年纪小,又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为人又严峻,没人敢在他面前乱说话。自己虽然知道不妥,可也只敢暗地里着急。 看来,朱紫根本都没被王爷放在眼里。 唉,朱紫也是太老实了。 朱紫满怀心事往回走。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是在王爷房里,王爷的房间随便找个笔都很值钱,可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有专门的妈妈一个月来盘查一次,少了个什么都要闹得鸡飞狗跳。朱紫生怕丢个什么东西自己得拿命去填,哪里敢动东动西? 朱紫正是花朵般的时候,如何不爱打扮?看见人家穿漂亮出彩的衣裙,戴金银佩宝石她也羡慕,可是,她能只为自己活着吗?她还有家人呢,亲爱的爹娘,可爱的妹妹,还有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小妹的小宝宝。 再说了,她能开口问王爷要银子要衣服要首饰么? 难道陪王爷睡一觉之后,张口就要“王爷,赏给奴婢点银子花花吧”? 她也有自尊! 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王爷是她的主子,不是她的汉子。 想到这里,朱紫甩了甩头,不再乱想了。 第十六章 装酣醉王爷取经 圣旨已经下了,命赵贞率领十万禁军开拔回京,班师回朝;剩下的十万南疆戍兵原地休整,戍卫南疆,时刻待命。这十几日赵贞都在整顿军队,为大军开拔做准备,同时安顿好他的嫡系军队南疆戍兵。 整整忙乱了十几日,事情终于停当了,赵贞表面上冷静自持,实际上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打算听从母妃和外家高尚书府的安排去争抢皇位,但是自保的本钱一定要有,这十万南疆戍兵就是他自保的资本,所以一定得经心。 赵贞早命人包了润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福满园,军事会议开完之后,大伙儿甲胄未换就驰马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战场上野惯了的将领们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王爷举杯祝酒,将领们整齐起立举杯感谢;王爷勉励大家“大伙儿辛苦了”,将领们齐声高呼“为朝廷效力为王爷尽心”。 赵贞看气氛有点板滞,就向宣武都尉周琅使了个眼色。 周琅年仅三十做到从四品宣武都尉,除了家世好之外,当然本人也是个人精了。接收到王爷的信号之后,他马上端着杯酒站立了起来,巴拉巴拉巴拉,先称颂陛下伟绩,再赞美王爷军功,最后夸耀同袍勇猛杀敌,这才开口敬酒:“王爷,末将敬你一杯!” 周琅敬酒之后,将领们这才如梦方醒,也开始活动起来。刚开始还是陆陆续续敬酒说吉祥话奉承话,后来就一窝蜂上来,给王爷敬酒,还互相敬酒。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酒至酣畅,将军们大部分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赵贞表面上被敬了不少酒,其实从头到尾只端着那一个酒杯,喝得不算多,只能算是微醺。 将军们开始随性起来,有的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被赵贞命随从送回去了;有的互相表明心迹,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有的沉默不言,捏着酒杯默默无语;有的几个凑在一起聊女人比床-技,夸耀自己多受美女欢迎……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赵贞坐在主桌主位,旁边一左一右坐的两个年轻将领,两人这时不顾桌子上杯盘狼藉,趴在长桌之上近距离指手画脚亲密交流。 南安王爷赵贞假装喝醉,右手支头装睡,饶有兴致地倾听(偷听)着。 这两个将军有一个共同特征——家里女人特别多。所以此时交流的话题离不了女人。 赵贞左边这个叫冯瑜,已经做到了从五品飞骑尉。他二十多岁年纪,只是长相和名字严重不符,生得五大三粗,家里有 一妻四妾七个通房。 >右边的这位同样高大健壮,名字很直白,就叫韩大富,正七品的忠勇校尉。职位不高,可是京城家中一妻两妾五通房,在润阳还置办了两处外室。 刚开始,冯瑜和韩大富扳着指头在比谁的女人更多。 这两个人都是赵贞难以理解望尘莫及的——这么多女人,夜夜换着来弄,居然不嫌不卫生,居然不烦女人间的争斗,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所以他很佩服。 赵贞从小生在宫廷,知道女人多未必是好事,想想他父皇,有名在册的皇子有三十几个,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还不算那些胎死腹中的。他能顺利长大离开皇宫,这得归功于他母妃超强的战斗力。 此时,冯瑜和韩大富正在交流一个话题——如何让女人离不了自己。 冯瑜喝得晕乎,一口咬定:“床上技术很重要!” 韩大富高声发表意见:“男人要解风情!” 两人居然争辩起来。 冯瑜说男人床技好女人才喜欢,平时多研究研究淫-书春-宫图,提高床上技术水平。技术高明了女人自会哭着喊着扑过来;技术不高,女人越多,绿帽子越会一顶又一顶免费赠送。 韩大富则说男人要解风情,时不时买点礼物,譬如丝绸啦,首饰啦,胭脂水粉啦,甚至直接送上银票,给女人制造个惊喜,女人保准乖乖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 作为主帅,南安王爷赵贞一向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善于吸取下面将领们思想中的精华。最后,对冯瑜和韩大富的观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他居然有点小小的惭愧,因为他既没有好好学过床上技术,也没有想起来给过朱紫银子,更不用说特地去买丝绸首饰胭脂水粉了。 赵贞惭愧之余,把赵英赵勇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最后酒席散了之后,赵贞前呼后拥骑马在前,赵英赵勇压车在后——车里放着一摞摞的丝绸细绢薄纱,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还有几本冯瑜冯飞骑尉推荐的春-宫图册。 朱紫回房写好了书信,又整理好要捎的银子和衣服之后,就去找正院找绿霞了。 她把能捎银子回独县老家的事情告诉了绿霞,问绿霞要不要一起捎过去。 谁知道绿霞对此嗤之以鼻:“什么亲爹?有后爹就有后娘!当初卖我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两不相干了,我才不给他们捎银子呢,有银子我自己吃了穿了戴 了,便宜我自己!” 绿霞干脆去找 正院的大丫头告了假,带着朱紫到她房里聊天。 她端出来一盘水果,里面有苹果、梨和石榴:“知道你在王爷房里,啥稀罕东西都见过,不过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得吃!” 朱紫笑着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两人歪在炕上聊闲天。说了一会儿八卦之后,绿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取了自己的梳妆匣过来让朱紫看:“静心姐姐上月请到了一天假回家探亲,替我捎了这两个玩意儿,你看看吧!” 绿霞说的那两件首饰,一个是白玉凤形簪,一个是镶宝凤蝶鎏金银簪。朱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简直是爱不释手。绿霞看她喜欢,就道:“我帮你插到头发上看看!” 朱紫坐在凳子上,绿霞解了她的丫髻,先帮她梳通长发,然后挽了一个螺髻,把那根白玉凤形簪插了进去固定住,这才把镜子递给朱紫。 朱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螺髻又简便又爽利,看着也好看,心里挺喜欢。 她这几年没买过首饰,手里那几件银簪银钗还是在高尚书府的时候配发的。 绿霞一向大方,看她确实喜欢,就说:“那我借给你戴几天吧,我戴那根镶宝银簪!” 俩人又开始研究那根镶宝凤蝶鎏金银簪上的宝石是不是真的宝石。俩人都不懂,最后也说不出真宝石和假宝石的区别。朱紫想了想才说:“我摸过王爷冠上的真宝石,好像是凉阴阴的!” 绿霞忙去摸簪子上镶的那一小块宝石,最后也没摸出什么。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五两银子大概是买不到真正的宝石的,只不过闹着玩罢了。 回到内院,朱紫用布把那四十五两银子又包又裹弄了好几层,把余下的五两银子拿在手里,天一擦黑朱紫就拿着银包书信等在了外院门口。 天已经黑了,可是赵贵还是没有过来。朱紫想着已经和陶妈妈约好了,也不敢离开,怕错过赵贵,只好站在那里死等。 看守院门的婆子看她着急,让小厮给她搬了一个椅子先坐下了。 点灯之后,朱紫才看到赵贵夹着一个包袱急冲冲来了。 赵贵名字虽俗,其实也才十七岁,生的很是清俊。正因为生得俊,在王爷面前不如赵英赵勇和赵雄那样有脸,不过也是得用的小厮。 朱紫一看他过来,忙跳了起来,寒暄一下之后就拿出银包和包袱递给赵贵:“贵 哥儿,这是四十五两银子,这是给我爹娘做的几双鞋!” 赵贵早从母亲那里知道实情了,也不废话,接过了银包和包袱。 朱紫又拿出封好的书信,指着信封说道:“地址都在信封上写着呢!” 朱紫把那五两碎银子递给赵贵:“这是五两碎银子,给捎银子的人做盘缠吧!” 赵贵忙说不要,朱紫非要给,两人正在推让,朱紫忽然觉得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她慢慢回头。 外院门正对着的甬路上,一身甲胄的赵贞正背着手站在那里,深幽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边。 朱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和赵贵的手及被他们推让的银子。 朱紫脸色骤变,心脏剧跳。她知道王爷恐怕是误会她和赵贵了,当务之急是向王爷解释,解开误会,别让赵贵受了牵连。 这时外门门口值班的婆子和小厮纷纷向王爷行礼,朱紫忙随着众人一起给王爷行礼:“见过王爷!” 赵贞不再看她,径直走进了外院大门。 后面跟着的赵英赵勇给赵贵使了个眼色。他俩一个捧着一摞摞衣料,一个提着一串首饰盒子脂粉匣子也跟着进去了。 赵贵刚要安慰朱紫,朱紫就把银包、包袱和碎银子全都交到了他手中,道:“贵哥儿,没事,你先帮我把东西捎到独县,其它我来处理!你放心!” 她安慰了赵贵一下,就大步往内院走去。 第十七章 生嫌疑二静趁隙 延禧居外院满植松柏,院中间甬道的两侧早已升起了灯笼,看上去灯火通明,可是只有甬路是清晰的,其它地方都掩映在松柏的阴影里,就像此刻朱紫的心情。 朱紫输人不输场子,虽然心里忧心似焚,可是仍然竭力保持着大金朝淑女的生莲小步——头抬得高高的,胸脯挺起来,眼睛平视前方,脚步跨得不大不小——她在高尚书府受了两年贵族礼仪训练,没想到此时用了出来。 朱紫外面虚张声势,心中却是苦不堪言。 她一方面有点自己都觉得怪异的甜蜜感——嘿嘿,王爷因为我吃醋了——这是感性的一面,另一方面她不由自主浑身发抖——她想起赤凤和赵全的下场,心里涌起恐惧,害怕会因为自己,连累陶妈妈赵贵母子——这是理性的一面。 朱紫就在这样的天人交战中走进了内院。 进内院门的时候,朱紫碰到了空手出来的赵英赵勇。 赵英赵勇从小贴身服侍南安王爷,自然熟悉王爷的性格。碍于王爷超强无敌的醋意,他们没事从来不敢和朱紫多说话,没想到赵贵这家伙倒是胆大。 在经过朱紫时,赵勇用只有朱紫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说:“王爷在正堂正怄气呢!” 朱紫低声道:“谢谢!” 内院里一片寂静。 只有正堂里透出光亮。 朱紫进了正堂。 正堂里只有一根点着的烛台,正放在堂屋正中的紫檀雕螭案上,案旁的楠木椅上坐着一个人,烛光随风摇曳,在他俊美的脸上打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凭空有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 朱紫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看。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马上跪了下来行了一个跪礼,然后直起身子,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赵贞:“王爷,奴婢担心独县的家里,把月钱攒了下来,通过陶妈妈托赵贵找了个人,往奴婢老家捎银子和书信。” 赵贞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身子前倾,凤眼微眯,长长的睫毛铺撒下来,使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托他捎找人捎银子捎信?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朱紫抬起头看着他,向前膝行几步,哀求道:“王爷误会了,陶妈妈是奴婢干妈,我——” 赵贞看着她,又想起了冯瑜和韩大富的话,自己技术不好,又不解风情,对朱紫又不体贴,自然是要被奉送绿帽子一顶的,想到朱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血管就开始发涨。 赵贞盯着朱紫,从小时的克己训练,没令他成为洵洵君子,却使他变成伪 君子——他怒火愈炽,声音却愈是平缓——此时他已经在暴走边缘了,声音却愈发温柔和气:“朱紫,赵贵还没有媳妇,我把你赏给他好了!” 朱紫闻言,身子一软,马上瘫了下去。她知道赵贞越生气声音就越平静,他平时又是说一不二的,这句话怕是要当真! 她抬起头,努力看着他。 她想说话,想申辩,想哭诉,可是,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住了,她挺直脊背跪在那里,大眼睛里漾满水雾,努力盯着掩映在烛光下的赵贞的眼睛: 你是我前世今生第一个男人,唯一的一个男人。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敢在心里把你当做我的男人,只敢在心里偷偷喜欢你。可是,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奴婢,一个可以随意赏人的玩意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紫的眼睛模糊了,看不到眼前的赵贞。可她依旧努力睁着眼睛挺直脊背看着他:“奴婢,谢王爷恩典!” 她的话掷地有声,可她的泪同时夺眶而出。 朱紫磕下头去。 看到朱紫夺眶而出的眼泪,赵贞一阵烦躁,起身就往外走,在走过朱紫身边时,他停下来看着她:“明天本王就让赵贵过来把你领走!” 说完,他自己气得半死,惯性地抬起脚打算踹朱紫一下,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朱紫怎能经得起他盛怒下的一脚? 赵贞心念一转,一脚踹到了朱紫左边的紫檀小几上,顿时“咣当”一声,小几翻倒在地,上面的一摞摞丝绸夹杂着几个首饰盒子落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赵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临出门还大力摔上了门。 朱紫终于放松了脊背,身子软瘫了下来,她扑进满地的丝绸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流言在什么时候都是速度最快的。 全延禧居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朱紫和王爷书房的小厮赵贵拉拉扯扯,被王爷撞见了。 这个消息令有些人拍手称快——她们早就看不惯朱紫霸占着王爷不放了;也有一些人的反应要复杂一点,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大家统一的观点就是——朱紫要倒霉了。 延禧居外院的几个丫头,以静怡为主,都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们在外院忙忙碌碌,隔一 会儿就借故经过内院门,状似无意地窥探一下。可是内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多久,朱紫就起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出来要水洗漱。 该班的静怡静穆忙打量了一下,发现朱紫发髻一丝不乱衣裙也很整洁,就是红肿的眼皮和暗淡的嘴唇出卖了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静怡一边指挥着小丫头们准备王爷的盥洗用具,一边笑着问朱紫:“朱姑娘,王爷是在卧室梳洗,还是在正堂梳洗?” 朱紫一脸平静:“王爷在内书房呢,到内书房梳洗罢!” “让静穆带着人去内书房吧,”她回头对静怡说,“让小厨房还是准备绿豆粥和素包子就行了!” 说完,朱紫自顾自离开了。 静怡和静穆相视一眼。 静穆发现静怡发髻上插了一朵簪珠花,脸上刻意装扮过了,粉雕玉琢似的,身上穿着簇新没上过身的浅粉色绣水红山茶花的夹衣,白色百褶裙,看上去比平时多了不少风韵。 静怡发现静穆发上香喷喷的,新抹了不少很贵的茉莉油,白生生的小脸上抹了一层细粉,小小的嘴唇上涂了胭脂,比平日里要艳丽几分。 她们的眼神一撞,倏忽闪开。 都知道朱紫和王爷有了嫌隙,今日可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才是傻瓜呢! 静穆用手理了理刘海,转身吩咐几个捧着盥洗用具的小丫鬟:“跟着我到内书房去!” “王爷,该梳洗了。”站在内书房门外,静穆柔声道。 “进来吧!”王爷的声音似乎有点暗哑,不像平时。 静穆向后面的小丫鬟打了个手势,让小丫鬟去推门。 内书房的门一推就开,小丫鬟看了看,见没什么事情,弯腰退了下去。 静穆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王爷正双手枕头躺在书案旁边的长榻上,眼睛看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甲胄也未解去,只有金色的兜鍪被放在了书案上。 “王爷,”静穆娉娉袅袅上前,福了一福,“现在梳洗么?” 赵贞双手一撑,从榻上坐了起来。 静穆迅疾扫了一眼,发现王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没别的异样。 侍候赵贞盥洗之后,静穆忙问:“王爷,要不要奴婢侍候您更衣?” 赵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漠然道:“好。” 回到正堂,赵贞看了看地上,发现昨晚被自己踢倒在地的丝绸首饰匣什么的都归回了原位,整整齐齐摆放在紫檀小几上。 他回到卧室,发现一切 都和平时一样,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联珠帐高高挂起,床上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放着一叠衣服。赵贞上前一看,原来是自己今天要穿的衣物,朱紫按照从中衣亵裤一直到常服的顺序从上到下摆放着,旁边摆着自己家常戴的玉冠。 他愣了愣神,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静穆看王爷站在那里不说话,忙道:“王爷,现在更衣吧!” 赵贞挥了挥手:“你且出去,我自己换!” 静穆悄无声息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在院子里,她碰到了静怡,发现一会儿工夫静怡已经换了一身色彩鲜亮的衣裙,还在发髻旁簪了一串小米粒般的桂花,闻来香气袭人。 第十八章 整行李朱紫留情 看着静穆出来,静怡心里一喜,容光焕发地指挥着小丫鬟摆桌子端早餐。 小丫鬟们把早餐端了上来,摆在了正堂的桌子上。 静怡看一切停当,挥手让小丫鬟们都出去了,她自己走到卧室门外,恭声道:“王爷,要不要奴婢帮忙?” “不用了!” 话音刚落,赵贞已经走了出来。 静怡窥了一眼,发现王爷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头上换了家常戴的玉冠,身上也穿了一套家常穿的半新不旧的白色常服,看上去很舒适放松的样子,忙上前行了个礼,引着王爷往餐桌边走去。 赵贞坐在餐桌前,看了看,没有一点食欲,又闻到旁边布菜的静怡身上传来的浓郁桂花香气,心情更加不好,顿了顿,才道:“我自己吃,你先出去吧!” 静怡看了王爷一眼,垂眸躬身道:“是。”慢慢退了下去。 赵贞到底没吃早饭。 他今日还要见很重要的客人,容不得再耽搁了,在房里看着饭菜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起身去了外书房。 他要见的重要客人就是北静王府的长史孙少海。 这位长史官昨天就派人递了帖子,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正等在候见室里。 他向窗外望去,远远的就看到南安王爷带着两个随从过来了,身上没有穿亲王礼服,而是穿了一件很家常的白袍,虽然俊美的脸上没什么笑意,可是看着就觉得很是亲切。 赵贞一路不急不缓地走来,心里在考虑着怎么措辞。 北静王赵正是淑妃尚氏所出,在圣上存活下来的皇子中排行第二,也是十二岁封王,被封为静王,因封地在北疆,所以被称为北静王。不过他一向深受父皇宠爱,虽然有了封地,可是被皇上特许仍旧住在金京,是横亘在太子心中的一根常常刺心的大刺。 怎样处理和他的关系,是赵贞常常考虑的一件事——既不能太近,近了不光太子不满,父皇也会生疑;又不能太远,太远了万一将来发生变故,彼此不好相见。 他的这位二皇兄赵正,全天下都知道他野心勃勃,倒也不用掩饰。 赵正一直致力于拉拢手握兵权的赵贞,意图对抗他们的大哥,也就是当朝皇太子赵毓。北静王府的长史官这次过来,不但带来了赵正的书信,还送来了大批礼物和四位苏州绝色美人。 赵贞只是接过书信看了看,其它事物礼单什么的都 交给外管家赵清去处理了。赵清正是内管家张妈妈的丈夫,夫妻两人一商量,把礼物造册入库,四位 苏州美人儿连带着各自的侍女就送到了王爷的内院好了。 看完书信,他让赵贵宣了北静王府的长史官进来。 长史官一进来,先沉声请安:“见过王爷!” 赵贞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迟疑地叫了一声“二哥”。 装扮成长史官的赵正行完礼站起身,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和赵贞有些相似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三弟,二哥来看你了!” 朱紫躺在炕上哭了半夜,想了一夜。 她原本还挺乐天知命地想着,即使将来年老珠黄了也还跟着王爷,不受宠了也无所谓,只要能够离他近一点能够看到他就好。 谁知道结束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还不满十六岁,幸福就已经结束了。 也许将来会遇见好的人,可是她怎能忘记赵贞?这是她第一个男人,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啊! 思来想去,她对陶妈妈和赵贵也很内疚。陶妈妈对自己那样好,可自己真的是要坑害了他们母子了。娶了主子收用过的女人,赵贵怎么会还受到重用? 思来想去,实在睡不着,她点起蜡烛开始收拾行李。她的东西实在不多,一个包袱就装完了。收拾完行李,熄灭了蜡烛,她坐在炕边,看着窗外挂在绿竹梢头的一弯月牙,眼泪又流了出来——再过八天就是她十六岁生日了! 朱紫还是睡不着,她想着王爷不在正堂和卧室,自己就收拾正堂和卧室去。 收拾完正堂的满屋狼藉,朱紫又到了赵贞的卧室。 赵贞的卧室是相当男性化的,屋子很大,没有什么华丽繁复的摆设,只在墙上挂了一把宝剑,书案上简单的笔墨纸砚。唯一显得华丽的地方就是床上的联珠帐,这还是朱紫在内院库房里看到的,觉得这么好看却在库房里白放着,就用联珠帐换下了原来的白色帷帐。 朱紫把卧室打扫收拾了一通,又开始整理王爷的衣服。 赵贞的外服分为三类,一类是亲王礼服,一类是见客常服,一类是在在内院穿的家常袍衫。 衣服本来收得整整齐齐的,朱紫又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衣服,她又把赵贞要换的衣服找齐,按顺序叠好放在了床上。 叠好衣服之后,朱紫呆呆坐 在床边,拿起那叠衣服最上面的赵贞的中衣和亵裤,抱在了怀里。过了半日,方怔怔地放了下来。她本来想拿走赵贞的一套中衣留个念想,转念一想,万一出门时张妈妈要搜身,被当众搜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要丢脸? 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这时候外面天色微明,远远传来一声鸡叫,紧接着远处的鸡鸣声开始此起彼伏。不知道是第几次鸡叫了。 凌晨的空气分外清冷,朱紫没穿褙子,觉得浑身都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低着头,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小偏房。 朱紫独自呆在小偏房里,伤心了半日,早已无泪可流,默默地想着法子。突然,一阵喧哗打破了静谧,朱紫定了定神,欲待不出去,却听到了张妈妈叫自己的声音。 朱紫想着张妈妈是来带自己出去的,从炕上坐了起来,平静了一下心绪,起身拿了一件夹衣穿上,又整理了一下,这才迎了出去。到了外面,只见张妈妈昂首阔步走在最前边,后面还跟着几个妈妈和小丫鬟。进院子之后,张妈妈脚步不停,带着这群人把整个院子看了一遍,这才对朱紫说:“北静王府送给王爷几个女孩子,下午就到,我先来看看房子!” 原来不是带自己出去的,大概是王爷还没告诉张妈妈罢。朱紫心里先是庆幸了一下,接着想到静怡说过的那四位苏州美人儿,心里还是恸了一下,忙垂下眼帘做洗耳恭听状。 张妈妈早就把房子看仔细了,这时候就站在院子东边的树荫下开始指点江山分派任务:“两间东厢房收拾出来,再把两间西厢房收拾出来,四间足够了。她们带来的小丫头平常跟着她们住好了,王爷进谁的房,就让谁的丫头和朱紫睡一个屋!” 那些妈妈丫鬟忙答应了一声,很快散开收拾屋子去了。 张妈妈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朱紫似的,脸上带着笑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朱紫啊,以后内院王爷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住在王爷房间侍候就不太方便了,这样吧——” 她蹙眉想了一下,指着东北角放杂物的小房间说:“你住那间屋子吧,挨着王爷的卧室,将来别人进去伺候王爷,你守在那里也方便进去收拾!” 朱紫一听这话,感到万分屈辱,不过还是垂首行礼:“谢谢妈妈关照!不过,奴婢已经搬到了东南角的小偏房……” 张妈妈抬头看了看东南角的小偏房,距离王爷房间似 乎更远,她也就不说话了。 宫里娘娘本来是让选一个好看又老实的姑娘给王爷当通房的,没想到这个朱紫好看倒是怪好看,平时做什么都很低调,衣饰打扮也很朴素,就是心地不好,一点都不老实,撺掇王爷把同来的三个女孩子一个打一顿撵到了庄子 里,一个乱杖打死,剩下的那个还晾在正院里。昨日又被王爷撞见同赵贵拉拉扯扯……想到这里,张妈妈看看朱紫,发现她虽然发髻整齐衣裙整洁,可是眼皮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想必是在王爷面前哭鼻子撕闹了,心里更是不喜。 人多力量大,再说又是张妈妈亲自吩咐下来的,还没到中午,四个房间就收拾好了。 外面人都散去了,整个内院只剩下朱紫,她依旧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这个房间很小,只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箱笼就没什么空间了。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那丛青竹,朱紫又开始发呆。 下午的时候,张妈妈带着四位美人和她们各自的小丫头搬了进来。 四位美人分别叫明月、寒星、玉莲、秋桐。 朱紫已经平静了下来,含笑迎了进来,倒不多话。 她看着这四位美人,心里暗暗评点着。 四位美人真的都是绝色,而且各有擅场。明月肤白如玉,寒星眼若寒星,玉莲身材娉婷,秋桐端庄大方——看来,北静王府这次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无论王爷喜欢什么类型的美人,总会在这四位中找到一个!就连那四个小丫鬟,也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 张妈妈安顿好四位美人就离开了。 四位美人好像也没打算大肆联络感情,各自和朱紫道了寒暄之后,就带着小丫头各回各房了。 朱紫又回自己的小屋子里躺了下来,她昨夜一夜未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饶是满腹心事,但身子疲累极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她是被赵贞从来没爆发过的大嗓门给叫醒的。 第十九章 风雨夜苦练技术 赵贞在外面书房里陪着二皇兄喝了一晚的酒,喝得醉醺醺回来了。 赵英和赵勇不放心,扶着他进了内院。 内院里看上去灯火通明的,似乎每个房间都透出灯光,除了赵贞自己的房间。 赵贞是真醉了,而且是熟醉。他踉踉跄跄跨进内院门,站在院子中央,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赵英赵勇:“放开,本王还能站!” 他晃了晃,又晃了晃,在眩晕中努力,最后终于找到了平衡点。 赵贞把双手背到后面,摆出玉树临风的姿势,凤眼一瞪,大声喝道:“人都死光了吗,怎么没人出来迎接本王爷!” 接着化身小孩子,跺脚大喊:“朱紫,你给我滚出来!” 四位新来的美人站在窗前,担忧地看着外面正撒酒疯的南安王爷,觉得王爷虽然醉醺醺的语言粗鲁声震屋宇,可是凤眼朱唇白袍乌靴,身材高挑颀长,倒真是位罕见的俊美少年,和原来的主子北静王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有心出去迎接,可这位美男嘴里嚷嚷的是“朱紫”,于是都不敢出去触这位王爷的霉头。 朱紫正睡得熟,忽听见王爷在高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醒了,来不及整理头发衣服就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窗户后面的四位美人儿看朱紫出去了,知道有挡箭牌了,忙意意思思带着小丫头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袅袅婷婷立在朱紫后面,预备着和朱紫一起给王爷行礼。 赵贞被朱紫冷落了一天一夜,积了满肚子的气,又和二哥喝得醉醺醺的,脑子轰隆隆乱成一团,本来还有那么一点意思想着索性借酒装疯找台阶下台,结果就看到朱紫蜗牛爬似的从小偏房走了出来。 他眯眼一看,发现朱紫云鬓蓬松一脸春意,粉红微肿的眼皮下一双大眼睛水意盈盈;再往下看,朱紫没有穿褙子,只穿着白色窄袖长衣,因为是丝质的,灯光之下颇为透明,红色的抹胸松松地往下坠,丰满高耸的胸乳亟欲挣脱束缚呼之欲出。 赵贞先是觉得鼠蹊部一紧,不过很快想到了自己身边还有别的男人,他狐疑地看了看身旁的赵英赵勇,发现他们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呢,心下大怒,知道自己所猜一定不错,朱紫的确穿的太暴露都被别的男人看到了,他一时酒意上涌怒发冲冠,冲上去抱起朱紫大步回了自己卧室,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赵英赵勇伺候王爷快十年了,从来不知道王爷酒风这样不好酒后如此无德,一时四 目相对,却也相对无言。赵勇最是机智, 摸了摸鼻子,心里就有了主意。他向着四位美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四位美人各回各屋各找各床,自己拉着赵英哪凉快呆哪儿去了。 把朱紫扔在床上之后,赵贞就压了上去撕扯朱紫的衣服。 赵贞实在是太粗鲁了,朱紫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再加上闻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酒气,有点害怕,就挣扎起来。 挣扎的时候,她的指甲一不小心在赵贞的脸上挠了一下,赵贞白皙细致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道血痕,一滴血珠子沁了出来。 看着赵贞细致平滑的脸上多出的那道血痕,朱紫傻眼了,她一阵心虚,再也不敢乱动了,乖乖躺平,任君采撷。 赵贞脑子晕乎乎的,朱紫一停止挣扎,他就凭着本能一手一个握住朱紫已经露出来的咪咪,一左一右轮流亲吻吮吸了起来。 两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这是赵贞第一次亲吻朱紫的咪咪。朱紫只觉得被赵贞摸索揉捏的咪咪有点疼,又带着点酥麻。赵贞亲吻磨蹭舔舐咪咪顶端的时候,她□难耐,心跳加速,全身像过了电似的,双腿开始发颤。 朱紫下-身一阵空虚,正要从了赵贞,等了一会儿发现赵贞没动作,这时才发现赵贞趴在她咪咪上睡着了,还打着舒适的小呼噜呢! 朱紫很郁闷。 过了一会儿,身上的骚动过去了,她才起身帮赵贞把衣服给脱了,然后拉开被子,盖住了赵贞和自己。 凌晨的时候,朱紫先醒了过来。她凑到依旧熟睡的赵贞脸畔,仔细看了看,发现赵贞脸上那道血痕从眼角划到了嘴角,血迹虽然干涸了,但看着实在是触目惊心没法见人。 朱紫知道这下子事情闹大发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偷偷溜回了自己房间。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她又闩上了门,掩耳盗铃地裹进了被窝里。 王爷这下绝对不会放过她了! 赵贞醒来之后,发现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 赵贞是喝醉了,当时确实头脑发昏,可是发生过的事情他怎么会忘记。赵贞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发烧,自己昨晚当着外人的面大发酒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下了床,赵贞习惯地往床旁的镜架看了一眼,一下子呆住了——脸上多了一条横亘半边脸的带血指痕。 他努力想啊想,只记得自 己压住朱紫亲咪咪,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道? 赵贞开始在屋子里踱步,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二哥还在正殿精舍里住着呢, 可他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见或是不见,这真是一个问题。 他轻手轻脚打开门,正要招手叫暗卫赵雄,一抬头就看到四个陌生面孔的女的站在他面前,后面还跟着四个手里端着盥洗用具的小丫头。 俊美的南安王爷赵贞带着脸上那道血痕,一下子很难淡定,感觉丢脸,有些傻眼,最后决定跳脚。 四位苏州美人儿和她们的小丫头昨天见识了发酒疯的南安王爷,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男人范儿吧! 她们在苏州受的是专门侍候王公贵族的训练,一大早听到声响,就一起过来等在了门外,预备着伺候王爷梳洗。乍一看到王爷,几位美人皆做羞涩状低头娇柔一下。 半天没听见王爷吩咐,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她们却看到王爷脸上一条从眼角划到嘴角的血痕,一下子呆住了,盯着那里,正不知说些什么,王爷就开口了,语声低沉冷厉:“谁安排你们进来的?马上给我搬出去!” 四位美人儿一愣,还没来及开口,赵贞气急败坏大喝道:“还不快滚!” 四个倒霉蛋美人儿带着小丫头屁滚尿流滚了出去。 她们离开之后,赵贞回屋站在镜子前细看了一回,很快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时候赵雄已经拿了一个帷帽过来,赵贞戴上帷帽遮住脸颊去了外书房。 外面张妈妈要重新安顿四位苏州美人儿,一时忙乱着。 不过,张妈妈确实很负责任,在这样的忙乱中,还是悄悄问了四位苏州美人儿,看需不需要避子汤。得知不需要之后,张妈妈很失望很惆怅呐。 赵贞这一天称病,一个人也不见,连二哥也被拒绝了。他躲在外书房里躲了半日清净,倒是把赵英赵勇买回来的那几本春宫图册认真钻研了一番,最后颇有心得。 到了晚上,被赵贞坐在床上,看着被叫过来跪在地下低眉顺眼的朱紫,冷冷地说:“你知错吗?” 朱紫心怀鬼胎不敢抬头,低声嗫嚅着:“奴婢知错!” 赵贞看着朱紫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跪在那里,心里很是窃喜,修长的手指在床沿轻敲着,努力压抑着正在欢呼雀跃的心脏:“那你觉得该怎样补偿本王?” 朱紫不敢看他,低声道:“王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贞声音高了一点:“真的?” 朱紫抬起头,看着赵贞清冷的眼俊美的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 赵贞状 似随意地说:“那你过来吧!” 朱紫爬起来怯生生走了过去,在床边停了下来。 赵贞一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两手一伸,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握住了朱紫两个咪咪。 朱紫愣住了,眼神移动,看看王爷清冷淡定冷静自持的的俊脸,再看看王爷用力抓住自己咪咪的一双狼爪,心中万马奔腾呼啸而过,不过眼睛又看到了王爷脸色那道醒目的血痕,再次屈服了,坐进了赵贞的怀里,方便赵贞的动作。 赵贞似乎对咪咪很感兴趣,又揉又捏又搓又掐之后,解开朱紫的衣襟压倒朱紫捧着两个咪咪轮流吃了起来。 忙碌的间隙,王爷还发表意见:“比先前大多了,以前像个包子,现在像个大仙桃!” 说着,王爷又俯身开始亲吻舔舐咪咪顶端。 朱紫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赵贞用手一摸,摆弄着她让她跪着背对着自己,臀部高高翘起,自己下了床站在她身后,将自己那勃-发的器具抵在那里,双手扶着朱紫的腰肢,猛力一顶插了进去,大抽大插起来。 他用力□的同时,一手扶着朱紫的腰,一手抓住朱紫的咪咪,只觉得绵软滑嫩,只让人血脉贲张,只想着再深一点,再用力一点。 朱紫感到既疼痛又舒服,喉咙中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又怕别人听见,所以用嘴咬住被角拼命压抑着。屋子里只有赵贞撞击时发出的啪啪声和喘-息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雨。雨势很急,雨滴打在紧闭的窗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朱紫这才放任自己,发出似哭非哭的嘤嘤声和娇泣声, 她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直向后迎凑着。随着赵贞猛地一顶,她觉着心中一阵阵的悸动,四肢百骸似乎在不知何时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强烈的快-感刺激着神经,让她的魂灵儿持久的飘荡在半空欲-仙欲-死着,仿佛白日飞升一般。 赵贞被她紧箍着战栗着,他用力掐住了朱紫的腰,猛-干-几下,向上一挺身,几下抽-搐过后,他将精-液深深的射进了朱紫的体内。 朱紫睡着了,赵贞抚 着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睡颜,想着白日里研究的春-宫图,想着歇歇再试试新姿势。 夜里雨一直在“哗哗”下着。 朱紫只记得自己睡着了又被王爷摆弄醒,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早上赵贞先醒来的。 他一醒来就发现朱紫浑身赤-裸着被自己 裹在身下,忙移了移身子松开她。用不着仔细检查,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有点过了,朱紫眼皮粉红微肿,嘴唇也被咬肿了,咪咪上也是青一块红一块的。往下看,腰肢两边还有一重一轻两个青手印子。 赵贞分开朱紫双腿,发现那个地方又红又肿,他伸手一摸,鲜红的褶皱无意识地收缩着,一股白液被挤了出来往外流淌着。 赵贞一阵悸动,小兄弟又有点蠢蠢欲动了。他忙压抑自己,抬起朱紫的大腿,发现朱紫大腿上也被他掐出了几个印子。 赵贞又亲了几下,这才冷静下来:朱紫本来都不理他了,这下满身的伤痕,不知道要怎样收场呢! 朱紫醒来之后,赵贞已经不见了。 他临走的时候倒是记得吩咐人给朱紫准备热汤泡澡。 避子汤还是如期而至,被张妈妈亲自带人送了过来。 朱紫面无表情喝避子汤的时候,张妈妈也在思索:新来的四位绝色美人,刚来就被王爷赶了出去,原来这位朱紫姑娘能量这么大啊! 第二十章 遭嘲笑王爷镇定 朱紫一上午都懒懒的,最后索性躲在自己屋子里睡了半日,一直到午饭过后才起床。她知道自己满身的痕迹不能见人,就贴身穿了一件高领中衣,在外面穿了一件对襟衫,下面是一件掩住脚面的细褶裙。这样一穿,自己也觉得从脖子到脚,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 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眼睛和嘴唇已经消肿了,这才敢出去见人。 见她出来,外院当值的静肃告诉她说上午的时候陶妈妈派人来找过她。 朱紫忖度了一下,先去找陶妈妈了。 陶妈妈一见朱紫过来,也不多说,直接让进了屋里。 两人这也算是共过患难的人了,自然没有那么多废话。不用朱紫开口,陶妈妈也知道朱紫是来问什么的,一在屋里炕上坐下,就道:“我知道你要问的事情。你且放宽心,事情都解决了!” 朱紫这才放下了心,笑嘻嘻地看着陶妈妈直拍胸脯。 陶妈妈笑了,轻叱她:“拍那里做什么?不怕疼么?”又起身拿了一个大匣子过来,打开盖子就放在了炕桌上。 朱紫凑近一看,原来是一盒比小孩子巴掌还小的月饼。 陶妈妈指着月饼道:“估计你好没吃午饭,先吃点吧!再过两天王爷的大军就要开拔了,中秋节和生日你估计不能在王府过了,干妈先给你弄点月饼吃!” 朱紫最喜欢吃什么莲蓉啦、豆沙啦、枣泥啦这些子甜食,见了月饼更是要流口水,她也不客气,拿起月饼咬了一大口,发现是豆沙馅的,很开心,又咬了一大口。 陶妈妈看她喜欢,又拣了一个莲蓉馅的给她。然后命外面的小丫头沏了两杯茶端了进来。 朱紫吃着月饼,听陶妈妈说话。 “捎银子那件事,王爷命赵雄问过贵哥儿之后,就指派了身边得力的管事赵福去办这件事,贵哥儿连银子带信和包袱都交给了赵福。你且放心吧,赵福是个办事老成的,在王府这些个管事里面是拔尖的,就这,王爷还不放心,还让赵福带着两个府兵随行呢!” 朱紫含着一口月饼,缓缓地咀嚼着,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赵贞平常太理智了,很少有动感情的时候,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经常让她伤心。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偶尔也会想起来对朱紫好一点,可就是这一点点的好往往使朱紫感动,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正因为这些幸福的时候是那样的少,那样的 短暂,显得那样的凄凉与难得。过了很多年之后,朱紫 把赵贞对她的不好统统忘记,只记得这些短暂罕见的好,一直记很多年。 所以,她一直幸福了一生。 下午回到延禧居内院,朱紫的心情很放松。她本来想去看看绿霞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的事情估计绿霞也会知道,可是绿霞连来问候自己一声都没有,想来觉得有点气馁,所谓的友谊不过如此。 朱紫心里有点难过,不过,她一向心胸宽阔善于开解,又想,对朋友一定要宽容,不然怎么做朋友呢?绿霞有点自私自我,自己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想归想,她倒是按捺住了,没去找绿霞。 此时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极了,因为已是仲秋,阳光也没那么猛烈了。赵贞不在内院,整个内院只有她一个人。朱紫搬张躺椅放在了一株梧桐树下,躺在上面吹着小风很快就睡着了。 正做着美梦,她忽然觉得怪怪的,嘴唇痒痒的,好像被虫子咬了一下,有点疼有点痒,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赵贞正弯着腰看她呢! 赵贞因为脸上那道伤没法见人,想着养两天就好了,所以一直躲在书房里,有什么事情就吩咐赵英赵勇出去传达。 他终于肯见赵正了。 赵正饶是这两日等得生出了满腹怒火,一看见他白皙如玉的脸上那道暗红指痕的时候也熄灭了,指着赵贞的脸哈哈大笑,半天都没止住。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正笑得前合后仰,“究竟是哪位姑娘,这么有创意……居然能在你脸上留下这么一道……你逼-奸民女了么……你说你用得着么……哈哈哈哈……” 赵贞面无表情地等着这位少见多怪的二皇兄笑完。 他就是知道会有这种效果才不肯见客呢! 王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自然没人敢当面取笑他,可是外客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赵正这样的人。 赵正终于平静下来了,接过赵贞递过来的帕子直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不是他爱笑,主要是这位三弟从小面瘫,高尚书府又是道学世家,让他打小受的是“城府”“慎独”教育,赵贞被他母妃和外家像修剪小树一样,用鞭子和惩罚修剪成一个标准的“君子”形象,而且是一个忠君爱国爱民的“君子”。 谁知道这个“君子”居然被女人在脸上挠了一道呢! 这事要是出到他赵正身上怎么看怎么合适,可是出在赵贞身上怎么看怎么可乐! 想到这里,赵正一边细细鉴赏赵贞脸上 指痕的形状、颜色和大小,一边又想大笑。不过,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赵贞,他终于忍了下来。 赵贞看他平静下来了,这才开始解释。 “内子……内人……”赵贞一开口就知道说错了,马上改口,谁知道还不对,最后终于找到了能给朱紫正确定位的词了,“我的房里人不小心划上了……”他扒拉不下去了,于是沉默。 赵正已经被娱乐过了,见他如此窘迫,就适当转移了话题:“大军后天开拔,你有什么打算?” 一谈到正事,赵贞的大脑也不再抽筋,恢复了正常运作:“兄长怎么看?” 赵正索性开门见山:“禁军的兵符一旦交回兵部,这兵权就——” 兄弟两个相视一看,彼此都是了然。 赵贞和赵正很快谈好了,心事一解决,赵贞就决定早些回去看看朱紫。 他看到躺在躺椅上的朱紫穿得这样严密,心里就略略愧疚了那么一点点,对朱紫也不再冷冰冰不说话。 朱紫这边呢,看到素来重视形象甚于一切的王爷脸上多了一道显眼的指痕,心中很是惭愧,对王爷就更加体贴更加温柔了。 晚饭时小厨房端上了蒸好的大螃蟹。 朱紫看到摆饭的丫头摆上了一套复杂的银制吃螃蟹器具,很是惊奇,哎呦了一声,拿起来细看。 赵贞看她那样高兴,就含笑坐在那里,等朱紫剥来他吃。谁知道朱紫赏玩了一会儿之后,又把那套器具都放了回去,伸手拿起一个螃蟹,准备剥了给赵贞吃。 赵贞一看她大大咧咧地剥螃蟹,心里微微一动,忙道:“你不要沾手了,我来就行!” 朱紫含笑看他一眼,真的坐在那里等着他来剥。 第二十一章 告秘密俪影双双 赵贞熟练地拿着那套器具,把蟹黄以及蟹钳里的肉都剔得干干净净喂给了朱紫。 朱紫窃喜,一边品尝美味享受王爷的服侍,一边举起大拇指连声称赞:“王爷,你真厉害!这么复杂的工具也能使得这么娴熟!” 赵贞被奉承的浑身轻飘飘的,得意地说:“这种工具算什么复杂,你还没见过我做的刀剑和弓弩呢!” “王爷,你真的会做刀剑弓弩?”朱紫是真的震惊了。 看着朱紫因为惊讶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赵贞心里满足极了,一边喂朱紫吃蟹黄,一边道:“吃完晚饭我带你到我的外书房去看!” 朱紫嘴里被他喂了一小调羹蟹黄,来不及说话,就含在嘴里用力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怕赵贞反悔,慌忙起身道:“王爷,我吃饱了,咱们去看吧!” “再吃一点再说!”赵贞示意她坐下,接着给她剥螃蟹。 赵贞今天破天荒的和蔼可亲,朱紫怕他一下子再变了脸,忙老老实实坐下,只管张大口模仿等着老鸟来喂的小鸟,满足王爷难得的投食欲。 吃过晚饭净过手,赵贞让朱紫找了一个玻璃绣球灯,提在手里带着朱紫去了他的外书房。 从内院到外书房,距离其实颇远。因为已经很晚了,王府里除了各个门口值夜的人,没有人无事乱走动。提着灯笼走了很久,赵贞和朱紫都没有遇到行人。 赵贞也不着急,带着朱紫慢悠悠走着。 王府实在是太大了,又遍植花木,到处都有很有特色的景致。 此时将近中秋,天上捧出明晃晃一轮圆月,照的整个王府如同白昼。 赵贞几乎天天走这一段路,很是熟悉,一路上不停地向朱紫介绍着。 “这是一大丛牡丹,牡丹春天开花,这时候没有花,只剩下绿油油的叶子了!” “这个小花园叫凌霄苑,因为里面有一条被凌霄花爬满的走廊而出名。” “别看这里月下看去阴森森的,其实这松林里有座小楼,小楼外面爬满了爬山虎,夏天住在里面最是凉爽,你要想住的话明年夏天咱们住进去!” “这个是碧杉榭,建在水边,一边是面积很大的杉树林,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在上面很凉爽,又方便谈事情。” “……” 两个人走到了外书房的后面,赵贞认真地对朱紫说:“下面我要做的事情,你都要记住! ” 朱紫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抱着“凡是王爷说的都是对的,凡是王 爷做的都是正确的”的两个“凡是”盲从精神,用力点了点头。 赵贞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可爱极了,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提高玻璃绣球灯,在爬满蔷薇的墙上照了照,弯腰在靠墙的一块青石上掰了一下,墙缓缓地裂开了,出现了一个暗门。 进了暗门之后,朱紫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工具室。 赵贞的工具室很大,左手边靠墙是工具架和材料架,中间靠墙摆着赵贞做好的成品,右边的墙角放着几个煤炭篓,右边靠墙就是一整套锻化炉了。 朱紫一进门就惊呆了,直奔最中间的成品架。 成品架上分门别类摆满了刀、剑、匕首、弓弩、羽箭之类的武器,还有一些是朱紫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比如一个武器,尖端忽然分叉,结果中间依旧锋利尖直,可分开的叉却变成了一个钩子。 赵贞看朱紫注意这件武器,拿起来对朱紫介绍起它的制作方法、工艺和用途来。 朱紫这时候已经对赵贞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睁大眼睛看着赵贞,不知道说什么话好——这厮做什么勾心斗角的王爷啊,简直是天才的武器设计制造专家嘛! 赵贞看她瞠目结舌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俯□飞快地在她微启的丰唇上亲了一下:“整个王府都是我设计的呢!带你去看看我的设计室吧!” 朱紫被他吻了一下,一下子飘飘然起来——这可是她和赵贞的初吻啊! 赵贞一看朱紫做梦一样的表情,在朱紫手上捏了一下,提醒朱紫注意看自己的动作,然后在左手边材料架下找到一个很不显眼的灰点,摁了一下,左手边的材料架后出现了一个暗门。 赵贞拉着朱紫的手就往里进。 晕头胀脑的就被赵贞拉到了设计室里面。 赵贞一进去,先让朱紫看着,然后在墙底摁了一下,墙上就出现了一个窗子。 赵贞一手拉着朱紫,一手提着灯笼照着让朱紫看。 朱紫一看,原来窗外是一丛绿油油的茂菊,上面点缀着无数未开的花骨朵。 “窗外就是我外书房的院子!” 赵贞关上窗子之后,认真地对朱紫说:“你再做一遍吧!” 朱紫把这几间暗室关闭打开都做得很熟练之后,赵贞才带着她去参观设计 室。 设计室不是特别大,靠窗这边是一个书案,上面摆放着尺子、刀子和笔墨纸砚等物,靠墙是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卷卷的图纸。 玻璃绣球灯里的蜡烛 快要燃完了,朱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赵贞的设计室。两人熄灭了灯,拉着手慢慢散着步往回走。朱紫这下子算见了市面了,出来的时候看赵贞都是星星眼了。 她不知道赵贞这样做有何用意,可是她知道,赵贞从来不做无用功,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雨过天晴之后的夜空特别明净,空中高悬一轮明月,只有在天边才闪着几颗星星。朱紫的手被赵贞牵着,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她隔一会儿就看看赵贞,心里还满是佩服——赵贞真是一位天才。对于赵贞的用心,她也猜到了一点点,这使她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升起了一股甜蜜的幸福感——这个男人也是爱我的啊,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在这微微吹拂的夜风中,朱紫希望这样的美好能永远延续下去,不,只要有过这样美好的回忆,人生已经很幸福很完满了。 赵贞洗完澡出来,看到朱紫正站在窗前挽发髻,就有心吓她一下。他悄悄走过去,一下子抱住了朱紫。 朱紫正在专心插簪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白玉凤形簪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房间地上铺的是琉璃砖,几声脆响之后,白玉凤形簪断成了好几截。朱紫也顾不得王爷了,推开王爷就蹲□去看簪子的尸体。 捡起了已经断成几节的白玉凤形簪,朱紫沮丧极了。 被冷落的赵贞靠在书案上,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懒洋洋地问:“不就是一支簪子么!” 都怪你!朱紫瞪了他一眼:“这是我从绿霞那里借来戴的!这下子怎么办呢?” 赵贞不知道绿霞是谁,随口道:“你那么多簪子赔她一支不就行了!” “我哪里有!”朱紫是真的有点生气,对王爷也有些出言不逊了。 赵贞“咦”了一声:“正堂里放着那么多,不都是你的么?” 朱紫还记得赵贞那天踢倒的紫檀小几上摆着的那些丝绸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顿时惊喜莫名,站在那里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贞靠着的书案上放着几个烛台,烛光掩映着给他半侧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边,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他看上去美如神祇。 朱紫对着他笑了一下,掀开珠帘出去了。 赵贞看着朱紫出去,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松弛舒适:男人就该让自己的女人开心快活。 朱紫把那些首饰匣子全都拿了出来,一个个打开取出来戴给王爷看。 赵贞微笑着看着,朱紫这么容易就被哄着了,真 是小孩子!不过,看到她这样开心,自己也感到开心! 朱紫站在镜台前,正拿着一支黄金累丝点珠钗在头发上比划,赵贞走了过来,轻轻夺过珠钗放在了镜架前。他顺手把朱紫的发髻解开,使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 模糊的镜中,朱紫和赵贞相依相偎,都是最美好的岁月里花一样的容颜。 看着镜子里自己和赵贞,朱紫怎么看也看不够。 赵贞把脸贴着朱紫,低声道:“今晚换个样式吧!” 朱紫闻言,心里一悸,身子一软,依偎进了赵贞怀里。 赵贞从后面搂着她亲吻着,双手却伸到前边握住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隔着抹胸揉捏着咪咪的顶端。 朱紫感觉到颈后赵贞喷过来的热气,浑身已经发软了,如何能抵挡他前面肆虐的双手,很快就软如春水任君采撷了。 春风几度之后,赵贞把朱紫从镜台上抱了下来,放回了床上,自己也躺在了她旁边。 两个人的长发都散开在枕边,纠缠在一起。赵贞侧身吻了闭着眼犹在享受余韵的朱紫一下:“明日你收拾一下行李,咱俩的分开放,我带着军队走陆路,你走水路,后日一早就出发!” 浑身犹自震颤的朱紫只是“唔”了一声,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 赵贞也有些疲累,捞起朱紫,手脚并用抱进了怀里,这才拉起被子。 书案上的烛台已经熄灭了,月光透过开着的窗子照了进来。 赵贞搂着朱紫睡得正香。 一室寂然。 第二十二章 诉别离依依不舍 南安王爷这次奉旨率领大军班师回京,因为路程太远,王府里的人随行的不算多。 王爷的几位得用谋士,王爷的亲随赵英、赵勇、赵雄跟着王爷随大军走陆路;女眷只有王爷房里的通房朱紫和管外书房的胡妈妈,以及一位大家不太熟悉的京城过来的郑妈妈。几位女眷不方便跟着大军行止,就安排了南安王府的两艘船让她们三人乘坐。 这个安排很快在王府里就不是秘密了。 吃过午饭,朱紫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特别是王爷的行李,一定不能出一点纰漏。 她拿着单子一点一点对照,刚对照完,绿霞就过来看她了。 朱紫看绿霞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她有话要说。朱紫不敢把人往内院里带,在外院又觉得不方便,就让绿霞先在外院的值事房等着,她小跑回去,从房里拿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放进袖袋里,然后和绿霞携手出了外院。 她们俩沿着湖边走了好长一段路,登上了碧杉榭,在靠近湖面的栏杆边坐了下来。 碧杉榭因为建立在湖边水面上,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王府内湖,一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杉树林,所以被命名为碧杉榭,一向少有人来,最是幽静,适合谈一些不想让人听到的话。 绿霞是知道朱紫性格的,想着与其迂回曲折不如开门见山,她直接对朱紫说:“朱紫,我想跟你一起回京!” 朱紫想了想,才问:“你回金京做什么啊?” 绿霞秀丽的眼睛带着坚持:“离开金京两年了,我想金京了,想回去看看!” 朱紫知道她没说实话,就笑着看着她,等她说实话。 她们在金京的时候,一直被关在高尚书府那个小院子里面,和坐监差不多,绿霞会对金京有屁感情啊! 绿霞实在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道:“听说王爷这一次回京要在金京呆一段时间,再回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想留在这个监牢一样的王府白白浪费生命,回金京的话或许有别的境遇!” 她直白地说了,想来朱紫会帮忙的。 朱紫看着绿霞,她想起了两人从十二岁到现在这些年的交情,也微微动容。 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朋友是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换地处之,她知道绿霞也会帮助自己,虽然绿霞比自己自私。 朱紫认真地说:“你也 知道王爷自有主见,谁也改变不了。不过,我可以试一试,晚间如果能见到王 爷,我就帮你问一问!明早出发前一定给你消息!” 绿霞看到了一线希望,满怀期冀地看着朱紫,握住了朱紫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朱紫,谢谢你!” 朱紫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谢谢呢!再说了,我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呢!” 可是绿霞接下来又道:“朱紫,你放心,我不会勾引王爷的!” 一听到她后面的话,朱紫就又好气又好笑:“你后面这句话留给未来的王妃去说吧,和我一个小通房说这个!” 绿霞笑着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朱紫也不再笑了,她推了推绿霞,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绿霞的条件真的挺好,生得美,为人精明又能干,上进心强,更重要的是,她眼界宽,又志向高远,假以时日,真的不会是池中之物。 朱紫在心里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帮到绿霞更多。如果她对王爷有影响力的话,求王爷给绿霞配一个合适的将军做妻子,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可惜,她也不过是王爷的通房丫头。 此时一阵秋风吹过,碧空之上白云缓缓移动,湖面上波光粼粼,碧杉榭下面的芦苇随风摇荡着,真是大好秋景美不胜收。可是朱紫和绿霞各有心事,竟都没有心思欣赏。 这时候,朱紫想起自己袖子里揣的东西,忙掏了出来。 绿霞看她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长匣子,就好奇地看着她打开。 朱紫打开匣子,取出了一支异常精致的白玉梨花簪递给绿霞,这才解释道:“我不小心把你那支白玉凤形簪给摔碎了,就想法子给你又寻了这支白玉梨花簪。” 绿霞本来正在欣赏这支白玉梨花簪呢,一听,笑着道:“我那支才要几个钱呐,哪有你这支金贵?你的这支,只看玉质就很值钱,我不能要你的!” 朱紫忙道:“把你的簪子打碎是我的错,你要是原谅我就得收下!” 两人又推让了一会儿。 绿霞看朱紫实在是苦让,显见是诚心诚意要赔自己的,她知道朱紫是个大方人,自己也挺喜欢这支白玉梨花簪,虽然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最后还是收下了。 看她答应收下,朱紫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得了那些首饰之后,有点穷人乍富的感觉,倒是有心送绿霞几件镶宝 石的首饰,可是她现今首饰虽多,但都是王爷赏给她的,她不敢轻易送人,只有这个是预先告知过王爷的,倒是不怕。 晚上洗过澡之后,赵贞拿了 本书倚在床上看。朱紫知道他倚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忙乘机说了绿霞思念京城,想一同回去看看的事情。 赵贞自顾自看着书,似乎没听到她说话。 这样的小事,他哪会亲自去管,都是交给身边得用的小厮负责的。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厮,赵英赵勇平素跟着他,赵雄赵壮是暗卫,赵福负责府里杂事,赵贵负责书房书信,都是各司其责的。 像这次安排女眷随着回京,因为牵涉到一些府内秘事,所以一向都是赵雄负责的。 这些事情朱紫都知道,其实可以直接去找赵雄的。 朱紫看他不搭理自己,也不觉气馁。 反正绝大部分时候王爷去对自己都是这样的,打击着打击着就习惯了。 她也不敢再纠缠王爷,就起身到正堂去找东西去了。 虽然赵贞只有上床的时候热情点,平常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可是这阻碍不了朱紫自行脑补。 她这两天想着要和王爷分开一个月了,心里很是不舍,对赵贞柔情蜜意的,老是想对赵贞再好一点。帮赵贞洗完头发擦干长发之后,朱紫又帮赵贞修剪了手指甲和脚趾。把这些都做完之后,她就打算趁还没和赵贞分开,给赵贞描画个鞋样,到了船上,镇日无事正好给王爷做几双家常鞋子。 赵贞又看了一会儿书,有些想睡觉。 他等了一会儿,朱紫还是没有过来,回头一想,猜想是不是刚才不搭理朱紫,朱紫在怄气。想到这里,赵贞心想:朱紫这丫头胆子肥了,居然敢和我怄气了! 赵贞下了床,在正堂里找到了正在扒针线簸箩的朱紫:“做什么呢?” 不容分说把朱紫拎了回来,放在了床里面,自己在她身边舒舒服服躺了下来,这才开了尊口问道:“说说那个什么霞!” 朱紫一听有戏,一骨碌爬了起来,趴到赵贞身上:“绿霞和我是同乡,她一到王府就分到了正院里。呶,就是那个爱穿绿衣服,杏眼小嘴很俏丽的女孩子。我们先是一起被卖到了县里高太爷府,又一起被送到了高尚书府,最后一起到了王府……” 朱紫讲的口干舌燥,最后问赵贞:“王爷,到底行不行呐?” 赵贞闭上眼睛,答了一声“好”。 朱紫得到肯定的回答,开心极了,凑到赵贞脸上极快地亲了一口,然后连翻带滚,蹦到了床下,跑了出去。 赵贞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r>朱紫很快拿着一把剪刀过来了,又到书案那里拿了纸,再到镜架前拿了画眉的炭笔,笑嘻嘻凑到赵贞脚边,拿着纸贴在赵贞脚底,拿着炭笔描画着。 赵贞的脚让她弄得有点痒,想缩回来却被朱紫的小爪子给牢牢抓住了。 朱紫睨了他一眼,俯身在他脚趾上轻吻了一下,然后道:“乖,别动啊!” 赵贞被她亲了那一下,似乎一股电流从脚趾刷的一下传到了脊椎,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他不敢乱动,皱着眉头看着朱紫的动作。 朱紫没看到他皱眉头,只看到烛光下赵贞凤眼潋滟若有所思,真的很美感。 她心情愉快,很快就绞好了鞋样,又过来拿着赵贞的脚翻来覆去地看,还用一个小尺子量了又量,量完就在鞋样上记了下来。 赵贞知道朱紫是要给自己做鞋,有点期待,但是也没说出来。 他没有回应没关系,他只要躺在那里随便朱紫欣赏美男摆弄美男就行了。朱紫含笑道:“只想让我做鞋么?不想让我给你做几件衣服?” 赵贞:“……”索性闭上了眼睛。 朱紫呵呵笑着上前去拉他:“你站起身我给你量量!” 赵贞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朱紫从床上拉了起来,只穿着白色中衣站在那里。 他本来想说自己穿衣的尺寸王府针线上有,可是想了想,觉得说出前因后果怪麻烦,也不忍心扫朱紫的兴致,于是就默不作声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让朱紫摆弄。 好不容易待朱紫量完,赵贞的耐性也即将使用殆尽,一把抱起朱紫就往床边走:“睡觉!” 一时事毕,赵贞侧身搂着朱紫,手还在朱紫胸前摩挲着。 朱紫道:“王爷,咱俩真是各取所需啊!” 赵贞:“……” 朱紫:“我爱你的美貌,你爱我的肉体——你爱我来我爱你!” 赵贞:“……” 凌晨时分,赵贞和朱紫就起来了。 按照行程,朱紫先坐车去登船先出发,赵贞直接骑马去军营午时开拔。 两人都收拾停当,赵贞抬腿就要出去,眼尾一扫,看到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眼里满是离情别绪的朱紫,脚步滞了滞。 他觉得时间很紧,得马上离开,可是双脚仿佛闹了独立,硬是不肯迈步。 赵贞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把默默无语两眼泪的朱紫搂进了怀里。抱 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方道:“你要乖,要听话,再大一点我给你开脸!” 朱紫本来还是满怀离别伤感的,听了赵贞的话,满怀的明媚忧伤变成了脑门上的一条条黑线,推开赵贞:“王爷,你老高寿?满十八岁了?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啊!” 说完,她又投进了赵贞怀里,紧紧抱住赵贞。 她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可以不在乎什么开脸做姨娘之类的;可是,对于赵贞来说,这是轻易不肯许诺的赵贞对她的承诺,这是他能做出的做好的安排。 他对她是好的。 赵贞看着朱紫,想多看一眼。 他老是觉得朱紫幼稚朱紫娇嫩朱紫痴傻,不由自主把朱紫当成了小孩子,其实他也就是比朱紫大两岁而已。 赵贞拿出一个锦袋递给朱紫:“里面有些碎银子,给你拿着赏人吧!” 他从来没有需要自己付钱的时候,所以身上从来没有带过银子,这还是赵勇和赵英在聊天被他听到了,这才知道女人平常是需要银子开销的,所以特地吩咐赵勇准备了些银子。 朱紫接过锦袋,当着赵贞的面就打开了,发现里面有不少碎银子,还有一叠纸票,像是银票的样子。 她把锦袋收了起来,觉得鼻子有点酸涩,嗓子好像被堵住了,索性不说话。 赵贞低头看着朱紫。 他突然觉得舍不得她,很想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低声道:“在船上不要多和那个郑妈妈多接触,多和一个叫银铃的丫头在一起!” 朱紫不明所以,不过依旧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离润阳乍闻噩耗 赵贞在前,朱紫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外院门口。赵英赵勇牵着赵贞的乌云踏雪立在门外,另有小厮驾着车子也在外面等着。 赵贞不想当着奴才的面表演依依不舍,于是冷静自持地站在门前,预备目送朱紫离去。 小厮摆好脚蹬,朱紫知道要登车了,可她还牵挂着绿霞,于是就故意磨蹭着,一共三级的脚蹬恨不得花上一个时辰来登。 赵贞看她这蜗牛爬的速度,还以为她留恋自己,心里一阵感动,扬起秀眉,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眸一看,那边甬道上一个丫鬟正一手一个包袱狂奔而来。 他看向朱紫。 果然,朱紫看到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就跳下上了一半的脚蹬,笑着向那个女孩子招手。 绿霞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见王爷也在车旁站着,忙给王爷见礼,然后才笑着对朱紫说:“幸好通知得及时啊,好在赶上了!” 朱紫看绿霞的脸因为奔跑红扑扑的,额角还有些汗迹,忙拿出帕子帮她擦拭了一下。她先把绿霞扶上车,这才准备也进去。 赵贞站在门前,看着朱紫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揪一揪的,他叫了一声:“朱紫——” 朱紫已经一脚踩在了脚蹬上,听到赵贞的声音,忙回头看着他。 赵贞看她双目盈盈如水望着自己,顿了顿,才道:“路上不要淘气!” 朱紫点了点头,也望着他,半日方道:“你也要小心。” 赵贞看着她已经湿润的眼睛,快步走上前,俯下-身来低声道:“到了京城码头我去接你!” 朱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赵贞后退几步,又恢复了清冷自持的模样。 赵英赵勇立在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家王爷表演“院门”送别,感觉真是怪异,不过是个通房罢了,搁得住这么依依不舍么! 朱紫的车消失在甬路尽头,赵贞也出发去了军营。 车子驶出了王府,绿霞才小声道:“王爷对你是真的好啊!” 朱紫心里正难受呢,闻言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并不多说。 车子到了码头,早有王府船上的管事过来接应。朱紫和绿霞携手下了车,走上浮桥。 码头边停着两艘船,不算华丽,船身上都画着南安王府标记。管事领着朱紫和绿霞上了前面那 艘船。 到了船上,一个面目慈祥的妈妈和一个清秀的十六七岁的 丫头已经候在甲板上了——原来这就是王爷说的胡妈妈和银铃啊!胡妈妈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大眼睛瘦长脸,瘦瘦高高的,一脸的笑。银铃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甚是普通,就是力气极大,从管事手里接过朱紫的行李,一把就提进了舱房。 朱紫牢记赵贞的叮嘱,和胡妈妈银铃寒暄之后,拉着绿霞一直呆在舱房里睡觉,一直到开船都没有出来。 她们是清晨出发的,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银铃把饭菜送到了舱房里,朱紫和绿霞在舱房里把午饭解决了。 傍晚的时候,朱紫和绿霞实在是有些闷了,就到甲板上去玩。此时夕阳西下,宽阔的河面被映成了金色,望向远处,只觉得水天一色,令人心胸开阔一涤浊气。 朱紫正在看远方的隐隐青山,绿霞轻轻捅了她一下,朱紫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不由得呆住了。 和她们并排的那艘船的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华衣绣服的美人,正在指点着水面谈笑,声音柔美悦耳,就是听不懂说的是什么——这不是那四位苏州美人儿么! 因为心里隐隐约约的妒忌,朱紫对这四位美人儿印象深刻之极,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们分别叫明月、寒星、玉莲和秋桐。 此时朱紫所在的那艘船同明月她们所在的那艘船是并驾齐驱的状态,彼此之间距离很近。 朱紫没有说话,心里乱糟糟的。 她没想到原来不光自己要随着王爷入京,原来这四位大美人也要跟着王爷入京。 朱紫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是酸溜溜的,只是一种无力感:男人,真的是感官动物啊! 她勉强笑了笑,扬起手晃了晃,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四位美人仿佛没看到朱紫似的,没有一点回应。 朱紫讪讪地放下了手,去看绿霞,这才发现绿霞没看那几位美人儿。她有些好奇,顺着绿霞的眼睛看过去。 朱紫看到了一位很年轻的妈妈打扮的高大女的,正远远站在四美身后的甲板上,眼睛似乎没往这边看。 她再看看绿霞,发现绿霞身子前倾,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那个妈妈。 “绿霞,怎么了?”朱紫悄悄问绿霞。 “啊?”绿霞瞬间恢复了原状,“没什 么!” 她拉着朱紫往舱里进:“外面风挺大的,进去吧!” 直觉告诉朱紫,不会这么简单,她回头去看那个妈妈,发现她已经不见了,甲板上只剩下秋桐寒星她们带着小丫头站在那里。 回到舱房绿霞就开始发呆。 看到秋桐她们之后,朱紫的心里也很乱。 她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自己为这个难受的话,将来不是要郁闷死了? 为了平静心绪,朱紫从行李里面找出针线等物,开始做鞋子。 太阳落山了,最后一丝夕照也消失在西方的天际。船舱里也暗了下来。 绿霞回过神来,发现朱紫在做一看就是男人要穿的大鞋鞋帮,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艘船上的那几位美人,她心里也为朱紫难受,迟疑了一下,方道:“朱紫,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情啊?”朱紫把针插在鞋帮上,笑盈盈看着绿霞。 绿霞看着她纯净如水的眸子,心里很是后悔对她提起这个话题,可是不说的话又担心朱紫:“舱里不方便,咱俩到外面去吧!” 朱紫忙和胡妈妈银铃说了一声,然后和绿霞一起出了舱房,再次来到了甲板上。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除了船行驶时发出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 绿霞搂着朱紫,压低声音道:“我们正院的大丫鬟静心,你认识的。她家里是宫里贵妃娘娘的陪房,她四姑姑嫁给了高尚书府的管书房的高大林,这些话都是从她姑姑姑父那里听来的!” 听到这里,朱紫已经猜到了一点,心跳开始加速,太阳穴也有些震动。她镇定了一下,维持着脸上的笑:“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说!” 绿霞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才接着道:“静心说,高尚书府里都传着这次进京,贵妃娘娘是要给咱们王爷说亲的!” 朱紫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过的还是逃不过。她把脸移开,眼睛望着被暮光笼罩的碧波粼粼的水面,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早就猜到了,毕竟,毕竟王爷都满十八岁了!” 绿霞看着她,发现她的脊背微微颤抖,心里也是难过,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喃喃道:“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人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秋风吹干了朱紫眼睛里的泪水。她笑着对绿霞说:“现在府里只有王爷,我就对王爷尽心;将来王妃进 了府,我就对王妃尽忠——总能活下去的!” 绿霞想到那个招惹了自己却想一走了之的人,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她素来坚强,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露宏愿绿霞脱身 八月八月十五一过,天气一下子变得异常凉爽。白天不算热,晚上很凉爽,睡觉很舒服,朱紫把这次行程当成了一次旅行,非常的享受。 她白天看看风景做做针线,和绿霞银铃胡妈妈聊聊天;晚上早早睡下和周公夜话,大睡特睡美容觉;早上一般起得很早,看日出观风景荡涤内心。 等他们的船走到雁回岭的时候,连胡妈妈都称赞她容颜娇艳面色红润。 胡妈妈不爱说话,但是心思很细,做饭很好吃,天天给朱紫绿霞她们在船上开小灶。 银铃不爱说话,老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可是很有眼色,一旦有什么活就先做了。 没过多久,朱紫就觉得自己和绿霞似乎被当成主子照顾起来了。她怕人说自己恃宠生骄,找了个机会含蓄地对胡妈妈和银铃表明并强调了自己和绿霞的丫头身份。 银铃没有说话,低着头淡淡微笑。胡妈妈则笑着说:“姑娘且放宽心,我和银铃都是做自己该做的!” 朱紫也就不再说话了,不过有什么事情尽量自己先做了。她宁愿自己麻烦,也不愿张口麻烦别人。 绿霞是那种很会享受的人,胡妈妈和银铃的伺候她都是坦然受之,而且如果胡妈妈和银铃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她就很自然地指出来。当然胡妈妈和银铃也是很听话地尽量做到她满意。 私下里朱紫劝了劝绿霞:“大家都是奴婢,何苦使唤人家呢!” 绿霞反倒嘲笑她目光短浅见识短,给她讲了一番道理出来:“你虽然现在只是王爷的通房,可凭借王爷对你的宠爱,只要你不犯大错,抓紧王爷,你早晚有一天会当上姨娘的,如果再搏一次的话,说不定命好能当上侧妃,哼,就连那个位置也未必不可为!” “王爷在圣上的皇子中排行第三,手掌兵权,生母品级仅次于皇后皇贵妃,外家位高权重,假若有朝一日王爷……以你的容貌形容,你难道混不上一个宫妃的位置?” “‘昔日贫家女,一朝人上人’,谁说这不可能?难道会投胎生到了贵人的肚子里就非得还是贵人?难道因为我们出身卑微就要一直受人奴役欺压?” “我不信这个命!” 绿霞的话掷地有声。 朱紫本来是和绿霞并排站在甲板上看日出的,听了绿霞的慷慨陈词,她伸出右臂搂住了绿霞的腰。半晌,方低声道:“要破坏这个世界的既得利益者制定的游戏规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的!” 绿霞没有听太懂,不过也猜到了意思,美丽的杏眼闪闪发光:“我 偏不认命,我就是要搏一搏!搏出来了,自是荣耀;搏不出来,死了活该!” 朱紫心里一阵激荡。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想着怎么活下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胸襟抱负。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胸襟抱负,可这不代表她不佩服不向往。 朱紫也豪情满怀:“如果你失败了,就过来找我,我当你最后的保障;如果你成功了,成了人上之人,有朝一日我风尘沦落,就拉我一把!” 说完这些话,朱紫亲热地搂紧绿霞,把脸在绿霞脸上贴了一下。 朱紫身材高挑,比绿霞高半头,她这样子紧紧搂着绿霞又贴脸的,让绿霞又好气又好笑:“滚你的吧,把你这一套子狐媚术用到你那个王爷身上去吧,不要骚扰我!” 朱紫搂着她哈哈大笑。 这一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南安王府的船都是夜间才停泊下来补充物资的。 这天晚上,她们的船为了中途补给,在范阳码头停了下来。 朱紫出来一看,发现王府的两艘船是并排停泊的,两个灯笼高高挂在桅杆上,那艘船上的人也都从舱房里走了出来,其中就有明月寒星她们。 这段时间以来,朱紫倒是经常在甲板上看到明月寒星玉莲秋桐四位,可是每次明月寒星她们都不搭理她,看见她要么好像看见空气,要么扭头就走。朱紫觉得好笑,从此被激发出童心童趣,每次见到她们,就故意笑嘻嘻地招手“嗨”一声打个招呼,好气死她们。 这下子朱紫又看到了明月寒星秋桐玉莲,就万分热情地带着笑打了个招呼。 明月寒星她们小脸一板,扭头就带着小丫头进了舱房,那艘船的甲板上只剩下了那位人高马大的郑妈妈。 郑妈妈倚在舱门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紫忽然发现绿霞一直盯着那位郑妈妈。而那位郑妈妈看到绿霞的时候,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站直了身体看着这边。 绿霞突然拉住朱紫,低声道:“朱紫,你先进去一下!” 朱紫也看出了绿霞和那个郑妈妈之间的眼神交流有些怪异,在绿霞手上轻拍了一下就进了船舱。 绿霞直到半夜还没回来。 朱紫有点心焦,坐 卧不安的,早就想去外面找她了。银铃却道:“姑娘你应该熟悉绿霞姑娘,她做什么都是心中有数的,不必去找了!” 因为赵贞交代过要亲近银铃,所以朱紫一直很听银铃的话,听她这样笃定的说,朱 紫只好自己先睡了。 绿霞到了凌晨才回来。虽然脸上有些疲倦之色,可是眼睛明亮一脸喜意。朱紫虽有好奇心,但因为银铃交代过了,强忍住没问绿霞。 舞阳是到京城之前最后一个码头,也是她们这趟行程的最后一个补给站。 船到达舞阳已经深夜了。朱紫正睡得迷迷糊糊,船猛地碰撞了一下,一下子把她给弄醒了。 朱紫一睁开眼睛,发现和自己睡一个舱房的绿霞已经穿好衣服起来了,拿着行李正要出去。 “绿霞——” 绿霞看到朱紫醒了,把包袱放下,凑过来道:“朱紫,我要走了!” 朱紫微一沉吟:“等一下!” 她从枕头旁边的荷包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银票递给了绿霞:“身上得带一点银子防身!” 绿霞接过银子,没有多说,抱了朱紫一下。 朱紫送了出来。 这时正是半夜时分,只见岸边黑压压的全是牵着马的人,可是却纪律齐整,一点声音也没有。 另一艘船上也出来一个人,大踏步走上甲板,跳到了朱紫所在的船上。这边绿霞早扑了上去,那人挟着绿霞就跳下了船。 朱紫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人迅速上马离去。 送走绿霞,朱紫一转身,却发现银铃站在她身后,刚开始吓了一跳,吁了一口气道:“银铃,你快吓死我了!” “姑娘,回去接着睡一会儿吧,明日中午就到京城了!” 第二十五章 过长亭朱紫泼醋 躺在床上,朱紫想起绿霞,心中依然满是佩服。 朱紫没有才能,也没有野心去做绿霞所做的事情。她只想着自己好好活下去,家人也好好活下去。 现在还是这样想。 眼看着快要到金京了,朱紫有些紧张。 这一个月来,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是她也算收获挺大,除了给赵贞做的两双软底靴两双粉底快靴外,还为赵贞做了一套白色纹绫中衣、一套单丝罗中衣和一件骑马穿的紫衫。 朱紫抚摸着做好的衣服,想着赵贞贴身穿着自己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衣服,心里甜蜜极了,有种“这个男人是我的”的感觉。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意-淫一下。 对于赵贞,朱紫自是日思夜想,可是却不敢流露出来。或许是身体逐渐发育的缘故吧,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赵贞,她的体内就会有一种骚动,好像有一只小猫在体内用爪子轻轻抓挠着,没着没落的。 她更想赵贞了。 她们的船午时才到码头。 这个码头距离金京有一段距离,下船之后还需要骑马或者坐车沿着一条官道回京,所以码头上停了很多来接人或者送人的车,码头边还设有一长排拴马的马桩。 码头上有送人的,有接人的,也有装卸货物的,一时忙乱无比。 胡妈妈和银铃陪着朱紫下了船,船上的管事要派人帮着运送朱紫的行李,哪知道银铃一声不吭,轻轻松松提起朱紫的一个箱子和两个包袱打先就走。 朱紫知道她是位女大力士,所以谢了管事,忙和胡妈妈跟了上去。 朱紫一直记着临分别赵贞那句“到了京城码头我去接你”,想起来就脸红心跳得。 一下船,她就开始四处寻找着,想找到赵贞,可是找了半天,一点影踪都没有。正在沮丧,却听到胡妈妈说道:“朱姑娘,那不是赵英么!” 朱紫心里一喜,往胡妈妈所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赵英站在一辆华丽的翠盖珠缨八宝车前,正向她们招手呢! 朱紫犹自张望,寻找赵贞的身影,可是依旧没有找到。 那边赵英已经指挥着车夫把车赶了过来。 他从车辕上跳了下来,笑着道:“朱紫姑娘、胡妈妈、银铃你们终于来了,我等老半天了!” 朱紫看他只带过来一辆车,想起后面的秋桐玉莲她们,怕是不够坐,便扭头 去往回看。只见秋桐玉莲寒星明月她们个个华衣丽服满头珠翠,颤颤巍巍地被小丫头搀扶着 走了下来,早有几个妈妈模样的人迎了上去,引导着她们分别上了四辆朱轮华盖车。 赵英仿佛看出来朱紫的疑问,笑眯眯道:“朱紫姑娘,不用管那几位了,王爷已经把她们赠给了禁军马统领,自有马府的车接她们回去!” 朱紫一听,方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明月她们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仇敌一样转身就走不理不睬。 她曾听赵雄提起过王爷麾下有一位四十多岁的马耀南马统领。据说这位马统领生得人如其名,好长一张马脸,脸上除了一个酒糟鼻之外,还有不少糟疙瘩。他生得甚是丑陋,打仗却是一把好手,冲锋陷阵浑不怕死的,王爷最是赏识,认为他是一个内秀之人,比那些子绣花枕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胡妈妈和银铃待朱紫上了车,才随后坐了进去。 坐在车上,朱紫依旧在想着心事。 得知四美被王爷赠给马统领,她没有开心对手少了四个,而是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现在因为马耀南统领对王爷有用,所以为了笼络他,王爷就能把这四个比自己还美不少的绝色佳人随手赠送,那么有朝一日如果有必要的话,王爷也会这样对她。 想到这里,朱紫又有些惆怅,又有些茫然。 她和王爷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心里有些闷闷的,很是难过,朱紫马上强迫自己想别的事情。 她没看到王爷来接自己,本来是非常失望的,可是想到 绿霞偷跑的事情,又有些担心,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迁怒于己。 朱紫一直想着心事,等醒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离开码头有一段距离了。 现在这段路程,她是似曾相识的——两年前的春天,她和绿霞赤凤粉蕊四个人就是坐着车经过这里去码头的。 这条官道连接着京城和码头,道路两旁种植着杨柳,枝干粗壮,已经有些年头了。 朱紫还记得官道附近有一座亭子,正是有名的金京郊外十里长亭,无数文人骚客在这里和友人折柳送别题咏过诗词歌赋,无数多情女子在这里和情人之手相望洒过几滴相思红泪。 想到这里,朱紫随手掀开了车帘往外看,谁知道前方正好是十里长亭。看着十里长亭越来越近,朱紫按捺不住兴奋,把帘子掀得高高的,想看清楚一点。 此时已过午时,十里长亭不像平时那样人来人往,远远望去,似乎亭子里只有两对主仆,亭子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亭子的栏杆上拴着两匹骏马。照服饰打扮看去,应该 是一对送别的青年男女和他们的丫鬟小厮,以及他们的香车宝马。 朱紫想着这大金朝难得看见贵族青年男女约会,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时好奇心大起,不顾胡妈妈的脸色,急急地吩咐马夫和赵英把车赶得慢一些。 赵英隔着帘子大声道:“朱紫姑娘,我们原该慢下来的!” 马车距离长亭越来越近,速度也慢了下来,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那四个人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那位少年公子头上戴着净白银冠,穿着白软罗绣银云纹长袍,腰身纤细,系着碧玉带,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乌发如云长身玉立——不知怎么回事,朱紫觉得这背影很是熟悉。 这位公子对面那位女子,发髻首饰衣饰朱紫全没看清楚没有注意,因为她只注意到一张难描难画妙不可言的俏脸,脑海里马上出现了八个字——“面若春花,目似晨星”!至于这位小姐身上的衣饰发上的珠翠全都似没有看到。 不知道那位公子说了句什么,他对面这位美人微微一笑,也说了句什么,这位公子身子一动,就要转过身来。 朱紫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似的,她只知道要赶紧逃走才是。朱紫刚要开口要车夫赶车离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只见赵英跳下车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躬身请安。 第二十六章 拒求欢赵贞泛酸 赵英朗声道:“禀报王爷,奴才接回了朱紫姑娘!” 赵贞转过身来,平静如水的凤眸扫了一眼正掀着车窗帘子的朱紫,眼神中暗带警告,然后又转过身去倾听美女说话。 在听到赵英禀报的那一瞬间,朱紫看到了那张自己朝思暮想了一个月的脸,而且被那双清凌凌的凤眼扫了一眼。接收到赵贞没有出声的警告,朱紫的屁股反射性一疼,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忙放下了帘子。 就凭刚才看到的那一眼,她觉得赵贞又瘦了一点,而且黑了一点——看来,将近一个月的急行军不是好受的啊! 要搁以前,朱紫一定会先心疼的,可是此时见到美女醋意正浓的朱紫想到的只是——哼,脸都晒黑了还不在家里捂着,跑出来卖弄风骚勾搭美人儿(她忘了赵贞是出来到码头接她回去的)! 朱紫正在沉思,觉得手被轻轻拍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胡妈妈含笑的眼。朱紫也勉强笑了一下,知道是应该下车给王爷请安的。 胡妈妈下去之后,她和银铃也下了车。 朱紫这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跟着胡妈妈规规矩矩给赵贞行了礼请了安。 赵贞垂眸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朱紫,见过王小姐。” 朱紫于是又跟着胡妈妈银铃见过了王小姐。 这位王小姐倒是清冷不爱说话的性子,只说了一声“赏”,丫鬟马上拿递过来几个荷包。 朱紫接过荷包,又跟着胡妈妈银铃一起谢了赏。这才直起身子,不过仍旧垂眉敛目不声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 到了眼前,她才发现这位王小姐真的是很美,细条身材弱柳一般,巴掌大的小脸清丽若仙,衣饰是低调的奢华——金步摇上垂下的那粒白日看着暗淡无华的珠子其实是粒夜明珠,朱紫在赵贞博物架上见过几颗,只有一颗比王小姐发髻上的这颗大,其它都小了一点。 朱紫觉得,这位王小姐是那种很清冷的美,用什么来形容呢?朱紫默默想着,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大雪纷飞中的怒放的梅花,清冷月光下乍放的昙花——那么美,那么冷,那么可远观不可亵玩。 王小姐清丽无双的眸子望着着南安王爷,内含无限言语,却是不说。两人默默相对,也是半日无语,她良久方道:“贞哥,自从那日端午一别,六年没有见了……” 赵贞颔首。 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最后确定已经午时二 刻了,于是沉声道:“时辰不早,不如一起回去?”< br>听到他这样说,王小姐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低头道:“惜珍遵命。” 王小姐的丫鬟走上前来,搀扶着王小姐登车。 朱紫还在沉思:刚才可是看到了“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么?真是有情人默默相望,一切都在不言中,不说话抵过千言万语…… 朱紫醋了。 赵贞也走出了亭子,站在路边看着王小姐登车。 王小姐的车开始移动了,赵贞凤眼一扫,发现朱紫还痴痴地看着王惜珍的车子呢,于是哼了一声,冷冷道:“还不上车,不饿么” 这时,赵雄已经机灵地把王爷他老人家的坐骑乌云盖雪牵了过来。赵贞翻身上马,策马而行,不再管朱紫死活。 朱紫看着他骑在马上的颀长背影,想跺脚,又不敢,终于还是和胡妈妈银铃一起上了车。 王小姐的马车在前,赵贞紧跟在王小姐马车之后,落后一步就是赵雄的马,最后才是朱紫乘坐的马车。 进了城门之后,刚开始王小姐的马车还是和他们一起的,到了福佑坊路口,朱紫从帘缝里看到赵贞驱马上前,和王小姐隔着窗子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调转马头向南而去。 赵英和车夫马上赶着马车跟了上去。 因为胡妈妈和银铃也在,朱紫没敢撩起帘子去看,于是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赵雄却是说个不停:“圣上原本不允许开府亲王在京城有宅邸的,这次格外开恩,允许王爷在校场东侧买了一座宅子,这样距离校场近,王爷来往视察也方便!宅子挺大,就是没怎么收拾,我们都盼着朱紫姑娘,呃,胡妈妈赶紧过来呢!” 胡妈妈笑了一下,打趣道:“我老妈子来了做什么呢?没的讨你的嫌!” 赵雄笑道:“蒙王爷青眼,京城宅子的外管家就是区区不才赵雄我,内管家就是胡妈妈您老人家了,你瞧着吧,咱们王爷虽然到京城不到三天,可是里里外外积了不少事,正等着您老人家来忙乎呢!” 朱紫听胡妈妈和赵雄说着话,感觉没过多久,马车的速度就缓了下来,很快就停了下来。 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见过王爷”的请安声,知道是到了京城新王府的大门了。 很快,马车又继续向前,大概一盏茶工夫,才停了下来。 朱紫下车一看,王爷早就不见了。 赵英指挥着几个小厮帮她们把行李送进了住处。 她们住的这个院落叫“松涛 苑”。 这个松涛苑和南安王府的延禧居规制很相像,大小也差不多,都是外院套内院的结构。 胡妈妈和银铃被安排进了内院门外的值事房,赵英直接带着朱紫进了内院,把朱紫的行李放进了内院正房的卧室。 赵英离去之后,朱紫简单看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赵贞的卧室,房间很大,可是很空旷,除了床就是书案,衣柜镜台博物架之类的一概没有。 朱紫觉得赵雄说的没错,真的是刚买了个宅子就搬了进来。 朱紫正在收拾行李,就听见窗外传来赵雄的声音:“朱紫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卧房之后的净房!” 朱紫一听,马上就觉得浑身有点难受,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就去了净房。 洗完澡出来,朱紫边擦长发边往外走,刚走出净房,就看到赵贞正站在卧室床前换衣服呢! 赵贞已经听到了朱紫的脚步声,他一边解开碧玉带,脱掉银云纹白色软罗袍,一边头也不回道:“午饭已经摆好了!” 朱紫恭恭敬敬答了一声“是”。 朱紫居然这样恭敬?赵贞一时有些惊讶,转身看朱紫。 他发现朱紫刚洗过澡出来,一头长发还有些湿,带着些微卷曲,她低着头,长长的乌发就逶迤垂了下来,几近脚踝。 朱紫感觉到了赵贞的凝视,抬起头来。 赵贞看着她晶莹幽黑的大眼睛,嫣红欲滴的丰唇,顿时有些情动,不言声走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大步走向床帐。 一月未见,赵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把朱紫放到床上,自己压上去,找准朱紫的丰唇吻了下去。 赵贞有些凉的唇吻上朱紫,朱紫却用力挣扎着不让他靠近。 赵贞一时诧异,手臂松了一点,朱紫挣脱开,背对着他躺在床里。 赵贞看着朱紫的背,很是奇怪。 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朱紫怎么变得对他这样冷淡? 往常就算是夏天,只要是在卧室里,不管多热朱紫都是能抱就抱能亲就亲,拼命往他身上蹭的,现在却不要他亲近,拒绝他的亲热,还背对着他。 难道……难道她 看上了……看上了自己那位不靠谱的二皇兄…… 赵贞自行脑补之后,觉得非常的受不了,非常的难以忍受,他长臂一伸,从后面掐着朱紫的腰肢,把朱紫往自己怀里拉。 第二十七章 吐衷言认清现实 赵贞把朱紫拖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朱紫感受到赵贞下面直戳戳硬邦邦的,他的身子也有些烫,可是依旧挺直身子一动不动,不打算让赵贞得逞。 过了一会儿,赵贞坐了起来,把朱紫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抱在怀里,然后才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朱紫扭着脸,眼睛里有些湿润。 她想说你不是说要来码头接我吗,为什么没等到你?想说那个王小姐那么美,和她聊天很开心么?想说…… 最赵贞等了半天,没等到朱紫的回应,左手使力把朱紫的脸扳了过来,觑眼一看,发现朱紫正在默默流泪呢! 赵贞满腔欲-火早已不见影踪,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哭?” 朱紫下巴往他怀里一钻,把眼泪什么的都蹭到了赵贞的中衣衣襟上,然后埋着头不动了。 朱紫的头发还没有干,赵贞叹口气,伸臂从床头拿了一块毛巾过来,开始擦她长发。 擦完头发,赵贞再看朱紫,发现朱紫已经平静下来了,只不过眼睛还有点红,鼻头有点红,像个小兔子似的。 赵贞一哂,双臂用力紧紧搂住朱紫。 朱紫抽噎了一下,挪了挪屁股,很不满意地说:“你的腿太硌人了!” 赵贞深吸了一口气,把朱紫往外挪了一点,然后又问:“哭什么?说!”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朱紫低声道:“你说话不算话!” 赵贞双眉一扬,没说话。 “你亲口说要到码头接我的!”朱紫继续控诉。 赵贞:“我是去了啊!” 朱紫:“哪有!你是去和那个大美人王小姐约会了!” 赵贞:“你是说惜珍啊!” 朱紫抬起头,大眼睛瞪着他满是控诉。 赵贞有点想笑,眼帘微垂,不言不语。 朱紫等着他解释的,等了半日,没等到,就在赵贞腿上扭动起来。 赵贞呻-吟一声,朱紫抬头一看,赵贞脸色微红,眼睛亮晶晶的,她一下明白了,哼了一声,不敢再动了。 赵贞平静了一下,才道:“惜珍是王丞相家的四小姐,王丞相长女就是宫里的淑妃娘娘,我十七弟的生母。” 朱紫虽然不懂这些王公贵族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 ,可是一听也很快明白了。 赵贞和王惜珍辈分在那放着,他们绝对是不行滴,除非赵贞想和他父皇做连襟。另外,赵贞的话似乎还有一层信息,朱紫想了一下,也猜 到了,怕是高尚书府和王丞相府是政敌,不说别的,单是高尚书府的贵妃娘娘生有皇三子,王丞相府的淑妃娘娘生有皇十七子,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和谐得了的。 朱紫顿时欢乐起来,双手揪住赵贞的衣襟就要说话,可是赵贞却接着说道:“纵使不是她,将来也总会有王妃进门。” “你乖一点,听话一点,在房里怎么着都行,出了这个屋子,要守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 “这里不是南疆,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若一味宠着你,那不是爱你,是在害你。” “王妃进门之后,就给你开脸;有了孩子,再让你做侧妃。” “我是不会负你的。” “……” 赵贞的声音很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一片柔和,凤眼中带着怜惜,可朱紫的心依旧一寸寸冷了下来。 深秋的天气,白天还不算太冷,可是她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即使赵贞紧紧抱着她,温暖着她,她还是觉得冷。她缩进赵贞怀中,想寻找一点暖意。 她越缩越小,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赵贞感受到了她的瑟缩,把她搂得更紧了。可是,有些话他必须得说:“朱紫,我母妃想见你一下,过几日我大舅母过来,带你进宫觐见。”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朱紫,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我母妃不喜欢太有心计的人,你只需像你自己就行了!” “胡妈妈和银铃是我的人,你尽可以信任;赵英赵勇赵雄赵壮赵福也是,不过男女有别,要有分寸。” 朱紫把脸靠在他胸前,半日方闷闷道:“知道了。” 赵贞抬起她的脸,细看了一下才道:“书案上那个匣子里有银票,下午带着赵雄银铃一起逛逛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朱紫“嗯”了一声,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腰,又贴了上去。 赵贞不是爱说话的人,可此时却有很多话要想和朱紫说。 这一个月未见,行军之余,只要一躺下他就开始想朱紫。刚开始只是想抱朱紫,后来就开始担心朱紫,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了省事让朱紫和二皇兄一起出发了,这个二皇兄别的还行 ,就是专爱沾花惹草。 然后,他又开始操心朱紫以后怎么办。 从小生活在宫廷,对于心机深沉的女人,他已经深恶痛绝,可是,朱紫这样天真老实,他却又担心。大军接近金京的时候,赵贞已经有了把朱紫彻底护起来不接触一点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想法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等以后一切稳定之后,带着朱紫常驻南疆,倒是不难做到。 赵贞开始考虑正事了。 赵贞和朱紫一起吃的午饭。 经过赵贞一番“苦口婆心”,朱紫倒也受教。起身吩咐外院的值事丫鬟把午饭摆上来之后,她一直等到丫鬟们都退下这才坐了下来。 一下床,赵贞就又变得沉默寡言了。 匆匆吃过这迟来的午饭,赵贞就带着赵勇出门去了。 银铃进来帮她整理了行李,又收拾了房间。然后才建议道:“房里什么都缺少,要不要到外面去定一些新家具?” 朱紫想起赵贞要她下午好好逛逛的,就答应了一声道:“好,我去拿点银子!” 银铃笑了:“王爷吩咐过了,让赵雄跟着的,自有他付银子!” 银铃不太爱说话,但是既然她这样说,一定是赵贞吩咐过的。 朱紫点了点头,也笑着说:“我都忘了是要帮王爷布置屋子的!” 银铃出去叫赵雄准备车子了,朱紫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出了院门。 到了门外她才发现赵雄已经准备好马车,正和银铃站在门口候着呢。 朱紫暗叹真是比在南疆王府还自由,却也没有多说,向赵雄道了声谢就和银铃相扶着上了车。 车子辚辚而行,朱紫发现这辆车看着普通,可是坐着很舒服,一点都没有颠簸的感觉。 赵雄坐着车夫旁边,这时笑着说:“朱紫姑娘,这辆车是不是坐着很舒服?” “是不错呀!”朱紫边回答边看这车里的布置。 “这是王爷昨天花了一晚上改装成的,朱紫姑娘是第一个坐的呢!” 朱紫没说话。她原知道赵贞是个发明家改造狂,佩服倒是有,才不会特地去感激他呢! 银铃悄悄看了她一眼,发现朱紫正掀开坐垫研究坐垫下面的装置呢!她不由心里暗道:怪不得王爷宠爱朱紫姑娘,把朱紫看做眼珠子一般,朱紫姑娘原就懂得 王爷,刚坐上车就看出了门道。 赵雄吩咐车夫把车赶到状元坊,然后对车厢里的朱紫解释道:“听银铃说姑娘想买王爷房里的摆设,这状元坊就是专卖各种高档货物的地方,不但有不少家具店,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玉器古玩绫罗绸缎也是应有尽有!” 下车之后,朱紫先是逛了几个家具店,选了一个沉香木山水笔筒、一个沉香木雕丛竹屏风,又买了一个沉香木镜架,最后,又选了两个 花梨木的高柜和一个花梨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 不管朱紫怎么选,选的家具怎么贵,赵雄都面不改色的,很爽快地付定银,然后告诉店里伙计送货地址。 花了赵贞大把银票之后,朱紫的心情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拉着银铃去逛玉器店了。 朱紫不懂玉器,只是看个热闹。她和银铃接连逛了两个玉器店,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着干脆去买点胭脂水粉好了。 刚离开这家玉器店,忽听后面有人叫“朱紫——”,声音似乎带着试探。 朱紫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公子,生得很是清俊,看着朱紫一脸惊喜的样子。 朱紫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想起了当年那个清秀少年,试探着问道:“你是……章琪?” “我是章琪啊!”章琪热情地走上前,“你一直在京城么?” “我刚从润阳过来,”看到老乡,朱紫也是很高兴,“正好能向你打听一下我家里人!” 她话音刚落,章琪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朱紫,说来话长,我们到对面的茶楼坐下说吧!” 他又招呼赵雄和银铃:“两位一起来吧!” 想到要知道家里的情况了,朱紫的心开始砰砰乱跳。她和银铃赵雄随着章琪进了对面的茶楼。 章琪要了一个单间,招呼朱紫他们坐下之后,他先是点了茶和点心,接着才道:“朱紫,你家里情况不太好!” 第二十八章 知真相恨意填胸 赵雄和银铃相视一看,知道这位章公子怕是要和朱紫谈一些朱紫的家事。赵雄起身道:“朱紫姑娘,我和银铃在外面候着吧?” 银铃也站了起来。 朱紫此时心乱如麻,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赵雄和银铃出了包房,带上门在门外的走廊里候着。 朱紫虽然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出什么事情呢,不会有事的,可是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这时茶博士已经把茶摆上了。 朱紫双手端起眼前的茶杯,想喝一口茶平静一下。 章琪看到她端起的水杯里碧绿的茶水微微荡漾,他伸出手去,把朱紫手里的杯子取在手里,放在了桌面上:“茶水还热着呢!” 他凝视着朱紫,缓缓道:“你离开独县之后,我也到了京城,好几年没回去。去年回家过年,才听说你家的事情。你走之后第二年夏天,你爹爹就患了绞肠痧,当夜就去了。你娘亲带着你妹妹和弟弟朱青度日,因为日子难捱,由你奶奶做主,把你妹妹朱碧给卖了。后来,你奶奶做主,让你娘亲改嫁,听说嫁到了外乡,再也没有音讯。” 章琪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也有些不忍心。他停了停,没有说下去。 听到章琪的话的那一瞬间,朱紫脑子就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坐在章琪对面,可是却没有看他。朱紫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 章琪看着朱紫绞缠在一起的双手,心里一阵难过,想伸手拍拍她,安慰她,可是却又不愿趁人之危。他把朱紫的杯子双手端起,递给朱紫:“喝点水暖暖吧!” 朱紫机械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一股热流顺着喉咙下去,刺激得她的胃都疼了,她的心脏也在一抽一抽地疼:“我的小弟……他叫……朱青?” 章琪点了点头,温柔的眸子带着忧虑望着朱紫。 “朱青现在在哪里?”朱紫的嘴角微扯,带出了一丝冷笑,“我奶奶不会白白养着他吧?!” 章琪叹了一口气:“我家小厮说,你娘是连夜改嫁的,悄没声息人就没了,你那小弟还不到两岁,因为无人看携,被你三叔带着到外乡讨生活去了——” 他看到朱紫红了的眼圈和夺眶而出的眼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朱紫低头擦拭了眼泪,然后道:“不知我那爷爷奶奶和小姑子现今如何?” 章琪的脸色甚是 凝重:“你小姑姑现今做了我爹爹的外室,居住在县里西大街的一座宅子里,你爷爷奶奶也跟着住了 过去!” 朱紫一听,心里一定,拿出帕子低头擦干眼泪,然后才道:“你有没有听说我妹妹我娘她们被卖到了哪里?” 章琪道:“我向人打听过的,你妹妹是被一个关外行商买走的,那人好像是姓武;你母亲据说是嫁到了北疆。” “我三叔和我弟弟呢?有没有一点消息?”朱紫已经镇定了下来,想多从章琪这里打探一点消息。 “你三叔带着你弟弟去了北疆,据说是找你娘亲去了!” 章琪看着朱紫,四年没见,朱紫从一个娇丽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娇艳美丽的大姑娘了,衣饰虽然简单,却很是清雅。 这样一个女孩子却命运坎坷以致家破人亡。 章琪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冬日上午,他特地打马经过朱紫一行时的少年情怀,只是命运捉弄,原来朱紫不是像朱老太声称的那样带着“到城里看亲家”,而是被亲人卖到了外乡。 他苦笑一下,如果他知道实情的话,区区二十两银子,对他章琪来说又算什么,大不了他买下朱紫,也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的发生,也许朱紫就不会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章琪道:“我近日要回独县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可以帮你再详细打听一下情况!” 朱紫闻言,起身敛衣,端端正正给章琪行了一个大礼:“章公子,朱紫这厢拜谢了!” 说罢,盈盈拜倒。 章琪慌忙从桌子那头绕了过来,扶起了朱紫:“不必如此!” 他看着朱紫已经平静下来的眸子,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朱紫回到府里的时候,发现购买的那些家居摆设什么的已经送过来了,胡妈妈已经带着小厮摆设好了,正等着她验收呢! 朱紫心里有事,赔笑道:“胡妈妈看着摆的,自然是极好的!”一味的称赞,却不肯发表意见。 胡妈妈拗不过她,只好道:“暂且这样摆放吧,等王爷回来瞧瞧如何!” 晚饭时分,王爷没回来,朱紫也没有食欲,就没有命人摆饭。她正在枯坐,银铃就进来说赵福回来了。 赵福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面容敦厚,很是稳重。 他所说的情况和章琪说的差不多。 朱紫道 谢之后,他又道:“朱紫姑娘你让捎的那些东西……” 朱紫心里有事,随口道:“银子给你吧,其它东西帮我拿过来!” 赵福又行了个礼:“其中有王爷赏的两千两银票。” 朱紫现在已经算得上小富婆了,对这两千两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再加上她听赵福谈吐,是个利落能办事的人,也想收买人心,于是就笑着道:“给你你就收下吧,王爷那边我来说!” 赵福鞠了一躬,这才告辞离去。 他离开之后,朱紫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无踪,独自坐在那里,品尝着心急如焚恨意填胸的滋味。 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恨不得把一个人凌迟而死的愿望,而且这个人是她的祖母。 虽然满怀恨意,可她的理智告诉她,要想找回亲人并报仇雪恨,只知道着急怨恨是没有用的。 朱紫坐在房里思考着、谋划着。 赵贞很晚才回来,他刚下马就看到了在外书房门外提着灯笼等候的赵雄。 夜已经深了。 朱紫没有点燃烛台,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她已经策划好了,剩下的只是开始实施的决心和勇气。 赵贞一进内院门,朱紫就听到了。她该去迎接的,可她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黑暗里。 赵贞让胡妈妈银铃她们退下,自己走进了卧室。 随着一声划火石声,朱紫看到了站在烛台之旁一身甲胄的赵贞。 赵贞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可是幽黑的凤眼却似乎会说话,告诉朱紫他在那里。他的手臂微张,等着朱紫投入怀抱。 朱紫转向赵贞,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奴婢求王爷恩典!” 赵贞向前几步,把她拥进怀中。 被他搂入怀中的那一瞬间,朱紫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只是反复地说着:“王爷,我要报仇!我要向那个老妖妇报仇!” 赵贞感受着她那颤抖的身躯,修长的手在她背上缓缓摩挲着。 赵贞待她平静下来,这才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他不愿意朱紫劳心劳力,想什么都帮她处理好,让她开开心心就行了。 朱紫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寻访我娘亲和妹妹弟弟的事情,得借助王爷的力量;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想自己来!” 赵贞本来 想派人去处理这件事的,可从朱紫眼中看出了坚持,他就没说话。他知道中午所说的话虽然是实话,却令朱紫心冷,只想着能够多补偿她一点。 看到赵贞,朱紫的心情虽然没有平复了下来,可表面的镇静起码有了,她这才看到赵贞身上甲胄未解,忙开口询问。 赵贞沉声道:“西北兰州府发生叛乱,圣上命我明日寅时誓师出发,带领大军剿匪。” 朱紫闻言,沉思了一下,她知道大军 开拔是不许女眷随行的,于是道:“那我就回独县处理我家的事情吧!” 赵贞颔首道:“你要出远门的话,带上赵雄赵福,让银铃也跟着!” 他轻轻在朱紫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柔声道:“银票带足,让赵雄带上我的拜帖!” 朱紫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在一起。 良久,朱紫似乎感受到赵贞胃部在震动,饶是满腹心事也不由自主笑了:“王爷晚上用膳没有?” 赵贞这才觉得自己真有些饿了。 他下午陪着朱紫随意用了点东西就被召进宫面圣,之后又到御书房商讨战事,然后召集麾下的将军至军营开军事会议——整整四个时辰水米未进。 本来一直忙着也不觉得饿,可是朱紫一提,他就觉得又饿又累,疲倦极了。 朱紫看着他满脸的倦意,很是心疼,忙道:“你先歇一歇,我去小厨房让给你下碗面!” “要他们下两碗面!”赵贞低头摁压着太阳穴,补充了一句,“你也没吃吧?!” 朱紫刚出去,赵贞就把赵英叫了进来:“去叫幽兰院的古木和张山君,让他们两刻之后到内书房!” 朱紫和赵贞一起吃完面之后,拿着托盘把碗筷送出院门的时候,碰到了带着两位中年文士过来的赵英。 朱紫刚回到内院,就被赵英叫到了内书房。 原来这两位是有名的丹青圣手。 赵贞吩咐了一句:“朱紫,把你母亲、妹妹和三叔的相貌详细告诉古先生和张先生。” 然后就躺在屏风后的躺椅上,闭目假寐。 现在已经是亥时将尽了,而他两个时辰之后就要去校场点验军队誓师剿匪了! 他心里想着站在校场点将台上要讲的话,眼睛很快有些朦胧起来。 朱紫仔细端详两位画家画出的几幅肖像,发现很是神似 ,这才点了点头,并向古先生和张先生行礼道谢。 正在这时,屏风内传来赵贞尚带睡意的声音:“把画交给赵英,拓印之后快马送到各州各府,命他们戮力排查,高额悬赏!”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朱紫和躺椅上的赵贞。 “王爷,到卧室睡一会儿吧!” 赵贞起身的时候,身上甲胄的铁片有了一些碰撞,发出“噼啪”的声音。朱紫上前搀扶他,不知怎么的,鼻子竟有些酸涩,她吸了一下鼻子才道:“连甲胄都没来得及脱,明日还要起那么早,皇上这是把你当救火队啊!” 赵贞 似乎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搂住朱紫,把身体的重量移了一部分到朱紫身上,然后低笑道:“不是有你帮我分担么!” “不是有你帮我分担么”——朱紫咀嚼着这句话,最后,脸上有了今日以来的第一抹真心笑容,带点撒娇意味地说:“我能帮你什么?帮你花银子么?” 赵贞看着她有些娇痴的笑,想起屋子里新摆放的那些物件,脸上不由自主微笑——花银子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唉,朱紫的品味真心不敢恭维啊! 朱紫看到赵贞的微笑,脸上也有点微红:“我不懂嘛!就想着沉香木和花梨木闻着都是香香的……” “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咱有的是银子!” 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赵贞松开了朱紫,走了进去,站在朱紫新买的花梨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前,在雕花窗上轻拍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赞美,“床买对了!” 朱紫抬头扫了他一眼,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小离别胜似新婚 朱紫红着脸走了过来,也来鉴赏自己买的新床。 这张床就像一个小屋子一样,而且是有着香气的小屋子。床上已经被铺上了大红锦缎的铺盖。 床里面的小几上摆着一对烛台,早已燃起了红烛,卧室的窗子是开着的,一阵小风从窗子吹入,烛焰顿时摇曳起来。 赵贞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床门。 没有风透进来,烛焰自然也平静了下来,映在坐在床边的朱紫身上,朱紫一进卧室就脱去了褙子,现在身上只余下白色的罗衫、大红色的抹胸和大红的细褶裙。 赵贞眼睛最终落到了朱紫被抹胸遮挡住的丰满白皙之上,再也移不开眼睛。 朱紫被他这样看着,也有些意动。 得知坏消息之后,她的心彻底乱了,恨意填满胸臆,怒火熊熊燃烧。面对这样的她,赵贞没有多说什么,却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她。对他来说,朱紫只需计划好,然后一件件再去做而已。 赵贞没有担心她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也没有纠结朱紫的计划是否符合这个时代的孝道,更没有把她关在府里等着他归来宠幸…… 而是真正的支持她。他和往常一样没有多说,可是,朱紫知道,他的意思是——去做你想做的,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用! 如果说最初她对赵贞的迷恋是因为赵贞俊美的容貌的话,那么现在早已经转化为一种可以叫做“爱”的东西——虽然她可能永远没有资格说出来。 朱紫看着赵贞,看着他微眯着凤眼盯着自己咪咪,她很高兴,赵贞是需要她的。 朱紫看着赵贞,轻轻脱去了白色罗衫,然后一弯腰,褪去了亵裤。 她身上只余下大红的抹胸和同色的细褶裙,裙子下面什么都没有穿。 朱紫走上前,走到赵贞面前,开始解赵贞的甲胄。 赵贞也开始解甲胄——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快速地脱过甲胄。 最后,一身白色中衣的赵贞站在朱紫面前,他抱住朱紫,看着朱紫湿润的大眼睛,俯首吻了一下,朱紫身子轻颤了一下,一下子浑身发软。她攀着赵贞,凑上去吻住赵贞的唇,觉得湿湿的凉凉的,她吮吸了几下,轻轻一咬,舌头从赵贞微开的唇里钻了进去,和赵贞缠绕在一起。 赵贞那里经过这种缠绵?刚开始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快就反客为主,搂着朱紫反吻了回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 赵贞抱起朱紫,朱紫生怕掉了下来,双臂攀着赵贞颈部,双腿缠在了赵贞腰上。这样的姿势令她丰满的胸部在赵 贞身上磨蹭着。 赵贞一步跨到了床边,大力把朱紫扔到了床上,他也贴着她压了上去,掀开朱紫的裙子,拉下了朱紫的抹胸。 这时朱紫的双腿依旧缠在他的腰上。 赵贞上身的中衣已经变得松松垮垮的,他此时弯腰低头,能看到他那赤-裸的胸膛——肌肤健康光滑,胸口两点茱萸。 朱紫的眼睛不敢再看,焦点上移,看着赵贞那双黑幽幽的丹凤眼,他的睫毛密而长,小扇子似的扑撒开来,衬得这双漂亮的丹凤眼幽深如静潭一般——她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狂跳,朱紫第n次沉痛认识到自己是不折不扣的颜控! 赵贞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夜一定会有这么一次了,毕竟身体强壮的赵贞旷了一个月。 既然一定要有,可自己这一个月没有经过房-事,一定承受不了赵贞那套能杀人的器具。要想自己不受伤,就得调-教赵贞,让他提高技术。 一念及此,她马上行动,仰首一口含住了赵贞胸前的一点茱萸,先是吮吸,然后用舌头舔舐,用牙齿轻咬。 赵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他的血液瞬时涌向□,下面的物件一下子挺竖起来,隔着衣服顶住了朱紫的下面。 他一手探向朱紫那里,另一只手表演单手解裤带的绝技。 腰带一解开,薄绢质地的裤子一下子掉到了地面上,赵贞移动双脚踢开了裤子,扶住自己的蘑菇头对准位置,用力往里挤。 朱紫感受到一阵刺痛,想抓住下面闯祸的根源。 可赵贞空长着一副美貌如好女的脸,却是实打实的武将,把她双手擒住摁在头顶,使出冲锋陷阵的力气往里冲锋,终于在朱紫的剧痛中把大蘑菇的顶端挤了进去。 他放开朱紫的手腕,捧住朱紫的腰肢,猛地用力,他的物件一下子进去了大半。 朱紫觉得下面一方面胀痛难忍,一方面针扎一般刺痛,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快-感。随着赵贞的大力□,她被撞击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赵贞只觉得自己的物件被高热的地方紧紧包裹着吮吸着,简单的进出带给他战栗般的快-感,令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只是机械地用力撞击着进出着,渴望攀上顶峰。 在朱紫的哭泣声中,赵贞达到了第一次顶峰。 赵贞满足地睡着了,朱紫却瞪大眼睛看着床顶雕刻的花纹,满怀幽怨——他奶奶的,谁说的小别胜新婚意思是两情相洽夫妻和谐?明明是重演新婚夜的血腥与暴力嘛! 身体再疼,可是这种疼痛也战胜不了朱紫对睡眠的渴望,哀怨一通之后,她逐渐朦朦胧胧进入睡眠状态, 她是被下面被进入瞬间的刺痛吓醒的。 赵贞已经满足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很有耐性,只是浅浅地进出着,看朱紫彻底清醒了,这才将朱紫的修长双腿搭到了自己的肩上,双手伸到前方握住两个桃子似的丰满柔软的咪咪,然后往前一送,尽根没入,开始缓慢而有力的一下下撞击起来。 在“啪啪啪啪”的撞击声中,朱紫紧闭双眼,感觉下面被赵贞的物件撑得满满的,赵贞的每一次进入,似乎都顶在了她身体的最深处,他的每一次进入再抽出,都带给她令人痉挛的快感,痛并快乐着。 巨大的拔步床随着赵贞的节奏微微摇撼着。 一时事毕,赵贞却把脸侧着贴着朱紫胸部,身体也压在朱紫身上,任凭朱紫如何摇动,就像一个耍赖的小孩一样不肯下来,最后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幸好他只是把身躯压在了朱紫身上,双臂和双腿都还支撑着。 等他睡熟之后,朱紫悄悄把赵贞从自己身上移了下来。 她拾起自己的衣服,熄灭红烛,关上拔步床的门。 朱紫穿好衣服之后,到外面吩咐值事的丫鬟小厮在净房准备好充分的热水。 她先是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开始给赵贞收拾行李。 朱紫把自己给赵贞做的衣服和鞋袜都放了进去。 收拾完,看看更漏,已经是丑时四刻了,她忙打开床门,揪着赵贞的耳朵开始叫醒服务:“起床了!起床了!小狗起床了!” 赵贞迷迷糊糊中一把搂住她,又一次压在了身下,手又袭向朱紫的胸部,一把握住了朱紫左边的咪咪,捏了几下。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眼睛闭着,还微微发出鼻息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坐了起来,顺手把朱紫也拉了起来。 洗完澡的赵贞站在床边,任凭朱紫帮自己穿衣带甲。 朱紫想到在床上他对自己咪咪罕见的迷恋,一边帮他把中衣的腰带系紧,一边取 笑他:“你老这么腻歪,皇上怎么敢派你去打仗啊!” 赵贞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朱紫开始帮他穿戴甲胄,眼睛里带着点调皮:“到了战场上,可别胡思乱想搞七捻八哦!” 赵贞若有所思,依旧“嗯”了一声。 没想到他这么乖,朱紫正在系甲胄绑带的手停了下来:“不用记挂 我,我会保护我自己!” 赵贞还是“嗯”了一声。 他从小做事就很专注,长大后开始上战场也是如此。每一次作战,他都会做好前期各项工作,该合围该突袭该埋伏都要成胸在竹然后才动手。 和别的大金朝将军不同,他的军营里有一个层层选拔的精锐队伍——骁骑,专门负责战场勘察和情况探访,这次进京,他把骁骑的一半带了过来。 就像这次,他在朝中得知父皇的心意之后,从大殿中出来,还没去御书房,城外驻扎的骁骑已经接到乔装改扮的命令,飞马前往兰州府进行侦查探访了。 赵贞任凭朱紫系着甲胄,嘴里只是“嗯”,心里依旧盘算着。 经过这次平叛,南疆戍军十万,禁军十万,再加上西北大营十五万,自己手里的兵力至少会有三十五万,到时候选拔精锐,再训练一支配备最新设计制造的武器的新军…… 赵贞心里满是算计,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平静得几乎称得上无欲无求浑似老僧入定,虽然他距离加冠还有两年,绝对称不上一个“老”字。 第三十章 见贵妃获得肯定 送赵贞离开府邸之后,朱紫果断又去睡了一会儿。 睡足之后,朱紫先是喝了一杯浓茶,然后把赵福叫了过来,直接问道:“金京城里哪个勾栏的姑娘最风流最有手腕?” 赵福黑脸一红,哑口无言。 朱紫笑,拿出银票交给赵福:“好好挑挑,找个风流妩媚的。”她顿了顿又道:“最好是身世可怜的,找个可靠的自由人,用他的名义为她赎了身,带往宛州城,找个地方先住下。” 赵福领命而去。 朱紫现在还在奴籍,卖身契还在赵贞那里呢,根本没有资格买人,而赵福银铃也都是奴籍,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赵福离开之后,朱紫又把赵雄叫了过来。 朱紫让赵雄这两日用来准备马车和路上所需,等她见过宫里娘娘之后就上路。预定行程是先到宛州州府宛州城,和赵福会和之后再同去独县。 高尚书府两日后果然派了一名婆子坐车过来接朱紫。 南安王府同高尚书府唇齿相依,自是亲近,这位妈妈由胡妈妈出面接待,引着进了松涛苑,在内院值事房里坐下。 胡妈妈一边命小丫鬟沏茶,一边吩咐银铃:“请朱紫姑娘过来!” 听到胡妈妈口称“朱紫姑娘”,高府派来的尹妈妈嘴角微微翘了翘,眼里带了点不屑的样子。 没多久,就见一位穿着清雅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缓步走来,一进来就嫣然一笑,向尹妈妈福了一福,又向胡妈妈福了一福。 胡妈妈笑着上前拉起这个女孩子,亲热地拉到尹妈妈面前:“姐姐,这就是我们府里的朱紫姑娘!” 尹妈妈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只见这位朱紫姑娘浓睫大眼肤白如雪,身材高挑窈窕,神情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她脑子里只想起戏文里唱的“玉貌妖娆芳容窈窕”八个字。 想到府里的四小姐,尹妈妈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了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朱紫居然出落得这样好了!” 朱紫其实没见过她,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尹妈妈这样说就是故意拿大,想以旧主自居了。 胡妈妈和朱紫都没接腔。胡妈妈拉着朱紫坐下,徐徐道:“朱紫姑娘,这位尹妈妈是尚书府大房太太的陪房,在尚书府可是最有面子不过的一个人!” 朱紫没有接话,只是微笑不语。她心下明白胡妈妈这是在提醒自己,尹妈妈是尚书府大 房太太的亲信。 尹妈妈却是自负地笑了笑。< br> 尹妈妈带着朱紫正要到外院门外乘车,银铃却赶了上来,福身向尹妈妈胡妈妈道了安好。 胡妈妈笑着道:“这是银铃,和朱紫一向在一起执役,焦不离孟的,让她陪着朱紫到尚书府见见世面,免得偏了朱紫一个人的好!” 尹妈妈看了银铃一眼,觉得她生得很是普通,没有太在意:“那就跟上来吧!” 尹妈妈的车子漆着高府的徽章,外面看着簇新,但是坐在里面颠簸得厉害,并不舒服,应该是给府里有脸得用的妈妈们用的。 到了高尚书府,车子从小角门进入,一直行到正房大门外才停了下来。朱紫和银铃候着尹妈妈下了车,这才互相搀扶着下来。自有尚书府的小厮上前赶走了马车。 尹妈妈引领朱紫和银铃进了正房院子,沿着南北走向的植花走廊一直走到了正房门前。 正房门前整整齐齐站了四个衣裙相同的小丫头,另有好几个候见的管事妈妈。人虽然不少,可是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敢咳嗽一声。 朱紫和银铃在门外等候,尹妈妈掀帘子进去禀报大太太。 过了一会儿,尹妈妈出来,低声道:“朱紫姑娘,大太太正在按品大妆,一时半会儿得不了空!” 朱紫笑了笑:“多谢尹妈妈,朱紫等着就是。”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一个小丫头掀帘子走了出来:“哪个是朱紫?” 朱紫徐步上前。 那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从上到下扫了朱紫一眼,这才道:“跟我去见大太太吧!” 朱紫进去的时候,大太太已经穿好了诰命衣裙,脸上也是搽得粉白脂浓的,正在戴金冠。 朱紫福身请安。 过了一会儿,大太太依旧一言未发,朱紫就只好继续蹲身等待。 等大丫头终于把金冠戴好了,大太太才道:“起来吧!” 朱紫这才起身。她这才发现房里窗前的锦榻上还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细眉细眼小脸,肤色白皙,只可惜瘦得吓人,从罗衫里伸出的腕子细得芦柴棒似的。 她不知道这是谁,只觉得和大太太有些相似,忙默不作声福了一福。 大太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细眉细眼,中人之姿,看来养尊处优的,有些发福。 自从朱紫进来,她正眼都没看一眼。在她心中,这些子房里人出身微贱,不过仗着几分姿色勾引男主子,自己看一眼都觉得肮脏。要不是宫里娘娘懿旨要见这位南安王的房里 人,她才懒得搭理呢! 往宫里去的路上,朱紫和银铃以及另外两名高尚书府的大丫头一个车。一出高府,银铃就凑近朱紫小声说话。 经银铃科普,朱紫知道了当今皇宫分为两大部分——外朝和内廷。其中内廷又分为四部分——皇帝居住的大正殿、皇后居住的玉坤宫、太子的东宫和嫔妃居住的西六宫。赵贞的母妃贵妃娘娘就居住在西宫最巍峨壮丽的青云殿。 朱紫和银铃跟在大太太的丫头婆子后面进了宫。 刚开始看见巍峨的宫门的时候,朱紫还有些紧张,进了崇安门,她发现这个皇宫的氛围和宫斗剧的场景有些相似的之后,就放松了下来。 青云殿除了大殿青云殿之外,其实是个院子套院子的大四合院,贵妃娘娘就住在正院的青云殿里。 朱紫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年过四十端庄矜持的贵妃娘娘,谁知道抬头一看,一个和赵贞很神似看起来三十许人的美人正在端详自己。 她不由觉得这位贵妃长得太亲切了。 可是又想到这就是王爷的母妃,她心里一紧,又开始紧张起来。 贵妃娘娘也是一双潋滟凤眼,只不过线条更柔美,看起来清艳高贵,和赵贞一样面无表情,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 朱紫心里忖度:若是《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当了贵妃,怕就是这么一幅模样吧! 高贵妃看着朱紫,发现她身材高挑却不显细弱,身姿婀娜神情沉静,心里先是暗暗点头。又问了几句,发现条理清晰言语简练,而且确实很熟悉贞儿的生活习惯,看见平日是体贴的,就又是满意了几分。 放在赵贞身边的赵清德家的(张妈妈)和赵树德家的(陶妈妈)都有线报。 赵清德家的说王爷专宠朱紫一人,为了朱紫,寻了由子把别的好看一点的女人都赶出王府;赵树德家的说这个朱紫为人老实实在,对王爷一心一意,衣食住行照顾的很是贴心。 对于赵清德家的说的专宠,高贵妃倒觉得没什么。赵氏皇族的男子都是精力极其充沛,大部分甚是好色。先皇三十八岁夜御五女死于马上-风,当今圣上刚过四十,正是精壮之时,可因为贪淫好色后宫三万,已经被榨得面色青灰形销骨 立。有这些前车之鉴,她根本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独子赵贞,也随了他的祖辈父辈和兄弟们,天天在女人甚至男子身上寻欢作乐。朱紫有本事专宠,这样最好。将来王妃进门,她若是规规矩矩就开脸给贞儿做姨娘;若是心比天高, 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话,一根白绫送她上路,奴婢而已,算不得什么。 对于赵树德说的老实实在,高贵妃觉得如果是真的的话,倒也不错。她自进宫开始,就和皇后颜明珠斗,和恬妃丁如玉斗,和襄妃韩秋水斗,和金嫔金满盈斗……最近几年又和王家那贱人王锦霞斗,入宫至今,整整二十年,斗了整整二十年,她早就厌了那些带着面具装贤惠心机深沉的女人。将来若是当了太后,就把这些女人一个个远远放在皇陵,落个清静;将来即使运气差,也能随着贞儿到南疆就国,当个皇太妃。何必让贞儿身边也都是那种女人呢! 高贵妃思绪如电,可是脸上却是丝毫不显,又问了几句赵贞临行前的情形和准备的行李,这才略略放下了一半心。又想到赵清德家的和赵树德家的都被留在南疆王府了,京里新王府没有主事的人,就打铃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大雁:“大雁,本宫把你赐给我的贞儿。胡婆子主持内院,你就掌管外务吧!你先和姐妹们告个别,明日再送你去贞儿府里。” 大雁蹲身行礼。 高贵妃觑了朱紫一眼,发现她正好奇地看着大雁,觉得她很是简单,心里又是一松。 接见过程中,朱紫老老实实的,问什么就答什么,贵妃娘娘提到赵贞的时候,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眼中带着慈爱,可见也是一位慈母。 她以前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贵妃娘娘的八卦,有的说她近二十年横扫六宫独霸圣宠,有的说她心狠手辣心如蛇蝎,有的说她装仙女装清高其实最是龌龊…… 可是,如今见了面,真的觉得这位贵妃娘娘如果再年轻个十岁的话,真的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明知道她已经年近四十,可是就是觉得她如云端之上的美人清绝丽绝。 看来,赵贞的好相貌是遗传自其母啊! 朱紫想起赵贞常年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再偷偷看看贵妃娘娘同样面无表情的脸,觉得遗传真奇妙啊真奇妙! 第三十一章 三回首商人心动 和赵贞一样,贵妃娘娘赏起人来眼都不眨,一样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可是朱紫跪在那里听着太监的宣读,心都有些颤了。 贵妃娘娘真的是厚赏。 高大太太得的古董、玉器和成批成批的各色绫罗绸缎。 给朱紫的都是些宝石头面、金玉首饰和各种白色浅色的软罗、锦缎和缭绫。 朱紫心里明白,前面那些宝石头面金玉首饰是真的给自己的,后面那些软罗、锦缎和缭绫大概是想让自己给赵贞做衣物的。 赏赐过后,高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进后殿更衣,朱紫就陪着高大太太在正殿候着。高大太太根本不屑于搭理她,她也不会主动说话,正殿里一时很是安静。 朱紫百无聊赖,又不敢乱动,只好眼睛旅行,往庭院里看。青云殿的庭院里没有各种花花草草,只有苍翠的古松。古松的树干极粗,不知道在这宫苑里活了多少年,见到了多少悲欢离合。 松树下的地面铺着大块青砖,没人经过的地方,青苔点点。想到幼时的赵贞曾经在这里奔跑玩耍,朱紫的心里有一种极细微的欢喜——这是他小时候玩耍过的地方啊! 正在这时,一个大宫女过来宣朱紫进去。 朱紫随着她走进了后殿。 贵妃娘娘清冷地坐在锦榻之上,和赵贞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盯着朱紫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听说贞儿对你颇为宠爱,既然如此,你也要尽心,替本宫好好照顾他。” 她顿了顿,才接着语速缓慢几乎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了,切莫狐媚邀宠,不要引他去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待他顺利大婚,本宫自会给你该给的东西,否则……” 她的手轻轻一动,手里的一个白玉雕花手炉滑到了地下,发出“叮铃铃”的脆响,碎成了一片片。 朱紫忙跪了下来:“奴婢誓死忠于娘娘王爷。” 出宫之后,高大太太连个照面都没和朱紫打,直接吩咐跟来的尹妈妈坐车送朱紫和银铃回去。 第二日,大雁坐着车来到了府里,跟着车一起来的是好几箱行李。 她是尚书府的家生子,从十四岁就被送进宫里侍候高贵妃,因为得用,所以一直被高贵妃留在身边,二十多岁了依旧小姑独处,高贵妃放她出来,一是要在赵贞身边再派一个人,另外就是想给她找个归宿了。 大雁这个人沉默寡言的,不过做什么都心里有数,而且对高贵 妃对赵贞忠心耿耿,赵贞出征在外,这样一个人放在府里是最合适的。 >当朱紫告禀大雁自己要回乡探亲的事情时,大雁只是问了三句话——“王爷知道么?”“谁跟着?”“要走多久?” 朱紫回答之后,她就挥了挥手,仿佛现在就要和朱紫告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就这么简单?朱紫诧异极了,踩着棉花般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最终谜底被银铃揭晓了。 当天上午,朱紫就出发了。 赵雄在前面赶着车,朱紫和银铃呆在车里闲话八卦。 这两位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彼此志趣相同情投意合——都是隐藏很深的大金朝八卦的爱好者。 通过银铃,朱紫得知了很多秘辛,比如金京名旦李青莲的漫长情史,大金朝第一武将的传奇经历,当今皇上皇后的凄美爱情……诸如此类的轶事秘闻,银铃简直是如数家珍。 所以,当朱紫表示出对大雁姑姑这么轻易就准许自己出来的诧异时,银铃奸笑三声,得意洋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神情就仿佛再说:“问我吧!问我吧!问我吧!” 朱紫从善如流问了。 银铃神秘地说:“两个字——赵福!” 朱紫不再说话,开始放纵想象力浮想联翩,最后幻化出一个完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情史: 第一部,青梅竹马被迫分离; 第二部,小情侣泪洒宫门; 第三部,宫内宫外情比金坚; 第四部,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五部,奉旨成婚大团圆; …… 最后一部是:从此赵福和大雁过着幸福的生活。 有人陪着,时间就过得很快,路也好走很多。虽然已是深秋,越往北越冷,可是朱紫让赵雄准备得很是充分,她们也没受什么罪。 半个月之后,朱紫一行就赶到了宛州城,而且在宛州城最豪华的客栈同福楼见到了赵福。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赵福很快从隔壁房间请出了一位美娇娘——乌黑的浓发,雪白的肌肤,远山眉下一双水汪汪的秋水眼,挺翘琼鼻下嫣红欲滴的樱桃小口——真的是一位佳人啊! 朱紫很满意,把赵福很夸奖了一番,拿到了赎身文书之后,就让赵福离开了。 十天之后,独县县城,城 中心至善坊,大金有名的玉器行章福记。 章福记老板章老三挺着肚子从章福记慢慢悠悠晃了出来,小厮阿欣跟在后面。 章老三这几年很少离开独县,外面的生意都是独子章琪打理,生意越做越大,章老三的肚子也随之鼓了起来 ,原来瘦瘦的脸上也变得油光水滑。 他如今生意兴隆,家道兴旺,儿女孝顺,桃花灿烂,除了家里有一个醋葫芦黄脸婆未免有些令人不快之外,简直是完美的人生啊! 章老三虽然好色无比,但是从来疼爱孩子,把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看得比眼珠子还主贵,看在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的份上,对发妻莫氏很是容忍。 去年他得了一个美貌小妾也不敢接到家里,在西大街买了一处宅子安置着;又因为自己日日得回家报到,怕她年少守不住,又禁不起她的哭哭啼啼,所以即使是很讨厌她那个老虔婆娘朱老太,还是把她娘接了过来,与她同住。 如今已经嫁到宛州城富商林家的章梅传来喜讯,莫氏到宛州城去看望章梅,他正好到西大街外室朱四美那儿逍遥几日。 章老三正美滋滋呢,忽然一阵香风,一个软软的身子撞了上来,他忙出手,把这温香软玉扶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极美貌妖娆的小娘子,此时正羞红脸低头福了一福:“这位哥哥,奴家莽撞了!” 章老三身子已是酥了半边——这把年纪还有人叫我哥哥,这说明我依旧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引人迷乱啊! 他此时只顾呆看着这位美貌小娘子,半日方回过神来还了个礼道:“不妨事不妨事!” 那小娘子衣袖遮住巴掌大的小脸,转身欲走,却又回头睨了章老三一眼,嘴里轻叱刚跟上来的粗笨丫:“紫竹,你怎么不好好看路,害我撞上了这位哥哥!” 章老三眉毛眼睛胡子全在笑:“不妨不妨!” 那位小美人用衣袖遮着脸向对面走去,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那小娇娘又回首看了一眼,和章老三视线对上,她含羞低头,提着裙裾上了楼,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第三十二章 为银钱母女厚颜 小美人含羞带怯地溜了,可跟在后面的粗笨丫头却被章老三拉着夹袄领子给捉住了。 章老三揪过这丫头一看,个子挺高,脸盘挺黑,一双眼睛倒是大大的,很有神采,勉强称得上黑里俏。 “黑丫头,给个方便”,他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这黑里俏丫头手里,“你家小娘子现住何处啊?” 朱紫扮成的黑丫头还不知道在章老三心里,自己被起了个“黑里俏”的绰号,摸着碎银子美滋滋地指了指前面二楼,然后又蹦又跳地冲上楼去了。 章老三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美貌小娘子住在他家玉器行斜对面的二楼上。 章老三对着小厮阿欣努了努嘴,阿欣左右看了几眼,转身进了旁边的甜水铺。 章老三一步三摇地背着手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见一位二八女亚赛天仙,我这里迈步儿抽身回转……”。 朱紫躲在二楼的窗子后面看着章老三摇摇摆摆洋洋得意地离去。四年没见,这章老三看来是发了大财,看起来真不一样了,以前也就是个土老财,现在一身绸缎金光闪闪堪称贵气逼人啊。 晃到了西大街宅子,章老三在红漆大门上拍了几下,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插金戴银穿着酱色团花锦缎褙子年约五十的女人带着一个婆子迎了出来,一见章老三,马上堆出满脸的笑:“三爷好忙的人儿,这么久不上门,四美思念不已,哭了几日,正在楼上绣花呢,知道您来,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子呢!” 章老三不置可否地一笑,快步穿过庭院向楼梯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大块银子,扔给后面跟着的朱老太,交待道:“让鸿盛斋整顿一桌精致席面,半个时辰之后再送上去,剩下的给你了!” 朱老太满脸堆笑,似一朵盛开的菊花:“知道了,您先去哄哄四美吧!” 章老三自上楼不提。 朱老太看着手里的大块银子,心里很是开心。 她平生就这点毛病:本来脸上最爱端着,冷眼看人,可看见有钱人就不由自主地想笑;本来外号叫朱大炮,说起话来声音自是惊人,可一见到有钱人,声音也会变得柔和起来。 朱老太端详了一会儿,回屋里拿钳子剪下来三分之一,拿小秤称了一下,发现正好是一两银子。 她从屋里出来,把这块银子递给李婆子:“去鸿盛斋整顿一桌一两银子的席面,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送过来!” 李婆子拿着银子去了。 朱老太用银盘装了一盘子盐炒南瓜子,一边守在楼下一边嗑瓜子。 嗑了一会儿瓜子,嘴里有点咸,她又高声叫道:“小四儿,浓浓的点杯竹叶青笋茶来!” 小丫头小四儿清脆地应了一声,自去厨房做茶。 朱老太觉得自己真是享了女儿的晚福,到老了还能够呼奴使婢,真的得意的紧啊!美中不足的是这李婆子和小四儿,一个太老,六十一了,比自己还老;一个又太小,才十二岁,混沌未开指望不上。 李婆子也回来了,小四儿把茶端了上来。三个人坐在楼下堂屋里,一起嗑瓜子吃茶,倒也清闲。 这木质楼隔音效果不太好,坐在下面吃瓜子的三个人不但得忍受着楼上大床晃动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响声,还得欣赏隐约传来的朱四美哼哼唧唧的叫-床声和章老三撞击一下骂一句“操不死的小-婊-子”的淫-词浪-语。 虽然旁听了无数次,李婆子还是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哎呀呀,三爷真是能干啊!” 朱老太没接声。 她正在盘算着自己的家产呢! 四美跟章老三以前,她家已经买了六十多亩田地了;四美跟了章老三,母女俩人丁税不用交了,又省了一大笔;章老三真不愧是独县首富,出手一向大方,这一年多四美手里再加上她手里的银子,怕是有二三百两了。 朱老太忖度着,让四美再跟章老三几年,多挣一点银子,等章老三老了,就跟他撕掳开,坐地招亲,招赘一个青壮汉子做上门女婿,那日子岂不快活? 还没到半个时辰,楼上床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愈加急促刺耳起来,章老三气喘吁吁的嘶吼声也大了起来,只听“啊——啊——”的男女和声响起,旋即一切平静了下来。 朱老太吩咐小四儿:“打盆温水给三爷和四娘子送上去,”又吩咐李婆子:“到门口看看鸿盛斋的席面送来没有!” 等小四儿端着用过的盆子下来,朱老太又指挥着李婆子和小四儿往楼上端席面。 席面摆好,她陪着刚出过大力气的章老三和粉残脂褪的朱四美吃了两杯,就告辞下了楼,让他两口自在吃酒。 章老三在朱四美那里快快活活度了一下午,傍晚回到了章福记,悄悄问阿欣:“打听到什么没有?” 阿欣最善于做此勾当,当下笑眯眯道:“奴才在甜水铺 要了碗甜水,又点了些点心,耽搁了半日,全打听清楚了!” 他凑近章老三耳朵,低声道:“那小娘子姓秦,闺名 唤作稳娘,原是金京人氏,父母双亡,变卖家产带着两个粗笨丫头和一个小厮来咱们独县寻亲,谁知亲戚早已搬走,没奈何就在咱铺子对面二楼上租了三四间房住了下来。听甜水铺的孙婆子说,她们盘缠快使尽了呢……” 章老三心里有了主张,他出来的时候在朱四美那里换了身华彩衣物,此时便站在章福记前面,做出悠闲的样子,眼睛却隔一会儿望一眼斜对面二楼的窗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夕阳西下之后,那紧闭的窗子终于有了点动静,悄悄开了一条缝,很快就全部打开了,只见那美貌小娘子一张俏脸在那里一晃,和章老三视线交汇,她似乎很是害羞,红着脸对着章老三腼腆一笑,然后又关上了窗子。 章老三开心极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一身富贵之气,统体气派之象,妇人看见他都会爱上他的! 第三十三章 定计策财主上钩 章老三开始疯狂追逐那位三笑佳人秦稳娘,对稳娘的两个丫鬟银铃和紫竹,更是大方,常常三两五两的塞银子,以求能在俩丫鬟的安排下一亲芳泽。 可是,朱紫坚持要稳娘端着点,远着点,吊着点,不要轻易答应。 银铃很疑惑,临睡前悄悄问朱紫为什么。 朱紫这半个月来演戏演得过瘾极了,刚开始还会紧张,后来便自如起来,堪称行云流水。现在一听银铃询问,心里暗藏的那股表现欲马上蓬勃而发,趁机给银铃开了一课:“这就叫欲拒还迎!” 银铃:“?” 朱紫很得意:“俗话说就是越难得到便越珍贵!” 这时候两人已经坐在床上了,朱紫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又道:“你瞧着吧,也就这几天,如果章老三够诚意的话,咱就让稳娘答应!” “什么诚意啊,不就是银子么!”银铃也躺了下来。 朱紫正要起身熄灯,银铃手指一弹,油灯“嗤”的一声灭了。 “朱紫,你真有本事,这个什么‘欲拒还迎’的法子真不错!”银铃的八卦之神战胜了理智,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对王爷也这样么?” 问完,银铃就在黑暗中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怪只怪平时朱紫的嘴巴太严了,关于王爷的话从来都不提,害得她总是很好奇。 “从来没有过,”朱紫的声音打破了这岑寂,“我那时候很傻。” 银铃不敢说话了。 屋子里很静,朱紫却睡不着了。 她想,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还会不会先喜欢上赵贞。 最后,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先动感情的那个。 这和贱不贱无关,和自爱不自爱无关。这就是她的劫数,无法控制,难以躲避。 朱紫,在这北方小城的寒冷冬夜,开始思念远在西北的赵贞了。 五天过后,那位极美貌的秦稳娘便带着两个粗笨丫头紫竹银铃外加一个敦厚小厮小熊,住进了章老三在王府山买的带花园的高贵宅子。 秦稳娘年少妖娆,床第之间风情万种,和章老三一拍即合,如胶似漆,金银珠宝绸缎不要钱似的往宅子里送。 章老三天天守在秦稳娘这边,朱四美那边便绝了踪迹。 朱老太觉得不对,和朱四美一合计,派了小四儿到外面去打听。一打听,很快 便知道章老三在王府山那边买了座大宅子,养了一个小娘子。 朱四美没有主见,只知道躲在楼上哭泣。朱老太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让小四儿留下照顾四美,自己带着李婆子在章福记门口堵住了章老三。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争吵起来。 章老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什么老虔婆小淫-妇,朱老太外号朱大炮,当年曾经骂遍整个村子的,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她冲上去抓着章老三就要挠。 章老三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忙叫铺子里的伙计:“还不快出来帮忙!” 几个伙计冲了出来,朱老太一看,忙作势跑了,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你那个小淫-妇也给我等着!” 李婆子全程围观了一场“岳母”与“女婿”的战争,此时看朱老太落荒而逃,忙追了上去。 章老三回铺子里收拾了头脸,越想越不对。他近来迷上了秦稳娘,把秦稳娘看得眼珠子一般,怎忍心她受伤? 略略思忖之后,章老三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去了王府山宅子。 来开门的是秦稳娘那个叫银铃的丫鬟。 她不爱说话,生得也很普通,章老三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进门便问:“小娘子呢?” 银铃跟在后面道:“紫竹陪着娘子在裁剪衣物呢!” 秦稳娘的小厮小熊带着章老三带来的两个护院去厨下喝酒去了,银铃跟着章老三进了正房。 章老三进门一看,秦稳娘和紫竹正坐在炕上裁剪绸缎。他一见秦稳娘就眉花眼笑,凑上前去,腻腻歪歪地说:“稳娘,小心肝儿,想你三哥我没有哇!” 黑丫头紫竹一看,忙飞快从炕上滑了下来,笑道:“我去屋里配点绣线!”拉着还想再看的银铃关上门出去了。 在丫鬟住的小偏房里,朱紫和银铃坐着聊天。 朱紫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抠了点棕黑色的膏脂开始搽自己的双手,边搽边道:“我记得这章老三以前看着不爱说话一本正经的,怎么私下里这么猥琐?活脱脱一个淫棍!” 又道:“他那个儿子章琪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是的话,白生那么清秀了!” “你皮子那么嫩,轻点搓!”银铃看着她搓手过于用力,忙提醒她。 “我没那么娇嫩,只是看着皮肤白嫩罢了!”朱紫苦笑一下,道, “我刚进尚书府的时候,手心手指都是粗粗一层茧子,教习姑姑让我每晚用醋水搽手,弄了一年多才嫩了起来。那时候身上老是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银铃倒是没这感受。她从小就生得朴素,在这方面倒也没人对她寄予厚望。 >此时的正房卧房里,一时事毕,稳娘正在和章老三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听紫竹说,这几日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妈妈老在门口打转,也不知是为什么,怪吓人的!” 说着,稳娘一幅惊吓过度的娇弱模样,靠近章老三:“三哥哥,稳娘很怕!” 章老三料到是朱老太,心里有了算计。他抚着稳娘的柔荑,柔声安慰道:“外面都有你三哥哥我呢,你只管享福就是了!” 又从袖袋里抽出一张银票:“随便去买点喜欢的。记得带上我那两个护院,还有那两个丫头,莫要大意!” 朱老太骂骂咧咧回到家里,看到一脸泪痕的四美,忙压下怒气,安慰爱女:“别哭了,将养将养身体才是整理。就算他章老三有了新女人,咱也不怕,卷了细软回咱庄上去,咱三口有房有地,再给你招赘个上门女婿,那日子过得……” 章老三十来天没过来,四美本来伤心得快要活不成了,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就止了泪,听母亲慢慢谋划劝解。 第二天,朱四美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朱老太想起四美可以在一些绸缎庄赊账,然后让绸缎庄找章老三结账。她怕以后撕破脸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就撺掇着四美赶紧去逛绸缎庄。 于是,吃过早饭,朱四美朱老太就留李婆子在家看门,带着小四儿出了门。 她们刚出门,斜对面大柳树下一个闲站着的青衣小厮就跟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 发誓言朱紫快意 带着满腔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意,只逛了荣庆祥一家,四美和朱老太已经选购了一大堆绸缎了,命店里的伙计送货上门,她们娘俩接着逛。 刚进隔壁的徐氏绸缎庄,朱四美正在扯开一幅麒麟送子的被面细看,忽听得外面传来很是娇媚的声音:“三哥哥让奴家自己来选,可奴家怎么知道他的喜好呢!” 另一个低沉些的声音道:“章三爷是独县首富,大方着呢,小娘子你就听章三爷的,想要什么就挑什么,反正店里伙计自会找章三爷去结账!” 后面这个低沉些的声音在说到“章三爷”的时候,那个“章”字说得简直是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不由得朱四美和朱老太不注意。 她们娘俩一起回头,发现两个丫鬟搀着一个娇弱的美貌娘子进了店里。 小四儿忙凑到朱老太耳边道:“这就是章三爷新养的那个!” 朱老太和朱四美都明白了过来,看那小娘子一幅弱不禁风的矫揉造作样子,头上金光闪闪,耳下垂着珍珠,腕上套着金刚镯,浑身绫罗裹就,心里一股妒气就直往上升,一起扑了上去,要去撕抓那小娘子,嘴里还叫骂着:“打死你这不要脸的粉头娼妇!” 稳娘伶俐地往后一闪,旁边朱紫和银铃装出惊恐的样子大叫一声,候在外面的那两个护院马上冲了进来,拎小鸡一般拎着朱老太和朱四美出了绸缎庄。 章老三喜新厌旧,早就交代两个护院:“小娘子的安全最是紧要,有人若是欺负她,不管男女,打了再说,打完了老子大大的赏!” 所以,这两个护院把自己认识的章三爷的外室朱四美拨拉到一边,毫不留情地开始捶打朱老太。 朱紫搀扶着稳娘,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四年前送她到人牙子刘婆子家的时候,朱老太头上插的是一个老银簪,身上穿的是半新的青衣袄裙;四年后再次相见,朱老太似乎战胜了时光,变年轻了一些,白了,也胖了,头上插着金凤叼花簪,耳朵上是老粗的金环,身上穿的是酱色大花缎袄和白绸八幅裙。 这变化是怎么开始的呢? 卖自己的两个亲孙女,卖自己的儿媳妇,不管不问自己的亲孙子! 朱紫记得很久以前,她刚穿过来,仿佛五六岁的样子,朱老太以为站在一边玩耍的朱紫听不懂,对自己娘家妹子说:“儿子娶了媳妇就变成外人了,还是自己嫡亲的闺女疼自己,将来我们两口子可是要跟着闺女儿四美过的 !” 她和四美的幸福生活就建立在朱紫一家的家破人亡之上! 看着那两个护院的拳头一下下捶在朱老太身上,朱紫觉得快意异常,徐徐呼出了一口气。 不,这些还不够! 朱紫握紧了拳头,我要你——长命百岁,不得善终! 朱四美看母亲挨打,忙上前拉扯,可她自幼娇惯,这一年来又唤奴使婢的,动动针线都是大型体力劳动,当下被护院随手一推,就踉踉跄跄差点倒了下去。她好容易站稳,环顾四周,只见那位章老三的新欢同她那两个丫鬟看戏看得正欢,忙扑过去,哭诉着:“小娘子救救我母亲,让他们停下来吧!” 章老三赶到的时候,两位护院正在欢乐地踢打朱老太,而旁边朱四美正在纠缠稳娘,只见稳娘惊慌失措眉尖若蹙梨花带雨,冲着他喊道:“三……三哥哥……救命啊……” 章老三大为心疼,冲上去一把揪住朱四美的发髻,骂道:“小贱人,如何不讲理欺负我的稳娘!” 朱四美被拉开之后,眼泪汪汪瞧着章老三:“三爷,你,你误会奴家了!” 章老三此刻正心爱着稳娘,把稳娘看成了不可或缺的眼珠子,看朱四美如同看到了一块大便,而且是讨厌的堆在路中间挡了他道的大便。他推开扑上来的朱四美,搂着稳娘百般安慰:“稳娘,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紧?”伸手要用衣袖帮稳娘拭泪。 一时想到了跟着出来的紫竹和银铃,回身骂道:“你们俩是死人么,看着主子挨打?” 紫竹和银铃忙上前低头认错。 他正要再吵,稳娘痛楚地呻-吟了一声,章老三马上道:“紫竹去请大夫,银铃陪着稳娘回去!” 说罢,搀扶着稳娘就扬长而去。 那两个护院也怕把朱老太打死了落上官司,最后都是虚张声势又打又踢的。这时候见主家章老三已经走了,在朱老太身上轻踢了一下,也尾随而去。 小四儿这时才从藏身的大槐树后面跑了出来,装模作样哭天抢地地扶起朱四美,又和朱四美一起搀起了抱着头装死的朱老太。三人挣扎着回到了家里。 回去之后,朱老太不顾脸上身上的伤,让李婆子去城西朱家庄叫老头子过来,又让小四儿去方家料货铺寻朱二郎——朱二郎娘子嫌朱四美给人当外室丢人,不让二郎和她们来往。 一直到天黑,李婆子才走了回来。 朱老太见李婆子进来,就往她后面看了又看,却没发现自家老头的影子,忙问道:“我家四美她爹呢?” 李婆子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朱老太急了,拿起不求人就往李婆子身上砸,李婆子嚷嚷道:“老太爷在家里收留了个婆娘……” 她看着朱老太瞬间青紫的脸,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朱四美忙安慰朱老太:“娘,你别生气,或许是李妈妈误会了!” 李婆子在旁咕嘟着嘴道:“什么误会呀!我都问庄里人了,都说孤男寡女在一起住半个多月了!” 朱老太一口气缓过来,怒目圆睁:“怪不得这老东西这段时间推三阻四不肯进城享福呢,原先跑得比谁都快!” 她从来刚强,现在挨了一顿臭打,又被老杏出墙的老头子气了个半死,倒也没从此倒下去,而是问四美:“小四儿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小四儿就回来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二郎娘子说,说,”小四儿学嘴道,“‘我只怕过去的话,婆婆把我和咱两个孩子给卖了,二郎你也不能去,既能卖孙女儿媳妇,就未必不能卖孙子儿子’。” 朱老太怒极,伸手在小四儿脸上抽了一下:“乱学什么呢!” 小四儿嘟囔了一句:“我们是章三爷买来的,又不是您老人家的人,打什么打!” 朱老太起身就要追打,可那小四儿身子灵活,哧溜一下就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老太放声大哭,边哭边捶腿大骂自己不要脸的老伴、早早死去不活着孝顺自己的大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二儿子、带着侄子逃之夭夭的三儿子,总之,这个世界都背叛了她。 朱四美过来劝她,被她连带着骂了:“都怪你,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生生被人给抢走了!” 说得朱四美掩面而哭,也跑上楼去了。 李婆子趁屋子里热闹,悄悄踅摸出去,进了厨房,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看了又看,擦了又擦,又用嘴咬了一下,确定是真正白银了,这才拿出一块帕子把银子包了起来,塞进怀里,还是不放心,又掏出来放进了荷包里。 小四儿这会儿也在美滋滋地欣赏自己刚得的那块银子。 下午的时候,她走没多远就被一个黑丫头给拦住了,把她叫过去,拿了块银子出来,要求倒很简单:“气朱老太,只要 能让朱老太生气,怎么做都行!” 看在银子的份上,小四儿也会按她的交代说的。 独县位置靠北,虽是初冬,可是温度已经相当低了。 章老三给稳娘买的这个宅子,号称独县数得着的豪宅,位于城中心的王府山上,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地理位置高虽然可以俯瞰全城,但是冬天就会更冷。 宅子里只有章老三和稳娘的卧室里才有暖炉,朱紫和银铃睡着楼下的厢房里,冷得只打冷战。 晚上朱紫和银铃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一人一个被窝,最上面又压了一个大被子,还是有点冷。 朱紫建议两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这样上面就能压两床被子,一定会暖和一点。 银铃坚决拒绝了。 她撇着嘴:“王爷醋劲太大,万一将来知道咱俩同床共枕肌肤相接了,不知道会把我怎么样了呢!” “同床共枕肌肤相接?”朱紫默默吐槽,“姑娘你能不能更恶心一点!” 她不再推行民主,直接把自己的被窝抖开,压在了最上面,然后钻进了银铃的被窝。 银铃立刻化身被非礼的黄花大姑娘:“你,不要过来!你别挨着我!啊——” 朱紫从她背后搂住她:“睡觉!” 银铃委委屈屈陪着朱紫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到时候你可得向王爷承认, 我可不是自愿的,我是被强的被强的啊!” “啪——” 世界清静了。 银铃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朱紫很清醒的声音:“银铃,你明天坐车再去一趟朱家庄,再给杨嫂十两银子,交代她务必要笼络住朱老头,看着他别让他到城里来!” 银铃答应了一声。 这天,一大早起来,银铃服侍着稳娘和章老三起床梳洗。结束之后,按照原计划,赵雄出门去了,稳娘带着朱紫、银铃开始收拾细软。 第三十五章 得消息正妻杀到 朱紫一出来,就找到赵雄问道:“你确定把信送到了章老三老婆手中?” 赵雄很有把握:“我买通林家的后院妈妈,看着她交给章太太的亲信马婆子的。” 朱紫这才点了点头,低下头默默计算章老三老婆的行程。最后,觉得女人的妒忌心,应该是能够支撑她今日之内回到独县的。 朱老太没盼到朱老头,也没叫来朱二郎,只能自己谋划了。她寻了个由头,把小四儿和李婆子都指使了出去。 交代好朱四美在家收拾行李,朱老太忙忙地出门雇车子去了。 朱老太雇好三辆车子回到家,刚敲门就觉得不对劲,刚要逃走,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两个粗壮的婆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拎了进去,又“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朱老太被那两个婆子扔破布袋一样扔在了地上,她哀嚎一声,正要跳起来叫骂,一眼就看到章老三老婆大模大样坐在廊下,旁边站着十几个手拿擀面杖的粗壮婆子。 再一看,四美正被一个婆子揪着发髻摁倒在泥地上,另一个婆子的脚还在四美背上踏着。 朱老太平生一是爱钱,二就是疼朱四美了,见此情状,简直是心如刀割,一下子爬起来向四美那边冲过去。 拎她进来的那两个婆子孔武有力,见状只是横腿一绊,朱老太再次跌了个狗啃泥。 这两个婆子索性拿了根绳子把她捆了起来。 朱老太身子不能动了,嘴巴还拥有自由,于是大声叫骂起来。可是,还没骂两句,就被人用裹脚布塞住了嘴,这下动不能动,骂不能骂,只好眼巴巴看着朱四美,泪流满面。 章老三老婆看她娘俩安静下来了,这才开讲:“同是朱家村的人,谁不知道我的暴脾气,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看着朱四美,冷笑一声,吩咐旁边亲信婆子:“马六家的,去把人牙子刘婆子叫过来!” 这个马六家的伏在章老三老婆耳边说了句什么,章老三老婆马上改口:“罢了,叫艾四虎家的吧!” 朱四美本来软瘫在地,这时听见章老三老婆说要叫艾四虎家的,吓得尖叫起来:“我不去——我不要——啊——!” 刘婆子还罢了,是个人牙子,艾四虎家可是专做娼门生意的啊! 章老三老婆此时恨不得把她给吞了,看她这样聒噪,等着婆子们骂道:“你们都是傻子么?” 马上两个婆子冲上去把朱四美也捆了起来,嘴巴也塞住了。 艾四虎家的一过来,章老三老婆就大模大样地说:“我家老爷的这房小妾,很不听话,你领去把她嫁了吧!” 艾四虎家的忙赔笑道:“这……” 章老三老婆呸了一声,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让你领着去嫁就去嫁,银子随便给点,去去意思就行!” 她把重音放在了“嫁”字之上。 艾四虎家的老奸巨猾,自然心领神会,笑眯眯点了点头。 这边章老三老婆派人跟着她去监督执行不提。 几个婆子从楼上奔了下来,手里抱着银子细软文书:“太太,原来她们昧了老爷这么多财物!” 章老三老婆看都不看:“接着搜!” 正在这时,马六家的悄悄出去了一下, 很快又进来了,伏在章老三太太耳边道:“刚接到消息,王府山那边还有一个!” 章老三老婆一惊,站了起来:“真的?” “真的,早就在城里传开了!”马六家的再加一把火,“听说是极风流俊俏的!” 章老三老婆一挥手:“李家的、胡家的、韩家的、宋家的,你们留下收拾,把东西运走,院子封了,老虔婆给我扔空房子里!其他人跟我走!” 在章老三老婆带领人马气势汹汹直奔章老三王府山外宅的同时,得到消息的章老三也在拼命往那儿跑,实指望自己跑过老婆,救心肝儿稳娘一命。 他可是熟知自己老婆性子的,一点火就着,打年轻时候开始就这样,前几年他不过是睡了自己家里的一个丫鬟,就被她打烂了头,丫鬟也被远远卖了!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看在章琪和章梅面子上,大人有大量,不同她计较罢了! 章老三和自家老婆在王府山宅子大门前胜利会师。 章老三见老婆气势汹汹有备而来,转身就逃——稳娘虽重要,自己的脑袋更重要。 章老三老婆一挥手,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拽住了章老三。 一群女人挟持着章老三闯进了宅子——大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看着空荡荡的宅子,章老三夫妻俩都很疑惑。 章老三也不挣扎了,直接冲到正房去找稳娘。他老婆紧跟在他后面。 进了正房,夫妻俩没发现人。 章老三心一跳,马 上冲进了卧室,卧室是空的。、 卧室很空很空,好像不曾住过人一般。 想到自己花的那么多银子买的各种珍宝摆设,私下里给稳娘的银子,章老三伤心了,心碎了——才玩几天就花这么多啊,够用金子打个一模一样的人了! 章老三老婆对章老三很是了解,看他这个德性,知道损失一定很大,冲上去咬着牙揪着章老三耳朵:“被骗去了多少银子?” 章老三哪敢说出来,只是闭目不语装死狗。 章老三老婆更是生气,从一个婆子手里抢过一根擀面杖,对准章老三劈头盖脸打了起来:“让你养小老婆!让你乱花银子!” 章老三向来惧内,只是胡乱挣扎着一个劲儿地求饶:“太太,饶命啊,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朱老太被章家的婆子们捆成个粽子,锁进了空房子里面。 两三天过去了,她被饿的快要死了,房门突然打开了,目瞪口呆的朱二郎站在门口。 朱二郎是刚刚接到李婆子的报信来的。 这个李婆子,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早来报信。 朱二郎不敢把这自己彪悍的娘带回家里,所以雇了个车,把朱老太直接送回了朱家村。 回到家,下了车,一碗水喝完,朱老太这才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姓杨的女人——朱老头的新妾。 这位杨氏才三十多一点,身体健壮,面容姣好,死了丈夫之后,守不住和邻居偷情,被夫家哥哥当场捉奸,赶了出来,被朱老头收留,一拍即合,甘愿为妾。 朱老太元气刚恢复一点,就要和杨氏算账。 谁知道杨氏不光生得好,力气更是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朱老太推倒在炕下。 朱老头人老偏爱少年,疼着杨氏,也不来扶。 朱老太悲从中来,也不敢再管杨氏了,只顾着要朱老头去艾四虎家的那里把四美赎回来。 朱老头虽然吝啬非常,但是亲闺女倒是愿意救的。 朱老太就眼巴巴等着他进屋拿银子。 不曾想,银子没有拿出来,朱老头也缩了起来。 杨氏倒是跑了出来,一耳光就打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 回京城贵女驾临 章老三老婆大闹西大街外宅的时候,朱紫一行人早有准备,卷了珠宝细软提前溜了。.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闹剧中,朱紫进行了非常成功异常老练的演出,大大地过了一回戏瘾。不过,到了闹剧的最高-潮,她却很怕章老三夫妻醒悟过来捉住自己,一大早就带着银铃和原名秦诗诗的稳娘,坐上赵雄赶的车逃之夭夭了。 看到独县县城消失在地平线上,朱紫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着:老天,让我们赶紧跑出宛州府吧!让章老三夫妻俩变成浮云吧! 当他们的车子越过宛州城的时候,朱紫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心里感谢赵贞——科技发明+机械改造爱好者赵贞是多么英明神武啊,居然改造出跑得这么快而且具备减震功能的车子! 到了傍晚,在大道小路上一路领先,堪称“一直被追赶,从未被超越”的赵贞牌改良车的车速终于慢了下来,最后在一个山间小镇停了下来。 赵雄先下车拉了好几个人打听,然后才回来对朱紫介绍道:“这个镇子叫荆紫镇,真正是个好地方,宛州府、荆州府和陕州府三府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不过从宛州到金京经过这里的话,要绕一点路。” 她们在荆紫镇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 为了安全,朱紫、银铃和秦诗诗住一个房间,赵雄住在隔壁的房间。 吃过晚饭之后,朱紫想出去逛逛,秦诗诗体弱嫌冷,早就钻进被窝里了。 银铃就陪着朱紫出去了。 紫荆镇因为在山中,山里的晚风呼啦啦而来,寒气逼人。 青石小街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经过,只有旁边的店铺偶尔透出一点点灯光。非常文学 已经是腊月十四了,天气虽寒,可是天上依旧挂着一轮将圆的冷月。 仰首看着月亮,朱紫忽然觉得孤独。 大仇得报,心里积压的那股仇恨愤懑随之消解,原该欢欣鼓舞的,可是她却很难过,难过得想哭。 宛州府是她这一世的家乡,这一次离开,她永远不再回来,也回不来了。 项羽曾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可她,为了这次报仇,令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乡。 她再一次成了无根的浮萍,随着命运的洪流四处飘荡。 妹妹朱碧、弟弟朱青也是同样的命运。 银铃远远看着朱紫, 清冷月光下她看到了朱紫脸上大大的泪滴。 虽然紧赶慢赶,朱紫她们到达金京城外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六了。 进了金京之后,秦诗诗就要同朱紫她们分手了。 在城外的长亭里,朱紫把卖身契还给了她,又递给她一张面值二百两的银票。 从章老三那里拐骗来的珠宝钱财,除了这张银票,其它朱紫是预备全还给章琪的。章琪那么仗义,自己要是贪这些东西的话就太不仗义了,没脸见章琪。 虽然早就同赵福和朱紫约定好的,但是看到卖身契,秦诗诗素来如同带了一层假面具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动容。 她拿着卖身契,看了又看,然后仔细地叠了起来,放进了贴身的衣服里。 秦诗诗的头仰得高高的,可是眼睛是湿润的;嘴角想要翘起,却有些颤抖。 朱紫也有些不舍,她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我、银铃和赵雄都是奴籍,所以——” “我很高兴!”秦诗诗打断了朱紫的话,“我是被亲爹亲娘卖的,为了多卖几两银子,把我卖进了金京大大有名的玉枕楼!” “玉枕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哼!”她转身指着远远的一个村庄,“看,我原先的家就在那里!” 秦诗诗向朱紫她们行了一个利落的礼,转身向前走去,她的方向不是她的村庄,而是金京城门方向。 秦诗诗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朱紫、银铃和赵雄依旧在长亭中站着。 朱紫笑了笑:“我是被亲奶奶给卖的,你们呢?” 银铃赵雄齐齐白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眼角似乎都带着些泪——我们或许曾经可怜过悲惨过,但我们也要尽力活下去,而且要把余下来的人生过好! 回到京城王府之后,朱紫发现自己错了。 她本来以为王爷不在家,府里应该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谁知道一进王府,就发现到处披红挂绿,崭新一片,倒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春景象。 她和银铃相视一看,一致决定先去见大雁姑姑销假。 大雁依旧寡言,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拿出一个簿子,用笔在上面画了几下,然后递给朱紫,让朱紫画押。 朱紫一看,原来是出府的日期、人员名字和回府的日期。她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错,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复查了一 遍,这才签字画押。 把这些忙完之后,大雁才道:“你们离开了两个月,府里也有了一些变化。” 她顿了顿,才道:“因为王妃尚未进门,过年府里多有不便,承蒙尚书府二小.姐和四小.姐盛情,过府来帮王爷照料家务。” 大雁的话很简练,但朱紫觉得自己似乎从中明白了些什么,于是马上决定依旧像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回到松涛苑,换好衣服洗过澡之后,她就带着礼物去见内院门口见胡妈妈。大雁姑姑不熟悉,轻易不敢送礼,但是胡妈妈还是很宽厚的一个人的,总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的。 胡妈妈见到礼物,刚开始直呼过于贵重,再三推辞不肯收,后来见朱紫苦让,这才勉为其难收了下来。 两人坐下来叙话。 胡妈妈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朱紫说:“既然换过衣服了,那就去见见二表小.姐和四表小.姐吧!” 从胡妈妈那里出来,朱紫认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上身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袄,下面是白绢挑线裙儿,看起来挺符合丫头身份。 八卦高手银铃探听消息完毕,正向朱紫走了过来。 她拉过朱紫,小声道:“二表小.姐叫高琰,是尚书府二房的嫡女,嫁到了威远侯家,女婿死得早,常年在娘家居住;四表小.姐叫高珺,是尚书府大房嫡女,年方十六,尚未许人。” 朱紫接收到了她的三条信息,第一条是二表小.姐“女婿死得早,常年在娘家居住”,第二是四表小.姐“年方十六,尚未许人”,第三是都是“嫡女”。 她心有所感,正在整理思绪,银铃道:“两位表小.姐一起住在府里正房,咱们过去吧!” 正房?朱紫一愣,却没说什么。 住在正房,虽然有很浓的身份认同意味,但,那正房能住人吗? 朱紫带着疑问,和银铃一起去给两位表小.姐请安去了! 第三十七章 凯旋归无所适从 京城王府和南疆王府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大! 都是出奇的大。 其它完全没有相同之处。 南疆王府是南安王赵贞亲自设计监造的,小到一草一木一亭一榭,大到一阁一殿一馆一院,都花了不少心思,各有各的好。 京城王府赵贞仿佛不打算常住,只用心拾掇了自己住的松涛苑内院,连他见客的外书房都只是略略收拾了一下。另外,除了比如说管家婆子丫鬟小厮们的住房不得不整理出来之外,其它的房子根本就没管,基本上都是毛坯房。 所以朱紫才会觉得奇怪。 走了很远的路,终于走到了正房的大门之前。 大门前的值事房里坐着两个妈妈两个小丫头。 这两个妈妈一胖一瘦,穿锦着缎的,看起来都很体面。两个小丫头有点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朱紫和银铃忙上前向这两位妈妈说明了来意。 一胖一瘦两个妈妈一听到“朱紫”这个名字,神情都稍变了变,瘦妈妈道:“姑娘容我等先去回一下!” 朱紫忙谦逊:“妈妈太客气了,叫我朱紫就行了!” 两个妈妈如同黄鹤一般,一去不复返。 朱紫和银铃等了又等,终于把胖妈给出来了。胖妈妈脸上挤出笑:“我们家二小.姐和四小.姐正在用午膳呢,姑娘且等一等吧!” 朱紫含笑点头,和银铃继续等待。 又等了好久,才见到瘦妈妈小跑跑了出来:“好了,小.姐们已经用完膳了,两位姑娘可以进去了!” 朱紫和银铃都觉得这两位高小.姐的架子都挺大,也不作声,随着瘦妈妈走了进去。 到了正房门口,朱紫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房子已经收拾得相当好了,外面窗子上糊着很名贵的浅绿色茜罗纱,里面琉璃砖铺地,家具也都是红木的,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估计这次装修要花不少银子。 进去之后,朱紫微微抬头,发现正堂之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小.姐。 左边这个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杏眼修眉,肌肤微丰,身穿玄色鸾凤穿花罗袍,白绫织金裙。 右边那个好小的脸,细眉细眼的,瘦得吓人,因为太瘦,年龄倒认不真切了,不会超过十六岁——可不正是在高大太太房里见过的那位小.姐。她今日穿的是大红遍地锦袄,宽拖遍地金裙,只是又瘦又 小,似乎架不起这样气派鲜艳的衣裙。 朱紫端端正正福下-身去,行了一个很到位的礼:“奴婢朱紫见过二表小.姐、四表小.姐!” 银铃也在后面行了礼。 两位表小.姐一人端了一杯茶,揭了盖子慢慢喝着,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让朱紫和银铃起来。 朱紫没有抬头,就那样半蹲在那里。 这种姿势很难受,可朱紫觉得不算什么,这种待遇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那位年龄稍大一点的高二小姐看看堂妹,发现她还在认真品茶,无意让朱紫起来,便笑了笑道:“起来吧!” 朱紫银铃这才起身。 高二小.姐高琰是第一次看见贞表弟这个通房丫头。过去常听人提起,说是自己府里出来的,丫头仆妇们见过的也都说是极美丽的,如今一见,不过如此,夸大其词罢了! 她只觉得这个朱紫个子太高,失了女子娇小之美;五官轮廓过于明显,失了女子柔婉之美;衣裙首饰过于朴素,失了女子华丽之美——总之,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她美。 她想,大概是因为贞表弟不好女色,房里只有这一个通房的缘故吧,物以稀为贵罢了。 高四小.姐高珺,尚书府长房嫡女,母家是太平侯府,出身极为高贵,母亲又宠得很,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性子。她因为常年病弱,所以自诩为冰美人,最厌恶那些看起来活蹦乱跳生机勃勃的雌性生物;她幼承高大太太家教,所以很重视尊卑之分主仆之别,对于惑乱主子的通房小妾看都不愿意看到。 如今再次看到朱紫,她依旧是无比厌恶,心里很是诧异贞哥哥的审美,最后臆测为全是这丫头上赶着勾引贞哥哥的。 朱紫不会读心术,老老实实地请了安,就不再多话了。她原本想着两位表小姐会问点什么的,到时候自己该答什么就答什么好了,谁知道这两尊大神一个笑眯眯审视自己,一个眼角朝天鄙视自己,却都没有说话。 于是,她低眉垂目也扮演泥雕木塑。 最后,高二小.姐含笑叫自己的丫头:“美莲,拿两个荷包赏给这两个丫头!” 高二小.姐一开口,一向和她打擂台的高四小.姐也开了腔:“清歌,把那两副镯子拿过来,赏了!” 朱紫出了正房大门好一阵子之后,腰还有点僵,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出来风一吹,有点凉。她和银铃俩人都是很恭敬地把两位表小 .姐赏的器物捧在手里,规规矩矩一前一后走着回松涛苑去了。 朱紫想着自己又不是赵贞正式的姬妾,所以也不用天天去向两位表小.姐请安了,就天天窝在松涛苑里,踏踏实实做针线。 她也开始考虑了,两位表小.姐还没当上赵贞的正妻呢,就这样拿架子,将来若是其中有一个当了王妃,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 未来的王妃要是把自己当做阿猫阿狗,看都不看一眼,这说不定还要好一点呢!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二月十五,南安王赵贞歼灭叛贼凯旋而归。 他先是到宫里见了圣上,又奉圣上旨意去看了贵妃娘娘,最后回自己的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京城王府倾巢而出迎接胜利归来的王爷之时,骑在马上的赵贞,看到打头领着府里众人跪拜的两位表姐表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眉头皱了皱。 不过他一向面无表情,再加上迎接他的人几乎都低着头,所以没有人看到。 朱紫五个多月没见他了,自是思念得紧,可是考虑到自己身份,平时不敢露出分毫。她从来不主动提到王爷,连在银铃面前也不提,生怕被有心人听到。 现在王爷回来了,朱紫跪在人群的后面,心里又苦又甜又喜又涩,总之,五味陈杂。 行完礼,大家都起身的时候,她偷偷看了赵贞一眼,发现赵贞好像又长大了一点,脸部的轮廓成熟了一点。 她正在偷看,冷不防赵贞也看向她,两人眼神撞在了一起。朱紫的心跳开始加速,果断地移开了眼神。 赵贞下了马,清冷的眼神均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人群最后的朱紫身上。 朱紫白绫袄泥金裙,衣服有些旧,和两位表姐表妹的貂鼠皮袄相比,穿的有些单薄,此时正低眉敛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贞一直在看她,最后觉得这样怕是惹眼了,刚要移开眼睛,就见朱紫微微侧脸,悄悄觑他。 两人目光一对,朱紫马上又低下头去。 赵贞没有废话,直接说让大伙儿先散了,自己回松涛苑洗澡换衣物,明日再同众人厮见。 说完,他径直往松涛苑而去。 朱紫知道自己该跟上去,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目标过于明显,正在左右为难,胡妈妈排众而出,随着王爷往松涛苑而去。这时银铃也走了出来,经过朱紫时,她 用肩膀撞了朱紫一下。朱紫忙跟了上去。 将近五个月未见,朱紫觉得赵贞变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赵贞。 赵贞站在卧室里脱衣服,朱紫忙着给赵贞找从内到外的干净衣物。 赵贞要去净房洗澡,朱紫忙递上找好的衣物,然后退了下去。 赵贞洗完澡出来,站在朱紫面前等着朱紫帮自己擦干长发,朱紫却递上毛巾,然后退出去催小丫头上点心。 赵贞自己擦干了头发,特意在镜台上找到朱紫的梳子,递给朱紫,示意朱紫给自己梳发戴冠,朱紫却把梳子放了回去,把赵贞的玉梳拿了出来。 ……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晚上,赵贞脱了衣服倚在床上,拿着本书在看,他是在等朱紫主动投怀送抱,可一本书哗啦啦都要翻完了,再看朱紫,正站在外面一本正经地垂手而立等待主子吩咐呢! 于是,从中午到夜里一直被冷落的赵贞出离愤怒了。 第三十八章 素半年王爷逞威 作为行动的巨人兼语言的矮子,赵贞下了床,大步流星走过去,伸手握住朱紫的手,刚要往床上拉,却发现触手冰凉。他有些诧异,就又用力握了握,发现朱紫的手真的是冰凉的。赵贞一把拉着朱紫,在床边坐了下来,又去摸朱紫的手腕,发现也是凉的。 赵贞看着朱紫有些单薄的小袄,心里微微一疼,默不作声地把朱紫搂进怀里,脸贴着朱紫的脸。 朱紫的脸冰凉,赵贞的脸火热,一冷一热,一冰一火,就这样紧密贴合着。 过了半晌,赵贞把朱紫放在床上,伸手脱去了她的鞋子,又脱去她的外衣,然后推倒朱紫,拉开被子把朱紫盖好,这才问道:“房里为什么不生火?” 朱紫大眼睛眨了眨,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是她从小受冻受惯了,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另外就是两位表小.姐住在府里当家,自己能跑去说“表小.姐,我房里没有生火”吗?自找没趣! 朱紫看了看赵贞的脸色,怕他多疑,忙道:“我一直是这样子的啊,到了冬天就浑身是凉的,有时候睡到早上脚还是冰凉的呢!” 赵贞不再说话,把手伸到被子下面,握住朱紫的脚,发现真的和手一样,也是冰凉的。 朱紫的脚乍然被赵贞温热的手给握着,就有些痒痒的,忙轻轻蹬了一下:“别摸了,痒!” 赵贞却摸得更起劲了,手指头在她脚底轻轻挖搔着。 朱紫觉得一股麻痒从脚底往上升,一直升到了脊椎,不由又笑又蹬地挣扎起来。 赵贞抬头看着朱紫,发现她面色微红,一双眼睛水汪汪地黑白分明,嫣红的丰唇微启,微微喘息着。 朱紫看他静了下来,也凝视着他,觉得他的潋滟凤眼清澈得如同两汪秋水,有些微波纹荡漾其中,令人不由自主想溺毙其中。 赵贞下面硬得发疼,他伸手脱去自己的衣服,赤条条坐在床沿,下面直戳戳地挺竖着,把朱紫的手拉了出来,放在自己的物件上面。 朱紫手里摩挲了一下,只觉得又热又硬,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赵贞光着身子坐在这里很怪异。 “你也进来吧!”朱紫松开手,从头到脚钻进了被子里。 赵贞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一把把朱紫卷在了身下。 朱紫被他双手双脚缠得紧紧的,就挣扎起来。 赵 贞忍着下面的胀痛,揉搓了朱紫半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用顶端顶了一下,觉得有些湿润了,抬起身子,把朱紫位置摆正,对准那里,用力顶了进去。 虽然早已准备,他进入的那一瞬间,朱紫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赵贞俯身吻住朱紫的唇,让她发不出声音,自己捧着朱紫的屁股,弯着腰用力进出起来。 朱紫身上虽凉,可是里面却是滚烫火热的,紧紧箍着他,缠绕着他,赵贞还没品尝出滋味,控制不住地泄了。 他不愿意就这样出来,压在朱紫身上,下面连在一起不动,可是上身弓起来亲吻朱紫胸前。 他先是在那左边的粉红顶端上亲了一下,接着就含在嘴里,一面用力吮吸一面用舌尖轻轻摩擦撩拨着——他还记得朱紫这个地方一亲就有反应。 亲完左边亲右边,他一直把朱紫胸前两粒小红豆亲成了小樱桃——大概是肿了。 果然朱紫开始扭动起来,眼睛闭着,嘴里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王爷……轻一点……太疼了……” 虽是这样说,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挺胸把那里往赵贞嘴里送。 赵贞终于找到了能够在床上控制朱紫的诀窍了,觉得颇有成就感,狠狠吸了几下之后,把朱紫右边的小樱桃含在嘴里,下面却再次抽动起来。 朱紫下面那一处依旧紧紧包裹缠绕着他。 赵贞大干了几下,觉得那里似乎有了独立意识似的痉挛紧箍;他缓缓进出了一会儿,觉得朱紫那里在慢慢吞吐舔舐自己——总之怎么来怎么爽。 他一会儿大进大出风狂雨骤,一会儿和风细雨缓缓进出,把床上这件事干出了趣味干出了花样。 朱紫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极力压抑着,不肯发出声音,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随着赵贞的动作或急或缓细细呻吟着。 赵贞在爽极之时,为了延迟时间多爽一会儿,脑子故意开始走神:这是不是冯瑜和韩大富所说的极品呢? 他觉得一定是的,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带给自己那么多快-感,让自己情愿死在朱紫身上呢? 赵贞松开朱紫的红肿的樱桃,握住朱紫的双腿猛力进攻了几下,快要忍不住了,忙停了下来,有点气喘地盯着朱紫。 只见朱紫仰着脸,黑黑的大眼睛里积存了一层水光,睫毛也湿漉漉的,看上去呆呆的,真是可怜可爱可疼;花瓣一样的嘴唇也有些肿了,微微开启,低声求饶 :“真是……受不了了……快……快一点罢!” 赵贞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尽全力一下一下地顶着,很快就加快了速度,把朱紫顶得痉挛着晕了过去。他这才趴在朱紫身上开始发射。 狂欢之后,赵贞把昏睡的朱紫抱在怀里,心里有一种很淫-秽的想法,觉得这次又把朱紫给喂饱了。 他在想,每次自己都弄进去那么多,要不是避子汤,说不定儿子都快会跑了! 想到儿子,赵贞又想到了近在眼前的选妃事宜,不由头疼烦闷起来,最后决定不再想了,抱着朱紫睡觉才是正理。 朱紫醒来的时候,发现赵贞双手双脚一齐上阵,把自己包裹在怀里。作为一位合格的武将,赵贞的身体虽然瘦削,却是非常健壮的,被他这样紧紧搂抱着,朱紫觉得既温暖又安全,也不打算挣脱,只是动了动,想调整一下.身体,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赵贞在战场上呆的时间太长了,朱紫一动,他就反射性地清醒了。 他紧贴着朱紫柔嫩的肌肤,摩擦之间舒适异常,心中一动,就想要再干一次。 赵贞真的是行动派。 他马上起身跪在床上,把朱紫捞起来,摆成背对着自己的姿势,然后扶着朱紫的腰肢,对准位置一顶而入。 朱紫丰满光滑洁白的屁股紧紧贴着他劲瘦的小腹,随着他的狠撞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两人的交合之处不断溢出泡沫,发出粘腻声响。 天色已经大亮,晨曦透过窗上糊着的绿绡射了进来。 卧室里似乎很静,只是巨大的拔步床微不可见地摇荡着,似乎有着自己的节奏。 赵贞这一上午都没有出门,下午才匆匆换上朝服出去了。 朱紫洗过澡,正端着胡妈妈送来的避子汤慢慢地喝,银铃进来道:“二表小.姐的丫鬟美莲过来了,说是两位表小.姐请你过去商量事情。” 朱紫被赵贞折腾得浑身酸痛,本来打算喝过避子汤还回去补眠的,现在听银铃这么一说,忍着难受,换好衣服,央银铃帮她梳头——她的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在赵贞这府里住了一个多月,两位表小.姐都有点精疲力竭。这个府里被赵贞用军法治理得铁桶一般,令人无处下口。 几个大小管家都是赵贞的亲信,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可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动不动就是我们王爷如何如何。 小厮们根本是赵 贞从军队里挑选过来的,穿上甲胄就是兵,脱下甲胄就是仆,更是油盐不进。 上年纪的妈妈只有胡妈妈一个,却是无事端坐着,有事装糊涂,让人恨不得掐她一下。 管外院的大雁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亲信,跟个玉佛似的坐在那里,谁也指使不动。 赵贞所住的松涛苑内院只有两个丫鬟——朱紫和银铃。 银铃看着迷迷糊糊的,生得也普通,可是两位小.姐都亲眼看到过银铃的一件壮举——她单手帮园丁把一株两手合围的野生槐树给拔了出来。 谁敢招惹女大力士呢? 柿子也该减软的捏,那就只剩下赵贞的那个通房丫头朱紫了。 偏偏这个朱紫竟是低调得紧,虽然受宠,可却一点也不跋扈,身上的衣服都很普通,很少佩戴值钱首饰,平时无言少语的,给她个绊子也只是领受了,连反抗都没有。赵贞不在府里,她就龟缩在松涛苑里,谁也不能蹿进去把她给拉出来。 两位表小.姐是被作为宅斗高手培养出来的,可在这王府,空有无数治理内宅收拾丫鬟妾室的手段,却无处施展,简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这日终于被她们抓住了机会。 表弟王爷昨天中午回的王府,却被朱紫这贱婢笼络进了松涛苑,一直呆了一天一夜,中午吃过饭才进宫去了。 两位表小.姐在王府找不到可用属下,只好派自己的丫鬟窥探了。得知赵贞离开王府之后,她们见缝插针,把朱紫给叫了过去。 朱紫站在正房的堂屋正中,二表小.姐和四表小.姐的目光像一把刮刀,从头到脚狠狠刮过她的全身。 最后,她们俩都觉得朱紫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朱紫虽然衣饰整齐面目洁净,可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眼皮有点肿,嘴唇也有点肿,脸色也是苍白的。 四表小.姐未出阁的姑娘不懂这些,可嫁过人的二表小.姐却看出来了,就觉得朱紫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奇异气息——一看就是被男人用过了,而且绝对是过度使用! 这令她的脸开始莫名地红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生怨怒推倒王爷 这位二表小.姐高琰,素来是很清正端方的,她端起滚烫的清茶喝了一口,压住了满脸呼之欲出的绯红,这才开始说话 “宫里的贵妃娘娘,”她顿了顿,温婉一笑,接着道:“姑姑把我们请到表弟这王府里来,是想着王府无人主持中馈,怕贞表弟各方面不方便,所以让我们姐妹俩帮着表弟管管这府里的事情。” 她停了停,眼睛扫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正低眉敛目静静倾听,态度很是恭谨,就接着道:“二月二十五是四妹妹的生日,姑姑的意思是,要在王府给妹妹办一场寿筵,广发群芳帖,请这金京城的名门闺秀们来聚聚!” 高琰的语速很慢,仿佛是边想边说的。 朱紫一边倾听,一边思索,听到“群芳帖”,她不由看了四表小.姐高珺一眼,发现高珺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 高琰看到朱紫的眼神,知道贞表弟这位通房听明白了。她又带着点恶意看了一眼高珺,发现高珺的小脸更苍白了。上午接到宫里贵妃娘娘懿旨的时候,自己这位四妹妹当时就踉跄了一下,单薄的小身子摇摇欲坠。 大伯伯想让四妹妹当王妃,把她送过来和贞表弟多相处;又怕她过于娇弱,无法驭下,让自己过来跟着管家。可是贵妃姑姑却疼儿子,想着让贞表弟把金京这些名门闺秀们齐齐看一遍,挑选个合心合意的,起码几个侧妃要合贞表弟的心意。 想她高琰,青年寡居,又没有子嗣,当然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了,不过,她可不是谁想利用就能利用的,想白白利用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琰淡淡看了朱紫一眼,接着问道:“你可识字?” 朱紫回道:“奴婢认识几个字。” “会写么?” “简单一点的字会写。” “我和四妹妹正要拟一个群芳筵的客人名单呢——”高琰欲言又止,等着朱紫接上来。 朱紫却像个傻瓜一样低着头站在那里,并不接腔。 高琰等了又等,没等到回应,这个朱紫,不知道天生是个木头人呢还是太奸诈太狡猾,简直是滑不溜手无隙可抓。高琰只好接着道:“你过来帮我和四妹妹拟名单吧!” 高琰和高珺低声细语商量着名单,朱紫站在她们俩中间的红木案前,按她俩商量的结果,把要邀请的贵女的名字、贵女父亲的名字及其职位一一写下来。活倒是不累,只是朱紫被赵贞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加半天,浑身酸痛 ,胳膊都抬不起来,这时候站在这里用毛笔写字就有些辛苦了,偏偏两位表小.姐不紧不慢地商量着,京城里每一个和赵贞身份年龄相当的大家闺秀的名字都要讨论一番。 “兵部胡尚书家的嫡出三小.姐,胡双梅,”高琰思索着说出名字,然后询问高珺,“她家庶出的还有两位小.姐,都满十四岁了,要不要一并请来?” 高珺很不耐烦:“庶女而已,请她做什么,来恶心人么?!” 高琰笑了笑,这大金朝嫡出和庶出的差别大了去了,她们高府现在府里的未婚的适龄小.姐可是不少,可嫡出的只有高珺一个,要不然按人品相貌心机什么的,怎么挑也轮不上高珺。 朱紫听到那句“庶女而已,请她做什么,来恶心人么”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她将来若是生了孩子不就是庶出么! 原来在这大金朝的上层社会,庶出子女地位这么低下。她一直知道不高,却没想到居然低到了这种地步。 高琰笑了笑,接着说道:“兵部宋侍郎家嫡出大小.姐,宋祎。” “宋一?”朱紫不知道是哪个字,忙请教高琰。 高琰就移了移身子,站在朱紫身旁,把朱紫手里的毛笔接了过来:“我帮你写!” 高琰的字很漂亮,一手的簪花小楷,比朱紫的隶书好看多了。 高琰写字的时候距离朱紫很近,就从朱紫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很是熟悉。她想了又想,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避子汤的味道,只不过和高琰熟悉的避子汤味道相比,好像有一点不同。不过每个大夫开的药方都不一样,避子汤也不一定全是相同的药物。 高琰短命的前夫威远侯世子还没死的时候,她天天需要准备避子汤。其中一个侍妾和两个通房因为连喝了多年避子汤,结果极度宫寒,丧失了生育能力。 威远侯世子去世之后,因为一群妻妾皆无所出,他的同母弟弟就继了世子之位,前世子夫人高琰也被婆婆和弟妹排挤,只好离了威远侯府,回到娘家居住。 想起前事,高琰不是不后悔的,当年要是不那么狠,没做那么绝,让一个忠心又拿捏得住的通房丫头生一个儿子,抱养在自己房里,也不会因为绝嗣而便宜了老二两口子了。 不过,贞表弟对这个叫朱紫的通房也够狠的。 统共只有这一个通房侍寝,贞表弟年青力壮的,那方面的需要一定很强烈,看朱紫现在这个饱受蹂躏的样子就 知道了。 这样一算,朱紫喝的避子汤怕是多了去了。 看来,贞表弟还真是治家有方,比女人还厉害,要不是他没有子宫生不出世子,王妃都不用要了! 想到这里,高琰觉得自己都有些恶意揣测了,大概是因为贞表弟位高权重俊美强壮,实在是完美,却又让人无隙可钻的缘故吧! 她把笔还给朱紫,坐回原来的位置,说出了下一个名字:“吏部徐侍郎家嫡出三小.姐,徐婀娜。” 高珺一听,随口道:“这个徐婀娜请她做什么!” 朱紫拿着笔,眼睛看向高琰,等她示下。 高琰却很有解说的兴致:“这个徐婀娜,说起来才可笑呢!她那个娘是徐侍郎年轻时的通房出身,先主母死了妾室扶正的,谁知道先前被先主母灌了太多避子汤,结果没了生育能力。她娘为了求子,四处求医,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结果好不容易生下了徐婀娜,却先天不足,到现在十五岁了,个子才到这儿呢!” 高琰伸手比了个高度,只到朱紫肩膀那里。 朱紫的心一颤,浑身开始发冷——她喝了一年的避子汤了! 高珺不爱听这个话,她自己也是发育不好,截断堂姐的话:“不用写徐婀娜的名字了!” 她的眼睛针一样刺向朱紫。 朱紫忙低低地答了一声“是”。 高琰把朱紫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表弟太厉害了,身为亲王皇子,封疆在外,又军功不断功在社稷,治军有一套,治家却也有一套,整个王府水泼不入,连自己宠爱的通房也被管束得规规矩矩的,还被灌着避子汤那虎狼之药——该主母做的事他自己先做了。 高琰看看冷冷淡淡坐在一边的四堂妹,心里不是不同情的: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枕边人,你管得住么?你承受得了么?你不害怕么? 好不容易拟完名单,高琰看朱紫的两腿都在微微打颤,知道不能做的过了,那样的话大家都不好看,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就和颜悦色地说:“朱紫,今儿个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朱紫弯了弯僵直的双腿,勉力行了个标准的礼。 “美莲,赏!” 美莲这次直接拿个银锞子递给了朱紫。 朱紫忙谢恩告退。 朱紫坚持着走出了正院门。 刚出 大门,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等着自己的银铃。她向银铃伸出手去:“银铃,扶我!” 银铃忙过来搀扶着她。 朱紫身体的重量都倚在银铃身上,缓缓地走着。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讲究着姿势。在旁人看来,只是她和银铃一起亲亲热热地把臂而行。 朱紫走在回松涛苑的路上,又想起了避子汤,心脏像被泡在了黄连水里一般,苦不可言。 她努力转移自己注意力,苦中作乐般想:若是在宅斗文里边,自己是男主的黑心小妾的话,是不是应该在正房当场晕倒,来陷害两位表小.姐呢? 台词应该是什么呢? “王爷,不是表小.姐的错,是妾身太,太不当心了,咱们的孩子没了嘤嘤嘤嘤……” 在心里苦笑两声之后,她又想:在宅斗文里面,都是主母压制通房小妾之流,逼着喝避子汤什么的,可是到了自己的真实生活,这些该厉害主母做的事情,王爷自己预先都做了。 若是以正妻为女主的宅斗文,王爷就是完美男主;若是以小妾为女主的宅斗文,王爷就是实打实的渣男了! 如此看来,自己虽然挺凄惨,未来的王妃却很幸福啊! 朱紫苦中作乐地想着,心却像在黄连水中慢慢沉了下去,又闷又疼又憋气。 赵贞是晚上才回到王府的。 他这几年南征北战,立了不少功勋,这次又平定了西北叛乱。他本来就是亲王,又军权在握,皇上已经无勋可赏了,总不能把皇位让给他做吧? 所以,对他提出要训练一支新军的事情就满口答应了。 只不过,太子似乎不太高兴。 赵贞默默思索着。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能够主宰自己命运和左右别人命运的能力! 太子算什么?不行就换一个来做! 二皇兄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的。 他心里想的很狂傲,可是面上依旧沉静如水。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进行着计划谋算,所以赵贞回到松涛苑内院,一直到洗了澡出来,默默无语,一句话都没有说。反正朱紫已经习惯侍候他,不用他说话也能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朱紫闷闷地侍候着赵贞。 在她看来,赵贞一露出这样若有所思的表情,一准是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朱紫下午回来后,发现屋子里变得很暖和,床上也换了又软又厚的铺盖。 花梨木拔步床在这暖气中散发出幽香,朱紫就有些发困,原本想着躺在床上稍稍歇一会儿的,谁知道一睡就睡了两三个时辰。 等她醒来,发现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赵贞回房的时候,朱紫又想起了避子汤,心里带着怨怒,她侍候赵贞的时候用力很大。 可赵贞一幅毫无所觉的样子,把手里的一个锦缎小包裹扔在床上之后,就默默站在房里等着朱紫侍候自己。 朱紫大力帮赵贞擦干长发之后,又狠狠地拿玉梳去梳理赵贞的长发,没想到他连头发都又黑又亮又顺滑,朱紫没梳几下就梳理通顺了,黑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带着怨气去看赵贞,发现他依旧若有所思,侧面看去,长长的睫毛披撒下来,下巴微微抬起,脸部的线条美得像一幅画——朱紫的心一猛地跳了一下。 她恨自己贪爱美色,于是很不温柔地帮他拢起衣襟系上中衣衣带,把他拉到拔步床边,然后用力推倒。 第四十章 胆包天朱紫撒泼 赵贞被朱紫推倒在床上,脑子一时没转换频道,凤眼微眯,有点迷蒙地看着朱紫。 朱紫撩起裙子,豪放地骑到他身上,笑吟吟看着他。 赵贞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里一乱,下面的那物件已经自作主张蠢蠢欲动了。 朱紫俯下-身,嘟着嘴吻向赵贞。 这次是朱紫平生第一次在房-事上主动,简直令赵贞意乱神迷,不知今夕何夕。 一时事毕,朱紫从赵贞身上滚下来,窝进了赵贞怀里。赵贞的气息渐渐平顺了下来,右手伸到朱紫胸前,手指轻轻捏-揉着朱紫胸前的小樱桃。 朱紫歇了一会儿,觉得此时应该是赵贞的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候,就努力装作依人小鸟,侧着身子枕着赵贞胳膊,“温柔”地邀功:“我今天厉害吧?” 赵贞刚从九重天落下,身子正困倦,眼睛都眯起来了,似睡非睡的:“嗯。” “以后还想不想让我这样?” “想。” “我还有新花样呢愿不愿意尝试?” “愿意。” 上钩了!朱紫大喜,声音愈发媚得快要滴出水来:“我的卖.身.契在哪里放着呢?” “不告诉你!”赵贞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清醒。 朱紫被吓得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他。 烛光之下,赵贞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揉碎的星光在里面,晶莹闪烁,嘴角微翘,双臂舒舒服服枕在脑袋下面,歪着头望着朱紫。 朱紫诡计被拆穿,老羞成怒,一把拉过被子,钻了进去团成了一团,留下赵贞独自欢乐。 赵贞微笑了一会儿,觉得朱紫实在是太会令人开心了,就坐起来,用力把朱紫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放在腿上问道:“你真的还有好多新花样?” 朱紫正裹在被子里默默哀悼自己失败的计划,努力克服轻易被赵贞拆穿的羞恼,一下子被拽了出来,很不乐意,扭啊扭啊扭,最后终于扭到把后脑勺和背部留给赵贞的位置。 赵贞忍不住还是想笑,他很愉快地抚摸着朱紫的背部,貌似很温柔地重复问道:“你真的还有新花样?” 咦?朱紫好像听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速度很快地在赵贞腿上完成了乾坤大挪移,星星眼看着赵贞:“有啊有啊!” 赵贞用一种很带诱惑性的眼神看着她,声线低沉:“那你想不想要你 的卖.身.契啊?” “想啊想啊!”赵贞觉得朱紫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在摇来摇去。 “那你……”赵贞嘴唇靠近朱紫耳朵,轻轻说了几句。 朱紫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幽怨地望着他。天人交战之下,她咬咬牙:“那你得说话算话!” 赵贞含笑看着她,不说话。 朱紫悻悻:“那你再去洗个澡!” 赵贞欣然从命,只披了见中衣下了床,光着两条长腿施施然往净房去了。 朱紫在后面追加一句:“那个地方一定要洗得白白净净一尘不染!” “嗯。”净房里传来赵贞的闷笑声。 三刻钟之后,赵贞靠着枕头倚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身体微微抽搐。朱紫跪在他双腿之间,埋着头动作着。 到了最后关头,朱紫有所感觉刚要吐出来,却被赵贞摁住了。 一切结束之后,赵贞很愉快,浑身轻飘飘的恨不得高歌一曲;朱紫隔一会儿“呃”一下,一直想吐,心情很不愉快很是郁闷。 朱紫死性不改,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闷声问道:“我的卖.身.契呢?” 赵贞脸上似笑非笑,实际上心里笑得肚子都疼了,觉得朱紫真是可疼可爱,老想把她卷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匆匆起身下床,推开床门,在外面翻了一会儿,很快就拿着一个帖子过来,递给翘首期盼的朱紫。 朱紫打开之后,扫了一眼,不敢相信,又细看了一遍,这才确信自己手里这张不起眼的帖子真的是一份户帖,户帖登记的居住地是润阳,而户主就是朱紫自己。 朱紫拿着户帖的手微微发抖,乌溜溜的大眼睛很快湿润了。 原来,她早就不在奴籍了;原来,她早就拥有自由身了! 朱紫掀起锦褥,小心翼翼地把户帖放了进去,又把锦褥盖上,盖上之后不放心,又用力压了几下。 赵贞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就“哼”了一声。 朱紫斜了他一眼,觉得很不放心他的人品,就又把户帖取了出来,披着衣服下了床,把窗门关好,这才放心地把户帖藏了起来。 回到床上,朱紫没有说话。 把烛台熄灭之后,她脱了中衣,光溜溜钻进了赵贞怀里,双手双脚缠住赵贞,思来想去,过了很久才朦胧入睡。 到 了夜里,朱紫被热醒了,往赵贞身上一摸,发现湿漉漉的都是汗,她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热?” 赵贞被她一摸就醒了:“你嫌太热了?” “嗯,身上都出汗了!” 赵贞起身,到外面拉了拉金铃,然后对窗外值夜的赵勇说:“把夹墙里的炭盆去掉四盆,留下一个就行!” 赵勇应了一声。 赵贞一向喜冷怕热,为了朱紫,这才在上午外出前,特地吩咐人在屋子夹层里放了几个炭盆,没想到自己居然热出了一身汗。先前还忍着,谁知道朱紫居然也嫌太热,那就去掉好了! 没多久,屋子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朱紫窝进赵贞怀里,很快又睡着了。 上午的时候,赵贞还没走,赵福就过来隔着窗子向朱紫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接到消息,朱紫的三叔朱三郎曾经在京城出现过,身边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他在状元坊的一家木器店做了几个月工,攒够路费就又离开了,据说是去北疆寻找亲人。 第二件事是布置在状元坊章福记的小厮来报,说章福记的大老板章琪从老家回来了! 听完这两个消息,朱紫沉思了一下才对赵福说:“我叔叔和弟弟的消息请继续帮我打探。” 赵福离开之后,朱紫看看站在书案前拿着笔不知道在画什么东西的赵贞,道:“我们这次骗了章老三一大笔金银细软,虽然章老三这人好色无度很讨厌,可是他毕竟是章琪的爹,章琪又那么仗义……” “直说!”赵贞头都没抬,两个字拦截住了朱紫的滔滔不绝。 “那个,那个,”朱紫双手背后站在赵贞旁边,“我想把那些骗来的赃物都还给他!” 赵贞直起身,放下手里的笔,扫了她一眼:“去吧!” 朱紫很开心:“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贞看着她,“我陪你去!” “那,好吧!”朱紫点头答应了。 看着朱紫那勉为其难的样子,赵贞伸手在她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朱紫被敲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悄悄对赵贞说:“王爷,我好像越来越不怕你了!” 赵贞正在穿外衣,听她这么一说,也只是一哂,倒是没说话。 要自己的枕边人那么怕自己做什么?最亲近的人要是见了自己噤若寒蝉,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此时的赵贞忘了,他曾当着朱紫的面,让人把赤凤和赵全活活打死——在他的王府里,刑罚只分两种,一是打二十杖,没死的话做苦工;二是直接杖毙,没有退路。 赵贞穿好衣服,发现朱紫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薄袄,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大步向床走去,在床尾摸出了一个锦缎小包裹,递给朱紫。 朱紫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素罗斜襟袄和同色同料子的棉裤,看起来稍稍有点厚,除了轻一点,也没什么出奇的。 “你摸一下!”赵贞在一旁说道。 朱紫摸了一下,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袄裤。又细细查探了一番,才问道:“狐皮的?” “嗯,”赵贞脸上一本正经,“这样子封起来,谁也看不出是狐皮的!” 朱紫抚摸着手里的素罗斜襟袄,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就好像吃了芥末那种感觉。 她低头没说话。 正在这时,胡妈妈在外面问道:“王爷,避子汤来了。” “端进来吧!” 胡妈妈带着一个小丫头把一碗避子汤端了进来,然后一齐退了出去。 朱紫看着热气腾腾的避子汤,手里拿着赵贞给自己弄来的狐皮袄裤,心里矛盾极了。 赵贞看她不动弹,以为她怕热,把药碗端起来尝了一口,觉得温凉适中,就道:“赶紧喝了吧!” 朱紫就是不动,嘴里嘟囔着:“我身体本来就寒,这避子汤……” 赵贞张嘴,刚要解释,可是觉得麻烦死了,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喝!” 朱紫的泪水很快涌了出来,她胡乱擦了擦,口不择言地开始声讨赵贞:“你每次都让我喝避子汤,你自己怎么不喝?你一定是知道避子汤大寒,对身体不好,才故意的,对不对?等将来我落了病根,你才高兴,对不对?你……” 对于朱紫的大胆和蛮不讲理,赵贞刚开始是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朱紫撒泼;接着张张嘴,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说来话长,无从说起,于是就又闭上了嘴;最后,他想一耳光打得朱紫不能说话,手掌都扬了起来,看看朱紫气得通红的脸,想到她皮肤细嫩,用力捏一下都会留下淤痕,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赵贞很被动,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不想看见你了!” “我还不想看见你呢!”朱紫这次是豁出去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难 道还能更坏么,“你给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赵贞拂袖而去。 气哼哼走出院门之后,被冷风一吹,赵贞热.辣辣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明明是我的屋子,为什么被赶出来的人是我? 第四十一章 月信来王爷悲催 赵贞摆出玉树临风的姿态站在内院里,北方二月里犹带着寒意的风浩浩而来,吹醒了他被朱紫气晕的大脑。 赵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被一个房里人弄得手忙脚乱,他是个天生的思考者,于是就站在这寒风中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唯小人与女人为难养也! 女人真难伺候啊,幸亏他只有一个。赵贞很同情他的父皇和两位兄长,尤其同情莺莺燕燕满王府的二皇兄。 赵贞这会儿也想起来他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他原本想着分开了五个多月,得好好陪陪朱紫的,所以推掉了很多事情。这会儿头脑冷静了下来,赵贞正好去忙他的大事了。 叫过赵福和银铃,赵贞交代了几句,刚要离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去赵福道:“往屋子夹层里再放两个炭盆!” 说完,赵贞抬腿就走,心里鄙视自己的婆婆妈妈——都快把我气死了,老子还管你冷不冷!切—— 朱紫热血沸腾大胆包天把赵贞赶出去之后,刚开始的感觉是解气,后面就开始恐惧了。 她静静地坐在房里,等待着赵贞的发落。 要打、要关、要卖,她都等着。 朱紫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明明都知道的不是吗? 王妃进门之前赵贞不会要她怀孕的,避子汤不喝怎么办?那么多人都喝过了,就自己喝不得?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虽然也在心里自己骗自己,可是,朱紫知道,她的灵魂还是现代人的灵魂,她不能容忍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这大概是根源所在吧! 可对于一个女奴来说,再不能容忍也只能咬着牙容忍,而且想要活下去,只能去和别人争、和别人斗,只能活成一个怨妇。 朱紫一直都清楚自己终有一天要陷进那个泥潭中。 可是,现在赵贞给了她户帖,这就像朱紫身处一个密闭的大屋子里,看不到希望,不能呼吸,即将死掉,可是,赵贞给她开了一扇窗,新鲜的空气带着日光涌了进来——她有了希望。 所以,朱紫在极度欢愉之余,带着点歇斯底里了。 等了半天之后,朱紫没等到该来的惩罚,很是诧异。问问赵福银铃,却得知赵贞去了城外驻扎的东大营。 朱紫用半日的时间来思考,终于得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赵贞喜欢她, 起码是心理有她! 这个结论实际上她心里早就似明白非明白了,可是不敢相信,一直跃跃欲试地想验证一番,今天终于冒着生命危险验证了一番,而且,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 朱紫欢喜得想要大喊大叫,想要蹦蹦跳跳以示庆祝。 最后,她的庆祝方式是把那碗避子汤“口光当”,也看到了药碗的残骸,但是,不约而同地都保持了沉默。 赵贞花了小半日时间,在东大营里进行新军的初选。 东大营有驻军五万,最后只选出了六百多人。 赵贞想要这支新军成为战场上的一支制胜的奇兵,所以选择的标准定得很高,身体是否强壮,反应是否迅速,头脑是否冷静,这是第一关初选要考察的内容。 初选结束之后,赵贞把选出来的这些人集中在一起,进行了一场动员训话。 他话很少,但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归结要点就是“富贵险中求,马上才能封侯。” 结束了东大营的初选,他带着一群亲信及侍卫飞马至城北的禁军驻地,用了两个小时完成了初选。 等他回到王府的时候,早已夜幕降临了。 赵贞站在外书房大门口,脑子里天人交战,到底是看朱紫呢看朱紫呢还是看朱紫呢。 最后,赵贞决定冷朱紫几天,让她知道自己的宠爱有多重要! 他抬腿进了外书房。 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赵贞叫过来最亲信的两个谋士胡非同和蒋德恒,三人一起规划新军事宜。 三人边喝茶边谈论,气氛很是热烈,突然赵贞听到外面有点吵闹,他挺秀的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胡非同和蒋德恒一看王爷脸色不善,知道他的脾气,都不敢出声。 这时赵英赵勇扯着一个身穿黄衣的俏丽丫头进来了。 “什么事?” “禀报王爷,这个丫头在书房外窥探王爷。” “先打二十杖,打完再问!”赵贞揉了揉眉头,淡淡道。 那个黄衣丫头一听,挣扎了起来:“王爷,奴家是尚书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美莲,是二小.姐——” 赵贞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赵英赵勇捂住这歌没脸的嘴巴,把他拉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赵英又进来了:“禀报王爷,确实是二表 小.姐的丫鬟,说是来请您去商量群芳筵的事情。” “知道了。” 可怜的美莲。想着富贵险中求,打扮得妖妖娆娆来见王爷,谁知道以被打的屁股大腿开了花告终。 第二天,赵贞拨冗见了自己的二表姐和四表妹。 高琰和高珺很珍惜这次用美莲的卧床不起——哦不,是趴床不起——换来的机会,很简明扼要地说了群芳筵的事情。 赵贞倒是不在意:“你们看着办吧,只管去帐房支取银子。那天我有事不在府里,让我房里的朱紫去帮我看看就行!” 说完,赵贞就离开了。他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女人的玩意儿。想到群芳筵举办那天满王府的莺莺燕燕姹紫嫣红莺声鹂语,赵贞打了个冷战——一个女人就那样可怕,何况聚了一院! 让朱紫见识见识女人的厉害去吧,还敢对本王上头上脸! 那碗避子汤朱紫摔了之后,赵贞倒也没再安排人再送进去。他已经决定听天由命了:把这件事交给老天好了,我可不想再吵架了。 朱紫不知道他的想法,刚开始痛快几天之后,就开始担心起来,万一怀孕怎么办啊! 她还不满十七岁呢! 再说了,王爷怎么会让她生孩子。 ...... 朱紫在恐惧中度过了五天。 这五天,赵贞奔波于自己麾下的各大军营,倒是一直没在王府。 第六天,朱紫看见褥子上的那抹红痕时,眼泪都激动得快要流出来了——月信来了,没有怀孕呐!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王爷那发没射准的炮弹。 第七天,王爷忙完初选,觉得朱紫一定后悔了,说不定怎么思念自己后悔不已呢,所以,他老人家大摇大摆地回了王府,径直进了内院。 一直到了洗完澡坐到了床上,赵贞还是觉得朱紫看到他那一瞬间,眼睛里不是惊喜,而是幸灾乐祸。 睡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朱紫那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的来由了! 夜深了房里很暖和,朱紫早就睡了。 赵贞搂着朱紫,悲催地失眠了——能看能摸不能吃,有这么悲催的么! 第四十二章 群芳筵正侧初定 赵贞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辗转,终于把朱紫给吵醒了。朱紫睡眼惺忪地问赵贞:“怎么还不睡呢?” 赵贞没说话,拿着朱紫的手放到了自己一直胀痛的下.身上。 朱紫迷迷糊糊地捏了一下,赵贞“嘶”了一声,吸了一口凉气。 朱紫的手随意摸了几下之后,又晕沉沉地闭上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赵贞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安,最后索性坐起来把烛台点着,又过来开始骚扰朱紫。他解开朱紫的中衣衣襟,俯首轮流吮吸揉捏朱紫胸前那两粒粉红。 极度的快感刺激着神经,朱紫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发出难耐的呻-吟,身子胡乱扭动着,可又不能做什么,最后伸手在赵贞那个上面飞快地捻了一下,觉得又硬又热,直戳戳地竖在那里。 朱紫的手刚要离开,就被赵贞摁住了。 他看着朱紫,眼睛里满是哀求。 朱紫看着他,烛光下的赵贞眼睛湿漉漉黑幽幽的,雪白的牙齿紧咬着嫣红的嘴唇,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狗,朱紫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躺好!” 赵贞狂喜,飞快躺平。 他的身子躺平了,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朱紫。 朱紫心里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先伸手弹了弹,然后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赵贞呻-吟了一声:“朱紫,快一点罢,好不好?”他的声音低低的,神情难耐,看上去竟像是在撒娇。 朱紫低头努力含住了他的顶端。 接下来的几天,赵贞像得了新鲜玩具的小孩,不停地缠着朱紫,让朱紫试验她先前说的那些花样。 朱紫很不愿意,赵贞就像小孩子一样缠着朱紫,最后总能得逞。 这时候,朱紫又旧话重提,要求见章琪一面。 赵贞最近正在和二皇子在折腾着什么,忙得分-身乏术的,没空陪她,就让赵福和银铃陪着朱紫过去。 章琪接到赵福送来的请帖,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朱紫约定的茶楼。 他刚推开雅间的门,就看到朱紫正站在里面,笑吟吟看着自己。 今日朱紫穿着素罗斜襟袄和沙绿绸裙,如云乌发上只簪了一朵金玫瑰,看起来不感俗艳,只觉清丽绝伦,难描难画。 章琪心一动,正要说话,朱紫已经对着他深 深地福□来:“章大哥,朱紫向你请罪了!” 章琪也笑了,伸手虚扶了扶,道:“莫要气,先坐下再说吧!” 章琪自是聪明人,他回到家里之后,从母亲和仆人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稍微一想,就猜到是朱紫捣的鬼。 他一向疏朗,倒也不在乎这些,在朱紫对面坐了下来,含笑道:“我倒是该重重地谢你。因你之故,家父如今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家母很是开心!” 他这么一说,朱紫更感觉不好意思了,又郑重地向章琪道了歉,最后提出来把骗来的那些东西还给章琪。 章琪如今做了章福记的大老板,店铺遍布大金,如何在乎这点子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 最后,看朱紫实在恳切,他只好收了下来。 临离开,章琪趁着赵福和银铃下去准备马车,悄悄问朱紫:“你现在可有户帖?” 朱紫不知道他的意思,茫然地点了点头。 章琪清秀的脸上很是严肃,颔首道:“那就好!” 他蘸着茶水开始在桌子上写字:“我把这些换成银子,作为你入股我将要在龙州开的分店的银子。” 朱紫一愣,章琪用手轻轻一抹,桌子上只余下些水渍。 “回头我找机会和你详谈!” 二表小.姐和四表小.姐的办事效率很高,朱紫回到王府之后,发现王府已经姹紫嫣红一片花海了。 她和银铃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突然多出的粉红桃花、各色牡丹以及诸多奇花异草。 朱紫不懂这些,就请教银铃:“不是还没到季节么,怎么就有了这些东西?” 银铃常在京城,自是明白这些高门里的弯弯绕绕,笑着道:“这些不是花,全是银子!” 原来这金京城里,有专门的花匠种植反季节的花卉,只不过价钱高的离谱,高门大户和权贵富商需要妆点门面的时候,才会去买。 现在虽然已是二月末了,可是金京的寒风依然凛冽,这些娇花嫩蕊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朱紫就有些感叹。 银铃很不以为然地说:“王爷倒也不怕表小.姐们这样花!” 朱紫求科普:“?” 银铃郑重解惑:“咱们王爷有亲王俸禄,有封地税收,有润阳城的各项税金,他南征北战,圣上的赏赐很是丰厚,他的职衔又多,又都有银子可拿…… 总之,银子不会少了。 朱紫这才知道原来赵贞还是个颇有一些银两的小财主呢! “咱王爷除了你,又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子嗣,宫里娘娘也只有给他的,没有要他的,他自己又没时间出去花银子,换做谁也会攒个金山银山的!”银铃接着道,“将来的世子有个这样的父亲,可是有福了!换一个天天花天酒地妻妾成群的男子试试,金山银山也能花光!” 朱紫默默听着。 赵贞纵有金山银山,也是他和他未来的王妃以及未来的世子的,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朱紫又想起章琪临行前问她的那句“你现在可有户帖”,心里有了些计较,却是闷在心里,依旧听银铃说话。 银铃知道自己和赵福已经被王爷派给朱紫了,将来怕是一辈子跟着朱紫,所以朱紫有问,只要是可以说的,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堪称朱紫的最佳情报员。 晚上很晚的时候,赵贞才回了松涛苑。 朱紫的月信这天已经结束了,赵贞趁机大大地狂欢了一场,最后自己困得不得了,把朱紫也弄得筋疲力尽。 临睡前,他才想起来明日的群芳筵,就交代朱紫:“明日的群芳筵,你帮我看一看哪家的闺秀能做王妃,唔,还有侧妃,最好问二表姐要份来咱府里的闺秀的名单。”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把她们父兄的姓名职位写在前面。” 朱紫低低地应了一声。 赵贞搂着朱紫,很快睡着了。 虽然身体困倦,朱紫的大脑却清醒起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把赵贞的胳膊拿起来放在一边,然后披衣而起。 她打开窗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外面没有月亮,黑魆魆的,夜风带着寒气直灌进来。 选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一直到了这一天,朱紫才清醒地认识到,明日就是赵贞选择王妃和侧妃的日子了。 朱紫拿出自己存银子的小匣子,在这冷寂的黑暗中摸了又摸。 这才是属于她的财产啊,别的,她什么也没有,只有她自己。 一大早,朱紫就被叫到正房去见两位表小.姐。 进了正房,行了礼之后,朱紫就静立在那里,等两位表小.姐先开口。 高琰这次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玉莲,还不给朱紫姑娘上座?” 朱紫受宠若惊,忙道“不敢”。 高琰自恃身份,也不多让,直接道:“贞表弟有什么交代?” 朱紫低头道:“禀表小.姐,王爷交代,要份来王府赴宴的各位贵女的名单,要把她们父兄的姓名职位写在前面。” “哦。”高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早就备下了,今日派人对照实际情况,核对之后就交给贞表弟。” 旁边的高珺一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不高兴。 高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哼了一声。 自从那次见面,贞表弟说了“我有事不在府里,让我房里的朱紫去帮我看看就行”这句话,回到这边院子里之后,这位四妹妹就有点不正常。有时偷偷微笑,有时又暗自横眉竖目。 这么开心,怕是以为贞表弟不重视其她贵女,以为要选她当王妃了;至于不开心,怕是因为贞表弟过于宠爱朱紫,心中不满罢了。 这边高琰不说话了,高珺却问道:“朱紫,你准备怎么帮王爷看呐?” 她很少说话,声音很低,蚊子哼哼一般,朱紫竖起耳朵才勉强听清楚她的话。 思索了一下之后,朱紫答道:“禀表小.姐,奴婢正要请教。” 高珺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让一个贱婢来挑选贵女,贞表哥还真是——” “四妹妹!”高琰打断了她,“人该陆续到了,咱们该去前边迎接了!” 高珺气哼哼站了起来,她的几个贴身丫鬟马上围上去服侍,有整理衣饰的,有帮她围上貂帽披上披风的,有上前搀扶她的,有拿手炉的,有整理妆容的,看似混乱,实则有序。 高琰知道自己这位四妹妹派头大,打前拉起朱紫道:“朱紫,咱俩先走!” 朱紫忙谦让一步,谦恭低头,等两位表小.姐先走。 高琰和高珺在丫鬟仆妇们簇拥着迈步之后,她才跟了上去。 在跨出正房门槛那一瞬间,朱紫悲哀地想:我已经能够做到唾面自干了,真是好厉害啊! 朱紫一被叫走,赵贞就出去了。他和赵正谋划的那件事已经初见成效了。 赵贞一向喜欢什么事情都预先想好,考虑好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做好计划,一步步实施。 像这次,他和赵正就是先逐步渗透,然后逐步瓦解,再里应外合,最后才要擒贼擒王,一举事成! 现在,他们已经进行到了逐步瓦解这一步了,事情重大,决不能掉以轻心。 这日来参加群芳筵的无不是京城名门贵女,打扮得更是争奇斗艳,朱紫默默跟在高琰和高珺后面,大大地见识了一番。她可不相信赵贞真的把选妃这件事让她来决定,所以只是欣赏观看罢了。 卞之琳曾在一首短诗《断章》中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朱紫在看那些赴宴的名门贵女,那些消息灵通的贵女也在悄悄观察她。 她们早就知道,站在高二小.姐和高四小.姐后面的那位丫头打扮的女孩子,正是南安王赵贞最为宠爱的通房丫头,名唤朱紫。 这些贵女也对她有着浓烈的好奇心。 结果不出朱紫所料,晚上赵贞回到松涛苑,拿起那份名单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对朱紫说:“准备笔和朱砂。” 朱紫准备好笔墨,赵贞拿起笔,蘸了点朱砂,在第一行“王丞相府大房嫡出孙小.姐”前注了两个字——“王妃”,又在第五行“吏部侍郎岳连冠嫡出五小.姐”前注了两个字——“侧妃”。 注完这些,赵贞睨了朱紫一眼:“朱紫,还想让谁做侧妃?” 朱紫此时心如刀割,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默默无语。 赵贞笑道:“那我自己选了哦!” 他提笔又在第十六行“正议大夫毛顺涛嫡出大小.姐” 前注了两个字——“侧妃”,然后把笔递给朱紫:“累死老子了!” 朱紫接过笔,出去洗笔去了。 第四十三章 暗争斗兄友弟恭 洗干净狼毫笔上的朱砂之后,朱紫没有回屋子里,而是站着发愣。 二表小姐高琰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做得很漂亮。 松涛苑的内院里也摆了不少花树。松涛苑本来以松树为主,取其松涛阵阵之意。高琰在松林靠近甬道的位置增添了几株桃花,粉红的桃花开在晚风中,在寒气中瑟瑟发抖,估计到了明日就要被冻蔫了。 朱紫早已习惯北方的寒冷了。 可是,这早开的桃花一直生活在温室中,如何能在这早春二月的寒风中活下去? 赵贞想要洗澡,等着朱紫给自己找换洗的衣物,等了半日,不见朱紫进来,就出来寻朱紫。 他走到正堂门口就看到朱紫了。 朱紫站在院子里一处桃花之前,似乎站了有一会儿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赵贞觉得朱紫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落寞,却又那么坚强。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朱紫距离自己很远很远,难以亲近,不可企及。 赵贞突然觉得很压抑,很难受,他大步走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朱紫。 “怎么了?”朱紫侧脸微笑。 “回去吧!” “嗯。” 赵贞一把攥住朱紫的手,往屋内走去。 回屋之后,赵贞看朱紫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就没有麻烦她,自己去找洗完澡要换的中衣亵裤之类的衣物。 他哪里自己管过这些东西,平时都是朱紫弄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柜子随意拽出来几件,拿了就走。 朱紫忙道:“让我看看再去!” 赵贞就把那几件衣服塞给朱紫。 朱紫凑到灯下一看,发现这几件中衣亵裤都是自己在船上给赵贞做的那几件。赵贞去西北的时候,朱紫把这几件衣服也收拾到了行李里面。赵贞在西北穿了五个月,他的衣服都是身边的亲兵洗的,男人手粗,再加上丝绸不结实,这些衣服已经变得很薄了,有些地方烛光之下都透亮了。 朱紫拿着这几件衣服,不由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贞有点不耐烦,扯过衣服就走:“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直穿着呢,能有什么事情!” 朱紫追了过去:“这几件都快破了,换新的吧!” “那你赶紧给我做!”赵贞边走边说。 朱紫 看着他高挑劲瘦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一夜,赵贞觉得朱紫好像柔顺了很多,平常需要三催四请才肯做的,现在随口一说,朱紫就随他了。 赵贞觉得很幸福啊很幸福,事毕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朱紫等他睡稳了,这才起身点着烛台,静静看着烛光之下的赵贞。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赵贞的脸黑了点,糙了点,看着好像变成熟了,可是没过几天,又恢复了不少,皮肤又细致了一些,也白了一些,脸上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看起来又有些稚气了。 他似乎在梦里面和谁置气,眉毛紧紧拧着,似乎正在发狠。 赵贞睡觉一直很乖,从不打鼾,即使是累极了,或者是姿势不对,也只是呼吸粗重一点。 他从来不说梦话,睡着了嘴巴也像醒着时候一样,闭得紧紧的,一点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赵贞刚睡的时候总是紧紧巴着朱紫,手脚都要缠上去,可是一旦睡熟,就会长手长脚摊在床上,无比的坦荡无私,和他平时的为人一点也不一样。 朱紫坐在那里,看了又看,看了再看,一直看到了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这才熄灭烛台,钻进了被窝。 她侧着身子枕在赵贞的胳膊上,把手放在赵贞的身上,右腿放在赵贞的腿上,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肌肤接触所产生的刺刺麻麻的快-感。 赵贞正在梦见自己和太子据理力争,却梦境突变,梦见朱紫正骑在自己身上。一阵强烈的快感袭来,他很快清醒了,翻身把朱紫裹到了身子下面。 上午的时候,朱紫预先写了一张纸条,叠好塞进了袖袋里,然后带着银铃和赵福去状元坊逛街。 随意逛到了章福记,朱紫知道章琪这段时间在京里,应该住在章福记后面的小花园里,就直接点名要见老板。 章琪正好也在,很快走了出来。一见是朱紫,很是开心,把朱紫和赵福银铃让进了店铺后面他的住所。 喝了一会儿茶之后,章琪请朱紫三人去花园里看看他养的一只千年老龟。 章琪引着朱紫走到前边,赵福和银铃跟着后面。 花园小径走到尽头就要向右拐弯了,章琪和朱紫在前先走。朱紫看赵福和银铃还没跟上来,在衣袖的掩护下把那张纸片塞给了章琪。 章琪微微一愣,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一边含笑介绍花园的景致,一边回想着刚才那一瞬触到 的温润细腻柔荑,不禁有些心荡神摇。 朱紫告辞之后,章琪拿出那张纸片,展开看完,马上撕碎扔进了纸篓里。 三月一日是二皇子北静王赵正的生日,在京的三位成年皇子——太子、北静王和南安王齐聚北静王府,在花园的妙华轩饮酒听曲。 弟兄三人不管暗地里多少动作,但看上去却兄友弟恭和气万分。 太子赵直是颜皇后所出,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为人亲和,对弟弟们最是爱护,很有兄长风范。 二皇子北静王赵正乃韩德妃所出,被封在北疆,因圣上最为宠爱,在京城赐了府邸,因此一直住在金京,没有就藩。他年轻英俊多金多情,又解风情,又大方,遇到喜欢的女人就想尽办法弄回家里收藏起来,府里北地胭脂南方佳丽莺莺燕燕不计其数,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女人。 三皇子南安王赵贞乃高贵妃所出,封地在南疆,去年刚被圣上召回京城。在场的兄弟三人中,他最沉默寡言,性子极为倔强,犯起脾气来连他们的父皇都得让三分,更不用说太子和北静王了。不过,这几年他在外领兵作战,性子仿佛是磋磨下去很多,虽然依旧不爱说话,深沉得很,但是却愿意和人好好交往了。 醇酒美人,最是醉人,再加上妙音奇乐,兄弟三人交杯换盏酒至酣处。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北静王府的丫鬟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匍匐在赵正面前,哭喊道:“禀报王爷,尹姨娘小产了!” 赵正马上站了起来,匆匆道了声“我去去就来”就向后宅而去。 南安王赵贞的涵养却是不够,白白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无法忍耐了,板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北静王终于出来了,很诚恳地道了歉,然后兄弟三人重整杯盘,继续欢饮。 深夜回到自己府里,赵贞在外房见了赵雄:“发生了什么事?” 赵雄低头禀道:“北静王爷府里一个姓尹的小妾,有了身子,被宋侧妃的婢女推倒,流了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尹姨娘就是先前咱们府里的绿霞,宋侧妃的那个婢女,表面上是许侧妃放在宋侧妃那里的钉子,实际上是北静王妃的人。” 赵贞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他本来还以为今天赵正是故意在太子面前做戏,谁知道竟是真的内宅混乱。 “北静王府的内宅里现在谁 最受宠?”他停下来问道。 赵雄想了想答到:“前段时间是绿霞,现在北静王最宠爱一个叫碧娘的小歌女。” 赵贞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赵雄离开之后,赵贞吩咐人上一杯浓茶,要温一点的。 茶端来之后,赵贞先是反反复复地漱口,然后又把茶叶放到嘴里嚼了嚼,最后自觉没什么酒气了,这才往松涛苑而去。 赵贞最近总是觉得朱紫似乎在默默凝视他,可是他一旦注意到,朱紫马上转开了眼睛。而且,朱紫对他一下子柔顺起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床第之间也是柔媚万分,令赵贞屡次享受到如登极乐的极度快-感。 赵贞把这些都归结为自己作为男人,魅力大到光芒万丈的地步,再就是朱紫长大了懂事了,有良心了,知道回报他了。 他决定要对朱紫再好一点。 回到松涛苑,刚到内院门口,赵贞就看到里面的窗子透出光亮。他记得已经快到寅时了,朱紫怎么还没有睡? 赵贞让赵英赵勇退下了,自己进了内院。 一进卧室,他就看到烛光下坐在贵妃榻上缝制衣服的朱紫,心里一下子变得柔软万分,放轻步子走过去,在朱紫身旁蹲了下来:“怎么还不睡?” 朱紫抬头温柔地看着他:“我想把这一套中衣缝完。” 赵贞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套白色缭绫制成的男子中衣,朱紫正在衣领后绣一丛青竹呢! 他拿起亵裤一看,裤腰处也绣着一丛青竹。 赵贞看着那丛竹子,再看看朱紫,心里莫名的甜蜜,觉得朱紫真是爱自己到了极点,连内衣上也绣上竹子,想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住她。 他的声音一下子也变得更加温柔起来:“咱俩天天守在一起,用得着这样吗?” 赵贞想着京里事毕,他就带着朱紫回南疆,那可不就是天天相守了。 朱紫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右边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我想着多给你做几套嘛,以前给你做的你老是一直穿,都快不能穿了。” 赵贞一时觉得温馨无限,脑子晕乎乎的,仿佛飘在半空中,他索性挨着朱紫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朱紫,我在这儿睡着等你。” 朱紫忙道:“我去给你拿个盖的东西!”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到床上拿了个薄被走了过来,这才发现赵贞已经睡着了。 朱紫把被子给赵贞盖好,在赵贞身侧坐了下来,继续绣那丛竹子。 赵贞已经把王妃和两位侧妃的名字报给了宗人府,赐婚的圣旨不日就要下来了。 朱紫能用的日子不多了,她想再多做几件。 第四十四章 忙乱后伊人不在 农历三月二十这天,即使是地理位置靠北的金京城,也已经繁花似锦了。金京内外到处都是盛开的浅黄迎春花,丁香、柳树也都吐出了新芽,白杨树上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穗子——城里城外一片春光。 对老百姓来说,金京城里今日最大的新闻就是皇上为南安王赐婚。 南安王未来的正妃是王丞相嫡长子的嫡女,也就是王丞相的嫡孙女,名唤王冰玉。这王冰玉听说年方十五,端正和平,最是有大家气派的一位贵女。 未来的侧妃有两位。一位是吏部侍郎岳连冠夫人所出的五小.姐,名唤岳敏珊;一位是正议大夫毛顺涛嫡妻唯一的女儿,名唤毛云岚。这两位都是年方二八如花似玉,算得上是金京城里数得着的贵女。 南安王府在二表小.姐高琰的主持下热闹非凡,南安王爷赵贞接旨之后就进宫谢恩去了。 几乎和他同时进宫谢恩的就是他那未来的王妃和两位侧妃。只不过南安王是去大正殿谢当今的皇上他的父皇,而他未来的妻妾随着各自母亲谢的是住在玉坤宫的颜皇后。谢完皇后赐婚,这三位贵女又跟着母亲去了西宫的青云殿,去拜见青云殿的高贵妃。 当天晚上,宫里赐宴,赵贞在宴会上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妻妾。 他随意看了一眼,对未来的王妃和侧妃有了大致的印象。 赵贞觉得这个王冰玉眼珠子生得太小,不如她的小姑姑王惜珍;而那个岳敏珊长得太严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活似别人欠她十两银子;至于毛云岚,赵贞觉得她眼睛太轻浮了,看就看吧,眨什么眼睛,眼抽筋了? 总之,这三位都不合他的意。 这天晚上宫里欢宴夤夜,经皇上、皇后特许,赵贞宿在了高贵妃的青云殿,当然,青云殿偏院住的那些低等嫔妃都避了出去,只留贵妃娘娘和南安王爷母子相聚。 不知道南安王爷和贵妃娘娘谈了什么,第二日南安王爷带着一群未成年的弟弟往北郊猎取求婚用的大雁,而贵妃娘娘派自己的亲信宫女小燕去了高尚府。 高尚府很快派了两位妈妈,来向在南安王府做的二小.姐高琰和四小.姐高珺问安。 这一天,赵贞带着一群弟弟倒是玩了半日,傍晚回来的时候却是空着手回来的,别说大雁了,连一只小麻雀都没猎到。 也许是求婚礼物没弄到吧,本来就挺臭的南安王的脸如今更臭了,板着脸把那群弟弟送回皇嗣,然后面无表情 地回了王府,直奔松涛苑。 朱紫依旧很是柔顺的样子,虽然没说什么嘘寒问暖的话,但是对赵贞还是很温柔体贴的。 赵贞觉得有点奇怪,朱紫醋劲那么大,这次怎么这么平静呢?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朱紫是真的很平静,情绪上没有什么波动。 赵贞想:难道我的魅力那么大?大到朱紫因为太爱我结果爱屋及乌连带着我未来的王妃和侧妃都爱上了。 当然,这个解释他自己都觉得太假太不可能。 所以,赵贞就决定明日交代银铃,一定要保护好朱紫。 正式订婚前一天,高尚府就派来了几十个丫鬟小厮和六位管事妈妈过来,帮高二小.姐打理南安王的订婚事宜。 正式订婚这天,南安王府似云来贵盈门,高二小.姐长袖善舞把那些贵妇贵女们招待得密不透风。 赵贞骑着他那匹乌云盖雪,在麾下几位年轻将军的簇拥下,拿着一只木雕大雁去了王丞相府求婚。 中午刚吃完午饭,住在正房的四表小.姐高珺就闹了起来,在房里摔东西打丫鬟,闹得鸡飞狗跳。 高琰接到禀报后匆匆过来,发现高珺已经发展到乱蹦乱跳乱撕乱扯了。 她试着劝了几句,可是高珺多年来一直盼望的南安王妃之位落了空,一直以为的如意郎君如今要成别人的丈夫了,精神崩溃大喊大闹,侍候她的几个丫鬟都压制不住,也不敢压制——这位四小.姐的脾气可是够烈。 结果胡妈妈实在无奈,就把松涛苑的也银铃叫了过来——银铃力气可是最大的,制服一个发狂的四表小.姐自然不在话下。 银铃在内院门前瞄了瞄,看到朱紫正在静悄悄地坐在窗前绣花,就随着胡妈妈过去了。 她一看高珺的样子,就知道是怒火攻心发了狂,也不想费事,走到手舞足蹈乱踢乱骂的高珺身后,伸手在她颈上用力一点,高珺立刻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丫鬟仆妇们忙围上去扶起晕过去的四小.姐。 高琰觉得很是丢人,就吩咐小厮抬进一顶软轿,命令丫鬟仆妇把高珺塞了进去,又胡乱指了几个丫鬟妈妈跟着。 看着软轿被抬了起来,在一群丫鬟妈妈的簇拥下向王府后门那边走去,她这才放心地到前院招呼人去了。 银铃帮完这个忙,一边走,一边把玩着高琰赏的金元宝,觉得这个金元宝赚得实在 是太容易了,得对朱紫说说。 她回到松涛苑,往内院看了看,发现王爷卧室的窗子已经关上了,房门也紧闭着。 银铃本来想去看看,转念一想,就没有过去,一个人呆在值事房里等胡妈妈回来。 朱紫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爱说话,眼睛下面都有些发青了,大概是忙着准备王爷的婚事,太累了。 银铃想着朱紫是睡觉去了,也不愿意打扰她,影响她休息。 行完定亲礼,赵贞和麾下的那群将军们回到王府前院欢饮达旦,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结束了酒宴,醉醺醺回了松涛苑。 他推开房门,没见朱紫——朱紫大概还没睡醒呢! 他打开床门,床上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朱紫难道起床了? 赵贞晕沉沉的大脑在一瞬间清醒——朱紫跑了? 他大步流星从卧室找到正堂,没找到朱紫。 他跑着去了外房,依旧没有朱紫。 两个偏房里没有,净房里没有。 他跑到松树林里,没有找到朱紫。 从松林里出来的时候,赵贞看到那株提前开放如今枯死的桃花, 用力踢了一脚,桃树无声无息,只落下几片早就蔫了的花瓣。 他还是不放弃,于是又回到卧室。 满室萧然,伊人不在。 第四十五章 巨震生朱紫悠闲 银铃胡妈妈赵雄赵英赵勇赵福这些亲信很快过来了。 赵贞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怕将来对朱紫不利。 内院门紧闭,赵贞的亲兵在外把守着。 赵贞在内书房的摇椅上躺着。 银铃他们站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命令。 王爷似乎疲惫极了,眼皮发肿,往日的潋滟凤眼如今没有了神采,脸色透着股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发干,色泽暗淡。 赵贞觉得太阳穴好像有重鼓在敲,痛不可忍。他闭上眼睛,声音嘶哑低沉:“这件事不要走漏一点风声,不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狠意。 银铃他们躬身答了一声“是”。王爷的手段他们比谁都清楚。 “胡妈妈带几个信任的人搜索全府,不要有一点遗漏。” “赵雄带人去调查高府离开的那帮人。” “银铃带人去调查那个章琪。” “赵英回南疆。” “赵福带着骁骑从京城到宛州府沿路搜寻,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 “赵勇在京城寻找。” 觉得算无遗漏了,赵贞才道:“你们退下吧,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众人退下,内书房的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赵贞睁开了眼睛。 他身子很累,大脑却病态的兴奋,太阳穴一涨一涨的。 他想睡,睡着了就能把这一切都当成一个噩梦,可是,他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前段时间朱紫的柔媚、体贴和关怀——他真傻,他居然以为那是朱紫深爱自己的表现。 你把我带到天堂,让我尝到幸福的滋味;然后,再把我狠狠踹下去,跌落尘埃! 赵贞梦游般又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到处是朱紫留下的痕迹。 书案上摆着朱紫买回来的沉香木山水笔筒,笔筒旁放着一叠书,是几本朱紫爱看的话本和曲集。 书案旁边靠墙放着朱紫买回来的两个花梨木高柜,一边放着朱紫的衣物,一边放着赵贞自己的衣物。 赵贞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 属于他的那一边最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三摞衣物,分别是内衣,春衫和袍子——都是朱紫这段时间做的。 属于朱紫那一边衣物也都还在,叠得很整齐的放在那里,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少。赵贞非常 熟悉朱紫,他看了一下,就知道朱紫把最喜欢的那几件内衣都带走了。 赵贞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朱紫那件粉红色抹胸——这也是她不喜欢的,和自己一样! 床前那个沉香木镜架,也是朱紫买回来的。 赵贞走到镜架前,看到朱紫的妆匣和首饰匣还在那里。他的手微微颤抖,摁开妆匣。 妆匣里从来没有这样整齐过:三把梳子桃木梳、玉梳和金梳并排放在一起,胭脂和香粉放在一起,几块画眉的黛石分别被小心地装在了几个小盒子内。 赵贞觉得自己的心被锤子一下一下捶打着,渐渐麻木。 他仿若行尸走肉般,伸手在朱紫的首饰匣上摁了一下,首饰匣“啪”的一声弹开了。 里面塞得很满,朱紫的首饰太多了,很小部分是她自己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一年来赵贞陆陆续续给她的——他在外面看到新奇的好看的珍贵的好玩的首饰,都要想办法给朱紫弄回来。 只不过,朱紫都是只在房里戴给他看,很少戴到人前去,生怕招祸。 赵贞已经麻木的心恸了一下:原来朱紫的处境竟是这么糟糕,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站在这昔日充满温馨如今一室凄凉的屋子里,赵贞终于确定:朱紫没了!朱紫跑了! 在确定的那一瞬间,他身体完好,可是精神休眠。 时光滔滔流逝,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开始下雨。雨丝从大开着的窗子飘了进来,落在赵贞身上。 赵贞觉得累极了,他走向朱紫卖的花梨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打开床门,走了进去。 他在床上坐了下来。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朱紫和他一直是同床共枕,连被子都没分开过。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拉开被子盖住自己,连头蒙住。 枕头被子上有朱紫的气息,那是一种极好闻极清淡的味道。 赵贞在这气息的包围中,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朱紫没走,她只是出去玩了,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 外面的雨不停的下着,越来越大,逐渐成瓢泼之势。 赵贞在朱紫气息的包围中,慢慢睡着了,满是尘嚣的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南安王府对于朱紫的搜素始终处在一种机密的状态下。时间逐渐流失,可是搜寻却越来越难。 胡妈妈借口为了迎接新王妃侧妃 ,整顿王府,用篦子梳头发般细细地把整个王府蓖了一遍,最后探知高四小姐在正房大闹的时候,似乎有人看到一个背影像是朱紫的丫头挤进了周围的人群里。 赵雄带人暗地里查访高尚书府那两日内出入王府的人,最后,终于找到了有用的线索——抬轿的小厮说跟着轿子出去的一个丫鬟好像有点面生。可是,等赵雄细细去问的时候,他却又不敢肯定了,也说不出那个丫鬟生的样子,只觉得身材不算低,和自己差不多高。 银铃跟了章琪一段时间,发现章琪一直很正常:他白天要么出去谈生意,要么就在店里;晚上偶尔出去喝喝酒,一般都在章福记后面的小花园里住着。 其他人一点线索也没有。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赵贞深居简出,除了去郊外校场训练新军外,也就是有圣旨才进宫一次。 在赵贞的深居简出中,大金朝廷发生巨震。 巨震的开端其实很普通。 皇上的宠妃王淑妃病了。 皇上素来宠爱王淑妃,于是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午后,在皇后和高贵妃的陪同下,打算去王淑妃居住的轻霞宫探望告病的王淑妃。临行前,颜皇后提议给王淑妃一个惊喜,皇上觉得很有意思,就欣然同意了。 因为地处北方,所以虽然三月将尽,金京城依旧春光烂漫,皇宫里也不例外,到处杨花飘拂,花香四溢,热烈的浪漫的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轻霞宫外的杏花已开到荼蘼,粉红的花瓣星星点点落了满地。此时正是午睡时间,后宫里静悄悄的。 皇上在妻妾的簇拥下来到轻霞宫门外,挥手止住了抬腿就要进去报信的小太监,一行人特意轻手轻脚进了轻霞宫,想給王淑妃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 刚进轻霞宫,就看到一个宫女站在窗前,正要把一个花盆摔下来。侍卫眼疾手快,飞身制止。 众人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明白了。 他们涌进轻霞宫正殿,给正在玉床上和宫廷侍卫颠鸾倒凤的王淑妃制造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谁也不知道,这个桃色事件引发了大金王朝熹宗执政期间的一次政坛巨震。 这个事件发生的时候,朱紫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拿着一把捣衣杵在砧子上捶打衣服呢。她现在的衣物全都是布衣,浆过的布衣硬邦邦的,非得捶软才能穿。 这个院子位于金京西城的皮匠胡同 ,户帖上属于一个叫梁大才的男子。梁大才是章福记的伙计,今年三月份被调到北疆龙阳府新开的章福记分店去了。 他临走前,给母亲在皮匠胡同买了一套一明两暗三间瓦房,还带个小院子的宅子,让母亲带着妹妹搬了过去住在那里。 实际上,梁大才的妹妹梁秋菊去年冬天就和人私奔了,现在家里这个妹妹早就换成了朱紫。 第四十六章 政局变赵贞得利 宫里很快传出王淑妃暴病薨逝的消息。 王丞相府不愧为百年望族,这么大的消息传来,也只是引起微震,除了丞相府的老夫人是真正悲痛之外,其他人都是脸上强装出些悲痛欲绝的神气,私下里一切如常。 王淑妃十四岁就被家族送入皇宫,到如今已整整十六年,府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她,就算是品级高到能进宫觐见了,也已经炼成百毒不侵之体了,哪里还留有多少正常人的感情。 王淑妃最小的妹妹王惜珍,虽是庶出,但因为貌美才高,被老父王丞相当做可居的奇货养在家中,一直未曾许人。 王淑妃薨逝的噩耗传来,王丞相强自镇定,让长子王惜朝想法子进入皇嗣居,探望一下王淑妃所出的皇十七子赵挺。 王惜朝费尽心机,用尽各种关系,最终也没能进入皇嗣居。 王丞相又命次子王惜暮去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虎大伴,想托虎大伴帮忙,把自己的小女儿王惜珍送入宫中陪伴皇上。 虎大伴原名虎刚强,是皇上潜邸时就侍候在身边的老人,深受皇上宠信,宫里宫外都尊称他一声“虎大伴。” 虎大伴见到王惜暮,刚开始还端着,一幅三贞九烈的样子。王惜暮赔笑塞过来一摞银票,虎大伴瞄了一眼,眼下的肌肉一跳,满脸的紧绷这才松懈下来,附到王惜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王惜暮一听,脸色大变,马上道:“谢谢大伴!谢谢大伴!” 他失魂落魄地辞别了虎大伴,向自家府邸飞奔而去。 第二日上朝,王丞相的门生御史中丞陈素志正要出列,却被旁边的刑部侍郎焦楠抢先了。 焦楠参奏丞相王乃平伙同其党羽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祸乱刑制。 焦楠奏完退下,兵部侍郎金焕然出列参奏丞相王乃平及其党羽私通外敌、克扣军需。 礼部尚书何元朝出列,参奏丞相王乃平有辱斯文,纵容家人欺男霸女、鱼肉乡里。 …… 墙倒众人推,当了十二年太平宰相的王乃平就此倾颓,风光不再。 皇上难得的雷厉风行,王氏全族流配西疆,王乃平党羽工部尚书马全江、工部侍郎韩俊毅、吏部侍郎岳连冠、国子监祭酒江晓泽、御史中丞陈素志、御史大夫丁宝川、正议大夫毛顺涛皆被全家流配。 眼看你建高楼,眼看你宴宾客,眼看你楼塌了。 金京权贵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大洗牌。 有人昏惨惨黄泉路近,也有人威赫赫爵位高登。 高尚书府挂了二十年的“尚书府”牌子终于摘了下来,换成了一块金灿灿的“丞相府”匾额。 市井传言,在这次政坛巨震中,最丢脸的人不是王乃平及其同党,而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战功赫赫兵权在握的南安王爷。 南安王赵贞的太上丈人、丈人和两位副丈人都在这次事件中轰然倒台。 金京城的老百姓,多年来生活在天子脚下,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人们茶余饭后谈天说地的时候,私下里纷纷嘲笑这位南安王真真一个倒霉蛋,这下子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全泡汤了。 人人都认为南安王赵贞羞于见人闭门谢客的时候,赵贞正在金京城北的少陵原训练新军。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军的训练之中,和士兵一起摸爬滚打,同吃同住,不到二十天的工夫,变得又黑又瘦。 高尚书变成高丞相之后,赵贞回到了京城,进宫去见他的父皇。 皇帝一见赵贞,起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又黑又瘦麻杆似的黑小子,难道就是自己那以俊美出名的三皇子赵贞? 因为女人身体孱弱的皇帝很痛心疾首:“女人就像窗户纸,破了再糊新的,为什么做出这种如丧考妣的样子?我和你娘都没死呢!” 赵贞漠然加默然。 皇帝素来知道这个儿子脾气倔强,性子高傲,这下子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全都没了,心里自是难受。 看着赵贞倔强沉默的脸,皇帝作为父亲的细胞苏醒了一点点,放□段柔声安慰他:“将来你的亲事你自己做主,想娶谁就娶谁,谁也别想干涉!” 赵贞默默不语听完,跪下给皇帝行了一个大大的礼:“父皇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皇帝扶起赵贞,柔声道,“去见见你母妃吧!” “是。” 到了青云殿,拜了高贵妃之后,赵贞屏退众人,劈头就说:“父皇说了,我的亲事我自己做主,谁也不能干涉!” 高贵妃瞠目结舌,最后叹了口气道:“这次你姥爷能一偿夙愿,当上宰相,多亏你了!” 想了想,又道:“你不想娶你四表妹,不想娶就不娶。听说定亲那天高珺在你府里闹了一场?” 赵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高贵妃没想到自己娘家侄女这么不做脸,脸上也有些不愉。她转念一想,又对赵贞说:“你和赵正联合归联合,该小心还是得小心,莫要吃了大亏!” 赵贞点了点头。 “对了,你那个通房丫头朱紫呢,一年大似一年,服侍你又尽心尽力,该给她开脸了!” 赵贞眼神一黯,低下头去:“她母亲病重,捎信来叫她回去,回老家探望她母亲去了。” “哦。”高贵妃不再提朱紫了,她细细端详赵贞:“贞儿,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还这样黑?” 赵贞没说话,向前也在榻上坐了下来,身子依靠着高贵妃,把头放在了高贵妃的肩上,半晌无言。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即将往南疆开府建牙,独当一面。他也是这样挨着母妃坐着,依靠在母妃身上。 高贵妃以为赵贞是因为这次事件太丢脸心里难受,很是心疼,伸手赵贞背上轻轻抚着:“母妃也顺着你,你的亲事母妃也不插手,随你的意!” 赵贞把头枕在母妃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母子两个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锦榻上。 大殿里面很是阴凉,大殿外虽有松树遮阴,可依旧遮不住强烈的阳光——夏天,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人间。 金京西城皮匠胡同最里面的那处小院子里,朱紫和梁妈妈正搬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择菜。 梁妈妈女儿随人跑了,儿子又不在身边,对朱紫很是亲切。母女两个感情越来越好。 她们家距离西城门不远,母女两个常常一大清早就出城到城外的河边去采野菜,这个时候笤帚苗和野苋菜都很嫩,采了过来可以下面条,可以蒸蒸菜。 她们现在择的就是早上采的野苋菜。 择完菜,朱紫拿起簸箩就要去井边洗菜——梁家这个新宅子的院子里正好有一口老井——却被梁妈妈拉住了:“妞,你身上正是小日子,井水太凉,可不敢沾水,将来会落下病根子的!” 朱紫本不相信这个的,可是梁妈妈实在坚持,她就不再去了,从灶屋门口拿了把笤帚,开始扫院子。 现在的朱紫,一把黑发挽在脑后,用一把铜簪子固定住,脸色微黑,两颊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不少麻点,身上穿的是洗得半新不旧的青布衣裙,无论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个好看姑娘。走在街上,估计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月信还没来的时候,朱紫的心情很微妙。 一方面从感情上说,她希望自己能够怀有身孕,将来生个小宝宝,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长得都要像赵贞,一定非常好看,想赵贞的时候,也可以看看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人在这个孤独的异世陪着她,度过将来无尽的漫长岁月,也能够证明她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存在过。 另一方面,从理智上说,她明白没有怀孕,是最好的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躲了几年之后,等赵贞娶妻生子妻妾满府的时候,自然不会再找她了,她尽可以带着银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有孩子的话,孩子只能是她的拖累。 后来,朱紫的月信还是如约而至。当时的朱紫,极度的失望一下子弥漫全身——她再也没有机会生一个有着赵贞血脉生得像赵贞的孩子了! 夏天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五月十三日这天,朱紫和梁妈妈上街的时候,发现御街被封了,一问才知道南安王爷要回南疆封地,皇帝老爷正在御街给他践行呢! 回家的时候,朱紫买了不少果品。看到卖花的小姑娘举着一把莲花叫卖,朱紫掏出两个铜钱买了两朵。 梁妈妈嗔怪她破费,朱紫却笑道:“今日是关老爷生日,自是该庆祝一下的!” 夜深了,母女两个铺张席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梁妈妈摇着蒲扇,向朱紫诉说自己对不懂事的女儿秋菊的思念。 朱紫在席子上躺了下来,看天上那轮将圆不圆的明月,把玩着手里的莲花。 原来赵贞就要回封地去了,今天是他十九岁生日呢。 她想起了高中时候背过的一首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所思在远道……长路漫浩浩……忧伤以终老……”朱紫低声吟诵着,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妞,你念啥呢?”梁妈妈在一旁问她。 “没什么,”朱紫用衣袖擦去眼泪,“我想我娘了!” “唉——”梁妈妈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四十七章 因书信行踪暴露 想到赵贞走了,离开了金京,将会距离自己万里之外,朱紫的心脏就克制不住地抽痛,就好像有一个大手,握住她的心脏,恶意地揉捏——这个大手大概就是命运大神吧! 朱紫在异常难过之余,倒是苦中作乐地努力找出了赵贞离开金京的一个大大好处:赵贞一走,他下面的那些人不都得跟着他回南疆?那自己岂不是距离自由很近了? 这样一想,似乎赵贞的离开真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处。 即使这样安慰了自己,朱紫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做起事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去做一些机械一些的活,比如洗衣服、扫地、择菜之类的活。 这天,朱紫正在院子里扫地,新认识的邻居家一个□英的姑娘拿着针线簸箩过来串门。 朱紫把她迎了过来,两人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一起做针线。春英看了看四周,从针线簸箩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塞给了朱紫。 朱紫不由看了春英一眼。她真没想到原来这个春英还是章琪的信使呢! 找个借口回了房里,朱紫把信打开来看。 原来南安王的离开意味着安全这件事,不只朱紫这么想,章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五月十三南安王离开金京,五月十四章琪就嘱咐自己的亲信伙计种春林,让种春林把一封信带回家,交给妹妹种春英,然后由种春英借着串门的机会,把信捎给朱紫。 在这封信里,他说自己要去北疆视察新店,邀请朱紫和他一起去北疆龙州府的府城龙阳城。 朱紫看完信,回了一封信让种春英捎了回去。 章琪收到信的时候,心里不由隐隐有些欢喜,带了些期待;打开信封看了书信之后,心里却是特别的失望。 他本来以为只要南安王离开了京城,朱紫就会逐渐和自己亲近起来,谁知道朱紫依旧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在这封信里,朱紫先是以无功不受禄为由,拒绝了入股章福记龙阳城分店的提议;然后很诚恳地感谢他帮自己脱离南安王府,郑重说明自己愿意尽力回报;在信的最后,朱紫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现在最迫切的愿望是找到自己的母亲、妹妹和弟弟,对人世间的其他事情无暇顾及。 最后,朱紫叮嘱章琪,这封信看完一定要毁掉。 章琪觉得自己对朱紫这次潜逃的帮助并不是很大,主要还是靠朱紫自己。 朱紫让他 帮着寻找的脱身之处,他的心腹伙计梁大才家是最合适的——家里本来有母亲和妹妹,可是妹妹却随人私奔了;梁大才和母亲因为嫌丢人,也没声张出去让人知道。 于是章琪给了梁大才一笔银子,让梁大才在西城皮匠胡同买了一套不显眼的小宅子,宅子的隔壁住的是他的亲信伙计种春林,然后把梁大才派到了龙阳城分店——让梁大才守着朱紫,他才不放心呐! 做完这一切,对于朱紫能够离开南安王府,章琪还是觉得有点不抱希望。 南安王府规矩极大。 因为朱紫,他不是没试过收买南安王府的下人,谁知道南安王府居然铜墙铁壁似的,花了不少银子都没打开缺口。后来,他才听说南安王赵贞一直是用军法治府的。对手底下的人,有功的话,赏的极为丰厚;可是犯错的话,动不动就是活活打死。 因此没有人敢轻易违了王府的规矩。 知道南安王爷的性子这么暴虐之后,章琪对于帮助朱紫还是有过犹豫的,可是,最后他决定还是帮助朱紫,使她逃出生天,离开那个暴虐成性权倾一时的南安王爷。 章琪拿起信纸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按照朱紫的叮嘱,他刚要把信纸撕碎,可是看到信纸上那圆润稚嫩的隶体墨书,就想到朱紫清丽绝伦的身姿,不由有些沉醉。 他又想起第一眼见到十二岁的朱紫时的情景。 岁月荏苒,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人生。 章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小花园的葳蕤花木,心里低叹一声。 母亲已经让人写信过来,说准备阖家搬到金京城里来居住,然后给他说定亲事,让他也成家立业,为章家传宗接代。 以后,他和朱紫的距离大概会越来越远吧! 怀着一种微妙的惆怅心理,章琪把那封信收好,妥善地夹在书架上一份账册里面。 五月十三那日,皇帝给赵贞庆祝生日连带饯行之后,就目送他骑着战马沿御街离开了京城。 实际上,赵贞这次离开,是要带着他训练的两万新军一起离开的,哪能这么轻易就出发? 他带着亲兵和将领们在城外的驿站住了两夜。 五月十五日傍晚,赵贞带着将领和亲兵在十里长亭停了下来,预备等士兵全部在码头登船之后,也登船离去。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咸鸭蛋黄似的落日在西边的天际逐渐隐没 ,晚霞黯淡,天边一抹灰蓝,朦胧夜色逐渐降临。身着黑色披风白色海龙亲王袍服的赵贞,默默无语站在长亭向西边远眺,亭外静悄悄静候着身着甲胄的亲兵和将领们。 赵贞看着这逐渐淡漠的夕照,想起了去年九月的时候,自己正是在这里等待朱紫下船来京。 那时候,他本来答应了朱紫要到码头去接朱紫的,可是快到码头了,却觉得自己堂堂皇子亲王,巴巴地到码头去接一个房里人,被人知道了恐怕要成为笑柄一枚,所以就在长亭停了下来,派赵英带着车夫去码头接朱紫。 他刚在长亭呆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镌刻着王丞相府徽章的马车辚辚而来,在长亭旁停了下来。 下车的是王惜珍。 他和王惜珍小时候虽然相识,可是自从他十二岁去了南疆,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两人站在长亭里寒暄几句就无话可说了,气氛颇为尴尬。 正在这时,朱紫的马车驶了过来。 朱紫从车里下来之后,赵贞眼前一亮,朱紫大大的眼睛晶莹幽黑,丰唇嫣红欲滴,白纱压泥金边的裙子束得高高的,更显得胸前高高鼓起,纤腰堪堪一束,他的心脏不由跳了一下。一眼之后,他就移开了眼睛,继续和王惜珍说话。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朱紫原来吃醋了。 想到那时候朱紫悄悄吃醋,又不敢说出来,睡在床上嘟起嘴巴只给自己一个背时的样子,赵贞心里甜丝丝的,可是很快那丝甜蜜就无影无踪——到了如今,朱紫还是没有找到。 如果找到朱紫的话,那就先……先打朱紫一顿吧! 赵贞沉默地站在那里,默默幻想着找到了朱紫之后,如何惩罚才能让朱紫从此之后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再也不敢离家出走。 赵雄飞马而来,在长亭外用力勒住了马。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赵贞回过头,面无表情看着赵雄。 赵雄行过礼后大步走进长亭,低声道:“属下已经找到了朱紫姑娘的藏身之处。” “真的?”赵贞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雀跃,沉声道,“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感谢所有的留言,你们的留言给我灵感和动力!只要字数能给分,我都会给分的哦! 感谢紫气东来肉丸子、叶林、玉裁、凡子、灵、喵喵、来胡几位亲的地雷! 好爱 你们哦! 第二更在晚上奉上! 第四十八章 飞马至朱紫被逮 赵雄说完,赵贞沉着地问了地点,也没多话,一挥手,赵英马上把马牵了过来,站在长亭前面。 赵贞一边交代手下的将领,一边大步流星向马走去。 翻身上马之后,他一挥马鞭,飞驰而去。 赵雄赵英带着亲兵也紧跟在后翻身上马,打马追赶疾驰而去的王爷。 他们的速度很快,城门管卫正要关闭城门,忽见一列飞骑逶迤而来,转眼间已近在眼前,很快冲进城门。 城门管卫正要追赶,落在最后的军士勒马停了下来,拿出了南安王府的通关帖子。 赵贞一马当先,冲进了西城,在狭窄的胡同中钻来钻去,其他人紧紧跟在后边。幸亏晚上的没啥人出来走动,要不然准闹个人仰马翻不可。 赵贞一路飞马而来,距离西城越来越近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变得空空的,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除了抓住朱紫。 到了皮匠胡同的入口,赵雄自动自发地打马超过了赵贞,抢先进入皮匠胡同。 夏天晚上天黑得晚,朱紫和梁妈妈吃过晚饭,收拾了一下,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就想着洗个澡。 朱紫先给梁妈妈烧水。 梁妈妈在厢房里洗澡,朱紫在灶屋烧水。烧了一锅开水,她就把开水和凉水搀和起来,给梁妈妈提进去。 灶屋里热气腾腾的,朱紫烧了一锅开水搀好提给梁妈妈之后,怕热水不够,就又往锅里添了水,准备再烧一锅。 梁妈妈的儿子梁大才挺能挣银子的,所以梁妈妈家里烧的不是一般穷人买的玉米棒子之类的,而是樵夫挑着担卖的劈柴。这种柴火的好处是只要点着了,人其实可以不用一直守着,而去忙别的事情。 朱紫把灶膛里的柴火点着之后,想起自己要换的干净内衣还没准备,就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因为勉强能够看到些东西,朱紫也就没有点着油灯,而是摸黑进了卧室。 反正在这屋子里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东西在哪里放着都很熟悉。朱紫直接走到床边,把枕边早准备好的内衣拿了过来。 她刚把内衣拿出来,似乎听到一阵“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就侧耳倾听,还没听出些什么,忽然外面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朱紫顿时被吓住了,觉得仿佛是撞门声。她还没醒过神来,只听“咣当”一声,大门似乎被撞开了。 朱紫 马上想到还在厢房里洗澡的梁妈妈,拎着衣服就冲了出去。 她还是出去得晚了。 只见几个身着甲胄的人已经闯了进来,当先那个高个子踢开门冲进了厢房。 朱紫第一反应是捂上眼睛——老天,亲爱的梁妈妈要被看光光了! 亲兵撞开梁家的大门之后,赵贞翻身下马,大踏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只有两处亮着灯——厢房和灶屋。 灶屋里热气腾腾正烧着水,却没有人。 赵贞略一思索,一脚踢去,撞开了厢房房门。 他马上发现里面的人正在洗澡,手一挥,后面跟过来的亲兵马上退后几步。 赵贞定睛一看,昏暗的油灯光亮之下,一个光溜溜的大妈正在木盆里瑟瑟发抖。 赵贞捂住眼睛,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赵贞站在厢房门前向左边往去,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堂屋门前——他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朱紫! 赵贞也不多言,几步走了过去,右臂一伸,夹着朱紫就向大门走去。 朱紫想要挣扎,可是已经吓得浑身发软,身不由己。 赵贞把朱紫横在马上,然后翻身上了马。 唿哨一声,一行人疾驰而去。 朱紫被这样横在马上,颠簸得快要吐了。这个时候她倒是清醒了过来,忍着难受,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这倒是她从赵贞那儿学来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逃避。 可是,思来想去,一直到赵贞的马在城门那儿停了下来,朱紫还没想出法子来。 最后,她决定认命。 自己学艺不精脱逃未成,怨不得别人,只希望不要拖累章琪和梁妈妈。 朱紫在这个时候,只希望死的时候能死得快一点,不要像赤凤那样,一杖一杖地打,一直打到了五十多杖才死透。 她想,不知道能不能跪下哀求王爷,念在自己服侍一场的份上,让人打的时候打自己的要害部位,一杖打死自己,省得零零碎碎地受尽苦楚。 城门打开了,赵贞打先一马冲出,向码头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马骑得太快,朱紫的胃被马鞍翘起来的地方硌住了,又疼又晕。在这样的难受中,她决定等一会儿为了早死早托生,让她舔赵贞的脚底板都可以! 到了码头,赵贞抱着朱紫下 了马,把马扔给亲兵,径直向自己的大船走去。 主舱房内灯火通明,可是只有两个人——赵贞和朱紫。 赵贞撩起海龙白袍,大马金刀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俯视着被扔在地下的黑丫头,哦不,是黒麻脸丫头。 这个黒麻脸丫头不光脸黑,连脖子、耳后、手腕都是黑的,脸上那些麻子点分布得还很均匀——左边二十五个,右边也是二十五个。 头上梳着道姑髻,身上穿着粗布青衣,裙子下露出一双黑粗布鞋。 这是朱紫吗? 娇嫩可人的朱紫会是这个样子? 头上梳着道姑髻,身上穿着粗布青衣,裙子下露出一双黑布鞋。 这是朱紫吗? 娇嫩可人的朱紫会是这个样子? 他盯着黒麻脸丫头,看了又看,看了再看,左看右看,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朱紫被赵贞一把扔在了地上,屁股先挨地,一下摔得疼不可忍,又不敢出声,就那样委委屈屈窝在地上。 她等赵贞大发雷霆呢,可是等了半日,赵贞却没有一点动静。 朱紫低着头,不知道赵贞在做什么。 终于,赵贞动了一下,俯身凑近,伸手在朱紫脸上用力蹭了一下。 朱紫冷不防被他这一蹭,顿时委顿在地。 赵贞皱着眉头看着指头上蹭来的一层黑色膏脂,观察了一会儿,没弄清是什么东西,就干脆抓住朱紫的肩膀,在朱紫胸前又蹭了一下,发现依旧涂了一层这种黑色膏脂。 他拿过一个丝巾把手指头蹭干净,然后继续盯着朱紫看。 朱紫被他这样看着,觉得自己就像猫爪子下瑟缩的小老鼠,动又不敢动,跑也不敢跑,只有等待猫咪最后玩够了,“喵呜”一声把她吞下肚去。 赵贞解开了朱紫变黑之谜,又开始研究朱紫两个脸颊上平衡分配的麻子点。 他一手捏着朱紫下巴,一手对准一粒麻点,在朱紫脸上揩了一下,麻点还在。他加大了力气又揩了一下,这下子麻点没了! 哦,原来是把劣质铅粉用水和了,然后点上去的。 赵贞解开了这两个疑惑,又把眼睛移向了黒丫头那比原先平坦了很多的胸部,好奇心依旧旺盛——怎么会低了这么多,都没什么丘壑了! 他干脆走过去,俯身伸手扯开了这位黑姑娘封得紧紧的 青色夏衫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红色的抹胸。 赵贞盯着红色软缎抹胸上绣着的那只扑花彩蝶——这个抹胸倒是很熟悉,可是为什么一个月没见,这里就缩水至此? 抱着有惑解惑的求知精神,赵贞很认真地扯开了朱紫的抹胸。 在看到里面紧紧缠着的白色细绢,赵贞的疑问得到了解决——原来如此! 可是,这么勒着不疼吗? 赵贞记得以前朱紫的抹胸稍微紧了一点,晚上就会疼得不得了,根本不让连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的。 他看着那几圈绷得紧紧的细绢,心里就替朱紫害疼。 赵贞盯着看了几秒钟,手越过大脑擅自行动,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两手已经把朱紫身子扶正,然后从朱紫被扯开的衣襟伸了进去,解开了绑在胳肢窝下面的结子。 朱紫胸前两个大桃子被束缚已久,此时一得解放,立刻扑腾了出来,白皙细嫩微微颤动,前端两粒小红樱桃也硬了起来。 赵贞蹲在朱紫身前,神情严肃地盯着朱紫胸前那两个大白桃子,手指发痒自作主张贱兮兮地伸了过去,先是拨弄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够过瘾似的,伸出爪子握了满手。 握了又握,赵贞觉得手感依旧,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提溜着朱紫站起身来,走到净房门口,打开房门把朱紫扔了进去。 “给你两刻钟,把自己洗干净!” 说完,赵贞摔上房门离开了。 朱紫看着净房里已经准备好的浴桶,把已经被赵贞扯开的上衣脱去,又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抹胸脱掉,然后解开裙子,脱去亵裤,这才跨进了浴桶里面。 赵贞关上净房门之后,朱紫不在眼前,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出了大丑,没有做出捉住逃妻的男子汉应该有的样子! 他在舱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绞尽脑汁咬牙切齿坐卧不宁,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既恶毒又残忍还能够让朱紫长记性的好办法。 朱紫怕赵贞等得不耐烦,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看身上已经用香胰子擦洗干净了,这才跨出了浴桶。 她的衣服是不能穿了,本来就带着汗味,又被赵贞一路放在马背上弄了过来,衣裙上满是尘土。 朱紫扫了一圈,发现旁边的架子上放在一摞赵贞的内衣——白色细绢的中衣和亵裤都是朱紫做的。 净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赵贞斜睨了一眼,发现朱紫已经洗好了,长长的黑发**披散了下来,衬得大眼睛亮晶晶似带着一层水光,白嫩的肌肤好像能掐出水来,粉嫩的嘴唇微微开启,身上穿的是自己的中衣,宽宽大大的却说不出的诱人。 赵贞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气息开始不稳。 从朱紫离开到现在,他已经素了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改了乱码! 第四十九章 施征伐赵贞用计 赵贞心跳加快,身体饥渴,细胞叫嚣,可大脑还存有几分清醒,凤眼一眯,厉喝一声:“还不过来!” 赵贞素来面无表情言语平静,很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贵族风范,这下子乍一厉害,倒真的把朱紫给吓了一大跳。她把净房房门的缝隙开得大了一点,低着头磨磨蹭蹭走了过来。 赵贞嫌她磨蹭,站起身来低声叱道:“快点!” 朱紫怕极了,忙迈步往赵贞这边跑。谁知道她穿的是赵贞的中衣和亵裤,尺码都大了不少,尤其是裤子,软软的丝绢垂了下来,都拖在脚下,她一跑,没提防就踩着了裤脚,身子立刻向前摔了出去,直接摔到了赵贞面前。 她的胸腹一下子贴到了地上,虽然舱房内自然是木地板,可也摔得够呛。朱紫觉得胸腹处疼不可忍,想哭可又不敢哭,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站在了赵贞面前。 赵贞把刚才忍不住伸出来的手悄悄缩进了袖子里——幸亏身上还是那件白色海龙亲王袍服,袖子够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跪下!” 他突然加大音量的声音在这静夜里,竟然像凭空响了一个炸雷。朱紫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膝盖猛地着地真的很疼,但是朱紫不敢呼疼,低着头跪在赵贞面前。 赵贞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一根马鞭,在左手手掌上轻轻地磕着,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一股狠意:“说吧,为什么要跑?” 朱紫跪在地下,胸腹依旧震痛,膝盖也疼,她努力组织语言,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看着她默默无语跪在那里,赵贞想到那个帮她的章琪,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握着马鞭的右手青筋暴起,恨不得一脚踢死朱紫,半日方咬牙切齿道:“你不会是为了那个章琪吧?” “怎么会!”朱紫心脏颤了一下,忙抬起头出言解释,她不怕死,可是怕赵贞对章琪施以辣手,那就太对不起朋友了,“是我骗了章琪……我告诉他……告诉他王爷虐待我,求章琪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帮我一把救我一命……” 为了替章琪开脱,朱紫的谎话越说越顺。 “我虐待你?”赵贞又惊又怒又气,差点站了起来,“我何时虐待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觉得朱紫的这句话非常可笑,简直不可理喻,几乎要冷笑两声以示愤怒了。 朱紫低下头,大脑快速思索着,想着怎么把这个 谎给圆了。可是,她实在是从来都没有过如簧之舌,当然此时也不会突然增加了这个功能。 赵贞看着她,用手里的马鞭子指着她:“你倒是说啊!哼!”他从鼻子里往外冒气,冷哼了一声。 “你故意在我面前杀了赤凤和赵全,想要吓我!”朱紫脱口而出。 赵贞一愣:我命人杖死那两个贱人,是为了吓你么? 看着赵贞变得面无表情,朱紫心中更怕,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说开了,那就索性说个痛快吧,反正都是一死:“你还让人天天看着我,哪有人像我一样,离开院子一步都有人看着?我是坐牢的犯人吗?” 赵贞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朱紫说得兴起,直起身子,眼睛盯着赵贞嘴里继续控诉:“你天天逼着我和那个劳什子避子汤,害我毁了身子,没法生孩子!” 朱紫想到自己闹脾气停了一个多月没喝避子汤,还几乎日日和赵贞在一起,却也没能怀上孩子,早就担忧自己身体被赵贞用避子汤给毁了,以后再也不会生孩子了,情绪也激动起来:“都是因为你,我到现在还没怀孕!” 赵贞身子和表情一起有些放松了,坐回了椅子上,沉声道:“还有?” “当然还有!”朱紫情绪更加激动,“你说娶正妃就娶正妃,说娶侧妃就娶侧妃,还要我帮你选,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贞挺秀的眉毛挑了起来:“不错,接着说!” “你——”朱紫有些词穷了,张了好几回嘴,却最终没能吐出什么,索性耍赖,“反正你的罪行就是罄竹难书啦!” 赵贞不由笑了。 看着他那灿若春花的笑容,朱紫凭着一股余勇生出的气势不由再而衰三而竭了,身子一软,低下头不说了。 赵贞拿着马鞭站起来,用马鞭的把手在朱紫头上点了点:“说完了?” “说完了。”朱紫唯唯诺诺低声哼了一声。 “说完就认罚吧!”赵贞下了结论。 “是!” “把裤子脱了,”赵贞用马鞭顶着朱紫的背,声音很轻,可是不容置疑,“扶着床柱站着!” 朱紫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床边,弯腰把赵贞那条碍事的亵裤脱了下来,背对着赵贞站在那里。 赵贞站在她后面。 朱紫穿的是他的中衣,实在是太宽大了,衣衫垂下来 遮住了朱紫的屁股,半遮半掩地露出了朱紫白皙修长的大腿。 赵贞盯着朱紫被衣衫完全遮盖着的屁股,他还记得朱紫的屁股又白又嫩,圆滚滚的,拍上去弹性十足,堪称结实饱满,很是诱人,令他忍不住老想在上面搧打几下——所以两人的床事总是背后位多一点,赵贞爱听自己撞击朱紫时发出的“啪啪啪啪”的声音。 他伸出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下,朱紫害疼,瑟缩了一下。赵贞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径直走到床边,掀开海龙白袍的前幅,把裤子往下褪了点,坐了下来,露出早已直竖竖挺起的巨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过来吧!” 朱紫扭头飞快地看了赵贞那里一眼,心里明白赵贞的意思,不由有些犯怵。两人两情相洽时赵贞顺着她,只是让她含进了蘑菇头就不再要求了,可是朱紫知道他心里还是想要自己往深处含的,只不过不愿意自己过于难受罢了。 现在两人闹到了眼前这个地步,赵贞自然不会再怜香惜玉了,自己这次怕是要惨了!难道要被赵贞先奸后杀性虐而死么? 她又扫了一眼赵贞的那个物件,慢慢走了过来,在赵贞两腿之间蹲了下来,俯首舔了几下。 大夏天的,赵贞骑马来回跑了那么远,即使是有洁癖的美男子,那个物件的味道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以前两人这样子的时候,赵贞总是奉她之命把这个物件洗的干净净香喷喷的,一点别的味道也没有。 可现在,朱紫才舔了几下,虽然上面没有经过房事的那种腥味,可是她嘴里还是尝到了咸咸的汗的味道。 朱紫刚迟疑了一下,赵贞就低声道:“还不含住?” 朱紫一惊,忙努力长大嘴巴,竭力把他的顶端含了进去。可是,一是太大,另外就是确实有汗味,朱紫忍耐不住,飞快地把那个大蘑菇头给吐了出来。 抬头一看,赵贞正面无表情看着她呢。 朱紫感到很委屈:“太咸了,你去洗个澡吧!” 赵贞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在上演目瞪口呆:娘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嫌老子那里咸! 朱紫委屈地看着他:真的很咸啊,不信你自己试试看! 赵贞也是有些洁癖的,默不作声站起身来,脱去袍子和中衣,褪下裤子,光着两条长腿绕过朱紫,去了净房。 看到他进了净房,朱紫这才抚着胸部吁了一口气:幸亏赵贞去洗澡了, 要不然太太太重口味了! 赵贞洗完澡,光着身子走了出来。 站在床边的朱紫,看着他那劲瘦高挑的身子,觉得赵贞好像瘦了不少,心里不由难过:他本来就瘦,再瘦的话哪里还有肉呢! 赵贞赤条条过来,也不刻意追求被吹箫之乐了,示意朱紫背对着自己翘起屁股,然后捧着朱紫的胯部,对准朱紫那里,一点温柔手段都没用,使用蛮力顶了进去。 朱紫害疼,挣扎了一下。 赵贞把她的背用力往下按了一下,固定住朱紫的两胯,强行捅了进去。 朱紫疼得身子直颤,可又不敢出声,只得咬着牙忍耐。 赵贞进出几下之后,发觉里面似乎有些润滑了,使出操练的力气,用力地顶撞搧打,在连成一片的“噼里啪啦”声中,赵贞很快达到了顶点。他捧住朱紫的屁股,用力顶住朱紫,射出了连绵不绝的连发炮弹。 射完之后,他没有放开朱紫,而是就着连在一起的姿势,把朱紫贴身拥在怀里,自己往床上一坐,变成了朱紫背对着他坐在他怀中的态势。 朱紫其实也就是他刚硬顶进去那会儿疼了一点,但毕竟是久经这个巨物讨伐过的,很快就适应了过来,再被赵贞那样撞击几百下,早就身子巨颤瘫成一团。 赵贞积攒了一个月的东西射出了不少,心满意足,伸出双臂用力把朱紫拢到自己怀中,发现朱紫依旧浑身发抖,下面还在绞缠着自己。 他不知道朱紫这个样子是被吓得狠了,还是真的害疼,或者是像以前俩人同房时一样,她也和自己一样舒服极了才这样。 过了一会儿,赵贞感觉到朱紫下面还在绞缠自己,他这样就能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尚在朱紫身体里面的阳-物腾然而起,雄风依旧。 赵贞坐在床上,双手控制着朱紫的腰肢,使她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吞吐自己。朱紫早就软成一团,任他动作。 赵贞下面坚不可摧锐不可当,朱紫实在是难以耐受,不由回首望向赵贞,湿润润的眼中似乎含着泪光,没有说话,可是如泣如诉。 赵贞咬着嘴唇,忍耐着拔出,把她托了起来,转成朱紫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然后一手扶着巨物,一手撑着朱紫的屁股,趁着润滑挤了进去。 朱紫伏在他的胸前,双臂环了他的脖子,随着他的进出,胸前的两个大桃子上下弹跳晃动着,赵贞张嘴含住一个,下面用力往上疯狂顶弄,在 朱紫的哭声中达到了第二次顶峰。 狂欢过后,赵贞抱着朱紫,瘫倒在床上,感觉心满意足神清气爽。朱紫则是昏昏沉沉的,瘫软在他怀中。 两人身上都是**的,可谁也没有力气去洗澡。赵贞身子疲累极了,却是异常舒适,觉得这一夜真的是这一个月来最舒服的一夜。 他抱着朱紫躺在罗汉床上,舱房随着水波缓缓荡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直行进的大船就像一个大型的摇篮,摇得朱紫像个婴儿一样睡个不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睡梦里闻到食物的味道,饿醒了。 她随着粥香睁开了眼睛,看到穿着简单白色夏服的赵贞,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面对着自己,手里端着一碗鱼肉粥。 经过半夜剧烈运动的朱紫的饿得发昏,肠胃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赵贞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一手端着鱼肉粥,一手拿着小勺子在粥里搅了搅,好看的丹凤眼闪着狡猾的光:“朱紫,想吃不想啊?” “想!”朱紫眼巴巴看着鱼肉粥,很老实地回答。 “那你以后乖不乖啊?”赵贞的表情带着些诱惑。 “嗯。”眼巴巴看着碗里的粥,朱紫点了点头。 赵贞淡然一笑:“那以后还敢不敢再跑了?” 朱紫低下头,没回答:难道赵贞娶妻生子嫌弃自己了也不跑么? 赵贞见状,也不多说,干脆利落地起身端着鱼肉粥走了。 朱紫眼看着美味的鱼肉粥越走越远,心里难过极了,恨不得槌床便大怒。 围着被子下了床,朱紫在舱房里净房里都找了一圈,想要穿衣服出去找点东西填饱自己,可是眼睛找遍全舱房,一件衣服也没见。别说她昨天那些脏衣服了,连赵贞的衣服也都不见了。 朱紫感到极为悲催,围着被子回到床上,欲哭无泪。 赵贞如同一飞而去的黄鹤,整个下午杳无音讯踪迹全无。 朱紫差点没饿晕过去,眼睛看到窗子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知道晚上快要来到了。她从心到胃,从大脑到脚趾头,全身心地盼着赵贞的到来。 可是,窗外都黑透了,赵贞还是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大清早的,看到这么油腻腻重口味的一章,烦不烦哪?嘿嘿! 第五十章 巧谈判目的达成 大概是一直长身体的缘故吧,朱紫的食欲一直很旺盛即使是粗茶淡饭也能吃得很香。在南疆王府刚进延禧居内院侍候的时候给赵贞预备的宵夜一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赵雄自从跟了朱紫,很多时候出去都是为了给朱紫买好吃的。赵贞曾经有几次碰到赵雄带着小厮提着食盒从外面回来,一问才知道是给朱紫买回来的有名酒楼的招牌菜。 朱紫还很心安理得:这是我自己出的银子啊!所以她大吃大喝从来没有心理负担,只不过晚上的话,会吃得稍微少一点。 赵贞看着朱紫这样小孩子似的吃吃喝喝心里觉得朱紫真是馋嘴下意识地就用吃来要挟她。 此时赵贞正在大船的第二层的敞轩里,和那两个善书画的门客古木张山君,以及骁骑的头领和哨探正在商量着绘制北疆地图。 赵贞已经派他的骁骑去北疆详细探查过地形了。骁骑画了一幅粗略的地图过来赵贞看了很不满意于是找了古木和张山君来细致化精确化。 这几年与北疆相邻的乌吐国穷兵黩武一直对大金的北疆虎视眈眈赵贞认为既然早晚会有一战不如早作准备。 因为赵贞的态度几位骁骑将领哨探以及古木他们也都很认真正在商讨的时候赵雄上来了悄悄问赵贞:“王爷朱紫姑娘一天都没——” 赵贞打断他的话:“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吧!” 赵雄退了下去。 绘制地图的事情基本上安排好了赵贞这才命赵英出面招待古木等人喝酒自己先下去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其实很多事情不必事必躬亲可是赵贞天生就喜欢研究这些新奇东西所以才会把他们都召过来亲自过问。 从二层上往下一层下的时候赵贞随意往四周看了一眼大河两岸黑魆魆的显见夜已经深了朱紫应该饿得够呛了。 到了下面赵贞洗好手赵雄忙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在托盘里递给他。 赵贞接过托盘一看发现托盘里是两盘小菜一碗碧梗粥小菜一个是凉拌嫩蕨菜一个是素烧茄子都是朱紫爱吃的菜碧梗粥也是朱紫的素来爱吃的。看完之后他心里挺满意端着托盘就往自己所住的舱房走。 朱紫饿得发昏而且不光是饿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以致纵使饿得不得了还是忍不住起来走动妄想找到一个能让她逃出去的道路。 舱房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面向水面的窗子倒是开着的朱紫觉得凭借自己的 游泳技术跳下去怕是能游到河边逃生不过看了看自己裹在薄被下面的光身子之后她果断放弃了这一想法。 正当朱紫一筹莫展饿得发昏急得要死的时候赵贞托着托盘仿佛化身世界上最淡定的小厮手拿托盘走了进来。 他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摆出一个轻轻松松的姿态来。 朱紫见状忙把围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这才转向赵贞不顾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我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呢!” 赵贞把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你是想问你衣领内缝的那些银票吧?!” 朱紫看着他简直无话可说。 “在我那里。”赵贞很干脆地说。 “那是我滴……”朱紫自己都不好意思这样说了。 赵贞不客气地打断她:“连你都是我的。” 朱紫无话可说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食物上。 赵贞这次好像通了人性:“吃吧!” 朱紫拢紧身上的被子一步一蹭蹭到了桌前在赵贞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她毕竟在高尚书府哦不如今是高丞相府受了两年的贵族礼仪教育此时虽然恨不得把饭菜一下子全吞到肚子里去可是表现出来姿势的还是很优雅的。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赵贞才道:“已经有了你妹妹朱碧的消息。” 朱紫一愣差点被呛住忙把嘴里的一口粥用力咽了下去这才问道:“朱碧在哪里?” 赵贞没说话眼带深意地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朱紫看着他认真地说:“那件事我们容后再说。” 赵贞慢条斯理道:“她被人送进了北静王也就是我二皇兄府里。” 朱紫深吸了一口气眼巴巴看着赵贞:“她没被收用吧?” “二皇兄目前很宠爱她”赵贞很快又接了一句“不过二皇兄府里女人太多具体数目不可考。” 朱紫有些茫然地看着赵贞。 她如何不知道宅子里女人间那些弯弯绕绕。 稚嫩柔弱的朱碧如何去应对? 想到这里朱紫看向赵贞眼神里带着茫然失措和无助。 赵贞心里一动却垂下眼帘不肯说话。 朱紫沉思了一下。 她的身份太低在内帏之内还可以仗着赵贞的宠爱放肆一番可是到了外面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 朱紫是谁?是她的亲妹妹是和她一起手拉手走在夜晚寒风中的妹妹是那么多年和她一起分享半个窝窝一碗玉米粗粥的妹妹是在乡下的寒夜里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妹妹是……朱紫的泪水流了出来。 她走到赵贞面前在赵贞膝前跪了下来。 朱紫的脸埋进赵贞的白色绫纹夏袍里泪水流下来浸入赵贞夏袍的衣摆内。 “王爷求你帮帮我妹妹!” 看她流泪赵贞原本自以为铁石般的心也有了一丝松动他伸手抚摸着朱紫随意挽起的发髻:“我会命人保全她的性命她的子嗣。” 他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可是朱紫知道他是认真的。 而她也能猜到赵贞这样做势必要使用他安插在北静王府的暗探给他自己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 “以后王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朱紫的脸抬了起来下巴放在赵贞的膝盖上可是不肯看他“但是王妃侧妃如果进府的话请让我离开。” “好。”赵贞状似随意地答应了一声。 朱紫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以为他没听清便又强调道:“我说的是不管你是有了王妃还是侧妃我都要离开!” 赵贞的手已经转向她□的肩了语气很不耐烦:“我知道!” 朱紫不再说话。 她又想起朱碧抬头看着赵贞:“王爷我妹妹现在好不好?” 赵贞烦恼地看着她:“我如何知道?你问赵雄去吧!” 朱紫心里一喜“哦”了一声。有了赵贞的这句话她尽可以把赵雄知道的情况都敲出来。 赵贞看她一脸喜色就把赵雄汇报这件事时自己记住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听说和你生得很像只不过五官都要小一点。” 他又补充一句:“没你好看!” 朱紫却笑着说:“妹妹生得很柔美大眼睛小嘴巴尖下巴真真比我好看还很善良她……” 她有了朱碧的消息心里欢喜极了却无人分享只有和赵贞分享了所以滔滔不绝地说着。 赵贞一边倾听朱紫的絮叨一边缓缓抚摸朱紫。 此时已经过了亥时了大船之上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流水哗哗流过一时间静谧无比。 朱紫软软的声音在这静夜里缓缓流淌着。 赵贞觉得这样的夜晚真是无限温馨甜美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感谢123456、紫气东来肉丸子、村姑、君君乖、爱猫、紫苏、rubybeach、叶林几位亲的地雷! 感谢给我留言鼓励的各位亲! 太喜欢你们了! 第五十一章 侍疾病明白心意 第五十一章侍疾病明白心意 因为这次是和军队一起走的,整个船队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朱紫了,所以赵贞不愿意朱紫抛头露面,怕被人看到,所以也没给朱紫准备衣服,只让她穿着自己的中衣呆在舱房里,反正正是夏天,天气也不冷。 食物什么的都是他亲自端过来的。 这时候船队还没有行到他的封地,赵贞也不用每到一个码头就停下来接见官员,所以时间大把的有。 俩人分开的这一个月,赵贞果真是老老实实地素了一个月,憋了满身心的火亟待发泄,一旦把朱紫给追了回来,他就颇有把那一个月的亏欠给找补回来的劲头,白天夜里只要有空就缠着朱紫。 每每到了朱紫的极限,实在不能奉陪了的时候,赵贞只要用他那张脸对着朱紫露出失望加渴望的表情,朱紫每次都会乖乖就范任他处理。 赵贞整整爽了二十天,觉得自己简直身处人间天堂。 这天,因为快到封地了,船队在途中的江川府停了下来,赵贞去见来觐见的那些官员了,朱紫终于能够歇一歇了。 赵贞一走,她就开始蒙头大睡。 睡醒的时候,朱紫发现自己病倒了。 她只觉得嗓子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发冷,冷得骨头都疼了,躺在床上动一动都困难。 可这个时候赵贞没在舱房里,别人也不敢进来,病倒在床的朱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晕晕沉沉地躺在那里,听天由命。 朱紫就这样躺在床上,到晚上的时候,她冷得直打寒战,脑子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天赵贞没有回来。 他听说江川府修了一个大坝,对民生甚有利处,就让江川府的官员们陪着去看。虽然路程颇远,等到回到船上怕是第二天凌晨了。但他想着房里还有不少点心,朱紫应该能坚持一天,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考虑。 朱紫冷得打颤,浑身骨头缝都在疼,心里盼着赵贞回来,可是窗外陷入了黑暗,连一丝光线都没了,赵贞还是没有回来。 最后,她陷入了昏迷。 等她醒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好像是雨滴滴在船帮上发出来的。 下雨了吗? 她还是觉得很冷,可是骨头和皮肤好像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睁开眼睛一看,舱房里 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单调的雨滴声。 到了最病弱的时候,朱紫脑子里最先想起的人还是赵贞。 想到赵贞,朱紫的心疼了一下。 从第一眼看到赵贞,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地喜欢他。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那么耐心地照顾他侍候他陪着他,没想到自己这几年来只不过生了这一次病,赵贞就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去了,把自己抛弃在了这里。 病人的心都是敏感的,朱紫也是如此。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和赵贞地位的悬殊,知道赵贞的无情冷淡,可是知道归知道,总是带着点少女的期待的。现在她独自一人卧病在床,赵贞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紫自怨自艾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禀报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咦?外面怎么好像是赵雄的声音? 朱紫觉得很奇怪,努力挣扎着挪动着身子。可是她的大脑虽然清醒,身体却拒不合作,努力了半天,根本动不了,最后只得闭上了眼睛。 “你醒了!” 是赵贞的声音! 朱紫马上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端着药碗进来的赵贞。 她想叫赵贞,可是嗓子还是说不出话来。 赵贞看到朱紫醒了,快步走了过来,把药碗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自己走过来拿了个被子抻了抻,叠成一个枕头的形状,一手扶起朱紫,一手把叠好的被子放在了朱紫身下。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弯着腰,身体距离朱紫很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朱紫忽然觉得特别幸福,刚才的自怨自艾伤心失望立刻无影无踪。 在这一刻,朱紫清楚地知道,自己真的是陷进去了。 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 赵贞把她安顿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拿着丝巾把朱紫脸上的泪水轻轻擦去,然后端起药碗:“喝药了!” 他舀了一勺药汁,用嘴尝了尝,这才喂给了朱紫。 因为高烧不退,朱紫的嘴唇干得起了皮,她昏迷的时候赵贞已经喂了不少水,可还是没什么效果。赵贞小心地把勺子前端凑了过去,怕碰着朱紫嘴上的伤口。 长了这么大,他平生第一次做侍候人的事情,倒是做得似模像样。 喂完 药之后,他细心地用丝巾揩去了朱紫嘴角的药液。然后起身到外面把赵雄送来的一盆凉水端了进来。 赵贞回身从水盆里拧了一块凉毛巾,叠成方块放在了朱紫额头上。 朱紫睁着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赵贞感受到她的目光,觉得她已经恢复了一点,心里好受多了。朱紫跟着他这几年,从来没有生过病,整天活蹦乱跳的,没想到一旦病倒这么厉害。 他垂下眼帘,想起大夫说的话,脸上带出些羞愧。 朱紫这次生病纯粹是因为房事过度,她是被自己榨得太厉害了,身子太虚。 看着朱紫苍白的脸干涩的唇,赵贞心如刀割,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他的心上的人,他就是这样折磨自己爱着的这个女人。 赵贞抱着朱紫把她往里面挪了挪,然后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朱紫的身子依旧发烫,不过赵贞想抱住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使她快点好起来一样。 他是第二天的上午才回来的。 参观完大坝,刚到江州府的府城,雨就下了起来,一行人被隔在了江川府城里。 最后,赵贞开始担心舱房里的朱紫,他知道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敢进他的舱房,朱紫怕是还饿着呢! 所以,虽然雨还是下着,赵贞却坚持冒雨骑马赶了回去。 他回到船上,大步走向自己的舱房。他进舱房的时候,朱紫已经烧得昏迷了过去,脸上白里透青,嘴唇都成了白色,气息已经似有若无了。他竭力按捺住自己,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发现她的身子热得都有些烫手了。 赵贞用尽办法喂她喝水,每次都是流的还没喝下去的多。 想到朱紫要离自己而去,赵贞感到一阵恐慌,他俯□去,紧紧抱住朱紫,压抑着声音呼唤着。 随着他的呼唤,朱紫的睫毛尖端似乎动了动,可是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赵贞开始感到恐惧,把朱紫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候,赵雄带着随军大夫侯大夫来了。 侯大夫医术高明,几服药下来,再加上赵贞的悉心照料,朱紫慢慢恢复了过来。 这段时间,赵贞把政务军务都搬到了这里处理。用一张屏风隔着,一边照顾着朱紫,一边处理那些公事。 在赵贞的悉心照料下,朱紫的病逐渐有 了起色。等他们的船队进入赵贞封地之后,朱紫已经完全好了。 能够活蹦乱跳之后,朱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赵贞要回了自己那套青布衣裙,洗干净后挂着窗前,很快就被河风刮干了。她穿上衣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剪刀针线过来,把赵贞的两件衣服改了改,先暂且对付几天。 赵贞这次回南疆,因为有大量士兵同行,所以除了沿途军需补给之外,根本没有额外的停留,朱紫也就无法下船到沿河的城市购买衣物了。 这一列船队,除了朱紫之外,竟然没有一位女性,所以病好之后,朱紫要么穿被赵贞逮着时穿的青布衣裙,要么穿赵贞的衣物改的衣服,总之都不合身。 穿自己那套青布衣裙的时候,她还能够到甲板上晃晃,放放风,看看沿途的风土人情。 等到这身衣服换下来洗了之后,她就只有穿着赵贞的衣服躲在舱房中了――男装改过来的衣服,还是不方便被别人看到的。 不过,朱紫即使是一个人呆在舱房中也不寂寞。 朱紫病了一次,赵贞仿佛变善良了。 朱紫的病一好,他就把柜子打开,取出了她的妆匣和首饰匣还给了她。 朱紫不由大喜,她没想到赵贞居然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这些都是她的至爱啊,只是跑的时候没法带,所以才不得不舍弃了。 赵贞白天要见那些沿途驻军将领和途径的封地各州府的主管官员,还得处理军务和南疆封地的各项事务,忙得不得了,只有晚上才会回来陪朱紫。 这天中午,赵贞整整忙了一上午,到中午的时候没有留饭,打发赵英设酒宴陪那几个官员,自己想着回去陪陪朱紫。 赵贞一进舱房,就看到朱紫正捉着一支笔趴在桌子写信呢! 赵贞也不打扰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拿了一本书坐在桌子另一边,边品茶边看书,品茶看书的间隙也扫一眼朱紫的大作。 朱紫的字偏隶体,可是又不是很像,只觉得圆圆扁扁的,看起来像一粒粒的小汤圆,稚嫩得可爱。 朱紫边想边写,写得很慢,等一封书信写成,已是平日午睡的时间。 她一边把信封了起来,一边对赵贞说:“我让赵雄托人带给我妹妹喽!” 赵贞拿着书看着,并不理她。 过了一会儿,赵贞抬起头来,发现朱紫不见了,回头一看,原来朱紫正在罗汉床 上坐着呢! 她把罗汉床上的东西全都挪开了,拿过首饰箱,把首饰箱里的首饰全倒在了罗汉床上,然后坐在床边从东看到西,再从西看到东,仿佛是要细细挑选的样子。 赵贞觉得好奇,也不看书了,站在床边看朱紫做什么。 朱紫的眼睛在所有的首饰上过了一遍,然后伸手拿出一个翠叶攒金牡丹,擎在手里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仿佛甚是喜悦。 把这件首饰放在了一边,朱紫又拿出一支珊瑚如意簪,端详了一下,和那个翠叶攒金牡丹放在了一起。 朱紫就这样一个个挑来选去,终于把一箱首饰选了三分之一出来,都是其中特别出挑的,那些她以前的银簪子老金钗等过时不值钱首饰一个也没选。 朱紫把这些首饰规整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个匣子里面,然后回头看着赵贞,脸上含着羞怯的笑,叫了声:“王爷――” 她从来不会为了她自己出现这种表情的,所以赵贞心里很明白她一定是为了别人有所求。 果真,朱紫往前走了几步,脸微微仰着,嘴角含笑看着赵贞:“王爷,我想给妹妹捎点东西……” 赵贞想起她写了一中午才写好的信,再看看她臂弯里夹着的首饰匣,觉得简直麻烦极了,他也不搭理她,拔腿就要往外走:老子缠不过你,老子还不能躲开么! 朱紫忙拦住了他:“王爷,是不是很不方便?” 赵贞用鼻子“哼”了一声。 像北静王府那样的地方,姬妾们虽会有些私房首饰之类的,但那些特别出彩的、昂贵的首饰,都会造册记录的。朱紫的妹妹目前不过是一个小小歌女,受到一点宠爱,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朱紫简直是把她最好的首饰都挑了出来。 赵贞没忘记这些首饰基本上都是自己给她置办的,心里不由有些泛酸。 朱紫从赵贞的表情里看出了不赞成,忙道:“那送什么给她好呢?用银票么?” 她的语言堪称温柔,态度极为诚恳,赵贞索性道:“你送她银票不比什么都强?” “是这样啊!”朱紫忙笑着把手伸到赵贞面前,“我的王爷,我的银票呢?” 赵贞没想到经过这一病,朱紫变得会同自己调笑了,心里痒痒的,伸手把朱紫伸在自己眼前的小爪子打了下去:“自己找去,找到的都给你送礼!” “真的 ?”朱紫满脸惊喜。 “嗯。”赵贞背着手老气横秋地出去了。 朱紫接了赵贞给的任务之后,动力十足,她先没急着找,而是坐在那里想按照赵贞的性格,他会把银票放在什么地方。 最后,她的悠长思索得出的结论是――赵贞懒得费心力藏,肯定是随手一放啦! 赵贞刚在房里手里最后拿的是什么东西呢? 朱紫眼睛在房里转来转去,终于落在了刚才赵贞翻看的那本书上! 她把书拿在手里,发现是一本水利农学著作,叫《启民农经》。翻开这本《启民农经》,里面夹着一叠银票――光看厚度,朱紫就知道比自己被赵贞搜刮走的多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漠漠说话算话吧?肥肥的一更哦!表扬表扬我吧! 第五十二章 回润阳王府变天 第五十二章回润阳王府变天 朱紫把信和银票收好,就去找赵雄了。 她找到赵雄的时候,赵雄正站在甲板上和新军统领昭武校尉孙喆说话。朱紫一叫赵雄,赵雄和孙喆齐齐转过身来。 这个孙喆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身材高大,四肢修长,皮肤黝黑,面目英俊,带着一股彪悍之气,此时正含笑看着朱紫。他知道眼前这位美丽的妙龄少女就是王爷的女人,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的,素面朝天,不施脂粉,一窝青丝松松挽就,身上是一套半旧的青布衣裙,看起来不显寒素,只觉淡雅。 赵雄忙对孙喆说:“孙校尉,我去去就来!” 说罢,就和朱紫一起下了甲板。 孙喆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着朱紫的背影。他觉得这位姑娘走路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真的是说不出的好看优雅。 走了一段距离了,朱紫才问赵雄:“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新军里面的昭武校尉,姓孙。” 赵雄没有细说,朱紫也没打算问,话题就此结束。 赵贞是从赵雄那里知道了朱紫捎给朱碧的银票的面额的。他一听,当时就扶额——这家伙,可是把自己给她的那些银票全捎过去了,自己一点都没留!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一起下棋——遵照医嘱,赵贞这几日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地和朱紫坐在一起纯下棋了,再也不敢起什么绮念。 当然,凭着他们两个的实力,朱紫是一直的输,输得她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朱紫思考的时间有点长,赵贞等的久了,显得有点无所事事,就问朱紫:“你把银票全给你妹妹捎去了,你花什么?” 朱紫觉得他问得很可笑,抿嘴一笑,望着赵贞,眼睛熠熠闪光:“我不是有你么!” 赵贞看着她,张口结舌,然后郁闷——我就那么像冤大头;接着往深处一想——朱紫这是相信我依恋我啊;最后,赵贞傲娇了,垂着眼帘训斥朱紫:“整天就知道乱花银子,整个一败家娘们!” 说完,叫来赵雄:“把我放俸禄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匣子很快被送来了。 “给吧,”赵贞把匣子递给朱紫,“花的时候悠着点,不要把我给花破产了!” 朱紫抱着匣子,眉开眼笑:“王爷,如果我真的花完了,那可怎么办?” “凉拌!”赵贞有些郁闷,“俸禄每月发一部分,剩下的年底总发……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你问赵雄好了!” 他觉得麻烦死了,洗洗睡了得了,拔腿就往净房走去。 朱紫知道他一定会叫自己的,就拿了干净中衣站在净房门外等着他。 果不其然,净房里面很快传来赵贞的声音:“朱紫,给我找要换的衣服——” 船队快要到达润阳城了,朱紫开始有些着急了:“我还没给陶妈妈准备礼物呢,陶妈妈对我那么好,怎么办?” 赵贞不在意地说:“不用准备。” “?”朱紫正准备拉住他细问,赵贞已经起身迈开长腿离开了。 到了润阳城,船队一靠岸,早有两个妈妈等在码头上,上了船接了朱紫下去,悄悄乘坐马车回了南安王府。 进了王府,朱紫直接就被送回了延禧居。 她这才发现,延禧居里等着她的人居然是大雁姑姑、胡妈妈和银铃。 朱紫不知道赵贞的安排,就管住自己的嘴,也不多问,只是笑着说来的时候,自己一直呆在舱房里,都没有出去逛过,白瞎这一趟了。 朱紫请赵雄帮忙在润阳城新开的一家豪华酒楼秋兴楼订了一桌丰盛酒席。酒席送到王府之后,摆在延禧居外院的值事房里,朱紫把大雁姑姑、胡妈妈和银铃都请了过来,只说想和大家聚一聚。席间,她没说道歉的话,但是胡妈妈和银铃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在贵妃娘娘的亲信大雁姑姑面前提起。 一坛杏花春饮完,四个人都有些酒意了,说话随意了一点。 朱紫这才知道,张妈妈和陶妈妈都被王爷发放了卖身契,回京城荣养去了。如今这南安王府,外管家是赵雄,内管家是大雁姑姑,胡妈妈管着延禧居,赵福、赵英、赵勇以及朱紫没有见过的赵壮则跟着王爷军中行走。 得知这些消息后,朱紫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默默饮了一杯酒,又起身为她们三位一人倒了一杯,三人碰了杯,皆一饮而尽。 六月很快过去了。 七月大概是南疆一年之中最热的一个月,赵贞也有点苦夏,又瘦了一些。 七月底天气开始变得凉爽了起来,朱紫开始天天操心着帮赵贞补身子。赵贞因为太忙,只有晚上才会回到延禧居,所以朱紫常常吩咐小厨房帮他准备各种有营养的宵夜。 今天是人参鸡汤, 明天就准备清粥小菜,后天就会是鱼汤之类的。 吃完宵夜,朱紫还会端出餐后水果。 这样的用心当然是有效的,还没到八月十五,赵贞的身子已经恢复了旧观,被烈日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也逐渐变白变嫩,看起来气色好极了。 朱紫越看他越觉得好看,而且打心眼里觉得宫里贵妃娘娘的品味真的很好,赐给自己的那些绸缎缭绫都是素色的,做成衣服穿在赵贞身上真是说不出的俊美潇洒玉树临风。 为了朱紫的身体,赵贞近来常常压抑自己的需要,好几天才做一次,还不敢放纵,总是斯斯文文的,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朱紫不知道赵贞的压抑,只是觉得奇怪:赵贞现在被自己天天补个不停,怎么往日的雄风却不复存在了呢?以前几乎天天要在一起,现在隔三差五才来一次;以前总是横冲直撞,现在偏偏温柔磨蹭;以前喜欢背后位,现在基本上都是正常体位……朱紫本来猜想是不是自己没吸引力了,可是赵贞又是天天回来的,从来没有外宿过。 朱紫陷入了疑惑中,心中很是忐忑。 这天晚上,赵贞喝下了一碗朱紫准备的参灵甲鱼汤,拿着一本书倚在床头看。 这时候朱紫洗完澡从净房走了出来,赵贞不在意地瞟了她一眼。 朱紫这阵子一直跟着赵贞吃宵夜,结果也把生病期间的亏欠给补了回来,面孔白里透红,眼睛盈盈含情,身子丰润有致——只这一眼,赵贞的眼睛就移不开了,他觉得自己心头火起,血脉贲张,呼吸似火,骨头作痒。 最后,赵贞用尽意志力,强迫自己的眼睛回到手里拿的书上。 偏偏朱紫近来也有心试验赵贞一下,看赵贞到底是怎么了。她端着一盘子葡萄走到赵贞身边,挨着赵贞:“吃粒葡萄吧!” 赵贞把嘴张开。 朱紫用两根细嫩的手指头拈起一粒葡萄,伸到了赵贞的嘴边。 赵贞张嘴含住了葡萄和她的手指,不肯放开。 朱紫脸一下子红了,大眼睛湿漉漉的,身子靠近赵贞,丰满的胸部隔着薄薄的浴衣摩擦着。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引诱,赵贞不愿再忍了,一把抱住朱紫,扔在了床上。 他以前在床上始终是有些放纵的,仿佛不如此好像不带劲一样;现在刻意地温柔起来,加了小心,压着性子。饶是这样,他挺身而入的时候,朱紫还是叫了一声。 赵贞不敢大动,一边缓缓推入,一边观察朱紫的反应。 他刚进入的时候,朱紫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仿佛是在忍疼。 赵贞耐着性子缓缓进入,再慢慢出来。如此三番之后,朱紫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赵贞这才敢放开手脚大进大出起来。 一时事毕,两人也不管身上的汗,依偎在一起,脸挨着脸,腿挨着腿,只是亲热地蹭来蹭去。 “朱紫,明天穿漂亮点!” “做什么?” “……” “究竟做什么呀?” “……” 赵贞闭上眼睛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被烛光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嘴唇抿得紧紧的。 朱紫起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熄灭了烛台,依偎进他臂弯里,很快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是漠漠不更,真的是登陆不上作者面板啊! 第五十三章封夫人赵贞立威 53、第五十三章封夫人赵贞立威 朱紫是被赵贞骚扰醒的。 她努力睁开眼睛,觉得帐子里光线还是有点暗,就又闭上了眼睛。 赵贞也不管她,坐在床上,自顾自地把被子掀开,研究朱紫的小腹。 他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只觉得朱紫的小腹好像比以前肥了一点。由于不敢肯定究竟是肥了还是别的,他伸出手去轻轻在朱紫腹部摁了一下,还不敢用力摁。 摁了两下,好像也没摁出什么来,赵贞就把耳朵贴在朱紫的小腹上听。 他听到了一串咕咕声。 朱紫已经被他折腾醒了,不知道赵贞在做什么,所以决定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谁知道肚子不听她的命令闹了独立,自己叫了起来。 看着面无表情的赵贞,朱紫讪讪地解释:“我饿了。” 说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遂决定恶人先告状:“谁让你昨晚不让我喝那个甲鱼汤的!” 赵贞直起身子,扫了她一眼:“甲鱼汤你不能喝!” 说着,自顾自撩开帐子出去了。 朱紫起床之后,正在洗漱,银铃突然进来禀报说王爷命府里的大夫许文举过来给她诊脉。 许文举以前曾经帮朱紫包扎过膝盖,虽然很年轻,但人很细心,医术也很高明,朱紫膝盖上的伤很快就好了,还没有留疤。 所以朱紫对他印象很好,忙让银铃把许大夫带到厢房等着。 她匆匆忙忙洗漱完,也赶了过去。 许大夫刚刚端起银铃准备的清茶,朱紫就进来了。 寒暄过后,朱紫在许大夫旁边坐了下来,把手腕伸出来,放在许大夫准备好的锦垫上。 许大夫先是看了看朱紫的气色,这才开始诊脉。 诊完脉,许大夫收拾东西就要离开。朱紫忙问道:“许大夫,王爷……” 许大夫含笑道:“王爷年富力强,朱紫姑娘身体康健,这子嗣之事么,实在是无碍的!” 朱紫听明白了,一抹粉红从耳根后升起,逐渐扩大。. 许大夫只觉得朱紫面色绯红艳若桃李,不敢再看,低下头告辞了。 朱紫在京城逃走的那件事发生之后,赵贞并没有惩罚银铃赵雄他们。银铃赵雄等人都是从小就跟着王爷的,知道王爷的脾气秉性,所以心里都明白,若不是朱紫 ,他们的命怕也没了。 因此,朱紫随着王爷回来之后,银铃等人对朱紫愈发的周到起来。 许大夫离开之后,银铃看到朱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就安慰道:“朱紫姑娘你还年轻,王爷又独宠,且放宽心,将来总会有的!” 朱紫正在想昨晚赵贞让她打扮漂亮的事情,冷不防被银铃这么一安慰,不由莞尔,回身搂着银铃,在银铃脸上“啵”了一口:“亲爱的,不用为我担心!” 她揽着银铃的腰往前走:“说说你吧,看中谁了,只管和我说,我去做媒!” 银铃武功虽高,可是个子却比朱紫矮了半头,此时被朱紫这样揽着,便觉别扭的紧,一边挣脱一边道:“朱紫姑娘,你快点用早饭吧,用完早饭还有好多事情呢!” “什么事情?”朱紫放开了她,大眼睛闪啊闪,满含求知的热情。 “先吃饭再说吧!”银铃面无表情地去吩咐人上早膳了。 吃过早饭,朱紫刚用香茶漱过口,银铃就带着两个梳头娘子进来了。 银铃放下手里端着的盒子,打开让朱紫看:“这是王爷吩咐准备的首饰衣裙!” 朱紫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自己要升职了。 她抖开衣饰看了看,发现虽然华丽昂贵,但并不是礼服式样,就知道自己是要从通房丫头升级为妾了,而且怕是贵妾。 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欢欢喜喜接受,还是该高傲地弃之若敝履。 最终,心思百转千回,她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任凭银铃和两个梳头娘子摆弄自己。 她只有成了赵贞正式的妾,才能公明正气地和身在北静王府的朱碧联系,甚至见面。 半个时辰之后,梳头娘子终于大功告成,其中一个端着一个大大的水晶镜让朱紫验收。 朱紫看着镜中那个满头珠翠通身华丽的自己,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欢呼自己终于结束了这场“酷刑” 看到朱紫满意,两个梳头娘子这才收拾东西告辞。 朱紫这才想起还没赏赐呢,忙道:“银铃,取两个金锞子过来!” 两个梳头娘子忙行礼谢赏。 梳头娘子离开之后,朱紫只觉得浑身累赘,只好端坐在绣墩上,捧着一杯清茶慢慢啜饮。 正在这时候,大雁姑姑和胡妈妈忽然走了进来,在朱紫面前站定 。银铃也走了过去,和她们并排。 朱紫正在诧异,三人蹲身行礼,齐声道:“奴婢见过朱夫人!” 朱紫瞬间有些**:“朱夫人”? 她首先想起的是夏天抱在怀中纳凉的竹夫人,接着又想起了《红楼梦》里薛宝钗所出的谜语――“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山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朱紫心里无端地升起了一股悲凉。 她的愣神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上前把大雁她们三个搀扶了起来,嘴里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然后又诚挚地道歉道:“真是对不住,刚才有些走神。” 朱紫知道这三位都是赵贞给自己准备的心腹,倒也不吝啬,拿出一叠银票,均匀分开,亲手交给了大雁她们,含笑道:“且不要和我推让,以后有不到之处,请务必指出!” 大雁姑姑、胡妈妈和银铃齐齐蹲身道:“谢朱夫人!” 朱紫望天,还是觉得“朱夫人”这个称呼甚是雷人。 巳时刚至,银铃就引着一群小丫鬟进了延禧居外院,站成两排候在那里,然后进来请朱紫过去。 朱紫这才知道原来是要她挑选丫鬟。 银铃悄声对朱紫说:“这都是王爷在别庄命专人训出来的。王爷吩咐了,姑娘但凡看中,卖身契就交给姑娘!” 朱紫低声问:“王爷让选几个?” 银铃也悄声回道:“王爷说了,夫人想选几个就选几个!” 又道:“奴婢以为,至少也不能低于八个!” 朱紫点了点头,在银铃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缓缓扫过这些丫鬟。 全部看完之后,她心里感叹一声,觉得外面的一个传言是很对滴! 朱紫以前听过市井传言,传言说在整个南疆,南安王府占了几个“之最”――丫鬟相貌是最丑的,王爷模样是最俊的;大夫医术是最高的,厨子手艺是最差的;侍卫武功是最高的,小厮长相是最保险的!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朱紫看了一会儿,虽然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还是有点失望,她把这件事交给银铃:“银铃,你帮我选吧!” 银铃欣然领命:“是,夫人。” 距离午时还有一刻的时候,大雁姑姑、胡妈妈和银铃领着刚选出来的四个大丫鬟,把朱紫 请了出来,簇拥着往大殿而去。 午时一到,银铃和大雁陪着朱紫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赵贞眼睛看着朱紫,走了过去。 他牵着朱紫,走到大殿正中,面向殿下的文臣武将,缓缓道:“今日,是赵某大喜的日子!” 他的潋滟凤眼如冰底寒水般扫过众人:“从今往后,南安王府在外,自有赵某;在内,就交给赵某的这位朱姓小妾了!” 下面的官员武将心思各异,但摄于赵贞长期以来形成的土皇帝淫威,都不敢多说,由王府长史李豫打首,齐声道:“恭喜王爷,恭喜朱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很肥的,但为了不注水,漠漠把它修得很苗条! 嗯嗯,还有,因为某些来打负分的筒子,漠漠才知道自己上了首页的金榜,谢谢报喜! 亲爱的读者们,对于这次能够登上金榜,漠漠心里激动万分,无以言表。只能说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没有漠漠的今天。无以为报,唯有加紧更新! 多谢了! 第五十四章吐衷言花烛之夜 第五十四章吐衷言花烛之夜 下午朱紫回到延禧居,却发现银铃已经命人给赵贞和自己准备了另一套行头――红衣礼服、玉冠和凤冠。.朱紫默默看着床上摆着的这套喜气洋洋的物件,腹诽不已:明明只是纳妾而已,非要cosy洞房花烛夜么?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朱紫并没有多说什么。 表面上看,以后的南安王府她主内了,可是内管家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亲信大雁姑姑,延禧居的管家妈妈是王爷的奶妈胡妈妈,延禧居唯一的大丫鬟是王爷的亲信银铃,所以朱紫也根本不用管什么,什么都被安排好了,她只用做她的朱夫人侍候好王爷就行了。 朱紫在心里小小地发泄了一下自己的郁闷,然后很快就释然了:赵贞对她还不够好么?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对她比赵贞还好? 肯定不会了。 所以,朱紫告诉自己要惜福。 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已经很难得了,不如珍惜彼此相守在一起的缘分。 朱紫先不急着换衣服,才下午呢,谁知道赵贞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先把银铃选的十二个丫鬟一个个叫进来看了看。 先进来的是四个一等丫鬟,因为是以后要贴身伺候自己的,所以朱紫细细地看了,又问了几句话。 银铃选的很用心,四个丫鬟个头差不多,并排站在一起等她问话。 朱紫细细打量,只见并排的四个人,从左到右看,一个稍胖一年,一个稍瘦一点,一个肤色较深,一个眼睛有点小,生得虽都是中人之姿,没有出众之处,但都是一副稳重模样。 朱紫问了问名字,这才知道名字都是银铃给取的,她也就没有再改动。稍胖一点的叫清波,稍瘦一点的叫清水,肤色较深的叫清珠,眼睛有点小的那个叫清泉。 这四个女孩子态度都很大方端庄,有问有答,并不多言。 朱紫觉得挺满意。 清波四人出去之后,银铃才道:“清波她们四个身上都是有些功夫的,王爷说这样才能保护好夫人。” 朱紫斜睨银铃一眼。她当然听明白了银铃话里的意思,可是她才不在意呢! 自从银铃来到朱紫身边,她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朱紫从润阳乘船去金京,银铃保护朱紫,提点朱紫;朱紫去高府见大太太,银铃紧跟朱紫;朱紫得知父亲病死妹妹母亲被卖 ,伤心欲绝,银铃悄悄安慰朱紫;朱紫回独县设计章老三,报复奶奶,银铃一直帮她陪着她;朱紫趁赵贞定亲混乱悄悄逃走,银铃差点受了连累却依旧没有疏远朱紫……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朱紫已经把银铃看做妹妹一般。 朱紫不接银铃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银铃,你说大雁姑姑喜欢赵福,那你喜欢谁呢?” 银铃黑脸一红,低头不言。 看到银铃也有害羞的这一天,朱紫大乐,低声笑道:“银铃,我可是能为你做主的哦!” 朱紫看银铃脸红红的仍有些羞意,就认真地说:“有互相喜欢的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人活一辈子,一定要快活!” 银铃这才抬起头,看着朱紫,又点了点头。 她知道朱紫是认真的。 四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进来之后,朱紫只是问了问名字就放出去了。 忙完这件事,朱紫接过银铃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问:“延禧居以前那四静呢?” “静肃她们么?”银铃一边摆放点心,一边道,“她们到了年纪,该成亲了,王爷都赏银放出去了!” “哦。”朱紫点了点头。 她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茶味苦涩,回味却甘甜。 对于四静的离去,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脑海里浮现“大河滔滔,物是人非”字。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什么又会是永久存在的? 希望她和赵贞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赵贞今天心情很好,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但眼睛隐隐溢出欢喜。那些官员和将军们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如何会看不出来,纷纷举杯敬酒。 对于这些人的敬酒赵贞是来者不拒,一律一饮而尽,杯杯见底。 等到了该回去洞房的时辰,赵贞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满身都是酒气。 赵英和赵勇陪着他回了延禧居。 进了内院,赵贞搂着来接他的朱紫,摇摇晃晃进了卧室。一进卧室,他狐疑地环顾四周,然后脸色一沉,一脸的不高兴:“红烛呢?合卺酒呢?” 又看看身旁的朱紫,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没换衣服?” 朱紫早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知道他这次是喝得够呛,不愿意和喝醉酒的人计较,就随口答应道:“好了,好了,我这就让 人准备!” 朱紫这边就去叫来银铃和四清,吩咐把延禧居内院所有的烛台都换成龙凤红烛,又吩咐快去准备合卺酒。 等她交待完回了卧室,发现赵贞正站在床前,往身上套那件红色的礼服呢! 他本来喝醉了就有些动作不协调,于是折腾了半天才把衣服穿好,可是红瑙腰带却系不好了,翻来覆去地折腾着。 朱紫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烛光掩映下,赵贞的脸被镀上了一层光晕,看起来很是稚气,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地和腰带斗争着。 朱紫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她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赵贞。 赵贞的腰很细,她完全能够环抱住。 这个身材削瘦性格幼稚的男人,那么疼她,对她那么好,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啊! “赵贞,”她把脸伏在他的背上,温热的嘴唇隔着红色绸缎吻着他的背,“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赵贞已经系好了腰带,扭脸一看,朱紫的身上还穿着一套家常浅色衣裙呢,他皱着眉头推开朱紫,拿起床边放的红色礼服往朱紫身上披,嘴里嘟囔着:“赶快给老子换上,再磨蹭有你好看!” 朱紫满腔的柔情蜜意一下子不翼而飞,一把推开非要帮她换衣服的赵贞:“你别捣乱,我自己会穿!” 一阵忙乱之后,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卧室里燃起了红烛,床上挂起了红帐铺上了大红的铺盖,窗前的书案上摆上了合卺酒――整个延禧居内涵都变成了洞房花烛之夜该有的样子。 银铃带着清波她们退了出去,整个延禧居内院只余下赵贞和朱紫。 赵贞穿着大红礼服,歪带着玉冠,走路还有点踉跄,看上去说不出的可笑。他拉着朱紫走到窗前,拿起书案上的合卺酒,递给朱紫一杯,自己拿了一杯。 “朱紫,喝合卺酒!” 朱紫看着他,什么都听他的。 两人手臂交缠,气息相闻,都是举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朱紫扶着赵贞,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致。 这日是八月十二,天上早已捧出一轮将圆的明月,整个南安王府笼罩在白色的月光之中。 南安王府被人为的分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歌舞升平酒酣人醉,那是正在宴客的前院;后半部分清冷寂静鸦雀无声,这是正在 洞房花烛的后院。 延禧居内院里也被挂上了不少红灯笼,映得整个院子红彤彤的,如同笼罩了一层红艳艳的轻纱,虽然寂静,却带着无限的喜气与旖旎。 在这带着无限喜气的静寂中,赵贞伸出长臂把朱紫揽入怀中,低声道:“朱紫,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吧!” 朱紫仰首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好!” 赵贞用力搂住了朱紫——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该发生些事情了!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第五十五章 谈子嗣春宵一度 55、第五十五章谈子嗣**一度 赵贞搂着朱紫站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腾云驾雾一般感觉什么都在晃。// 朱紫知道他真的是喝多了,就难得温柔地说:“咱们睡去吧!” 赵贞“嗯”了一声,揽着朱紫的腰肢,向床走去。 到了床边,朱紫拉着赵贞,让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然后开始帮他脱衣服。赵贞乖乖地坐在床边,朱紫让抬左胳膊就抬左胳膊,朱紫让抬右胳膊就抬右胳膊,乖得不得了。 把他外面的红礼服和里面的中衣脱下来之后,赵贞变成了上身□下面穿着白色亵裤的状态。 看着这样呆呆的赵贞,朱紫起了觉得很好玩,她的手在他身上缓缓滑动,抚摸他的脖子,肩膀,锁骨,□,最后,两手落在了赵贞腰间的腰带上。 朱紫没有立即去解赵贞的腰带,而是仰首看着赵贞。赵贞也在垂眸看她,秀眉微微皱起,潋滟凤眼被浓长的睫毛遮挡住了,有些迷离又有些不解。 朱紫看着他微微一笑,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然后低头解开了赵贞的腰带。 腰带一解开,白色软绫质地的裤子立刻滑溜溜地溜了下去,堆到了赵贞的脚踝上。 朱紫蹲了下来,温柔凝视前方的赵贞的小兄弟。这位小兄弟平时横冲直撞颇为凶猛,此时却在过量酒精的作用下,温和地偃旗息鼓休养生息着。 朱紫看看眼前赵贞的小兄弟,再仰首看看眼光迷蒙呆站着的赵贞那俊美的脸,心里像钻入了一只小虫子,麻麻痒痒的,手指头也痒痒的。她的心里还没想好该不该做,手指头却已经贱兮兮地自动伸了出去,在赵贞软绵绵垂下来的小兄弟上轻轻捏了一下。 赵贞似乎感觉到了,但是只是垂了下眼帘,然后又看向别处,在此过程中,浓密而长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般扇了一扇。 朱紫索性蹲□子,伸手握住赵贞的小兄弟,又揉又搓蹂躏不止——赵贞的这位小兄弟,平常她见到的时候都是它腾然而起面目狰狞的时候,哪里见到过这样乖顺柔软的形态——揉了半天,赵贞的小兄弟依旧安睡如故。 挑逗没有效果,朱紫起了不愿服输的心。// 她又往前凑了一点,右手握住小兄弟,然后张开嘴巴努力把这个不愿清醒的小兄弟含了起来。 在被她含住的那一瞬间,赵贞闭上眼睛叫了声“ 朱紫”,然后就不再出声了。 她含了一会儿之后,发觉大了一点,快要含不住了,忙吐了出来,一手握住,伸出舌头在蘑菇头上舔舐着。 她一边玩耍,一边偷眼看赵贞。 在她轻咬一下蘑菇头之后,朱紫发现赵贞的眼睛睁开了一下之后,随着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他的眼睛就变得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嘴唇微启,低低喘息着。 这时候,朱紫手里的小兄弟已经耸然而起,变成了“大”兄弟。 朱紫又摸了两下,发现这个物件已经变得温热坚硬,不可用手握住了,这才站起身来,飞快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她脱完衣服,发现赵贞已经踢去了脚踝上缠绕的亵裤。 赵贞率先倒在了床上,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分开,眼睛迷蒙望着朱紫,低喃了一声“朱紫”。 朱紫笑嘻嘻地扑了过去,有技巧地压在了赵贞的身上,并且磨来擦去。 赵贞闭上了眼睛,修长的手指□了朱紫的长发内,每一次悸动都能使他微微用力。 摩擦了一会儿之后,朱紫坐了起来,两腿分开跪在赵贞小兄弟上方,对准了位置,慢慢往里面进入。 她早就开始动情了,下面有些湿润,逐渐适应了赵贞的巨大,不一会儿就全部吞了进去。 朱紫觉得还是有一点疼,蹙着眉头慢慢起伏着。 赵贞闭着眼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晕乎,一会儿迷乱一会儿舒爽,一会儿如在云端快活无比一会儿又急不可耐亟待发泄。 在迷乱中,他把朱紫向后推倒,然后压了上去。 在即将发射的那一瞬间,赵贞彻底清醒了过来,顿了顿,他咬紧牙关把那个物件从朱紫体内拔了出来,因为太过紧凑,拔出的时候发出“卟”的一声。 赵贞翻身背对着朱紫,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朱紫一下子从极致的快感没有过渡直接变成了空虚难耐,不由骨头作痒身子发酥。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赤-身裸-体从背后贴住赵贞,胸前丰满的大桃子细细磨蹭着赵贞的背,一边磨蹭一边哼唧着。 赵贞再也忍耐不住,翻身过来一把把她抱在怀中,一下下吻着她的唇,低声解释道“咱们府里的大夫,就是白天给你诊过脉的那个许文举,他对我说喝过酒行房的话,很容易生出傻瓜孩子。” 这个时候,赵贞是真的完全清醒了。他 的下面虽然因为年青气盛依旧直戳戳的,可是他的思维已经很明晰:“要是南安王府的世子是个傻子,那他的弟弟妹妹该依靠谁去啊!” 赵贞想到那副场景心里就怕得不得了。以前他一直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般,可许文举闲谈时随意说的那句话却吓着了他。 他觉得就算是老天非要赐给他和朱紫一个不聪明的孩子,这也没什么;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是他的长子。他的长子是要做世子要陪他上战场要当南疆未来的王的,若是个傻子那可怎么办? 他把朱紫揽在怀里,耐心地对她说道:“我的王位是我出生入死挣来的世袭罔替,咱俩生孩子可得小心啊!” 朱紫早就听得呆住了。 她这才明白这次回到润阳后赵贞为什么几天才做一次,做的时候还坚持采取男上女下传统体位。要知道,他平时喜欢的可是能掌控一切的背后式。 原来如此。 朱紫笑着伏在赵贞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赵贞秀眉一挑:“你真的愿意?” 朱紫轻哼了一声。 赵贞大喜,一把推倒朱紫,压了上去。 这下赵贞一开始就是狂风暴雨。 朱紫在这场狂风暴雨中,摇摆着,迎凑着,呻-吟着,享-受着。 她一感受到赵贞那里开始胀大脉动,马上推开了他,自己爬起来,迅速含住。 一时事毕,赵贞躺在朱紫旁边,四肢舒展地胡乱摊在床上,回味不已地对朱紫说:“下回我要喝酒了还这么来!” 朱紫不理他,蜷缩成一团,也只留给他一个背。 赵贞回味良久,伸出手臂把朱紫揽在自己臂弯里,拉开被子盖好,又随手放下了帐子。 此时,帐外依旧红烛高烧,帐内却是**香暖,经历一场异常激烈的欢-爱之后赵贞,原先的酒意早就没了,想到刚才情景,他心里只是作痒,老想问一问朱紫。 问吧,又怕朱紫嫌自己不正经,不问吧,好奇心太强。 最后,朱紫迷迷糊糊快要睡了,却又被赵贞乱摸的手给摸醒,随意呢喃了一声:“做什么呢?” 赵贞嘴唇凑到她耳边,低低问道:“朱紫,刚才是什么味道?味道和不喝酒时一样不一样?” 朱紫没想到在床上一向只管埋头苦干从不多言多语的赵贞居然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本来朦胧的脑子 一下子也清醒了,她想了想,才道:“今日有些甜。” 赵贞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很是宽慰,抱着朱紫不再乱动了。 过了一会儿,被他弄得还清醒着的朱紫刚想对他说些什么,扭头一看,赵贞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鼻息均匀面容放松。 被进入甜蜜梦乡的赵贞紧紧搂抱着的朱紫悲催地失眠了。 一直到天蒙蒙亮,朱紫才朦胧入睡。 赵贞很早就起来了。临走前,他叫醒朱紫,絮絮叨叨地交待着:“我要去润阳东南的云泽湿地,八月十五你的生日怕是不能回来了,我会命润阳的贵妇们陪你的” 朱紫半梦半醒听着他说话,她想说自己并不需要那些贵妇陪,可是眼皮沉重的好像要粘在一起,似乎随时都能堕入深重睡眠,根本说不出话来。 赵贞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了。 朱紫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了过来。 她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躺在床上冷静地思考:王爷和我,到底谁更猥琐呢?是平时道貌岸然冷静淡定床上却生龙活虎横冲直撞的王爷,还是老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昨夜却把王爷强-奸加诱-奸的我呢? 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接着,她又开始思考赵贞在床上所说的子嗣问题。 思考良久之后,她心里逐渐有了模模糊糊的喜悦。可是转念一想:男人在床上而且是喝醉酒之后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这是一个值得慎重思考的问题。 与此同时,骑在马上奔赴云泽湿地的南安王爷赵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上虽然平静,可心里美滋滋的:难道朱紫已经开始思念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重口的第一更奉上! 谢谢大家的留言,谢谢szserin、烦烦和123456三位亲的地雷哦! 第五十六章 怀身孕再遇旧识 延禧居外院的花厅里,润阳孙知府的夫人田氏和润阳金总兵的夫人姚氏正呆坐着,南安王府的内管家大雁姑姑陪着她们坐着。 孙夫人和金夫人分别是润阳城文臣之首和武将之首的夫人,南安王开府建牙七年来,王府不但没有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有,所以在这润阳城的贵妇圈子里,就属她们两个身份尊贵,气度不凡,圈子里谁不来奉承? 偏偏昨夜丈夫醉醺醺回到府里,也不像往常一样直奔小妾房里了,而是强忍酒意反复交代:“明日切记求见王府的朱夫人!” 两位夫人等了良久,一边疑惑自己是不是来早了,一边心里恨恨:什么夫人,不过是一个贱婢出身的贵妾罢了!敢骑在她们这些真正的夫人头上作威作福,不就是睡的那个男人位高权重么?有什么好得意的!暴发户! 两位夫人一边淡定地喝着南安王府的香茶,一边在心里大肆骂着不要脸摆架子把她们晾在小花厅的那个劳什子朱夫人!呸!猪夫人才对吧! 将近巳时,两人正不耐烦,只听一阵珠帘被掀起发出的叮铃声响起,就有人道:“朱夫人到——” 孙夫人和金夫人忙起身行礼。 田桂琴和姚瑞霞看了这位朱夫人一眼,发现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衣饰简单,样貌美丽,嘴角含着傻乎乎的笑,看着倒不难接近的样子。 她们俩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看,彼此都觉得这位朱夫人实在是徒有美貌毫无灵魂,堪称胸大无脑的典范,怕是只会傻笑。 宾主坐下之后,双方都做出一幅高雅的样子——上身挺直,下巴微翘,不慌不忙说着不咸不淡的废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孙夫人和金夫人发现这位朱夫人年纪虽小,可是说话滴水不漏——或者说,她只是听,间或“嗯”“是吗”“真的呀”,引导着两位把话题继续下去。 知府夫人和总兵夫人对这位王爷宠妾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说丈夫吧,彼此丈夫地位差得实在太远;聊家常吧,自己是正妻,朱夫人是小妾,没啥可比性;谈娘家吧,自己一直以出身名门为傲,对方听说是无地贫户出身,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谈孩子吧,自己嫡子庶子一群,而对方的肚子还没见丝毫动静…… 高傲的孙夫人和多智的金夫人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反正丈夫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胜利大撤退好了! 她们起身告辞。 朱紫含笑起身送她们。 孙夫人和金夫人看这位王爷宠妾居然亲自相送,满心的不满这才缓解了那么一点点。 她们想着这位朱夫人出身微贱,对她们这些名门贵女出身的正室夫人应该这么敬重的,而且要把她们送到王府大门方能显出诚意。 谁知道,朱夫人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三五步,把她们送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口,就吩咐一个大丫鬟道:“银铃,帮我送送两位夫人!” “是!”一个黑丫头走上前来,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孙夫人,金夫人,请!” 走了一段路之后,趁拐弯的时候,金夫人往延禧居大门瞄了一眼,发现朱夫人还痴痴地站在那里,目送她们离去呢! 看着孙夫人和金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树影花丛之中,朱紫这才松懈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回去,她觉得自己肚子又饿了,老想吃点酸酸辣辣的东西。 坚持着走回了延禧居内院,朱紫让胡妈妈大雁姑姑都休息去,只把清波她们四个留了下来。 “清波,去小厨房,让他们准备一碗酸辣米线送过来!” 把一大碗米线吃完,朱紫捧着肚子又打起了瞌睡,她索性吩咐延禧居内院不要留人,然后自己上了床开始高卧。 傍晚的时候,朱紫醒了过来。 在床上发了半天呆之后,她想起了昨天就预备要做的事情。 朱紫让人把大雁姑姑请了过来,说了想换一个高明厨子的事情。 大雁姑姑当然答应了。 朱紫意犹未尽地补充道:“要会做辣辣的菜,还会做各式甜点,嗯,还得会做包子,还有……” 大雁姑姑冷静地听着,频频点头。内心却在诧异不已:朱紫姑娘怎么一当上夫人就变成了彻底的吃货?往日那个乖顺懂事无欲无求的朱紫姑娘哪里去了? 大雁姑姑雷厉风行,工作效率很高,三天之后,新请来的大厨们就走马上任了,做出了一系列好看好吃的点心饭菜之类的美食。 朱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老是馋,老是饿,老想着吃。半个多月之后,她看着自己微凸起来的小腹,再看看银铃帮她准备的窄腰鱼尾裙,欲哭无泪。 胡妈妈毕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也觉得朱紫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忙找来府里的许文举大夫给朱夫人诊脉。 许大夫认真探看气色,细细诊脉,最后道:“恭喜朱 夫人!” 朱紫一下子傻住了——这身孕说来就来,也太快了吧! 在场的众人神情各异,不知道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呢,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好。最后,统一的都是一幅莫测高深的样子。 晚上,朱紫让四清看守着延禧居内院的门户,不得进内院,也不放任何人进来,然后,拉着银铃讨主意。 银铃也早就想交代她各项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我已经派人给王爷报喜信去了!”她想了想,又认真地交待朱紫,“大雁姑姑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人,不敢过于信任,怕就怕宫里娘娘不想让你生下王爷的子嗣;胡妈妈是王爷的奶妈,从皇嗣居开始就照顾王爷,虽不言不语的,对王爷最是忠心,咱们大可放心;四清都是王爷心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更不用多说了,你知道的!” 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府里大厨房倒也罢了,延禧居的小厨房一定要自己人看着。 银铃离开之后,朱紫躺在床上算预产期,可是无论怎么回忆,她都想不起究竟是哪一回怀上的,而且因为上次生病,月信的日子也全乱了,所以,预产期真是无从查起啊! 朱紫觉得,自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一定是赵贞的! 九月一日这天,朱紫收到了一封请帖,是金总兵夫人姚氏是怎么回事。派人送来的,朱紫看了半天方猜到了一点点。 请帖是这样写滴—— 朱夫人芳鉴: 今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花园之内,探得素菊重阳盛放。瑞霞思结二三同志盘桓于泉石之间,或可醉飞吟盏。若光临寒舍,瑞霞则扫花以待。此谨奉。 朱紫看了又看,猜到了个大概,可是觉得金夫人不大会看得上自己,怕自己自作多情了。于是求助于银铃,银铃一看,也是懵懂。 两人于是齐去寻找南安王府内院公认的文化人大雁姑姑。 大雁姑姑扫了一眼道:“金夫人说家里菊花即将盛放,为了赏菊,办了一场菊花花会,遍请润阳城各位贵妇,邀请夫人也去参加。” 朱紫这几日正无聊呢,就道:“我带你们几个都去逛逛吧!” 九月九重阳节这天,朱紫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胡妈妈银铃和四清来到了金总兵府。 总兵府虽然和南安王府没法子比,但是也花木葳蕤房舍修洁,颇有富贵之气。 那些贵妇们蹲身向朱紫行礼的时候,朱紫淡淡地给了回应。 和这些贵妇她没什么话可说的,就在姚瑞霞的陪同下参观金府的花园。 宾主一行人走到凌霄花架下的时候,迎面一个白衣美人带着青衣小鬟分花拂柳走了过来。 朱紫一见这位美人就觉得十分面熟,很快就想起来是谁了。 白衣美人对着朱紫娉娉袅袅福了一福:“惜珍见过朱夫人!” 原来是原王丞相的幼女王惜珍! 朱紫看见她,心里就开始泛酸,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把眼睛扫向姚瑞霞。 姚瑞霞忙屏退丫鬟,然后解释道:“禀报夫人,惜珍小姐原是王爷安排在我们府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清水文哦! 上篇被勒令删去的肉肉,哪位小亲亲想要,留个邮箱漠漠发送过去! 第五十七章 遇情敌银铃拔柳 听了姚瑞霞的话,朱紫看了王惜珍一眼。 王惜珍低着头,一幅谦卑的样子,可那通身的气派不是谁想有就有的,更不用说她那春花般灿烂的容貌和仙子般清新的气质了。 朱紫知道自己是不能生气的,也不用生气。赵贞对她的心她早就明白了,何用跟不相干的女人生气? 可是看到王惜珍,她就想起那个十里长亭的午后,王惜珍对着赵贞微微一笑时的样子。一直到了现在,朱紫还是觉得所谓的倾国倾城之美,就是王惜珍在阳光之下微笑的那一瞬间。 跟她比,自己说得好听点叫美丽健康,说得难听点,就是粗俗艳丽了! 另外,直觉告诉她,这个王惜珍肯定也很喜欢赵贞! 有这样一个强敌环伺在侧虎视眈眈,真是令朱紫郁闷啊! 朱紫心情很是低落,可还是努力装出笑容来,对王惜珍说:“那王小姐您就在金府好好住着吧!” 她对着王惜珍微笑了一下,然后向左一拐,从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出了凌霄花廊,走了好远才在一个精致小亭边停了下来,细细欣赏小亭底座边的一丛墨菊。 银铃紧紧跟着她,这时候看四周无人,悄声取笑道:“朱夫人呐,您刚才笑得可是比哭还难看呀!” 朱紫没有说话,揪住一朵墨菊,闷闷地叹了口气。 银铃一笑,手指轻轻一动,把那朵墨菊掐了下来,不知道手指怎么一揉搓,那朵墨菊变成了一片片的黑绿色的碎屑纷纷落地。 朱紫轻轻跺了一下脚,把墨菊的碎屑踏在脚下,道:“银铃,这样太恶毒了,我只不过妒忌她比我美丽,所以心里难受!” 说完,她依旧勉力微笑。 银铃知道她心里难受,心里有了计较,却不再多言。 出身金京高门的姚瑞霞的确胸中有一份丘壑,手下有几分本事,把这花园布置得颇具匠心,朱紫带着银铃慢慢逛着——她虽然自诩身强力壮,可怀了身孕,却也不敢大意。 沿着一条旁植雏菊的小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几棵垂杨柳之下,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荷塘。荷塘里荷花早已不见影踪,就连那些荷叶,也有了几分惨败之象。 银铃小声嘀咕道:“这金府是怎么回事啊,荷叶早就该拔了也不拔,看着难看死了!” 朱紫微微一笑,正要卖弄几句诸如“留得残荷听雨声”之类的话,可转念一想,这样 的话对赵贞说还是对牛弹琴,更何况银铃,于是一笑,并不说话。她想起上次从金京坐船回来,那时候她的病刚刚痊愈,晚上缠着赵贞陪她到甲板上去看月亮。当时明月半空,清风徐来,朱紫忍不住剽窃拽文道:“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而我与你却能共同享受,这是何等的快意!” 朱紫说“山间明月”的时候,赵贞把披风接下来,披在了朱紫身上,硬邦邦道:“清风么?你不冷吗?” 朱紫:“……” 当时只觉得赵贞不解风情,可现在想来,却颇有几分甜蜜窝心。 朱紫正在遐想,那边却有人接道:“表姐这个人,虽然因为主一府中馈,天天做的都是些家计之事,但为人却甚是风雅。她特地嘱咐下人们不要把这些枯荷拔去,说什么生平最喜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 朱紫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装逼,心里一哂,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 白衣素裙的王惜珍在青衣小鬟的搀扶下步步生莲缓缓而来。 她的脚步虽然轻微,可银铃早就听到了,所以微不可见地往朱紫身旁移了一步。 王惜珍站在朱紫面前,微微福了一福。直起身来,寒星般的眼睛缓缓扫过朱紫,她看着眼前这个愈来愈明媚滋润的女子,心里不由得更是苦涩。 去年她也是这个时候见的朱紫,不过那时候她是丞相府的小姐,朱紫却只是贞哥哥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当时她根本没有正眼看朱紫一眼,只是一声“赏”,朱紫就得乖乖地接赏谢恩。 一年过去了,朱紫成了南安王的贵妾,人人敬称一声“朱夫人”,而自己却飘零天涯寄人篱下,还不得不向这个小小的妾室施礼。 这整个大金朝,都知道自己父亲一党是被太子和二皇子联合扳倒的,唯有这南安王爷,年纪轻轻却手握兵权,又洁身自好,从不参与朝中争斗,好好结交的话,倒是可以成为父亲起复的一大助力。以前自己那些对赵贞的小儿女的心态都随风去吧! 她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心。 王惜珍此时距离朱紫很近,面若春花色若春晓,端的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大美人。 她的眼睛中带出些卑微,怯生生地看着朱紫:“朱夫人,世事变幻,惜珍全家流配,惜珍一介弱女,一路之上苦不堪言,蒙王爷青眼,念着幼时情分,拔惜珍于苦海之中,把惜珍送到润阳,安置在惜珍表姐府中,惜珍对王爷唯有 感恩不尽……” 朱紫看着她,心里仍在郁闷。 这个王惜珍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虽然朱紫知道她接近自己不安好心,可是仍然不好意思对她说出难听的话来。自己尚且“我见犹怜”,更不用说赵贞了。真是烦恼死了! 王惜珍说了半日,不见朱紫接话,悄悄望去,只见朱紫揪着一朵贡菊正在蹂躏呢! 银铃却看不得已经怀孕的朱紫如此纠结,她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向简单而有效。 银铃卷起衣袖,走到一株杨柳之前,皱着眉头大声道:“这株柳树生得位置很不合适,碍了我们夫人的眼!” 说着话,她腰一弯,两手握住柳树的树干,微一使力,竟把这株杨柳给连根拔了起来。 拔出杨柳之后,银铃拖着这棵杨柳往莲花池边一扔,拍拍手,不怀好意地扫了王惜珍一眼,道:“银铃是个粗人,只会这些简单的伎俩!” 她看向朱紫,笑着说:“夫人,这下没有碍眼的了吧!” 看着银铃和这棵倒霉的杨柳,朱紫哭笑不得,可还是应景地接了句:“银铃,你的一身功夫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呢!” 王惜珍看呆了,一直到全家流配之前,她多年娇养深闺,接触的都是面带微笑暗里下绊的宅斗,哪里见过这样赤-裸裸的人身威胁。 俊美无俦冷峭如玉的贞哥哥房里怎么是这样的浅薄女子!她怎么配得起贞哥哥!贞哥哥该有的是如花美眷,共度似水流年! 可是,饶是这样想着,王惜珍还是悄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对于朱紫和银铃这样的粗人,她真的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银铃扶着朱紫的胳膊,道:“夫人,那边花池里种的是白菊,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朱紫正要点头答应,忽然远处传来喧哗声,朦胧听着好像是“南安王爷到,诸女眷回避”。 她忙仰首望去。 王惜珍也呆住了,金府后花园进行的是女眷集会,远在云泽的贞哥哥怎忙会赶回来而且闯了进来? 心中带着疑问,她看向园门方向。只见小路的尽头,一身白袍玄色披风的贞哥哥带着几个亲兵大步流星向这边而来。 王惜珍的心一颤,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加快。 如今她虽然已不再是丞相府小姐,没了往日荣光,可是因祸得福,原来横亘在她和贞哥哥之间的家族鸿沟却也没有了,她只求 能够呆在贞哥哥身边,即使是做一个小妾也无所谓——她有自信贞哥哥一定会独宠她的,朱紫之类的贱婢根本斗不过她! 赵贞接到银铃派人送来的喜信之后,连夜骑马赶了回来。刚回到王府,他就听说朱紫去了金总兵府赴菊花花会,不由大怒,连衣服都没换就骑马来了金府,不顾后花园是女眷集会,直接闯了进来寻找朱紫。 他很快走到朱紫面前,俊脸上罩了一层严霜:“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好好在府里养着,你是傻瓜么?有没有脑子……” 看他这样严厉,朱紫眼巴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赵贞吵了几句,看她这样乖顺地低头不语,胸腑中那股怒气渐渐消散,上前握住朱紫的手,刚要安慰几句,却发现朱紫的胖手冰凉。 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朱紫,看到她外面没穿大衣服,只穿着一件水红褙子,确实有点单薄,心里又有些恼怒,正要再斥,却见朱紫抬起头看着他,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幅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朱紫身上,又怕太长绊着朱紫,从自己腰间解了根绦子,拦腰系在了朱紫腰上。 赵贞牵着朱紫的手正要离开,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怯生生的“贞哥哥”,他这才注意到王惜珍在旁边站着。 “哦,是惜珍啊!”赵贞一边牵着朱紫走,一边道,“好好在金府住着,有什么需要可通过金总兵告知本王!” 赵贞注意力都在朱紫身上,随口一说,牵着朱紫就往前走。 王惜珍早就准备好的长长的一席话根本来不及说,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牵着朱紫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有信箱的亲们,漠漠会一一发过去滴! 若有遗漏的话,在这一章留言,漠漠再发一次!呵呵! 感谢大家的留言和收藏,感谢未知、紫气东来肉丸子、szserin、烦烦四位亲的地雷! 漠漠会加油更新滴! 本来因为轩辕乐菡小亲亲滴长评,漠漠承诺要加更一次的,可昨晚把宝宝哄睡之后,漠漠也睡着了,所以,今日加更! 第五十八章 细算账王爷吃瘪 58、第五十八章细算账王爷吃瘪 赵贞面沉如水,牵着朱紫快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步子迈得太大,朱紫有点儿跟不上了,这才逐渐放缓了脚步,让朱紫和自己并排而行。 银铃和赵贞的亲兵不敢紧跟,远远落后约十步跟在后面。 金府后花园里的那些来参加菊花花会的大家小姐和贵族夫人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这么近的距离瞻仰参观以俊美闻名的南安王,除了寥寥几个真正经的,比如孙知府的夫人田氏及其嫡出的大小姐,其她人都没有依礼回避,而是在花丛之前亭子之内道路之旁悄悄窥看。 赵贞却是走得目不斜视一派自然。 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直闯到人家的内宅已是很不合适,再去看人家的妇人更是违礼。 他一介君子可不屑于做这等登徒子才会做的事情! 快要走到后花园门口的时候,看到身旁已经没有人了,赵贞用力攥了一下朱紫的手,低声道:“回府再算账!” 朱紫一凛,正要辩驳,此时已经出了后花园的月亮门,就见前面一群身着甲胄的将军们涌上前来,纷纷躬身见礼:“见过王爷,见过朱夫人!” 朱紫忙敛容还礼,可是右手却被赵贞握住了,没法行礼。她用力挣了挣,赵贞用饱含警告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向着这群将军吩咐道:“各回各府,明日辰时在本王外书房集合!” 说完,他昂首挺胸牵着朱紫就往外走。 这时,一个青年将领出列道:“王爷,标下的事——” “明早再说!”赵贞一边走,一边招呼后面的赵壮,“还不去准备轿子!” 跟在后面的亲兵里跨出一个黑黑壮壮的少年,抱拳答了一声“是”,迅疾离去了。 朱紫认出方才出列的那个青年将领是赵贞颇为重视的新军的昭武校尉孙喆。她随意看了一眼,谁知道却和孙喆的视线对上。朱紫眉头一皱,移开视线,她觉得这孙喆目光灼灼,过于放肆。 到了金府的前院里,只见一顶彩锦璎珞轿子已经停在了院正中间。 赵贞走过去,先掀开帘子看了看,又用手按了按,觉得这轿子朱紫坐着一定不舒服。 可是转念一想,朱紫怀着身孕,坐车会有颠簸,更是不行。车和轿一比较,反倒是这个轿子更合适一点。或许这个轿子还可以再改装一下。 他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一手掀着轿帘,一手放在了轿顶,怕朱紫莽莽撞撞碰着了脑袋。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朱紫往轿子里进的时候,饶是弯着腰,脑袋还是撞上了赵贞的手心。 朱紫进了轿子坐了下来,发现这轿子里面甚是宽敞,就看着赵贞,谄笑着撒娇:“王爷,进来陪陪我嘛!” 赵贞看她笑得真是太假,本来正要斥责,可是看到朱紫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满是祈求,一下子想起自己和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心一软,低声道:“好!” 他也坐了进去。 后面那群将领们眼睁睁看着一向英明神武冷静自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南安王爷施施然钻进了小妾的轿子里,皆是目瞪口呆。 昭武校尉孙喆嘴角微弯,桃花眼中闪着诡谲的光。作为金京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可是无数怨女贵妇的春闺梦里人,不知道给多少世家公子贵族老爷或批发或零售奉送过绿帽子一顶。 王爷这么看重他这个小妾,对孙喆来说就更有挑战性了! 孙喆饶有兴致地看着轿夫起轿。 乘坐着王爷的彩锦璎珞轿子离开之后,那些将领们这才敢放松下来,孙喆修长的四肢也舒展开来,与同侪们调笑着。将领们在云泽湿地辛苦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借王爷小妾的光也跟着跑了回来,调笑几句之后,他们很快也作鸟兽散了。 坐在轿子里的朱紫并不老实,轿子一开始走,她就把赵贞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解开他的护腕,把手伸到赵贞剑袖里面,从赵贞的手腕开始往上摸,边摸边发表意见:“王爷,你更硬了!” 赵贞本来在酝酿斥责朱紫的话,闻言不由一愣:“更硬?” 他是真的想歪了。 朱紫摸完他的手臂,把手伸了出来,隔着袍子放到了赵贞腿间,用力捏了捏,一脸坏笑:“王爷,真的硬了!” 赵贞酝酿良久的斥责早已被扔到了爪哇国,被这二十多天不断操练晒黑的俊脸微微透出红来。被朱紫偷袭了好几下之后才压抑着声音道:“你又淘气了!” 朱紫嘿嘿一笑,手玩得更起劲了。 赵贞难耐地低声呻-吟了一下:“回家再收拾你!” 听赵贞的口角由“回府再算账”变成了“回家再收拾你”,朱紫不由大乐,把身子都倚在了赵贞身上,扭头斜睨着他:回去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回到延禧居外院,四清等人围了上来,正要搀扶朱紫,却被赵贞斥道:“不要跟上来!” 他拉着朱紫就往延禧居的内院走。 进了卧室,赵贞小心翼翼把朱紫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到了床上,又拉开被子盖上。想了想,自己也拖了靴子上了床。 朱紫坐在床上,拉了一个大枕头放在身后,舒舒服服倚了过去,正要说话,却闻到一种很是奇妙的味道,她皱起鼻子闻了闻,发觉这味道当真是臭不可闻。 朱紫顺着臭气追寻来源,掀开被子,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赵贞的臭脚! 朱紫一手捂鼻子,一手推赵贞:“哎呀,臭死了,快去洗澡!” 一直有洁癖的赵贞却一动不动,懒洋洋地挤到朱紫背后的大枕头上靠着。他骑马跑了几个时辰,累得骨头都是酸的,一沾床就不愿再动了。虽然知道自己脚臭,却不想去洗。 朱紫推不动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她把嘴巴凑到赵贞耳边,娇声道:“我的王爷呀,你想不想让我给你那个……” 赵贞听明白了,想起那**滋味,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开始沿着脊椎往上升,浑身的寒毛仿佛过电一般都竖了起来,他马上道:“想!” 他抓住朱紫就要那个,朱紫笑着说:“你先去洗个澡,等一下想怎么来我就怎么来!” 赵贞也不多言,马上掀开被子下了床,连靴子也不穿,直接就去了净房。 朱紫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记着用那个菊花香味的香胰子哦!” 朱紫抚摸着光溜溜香喷喷的赵贞,把赵贞全身都摸了一遍,亲了一遍,这才握住了那个早已雄赳赳气昂昂的物件。 数登极乐之后,赵贞搂着朱紫,忍不住又猥琐了一次:“朱紫,这次味道怎么样?” 朱紫累得腮帮子都是酸的,没好气地说:“苦的!” 赵贞洗澡用的是加了杭白菊精制成的香胰子,味道可不就是苦的! 赵贞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决,就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和朱紫排倚在大枕头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朱紫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赵贞的意思。她笑了一下才道:“我反应是有点慢哎!”又道:“我也算不清,反正像是在船上的时候有的!” 赵贞嗯了一 声,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朱紫微凸的腹部轻轻抚摸着。 在接到喜信的那一刻,赵贞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此时,赵贞的感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已经十九岁了,早就该有子嗣了,而他也早就盼着朱紫怀孕了。所以,知道朱紫有了身孕,他实是欢喜无限的。 另一方面,想到朱紫那淘气丫头的肚子里居然有了他们两个的结晶,心中就觉得奇妙无比。骑马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哪一次一射中的射中了目标的呢? 还有,他也在想如何同母妃和外家高府把这件事摊开来说,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那他赵贞就枉为男人了! 赵贞的心里波涛汹涌不断翻滚,但是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话:“朱紫,要当母亲了,你不要再淘气了!” 朱紫这几日睡够了觉,此时虽然累,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听了赵贞的话,张嘴就要反驳。 赵贞却接着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切要小心!” “呃——”朱紫满腔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大眼圆睁看着赵贞,“你还要去哪儿?” 赵贞心里乱糟糟的。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可是如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酝酿了半日,他张口解释道:“现在是九月了,到了十一月份,大金和乌吐国之间的阚泽湿地就要冻成平地,天险就要变成通途。据骁骑回报,乌吐国正厉兵秣马,准备南侵。” 他把朱紫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我,又要出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让上肉,哼,漠漠来个只闻肉香,不见肉汤! 举报去吧,看看哪里出现了性器官! 第五十九章 去金京大军集结 朱紫一愣,马上从赵贞怀里挣了出来,眼睁睁看着他:“要去多久?” 赵贞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圈也早就红了。他心里就有些堵得难受,张口斥责道:“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心乱如麻,掀开被子下了床,胡乱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在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卧室里传出朱紫撕心裂肺放声大哭的声音。 他的身子只是顿了顿,很快就迈步出去了。 他本来就是武将,朱紫一直知道的,两人也一直聚少离多,有什么好哭的?再说了,这次他和父皇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定下的最终目标就是一举完胜乌吐军队,为大金百姓换来十年的休养生息。 他边走边想,很快把朱紫抛到了脑后。 下午的时候,赵贞和北静王派来的亲信丁庆军在书房里谈了半个时辰。赵贞这次还是准备和二皇兄联合,他负责前线作战,赵正负责后勤,兄弟联手,把这不得不打的一仗给打好打漂亮! 正事说完,宾主双方因为彼此达成了协议,都非常满意。 赵贞心里轻松了不少,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本王小妾朱氏的妹妹在二哥府里,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呐?” 丁庆军堆出满脸的笑,欠身道:“禀报王爷,收到您的书信后,我们王爷很是重视,小朱氏现在已经抬为贵妾做了夫人,被王爷亲自安排进了茜香居!” 赵贞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傍晚的时候,赵贞终于抽出了点时间,想着去看看朱紫。 回到延禧居,他先不急着进内院,而是把银铃和四清叫了过来,交待了几句,这才背着手踱进了内院。 朱紫还在蒙头睡觉。 赵贞走了过去,轻轻地揭开了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也不叫朱紫,自顾自地说:“你妹妹叫朱碧吧?她在北静王府的名字叫碧娘,听说已经成了朱夫人。” 朱紫表面上看着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睡觉,实际上一听到赵贞进来的声响,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赵贞又要去打仗,她自然是不乐意的。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朱紫还记得自己刚进赵贞房中时在赵贞身上看到的那些伤口。 赵贞生气离开之后,她先是嚎啕大哭,哭累了就开始理智思考。最后,虽然心里明白赵贞自是非得去不可的,可是心里就是伤 心,就是难过,更多的是对赵贞的心疼和担忧。 她早就想去找赵贞和解了。 赵贞既然这样和她说,就预示着两人又要分开了,那她应该珍惜和赵贞在一起的时光,好好陪着她。 现在却是赵贞先来和解了,她怎么还会拿着架子不下台? 朱紫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一把抱住了赵贞。 赵贞看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肿的跟个桃子似的,脸上也哭得黄黄的,心里很是怜惜,一边帮她拢着头发,一边低声斥责道:“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保养?我这样离开的话,怎么能放心?难道要我一边打仗一边担心你?” 朱紫不说话,只是抱住他,泪水又一次像小河一样流了出来。 “你放心,你和儿子,我都会好好准备的!父皇和母妃那里,外公和舅舅那里,二哥那里,我都会交待的!” 朱紫哭得鼻子塞得厉害,嗓子也哑了,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才不是为这个!” 赵贞在她背上轻抚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抱紧朱紫,鼻子也有些酸涩,却努力忍住:他一向自诩为英雄的,怎能这样儿女情长? “我率领南疆戍兵、新军和骁骑去金京;禁军和金京戍兵已在金京集结,就等着我过去了;北疆戍兵也在集结。算算都超过五十万人了,有这么多人我还打不了一个小小的乌吐?” “九月十五我们就出发,你也跟着我,到了金京,你就跟着母妃住在宫里。” “……” 赵贞絮絮地交待着。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儿女情长的男人。 “我饿了!”朱紫擦干眼泪,努力笑着对赵贞说,“我想吃火锅!” 赵贞瞪了朱紫一眼:“怀着身子怎么能吃辣的!” “我就要!”朱紫难得的蛮不讲理,“就要吃!” 赵贞才不惯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晚上,朱紫终于吃到了肖想已久的火锅——只不过里面连一粒辣椒都没有,简直是要淡出个鸟来! 吃饭的时候,朱紫良心发现,对赵贞说:“朱碧的事情,谢谢你啦!” 赵贞一幅高傲的样子,理都没理她,默默吃饭。 晚上的时候,赵贞带着朱紫去了他的设计室。 赵英赵勇 等助手早已等在那里了。 原来是要给朱紫改装车子。 赵贞的目标就是把车子和轿子结合在一起,适合孕妇乘坐。 看着赵贞一边画图一边指挥着赵英他们忙来忙去,朱紫刚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赵贞就吩咐银铃带着她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赵贞连延禧居都没回,直接在外书房洗漱了,辰时又召集麾下将领召开军事会议,安排军队从润阳到金京一路行军的具体事项。 军事会议一直开到了日中才散。 散会之后,赵贞揉揉酸涩的眼睛,向延禧居走去。 朱紫已经从赵雄那儿知道王爷一夜没睡,又忙了一上午,连早饭都没吃的事情了。一见赵贞过来,她忙吩咐人摆上早就准备好的赵贞爱吃的饭菜汤水。 伺候着赵贞吃完,她又催着赵贞赶快去睡觉:“我要睡午觉,你得陪着我!” 赵贞无奈地答应了,其实他心里还操心着没改装好的轿车呢。 躺到床上之后,朱紫背对着赵贞往赵贞怀里一缩,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九月十五那天,赵贞在润阳城外的校场检阅军队准备出发的时候,朱紫已经那个登上了赵贞的大船。 和她一起坐船进京的,除了大雁姑姑、胡妈妈、银铃和四清之外,就是赵贞改装好的拥有“独家专利”的赵贞牌改装“轿车”——因其虽是车子,可又具备轿子的特点所以如此命名。 此时秋高气爽,船只行在大河之上,正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之时,风景美不胜收,可朱紫一想到要和宫里的贵妃娘娘住在一起,心里就慌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感谢轩辕乐菡小亲亲的长评的第三更! 漠漠这几天一直星星眼看着首页的季榜,默默地流着口水...... 亲爱的,如果你是在晋江看文的话,请点下面漠漠专栏收藏一下,求你啦! 第六十章 入皇宫盛情难报 朱紫乘坐的大船在大河上行驶了十日,一直驶到江州府的码头时才泊了下来。 朱紫已经十天没见赵贞了,心里很是思念,她大胆猜想赵贞也在思念自己,一定会过来。 她计算了一下行程,觉得她们坐船还是慢一点的,赵贞一定先到了江州。 大船停下来之后,朱紫就站在舱房的窗前,盯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胡妈妈四清她们都明白朱紫的心思,怕她不好意思,都故作不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怕朱紫尴尬。只有银铃,看到朱紫趴在那里,眼睛嘴巴都快要贴到窗子上去了,忍不住开玩笑道:“王爷军务繁忙,一定不会来的,你不用看了!” 朱紫却不相信她的话,虽然不好意思再贴在那里看了,可是隔三差五仍要偷偷瞄一眼。 银铃看她穿得单薄,就去拿了一件月白色绣紫色竹叶的复襦过来,帮朱紫穿了上去。 穿好衣服之后,银铃好奇心大起,想看看朱紫肚子里的宝贝在做什么。她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在朱紫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腹上,静静听了一会儿之后,站了起来,很严肃地说:“朱夫人,您饿了!” 朱紫大乐:“我都快两个时辰没吃东西了,难道还不许我饿么?” 因为朱紫最近孕吐刚刚结束,不太吃想荤腥,银铃就去吩咐厨子做了一碗素面。 素面刚端上来,朱紫拿着筷子还没来得及吃,赵贞就推开舱门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王府里的许文举大夫和侯大夫,赵福和赵壮跟在最后面。 赵贞一进来,眼睛一扫,看到朱紫要吃的面,发现是一碗清水煮面,只零星点缀着几粒葱花,心里就有几分不满:“你现在是一个人么?这么吃会有什么营养?就不能懂事一点?” 朱紫乍一见他,满心都是欢喜,大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谁知道他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大段训斥,又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反驳他,于是就十分委屈,眼圈马上红了。 许文举大夫笑道:“王爷,这孕妇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是吃不得荤腥之物的,能强着吃点素面已经很不错了!” 赵贞这才知道自己训错了,他瞟了朱紫一眼,发现她正垂着眼帘不看自己。赵贞知道朱紫也生气了,想着要安慰几句,可当着满舱房的人他也说不出什么来,沉吟一下,看向朱紫:“你还不吃?!” 朱紫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刚吃了几口,朱紫抬起头就看见了赵福,心里一动,笑着对大雁说:“大雁姑姑,你带赵福去底舱看看我那辆轿车的榫子都稳固不稳固?” 大雁闻言,面上虽然依旧平静,可看向朱紫的眼睛却带了几分喜意。赵福一直跟着赵贞,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赵贞垂下眼帘,端着茶盏正要喝的手顿了顿,瞟了朱紫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亲手改装的轿车是没有问题的,看来朱紫是想给赵福和大雁创造机会。这丫头,还是这么淘气! 朱紫吃完面,漱完口,这才坐定,许文举大夫开始给她诊脉。 一切情况都很稳定,许大夫只是叮嘱朱紫待孕吐症状不明显之后注意饮食营养。 朱紫听说一切稳定,心里很高兴,可是想到自己以前喝了那么久的避子汤,又有些担心,看了看四周,知道都是赵贞的亲信,这才开口问道:“我以前喝了一年的避子汤,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许大夫和旁边一直端坐着喝茶的侯大夫不由相视一笑,道:“朱夫人不用担心,完全无碍的!” 侯大夫接着道:“全大金怕是也找不出咱们王府这样的避子汤了!” 许大夫含笑道:“夫人服用的避子汤是王爷命我和侯大夫共同调配的,不光有避子之效,对身体也有一定的功效!夫人属于宫寒体质,喝了还有一定补益的!” 朱紫和侯大夫许大夫说话的时候,赵贞垂眸喝茶,并不说话。 看到朱紫看向自己的那饱含歉疚的眼神,他依然很淡定地放下茶盏,扫了朱紫一眼,然后道:“好了,你们退下去吧!” 舱房里很快只剩下朱紫和赵贞两个人。 赵贞放下茶盏,冷冷道:“还不过来!” 朱紫正处于满心的歉疚之中,一听他发话,马上颠颠地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在赵贞腿上坐了下来。 “谁让你坐这里了?”赵贞俊俏面目板得极为严肃,“给我起来,趴在桌子上!” 朱紫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腿上起来,背对着赵贞趴在桌子上。 赵贞伸手在朱紫屁股上用力搧打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 朱紫害疼,可也知道自己错了,倒也不开口求饶。 赵贞又抬手打了两下,这才把朱紫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沉声问道:“以后还信不信我?” “信。”朱紫低低答道。 赵贞把朱紫抱在怀中,两人重归于好,无限绸缪自不必言。 朱紫坐船从润阳到金京,每到一个大码头总要停一停,因为赵贞都会来看她。就这样走走停停,到金京城外的码头时,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她上船时穿的是薄薄的夹衣、复襦和薄绸裙,下船时披上了披风,换上了厚锦裙和厚夹裤了。 赵贞比她先到的京城,安顿下军队之后就来到码头等她一起进宫。 朱紫独家拥有的赵贞牌轿车也随着朱紫下了船。 赵贞把自己的乌云盖雪爱马交给亲信小厮,自己也随着朱紫坐进了轿车里。 朱紫坐在车里,惊奇地发现这个新车确实和以前的车不一样,没有了颠簸的感觉,就像是坐在轿子里,但是又比轿子稳。 她忙问赵贞这是什么原理,赵贞很有耐性地开始解释,可是说了没几句,朱紫因为听不懂什么平衡啦摇摆啦这些东西,就不愿意再听了,弄得赵贞很是郁闷——他难得有这样乐于解惑的时候的。 他们一直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赵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朱紫一包银票,并且告诉她:“赏人什么的,自有银铃,你不用管!” 怕朱紫担心,他又交待道:“住在宫里不用担心,父皇和母妃都会护着你的!我的人也会护着你的!” 赵贞没有和朱紫细说,他的父皇之所以会护住朱紫,是因为赵贞带着五十万大军出征在外,朱紫和腹中的孩子是最好的抵押品;他的母妃一定会护住孩子,是因为如果他一去不回,朱紫腹中的孩子就会是赵贞惟一的血脉。 看着孩子般稚嫩的朱紫,赵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担心乌吐国会派人过来挟持朱紫和孩子,虽然银铃和四清的功夫都是很不错的,但是哪有比住在宫里面更安全的地方呢? 只有这样安排了。 朱紫和孩子得到了保护,父皇得到了保证,母妃得到了安慰,自己也得到了安心。 朱紫没想到皇上和贵妃娘娘会一起站在青云殿大门外迎接自己,不由惶恐不已,眼睛看向赵贞。 赵贞却很是镇定,拉着朱紫一起跪了下来。 “参见父皇、母妃。” 朱紫不敢喊“父皇”“母妃”,只是低声跟着说“皇上”“娘娘”。 皇帝和贵妃含笑上前, 搀扶起赵贞和朱紫。 一行人往正殿而去。 赵贞和皇帝贵妃一起进了正殿,自有正事要商议。 贵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黄莺姑姑在前引着,大雁姑姑带着银铃等人搀扶着朱紫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几个太监跟在后面拿着朱紫等人的行李。 已是初冬季节了,花园里有些萧瑟,只有些光秃秃的枝条和发黄干枯的草。 朱紫的住处早就安排好了,在青云殿后花园深处,名唤“青竹小楼”。 青竹小楼是一座三层木楼,外表看着有些旧,看来有些年头了。可是朱紫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室内暖融融的,布置得既清雅又舒适,里面的物件,随便拿起一个都是很珍贵的。 黄莺姑姑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一二的年纪,却很是沉稳。朱紫发现贵妃娘娘和赵贞在用人上品味一致,都喜用沉稳一点的人。 黄莺笑着道:“一收到王爷的书信,娘娘就开始紧张,天天催着选地方。本来想让夫人和她一起住在前殿的,可是又怕……” 黄莺姑姑点到为止,接着道:“好不容易选定了这里,娘娘又嫌太旧,想要重新油漆外面,又怕新漆有毒,对夫人您不利,所以就没敢重新油漆。” “然后就是铺地龙、收拾房内。娘娘生怕来不及,一直日日督促着,每件东西都要细细过目,生怕有一分不妥!” 朱紫一进这小楼,就已经感受到了贵妃娘娘的用心,不由很是惶恐——如此盛情,如何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第二更在晚上! 感谢大家的留言收藏! 感谢carrieyang、kiko、紫气东来肉丸子、洒洒、说不出、未知、szserin的地雷手榴弹! 漠漠会继续加油滴! 第六十一章 聚寒夜校场誓师 皇上、贵妃和南安王三人坐在正殿里闲话家常联络感情。三人从来没有聚在一起有过这样的温馨时刻,都有些唏嘘。正在这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虎大伴走了进来,禀报道:“皇上,玉嫔娘娘身子不爽,派人来请皇上呢!” 玉嫔娘娘是皇上新近宠爱的一位妃嫔,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幼小,生得甚是娇嫩可爱,更兼貌美如花。皇上待之如珠如宝如玉,赐名号曰玉嫔,现在正宠冠后宫红极一时。要不然虎大伴这样势利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禀报皇上。 皇上的脸顿时就有些尴尬,想去吧,看着身材高挑早已成人的儿子坐在眼前;不去吧,那玉嫔最是娇惯,夜间又要哭闹,到时候就不好哄了。 赵贞凤眼之中精光一闪,板着脸道:“父皇还是去安慰安慰玉嫔去吧!” 皇上得了这个台阶,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一离开,高贵妃和赵贞母子俱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半天,高贵妃才说了句:“真恶心!” 赵贞不说话,他从来不觉得像父皇这样五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女孩在一起,天天上演“一树梨花压海棠”有多么风雅,只觉得恶心和变态。 “是二哥送进来的。”他淡淡道。 母子相视一看,都不再多言了。 赵贞明日就要誓师开拔了,也想和母妃说点知心话,想了一会儿方道:“母亲不要想太多,好好将养身体,将来跟儿子到南疆去,自自在在过活。” 母子两人都知道这个“将来”预示着什么,所以都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 最后,赵贞交待高贵妃道:“母妃,朱紫身怀有孕,她的饮食一定要注意!” 高贵妃凤眼一瞪:“我若是不知道这些,如何把你养下来?还养这么大?” 赵贞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又道:“朱紫嘴馋,让小厨房平日里多给她准备点新奇点心。” “知道啦!” “也别让她吃太多,大夫说吃太多将来不好生。” “你走吧!”贵妃彻底怒了,起身打算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赵贞。 赵贞也站了起来,看着她。 当年多么美丽的母亲,看着美貌依旧,可是眼中却透出无限的沧桑和疲惫。她在皇宫这苦海里熬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依靠和指望就是自己了。 “母亲 ,你一定要保重!”他看着母亲,跪了下来,眼中有些湿润,“儿子也会保重!” 高贵妃快步走了过来,抱住赵贞的头。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住在皇嗣居,自己只有逢双日才能去探望;十二岁还是小孩子,就离开自己,独自去了南疆开府建牙;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一直到现在,她如何不知道他身上有着累累的伤口…… 这是一个多么可人疼的孩子啊! 他要去生死难卜的战场,临行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照顾好他喜欢的人和他未来的血脉,自己怎么会拒绝? “贞儿,你放心!”高贵妃的声音很平静。 赵贞没有说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怕母亲发现自己的眼泪。 过了良久。高贵妃帮赵贞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道:“我已经禀报了皇上,让青云殿偏院那起子低等嫔妃都搬了出去。你今晚就住在青竹小楼吧!” 后花园的青竹小楼里,朱紫看行李什么的都搬进来了,给银铃使了个眼色,银铃拿出些银锞子出去赏了小宫女和几个太监。 朱紫就把黄莺姑姑请到了楼下的正堂里,含笑拿出一张大面额银票,亲手交给了黄莺姑姑:“今日辛苦姑姑了!” 黄莺知道南安王爷有的是银子,而且自己收了的话,这位朱夫人才会在青云殿里住得更加安心,也就坦然收下了。 在黄莺姑姑和大雁姑姑的安排下,朱紫一行人很快就安顿了下来。因为怕爬高上低的不安全,朱紫就在一楼的主卧住了下来,胡妈妈和银铃住在她的隔壁方便照看;大雁姑姑带着四清,在楼外的偏房住了下来;黄莺姑姑带着两个心腹小宫女白天过来,晚上再回前面去住。 黄莺姑姑看这边安排好了,就带着小宫女回去向贵妃娘娘复命了。 没过多久,赵贞就独自一人沿着花园小径走了过来。 他头戴亲王玉冠,身穿白色绣四爪海龙亲王礼服,面色凝重,俊俏的脸上似乎凝着一层寒霜。 赵贞一进来,胡妈妈和大雁姑姑立刻带着人退了下去。 正堂里只剩下赵贞和朱紫。 朱紫看到他的表情,有点担心,忙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赵贞在花梨木雕螭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用手抹了一把脸,半晌没说话。 朱紫直起身子跪在床上,帮他 按摩头顶。 过了一会儿,赵贞才道:“朱紫,一切都安排好了!” 朱紫“嗯”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臂,想抱住对方,结果就是搂在一起,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天刚擦黑,黄莺姑姑带着小宫女提着食盒把晚饭送了过来。 银铃和四清把饭菜摆好也就下去了。 赵贞和朱紫清清静静吃了一顿晚饭。 夜里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狂风摇撼着青竹小楼前的竹林,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给人寒气逼人的感觉。青竹小楼内的地龙发挥着作用,朱紫房间内暖融融的。 床上盖的是一条厚被子,朱紫犹可,赵贞却被热出了一身汗。朱紫索性起身把厚被子收了起来,抱了薄被展开,盖在赵贞身上。 两个人亲亲热热并排躺在床上。 赵贞不大说话,朱紫絮絮叨叨说着些孩子气的话,比如生下来如果是女孩子该怎么办啦如果是男孩子该怎么办啦之类的。 赵贞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朱紫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那里。 朱紫摸到了他那硬邦邦热腾腾的物事,倒也不絮叨了,轻声道:“要不要我……” 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太热,赵贞的脸在灯下看起来有点红:“许大夫说了,满了三个月,小心点无碍的。” 其实许文举大夫的原话是——“王爷年青气盛,又只有朱夫人一个,未免精力过于充沛。其实孕妇满了三个月,只要控制着力度,倒也无碍的。” 朱紫不由笑了,眼睛笑意盈盈看着赵贞,缓缓躺下道:“那你得先亲我!” 赵贞坐了起来,俯身去亲朱紫的丰唇。只觉得滑腻清甜,不由吻得更深。 外面风吹枯枝败叶“哗啦”作响,帐内床架震动簌簌发声。朱紫意乱情迷之间不由呻-吟出声,被赵贞吻住嘴唇堵了回去。情难自禁之下,朱紫两条嫩白长腿缠在赵贞细腰之上,双臂前伸揽住了赵贞的脖子。 赵贞虽然一直想放纵自己,可因为知道她身怀有孕,一直是有些克制的,不像往日在床上那么疯狂放纵。此时他盯着朱紫,下面感受到了朱紫的绞缠震颤,不由闭上眼睛,尽力把持着自己顶了几十下,最后在朱紫的呜咽声中鸣金收兵。 事毕之后,赵贞侧身把朱紫抱到怀里,让她背对着自己,然后用手在朱紫凸起的小腹上轻轻抚 摸着。 这是他的女人,这里面是他的孩子。 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第二日寅时,赵贞就起身离开了。 送赵贞离开之后,朱紫又回去睡了一觉。 朱紫起床的时候,胡妈妈走了进来,叫银铃她们先出去,然后才对朱紫说:“夫人,论理老婆子不该说,可是忍不住想说啊,你们年纪小不知道,这怀着孕行房可是对胎儿不利啊!” 朱紫被她闹了个大红脸。 她知道胡妈妈是真的对赵贞忠心,也是为自己考虑,所以只得红着脸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妈妈。” 反正赵贞这一走怕是得一两年,等他回来宝宝早就生出来并且满地跑了。 胡妈妈就是想听她这句保证,于是就很满意地离开了。当然,后来她发现朱紫的这个保证简直就是放屁。这是后话不提。 朱紫在青竹小楼里向胡妈妈承认错误的时候,赵贞正站在大校场的点将台上,富于煽动性地向士兵讲话,他的声音经特殊的放大装置传送了出去,响彻整个大校场:“……二十年前,乌吐国趁大金内乱,悍然入侵,占领了我大金北疆的广大疆域,造成了我大金生灵涂炭,国家被侵略,土地被掠夺,女人被抢走,无数姓氏断嗣消失。” 赵贞一身戎装,金色的兜鍪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暗青色的盔甲闪着凛凛寒气,凤目如同一个俊美无俦战无不胜的战神:“现在,乌吐国再一次大兵压境,我们大金国再一次危在旦夕。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侵略吗?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土地被夺去吗?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走吗?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代改名换姓祭祀断绝吗?” 士兵的斗志被激发起来,握拳齐呼:“我们不愿意!” 赵贞再接再厉,语气比一次慷慨激昂:“你们想做将军吗?你们想马上封侯吗?你们想封地千里么?” “想!” “那就勇敢作战,把乌吐打回他们的老窝去吧!” “打败乌吐国!打败乌吐国!打败乌吐国!” 巨大的大校场内,四十万士兵的高呼如同山呼海啸席卷一切。 站在点将台上的赵贞也是用力握拳。 这一战,他一定要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想问一下啊,第 一粒小包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62、思赵贞婆媳同心 朱紫早就问过了大雁姑姑和黄莺姑姑贵妃娘娘的作息时间,估计贵妃娘娘快要从皇后的玉坤宫回来了,这才带着银铃随着黄莺姑姑和大雁姑姑去了青云殿前院。 到了前院,她们一行没有直接进大殿,而是站在大殿的廊下等待着贵妃娘娘。 青云殿前遍植松树,虽是冬季,但松树长青,只显肃穆,不见枯败,和金京王府的松涛苑很像。朱紫站在廊下,静静看着松树苍绿的树冠,计算着赵贞的行程。 高贵妃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朱紫端庄肃立在廊下,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紫向贵妃娘娘跪拜的时候,高贵妃淡淡道:“起来吧!”说罢,她美丽的凤眼看向黄莺。黄莺马上过来把朱紫搀扶了起来。 高贵妃坐在最中间的锦椅上,朱紫在阶下侍立。 朱紫的嘴本来就笨,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低着头静静站立着。 高贵妃审视着朱紫,她还没这么仔细地打量过朱紫。朱紫是那种浓眉长睫大眼丰唇的女孩子,皮肤雪白,嘴唇嫣红,看上去白里透红气色很好,很健康的样子。她的个子挺高,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小腹微收,姿势端庄,很有教养。 眼睛看向朱紫的小腹,高贵妃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朱紫的肚子里可是她儿子的孩子,她未来的孙子。她开口吩咐宫女:“喜鹊,搬个软榻来,让朱夫人坐下!” 小宫女立刻搬了个软榻,放在朱紫身旁。 朱紫告了罪,这才坐下。 高贵妃又问朱紫道:“三五天前吧,我在德妃那里见过你的妹妹小朱夫人,本来觉得和你生得甚是相像,但现在一见你,又觉得不像了。” 朱紫忙起身应了一声“是”。 高贵妃道:“不用起来回话,坐着就行!” 朱紫这才又坐了下来,回道:“奴婢姐妹小时候本来生得很像,不过长大之后,奴婢生得更像父亲,妹妹生得更像母亲。” “哦,原来如此,”高贵妃点头道,“你父母倒是会生!” 朱紫没法接话,只好低头倾听。 实际上,朱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越大,她的长相和前世越像。 早膳摆好之后,高贵妃带着朱紫去了餐室。 早餐很简单 ,不过是象眼馒头、碧梗粥和几个小菜。 坐下之后,朱紫一看小菜居然有自己爱吃的素炒萝卜丝和香油拌榨菜,心里很欢喜,不自主地看着贵妃娘娘道:“娘娘,谢谢你!” 高贵妃一愣,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心里暖融融的:这丫头倒是知道我想着她呢! 她素来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喜欢就好!” 朱紫忙不迭地点头:“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这顿早餐,朱紫吃了四个象眼馒头,喝了两碗碧梗粥,又解决了两盘小菜——素炒萝卜丝和香油拌榨菜。 高贵妃看她吃得香,心里也很高兴,道:“午饭想吃什么啊?贞儿说你喜欢吃面,那咱们做臊子面好不好?” 朱紫吃得很饱,可是想到臊子面,还是觉得很向往,连连点头。 高贵妃觉得很有成就感。赵贞在吃上简直没什么嗜好,给什么吃什么,让人提不起兴趣,获得不了成就感。这个朱紫倒是好养,小猪似的。 用过早膳,高贵妃准备带朱紫去后花园里散步。 临行前,高贵妃让黄莺从内室取出一双鞋子给了朱紫:“是你的尺码,换上吧!” 朱紫接过鞋子一看,发现鞋面鞋帮华贵精致,只是鞋底用很粗的麻绳纳的,呈很规律的凸起。 她一想,就明白了。 银铃侍候她换上了新鞋。大小正合适,一点也不夹脚。 朱紫没想到贵妃娘娘对自己这么细心,心里感激得不得了,大眼睛瞄啊瞄的,老是偷看贵妃娘娘。 两人没带侍候的人,一前一后,在花园里慢慢踱着。走到后花园的小花厅的时候,贵妃娘娘率先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朱紫才发现里面生着火,一点都不冷。里面的家具都是用原木制成,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茶壶茶盏,椅子上放着棉垫。 两人坐下来之后,贵妃娘娘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老看我啊!” 朱紫还没开口,她就笑着说:“是不是因为我和贞儿长得像?” 朱紫含羞点了点头。 赵贞长得很像贵妃娘娘,她之所以爱看,一部分也是移情作用。 贵妃娘娘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朱紫也笑:“真的很像啊,您很好看!” “赵贞生得俊俏吧?!”贵妃娘娘作为母亲的骄傲之心大起 ,心里很快活,“他从小时候开始,生得就像我!” 朱紫笑眯眯看着贵妃娘娘,心里想着赵贞,本来很紧张的心放松不少。 用过午膳之后,贵妃娘娘让朱紫回去睡午觉,已经不说朱夫人了,只唤“朱紫”:“朱紫,午觉也不能睡太长时间,半个时辰即可,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又交代大雁和胡妈妈:“仔细看着点,够半个时辰就叫醒!” 大雁和胡妈妈行礼道“是”。 躺在床上之后,朱紫拉起被子蒙住头,鼻子胡乱嗅着,想闻闻赵贞的味道。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着之后,胡妈妈和银铃进来看了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让朱紫的脸露了出来。 清波又端了一盆清水放在房里,然后这几人才退了出去。 她们都是赵贞的心腹,对朱紫自是比别人更尽心尽力。 下午的时候,朱紫是被胡妈妈和银铃硬给摇醒的。清波端来一杯冰糖炖梨让她喝了一口,她这才清醒过来。 朱紫虽然头脑清醒了,可是人还是懒洋洋的,坐在正堂的罗汉床上倚着靠枕发呆。 黄莺姑姑突然带着小宫女过来了:“禀报朱夫人,北静王妃过来向贵妃娘娘问安了!” 朱紫本来没听明白,可是银铃却心里有数,低声提醒:“有可能是小朱夫人来了!” 朱紫一听大喜,马上从罗汉床上跳了起来,又被胡妈妈唠叨了几句。 朱紫忙让清珠把大衣服拿过来穿上,准备去前殿看看,黄莺姑姑却道:“北静王府的小朱夫人和尹夫人已经过来了!” 朱紫忙到外面迎接。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行人逶迤而来。打先的两个就是朱碧和绿霞。 三人相见,各自唏嘘。来不及多说,朱紫引着朱碧和绿霞进了内室。 银铃等人和北静王府跟来的那些丫鬟都留在外面。 朱紫先抱住朱碧看了又看,然后才打量了绿霞一番,接着又去看朱碧。 朱碧已经长开了。 朱碧和朱紫没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觉得她姐俩像,可是一旦在一块了,就觉得只是轮廓有点相似。 朱碧也是细条个子,骨架比朱紫小一点,明媚的杏眼,小小的樱唇,尖尖的下巴,生得非常美丽,非常古典,实在是个绝色美人。 她刚见朱紫时有点 拘束,这下子只剩下三个人了,细细看了姐姐,发现她气色甚好,这才叫了一声“姐”,扑进了朱紫怀里,放声大哭。 朱紫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她:“都活着不是吗?只要都活着,将来总有希望的!” 朱碧这几年受尽苦楚,却从不敢流泪,如今见了姐姐,就开始哭了个没完没了。 朱紫知道她性子软弱,只是搂着她安慰着。 旁边的绿霞就看不惯了,开口道:“哭什么哭?没完没了了?没看到你姐姐有了身子?也不怕揉搓了她?” 朱碧一听,乖乖地松开朱紫,接过绿霞递给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嘟囔道:“我都好几年没见姐姐了!” 绿霞如今个子也长高不少,虽然没有朱紫朱碧姐妹俩高,倒也算中等偏高了。 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很有气势,看来朱碧很依赖她。 三人坐下来,重新说话。 朱紫这才知道绿霞是被赵贞派到北静王府去的。接到了照顾朱碧的命令之后,就开始接近朱碧,现在二人都被北静王封了夫人,同住在茜香居。 知道朱紫怀孕,朱碧很开心:“呀,我要当姨妈了!”然后又开始担心:“不知道将来的南安王妃让不让——” “高高兴兴的提这些做什么?”绿霞又一次打断朱碧。朱碧撩了她一眼,乖乖地不再说话了。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朱紫重点询问她们俩银子够不够花,朱碧和绿霞都说够用了,不用再给了。 屋子里很暖和,银铃送了瓜子、松子等干果和一些细巧点心进来,三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坐在床上聊天,很是开心。 朱碧在朱紫腹部摸了又摸,开心极了,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最后黯然道:“绿霞姐姐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朱紫忙问绿霞怎么回事。 绿霞瞪了朱碧一眼:“你会生不就得了!” 又道:“以前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提。” 她看着朱紫,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朱碧的,谁敢欺负她,我就咬死谁!” 因为担心北静王妃要回去,朱碧和绿霞又呆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了。 送走她们之后,朱紫倚在靠枕上,老觉得朱碧和绿霞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63、偏护短贵妃出手 朱碧和绿霞匆匆离开 之后,朱紫想了又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想得太多了。她想:大概是因为朱碧性格软弱,易听别人指挥;而绿霞性格强悍,爱指挥别人;再加上北静王府女人太多,彼此之间争斗过于激烈,所有这两人才会结成联盟这么亲近吧! 这样想之后,她心里舒服了一点。可是,又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虚伪。 朱碧离开之后,朱紫又想起母亲和没见过面的弟弟朱青,不由黯然。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金京的冬天很快来到了。金京的冬天,以狂风和暴雪为特色,暴雪还没有来,狂风就打了前站,一天到晚刮个不停,把青云殿后花园树梢残留的几片叶子刮了个无影无踪。 这段时间,因为晚上老刮起大风,贵妃娘娘就没让朱紫去她那里吃晚饭,而是每晚派黄莺姑姑用食盒把晚餐送了过来。 每次吃过晚饭,朱紫先在楼里面慢悠悠晃悠半个时辰,然后找齐上好的缎子、细绢、素绫、棉花和剪刀针线之类的针线家伙,端坐在正堂的罗汉床上,开始给赵贞裁剪布料,缝制衣物。 她先是预备为赵贞缝制一个玄色的缎袄,衣摆处绣上泥金的云纹。 男要俏,一身皂。她觉得赵贞穿上一定很好看。 朱紫说做就做,也能坚持,每天有空就做,很快就把这件玄色缎袄做好了。做好缎袄之后,她又开始为赵贞裁剪料子缝制几件冬天穿的中衣。 这天晚上,外面狂风呼号,室内温暖如春。朱紫正在灯下锁边,忽听楼外有人敲门,银铃去把楼门打开,才发现黄莺姑姑带着几位宫女站在外面,忙迎了进来。 走在最后的两位宫女搀扶着一个身着貂帽和羽毛披风的女子,进来之后,掀开貂帽,才发现是贵妃娘娘。 外面风太激烈,高贵妃晚上睡不着觉,想着朱紫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所以临时起意过来看看。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朱紫正在做的活计。 高贵妃不让朱紫起身,她脱去了外面的披风,只剩下里面的家常衣服,也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拿起朱紫已经做好的中衣细细看了看。 因为是冬日的中衣,所以是里外两层的,外面是一层织得很细密的白缎,摸上去非常滑溜;里面是一层特别软的白绢,触身非常舒服。 高贵妃用手摸了摸,忽然发现中衣的衣襟处有些硌手,捏了捏,发现里面是一个又硬又圆的物件,从手感和大小上看,像是嵌着一枚大金钱。她带 第一章奉上! 65、变故生朱紫离京 赵贞带着一队亲兵,骑着马站在阚泽湿地前,看着这片渺无人烟的湿地。 如今还是二月底,阚泽湿地还未解冻,大军还能在上面顺利通过,那么到了三月中旬、下旬的时候阚泽湿地解冻了呢?那时候驻扎在阚泽湿地以北二百里新国境的十万北疆戍兵不就孤悬在外? 阚泽湿地虽然气候条件恶劣,可里面除了数不胜数的各种珍贵药材之外,还蕴藏着数量和价值都不可估量的黑油——赵贞虽然不知道这个黑油有什么作用,但下意识总觉得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黑油一定会大有作为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合约中力主把疆界向乌吐国内推进,以达到完全占有阚泽湿地的目的。 赵贞骑着马,沿着阙泽湿地旁的乌苏江缓缓地行进着。 如何改造阚泽湿地,使阚泽湿地化不利为有利,是他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赵贞回到驻地之后,开始召集将领和当地的一些耆宿商量对策。 商量的结果是修造一架横跨阚泽湿地的巨大浮桥,这样的话就能联通北疆和阚泽以北的戍兵,最终使阚泽湿地完全成为大金领土。 赵贞一边把这件事上报朝廷,一边开始组织工匠和士兵修筑阚泽大浮桥。 一个月后,阚泽大浮桥修筑成功。 看着天堑变通途,赵贞面上虽沉静,心里却不禁有些激动,他也参加了工匠、士兵和当地百姓组织的一次庆祝活动。 赵贞预备这次活动结束之后,他就把这片土地还给地方,自己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天已经黑了,可是百姓们意犹未尽,燃起了篝火,继续载歌载舞,喝酒划拳,庆祝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典。 赵贞也被让了几杯酒。 没等盛典结束,他就骑着马带着亲兵准备回到驻地。 这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料峭春风吹拂着他有些火热的脸,令赵贞喝过烈酒后有些**辣的脸逐渐冷了下来。 因为怕热,他早早地脱下了朱紫给他捎过来的玄色缎袄,只是在朱紫做的双层中衣外面穿了一件骑马的紫衫。因为是参加民间活动,亲兵重重围护,所以他连兜鍪都没有戴,铠甲也没有穿。 前面出现了一条大河,就是乌苏江,四里多宽的江面上是一条新修的浮桥,浮桥之下是新解冻的湍急的流水。乌苏江一路往东,汹涌澎湃经大金个乌吐国边境的云蒙山 流入乌吐国东部入海口入海。 这座浮桥也是赵贞命人修建的,为当地百姓解决了很大难题,起码过河不需要再很麻烦地搭渡船了。 看着修建得很结实的浮桥,赵贞心情很好,率先骑马上了浮桥。 于此同时,金京皇宫青云殿后花园青竹小楼内,朱紫正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赵贞提前预备在金京王府内的稳婆已经提前进宫,此刻正围在床前,不停地忙碌着。 朱碧一直坐在床头,握着朱紫的手,陪着她。 银铃留在房里,看护着朱紫。 也跟着朱碧一起进来的绿霞站在窗外,也很紧张。 最紧张的还是贵妃娘娘。 她的手死死抓住楼外的柱子,一动不动,似在沉思,其实是紧张极了。绿霞看到她白皙的手上的青筋根根绽起。 三月二十深夜子时,随着“呱呱”的一声儿啼响起,朱紫顺利产下一子,重七斤八两。 于此同时,催马上桥的赵贞,忽然似乎听到一阵破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胸前被猛地撞击了一下,赵贞的坐骑乌云盖雪也被箭射中,猛地跃起,赵贞连人带马落入江中,他在乌黑一片的滔滔江水中载浮载沉,很快消失了踪迹。 在赵贞中箭的同时,他的亲兵立时做出反应,一部分追击放暗箭的人,一部分飞马沿河往下游追去。 朱紫抱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宝宝,心里似酸非酸似甜非甜,可是眼睛却早就湿润了——宝宝是丹凤眼,生得像赵贞,此时正闭着眼睛,嘴巴一吸一吸的。 高贵妃眼睛也湿润了,她把小宝宝接了过去,笑着和小宝宝说话:“宝贝,你的小脸蛋鼓鼓的,听你娘的,就叫小包子吧!” 二十天后,高贵妃收到了赵贞被偷袭落水失踪的消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高贵妃没有流泪,她先是向赵贞在京的亲信做了周密布置,命令他们即刻奔赴北疆和乌吐国东部,尽一切力量继续寻找;然后分别给赵贞麾下的亲信将领写信,稳定军心。 做完这一切,她在青云殿的窗前站了好久,最后决定再瞒朱紫几天,等小包子满月之后,再告诉朱紫这个消息。 还没等小包子满月,皇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死在了玩月阁!准确的说,是皇帝死在了玩月阁玉妃娘娘的身上。 颜皇后正抱恙休养,替她暂理后宫的德妃娘娘雷厉风行,率先赶到玩月阁,连夜审问了玉妃,得 知她纵容皇帝过量服食春-药,大为恼怒,命太监当场击杀了玉妃。 住在东宫的太子火速赶到,可住在京城北静王府的北静王来得更快,率先拿到了皇帝放在上书房的传位诏书。 太子赶到之后,声称自己是太子,是皇帝择定的储君,北静王的传位诏书是伪造的。 双方在朝中各有势力,一时争执不下。 作为第三方势力的南安王爷,掌握着决定的一票,可他却依旧下落不明。 大金国朝廷陷入内乱。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青竹小楼内却是丝毫不知,依旧安乐祥和。 朱紫对小包子进行母乳喂养。她自己的奶水不够吃的时候,才让奶妈去喂。小包子营养充分,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如今已是春天,青云殿后花园一扫冬日的颓废,变成了花团锦簇的世界。 上午的时候太阳很好,朱紫带着银铃,抱着小包子在花园里闲逛。没走多长时间,小包子太重了,朱紫觉得有点累,就把小包子交给了银铃抱着,自己率先进了花厅在栏杆前坐了下来。 银铃抱着小包子站在栏杆下面,和坐在花厅里的朱紫隔着栏杆说话。 打听到朱紫的行踪后,贵妃娘娘带着黄莺乳燕赶了过来。 离老远,她就听到了朱紫逗弄小包子的声音:“小包子,你生得真像你爹爹,太好看了,真可爱哦!你笑什么啊?你比桃花还好看么?” 高贵妃脚步停了停,往前望去,只见小包子被银铃抱着,站在一树桃花之前,而朱紫正趴在栏杆上,拿着一枝桃花逗弄小包子呢! 高贵妃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坚定向前。 她相信,朱紫是坚强的,一定能够接受这个消息。 前面的路,她要和朱紫和小包子一起面对。 起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朱紫怔住了。 她想笑,想说:“娘娘,您怎么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她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是真的。 朱紫没有哭,她在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从银铃怀里把小包子接了过来,递给了贵妃娘娘,然后跪了下来:“娘娘,奴婢要去乌吐国寻找王爷,请娘娘帮奴婢照顾孩子!” 已是四月末了,通往北疆的官道两旁杨柳如烟,人 烟阜盛。一辆辆的马车在官道中间行驶着,行人在官道两侧慢慢走着,有时还会走过一个骑着驴子穿着崭新衣裙回娘家走亲戚的少妇。 人们的生活悠闲自得,不紧不慢。 忽然,一辆两匹马拉的半旧马车倏忽而过,很快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人们不禁咂舌:“好快的马车!好神骏的马!” 坐在前面赶着这辆马车的正是一副男装打扮的银铃。她皮肤微黑,身材平板,穿上小厮的青衣之后,倒是惟妙惟肖,一般人容易分辨不出来,辨不清她是雄是雌。 朱紫带着清珠和清水坐在车厢里——清波和清泉被留在贵妃那里,保护贵妃娘娘和小包子。如今的金京,两方势力争权夺势,已势同水火,她们身边没得力的人还真不行。 四人日夜赶路,每到一处军队驿站都拿着赵贞留下的南安王府的标牌换马,很快在五月初赶到了大金国和乌吐国东部接壤之处——云蒙山。 翻过云蒙山,就是乌苏江在乌吐国的那部分了。赵贞的亲兵追踪到了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追踪下去——因为已经是乌苏国境内了。赵贞失踪的消息还被封锁着,怕引起乌苏国的反弹,从而重新引发两国的战事。 马车在云蒙山下停了下来,银铃和清珠下了车,银铃去探寻道路,清珠去取水。 朱紫和清水也从车上下来了,清水武功高强,倒也什么不适,她搀扶着朱紫,慢慢地在车周围走动着,活动着发麻的腿脚。 走了一会儿之后,朱紫停了下来,站在车旁看四周的情况。云蒙山在左边,山的右边就是乌苏江,这个小山村坐落在云蒙山右麓,山下就是乌苏江。大概是因为云蒙山阻挡的缘故,湍急的乌苏江在这里拐弯了,而且水流很是平缓。 山村住户似乎不太多,只是在山坳里、道路旁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家。 朱紫本来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江边玩耍,可是一转眼,那个小孩子就不见了。 朱紫大惊,忙奔了过去,发现江边的水面上正在冒着泡。朱紫是会游泳的,她不假思索马上跳了下去。 她拽住江畔的水草,潜到水底,终于看到了那个正在水底挣扎的小男孩,忙滑了过去,一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手抓住水草,在银铃等人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岸。 刚上岸,银铃正责备朱紫,就见一个女人发疯般地跑了过来,嘴里叫着:“小青——小青——我的小青——” 第二章奉上! (1) 这是必不可少的过渡章节。 66、逢母弟泪落沾襟 这个青衣妇人提着裙子从斜坡上飞奔而来,跑到朱紫身旁,来不及说话,一把把小孩子从朱紫手里抢了过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盯着孩子的脸,声音发颤呼喊着:“小青!小青!” 朱紫浑身湿透了,衣料**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静静地坐在旁边的地上。 看着这对母子,朱紫闭上眼睛,心里却在祈祷上天:“老天爷,我救人一命,你应该也还我一条命!你要保佑我的赵贞!求你了!我以后一定继续积德行善,多做好事!” 银铃本来正在寻找赵福赵壮他们留下的记号,谁知道就听到清珠的惊呼声,忙从半山腰跳了下来,正好赶上把朱紫从江水里拽了上来。 这时候银铃就有些看不惯了,她走过来想捞过孩子,谁知道这女人把孩子死死地抱在怀里,根本不肯放手。 银铃伸手在这个女人身上点了一下,这个女人的手臂突然脱力,银铃就把小男孩给抢了过来。 “打住!”银铃瞪着又要扑过来的女人,“我这是要救你的孩子!” 那女人这才停了下来,眼巴巴看着银铃折腾自己的孩子。 清珠走上前,对朱紫说:“夫人,去换换衣服吧!按照约定,最迟到晚上就会有人来接应咱们的。万一他们来早了……” 朱紫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发髻也散了,**的长发拖了下来,薄薄的春装贴在身上,眼前虽然没有水晶镜,她也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如同落水女鬼无疑。看看已经发暗的天色,朱紫觉得还是不要吓人的好,先去换衣服得了。 清珠扶着朱紫进了马车里,把车帘都放了下来,然后自己守在外面。 清水已经把干净衣裙准备好了,准备侍候朱紫换上。朱紫拿着干净衣裙,刚要脱去湿衣服,却发现自己这会儿真的是不能见人,刚才却没注意到——下面是玄色的千褶裙倒是没什么,可上身的素白窄衫湿透了,完全贴服在身上,最里面鹅黄抹胸一目了然。 她叹了口气,心想:若是这个样子被赵贞看到了,不知道又会怎样生气,又会怎样的收拾自己! 她被赵贞用脚踹过,被赵贞威胁过赏给赵贵,被赵贞冷暴力过,也被赵贞饿过肚子…… 当时气得要死,发誓有朝一日,有朝一日自己要好好虐他,让他悔不当初。 如今,有 朝一日果真来到了。 她的心却像是被硬生生撬下了一块,疼不可忍,忍无可忍,逐渐麻木。 朱紫以前觉得赵贞对自己太暴躁,现在想要他的暴躁却不可得。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第一次和赵贞在一起之后,赵贞先是捉弄自己,然后才帮自己上药;想起了赵贞和自己怄气,结果把北静王送来的那四个美人给赶了出去;想起了赵贞怕自己冷,悄悄吩咐人在卧室隔间里放了四个大炭盆,结果他自己热出了一头一脸一身的汗;想起了赵贞不愿意自己被两位表小姐妒忌,连给的狐皮袄都是把面包在了布料里面;想起这次一路北上,赵贞随大军而行,却每到一个码头就来船上看望自己;想起了赵贞开拔离京前那夜,对自己的温柔缠绵…… 朱紫捧着衣服默默想着,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夫人,先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会感冒!”清水小心翼翼地说着,把一块丝巾递了过去。 朱紫接过丝巾,在脸上胡乱擦拭了几下,声音嘶哑地说:“我自己换好了,你先出去吧!” 离京之后,她的胸部这段时间天天涨奶,都是朱紫自己挤出来的,□已经有些肿了。朱紫知道可以煎一些回奶药来喝,可是却不愿意停下来浪费时间,所以每次都是把清珠她们支出去,自己悄悄地挤出来。 朱紫收拾好自己,这才从车上下来。 这时候银铃已经把小男孩救醒了。 欢喜无限的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是对银铃千恩万谢,然后抱着孩子来车边找朱紫,想说点感谢的话。 朱紫已经收拾得很整齐了,虽然心里难过,可俏生生站在那里,看上去却风姿依旧。 这位母亲抱着孩子呆呆地盯着朱紫,眼睛都要直了。 银铃看不惯了,呵斥道:“看什么呢!这是我们夫人!” 朱紫也看着她,眼睛中带着不可置信:“你是,你是娘么?” 朱紫向前一步,愣愣地看着这个青衣妇人。 “紫妞?紫妞!”青衣妇人抱着孩子扑了上来,哭喊着,“真的是你紫妞!” 她太激动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好,只是把小男孩往朱紫怀里塞,泪流满面:“小青,终于找到你的紫姐姐了!” 朱紫叫了一声娘,泪水涌了出来,接过小青抱在怀里,泪眼模糊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朱紫母亲看着这两姐弟 ,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这才道:“我现在住在云蒙山的山坳里,先跟我家去吧!” 她用手指了指云蒙山靠近乌苏江山坳里的一处青砖瓦房:“我被你奶奶连夜捆了手脚塞了嘴送上了车,卖到了这边!” 朱紫抱着弟弟小青,朱紫妈妈打先引路,沿着一条小路往山坳走去。 小青和朱紫生得很像,虽然生长在山野里,可小脸白生生的,眉睫乌浓,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很机灵。他乖乖地缩在朱紫怀里,听朱紫和娘亲说话。 银铃和清珠她们赶着马车也跟了过去,小路虽然窄,但是一辆马车还是勉强能过去的。 朱紫娘亲一边走,一边说着:“到了这边之后,嫁给了杨大郎,他上无老下无小,平日上山打猎下水捉鱼都做得,日子过得不错;你三叔又大老远把小青送了过来,除了想着你姐俩,我这日子倒也过得!” 朱紫娘亲经历了太多磨难,可她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多讲,只是把好的一面加以夸大,讲给朱紫听。 朱紫听着,眼睛却是酸酸的。 虽然娘亲不讲,她也知道从独县到北疆这一路的酸辛悲苦。 走到院门口,朱紫娘亲又道:“小青现在改了姓,叫杨小青,毕竟吃人家饭,靠人家养……” 朱紫看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忙安慰道:“娘,我对这个才无所谓呢,小青姓杨就姓杨吧!” 朱紫母亲叹了口气,没说话。 她的心里实在是恨朱老太自私狠毒,恨朱大郎懦弱愚孝,所以才主动让朱青改名杨小青。 可这些话她不能对朱紫讲啊,毕竟,朱紫姓朱,是朱家的女儿! 朱紫看母亲黯然的神色,想安慰她,于是笑着说:“娘亲,要不然我和朱碧也改改姓,我俩也姓杨!” “朱碧?”朱紫妈妈拉住了朱紫,“你见到朱碧了?” “嗯,见到了!”朱紫抱着弟弟推开了大门,“朱碧现在很好!” 母女三人进了院子。 银铃让清珠跟着朱紫进了院子。 她把马车停在了院门外面的平地上,让清水牵马到下面吃点草料,自己却又去寻找和赵福赵壮他们约定的标记去了。 杨大郎到山上打猎去了,家里并没有人。 朱紫把弟弟放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母亲的新家。 正屋是一明两暗三间面东 瓦房,灶屋和粮仓两间连在一起,建在院子南边。小小的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用青石铺出了人走的道路。 朱紫妈妈先是问了朱碧的情况,放心之后才想起来招呼跟进来的清珠:“这位姑娘先坐,我去灶屋打几个荷包蛋!” 朱紫忙拉她:“娘,先坐下,她自己会弄!” 听了朱紫的话,清珠笑了笑,真的去灶屋打荷包蛋去了。 母女两个谈了半天,才把彼此的情况弄清楚了。朱紫母亲不停地念佛,感谢老天爷的保佑。 朱紫看她既念佛又酬谢老天爷的,不由有些好笑,但是想到赵贞,笑容一闪而没。 朱紫母亲忙问出了什么事。 朱紫就把赵贞中箭落水失踪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紫母亲听完,两手一拍大腿,惊道:“一个多月前,杨大郎夜里到江边收网的时候,倒是救上来一个人!” 朱紫一听,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她扑到母亲身前,急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朱紫母亲拍了拍朱紫的背:“他受伤很重,醒过来之后给了我们一块碎银子和一个小炮仗,让杨大郎在夜里的时候,把小炮仗在家门前点了!” 朱紫跪在母亲膝前,眼睛一瞬不瞬,紧张地听着。 “点了小炮仗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过来一群穿黑衣服的人,把他给接走了,”朱紫母亲掰着手头算了算时间,“到现在,走了都快一个月零十五天了!” 这时候,银铃走了进来,道:“夫人,找到赵壮留下的标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67、被救治两难选择 听到银铃的话,朱紫沉吟了一下,道:“那等着赵壮他们过来吧!” 高贵妃坚持不让朱紫过来寻找赵贞,说赵贞麾下亲信的将军、谋士已经派人去找了,以赵福为首的赵贞的亲卫也在寻找,而且她把赵贞留在京里的以赵壮为主的暗卫都派了出去,朱紫只需留在京里等待消息即可。 可是,朱紫一想到赵贞就心急如焚。 她想到了最坏的情形,赵贞死了,她要把他找回来;赵贞或者,她更要把他找回来! 朱紫觉得谁都不会有她细心和坚定,所以非要坚持过去。 贵妃拗不过她,只好飞鸽传书,命正在云蒙山一带寻找赵贞的赵壮赵福和银铃联系。 这时候银铃自去想法子和赵壮联系,朱紫细细问母亲杨大郎所救的那个人的模样。 朱紫母亲想了想才道:“是凌晨的时候救上来的,那时候天还黑着呢!很年青,生得挺好看,胸膛上中了一箭,一直发着高烧……都是杨大郎招呼的,我上山采了些板蓝根和蒲公英,熬了两碗汤送过去,才见了一面!” 朱紫母亲也说不出什么,最后突然想起来那人留下的一粒银扣子和一块散碎银子,忙道:“对了,他醒了的时候给了大郎一粒银扣子,临走前,又好心地给了我们十两碎银子!” 朱紫母亲跑到里屋,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粒银扣子和一些碎银子。她把这些东西都递给朱紫看。 朱紫没顾得看碎银子,只是小心翼翼地擎着那粒心形的银纽扣翻来覆去看来看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的心里一松,提了一个月的心和绷紧的身体一起松弛了下来。 这种心形的银纽扣是朱紫画了图形,让赵雄拿到外面定做的,朱紫只用了一粒,缝在了她给赵贞做的荷包上。 这样看来,赵贞真的是被母亲现在的丈夫杨大郎给救了。 朱紫心里这样猜想的,可是心脏砰砰乱跳,生怕最后希望落空。她想等见了赵壮再了解一下。 这时清珠已把做好的荷包蛋端了出来,朱紫母亲赶忙道谢,推让良久,最后朱紫吃一碗,小青吃一碗,另外一碗朱紫母亲非让清珠吃。 清珠还要再让,朱紫道:“清珠,你吃了吧!” 朱紫大口吃着荷包蛋,朱紫母亲坐在她身旁,一边看着她吃,一边摸摸朱紫头发,拍拍朱紫的背,看看朱紫的衣服。 朱紫吃得很快,几口就把荷包蛋吃完了。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可是脸上仍带着笑:“母亲,你不用担心我和朱碧。我先是被卖给了县里的高太爷,后来又被送到了高丞相府,最后到了南安王府,这几年吃得都很好很饱,都没怎么吃苦;朱碧先是被卖到了宛州城的守备武乃轩家里,后来又被送到了北静王府,现在已经脱了奴籍,当了贵妾,人们都叫她小朱夫人呢!” 朱紫母亲心里稍宽,抚摸着朱紫的鬓发:“这样我就放心一点了。”她抬起头,望着外面苍茫的暮色:“我知道你们活得都很难,都是我这个当娘的太懦弱……” 一颗泪水从她瘦削的脸上流了下来。 朱紫也有些酸楚,她拿帕子 帮母亲擦了擦眼泪:“母亲,我的日子也过得,真的,王爷对我很好的!” 朱紫想起被自己留在贵妃那里的小包子,心脏抽搐着疼:“我还有了孩子呢,小脸圆鼓鼓的,胳膊腿小屁屁都胖乎乎的,长得跟个包子似的,小名就叫小包子!” 得知自己有了外孙,朱紫母亲先是开心,然后黯然:“大户人家规矩多,孩子让你养不让?” 朱紫笑了:“王妃暂时还没进门,目前倒是可以养在身边呢!” 母女两个都不说话了。 她们母女三人,生在贫困农家,却生得异常美丽,因此,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被卖为奴为婢为妾,只能让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 小青这时候把荷包蛋吃完了。他把自己的空碗和朱紫的空碗套在一起,然后端着这两个碗,看着清珠,等着清珠吃完。 清珠忙道:“让我来吧!” 小青却看着清珠笑了笑,细声细气地说:“你是客人呐,还是我来吧!” 待清珠吃完,他把清珠的空碗也拿了过来,三个碗套在一起,然后端着出去了。 堂屋的门槛有点高,他先跨过去一只脚,然后才跨另一只脚。就这样出了堂屋,往灶屋去了。 清珠忙也跟着去了。 看着小大人似的弟弟,朱紫百感交集。她又想自己留在金京的宝贝了。 不管将来孩子能不能养在自己身边,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却是找到赵贞,照顾赵贞。 此时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沉沉的夜幕开始降临人间,正如朱紫此时的心情。 朱紫和母亲谈了良久。朱紫母亲目前生活安定,她很珍惜这难得的安定:“起码在这里,大郎对我好,他在这里也是外来人,没亲没靠的,我也就不用担心再被卖一次了!” 朱紫母亲慈祥地看着朱紫:“你三叔投军去了,独县的那个家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我带着小青在这里,将来你和朱碧……你们起码还有一个娘家……将来若是……还有处地方可以投奔!” 她的话说得很含糊,可是朱紫听明白了。 朱紫身上有大把的银票,可是她没给母亲,而是把自己随身带的现银全留了下来。 银票对于目前的母亲来说,反倒是招祸的根源。 朱紫母亲不肯要朱紫的银子,朱紫笑着对母亲说:“娘,我现在有的是银子,你不要担心。将来小 青大一点了,我若还在京城,你就带着他到金京的南安王府找我,就说找朱夫人;若是我在南疆润阳城,你带着他到润阳的南疆王府寻我。我请老师来教他,让他读书上进。” 朱紫母亲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母女两个坐在一起,心情悲凉,却有着说不完的话。 杨大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朱紫看了看他,发现他大约四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五官端正,不爱说话,但是说出来的话都是想好的,很有条理。 用晚饭的时候,朱紫看到杨大郎很自然地帮小青和母亲夹菜,给小青盛饭。朱紫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次,母亲大约终于获得了幸福了吧! 半夜的时候,赵壮带着一队暗卫赶了过来。 朱紫没有睡着,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忙着起身。 银铃正在外面和赵壮说话。 一见到朱紫,赵壮马上行礼道:“禀报朱夫人,王爷让属下带您过去!” 告辞了继父、母亲和弟弟后,朱紫坐上马车,随着骑着快马的赵壮一行人一路西行往北疆大营而去。 赵壮为人极沉默,朱紫从他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索性不问了。 凌晨的时候,朱紫她们已经到了北疆大营。赵壮却没带着她们进北疆大营,而是饶过大营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大营背后的一个小镇上。 最后,赵壮终于在小镇后街的一个红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朱紫虽然一夜没睡,可是精神却很亢奋,车子一停,她就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赵壮站在红漆已经剥落的破旧大门前,学了三声布谷鸟叫。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赵福平淡无奇的脸出现在门内。 朱紫马上跑到赵福面前,急切地问:“王爷——” 赵福马上躬身行礼,然后道:“夫人请跟我来!” 赵福一直在前面走,朱紫紧跟在后。最后,朱紫被带到了一间青砖瓦房的房门口。 朱紫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求能找回一个活蹦乱跳的赵贞,只是希望赵贞能够少受一点伤。 青砖瓦房的里屋内,赵贞正躺在炕上,沉沉地睡着了。 他又梦到了被偷袭的那个晚 上。 那支快箭射到的时候,被朱紫缝在中衣衣襟上的大金钱挡了一下,箭尖稍滑,射中了他的右肋,在那一瞬间,赵贞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裂开发出的声音。他穿在外面的紫衣和里面的中衣被箭身固定在了他的身体上,瞬间被鲜血浸透。 紧接着,天旋地转,他落入冰冷的江水中。 赵贞试图挣扎,可是湍急的江水一个浪头打过,把他劈头盖脸压进了无知无觉的世界。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堆放着粮食和柴草的厢房里。赵贞想试着动一下,却发现只有胳膊和腿能稍稍动一动,胸部像是麻痹了一般,没有知觉,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试图咽口气,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呼出的是火。 初春天气,北疆是很冷的,赵贞感觉身体发冷,冷得他牙齿直打冷战,可是身体虽冷,他的心里却只是感觉到热,胸膛中像是一直在烧着一小团火,这团火随着他的呼吸从胸膛中喷薄而出,烧得他喉咙里像是被烤熟了没了知觉,嘴唇像是也被烤焦了,动一下都疼。 在这样的冷热两重天中,赵贞感到了死神的临近。十四岁那年,赵贞就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五年的南征北战,他无数次近距离接触到死亡,可是,每次他凭着强健的筋骨和坚强的意志熬了过来。 这次,只要自己醒了过来,赵贞就不愿意死。即使是现在,他心里依旧在想着活下去。 死?我为什么要死?我的母亲还在宫里,我死了等待她的是凄凉的晚年和无尽的欺辱;我的女人怀着我的孩子快生了,她还只是一个妾,她生的孩子会被当做庶子,她和孩子怎么能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不能死。 当一个看起来憨厚稳重的中年汉子端着碗进来的时候,赵贞没有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 这个中年汉子叹口气道:“你终于醒了,唉,这里缺医少药的,该怎么办啊!” 赵贞听得很清楚,这个汉子是大金北疆的口音。 赵贞还是不敢完全信任。 中年汉子扶着他喝了一碗水,又扶着他躺了下来,嘴里说着:“先歇一会儿吧,我媳妇已经上山去采蒲公英和板蓝根去了,熬了药喝了,说不定会好一点的!” 赵贞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板蓝根和蒲公英上,中年汉子出去之后,他竭力挪动胳膊,从腰带上解下了朱紫给他做的荷包——他记得朱紫在上面缝 了一粒极其可笑的银扣。 用牙齿咬下这粒银扣之后,赵贞把它藏在了身下。 中年汉子再次进来的时候,赵贞努力装出镇定的口气,哄骗中年汉子道:“我身上银子……皆被劫走……但家在金京……薄有资产……你能帮我……报信……他们一定会重重谢你的……” 赵贞恰如其时地拿出了那粒银扣子。 中年汉子接了银扣子之后,赵贞看到他眼中的欢喜,就挣扎着把早就从荷包里取出来的报信用的小炮仗拿了出来:“只要把这个在你家门前点着,自然会有人来接我!” 中年汉子觉得真是好人有好报,他做了这么多好事,第一次得到了回报:只要放一个小炮仗,就能得到这么一粒好看的银子,这银子实在是好挣! 他拿着银扣子去和媳妇商量。 媳妇当然是赞成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干嘛不帮人?去吧!” 赵贞被恩人夫妻灌了两碗板蓝根和蒲公英混熬成的汤之后,正在附近搜索的赵壮和赵福找了过来。 虽然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可是赵贞依旧在想着阴谋诡计。他总觉得自己这次事故似乎是可以利用的。 所以,赵贞怕这两夫妻把自己受重伤的事情给泄露了出去。 在杀人灭口和感谢恩人这两难选择中犹豫徘徊良久,赵贞最后决定为自己即将出生或者已经出生的孩子积点德,不杀人灭口了。 临走前,赵贞吩咐赵壮赠给恩人纹银十两——他怕给多了,这两夫妻穷人乍富,忍不住把事情给抖搂出去。 赵贞让赵壮和赵福把他送到了北疆大营后面的徐水镇——他的那位留在新国界的谋士蒋德恒住不惯军营,在镇上买了一处房子,收拾得很齐整,现在正空着呢。 侯大夫和许大夫很快赶到,给赵贞实施了挖出箭头的手术——箭头上是真的有毒! 饶是侯大夫和许大夫医术高明,赵贞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到了如今,还在炕上躺着。 当他知道朱紫为了寻找自己,已经到了北疆之后,简直是要怒发冲冠了——这败家娘们,不怕危险吗?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吗?想让自己绝后吗?想把自己活活气死么? 当然,他动弹不了,只能躺在床上,所以只好把闷气暂时堵在了心里,预备等朱紫来了,好好的收拾她一顿,以振夫纲。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二章奉上! (2) 小小、chenblue、可可、踏水轻歌、穿越人几位亲的地雷,我又在霸王票帮上忝居末位了,哈哈哈! 另外,熬夜看文结果差点出车祸的旅行的第四叶亲,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哦!漠漠是常在晋江滴,文是不会跑滴,健康是最重要滴! 72、成侧妃懵懂不知 终于,赵贞算计完毕,道:“替我起草一份奏折,送入京城的同时,把它传遍天下;另外,命金京戍兵和留守金京的禁军继续严阵以待,以防内乱!” 胡非同、章子涵和王乃宇齐声道了一声“是”。 赵贞顿了顿,才道:“我口述,胡非同执笔!” 胡非同上前一步,沉声道:“是!” 这时已近中午,书房在院子的最西端,书房外面又有着一株香椿树,树荫遮挡住斜照过来的阳光,再加上书房地下铺着磨得发亮的青石,书房内就显得很是阴凉。 这样阴凉的书房内,胡非同三人却都感到燥热,背上直冒汗。他们三个人中,跟随南安王赵贞时间最长的是胡非同,最受重用的也是胡非同,不过章子涵和王乃宇也是王爷很倚重的人。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有机会参与对大金朝大正殿上那至高无上之位的左右! 屋子里凉阴阴的,屋角的香炉焚着静心香,可是他们却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多年的寒窗苦读运筹帷幄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做完这一切,赵贞才道:“你们随着我进京吧!” 这时候,胡非同上前一步,道:“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贞看了他一眼,道:“说吧!” 胡非同试探着看了赵贞一眼:“王爷,您何不索性……” 赵贞笑了。 他很少笑,这一笑就如同冰雪乍破寒冰裂开春花盛开,胡非同三人一惊,马上低头。 “坐上那个位置对我又有何好处?”赵贞躺在躺椅上,微笑着道,“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可以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以享用天下最好的东西?” 赵贞的笑意加深:“不用坐上那个位置,我现在就可以左右很多人的命运,难道不包括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是用来平衡权贵大臣罢了,我是男妓么,天天宠幸她们,到底是谁嫖谁?天下最好的东西,如果非我所好,要来又有何用?” 听了 他这一番歪论,胡非同三人悚然而惊,躬身拜倒。 他们是真的服了这个今日才满二十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南安王爷赵贞。 午饭赵贞并没有留胡非同他们吃。 并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知道和自己在一起,这些人吃得不会痛快了,还不如让他们回去自由自在吃饭。 因今日是赵贞二十岁整生日,朱紫很是上心,先是又去询问了侯大夫和许大夫王爷病中的饮食忌讳,然后布置银铃和赵壮出去采购。菜买回来之后,她就率领清水清珠在厨房内忙碌。 等赵贞的客人离去,朱紫已经亲自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赵贞一看朱紫为她自己准备了一小坛蜂蜜黄酒,略一沉思道:“摆放到卧室吧!” 赵贞病中不宜饮酒,朱紫就为他准备了白水,为自己斟上了加了蜂蜜的黄酒。 此时,银铃等人都避了出去,房中只剩下赵贞和朱紫对面而坐。 朱紫为自己倒了一杯蜂蜜黄酒,然后笑盈盈走到赵贞面前,盈盈拜倒,举杯祝酒:“生日宴,蜜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说罢自己瞎改的祝酒词,朱紫大眼睛带着戏谑,举杯一饮而尽。 赵贞刚刚做了重要决定,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看到朱紫笑意盈然娇俏无比地做张做致,也不由得含笑道:“还是这么淘气!” 话是这么说,他并不阻止朱紫喝酒,反倒不着痕迹地劝朱紫多喝了几杯。黄酒里被朱紫加了太多蜂蜜,喝起来没什么酒味,反倒口味醇厚酸甜爽口,朱紫因为太开心了,所以一下子喝了不少。 最后,朱紫喝得眼睛发亮,身子却是发软,浑身绵软无力,被赵贞扶到了炕上躺了下来。 赵贞帮她脱去衣裙,发现她因为饮酒,白嫩的肌肤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赵贞摸了几下,觉得手感甚佳,便脱去自己衣物,合身压上。 他悄悄问过许大夫了,只要朱紫月信不来,就不会怀孕,所以就算酒后行房也没有关系。 一直到了傍晚,朱紫才醒了过来。 朱紫醒来之后,觉得头有点晕,身上也多了许多淤青,且胸前、大腿处和腰间酸疼异常。她很是纳闷,想问赵贞吧,赵贞拿着一本书正襟危坐于窗前,正在专心读书。 她只好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赵贞神清气爽 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朱紫狐疑地坐在被窝里检查她自己的身体,板着脸道:“你酒风太差,喝了酒就乱吵乱闹,还骑在我身上……以后还是别喝的好,免得出丑!” 朱紫极少喝酒,以前最多也就是喝个一杯半杯,哪里知道自己酒风好不好?她懵懵懂懂地不相信,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最后只得承认自己酒品不好酒量太差。 赵贞乘胜追击,逼她答应以后再也不饮酒了,除非经过他同意。 朱紫无奈地答应了。 正在北疆战场休整的南安王赵贞,发布了著名的《嫡贤表》——本来是赵贞上奏朝廷的奏章,不知怎么的就传遍了天下。 在这封被后世称为《嫡贤表》的奏章中,赵贞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嫡或者贤,实难决断。然我大金,以孝治天下。士农工商,犹有此心;况贞蒙恩,特为尤甚。先帝不以贞荏弱,贞受任于危难之际,奉命于倾颓之间,尔来已有六年矣。先帝崩殂,贞夙夜恸哭,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贞当庶竭驽钝,为其分忧。当今朝廷,立嫡立贤,吵扰不已。贞斟酌损益,进尽忠言,深追先帝遗诏,则一“孝”字是也……” 大金朝的大英雄南安王爷赵贞的奏章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太子大哥您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北静王二哥您是有名的贤王,选择哪个我也决断不了。但是,咱死去的老爹对我太好了,我该孝顺,那就听老爹的吧,老爹遗诏中选的是谁,我就支持谁!” 于此同时,金京戍兵和留守禁军已戡乱为名,外松实紧,围困京师;驻扎在北疆的四十万大军轰轰烈烈择日开拔,号称决胜之后,班师回朝。 大金朝廷一个多月来的纷争马上平息,除了极少数太子死忠,几乎所有朝臣一面倒地支持北静王登基为帝——南安王爷不是说了么,该听死去的老皇帝滴! 北静王于大金历三百一十二年六月初一登基为帝,帝号兴盛。登基甫始,兴盛帝即大行封赏,支持他的贵族大臣各有所得,尤以赵贞为甚。 赵贞麾下有功将士,层层封赏;南安王赵贞领太师衔,节制天下兵马;南安王生母高太妃,随南安王回南疆封地荣养;南安王长子赵梓,进封世子;南安王贵妾朱夫人,进封侧妃。 所有的这一切,朱紫都不知道。 她正随着赵贞在进京途中。 回京途中,赵贞接到了贵妃娘娘的书信之后,就从贵妃娘娘提供的几个备选项中选了“赵梓”作为小包 子的大名,还严令朱紫——“以后再也不要提‘小包子’三个字!” 同时,他很严肃地告诉朱紫:“你以后要多吃多喝,养好身体,努力生养,将来再生几个赵杉、赵柏、赵桐、赵柳……” 朱紫:“……” 还没到金京,朱紫又和赵贞闹起了矛盾,起因就是断奶问题。朱紫一想到进京之后,被贵妃娘娘——现在应该叫太妃娘娘了——发现自己还有奶水,就觉得很丢人,所有坚持要喝熟大麦熬的回奶汤回奶。 赵贞养病期间颇得福利,如今哪里会愿意了?当然,他也是振振有词:“咱家赵梓才出生两个多月,你就要给他断奶?你是什么母亲?你是亲妈吗?” 朱紫哑然:赵梓这一个多月明明吃的是奶娘的奶好不好! 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朱紫只好继续为赵贞提供沿途的福利。 到得京城之前,最令赵贞高兴的事情是朱紫的月信来了!这就说明,父皇国丧期间,他不会再孕育一个小包子了!否则,对内对外都有点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他在负伤养病,吃了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药;五月十三他生日那天,朱紫又喝了不少的蜜酒,有了酗酒记录。所以,没怀上孩子才是好的!反正他俩都还年轻。 青云殿里,昔日的贵妃娘娘,今日的高太妃正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女官宫女们收拾行李打包物品,忙个不停。 她早和儿子赵贞达成共识,将来老皇帝崩了,她就随着赵贞到南疆封地上生活,快快活活当她的老太妃,把昔日的怨气怒气腌臜气都抛在脑后。 可是,如今真的要离开了,她反倒有些依依不舍。 十四岁入宫,二十岁诞下赵贞,如今算算已有二十六年了。整整二十六年的光阴,把她从一个花枝招展天真要强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皮肉松弛饱经沧桑的中年妇人。 这二十六年来,她从正八品的奉仪做起,承宠之后,一跃而成为一宫配苑的从六品小媛。接着,就是第一次流产。可恨皇帝包庇毛妃那贱人,不就是出身更高贵么!流产之后,皇帝为了安抚她,晋她的位,让她做了从五品的丽人。 然后,她就改变自己,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后来又晋了婕妤,这才怀上了赵贞,并且顺利生了下来。生了赵贞之后,又因父亲兴修运河,有功于朝廷,这才封自己做了贵妃。 现在想来,自己之所以能顺利生下赵贞,怕是和颜皇后有了嫡长子而德妃有 了皇次子有关吧! 德妃这位昔日的盟友,已经成了皇太后,自己留下做什么?向她三拜九叩么?不如离去! 高太妃正在浮想联翩,正在陪着奶娘照看小世子赵梓的乳燕跑了过来:“禀报太妃,小世子醒了!” 高太妃马上站了起来:“梓儿醒了?哭了没有?有没有饿……” 说着话,年已四十自认老迈的高太妃快步往后殿而去,脚步轻快,步履稳健。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回报喜欢《南安太妃传》的亲们,漠漠辛勤码字,第一更奉上! 73、换气象新皇登基 高太妃如今心尖上的人,不再是赵贞了,而是变成了昔日的小包子如今的小世子赵梓。 听到乳燕的回报,高太妃快步来到后殿,发现赵梓已经醒了,正躺在大床上舞动着胖手胖脚睁着小小丹凤眼看来看去呢! 高太妃跑过去,一把把赵梓抱了起来,一边熟练地把尿,一边问旁边的奶娘:“喂水没有?” 奶娘忙道:“禀报太妃娘娘,还没有呢!” 这时候赵梓的小**已经开始发射,乳燕蹲在前面拿着一个金盆接着了。 高太妃犹自满脸的笑:“哈哈,小世子,童子尿多珍贵啊,可是咱谁都不送,咱全部用来浇花!” 把完尿之后,黄莺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温开水,高太妃抱着赵梓,用一个极小巧的银匙开始喂水。赵梓从生下来开始,早就被祖母这样喂惯了,倒也老老实实喝了不少。 喂完水,高太妃才把赵梓交给了奶妈喂奶,然后吩咐黄莺:“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争取明日就搬出去!” 黄莺答了声“是”。 高太妃一直很识趣,老皇帝已死,新皇帝已登基,新皇昔日潜邸的那些女人们需要分封,高官贵族的贵女们也该备选入宫了,她可不是要早早搬出去给人家腾地方。高太妃早就派大雁去收拾金京的南安王府了,一切都已妥当,该搬出去了。 这时候,赵梓已经吃饱了,高太妃看了看天色,发现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太阳没那么毒了,就抱着赵梓到后花园晒太阳去了。她记得赵贞小时候就是因为常晒太阳,所以个子才会长那么高。 如今被称为潜邸的昔日的北静王府里,一身光鲜的尹夫人带着两个丫头快步走向茜香居。 一进茜香居,尹夫人也不急着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挥退丫鬟,直 接上楼去了朱碧的房间。北静王府后院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茜香居听着好像很大,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带着个小花园的两层小楼。尹夫人绿霞带着丫鬟住在一楼,小朱夫人朱碧就带着丫鬟住在了二楼。 到了二楼,尹夫人直接推开了房门走进了卧室。 朱碧正和丫鬟玉香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缝制小孩子衣服,一看到绿霞进来了,笑着道:“怎么样?王妃答应没有?” 绿霞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那玉香也是南安王府的暗线,见尹夫人进来,按照惯例忙找了个借口下楼去了。 绿霞这才道:“皇上都答应了,她还没当上皇后呢,能不答应么!” 朱碧秋水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你太厉害了!” 绿霞笑了笑,也脱鞋上了罗汉床,挨着朱碧坐了下来,拿起她手里的活计看了看,低声道:“你给小世子做了那么多套小衣服,高太妃那么谨慎,可不一定真的让小世子穿!” 一向不怎么反驳她的朱碧却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小世子是我的亲外甥,不管太妃娘娘让不让穿,我只管做了,尽我自己的心意!” 她低着头又嘟囔了一句:“反正姐姐知道我的心就行了!” 绿霞看着她倔强的小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发,笑道:“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闲话,倒招出你这么多话来!” 在这北静王府里,朱碧和绿霞已经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情,共渡了许多难关,她知道绿霞心里只有自己,因此也服软了:“得了,你也帮我做吧!我想等姐姐一回来,就把这几套夹衣夹裤都送过去!” “我那针线没法见人!”绿霞笑,“你姐姐也是知道的!” 她起身给朱碧倒了一杯茶水,一手拿开了朱碧手里的针线,然后把杯子递给朱碧:“先喝水!” 朱碧一边喝着水,一边问:“咱俩真的能住到高太妃的青云殿?我总觉得不敢相信是真的!” “怎么不敢相信!皇上和王妃——怎么觉得这么说有些奇怪呢——已经都答应了,高太妃就要搬出去了!” 朱碧小口小口地喝着澄碧的茶水,眼睛瞟了绿霞一下,道:“不知道咱俩的封号会是什么,会是妃么?” 绿霞收到了她的眼风,心里舒服极了,道:“妃不至于,不过皇上看在南安王爷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你我的!” “嗯。 ”朱碧柔柔地答应了一声。 “你姐姐已经是南安王侧妃了,又生了世子,这可是要被写入玉牒的,”绿霞知道朱碧不懂这些,因此尽量科普,“也就是说,即使你姐姐不是王妃,但是身份已经比较高贵了!” 朱碧却有些忧虑,道:“我就怕将来南安王妃进了门,欺负姐姐,姐姐太老实了。” 绿霞听到朱碧还在担心朱紫“太老实”,几乎要笑了,她可是和南安王爷打过交道的,印象那可是极为深刻,就劝解朱碧道:“你别瞎操心了,南安王爷那个人特别护短,他自己欺负你姐姐倒是有可能,别的人,别说是王妃了,就连他的长辈,怕是也不能的!” 朱碧很信任绿霞,听绿霞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 赵贞大军进入京郊之后就安营扎寨,等待圣旨。 圣旨没等到,却等到了皇帝。 台面上的封赏安抚之后,新皇兴盛帝赵正和赵贞相携进了赵贞的大帐。兴盛帝赵正多年来的夙愿——桀骜不驯的三弟赵贞跪在自己面前三拜九叩——一朝实现,心里愉悦极了,对赵贞道:“三弟,该让我见见弟妹了吧!” 赵贞本来嫌他太好色,本不欲让他见朱紫的,可听到他口里说的是“弟妹”,心情也变得好得出奇,就道:“我命人去叫她!” 他叫来赵福:“去把朱夫人叫来!” 朱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朱侧妃,赵贞也想等回了王府给她个惊喜,所以上下都还称呼朱紫为“朱夫人”。 赵正在一边听到弟弟如此称呼,眉毛一挑,对他如此重视一个妾室有些不以为然:“你女人太少了,见识太少,要不我送你几个绝色让你开开眼界?” 赵贞凉凉道:“有好的你自己留着消受吧!” 朱紫知道是皇上要见,忙换上了正式的衣裙,这才过来拜见。 她站起来之后,赵正仔细看了一眼,觉得这个朱夫人因为南安王爷的独宠,在京里名声挺大,生得却不过如此,还不如她的妹妹小朱夫人呢! 朱紫拜见完毕,不敢多话,默默侍立一旁。赵贞看不得她累着了,就道:“好了,下去吧!” 朱紫离开之后,赵贞才对兴盛帝说道:“我就这个了,我外公的提议你怎么看呢?” 赵正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丞相大人和赵贞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于是笑着试探:“要不,高家适龄的未婚女子都宣入宫 中?” 赵贞笑着看着他,凤眼微眯,带着狐狸般的笑:“十二岁到十八岁?” “好!”赵正大笑。对于女人,他是真的有些收藏癖的,高丞相府的女人们端庄守礼绰绰有余,妩媚可人却一概皆无,他的后宫,除了现在的王妃将来的皇后,还没有这种类型呢!全收进来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提供个住所,又不花什么银子,高丞相府自会准备一切并出银子养活自家入宫的贵女们。 两人很快又改了话题,说起了赵正封妃的事宜。赵贞不欲干涉赵正的私事,可是事关朱紫的妹妹朱碧,他不得不过问一下。 赵正想了想道:“要不小朱夫人和尹夫人一起都封为正四品的婕妤?” 赵贞点了点头,道:“若不是为了内子面子好看,我也不会费这心思!” 赵正早知赵贞宠爱他那个朱夫人没边没沿的,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他也挺喜欢小朱夫人和尹夫人的,和两个不同类型的美姬双飞什么的,一向是他的最爱啊! 赵贞送走兴盛帝之后,回了朱紫所在的帐房,发现朱紫正坐在床上低头整理给赵梓做的各色小衣服,也在旁边坐了下来,默默看着。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朱紫有些不对劲,忙伸手抬起朱紫的下巴,发现她满脸的泪,眼睛也哭红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朱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道:“我想小包子了!” 赵贞一听,便训斥道:“明日就要进城了,赵梓已经随着母妃搬到了王府,很快就要见到,你有什么可哭的?” 朱紫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赵贞受着重伤,她一心照顾他,也怕他担忧,所以把对小包子赵梓的思念全都埋藏在心里,只是偶尔跟银铃她们聊聊小包子,现在将要见到儿子了,却再也忍不住了,想到儿子胖乎乎的样子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鼻子直发酸。 她索性扑到床铺上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叫“我可怜的小包子”“我可怜的宝贝”“我可怜的儿子”。 赵贞对她的镇压无效,也被她哭得心里酸溜溜的,只好坐在床边,伸手在朱紫背上轻轻拍着:“别哭了,明日就见面了,我先不进宫,先陪你回府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它不多说,第二更奉上! 74、见麟儿惨遭荼毒 朱紫慢慢收住了眼泪,也不再哭喊了 ,只是逐渐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不顾体面大哭大喊的样子,很是羞愧,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她只是太思念小包子了,然后就想发泄一下,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 良久之后,朱紫没听到赵贞的动静,爬起来一看,赵贞正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她忙问道:“想什么呢?” 赵贞瞅了她一眼,道:“没什么,你洗洗脸再收拾一下,我要去巡营,你等着我用晚膳!” 朱紫点了点头。 赵贞出了大帐,慢悠悠走着。 南安王治军,采取的是制衡之术,一方面在军队中树立自己的权威,一方面让将领和军师来互相制衡。将领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军师也都是他信任的谋士。 赵贞就这样,把军队牢牢抓在手中。 新军的将领是赵贞爱将孙家毅,军师是他的谋士章子涵;南疆戍兵的将领是跟他多年的将军郝精诚,军师是他的谋士王乃宇;禁军的将领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袁浩,军师是胡非同。 这些人听说王爷要巡营,都跟了上来。 赵贞自顾自走着,带着这些人一个个营盘看了下来,却一直没说话。他治军严厉,赏罚分明,在他的治下,没人敢违抗军令。孙喆身败名裂又被五马分尸的下场大伙儿还记忆犹新,那股血腥味道似乎还在鼻子前萦绕;可这次大胜归来,王爷的封赏倒真是给力,好几位将领都封了侯,逐层赏赐下来,只要打仗出力,从没有落空的! 赵贞做起正事来,自是十分专注,这时候早把朱紫忘到了脑后。他在想的是军队战后安顿的问题。赵贞有一个想法,如果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和平的话,这么多士兵这样闲置着,军法再严厉,也禁不起几十万血气方刚的男儿从早到晚的给闲着,早晚要闹出乱子来! 赵贞脑子里初步有了一个想法,还不算成熟,他得和将领谋士们商量一下再说。 赵贞的这次军事会议一开就是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回了大帐,一看,朱紫正抱着他的衣服呼呼大睡着呢! 这时候已经是晨光熹微时候了,赵贞也不用再睡,他对着帐子出口坐在帐子里,望着外面的绿树红花,又开始想心事。 他进来没多久朱紫就醒了,起身后看赵贞一夜没睡,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像猫头鹰一样炯炯有神,就知道他心里存着很大的心事,忙去冲了一碗蜂蜜水端了过来,低声问道:“你要不要 第七十六章 受申斥朱紫生气 赵贞看到朱紫的动作,鼻子里哼出两股冷气,大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悻悻然看着赵梓,嘴里道:“你也不嫌脏,小孩子便便啊尿啊什么的,多脏啊!” 朱紫不理他,抱着小包子一转,留给赵贞一个背。 赵贞却扭头对着门外道:“还不进来!” 清水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她把食盒放了下来,正要说话,南安王挥了挥手,她忙轻手轻脚出去了。 赵贞待清水出去,这才施施然走过去,把食盒的盖子打开,端出一个坛子,打开盖子,看了朱紫一眼,道:“我抱着赵梓,你来吃吧!” 朱紫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可是她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食盒里又是她最喜欢的佛跳墙,香味一阵阵地飘入她鼻子里。朱紫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把赵梓交给赵贞,自己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赵贞把赵梓放在床上,伸出指头去逗弄赵梓。 他把指头伸到赵梓嘴边,赵梓一把嘴张开,他马上就缩回手指头。如此几回之后,赵梓吸取了教训,依依呀呀叫了几声,挥着胖胳膊要打赵贞,没打着,却再也不张嘴了。 赵贞越逗越好玩,索性解□上的玉佩吊着赵梓上方,逗弄赵梓。 看到朱紫吃完之后,赵贞让清水收拾了,这才把孩子还给朱紫。 赵贞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有点过分了,想道歉,可是酝酿了半天,道歉的话依旧说不出口,最后开口了,却是质问朱紫:“你搬到这里住了?那我怎么办?” 他听赵雄说太妃娘娘命乳燕带人过来把朱紫的东西搬了过来。 朱紫哼了一声,依旧不搭理赵贞。 她把赵梓放在床上,然后逗个不停。赵梓刚学会翻身,很喜欢翻身,可是他翻身的时候总是到了肥肥的小屁屁那里很难翻过去,朱紫就帮他的忙,到了关键时候伸出指头在他小屁屁上轻拨一下,赵梓很善于借力,母亲一拨,他便顺势翻了过去。 一大一下玩得不亦乐乎,赵贞也觉得很有趣味,便把手臂放在朱紫肩上,微笑着看这母子俩玩。朱紫一移肩膀,把他的手臂给摔了下去。 赵贞知道朱紫是真的生气了,不禁也沉默了下来。他在考虑,自己今日做的事情真是欠缺考虑,要不要委屈自己做小伏低一番? 还桩事情他还真没做过,所以需要斟酌斟酌。 黄莺看王爷进了东厢房,还在外面安 排了清水和银铃值夜,就远远地躲开了。 她不敢把王爷往外赶,更不敢去把小世子接出来。对她来说,太妃娘娘和朱侧妃全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南安王爷。当着太妃的面他不怎么搭理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好像还给太妃点面子,可是只要你犯了点错被他抓住把柄,一旦太妃不在面前,他对待你就像对待一坨狗屎,恨不得让人立时三刻把你铲出去,连多看一眼都恶心。 所以,黄莺看看夜深,也去睡了,反正太妃那边明日也好说。 夜深了,赵梓也该睡了。朱紫看黄莺一直没来,奶妈也没来,就想着人家都是好心,想让她和小包子多呆一会儿,心里很是感激,恨不得立时三刻拿出银票去打赏,浑不知全是身边这尊煞神的缘故。 赵贞被冷落了一晚上,因为心里理亏,所以难得的宽宏大量,不去和朱紫计较,端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一边看朱紫和赵梓玩,一边慢慢地喝。 朱紫在床里铺了个小褥子,又把赵梓放了上去。赵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可是一放上去就哭,朱紫忙又把他抱了起来。 赵梓一被母亲抱在怀里,小脑袋就钻来钻去,小嘴巴顺着奶香贴到了朱紫胸前,很快就把顶端那一块给濡湿了。朱紫大乐,忙一手抱着赵梓,一手解开了素罗衫和抹胸。赵梓先是用手摸了一下,接着就“嗷呜”一声,含住□吸了起来。 他含住乳-头的那一瞬间,朱紫疼得眉头一皱——她那里上午的时候被赵贞吸肿了。 可是,小包子毕竟是不同的,虽然疼,可是朱紫心里有着满满的母爱,她慢慢挪动小包子的胖身子,让他吃得更舒服。 赵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落入赵梓口中,心里大为泛酸,酸溜溜道:“他要是饿的话,把他给奶娘送去吧!” 朱紫根本不搭理他。 赵贞闹了个没趣。 小包子吃完这边的咪咪又去吃那边的咪咪,很快就含着咪咪睡着了。 因为小包子睡着了,嘴里还在一吮一吮的,朱紫想着小包子还没睡熟,就没把咪咪拿出来。 谁知道旁边有人看不惯了,走过来伸手就把咪咪解救了出来,结果本来已经朦朦胧胧睡着的赵梓马上闭着眼睛干嚎了起来。 朱紫瞪了赵贞一眼,忙又塞了进去,赵梓这才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赵贞在和赵梓的这次战役中彻底落败,眼睁睁看着朱紫把赵梓放在了床最 里面,然后也随着躺了上去,并拉上了被子。 赵贞忙起身把房门给关上,然后也在床边坐了下来,正要脱衣服,就听朱紫冷冷道:“如今是国丧期间,你回延禧居去吧,不行的话睡书房也行!” 赵贞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把衣服脱得只剩中衣之后,就贴着朱紫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把朱紫抱在怀里。 朱紫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又怕把小包子惊醒,只好不搭理他了。 赵贞倒也老实,只是在朱紫的咪咪上摸了几下,聊以报复赵梓,挽回一点场子,很快也睡着了——他这两天两夜也就上午的时候陪着朱紫睡了一个时辰,早劳累不堪了。 朱紫夜里的时候又醒了,因为小包子动来动去,她虽然只照顾过小包子一个月,也大致能猜到他要尿尿,所以就推了推赵贞:“赵梓要尿了!” 赵贞睡得正香,一下子就被推醒了,一言不发抱起赵梓就往外边走。到了外面,他把赵梓交给值夜的银铃和清水:“把小世子送到奶妈那里去!” 说完,扭头就回房了,还把卧室门关上了。 银铃接过小世子,先让清水去叫奶妈,然后自己开始给小世子把尿。 赵梓的小**翘了起来,可是眼睛还闭着睡觉。 银铃把了一会儿,没把出来,就开始吹口哨,谁知道她这一吹,这小世子马上就尿了出来。 刚尿完,清水、奶妈和乳燕就一起过来了。 朱紫躺在床上,等待赵贞给赵梓把尿回来。谁知道,赵贞回来了,赵梓没了!她大惊,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打定主意不搭理赵贞了,急急问道:“孩子呢?” “奶妈过来抱走了!”赵贞懒洋洋道。 他躺了下来,又把朱紫也摁了下来,抱在怀中,嘟囔着:“快睡吧,明日还得向母妃请安呢!” 朱紫熊熊燃烧亟欲喷发的怒火被他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给“嗤”的一声浇灭了,默不作声地躺下,翻腾了一会儿最后用力在赵贞腰上拧了一大圈,愤怒稍稍得以发泄,很快就睡着了。 赵贞揉揉被拧得生疼的腰,心里却很欣喜,觉得朱紫好像愿意搭理自己了,可是再一想,觉得自己挺贱的,左思右想,也很快睡着了。 高太妃一大早醒来,洗漱完刚坐下来,朱紫就进来了,低眉顺眼地递上了一杯清茶。 高太妃看了她一眼,看到朱紫一身半旧的家 常衣服,发上只簪着一根玉钗,脸上脂粉未施却很是美丽,打扮得也很素净,心里舒服了不少,抿了一口茶水,正要说话,赵贞就进来请安了。 赵贞请过安,也不说走,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笑。 高太妃看着从不爱笑的赵贞这个赖唧唧的样子,就板着脸问道:“知错了吗?” 赵贞垂下眼帘,道:“儿子这府里,什么话都传不出去!” 高太妃瞪了他一眼,道:“那也得小心,你不怕人弹劾你?” 赵贞两眼望天:“谁想弹劾,让他试一试!” 高太妃怒极,站起来举手就去打赵贞,赵贞愣头愣脑挨了一下之后,才微笑着看着高太妃,道:“母亲,再打儿子几下出出气吧!” 一听他叫“母亲”而不是叫“母妃”,高太妃不由百感交集,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低声道:“你小时候多听话啊!” 赵贞趁机道:“母亲,儿子做事是没谱的么?您放心吧!” 高太妃眼神复杂地看看赵贞,再看看静侍一旁的朱紫,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也为朱紫考虑考虑吧!” 又道:“你大舅母、三舅母和四舅母今天会过来!” 赵贞默然片刻,道:“母亲放心,儿子有办法!” 辰时刚过,高丞相府除了跟着丈夫外放在外的二太太,大房的大太太、三房的三太太和四房的四太太坐着车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过来了。 昨天下午,宫里派人到高丞相府颁布选妃旨意,高丞相府凡是未曾许婚的嫡出姑娘都芳名在册,备选入宫,连高四太太十二岁的嫡出小女和曾在南安王订婚日闹了一场臭名远扬的高珺都名列其中。 别人都羡慕高府圣眷隆厚,高府却一下子炸了锅。 高大太太是很愿意的。 高珺在南安王府那一闹,堵了自己进南安王府当王妃的路,只能另择高门嫁人了。只是丞相府虽然门第高贵,可是这高珺曾牵扯到南安王,谁也不愿意趟这摊浑水,丢自己家的人。高大太太费尽心机,说了好几家都没成,正准备放低标准,往京外发展呢,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 高大太太真是喜出望外——自己女儿虽然不聪明,可是说不定肚皮争气一举得男呢——高大太太怀着美好的愿望率领妯娌们过来了,想求求高太妃,走走南安王的门路,让高珺的位分高一点。 高三太太也随之过来,纯粹从丈 夫那里得知公公高丞相预备和南安王结亲,她想让女儿高珠嫁进南安王府当王妃,所以来了。以前,高大太太强势地力主自己的女儿高珺嫁入南安王府,高三太太只得避让。现在高珺不行了,她自己觉得该轮到自己闺女了,就过来想求求南安太妃,把高珠的名字从入宫名录中扣掉。 高四太太是两个嫡女入选,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二岁。十八岁的高玢生得太丑,所以高四太太准备等新皇登基例行恩科的时候,选一个新科进士当女婿;十二岁的高琏生得还行,可是年纪尚小娇惯成性,百事不通的,她怕高琏进了皇宫被人给活活吞了。所以,也来求高太妃来了。 这几位太太各怀心思,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就一齐来南安王府找高太妃了。 黄莺禀报完毕,朱紫一听是高太妃的娘家人,就准备退下回避。高太妃却道:“朱紫,府里的事情以后都得交给你,亲戚们也得认认,你且不要走,留在这里跟着学学吧!” 朱紫忙道了一声“是”,静候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iesuifanny、水心清湄、jiesuifanny、jojo8129、三宝的霸王票,抚摸被委屈的可爱的树小懒亲!漠漠爱你们哦! 第一更奉上! 第七十七章 见亲戚朱紫摆谱 高丞相府的三妯娌相携而来,表现出多年难得一遇的团结和协作。 南安王府正房里,两排宫女雁翅而立,鸦雀无声。 高太妃坐在红木雕螭案旁边的大椅上,朱紫端立在高太妃身旁,默默看着这几位。 高大太太朱紫是见过的——她看朱紫从来都是眼神直接超越了朱紫,盯着朱紫脑袋上方,令朱紫一见到她就遗憾自己生得还是不够高——那股傲慢劲儿还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朱紫是第一次见高三太太,只觉得她相貌秀丽,衣饰得体,嘴角噙笑,观之可亲。 高三太太和大太太不同,她出身于盐商之家,因为当年老太爷修运河的时候大大出了一次血,捐了无数的白银,结果就由高老太爷做主,嫁给了丧妻的高家老三做填房。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她在出身高贵的高大太太面前一向有些气短,如今自忖得了内幕,心里有了算计,面上笑得很是可亲。 高四太太大概是高府妯娌中生得最丑的,高大太太还占了个生得白和气派大,而她除了胖和黑,就没有别的特点了。 朱紫看到她就觉得很奇怪:这样的长相是如何嫁入高府的? 其实,如果说妯娌间谁的出身最高,怕是属这位四太太了,她是兴盛帝的祖父的私生女,可是偏偏生得既不像英俊的亲爹,也不像美艳绝伦的亲娘,反倒像她那矮胖黑占全的外公,所以,老皇帝就压着高丞相,把她给了高丞相家的老四做了正妻。她的大女儿随她,生得不太美丽,所以她秉着一片慈母之心不愿大女儿入宫;小女儿高琏偏偏隔代遗传,生得随了外祖母,很美丽,却又太天真,所以四太太也很担心,不愿意她入宫。 三位太太进了正堂,先齐齐跪倒,向高太妃行了国礼。 她们起身之后,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高太妃并没有说让她们坐下,愣了一愣,这时候才注意到高太妃身旁立着的朱紫。 三位太太都晓得当年高府买来送给南安王的小丫头朱紫,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成了朱侧妃。可是听说是听说,亲见是亲见,都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向自己当年的家奴磕头行大礼,这真是太太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了! 高太妃沉吟不语,朱紫脸上带着一丝笑,两人都不开口。 最后还是三太太和四太太知机,马上跪下向朱紫行国礼:“妾身见过侧妃。” 高大太太身子僵了僵,最后硬着头皮随之跪了下来,上身却依 旧僵直,头也抬得高高的。 朱紫含笑道:“诸位请起。” 又道:“黄莺看座!” 黄莺喜鹊画眉等这才招呼三位太太坐下。 三位高太太眼巴巴看着高太妃,满心的心事想要诉说,可是那朱侧妃却甚是没有眼色,一直含笑立在高太妃身侧,也不知道回避。 正在这时候,乳燕上来回报说小世子醒了。 高太妃马上眉开眼笑:“快快抱上来吧!听说小世子昨晚前半夜是和他母亲一起睡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三位高太太听到高太妃说“小世子”时,还算镇定;当听到高太妃说“他母亲”时,全都一愣。 本来,庶出的长子被封为世子,已经是够惊世骇俗的了,但这是皇封,倒也没人敢明面上说什么,只不过腹诽一下罢了。有心人士还会在心里想: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能有那么大福分么?说不定禁不起这么大的福分,早早地挂了,到时候……比如高三太太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如今太妃娘娘称呼小世子的生母为“母亲”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只有将来的王妃才能被称为小世子的“母亲”的啊,朱侧妃纵然是侧妃了,也不过是能亲自抚养孩子的妾罢了! 高太妃宛若没看到这几位嫂嫂的表情,从乳燕手里把赵梓接了过来,嘴里问道:“给小世子喂水了么?” 乳燕忙道:“小世子一醒就要找祖母,所以还没来得及喂水呢!” 高太妃摆弄着赵梓,兴致勃勃道:“把水端过来,还是我来喂吧!” 三位高太太默默地看着高太妃拿着小银匙喂一个小奶娃娃喝水,看了一会儿,高三太太先醒悟过来的,未语先笑,道:“小世子生得多体面啊,和王爷生得很像,都是那么俊秀伶俐!” 高太妃一听人夸自己的儿子孙子,饶是素来深沉,也高兴起来:“他们父子长相都随我!” 高四太太也忙附和,先是细细打量高太妃,接着打量小世子,最后笑道:“真是的呢,祖孙俩生得很像呢!” 高太妃脸上带着笑,一边喂赵梓喝水,一边慢悠悠道:“我呢,好不容易出了宫随了贞儿生活,早就打算万事不理好好享清福的,王府里面亲戚来往什么的,都交给朱侧妃了,我是不管的!” 三位高太太彼此看了一眼,都明白了,自己这事得去找朱侧妃了。 高大太太银牙紧咬,觉得莫名 的屈辱,于是死不开口。 高三太太觉得自己的心事是真的没法去向朱侧妃诉说,于是心里算计,面上带笑,眼睛看着小世子,嘴里说着恭维话。 高四太太却是心里一动,觉得有戏,看向朱侧妃的目光里就带着点期待。 朱紫没想到高太妃一下子放权到这种地步,想到自己昨晚刚开始抄只抄了一遍的《女诫》,心里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高太妃喂完水,把赵梓的奶娘宣了过来,命乳燕招呼着奶娘到屏风后喂奶。 赵梓吃饱之后,高太妃就亲自抱着赵梓,继续到森林公园探险去了。 高太妃一离开,朱紫就含笑道:“请舅太太到隔壁小花厅歇歇吧!” 一行人来到小花厅,朱紫先在主位坐了下来,这才吩咐黄莺银铃招呼三位舅太太。 三位太太没想到她这么大模大样,都是各怀心思。 大太太脸色苍白浑身僵硬,深感屈辱地在大椅上坐了下来。 三太太心里开始有了别的想法,面上笑得更甜更可亲了。 四太太微一沉吟,就直接开口道:“妾身得麻烦侧妃您了!” 她为人干脆,看朱紫含笑看着自己,眼中带着鼓励,于是巴拉巴拉巴拉把自己的情况通通说了一遍。 朱紫微笑着看着她,道:“舅太太一片爱女的拳拳之心,我定会向王爷转达的。” 高四太太看她态度挺诚恳,心下大安,也松了一口气。 用过午膳,三位高太太告辞之后,朱紫趁赵梓睡午觉,找了个机会,把上午会客的情形向高太妃说了。 高太妃觉得朱紫事情做得还不错,心里挺满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道:“四舅太太的事情,你怎么看?” 朱紫边想边说:“四舅太太说的那件事情,倒亏了她一片慈母之心。” 高太妃含笑点头:“那等你家王爷回来,你去说和他说吧!” 朱紫忙道了声“是”。 晚上,赵贞骑着马从城外大营回来,也不回延禧居,直奔正院。 高太妃正把赵梓放在罗汉床上逗着玩,看见赵贞进来,脸上一哂,却不说破,反倒问道:“回来了?晚膳吃没有?” 赵贞嘴里回答着,眼睛却先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高太妃知道他是在找朱紫,却不点明。 赵 贞没看到朱紫,就陪着母妃坐了一会儿,看着赵梓却也高兴,只是没想着抱一抱。 高太妃看他明明心里着急,却耐着性子陪着自己说话,心里觉得怪好笑的。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把赵贞磋磨够了,这才道:“朱紫在小厨房给你弄宵夜呢!” 赵贞一听大喜,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反倒继续耐心地陪着母妃和儿子。 反倒是高太妃催他道:“你去吧!我们祖孙俩用不着你在这里碍眼!” 赵贞这才讪讪地出去了。 他先回了东厢房,没找到朱紫,就背着手站在廊下看月亮。 侍候高太妃的女官和宫女们因为他曾经命人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打死过一个当奸细的太监,早就认定他是活阎王,倒也不敢来兜揽,都躲得远远的;跟着朱紫的丫鬟银铃清珠都是他手下训出来的,更不敢来讨没趣,于是本来想问朱紫行踪的赵贞,只好冷清清地站在廊下仰天望月了。 朱紫因为有求于赵贞,也确实知道赵贞进京之后异常劳累,就到太妃的小厨房指挥着厨子熬了清肺益气的汤,准备等赵贞回来给他端过去。 赵贞哪里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肠,看着圆圆的月亮,心里只想着朱紫昨夜那么生气,在自己腰上拧了那么一圈,不知道消气没有;不过她既然主动给自己准备宵夜,想必是已经消气了;不过也未必,或许她只是为了给母妃看,才故作贤惠的…… 看了好一阵子月亮之后,朱紫还没有回来,赵贞不由烦烦的,正要回东厢房,远远却见朱紫带着几个丫鬟端着托盘过来了,心里顿时喜滋滋的,脸上却淡淡的,扫了朱紫一眼,等朱紫主动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这次早点了吧?!呵呵 第七十八章 得和解风波渐起 此时正值夏季,正房院子里花木葳蕤,很是茂盛。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挂着一轮明净的白色圆月,将清辉洒满整个南安王府,却也使有花木的地方显得暗影幢幢;唯有东厢房的廊下,因为没有花木的遮掩,空空荡荡的,赵贞身着白色薄夏衫的修长的身影便显得愈发清晰,如同月下玉树一般。 万籁俱寂中,朱紫停住了脚步,远远看着他,看着他白色月光下如画的眉目,看着他清冷无波的神情,看着他望向自己的潋滟凤眼…… 朱紫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并微微揉挤,一阵阵的心悸——这就是我爱的男人,这就是爱我的男人,这个美丽的男人他是属于我的…… 她的心一阵柔软,缓缓走上前,仰脸看向赵贞:“你回来了!” “嗯。”赵贞也看着她。 他的手轻轻一抬,跟着朱紫的丫鬟不言声的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东厢房里,然后很快离开了。 朱紫站在台阶之下,仰着脸,月光之下,她的大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揉碎了的天上的星辰般璀璨夺目。赵贞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朱紫,把她从台阶下面抱了上来,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他找到朱紫的唇,辗转亲吻,无休无止。 最后,朱紫推开了他,继续看他。 赵贞凤眸深幽,盯着朱紫被吻肿的嫣红嘴唇,声音暗哑:“看什么呢?” 朱紫嘴角上翘:“看你很好看!” 赵贞瞪了她一眼,扭开了脸又去看月亮。 朱紫的眼睛随着他的视线,最后发现赵贞,赵贞似乎是脸红了。 他那月光之下白皙如玉的脸上,似乎悄悄蒙上了一层红晕。 她笑眯眯看得更起劲了。 “操!有什么好看的!”赵贞被看得恼羞成怒,用力一拉朱紫,“回去吧!” “好!”朱紫笑嘻嘻地答应了。 两人算是正式和好,起因居然是朱紫贪恋美色,被赵贞的美色所迷! 进了东厢房,喝着百合莲子粥的赵贞,心里却想:朱紫率先向老子投降了,这倒是件可喜可贺之事;只是这投降的原因却不是老子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而是因为她觉得老子好看,这算什么坑爹的理由? 赵贞觉得很矛盾啊很矛盾。 他瞟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单手支颐,正坐在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呢! 这 个发现令他心怀大慰:看,她多爱我呀,怎么看都看不够!不管朱紫是因为什么,只要她爱我喜欢我心疼我,这就足够了。 赵贞镇定地又瞟了朱紫一眼,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吃完宵夜,赵贞又道:“我要洗澡!” “好,我给你准备去!”朱紫依旧很有耐性。 赵贞洗完澡穿着白色浴衣出来,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朱紫忙拿着大丝巾上前帮他擦长发。 赵贞一边感受着背后从头顶到发梢麻酥酥过电一样的感觉,一边把背脊悄悄往后移了一点,触到了朱紫前胸之后就停了下来,感受着那颤巍巍的触感。 朱紫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道:“昨夜我把你弄疼没有?” 她昨夜因为太生气了,所以用的是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揪起赵贞的皮拧了一大圈的。 赵贞长睫低垂,掩住了眸子里的风情,声音低沉:“你撩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紫从善如流,放开赵贞已经基本擦干的长发,撩起了他的浴衣,盯着腰间看了又看,检查了又检查。 她还记得初见面时的赵贞,因为长期习武,身材高挑颀长,宽肩细腰长腿,很是精壮,连身上的肤色也是浅褐色的,哪里像现在,养病养出了一身白皙肤色来! 朱紫没找到淤青,很是狐疑:“我昨夜里可是下了死力气的,怎么没有痕迹啊?” 赵贞道不在意道:“我是男人嘛!” 朱紫并没有立刻放下浴衣,她盯着赵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把赵贞的浴衣全撂了起来,去看胁下的那处伤疤。 看到最后,她的眼睛发酸,头顶在了赵贞身上,半晌无语。 赵贞也有些动容,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我现在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么!” 朱紫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却不自知:“走,你坐在床上,我给你修剪指甲!” 赵贞看着她湿漉漉小鹿般的大眼睛,心里不由悸动,说出来的话却很平淡很简单:“好。” 这次的赵贞温柔似水,令朱紫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最后,两人躺在了床上,赵贞也有些气喘吁吁,把犹在颤抖的朱紫搂紧怀里,半晌才平复下来。 他一时不想睡,右手从朱紫的脖子下面绕过去,让她枕着自己,手抚摸着朱紫腕上被他勒出的痕迹,心里觉得很 是羞愧——他只不过听人说了这种房-事花样,就忍不住在朱紫身上试验,害得朱紫受了伤。 “朱紫。”他轻声唤道。 “嗯。”朱紫极度疲倦快要睡着了。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嗯。”朱紫已经朦朦胧胧睡着了。 “我爱你。” “……”朱紫已经彻底睡熟了。 赵贞:“……” 早上的时候,朱紫把四舅太太的事情说了,赵贞是知道他那四舅母的两个女儿的,一个丑得很有特点,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料想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于是随口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刚跨出房门,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身道:“你不要急着给她们消息,先晾几天再说!” 对于赵贞这个年仅二十岁的老狐狸,朱紫还是很推崇的,当即道:“好,我全听你的!” 赵贞今日倒是没出府,而是一直在外书房里络绎不绝地见人,午膳还是朱紫吩咐小厨房做好然后派赵雄送过去的。 下午的时候,宫里有人来看朱紫了。 朱紫得到通报的时候,就怀疑是朱碧派来的。她一进京,就派人往潜邸送去了不少礼物——赵贞因为不相信自己皇帝兄长的人品,非不让她亲自去。 而朱碧因为快要搬进宫里,府里管得很严,也没法子出来,于是就派亲信丫鬟玉香过来见朱紫,并送了很多件她亲自给赵梓做的小衣服。 这次依旧是玉香和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留在了外面,跟朱紫的那几个丫鬟也留在了外面。 衣履一新自有一番新气象的玉香走了进来,行礼问候寒暄之后,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婕妤娘娘命奴婢过来看看侧妃您,并给您送来几件她亲手给您做的衣物!” 说完,她把手里的小包袱递了过来。 朱紫且不急着打开那包袱,先问玉香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 玉香是先见过表面上的王府管家实际上的暗卫头目赵雄,然后才过来的,心里早就有了谱——在南安王爷那里,只报忧不报喜;在南安侧妃这里,只报喜不报忧。 她很得体地笑道:“侧妃不用担心,我们婕妤娘娘依旧是和尹婕妤娘娘同住。两位娘娘一起住进了青云殿偏院,青云殿还有没有主位,自是没有人同两位婕妤娘娘为难!” 朱紫这才放心,先是 赏了玉香,然后打开了朱碧捎过来的包袱。 包袱里装着几件大红大黑的衣物,朱紫抖开之后,发现都是些很暴露的抹胸、肚兜、亵裤、睡裙、睡鞋——她不由大囧:这朱碧怎么送来的全是情趣内衣啊! 玉香却喜滋滋道:“这是宫里现在最流行的款式,皇上最喜欢了,婕妤娘娘特地为您做的呢!” 朱紫默默掩上了包袱。 没过几天,等得不耐烦的高四太太又杀了过来,这次还带着她那一大一小两朵姐妹花,借口就是带两位小姐高玢和高琏给高太妃、朱侧妃请安。 朱紫看到三小姐高玢的长相倒是意料之中,并不惊讶;可是看到六小姐高琏的时候,不由得在心里惊艳——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这小高琏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高琏皮肤雪白晶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双眼皮大眼睛占了很大比例,黑幽幽的顾盼生姿,花瓣似的小嘴甜蜜蜜的,声音不撒娇也似在撒娇,带着股娇憨,身子虽未长成,但可以想象成年之后的绝代风姿! 高琏的衣裙也很别致,全都是白纱做的,只用了数不清的花生大的珍珠做点缀,衬得她像个美丽绝伦的小仙子似的。 朱紫觉得她见过的美人里,怕是连当年的苏州四美也不能和小高琏别一别苗头了! 只不过这高琏未免有点活泼过分。 赵贞忙完自己的公事,过来找朱紫,听说有女客,就在正院门口停住了脚步,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在正院花丛里玩耍的高琏看到了。 高琏一见到赵贞,马上蹦蹦跳跳跑了过去,站在赵贞面前,仰着小脸,眉目盼兮,笑靥如花:“王爷哥哥,您回来了,琏儿等了您半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漠漠要开始大泼狗血了哦! 第七十九章 退小三赵贞奇招 高四太太带着高三小姐高玢和高六小姐高琏过来的时候,朱紫正在正院门外给高太妃和小世子送行。 高太妃要带着小世子到城外的王府别院玩耍。因行程定的是三天,所以高太妃把身边的几个得用女官和宫女都带了过去,一行人整整备了十辆车,再加上赵贞派的护送的王府亲卫,浩浩荡荡怕是有几百人了。 朱紫将要和小包子分开三天,心里万分不舍,趴在车窗上逗弄着被太妃娘娘抱在怀里的小包子,眼圈都红了,接下来都快要眼泪汪汪了。 高太妃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让你们母子俩分开两三天么,至于这个样子么?你留在府里好好伺候你家王爷吧!” 她心说:我可不敢把你带走,要不然你家王爷又要跟着过去了! 这段时间,因为朱紫搬到正院的东厢房和太妃同住,赵贞也不等邀请,自动自发地随之搬了过来,一早一晚地在正院出没,弄得高太妃的女官和宫女们又敬又怕很不自在,另外亲戚间女客来往也很不方便,老是回避不及。 所以无论朱紫如何请求,高太妃就是坚持不答应带她去玩。 太妃带着小世子出发之后,朱紫依旧把高四太太母女请到了正房旁边的小花厅坐下,陪着高四太太和高玢、高琏说话。 高琏坐不住,嚷嚷着要出去。 朱紫看着她觉得很纳闷,明明是一派天真的样子,可是怎么就觉得隐隐有点风骚呢!难道是声音太嗲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体发育的缘故?明明是个身材平板的小萝莉啊! 高四太太不答应高琏出去,高琏就过来磨蹭朱紫,柔荑拉着朱紫的爪子,嗲声撒娇:“侧妃娘娘,琏儿要出去玩!琏儿要出去嘛!” 朱紫抵挡不住这幼嫩娇嗲的风情,忙不迭地道:“去吧去吧!不过不要出正院,怕遇到王爷的亲卫和清客回避不及!” 高琏蹲身行了个马马虎虎的礼,蹦跳着出去了。 高玢虽不美丽,但是态度不卑不亢,行事一派落落大方,讲起事情来绘声绘色的。除了善于讲述之外,而且善于倾听,常常在该接话的地方接上那么一句,令话题重新焕发活力,得以继续下去。 朱紫很是佩服,她因为沉默寡言,在这样的场合往往只是倾听,所以常被人背后说她傲慢或者是愚钝。 聊了一会儿家常话,高四太太开始有些心神不属。 她快快地说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两秒的 心神不属,面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是整个人放空的感觉很明显。 朱紫正在听高玢绘声绘色地说着京城贵女圈子的逸闻轶事,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喧哗,她眉头一皱,银铃马上俯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朱紫闻言一愣,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高四太太和高琏母女连心,马上就站了起来:“侧妃——” 朱紫知道赵贞的脾气,怕赵贞会当场给高四太太难堪,就叹了口气道:“我们王爷以军法治理王府,规矩很大,有人擅闯之类的事情都是这样处理的,从没有例外。” 她拿出帕子来,低着头在眼角轻点了几下,然后做出一幅柔弱无助的样子来:“王爷的性子,最是暴烈,我向来是不敢管的,连太妃娘娘,也是不便插手的,就是因为怕王爷把事情闹得更大!” 听到她的话,正要去解救女儿的高四太太只好停了下来,眼巴巴站在那里望着朱紫。 “四舅太太先坐下吧!”朱紫正色道。 高四太太意意思思坐了下来,朱紫却换了个话题道:“恩科在即,不知道四舅太太对此有何想法?” 丑陋的高玢和美丽的高琏,高四太太一向是更加喜欢小的一点,所以常常什么都依着高琏,把她娇惯得无法无天。此时她担心着小女儿,哪里还顾得上大女儿的婚事,嘴里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只是翘首期待坐卧不安的。 朱紫可是清楚赵贞那只要有人妄加窥测,就“先打二十杖,打完再问”的规矩的,慢条斯理地和同样稳坐钓鱼台的高玢谈着京城的最新流行趋势,任凭高四太太坐卧难安活生生急成一块望女石。 估计那二十杖快要打完了,她才道:“咱们出去看看吧!” 高四太太硬生生按捺住夺门而出狂奔救女的冲动,跟在朱紫后面慢吞吞走着。 有外人在的时候,朱紫出行的派头也是很大的,十几个丫鬟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往正院大门而去。 话说十二岁的小美女高琏,蹦蹦跳跳跑到了赵贞的眼前,笑靥如花看着赵贞,伸出白嫩的小手,就要去摸赵贞的手。 赵贞眉头一皱,摔了一下手,迈步就走。 高琏却不知收敛,嗲嗲嫩嫩地又叫了一声:“王爷哥哥,等等琏儿么!” 她因为从小就生得美丽可爱,母亲不吝花费,把她打扮得小仙子一般,且娇惯异常。 只要她想要什么,她就做出现在这幅样子, 在高府,上到祖父高丞相,下到大伯父家五岁的小孙子,没有一个不吃她这一套的,都是予求予取,任她宰割。这就令她觉得世上的男子都会是她裙下不二之臣。 赵贞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对着赵雄挥了挥手。 赵雄忙命亲卫搬了张椅子过来,请王爷安坐其上。 这边高琏还不知死活,凑近赵贞,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想依入赵贞怀中,靠着赵贞大腿,可是刚凑过去就被赵贞那狠戾的一瞪给吓着了,花容失色,站在赵贞身前一动不动,傻了似的。 早有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卫上前,拖起高琏就走,摁在了刚刚铺好的草垫上,又有两个亲卫拿着南安王府专用的打人板子出现了。 赵雄站在一边数数,那两个拿板子的亲卫开始一下一下地对准高琏的尊臀打了起来。 赵贞给人教训的时候很少叫捂嘴,因为捂嘴的话,就没有了声音效果,起不到更好的杀一儆百作用。 高琏起初吓坏了,看到拿着板子的亲卫走近,这才惊醒,大声尖叫起来。 随即,一板子落了下来。 板子打上的那一瞬间,高琏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另一个板子落下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开始呈放射状扩散。 高琏哭喊起来:“王爷哥哥,琏儿再也不敢了——” 板子继续上下飞舞,发出“噗噗”的沉闷响声。 高琏已经被打迷了,还在“王爷哥哥”的混叫,可是随着板子炒肉的“噗噗”声继续着,她逐渐就没有了声音。 朱紫和高太太以及高玢赶到的时候,正好赶得上把晕过去的高琏给抬回去。 赵贞还没有走,依旧正襟危坐于椅子之上。 他一脸冷漠地对朱紫说:“府里的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规矩就得给本王长记性!” 说完,也不搭理四舅太太,起身带着一群亲卫扬长而去。 朱紫一边命丫鬟们扶起高六小姐,一边一脸尴尬地向高四太太解释:“唉,王爷的规矩太大了!就连我——” 她一幅有口难言的样子:“就连我也被王爷打过板子!” 高四太太担忧着女儿的伤势,哭丧着脸,倒是没说什么。 她听丈夫说过这个赵贞治军治家都很严厉,家法一向只有两种刑罚——打二十板子和活活打死,可是没想到居然严厉到这种地步,连嫡亲的表妹都打——起码是 来做客的客人啊! 在朱紫叫来的侯大夫的诊治下,高琏很快就醒了。 高琏一醒过来,高四太太就带着高玢高琏离开了。临行前,还对着朱紫千交代万交代:“请侧妃千万要遮掩一二呀!” 朱紫自然是满口答应。 饶是朱紫对在场的丫鬟们严厉申斥,可南安王爷不解风情,把向自家搭讪的美丽表妹给打了二十板子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金京,进而扩散到全大金朝,成了一桩逸闻轶事。 住在润阳金总兵府的王惜珍小姐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深深蹙眉对月叹息,赵贞的不解风情,没有人比她感受最深了! 七月七日乞巧节,包括高珺、高玢、高珠和已经养好伤的高琏在内的贵女们,都被一顶小轿接进宫去。 当贵女们站成四排供兴盛帝和皇后娘娘御览时,兴盛帝是有点意兴阑珊的。 大金朝的属国颇多,闻知新帝登基,且十分怜香惜玉,都挑选了国内的顶级美人奉献了过来。兴盛帝的后宫刚刚增添了来自高丽、安南等属国的美女,又有人献上了美艳风骚的波斯胡女,真真各色美女济济一堂了。 所以,他随意看了看,觉得这次怕是没什么好的收藏品。 快走到第一排最后的时候,正好一个小小美人微微抬头,撩了兴盛帝一眼,兴盛帝顿时觉得一股气流瞬时流遍全身,浑身筋酥骨软,不由感叹:原来以为父皇的那个玉妃已经是清纯风骚的极致了,没想到真正的女人中的瑰宝居然在这里! 皇后被他挟制惯了,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小美人,当晚承宠,让兴盛帝领略了纯真和风骚的最完美结合,第二日摇身一变,就成了兴盛帝的高美人,住进了距离大正殿最近的玩月轩。 为了讨个好口彩,高美人住进去之后,兴盛帝把玩月轩改名为怜花阁,进而连续半个月都宿在了怜花阁。 当然,这个小高美人在内心深处,是深恨自己的“王爷哥哥”滴! 暗卫把这些事情通报赵贞之后,他对这些事情浑不在意。 赵贞刚把手里的军队细细梳理了一遍,心满意足,正准备八月十五过后举家搬迁,带着母亲、朱紫和赵梓回南疆封地呢! 谁知道朱紫仗着他的宠爱,趁他去视察北疆新国界,自作主张喝了回奶汤,给赵贞和赵梓一起断了奶。 回到王府之后,赵 贞和小包子赵梓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声讨朱紫。 赵贞虽然还住在东厢房,但是板着一张俊脸,两天两夜没搭理朱紫,没和朱紫说一句话。 四个多月大的小包子,因为能吃能睡,胖的跟一团糯米丸子似的,一见到朱紫就扑入母亲怀中,拱头拱脑努力寻找,尝试无果之后眼泪汪汪看着朱紫,试图挽回母亲的心。 朱紫也不愿意啊,可她的奶水是自己悄无声息地没了,朱紫只不过是怕它反复,再杀回来,于是又补了一碗回奶汤。 时光在在赵贞和小包子的无限怨愤中缓缓流逝,八月十五中秋节终于到了。这一天,南安王爷要带着高太妃、小世子和朱侧妃到宫里参加中秋夜的团圆晚宴。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八十章 进后宫喜忧参半 朱紫不是第一次进宫,却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进宫。因为是全家阵容一起进宫,朱紫不禁有些忐忑,悄悄问赵贞:“咱不会一家全让人给烩了吧?” 赵贞没想到朱紫的小脑子还会关心政治,微微一笑:“除非想有人想让大金一下子陷入军阀割据的混乱状态!” 朱紫不言声了。 她觉得赵贞是不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顺了,所以做起事情有些狠毒,比如控制军权这件事;有些事情处理得简单粗暴,比如高琏那件事,朱紫就觉得赵贞处理得不合适,而且事后还散发流言,简直是太坏了。 虽然最后的得利者是朱紫,可是……唉! 朱紫圣母了一把,然后鄙视自己也是有些假惺惺和虚伪。 赵贞到大正殿去参加皇室男子的宴会表演兄友弟恭去了。这次团圆宴会之后,呆在金京里的超过十二岁的皇子必须即刻离京,作为成年兄长,他得给弟弟们做出表率。 高太妃也抱着小包子赵梓去找韩太后显摆了,韩太后还没孙子呢。连个孙女都没有!如今小包子似乎想长在祖母高太妃身上一般,等闲不让别人抱,高太妃就长期地抱着他,臂力越练越大,随着赵梓的分量增加而增加着。 朱紫因为急着见妹妹朱碧和绿霞,所以就没跟着高太妃去见太后,而是由宫女领着去了后妃们开席的大花厅等着,顺便等太后和皇后来了再行拜见之礼。 朱碧不知道为什么来得有点迟,朱紫就在黄莺的引领下站在花厅右边一丛月季花后等着。 这从月季花生得甚高甚壮,有成树成材的趋势,最妙的是从上面花厅顶的边缘垂下来绿油油的藤蔓,把这一亩三分地遮挡得很严密,这样朱紫就不用进来一个妃子,就得费心揣测人家的品级,然后决定行不行礼了。 朱紫很喜欢这个位置,对黄莺大为赞赏。 黄莺精明、伶俐、反应快,朱紫用银票就可以收买。唯一的毛病也是贪银子爱金子,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数银子,在高太妃的几个女官里面人缘不太好。 朱紫站在那里,一边等一边欣赏着进来的美女们。 兴盛帝的庞大后宫让朱紫目瞪口呆:这么多的女人!这么多类型的女人!这么多美丽的女人! 朱紫看着这些把御花园的大花厅塞得满满的女人,再想想兴盛帝的小身板,又想想绿霞和朱碧,心里不由叹息。 正在这时,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妃 子过来了。 这个妃子的身高比几个宫女都低,不由得朱紫不注意。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高琏。 高琏仿佛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清纯美丽,可那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下面的眼袋也有些明显。 朱紫本来就觉得高琏这么小送入宫里有些造孽,可是赵贞却冷冷道:“就算是进了宫,只要她不主动去招惹皇兄,难道皇兄会巴巴地去招惹一个小丫头?” 说完,他还嘟囔了一句:“谁会对这小丫头感兴趣,又不是恋-童癖!” 可是,现在依朱紫之见,怕是这皇帝就是有恋-童癖的倾向了——高琏明显是承过宠的! 朱紫的心思正在千回百折,那边绿霞和朱碧却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过来了。朱紫定睛一看,发现朱碧走得很慢很小心,绿霞似乎是一直在护着她,走路都有点侧着身子的感觉。 朱紫忙带着黄莺银铃从外面绕了出去,正好跟在了朱碧和绿霞的后面。唱名的太监马上高声道:“南安侧妃朱氏到——” 朱碧和绿霞闻言马上回过头来,笑吟吟等着朱紫。 朱紫快步赶了上去。 绿霞想了想,然后扶着朱碧走了过来,低声道:“我们到外面去谈谈!” 三个人带着宫女丫鬟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湖边一个临水建的小榭外边,绿霞才屏退众人,搀着朱碧,和朱紫一起进了小榭。 还没坐下,朱紫就问朱碧:“你是不是怀孕了?” 朱碧有点害羞,扭捏了一下才蚊子哼哼道:“是呀!” 朱紫一听,先是吃惊,然后心疼。 她一边搀扶着朱碧坐下,一边忧心忡忡地问:“不是国丧期间么,怎么办呐?” 一旁的绿霞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朱紫:“你是不是被你们家的王爷给宠傻了?” 朱碧一听她挖苦自己姐姐,马上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用力在她身上打了一下,绿霞也不生气,反倒耐心地解释:“皇上一登基就在圣旨里说了,他很孝顺,一般国丧要守孝二十七个月,他呢,要守孝六十个月;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政事不能一日停顿,所以就以六十日代六十个月,官民俱照此办理。五月底就过了国丧期了,要不然那些贵女们如何进的宫啊!” 朱紫一听,目瞪口呆之余心里开始计算,最后也觉得绿霞说的怕是对的。因为就是从六月初开始,赵贞也不怕朱紫 怀孕了,又开始在床第之间撒花了。 想到这里,朱紫看向朱碧的眼睛就变得慈祥起来,低声问道:“在宫里安全么?” 朱碧想了想,眼睛看向绿霞。 绿霞道:“皇上至今无嗣,不是因为妃子们没怀上过,而是没有一个能生出来,我就流过产!” 她看着朱紫,定了定,眼神平静,接着道:“我会好好保护朱碧的,你也回去给你家王爷吹吹枕头风,让他帮我们筹划筹划!” 其实,在绿霞心里,她很怀疑南安王爷不想让皇上的后宫诞下子嗣,可这话不能在朱紫面前说出口,只能寄希望于朱紫对朱碧的姐妹之情了。 朱紫连连点头。 她一定会想法子说动赵贞的。 商谈完毕,朱紫和绿霞一左一右簇拥着朱碧往大花厅而去。快到大花厅的时候,朱紫悄悄和朱碧说了一下,然后退后几步,又拐到她刚才站的那处世外桃源赏花去了。 朱碧和绿霞继续往前走,刚到大花厅门口,唱名的太监就大声道:“尹婕妤娘娘到,朱婕妤娘娘到——” 花厅里正低声聊天谈笑的众嫔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光刷的一下对准了朱婕妤朱碧尚平坦无比的小腹——虽然朱婕妤怀孕还不到三个月,但在这后宫之内,传得最快的就是消息了!青云殿一宣太医,整个后宫都收到了青云殿朱婕妤身怀有孕的喜信。 估计时辰快到了,黄莺和银铃就引着朱紫在外面绕了一小圈,这才往大花厅而去。 一进花厅,朱紫就恭恭敬敬地对众嫔妃行了个大礼:“南安侧妃朱氏见过诸位娘娘!” 皇太后和皇后还没有来,如今在这花厅里品位最高的是当年的宋侧妃如今的宋淑妃,她含笑道:“朱侧妃请起!” 又命宫女:“引领朱侧妃入座!” 朱紫被安排坐在了朱碧和绿霞那一桌——她是南安王爷的妾,是没有资格同太后皇后一席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苗条的第一更奉上! 感谢morgana23和nina两位亲的地雷,破费了! 感谢所有看文、留言、收藏的亲,你们给漠漠的鼓励和支持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漠漠会继续加油滴! 第八十一章 疼胞妹宫闱惊变 大花厅虽大,可也没有大到无边无际的地步,所以后宫的上千嫔妃,只有美人及美人以上的级别才能前来来赴这团圆宴,因此高府同时入宫的四位姑娘,有资格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只有高琏一个人。她孤零零坐在一群比她高比她大的妃嫔中间,显得很不合群。 朱紫坐在朱碧右手边,朱碧左手边的座位又坐着绿霞。 朱紫和朱碧两姐妹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冬天,中间已经隔了大半年了,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低着头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当朱碧得知母亲和弟弟都找着的详细情形的时候,心里既开心又凄凉,对朱紫说:“咱们家就这样子完了,爹死娘嫁人,连弟弟小青都改了姓氏!” 朱紫安慰她:“这有什么呢,咱俩将来无论混得怎么样,多照顾小青就是了,小青姓什么又有何关系?” 朱碧依旧难以释然,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朱紫就又苦口婆心劝了她几句。 旁边绿霞就看不过去了,在一旁凉凉道:“姓朱的一家给你什么好处了?把你卖了而已!” 朱碧这才不说什么了。 朱紫不由感激地看了绿霞一眼,绿霞虽然说话直率,却总能把话说到点子上。 正在这时候,一个清秀的宫女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帮朱紫斟了一杯茶。 她蹲下-身子的那一瞬间,朱紫听到她小声说:“王爷交代,宫里的食物尽可以吃,但酒水万万不能喝!” 说罢,她举着白瓷壶到别的席位去斟茶了。 朱紫默默地把朱碧端在手里正要喝的茶盏接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韩太后、高太妃准时相携到来,皇后带着一干老太妃随之而来,大金皇族女眷的团圆晚宴正式开始。 为了彰显团圆之意,这次晚宴采取的散席的形式,在大花厅里摆了三十六席,按照地位的尊卑位置也不同。朱紫她们这一席从身份地位和地理位置上来说,都算是中等偏下了,处在一个偏角落的地方。 高太妃如今有孙万事足,心情很愉快。赵梓刚才被赵贞派人接走送回了王府,她难得轻松一下,于是和当年的老盟友韩太后拼起酒来。 韩太后诸事不理,只管和高太妃喝酒,她们两位老人家一放松,皇后一向又贤惠,更不会轻易拘着大家伙儿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宴的气氛越来越轻松,一些胆大的嫔妃已经开始相互拼酒了,另有一些 互相间交好的妃子已经开始走动着敬酒了。 朱紫因为朱碧身怀有孕,而皇后命令此次团圆宴斟酒倒水一律使用御膳局的宫女,嫔妃们贴身侍候的宫女们都不准进来,她就抻着脖子,眼睛只盯着朱碧,生怕朱碧有一点闪失。 那些嫔妃因为顾忌着朱婕妤怀孕,也不好来敬酒的,因为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被人利用,所以对朱碧朱紫这一席都是敬而远之的;就算是过来了,也都是敬和朱婕妤姐妹同席的尹婕妤的。 至于南安王的这位朱侧妃,因为都不熟悉,也没人来敬酒。 饶是如此,朱紫还是打点着精神,一点也不敢大意,连朱碧喝口汤她也要先尝一尝。她这股小心劲儿,连绿霞都觉得有些过了。 这时候月上中天,一轮明月把无限清辉洒向人间,不知从什么地方飘出一缕笛音,刚开始还被妃嫔们的声音压着,似有若无的,如那淡淡的花香,飘飘悠悠,逐渐消散。没过多久,又有了琵琶的加入,瞬间如冰水乍破,清清凌凌,把众人的喧哗声一下压了下去。 朱紫在高府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箫,对音乐还是比较敏感的,就侧耳倾听起来。 高琏和几个低等嫔妃坐在一席。 她端坐在那里,很是孤独。 因为皇帝这段时间的盛宠,再加上她小小美人觉独自住在怜花阁,很快在宫里成了众矢之的,再加上年纪太小,和别的嫔妃又没共同语言,所以也没人过来搭理她。 斟酒的宫女给她倒了一杯酒,她就端起来一饮而尽;斟酒的宫女又给她把杯子斟满,她就再次喝完。就这样没过多久,她就喝了十几杯桂花醇下肚。 这桂花醇出入口甘醇异常,可是后劲极大,她这十几杯喝下去之后,眼睛媚得快要滴出水来,白嫩晶莹的肌肤也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脑子开始轻飘飘起来。 高琏命斟酒宫女跟着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朱紫朱碧所在的那一桌。她先对朱紫笑了笑,打了个酒嗝,笑道:“小嫂子,你好哇!” 因为前段时间京里纷纷传言,说丞相府的高六小姐高琏因为勾引南安王,被南安王狠狠地打了顿板子,所以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嫔妃们一下子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小高美人接下来的动作。 朱紫对她心里有点内疚,所以言语行动上就很和颜悦色,回答道:“我很好,你呢?” 高琏笑眯眯道:“我很好啊!” 她回头吩咐跟过来的宫女:“给我倒一杯酒!” 宫女忙倒了一杯酒递了过来。 高琏端着酒,觉得脸发烧眼发涩脑子轻飘飘,她本来打算递酒给朱紫的,可是在即将递出的那一瞬间,屁股却反射性地一疼,想起了在南安王府挨的那顿平生第一顿板子,端着杯子的手在半空停了下来。她头脑已经昏昏然了,可是那顿打却令她稍稍清醒了一点点,觉得还是不要招惹朱侧妃的好,敬出去的酒却没有收回的道理,还是敬朱婕妤算了。 于是,高琏娇嫩美丽的脸上带恍惚的笑,把擎在手里的杯子转移了方向,对着朱碧说道:“婕妤娘娘,妾身敬您一杯!” 朱碧还没反应,朱紫已经伸手把酒杯接了过来,笑笑道:“妾身替婕妤娘娘饮了此杯!” 她一扬脖子,把甘甜的桂花醇饮了下去,然后一亮杯子。 高琏摇摇晃晃离开了。 在这样的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中,她瘦小的身影看上去有点萧瑟。 朱紫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继续看紧朱碧。 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斟酒的那个宫女很有技巧地穿行在各级酒席中,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厅的出口。 赵贞坐在大正殿里,手里端着一杯酒,表面上眼观鼻鼻观心在专心听着兴盛帝扒拉扒拉讲个不停,实际上是在考虑着宫里的暗探报来的朱婕妤怀孕的事情。 赵贞觉得,朱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即使自己不管,皇兄怕也是不想要。因为政局还不算安稳,如果和南安王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朱婕妤生下的是皇子的话,那么皇帝就会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岌岌可危了。 该怎么做呢? 朱紫会怎么想? 赵贞默默思索着。 兴盛帝终于讲完了,一挥手:“开宴吧!” 因为是家宴,所以来的都是兴盛帝和赵贞的同父异母兄弟们,他们坐在那里硬生生听皇帝抚古望今巴拉了大半个时辰,早就烦不胜烦了,一听到“开宴”两个字,马上活跃起来。 老皇帝挺能生,即使已经胎死腹中或者襁褓夭折不少了,但是排行在赵贞下面的弟弟们真的挺多,一人一席,把这大正殿也塞得满满的。如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真是热闹极了。 在这极致的热闹中,赵贞却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心里仿佛很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坐直了身子。 难道是朱紫? 想到这里,赵贞马上起身,和兴盛帝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殿外。 到了殿外,赵壮和赵雄马上迎了上来。 赵贞定了定神,问赵壮:“我的话给侧妃捎到没有?” 赵壮道:“我捎给银铃,让银铃设法说给侧妃了!” 赵贞方定了定,可是心跳还是很快。他微一沉吟,道:“我去给太后请安去!” 说罢,拔腿就走,越走越快,逐渐跑了起来。 赵雄和赵壮忙跟了上去。 喝下那杯酒之后,朱紫的脸有点发烧,这是她饮下酒后后常有的反应,她不是特别在意,一边照顾朱碧,一边随意吃了点东西,连汤也不敢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紫觉得小腹传来隐隐的疼痛,刚开始还不太明显,尚且可以忍受,朱紫也不太在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疼痛却好像逐渐扩散开来,从一小点开始向整个小腹扩散,接着越来越疼,好像有个刀子在朱紫腹部乱搅一般,一刀又一刀,一波又一波,朱紫两手用力摁住小腹,企图抵住那股疼痛,可是那种疼却无法抵制难以抵抗,她的身子软软歪倒,倒在了朱碧身上。 朱碧本来正在给姐姐夹她爱吃的春卷,姐姐却软软倒了过来,大惊失色,抱住姐姐,急忙对绿霞说:“姐姐,姐姐出事了!” 绿霞却很镇定,她起身饶过席位跑了过来,一把扶起朱紫,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朱紫勉强道:“肚子……肚子疼……疼死了……” 绿霞当即立断,马上大声喊道:“不好了,朱侧妃出事了!” 高太妃本来正在和韩太后话说当年,一听到绿霞的这一声叫喊,马上站了起来,抬腿就往朱紫这边走。 韩太后和皇后也忙跟了过来,一时席间大乱。 绿霞一边协助朱碧照顾朱紫,一边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叫太医!” 太医没有来到,混乱不堪中,赵贞出现在大花厅门口,他几乎是跑过来的,在这样凉爽的秋夜,他的额头上却布满了汗。 赵贞站在花厅门外,往里面望去,首先看到了高太妃朱碧怀中的朱紫。 “朱紫——”他在瞬间陷入慌乱,硬生生镇定了一下,对尾随而来的赵壮道:“快叫许大夫和侯大夫!禁 军封锁皇城!”说着话,也不管男女之别了,直接大步冲进了花厅,直奔朱紫。 朱紫腹部的疼痛已由绞疼变成了坠疼。在赵贞把她抱起的那一瞬间,剧痛中她感觉到一个圆溜溜的小东西似乎脱离了身体,从下面滑了出来。 赵贞抱起朱紫,手掌托在朱紫臀部,一下子触手濡湿,他举起来一看,原来是鲜血,朱紫身上水红色的侧妃千幅裙后面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赵贞抱着朱紫跑了出去,血滴一滴滴滴在了他们经过的路上。 赵贞抱着朱紫,一边飞快跑出,一边低声道:“朱紫,坚持一下!朱紫,求你了!朱紫——” 朱紫,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八十二章 含激愤报仇雪恨 已是深夜,因为青云殿距离大花厅最近,在朱碧的贴身宫女玉香的引领下,赵贞抱着朱紫进入青云殿偏院的厢房。 一直住在南安王府外书房的许大夫和侯大夫来得很快,只比御医晚了一步。 两位大夫是带着诊箱来的。 诊脉之后,许大夫拿出一套银针,拣出了一根,用药酒抹过之后,对准朱紫的穴位扎了进去。 朱紫下面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许大夫扎针的时候,侯大夫就开始拿笔开药。 扎完针开完药,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许大夫和侯大夫被请到隔壁休息,赵贞留在房里照顾朱紫。 朱碧和绿霞紧跟在南安王的后面,也跑了出来。绿霞虽然着急,却一直搀扶着泪流满面的朱碧,不让她跑得太快。 绿霞指挥着玉香,命玉香引着南安王进入她和朱碧居住的偏院。 韩太后和韩皇后两婆媳加姑侄也跟着高太妃过来了。 高太妃到了青云殿的偏院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力劝韩太后和韩皇后先回寝宫休息,等有了消息再通知她们。 韩太后也觉得这位朱侧妃不过是南安王宠爱的一个侧室而已,不值得自己这么费心,就由韩皇后搀扶着回寝宫休息去了。 高太妃把她们送走之后,这才进了赵贞和朱紫所在的偏房。 朱紫醒了过来,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紧紧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赵贞,她的嘴唇颤了颤,哭了起来:“赵贞,这里好可怕!这些人好可怕!” 她拼命地往赵贞的怀里挤,浑身瑟缩。 赵贞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安慰着:“朱紫,已经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再也不让你受伤害,你安安生生呆在府里就行了,给我生一大群儿子……” 在他的柔声安慰中,朱紫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不再发抖。 是啊,赵贞身子那么瘦,腰那么细,可是他的怀抱却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全。 在他的怀里,自己还要担心什么呢! 朱紫依偎进赵贞的怀中,试图靠得更紧,获取更多的温暖。 她以前听说了很多这样的事情,最著名的例子是前朝一个有名的仁宗皇帝,因为后宫争斗,结果一直努力到死,都没能生出一个活着的继承人,最后只得从宗室过继了一个。 她也从绿霞那里隐隐约 约知道了绿霞流产绝育的经过,也知道了当年的北静王府发生过的许多类似事件,因此一直担心朱碧。 她只是没想到,这下毒的人居然如此狡猾,如此胆大,如此丧心病狂——这可是在皇家的团圆宴上啊! 由此可见,朱碧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朱碧是多么的可怜。 朱紫低声道:“赵贞!” “嗯。”赵贞轻轻动了动胳膊,想让朱紫更舒服一点,“我在。” “请替我保护好我的妹妹朱碧!” “好!” 我答应你,保护你,也保护你爱的人你关怀的人! 高太后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来,握着朱紫的手,半日方道:“赶明儿咱就回南疆去!” 她是经历过世道险恶的,这样的事情在宫闱里面从来都不曾缺少过,当年她也被陷害流过产,当年的韩德妃现在的韩太后也是的,只不过她们幸运,她们够坚强,经历过打击之后开始清醒,保护自己,报复别人,最终还是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儿子。 多少宫里的女人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逐渐萎靡慢慢疯掉或者死去。 今日的事情,就好似看到一场场轮回一样,不过是悲剧的不断重现。 高太妃悄声对赵贞和朱紫道:“宫里女人太多,阴气太重了,一代代的积攒下来……等身体恢复一点,咱就回王府去吧!” 赵贞和朱紫都答应了一声。 朱紫也感觉这宫里阴森森的,她想念太妃的正院里那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廊下了,那里起码有明亮的阳光。 朱碧和绿霞看着银铃和玉香熬的药。 药熬好之后,朱碧把药液用凉水镇了镇,觉得可以入口了,这才亲自端着药碗进入了厢房。 看到床边坐着的高太妃和把姐姐紧紧抱在怀里的南安王,朱碧心里很开心,眼睛却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姐姐能有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男人,她也放心了! 朱碧忍住眼泪,一勺一勺地喂姐姐喝药。 朱紫看到高太后脸容憔悴,一直也守着自己,心里感动极了,可她不忍心,怕高太妃也累着了。 朱紫把眼睛转向高太妃,低声道:“太妃娘娘,您先回府里吧,我不放心赵梓呢!” 高太妃一听,忙对赵贞说:“你好好照顾朱紫,我先回府里招呼小世子去!” 又交代了好几句 ,这才离去了。 朱紫脸色苍白地被赵贞抱在怀中,却还强撑着安慰妹妹:“朱碧,你不要难过,我不是已经有了小世子赵梓了么,大夫也说了,我身体健壮,以后还会生好多呢!你该小心你自己才是呢!” 朱碧点了点头,眼睛含着泪水,脸上带着微笑:“姐姐,我会保重我自己的,你放心!” 她继续喂朱紫喝药。 凌晨的时候,许大夫和侯大夫又过来为朱紫把了一次脉,结论是已经控制住了,朱侧妃可以坐王爷弄的那个轿车回府了。 朱碧虽然满心不愿意姐姐离开,可也知道宫里不是久呆之地,所以就眼巴巴地目送姐夫抱着姐姐离开——在她心中,南安王已经是她姐姐的丈夫,她的姐夫了! 赵贞抱着朱紫坐在马车上。 虽然轿车封闭严密,可他依然感觉到秋季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赵贞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浩浩大风从北地席卷而来,漫过自己,又决然而去。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怀里的这个女人的呢? 赵贞不知道。 他明明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通房来使用的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弄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他俩在一起那年,他十七,而她才十五。 爱就爱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他爱的只是怀里的这个女人,这个天真、幼稚、善良、愚笨、忠实却爱吃醋的女人。 也许正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所以才会对自己付出全部的爱和关心吧! 他一直在叮嘱她:“你要乖,要听话!” 她明明已经很乖很听话了,可是,灾祸还是不可预知地找上了她。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让那些人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吧! 赵贞看着好似被一层蓝色薄雾笼罩逐渐明晰起来的金京清晨,抱紧怀中温热柔软的身子,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深夜时分,居住在皇城根儿的金京百姓,似乎听到了外面街道上不断传出的得得马蹄声和甲胄铁片相触发出的铃铃声,都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可没人敢出门看。 第二天打开门一看,街道还是昨日的街道,皇城还是昨日的皇城,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啊! 只有细心观察的人才会发现,皇城的防卫已与往日不同了——原来负责皇城 警戒安全的是皇城城卫,穿的是青色的戎装,现在全换成了穿蓝色甲胄的禁军;原来四个皇城城门只有大正门才配发三十二人站岗,现在四个城门都是六十四人站岗;原来皇城城墙上是每隔十步一岗一哨,现在皇城城墙上几乎是一步一哨。 有心人暗暗揣度:“这禁军可是归南安王节制的啊,难道南安王终于忍耐不住,打算推倒兴盛帝自己来做皇帝了!可是,一个热爱军事崇尚武力的皇帝虽然强悍,却不一定适合治理国家啊!” 回到南安王府之后,赵贞抱着朱紫就回了正房的东厢房。因为喝的药里有安神成分,朱紫很快就睡着了。 赵贞一直陪着她,等她睡熟了,这才叮嘱银铃和清水好好守着她,自己去了外书房。 他手下的亲信和暗卫的几个头目都过来了,正在候着他呢! 赵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摁了摁太阳穴,然后问道:“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 负责皇城侦查的暗卫头子赵贵道:“酒杯碎片里有残毒,倒酒的那个御膳局宫女的尸体在大花厅南边五十步的井里发现了,奴才追查她日常交往的人,最后查到她和皇帝亲信郝大才有过接触。” 赵雄接着道:“朱婕妤被人换过来的勺子有毒,这种毒药是从波斯传过来的,无色无味,极为霸道,但是价钱极贵,一般人怕是弄不到;而且,奴才查到皇上潜邸时不少怀孕的女人都被使过这种药。” 他顿了顿,才道:“奴才最终查到皇后母亲的陪房胡大娘,曾和状元坊有名的波斯商人兰伦接触过,正在追查。” 赵贞凤眼微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要不是看到王爷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一点一点,赵雄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继续追查,一点线索都不放过!” 八月十六这一天,大金朝依旧是休沐日,皇帝大臣都不用上朝,金京城里人来人往,繁华热闹极了。 校场东侧的南安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赵贞外书房的密室里,只有南安王赵贞和兴盛帝赵正两个人。 兴盛帝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三弟,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极薄的月白绫袍,虽然已经不是昨日穿的那套白色海龙亲王礼服了,可是上面依稀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怕是昨日穿在礼服里面的,只顾得上把外面沾染血迹的亲王礼服脱掉,忙了一夜,却还没来得及去换这件同样也渗透血迹的衣服呢! 看来,这位皇 弟对他那位朱侧妃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难道,他和赵贞的政治蜜月期就这样结束了么? 兴盛帝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他目前所不愿意看到的啊!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已经西斜的阳光透过糊窗的烟云纱照了进来,照在赵贞垂眸沉默的脸上。 兴盛帝赵正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三弟,想必你也查出来了,高美人手里端的那杯酒确实有毒。我预先下过命令,不管是谁,只要往朱婕妤所在的席上去敬酒,都会临时换成毒酒的!不过,你那侧妃没让她妹妹喝,我也就不在意了,反正碧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运气好没打下来说明他命大,和我这当父皇的有父子缘分!” 他盯着赵贞:“后面在勺子里下毒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赵贞凤目如电扫了他一眼,“是你的皇后!” 他冷笑一声:“皇兄你可是娶了个好妻子啊,你原来那北静王府可是冤魂累累,不知道死了多少小生命了!” 赵正脸上的表情一滞,叹了口气道:“皇后是我母亲娘家侄女,我的嫡亲表妹,我不过是看在母亲面子上,让她一让——” “那就眼睁睁看着她手上沾满鲜血?”赵贞打断他,声音愤激,“现在,她的手上增添了我儿子的性命我女人的血!” 他冷冷地笑了,笑里带着残酷与血腥:“我的皇帝哥哥,你放心吧,我会让她血债血偿的!” 兴盛帝看着他,最后无可奈何地说:“你看着办吧!” 他就这样离开了,很潇洒的样子。 是啊,这个皇后表妹也太心狠手辣了,正好赵贞替他除了,那么他对太后和舅舅家也好交代——不是我,是赵贞! 八月十七寅时,宫里敲响丧钟——当今兴盛帝的结发妻子皇后韩氏薨了。 八月十八日,韩皇后之父,兵部尚书韩德寿请辞,韩德寿嫡妻金夫人暴毙。 八月十九日,金夫人的陪房胡大娘一家从京城失踪,匆匆消失在人间。 …… 赵贞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只是淡淡地问赵贵:“养在西北的那对西戎混血姐妹花如今如何?” 赵贵躬身行礼:“已经出挑得很了!” “通过西北总督林孝慈,把她俩进献给皇上!” “是!”赵贵答应了一声。 那对混血孪 生姐妹花可真真是一对绝世尤物啊,王爷西北平叛时得的,他自己看不上,献给皇上倒也算得上是送对人了,等闲人得了她们,可是要折寿的,怕是无福消受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哦! 赵贞开始复仇喽! 第八十三章 病体愈回归润阳 忙完这一切之后,赵贞心里汹涌澎湃的那一股邪火这才缓缓地泄了一点。 这日,他在外书房里忙了一会儿,看看天色还早,不知道朱紫怎么样了,于是就背着手慢慢踱回了正院。 进入正院之后,绕过影墙,赵贞就看到了正躺在廊下晒太阳的朱紫。 自从宫里那件事之后,朱紫就偏爱上阳光了,回到王府,只要有空,就让银铃扶她到廊下晒太阳。幸亏刚过中秋节,虽然秋风已起天气开始凉爽,可这廊下的秋阳却因为风被山墙挡住了,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适。 朱紫本来是躺在铺得很柔软的躺椅上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坐了起来,赵贞定睛一看,原来银铃端了一碗面过来了。 这段时间,朱紫的情绪有点低落,口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喜欢吃一些简单的面食和山野风味,比如说鸡蛋面啦红薯玉米稀饭啦之类的。吃完不是晒太阳就是发呆,要不就是陪着小世子玩,也不怎么和赵贞交流了。对此,赵贞是有点担心的,就想着抽空就多陪陪朱紫。 朱紫正在吃面的时候,赵贞过来了。 她瞧了他一眼,继续低着头吃面。 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身体逐渐痊愈,食欲也随之增大,很容易就觉得饿,于是就毫不客气地大吃。 清珠搬来了一张椅子,赵贞默不作声在朱紫旁边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朱紫大吃大喝。 赵贞觉得朱紫即使是大吃大喝也是可爱的,看起来就像快要被宰杀的小猪却忙不迭的增肥似的,说不出的傻气可笑可爱。 不过,朱紫这几日气色确实恢复过来了,脸上又有了健康的红晕。 赵贞看到朱紫这样就觉得欣慰,很有饲养小猪成功的主人的得意之感。 晚上躺在床上,赵贞平躺在朱紫旁边,右手自作主张伸了过去,灵活地钻入朱紫中衣之内,在朱紫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觉得触手温软香润,他忍不住用手捏了捏朱紫小腹上新增添的肥嘟嘟的肉,无声地笑了一下。 朱紫也察觉了,侧起身子问道:“我那里是不是多了不少肉?” 赵贞在黑暗中笑了笑,道:“嗯。” 朱紫有点不好意思,把头拱进赵贞怀里,好一阵子没说话。 赵贞以为她睡着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朱紫肩颈一下都盖住了,朱紫却又挣扎着把被子往下掀,嘴里还埋怨着:“你身上火力太大,挨着你睡觉盖得 太严的话老是热得不得了!” 赵贞不说话了,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然后右臂伸到了朱紫颈下让朱紫枕着。 “喂,”朱紫枕在他胳膊上也不安生,扭来扭去地乱动,“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佛跳墙是在哪里买的?” 赵贞伸出长胳膊长腿,把朱紫禁锢在自己怀中,不让她乱动,然后才道:“想吃?” “嗯。”朱紫不乱动了,侧着身子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赵贞。 赵贞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小腹那里一放。 朱紫马上摸到了一根硬邦邦的物事。 她情知自己养病的这一个月,赵贞又生生地素了一个月,跟吃斋的和尚似的,守身如玉心如磐石,心里也有点感动,也有一点内疚,她用手撸了两下,然后把被子披在身上,翻身骑在了赵贞身上。 第二天中午,朱紫陪着高太妃吃过午膳之后,赵梓陪着高太妃玩耍,朱紫就先回了东偏房。 朱紫是有盼头的,所以一回东偏房,就命银铃到正院门口去接东西。 银铃刚等了一会儿,赵壮果然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把食盒交给银铃就要走,银铃一把拉住赵壮:“这是从哪个酒楼订回来的?” 赵壮一笑,道:“王爷不让说!” 说完,一闪身,巧妙地挣脱银铃的钳制,退后了几步,转身就逃。 银铃欲待再追,却觉得在正院门口表演这个不太合适,于是悻悻地提着食盒离开了。 高太妃午睡去了,朱紫就把赵梓弄到自己房里,放到了罗汉床上。 赵梓已经会坐了,东倒西歪坐在罗汉床上,拿着朱紫给他做的小狗玩偶咬来咬去,弄得口水淋漓的。 朱紫时不时地摸一下他的胖脸,拧一下他的胖腿,逗弄着他。最后把赵梓给惹急了,他挥舞着双手,胖屁屁在床上偎着,很快就偎到了母亲的身边,趁着朱紫没注意,一头拱到了朱紫的胸前,小嘴巴快稳准狠地隔着朱紫身上的罗衫朝咪咪咬了上去。 朱紫被他咬得猛地一疼,想推开他,又怕刚会坐的赵梓摔倒,最后只得揽着咬着咪咪不松口的赵梓,眼泪汪汪泪流满面。 赵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不由觉得很是违和。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罗汉床床边坐了下来,沉着脸一手捏着被赵梓咬在嘴里的咪咪,一手伸到赵梓嘴里。 赵梓正咬得欢 实,被父亲的手指骚扰到了,马上放开咪咪,咬住手指。 朱紫被赵贞解救了出来,大眼睛里盛满眼泪,眼巴巴地瞪着赵梓,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赵梓没长出几颗牙的小嘴巴在赵贞的指头上咬了几下之后,发现不像母亲咪咪那么柔软,难度太大,悻悻地放开了。 这时银铃提着食盒进来了。 朱紫隔着食盒就闻到了佛跳墙的浓郁香味,自动自发地搬了一张小炕桌放在了罗汉床的另一边。 银铃把坛子放到了炕桌上,然后给朱紫盛了一碗。 因为知道赵贞会给自己弄好吃的佛跳墙,所以朱紫陪太妃用午膳的时候只是意意思思吃了小半碗米饭,现在早就饿了,她背对着赵贞和赵梓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正吃得香,朱紫觉得背后痒痒的,她扭了扭背部,继续大吃。可是紧接着一个软软的身子贴上了她的背部,朱紫紧接着感到背部一湿——又被赵梓啃上了。 朱紫烦不胜烦,索性放下筷子,用胳膊把赵梓夹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夹了一个鸽蛋放进嘴里嚼碎,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赵梓,颇有想口对口喂给赵梓的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后面的赵贞一眼,却发现赵贞已经站在了地上,正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朱紫心虚地咽下了鸽蛋,颇觉对不起饥肠辘辘口水连连的赵梓,就用筷子占了点汤汁,喂进了赵梓嘴里。 赵梓还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吧嗒吧嗒小嘴,伸手去摸朱紫,示意还要。 朱紫看他小小凤眼眼尾轻挑,浓长睫毛乌压压的,堪称微缩版可爱版的赵贞,不由得喜欢非常,赶紧又蘸了些汤汁喂他。 赵梓于是更开心了,坐在母亲的腿上手舞足蹈的欢喜非常。 赵贞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吃货,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头疼的,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想笑,他不习惯于笑,所以只是默默看着。最终在他看到赵梓把手伸到朱紫嘴里去掏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赵贞再也掌不住,扭头闷笑起来。 赵梓玩累了,被朱紫放到床上拍了几下就睡着了。 赵贞和朱紫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很快进入了梦乡。 下午赵贞出去的时候,怕朱紫和赵梓午睡时间过长,晚上睡不着觉,临走前把朱紫和赵梓都弄醒了。 朱紫就带着赵梓去看高太 妃。 到了正房,才发现高太妃正在看黄莺指挥着几个宫女收拾行李。 朱紫帮不上什么忙,就陪着高太妃站着。 银铃抱着赵梓走了过来,高太妃一边接过赵梓,一边问道:“你们的行李收拾得怎样了?” “已经收拾好了!” 赵梓的行李都在祖母这边,朱紫那边只需收拾她和赵贞的行李,银铃和清珠她们早在两天前就收拾好了。 “明日就要离开金京了,”高太妃站在窗前朝院子里望去,“我这一辈子生在金京,长在金京,还没离开过金京呢!”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 朱紫想了想,安慰道:“南疆四季分明,除了冬天比金京暖和了一点点,其它没什么区别的,到时候妾身带太妃您把润阳城里城外逛遍,好多好玩的呢!” 高太妃转悲为喜,道:“好啊!到时候咱们把小世子也带上!” 这次赵贞只带了一队暗卫和一队近身侍候的王府亲卫,因为人不算多,所以决定坐船沿大运河回南疆。 大船在运河之上航行了一个月,终于在十月十六那天到达了润阳。 在深秋的萧瑟寒风中,润阳城的官员们和士商阶层等在码头上,迎接久未归藩的南安王爷。 朱紫发现,因为高太妃的到来,润阳城的南安王府热闹了起来。每日过来拜访高太妃的贵妇贵女络绎不绝,高太妃居住的正院每日高朋满座。 朱紫觉得高太妃那里满耳都是奉承话,每句话都有好几层意思,说句话得想半天,太累了,也繁华热闹得有点过了,所以就带着赵梓和奶娘住回了延禧居。 奶娘和银铃带着赵梓住在延禧居的偏房里,赵贞和朱紫依旧住回了原来的卧室。 这日,朱紫抱着赵梓,带着银铃等人去正院看望。 进了正院之后,朱紫发现正堂外的挟房里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陌生丫鬟,知道今日太妃有客,便欲离去。 高太妃却早吩咐过黄莺,说是等朱侧妃过来的话一定请进去,所以黄莺就笑着把朱紫引了进去。 朱紫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正堂左侧高椅上的金夫人和王惜珍。 高太妃笑着说:“朱紫快过来!” 又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呢!若是论起亲戚辈分来,惜珍还是贞儿的表妹呢!” 第八十四章 求科普朱紫吃醋 听了高太妃的话,朱紫就笑着看了王惜珍一眼,心想:赵贞的表妹?这亲戚关系可是怎么论的呢? 她可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有一次吃了王惜珍的醋,赵贞是这样解释滴——“惜珍是王丞相家的四小姐,王丞相长女就是宫里的淑妃娘娘,我十七弟的生母”。 王惜珍看到朱侧妃带着疑问的眼神,清丽若仙的小脸红了一红,却仍是含笑不语。 这就是高太妃最欣赏她的地方了,宠辱不惊遇事不乱的,这就是大家闺秀的派头。 朱紫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精明,派头不够。 朱紫在高太妃右侧高倚上坐了下来。 金夫人和王惜珍起身给朱紫行礼。 朱紫很雍容地含笑点了点头,道:“自家亲戚,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这话说得晚了一点点,金夫人和王惜珍已经行过礼了。不过她们都很有风度,俱都微笑着回到自己位上。 高太妃先问了问朱紫小世子的情形,朱紫一一说了。高太妃因为有客,就命乳燕和银铃一起陪奶娘带着小世子在王府里逛逛:“这可都是小世子将来的产业,他这未来的小主子不熟悉可不行!” 金夫人和王惜珍听了高太妃的话,都垂目不言。 这么小的孩子,连周岁都没过,就封了世子,真的是荣宠太过了! 朱紫对于王惜珍这突如其来的“表妹”身份还是很介意,决定把话题再扯回来,向高太妃撒娇道:“太妃娘娘,这王小姐和咱们府里……” 高太妃想了想,也觉得其中关节颇难出口,最后含糊道:“惜珍的姨娘的母亲,是我母亲的妹妹。” 朱紫觉得还是有些疑问:这金京百年世家高府的老祖母老太太,她的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外甥女会去给别人当小妾么,即使那个别人是前王老丞相大人? 她很想知道,可是高太妃却不愿意继续科普,王惜珍和金夫人也不欲多提,于是只好偃旗息鼓不再追问。 高太妃今日倒是兴致勃勃的。 高府因为王惜珍的生母身份太低,所以一向不论这边的亲的,就连王惜珍自己也一向不提,觉得丢人,只从她死去的嫡姐王淑妃那边和高府论亲的。只是这次听说高太妃来到了南疆王府,她和姚瑞霞都觉得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就腆着脸皮过来拜见高太妃了。 高太妃和赵贞一样,其实不是很好客,可是这毕 竟是她已经去世的母亲高老夫人那边的亲戚,所以待之就亲热了几分。 几人坐在正堂里闲谈着,说到了王惜珍大哥王惜朝起复成功的事情。 王惜朝走了宫里宋淑妃的门路,花了家里剩余的大半家财,谋了个起复。 王惜珍对这件事情,心思复杂,面上却是欢喜的:“大哥被皇上派到北疆龙州府做知府,阖家都跟了过去,写信让惜珍也去呢!” 实际情况是王惜朝觉得自己这个庶妹生得足够美貌,想把王惜珍嫁给北疆总督马连芳做填房,一直写信来催着王惜珍过去。 王惜珍打听了一下,这位马连芳总督年过四十,正妻虽然死了,但是留下了整整齐齐五个成年儿子;马总督也不愿亏待自己,房里人也是桃红柳绿无数的。 所以,她不愿意嫁过去,可是大哥逼得很紧,她就想破釜沉舟,要是能嫁给马连芳的主子南安王赵贞,即使是当个小妾也愿意——赵贞小时候可是答应过要娶她的,只是现在让一个贱婢给迷住了! 高太妃对比了一下,发现金夫人和王小姐因为出身高贵,言谈举止很有大家贵女的风范;朱紫虽然雍容可亲,但是不太爱说话,只是淡淡地笑,未免有点太寡言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赵贞明明白白告诉过她:“母亲,儿子不喜欢女人之间交往密切,总是妄图影响丈夫正事,朱紫这样子很好!” 可是,贵妇贵女之间不交际往来,难道天天呆在府里斗么? 高太妃看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虽然面上笑微微的,可是笑容并没有抵达眼底,心里又是一叹。 赵贞对朱紫实在是太好了,只守着她一个人过。除非朱紫非要和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斗,否则内斗宅斗大乱斗什么斗都没有! 可是,朱紫又是一个孝顺的,还替自己生了个那么玉雪可爱的小包子! 想到赵梓,高太妃的心就被填的满满的,忙问朱紫:“小世子跟着你,现在习惯不习惯啊?” 说起小赵梓,朱紫脸上的假笑一下子变成了真笑,道:“就是他正长牙,老是往我身上咬,很疼!” 高太后也是笑:“不咬你这当娘的,难道咬他祖母这老帮子?” 朱紫不依了,道:“太妃——” “哈哈哈哈!”高太妃大笑起来。 金夫人和王惜珍忙也赔笑。 眼看快到日中了,高太妃和朱侧妃谈小世子谈的高兴,都没提留饭的事情,金夫人和王惜珍就要告辞离去。 高太妃和朱紫也没很留,只命黄莺去送她们。 赵贞晚上回到延禧居,他一进内院,朱紫就笑嘻嘻迎了出来。 今晚朱紫穿了一件宽大的玄色纱衫,隐隐露出红色的抹胸和黑色泥金边细褶裙,黑压压的堕髻上缀着一个黄金蝴蝶簪,衬着晶莹如玉的脸黑幽幽的眼,再加上那嫣红的唇,看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 赵贞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赵贞素来就喜欢朱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他看朱紫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简直是高兴极了。 赵贞牵着朱紫的手往卧室走去。 一进房门,赵贞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发现赵梓没在,就问了一声:“世子没在?” 朱紫听他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欢喜,就撅着嘴不高兴道:“你就那么讨厌赵梓?” “我洗澡去了!”赵贞面无表情地大步往净房走去,“等着我!” 等赵贞出来,朱紫早拿着大丝巾之类的物品等候着了。她一边给细细给赵贞擦长发,一边问道:“我的王爷,你和那个惜珍小姐到底是什么亲戚啊?王妃怎么说她是你的表妹呢?” 赵贞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关系真是太乱了,最后才道:“我外婆的庶妹,嫁的人家门第稍低,生了个女儿,就是惜珍的姨娘,嫁给了当年的王老丞相做妾,后来就生下来惜珍!” 赵贞已经看在朱紫面子上尽量科普了,谁知朱紫的求知欲还是很强,接着追问道:“那金夫人和王惜珍又怎么会成了表姐妹呢?” 赵贞觉得麻烦死了,吼道:“烦死了,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去问赵雄好了!我不是把赵雄给你了么!” 话未说完,人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卧室,去了内书房。 朱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却觉得他是心虚了。 没多久,赵雄过来了,守在内院门口让银铃传话。 朱紫忙在衣服外面加了一件遮挡得很严的孺衫,就这还怕赵贞吃醋,让银铃把赵雄叫进了内院,自己并没有出去,而是隔着窗子继续锲而不舍地追根究底:“金总兵的夫人和那个王惜珍到底是什么亲戚?” 站在窗外的赵雄略一沉思,道 :“禀报侧妃,金总兵的夫人的父亲,也就是金总兵的老泰山是姚木林大人,姚大人的填房夫人是王小姐的嫡亲姨妈。” 朱紫这下子总算闹明白了,原来王惜珍母亲姐妹俩,一个嫁入丞相府给前王老丞相做了小妾,生了王惜珍;一个嫁给了姚木林大人当填房,生下了金夫人姚瑞霞! 她总算是闹清楚了,可是心里却很不开心。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紫的情绪总是不好,很烦躁挺易怒,动不动就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难道是因为月信快来了? 朱紫月信快来的时候,都是有些烦躁的。而她的月信自从那次流产之后就没有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为了感谢小小叶子的长评,今日三更! 第八十五章 赏步摇心生疑窦 朱紫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是想办法自我疏导。 赵梓下午睡完午觉起来,就被高太妃派人给接走了,朱紫没什么可忙的了,就开始在房里收拾东西。 朱紫新定制了一件文件柜式样的柜子,就放在卧室书案的左边,里面都是她珍爱的物品。 她从里面拿出赵贞在北疆养病的时候画的那些画,把卷轴展开,自得其乐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朱紫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了,就收起这些卷轴,准备到内书房去找赵贞。 赵贞一般回延禧居就是为了睡觉,内书房基本很少使用,从金京回来近一个月,这里逐渐被朱紫占领,里面基本上都是朱紫的书啊画啊笔啊之类的。赵贞也默认了,很少过去,今日居然去那里躲麻烦去了。 因为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饶是偏南的润阳,也冷得异常。内院因为朱紫体弱和赵梓年幼的关系,所以赵贞命人在内院各房的夹壁里都放了炭盆,房间里面都挺暖和。 朱紫随手拿了件披风披在了身上,往内书房而去。 这时候已经夜深了,内书房的窗子开着,书案旁是一个高高的烛台,几十根蜡烛齐齐点着,屋子里明亮异常。朱紫从大开的窗口往里面望去,看到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衣的赵贞正站在书案前画着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往里面看。 赵贞的头发已经干了,顺滑地披散在身后,他大概是嫌书房里太热,不但大开着窗子,连衣袖也卷了上去,修长的胳膊露在外面,右手正擎着一支笔。 烛光之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秀美的脸上是一种凝神沉思的表情。 朱紫心想:不会是在画王惜珍吧? 内书房的窗前种着一丛竹子,冬日的竹子当然有些发黄枯干,不过遮挡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朱紫悄悄走到窗前,想吓赵贞一下。 谁知道她蹑手蹑脚刚靠近窗口,还没躲进竹丛里去,赵贞就抬起头来:“进来吧!鬼鬼祟祟做什么!” 朱紫很不高兴地推开虚掩的书房门,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赵贞伸手关上了窗子,然后对朱紫说:“把披风脱掉,坐在椅子上!” 朱紫一听,顾不得先脱披风了,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凑到书案前一看,发现赵贞正在画一幅工笔仕女图,画里面已经有了一丛竹子了,美女还没添上呢,她顿时开心极 了,忙脱了外面的披风,俏生生站在书案旁边,道:“我站着你画吧!” 赵贞点了点头,开始迅速画了起来。 他画的很快,没多久就画好了。 朱紫一看,发现画里面真的是自己,而且就是自己身上这套衣物装饰。 画里的朱紫站在一丛竹子旁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说不出的美丽可爱。 朱紫看了又看,最后就央求赵贞道:“你再题几句话嘛!” 赵贞看了她一眼,提笔在画上写了一行小字:“家有小猪,肥甚,求售!” 朱紫一看,大为嗔怒,斜着大眼睛瞪着赵贞,气鼓鼓的。 赵贞一看她这薄怒微嗔的样子,内心感到异样的满足,一把抱起朱紫:“睡觉去!” 卧室里很暖和,墙角的香炉缓缓地散发出淡淡的香氛,赵贞轻轻把朱紫放在了床上。 他抬起朱紫的腿,伸手脱去朱紫的绣鞋,然后一手托起朱紫的小屁屁,一手脱去了朱紫的亵裤。 朱紫也有些情动,脸颊白里透红,眼睛湿润幽黑,带着点迷蒙看着赵贞。 赵贞抿了抿嘴唇,俯身吻住了朱紫。 赵贞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连吻朱紫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唇舌间逗弄朱紫了。 解开朱紫的玄色纱衫,他的唇,逐渐往下,学习赵梓隔着抹胸含住了朱紫胸前的顶端,舔舐啃咬几下之后,他的脸停在了朱紫的肚脐上,伸出舌头调皮地在朱紫肚脐那里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朱紫。 床帐的四角,被赵贞派人安放了四粒夜明珠。白天还不明显,一到晚上,特别是灯烛熄灭之后,夜明珠柔和的光晕布满整个帐内,很有一种朦胧的美。 此时的赵贞,凤眼微挑,长睫扑撒下来,在夜明珠光晕的笼罩下,带着点恍若天仙的美。 朱紫看着他,心里却是微微的酸:她爱他的俊美,却讨厌因他的俊美惹来的那些烂桃花! 赵贞发现朱紫又看自己看呆了,也不再客气,直接分开朱紫的双腿,顶了进去。 一阵胀痛传来,朱紫才醒过神来,感叹那些烂桃花大概不会知道赵贞白白长了这么一幅仙男般的脸,在床上却是个横冲直撞不知怜香惜玉的大老粗吧! 谁知道这次赵贞偏偏想推翻她的结论似的,架势摆的挺吓人,真的动作起来,却是柔情似水。初入之时,浅浅进 ,缓缓出,直到朱紫也情动起来,他这才开始加快速度加深深度,即使如此,朱紫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体贴和克制。 春风一度之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赵贞的手又摸上了朱紫的小腹。摸了一会儿,摸得心旷神怡的,他又开始想心事了:许大夫不是说过了三个月,朱紫应该就没问题了,可是怎么就还没怀上呢?难道是我使的劲儿不够?不会啊,自从朱紫痊愈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可是没少耕耘啊,简直称得上天天撒籽夜夜播种了?还是已经怀上了,只不过我和朱紫都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明日再请许大夫来看一看。 早上起来,赵贞一走,朱紫就去了内书房。 她把昨夜赵贞给自己画的那幅画仔仔细细地裱了——因为赵贞闲来喜欢附庸风雅画两笔,所以朱紫就自学成才学会了裱画——挂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又把昨晚拿到内书房的赵贞在南疆画的那些画摆在博物架上,又略略收拾了一下,这才离了延禧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和小包子亲近亲近。 朱紫过来的时候,高太妃正抱着小包子在看黄莺和刚歇了婚假回来的大雁整理首饰呢! 朱紫且不管那些首饰,先去打量大雁。 在朱紫的主持下,大雁和赵福终于有情人结成眷属,真的变成了赵福家的。如今的她,虽然样貌还是很普通,可是眉梢眼角却增添了少妇的妩媚,也更稳重了,只是细心地收拾整理着,并不多言。 高太妃一见朱紫进来,忙道:“朱紫,你瞧瞧我这些东西,拣你喜欢的,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赵梓一见朱紫进来,马上挣扎着要投入朱紫的怀抱,朱紫忙把他接了过来,抱着赵梓去看那些钗环簪饰。 高太妃这么多年却是攒了不少好东西,很多东西朱紫压根都没见到过。 因为赵贞的纵容,朱紫的首饰一向是又多又珍贵又奇巧,高太妃的首饰虽然没在新奇度上超过朱紫,可却在数量上和珍贵度却远超朱紫。 朱紫怕扎着小包子了,就把赵梓交给了银铃,让银铃和乳燕带着小世子在廊下晒太阳,然后自己和高太妃一起欣赏起来。她很喜欢这些首饰,却不愿意夺人之好,最后高太妃强给她挑了个正配她的同心髻的飞燕钗,帮她插到了发髻里。 正在这时,小丫鬟过来回话,说王家小姐来了。。 高太妃随口道:“请进来吧!” 王惜珍这次来见高太妃,找的借口是新得了几盆重萼梅,想要送给太妃娘娘赏玩。 她跟着丫鬟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高太妃和朱紫站在窗前的罗汉床上,正在试戴首饰——罗汉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金珠翠宝制成的钗环簪饰!饶是她出身相府,都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这么珍贵奇巧的首饰。 她行礼请安的时候看了朱侧妃一眼,发现朱侧妃很镇定地帮高太妃挑选着,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见平时见得不少眼界已高。 想到朱紫无地贫户出身的一个贱婢,居然因为巴上南安王,成为为人上之人;而自己堂堂相府小姐,却因为政治争斗被抄家流放,虽被南安王搭救,却管救不管养,害得自己寄人篱下苦不堪言…… 王惜珍自伤身世,心中苦涩,面上却依旧一副平和雍容的样子,上前给高太妃凑趣:“太妃娘娘,您面容秀丽贵气,这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也只有您能戴了!” 高太妃接过这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凝神看了看,却没有让朱紫帮她插戴,而是直接给了王惜珍:“惜珍,这个给你吧!” 王惜珍心内大喜——这种凤头金步摇可是只有正妃才有资格插戴的,难道…… 她脸上却是宠辱不惊地弯腰谢恩。 一旁的朱紫很不高兴。 虽然她见识不广,却也知道这种凤头金步摇只有正妻才能使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赵贞送她那么多首饰,却独独未送过这种凤头金步摇,难道太妃想…… 她心里不太好受,面上却忍住了,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 朱紫找了个机会,借口去看小包子,就出了正堂。 小包子正在东厢房的廊下玩。 银铃掇了一个竹床放在廊下,让小世子边晒太阳边玩。 赵梓最近发育很快,似乎有迅速从会坐发展到会爬的架势。朱紫把他放在竹床上,让他坐在那里,可是还没离开,赵梓的胖身子往前一扑,再往旁边一扭,就变成了伏趴在床上的姿势。 朱紫看着他的胖胳膊胖腿拼命乱踢蹬,不禁心惊肉跳,决定把他抱在怀里到外面转转,省得小包子老想自己爬到床边。 她抱着赵梓,带着银铃和清珠,在碧杉榭玩了一会儿,看看已近中午,就把赵梓交给银铃抱着,自己走在前边准备回正院去。 因为快到午时了,所以朱紫领头走了要路过外书房 后小花园的小路。 这个小花园里有一条长廊,夏季的时候爬满了葡萄藤,把长廊遮挡得很严密。如今已是冬日,干枯的葡萄藤也被花匠拔去了,光秃秃的瞧着就有些凄凉落寞。 朱紫快步走着,忽然依稀看到长廊右侧的花木间,隐隐约约站在两个人,一男一女。 她停下了脚步。 因为花木的遮挡,她没有看见那两人的脸,可是从没被遮挡的下面来看,女的穿的是一件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男的是白袍皂靴。 朱紫清楚记得王惜珍今日过来,身上穿的就是这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而赵贞早上出门,穿的就是白色海龙亲王袍子,而他的皂靴却是日日都穿的款式!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八十六章 生怨怼离家出走 朱紫的心瞬间酸疼难忍。 她下意识地转身就往回走。 后面赶上来的银铃和清珠看她这样急匆匆地夺路而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抱着赵梓追了上去。 一直跑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口,朱紫才停了下来,她低头抹去脸上的泪,回头吩咐清珠:“让赵雄给我备车!” 又道:“把奶妈也给叫过来!” 银铃抱着小世子,心中忐忑。 从她两年前跟着朱侧妃直到现在,还没见过朱侧妃这样失态!就算是上次因为王爷定亲朱侧妃暗暗潜逃,一直到走前的那一刻,朱侧妃看上去还是很安详很沉静的呢! 马车很快准备好了,赵雄本来想和车夫坐在前面,他已经上去了,却被朱侧妃赶了下来:“你下来吧!有银铃陪着我就行!” 赵雄只好下了车,眼睁睁看着朱侧妃带着小世子坐到了车子里。 银铃、清珠和刚刚赶过来的奶妈忐忑极了。 临上车的时候,银铃给赵雄使了个眼色。 赵雄立刻心领神会了,他悄悄叫来一个名叫韩秀川的亲信小厮,俯在他耳边低低嘱咐了几句,让韩秀川等车子一启动,就去外书房寻找王爷去。 朱紫坐定之后,乱糟糟的心方稳了一点点,对银铃说:“把赵雄也叫上吧!” 她自己虽然无所谓,可是赵梓可不能遇到什么危险啊! 银铃忙打开车门,对着赵雄指着车前摆了摆手。 赵雄马上跳上了车,在车夫身旁坐了下来。 马车一路前行,快到王府正门旁边的角门的时候,朱紫才道:“往城东的菩提寺去吧!” 润阳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城东的延庆坊,而菩提寺闹中取静,正建在延庆坊正中的方位。据说很是灵验,所以菩提寺的香火很是茂盛。 银铃一听朱侧妃要带着小世子去那以繁华著称的延庆坊,忙建议道:“侧妃,要不要先派人去静街静寺啊?” 朱紫有些凄然:“何必呢?咱们去了就不让别人去了么?到时候悄悄进去,谁知道咱们的身份呢!” 银铃看她神情不对,就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想让前面的赵雄能够得很清楚很明白:“朱侧妃吩咐了,要去城东的菩提寺!” 赵雄道了声“是”。 他接收到了银铃的示意,开始注意街边南安王府的暗 桩。 朱紫坐在一点也不颠簸的马车里,想起这马车是赵贞亲自给自己改装的,从润阳带到了金京,又从金京带回了润阳。 车还在,可那人却已变了心。 红颜还未老,恩爱却要先断。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疼不可忍,眼泪早聚了一眼,在大眼睛里滴溜溜打着转,却不敢肆意流下来。 朱紫把睡着的赵梓交给奶妈,自己展开袖子捂住脸,低头不语。 她的泪开始不断地往下流,很快就浸湿了衣袖。 带着自虐般的情绪,朱紫开始设想离开赵贞之后的日子——难道让她留下来看他和王惜珍俪影双双相亲相爱吗? 她手里有足够的银子,也有房产——为了帮她办户帖登记时方便,赵贞索性让人在润阳给朱紫买了一处房产,就记在朱紫名下,房契还在朱紫手里呢。 朱紫觉得自己和赵贞断了关系,带着赵梓搬出去的话,也是能够活得很好的,当然,银铃一定得想法子也带走,要不然自己和赵梓孤儿寡母会被人欺侮的! 至于赵贞和高太妃会不会让自己把赵梓带走,朱紫想得很乐观——如果王惜珍进了王府之后,有了自己的骨肉,一定会同意撺掇着把赵梓送给自己的,如果自己想法子的话。 毕竟,赵梓虽然占了南安王长子的名分,却只是庶长子而已。 虽然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朱紫还是不停地流着眼泪。她也不想这个样子让银铃清珠和奶妈看见,可是泪水就像被打开了阀门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简直没完没了了。 银铃跟朱紫的时间最长,早已发现了她的异样,看她哭成这样还不敢出声,还拼命的遮掩着,只是用袖子捂住脸,心里也难受极了。 她抽出一方洁净丝帕,递给朱紫,低声道:“侧妃先擦擦眼泪吧!” 朱紫的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她接过银铃递过来的帕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她换帕子的那一瞬间,银铃还是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 银铃心里难过极了。 她忍不住伸手在朱紫背上轻拍着,嘴里安慰道:“侧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银铃总会跟着你的!” 银铃的力道拿捏得很好,朱紫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虽然很难过,虽然很伤心,可现在还不是该伤心的时候! 朱紫推开车前小窗,问前面的赵雄:“现在到哪里了?” “禀报侧妃,已经到了延庆坊了,再往前走一里地的样子,就到菩提寺了!” 朱紫不再说话,紧挨着银铃,眼睛却看向奶娘怀中睡得正香的赵梓,又是一阵心痛。 她和赵贞感情破裂的话,小包子将来是最尴尬的吧?! 马车眼看快到菩提寺了,朱紫却突然吩咐赵雄:“在菩提寺前面的十字路口左拐,一直往北走!” 赵雄一愣。银铃说“朱侧妃吩咐了,要去城东的菩提寺”之后,他就把消息传给了王爷的暗桩。现在侧妃要改路,一下子没法把消息传出去啊! 他只是微一恍神,马上吩咐车夫:“左拐,一直往北走!” 车夫接收到指令,立刻控制着马匹向左边拐去。 马车一路向北,直到离开了延庆坊,进入了北城的福寿坊,朱紫才又发出指令:“福寿坊燕子胡同!” 马车在燕子胡同的一处民居前停了下来。 朱紫等人下了车。 赵雄奉朱侧妃之命上前敲门,一个婆子打开了门。 一见朱紫她们,马上堆出了一脸的笑:“哎呀,夫人过来了!”忙把朱紫一行人往里让。 这个婆子叫李妈,是朱紫还是夫人的时候雇来看房子的。她带着守寡的女儿和孙女住在这里,负责看房,另外负责这里的清扫除尘。 李妈也看到了朱紫红肿的眼皮,也不敢多问,只是把她们让进了正房。 朱紫的这个房子其实很小,赵贞当年只是随意吩咐了下面的人一下,说要小一点的房子,这样方不招人眼。 所以这个房子的确小巧玲珑,朝南是五间正房,正房的东侧是三间小房子——储藏室、李婆子母女的住处和厨房,正房的西侧是一个小小的茅草亭子。 院子也是小小的,只在厨房门前栽种了两棵桃树,现在正是冬季,桃树的枝杈上光秃秃的,只有一片枯叶硕果仅存,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赵雄扫视一圈之后,觉得这套房子堪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朱紫进了正屋歇了下来,这才吩咐李婆子:“李妈,去胡同口大路上那家酒楼定一桌席面送过来吧!” 银铃拿出约莫六七两的一块银子递给了李妈。 赵雄忙道:“还是奴才去吧!” 朱紫有气 无力地说:“让李妈去,你们几个,包括车夫,都不要出去!” 赵雄和银铃相视一看,都明白朱侧妃这是怕他们把消息给传出去。 席面送过来之后,赵雄和车夫在偏房里吃,朱紫吃不下,命银铃清珠和奶妈一起吃。 李婆子和女儿已经吃过午饭了,就站在一边侍候着。 赵梓还在睡。 朱紫一进屋子,发现屋子里处处洁净,看来李婆子母女都很勤快,就不再讲究,命李婆子的女儿把卧室里的床铺换成新铺盖,这才命奶娘把赵梓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在赵梓旁边躺了下去。 甫一躺下,朱紫就感到头晕目眩,简直算得上是天旋地转了。她索性拉上被子,侧着身子紧挨着小包子温热的小身子,很快就睡着了——别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就有新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奉上! 累死漠漠了,明日第一更会在中午哦! 第八十七章 捉逃妻王爷淡定 王惜珍很想像个花痴一样扑过去勾引赵贞,可是作为一个受了多年大家闺秀培养的官家小姐,她做不到;王惜珍很想设计赵贞逼赵贞就范娶她为妻或者纳她为妾,可是她从小就知道赵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她不敢;王惜珍很想让赵贞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心意,可是赵贞一直很无视。 这一次,她终于鼓足了勇气。 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王惜珍是很正式地求见南安王的。 听赵壮说王小姐求见,赵贞没说立即就见。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十二岁离开金京时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很喜欢王惜珍——美丽、雅致、含蓄、世故,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 可是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生活改变了他们彼此的生活轨迹,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赵贞有了朱紫,而王惜珍的家族败落了。 因为直接策划了王淑妃被捉奸事件和王丞相被弹劾一事,所以一向难得内疚的赵贞每次看到王惜珍,总会有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凭着这一点点难得的良知,他派人把流放途中的王惜珍救了过来。 赵贞沉吟了一下之后,对赵壮说:“带王小姐去小花园吧,我随后就到!” 王惜珍站在一丛花木之后,看着大步走来的赵贞,心中百感交集。 她很想学朱紫那等无知妇人,扑上去大哭,梨花带雨顺带倾诉衷肠,可那得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你才行啊!而这位南安王赵贞,明显对自己一直是连敷衍都懒怠的。 赵贞站在王惜珍身前,听王惜珍缓缓地、有条理地诉说着。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王惜珍从第一次见到自己开始,就喜欢上自己了。 赵贞微微抬头,看着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冬日天空,脑海里在想朱紫:不知道朱紫起床没有,吃早饭没有,昨晚上好像又把她给累着了,自己明明已经很温柔了。 朱紫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喜欢上自己的吧?! 赵贞熟悉不少人初见自己的那种眼神,好像是叫惊艳来着? 很多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恶心,所以这些人的下场都很不好,朱紫除外。 为什么?不知道!懒得想! 王惜珍诉说了半日,发现南安王凤眼微眯,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原来在自己鼓起一生的勇气向他诉说心事的 时候,他一直在走神! 这个认知大大打击了王惜珍,她拼命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要理智,一定要理智,既然没有爱了,那就多得点好处吧! “……惜珍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常常夤夜自伤,可大哥如今逼惜珍嫁给马连芳,惜珍并不愿意,那马连芳并非良配啊!” 赵贞的心思回到了眼前,看着王惜珍,问道:“不想嫁马连芳?那你说个想嫁的,本王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主!” 王惜珍望着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依旧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口气,这让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她垂下眼帘,声音不高但坚定地说:“惜珍想嫁西北总督林孝慈。” “林孝慈不行,他有正妻。” “惜珍已生无可恋,宁愿当平妻,委屈自己度过这一生。” 赵贞瞟了她一眼:你想当林孝慈的平妻,我还不乐意呢,林孝慈可是我很器重的心腹,怎么能让你去搅得他家宅不宁! 他沉思了一下,道:“我麾下有一个正三品的参将,叫周琅,正妻不久前过身……” 赵贞在说到“正三品”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了下去。 王惜珍略一思索,就知道赵贞说的是谁了。 周家是金京世家,周琅三十多岁就坐到了三品参将,又是南安王的心腹,看来前途也是不错的…… 她沉吟了一下,道:“惜珍请王爷做主。” 赵贞离开的时候,心里不是不惆怅的——明明是对自己表白的么,怎么一个周琅就打发了?若是朱紫,才不会这样呢,一定死缠着老子,爱老子爱得要死! 一刻钟之后,南安王爷就知道自己过于意淫了。 韩秀川被赵壮带着过来外书房见南安王的时候,赵贞刚从外面回来,正端着一杯茶在喝,一听说是朱侧妃带着小世子离家出走了,赵贞“噗——”的一下一口茶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赵壮一脸。 赵壮淡定地用衣袖擦了擦脸,接着道:“赵雄、银铃和清珠都跟着去了,小世子的奶妈也去了。” 一听说赵雄他们都跟着去了,赵贞也不急着去找,他默默地想:朱紫这是闹脾气呢?还是求安慰呢?或者是撒娇呢?还是日子过得太顺溜了,想找点刺激?抑或是自己太宠着她了,又恃宠生娇了? 最后,赵贞又问了赵壮一句:“侧妃 现在去哪儿了?” 赵壮道:“说是去城东的菩提寺。” 赵贞想了想,道:“她不可能带着小世子去寺庙,再探探吧!” 赵壮带着人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赵贞。他继续淡定加镇定地喝茶。 赵壮很快又过来了:“禀报王爷,朱侧妃去了福寿坊燕子胡同!” “这件事瞒着太妃娘娘!” “是。” 赵贞打发走赵壮,想着等一下如何收拾朱紫,给她一个极其难忘的教训。看来上次出走给的教训还是不够,朱紫没能好好地长记性,又闹了一次离家出走——虽然这次出走更像是一场闹剧! 很普通的一杯茶,佐以种种恶毒设想,被赵贞喝得有滋有味的。最后,他放下茶杯,捉拿逃妻——抑或逃妾去了! 朱紫是被看醒的。 尚在梦里,她总觉得有人在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眼神特别的不善良不和谐。于是,朱紫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赵贞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眼神恶毒。 朱紫觉得这只不过是个恶梦啊是个恶梦,她顺势翻了个身,面朝里去搂睡在里面的小包子——咦,小包子不见了? 朱紫一下子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清醒了?”赵贞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朱紫被吓破了胆,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红肿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也不敢看赵贞,怯生生道:“嗯。” “回王府吧?” “好。” 赵贞斜睨了红着眼低着头装小白兔的朱紫一眼:离家出走时不是很胆大心细还会运筹帷幄么?如今怎么偃旗息鼓给老子装小媳妇了? 他把朱紫放在床边的外衣扔了过去,朱紫默默地接住,然后穿到了身上。 赵雄银铃等人正等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王爷面无表情走在前边,朱侧妃低着头跟在后边,俩人一起出来了。 赵雄心中大为佩服:这就是王爷范儿!这就是真男人范儿!哈哈,自己还没数到一百呢,王爷就把朱侧妃提溜出来了! 赵贞离开的时候,扫了这个小院子一眼,觉得还算不错,以后给朱紫好好修修,权当她的娘家,心里闷了也有个地方避避。 赵贞骑着马在前,朱紫坐着车在后,一行人轻车简从回了王府。 到王府正门的时候,赵雄习惯 性地看了眼门房那里放的西洋时钟,发现从离开王府到如今回来,朱侧妃的这次离家出走总共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时辰呢,真不简单呀! 作者有话要说:从凌晨四点开始,漠漠一直一边写文一边一脸血地望着首页金榜:嘤嘤嘤俺被关大神捅了菊花,接下来怕是要被肉大爆菊了,然后是素衣大大......虽然被大神捅菊漠漠应该感到荣幸滴,可是......真他娘的悲催啊! 因为小小叶子的长评,今日依旧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八十八章 做交易喜出望外 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口,赵贞无视赵梓眼巴巴的小凤眼和对着朱紫伸出的胖胳膊,命令银铃和奶妈:“把小世子送到太妃娘娘那里去吧!” 银铃答了声“是”,临离开偷看了朱侧妃一眼,发现朱侧妃低着头,眼皮红肿着,无精打采一言不发站在王爷的身旁。 对于一直被王爷压迫,从未成功翻身的朱侧妃,银铃可是非常同情的。 同情归同情,可摄于王爷的威严,她觉得还是先把小世子送到太妃娘娘那里,别让太妃发现朱侧妃的这次离家出走更重要,于是就向朱紫行了个礼,带着抱着小世子的奶妈往正院方向去了。 冬日的太阳,即使天气晴好也不过是一个苍白的没什么热量的球体,无精打采地照耀着人间,就像朱紫此时的状态。 延禧居内院大门紧闭,王爷的亲卫和小厮都候在外院里,四清也呆在值事房里。 没有王爷的吩咐,没有人敢擅自进内院。 所有人都在暗暗替朱侧妃担心,只盼望王爷看在小世子的份上,别把朱侧妃折磨得太过分了。 赵贞率先进了内书房,朱紫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坐定,赵贞晃动金铃,命人送来了热水和面巾。 朱紫用热水洗完脸,眼皮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她收拾好这些东西,无精打采地在赵贞对面坐了下来。 赵贞坐在内书房的椅子上,上身挺直,两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凤眼凛冽盯着朱紫。 朱紫在他对面上的矮榻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贞盯着朱紫看了一会儿,看得朱紫低头不语,他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已经彻底压倒了朱紫,这才问道:“说吧,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朱紫被他吓了一路,呆在马车里忐忑不安思前想后,这会儿倒也恢复了理智,觉得自己虽然原本是占着理的,应当撒娇卖痴大闹一场,并理直气壮声讨赵贞的,可是因为赵贞长期以来的积威和自己的胆怯,演出了这一场傻乎乎的离家出走闹剧,一下子变主动为被动,怕是再也讨不了好去。 罢了,豁出去了! 她低声道:“谁让你偷人!” “我?偷人?”赵贞大惊,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他快要气得跳起来了:我是何等磊落光明的君子,如何会做那苟且之事? 朱紫看他敢做不敢当,眼都红 了,抬起头瞪着他:“你中午的时候去哪里了?和谁约会后花园了?” 她悻悻地说:“今儿个中午已经‘私定终身后花园’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奉旨成婚大团圆’了!” 赵贞怒极反笑,道:“王惜珍要嫁的是我的参将周琅,你夹中间吃什么飞醋啊你!” “周琅?”朱紫狐疑地看着赵贞,“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贞扶额。 他知道朱紫醋劲大,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 朱紫知道赵贞这个人,死鸭子嘴硬,宁愿不说话,也不会对自己说瞎话的。他既然这样说,那就表示自己真的是误会了。朱紫的气焰一下子没了,闷闷地看了犹自生气不说话的赵贞一眼,怯生生道:“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赵贞的声音冷冷的。 “错在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离家出走。”朱紫的头低了下来。 “还有呢?” “不该乱吃醋。” “还有呢?” “不该不信你。” 这还差不多,赵贞有点满意了,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审问朱紫:“以后还要吃醋么?” 朱紫闻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又把眼睛移开了,满眼的桀骜不驯。 赵贞知道这是他和朱紫之间的死结,想了想,用一种极富诱惑性的声音问道:“想不想以后再也不吃醋了?” 朱紫马上上当,红红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赵贞,充满期待:“想。” 赵贞笑了,凤眼微眯,嘴角上翘,带着点稚气:“那你就加油努力给我生儿子啊,生够两个儿子,我就这辈子不纳别的女人;生够三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当王妃。” “真……真的?”朱紫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你说话算话?” 赵贞微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朱紫兴奋极了,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立个字据吧?!” 赵贞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右手拿起了那把戒尺,在左手手掌轻轻击打着,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看向朱紫。 朱紫暗暗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决定识时务为俊杰,喃喃道:“那好吧……” 赵贞觉得,所谓的先礼后兵,讲礼的这个部分已经顺利进行完了,下面该进行“兵”这一项了。 他懒洋洋举起戒尺,道: “大错既然已经铸成,我们要做的就是惩前毖后永不再犯。说吧,打掌心还是打屁股,你选一个吧!” 朱紫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么?” “有!” 赵贞举起手掌:“这是打屁屁的工具。” 又举起戒尺:“这是打手心的工具。”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平静无波,朱紫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但是依然不愿意放弃希望,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那你准备打多少下啊?” “一百下。” 朱紫狐疑地看看戒尺,再看看赵贞垂下的手,在戒尺与手心、赵贞的手掌与自己的小屁屁这两个选项中挣扎良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赵贞虽是武将,但他的手总不会比戒尺还要硬吧,而自己的小屁屁一定比手心要耐击打! 只不过他的手掌打自己的屁屁,尊严上未免要受挫一点…… 赵贞看着朱紫纠结不已的样子,心里暗爽,凤眼却越发幽深,面上也更无表情。 朱紫痛苦挣扎之后,手心受创将要带来的疼痛战胜了亵裤被脱打屁屁失去的尊严,做出了选择,道:“那就打屁屁吧!” 她驾轻就熟地走到书案前,背对着赵贞趴在了书案上,把挺翘的小屁屁撅了起来。 赵贞走到朱紫身后,不紧不慢地掀起她的裙子,脱去她的绣裤,把朱紫白嫩浑圆挺翘的小屁屁给露了出来。 他举起手掌正要和朱紫的屁屁做近距离接触,朱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蹙着眉头道:“哎呀,我身体突然不舒服,肚子有点疼!” 自从流产事件发生之后,赵贞最怕的就是朱紫说肚子疼了,所以马上道:“我命人去叫许大夫!” 朱紫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赵贞出去吩咐完赵雄,回来发现朱紫已经自动穿好了衣服,正蹙着眉头双手捂住小腹坐在矮榻上扮演西子捧心呢! 他走过去,挨着朱紫坐下:“真的很疼?” “很疼!”朱紫可怜巴巴看着他,“疼死了!” 赵贞不知真假,心里有些怀疑,可是看着朱紫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话音却不由自主软了:“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朱紫垂下眼帘,掩住了眼睛中那一抹狡黠:“这里疼。” 她的手摸在自己的腹部,脸上一脸的沉痛,心里却在偷笑:哈哈,这么容易就 上当了!饶你奸似鬼,也上姐的当!哈哈哈! 赵贞把手放在朱紫腹部,又不敢用力,只好控制着力道,轻轻揉弄着。 这下轮到他蹙眉着急了。 许大夫很快来了,一番诊断之后,他内心喜悦,表情严肃地说:“恭喜王爷,恭喜侧妃,侧妃有娠了。” 赵贞和朱紫俱都吃了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赵贞是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快,距离朱紫上次流产才三个月呢,是朱紫厉害,还是自己厉害? 朱紫是不敢相信自己为了不挨打,随口哄骗了赵贞一下,就真的弄假成真了,难道冥冥中有一只看不清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许大夫也是很欣慰,觉得自己和老侯的医术真的是堪称通神啊,朱侧妃被恶意下药流产之后才三个月,就因为喝自己和老侯开的补身汤药,再次怀上了子嗣——这要不是因为神医还会因为什么呢? 在场的三个人各怀心思,局面倒是和谐非常。 “王爷,侧妃这次身子状况良好,只需好好养胎即可!”许大夫要告辞了。 赵贞还处在一种奇妙的恍恍惚惚的状态,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吩咐候在外面的赵雄:“替本王好好谢谢许大夫,还有侯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第二更来了! 第八十九章 给首饰婆媳交心 朱紫美滋滋歪在矮榻上,耳边一直翻来覆去自动回响着赵贞许下的两个诺言——“生够两个儿子,我就这辈子不纳别的女人;生够三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当王妃”! 看来,赵贞的第一个诺言快要实现了! 朱紫简直是得意得快要忘形了,身在矮榻,两条腿却绞缠在一起,晃来晃去,晃个没完没了。 美着美着,朱紫回过神来,想到了另一种情况——若是自己生了个女孩呢? 自从许大神医离开之后,赵贞就一直站在内书房的书案前,微挑的凤眼沉静如水,看着紧紧关闭的窗子。窗外是一丛枯黄的竹子,如果赵贞拥有透视眼的话,朱紫还可以猜想他是在观赏梅兰竹菊的竹,可是赵贞明显是没有透视眼的,那么他一定是在想心事,而且是在想很纠结的心事。 朱紫心里一沉:难道赵贞后悔了? 她走到赵贞身后,用力把高瘦的赵贞往自己这边扳。 谁知道赵贞瘦归瘦,可是肌肉力气什么的倒也不缺,朱紫扳了一会儿,发现赵贞依旧皱着眉头沉思,没搭理自己。于是她发扬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精神,解下赵贞的腰带,撩起赵贞的袍子,然后两个热乎乎的爪子袭向赵贞的胸前又捏又揉忙个不停。 赵贞眼睛看着窗子,心却飞驰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之上,他一身戎装骑着骏马率领着一群同样穿着戎装如狼似虎的儿子,风驰电掣般掠过草原,驻马眺望远方的唐拉大雪山,当真是心旷神怡,这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赵贞正在意淫,身体却传来阵阵快感,他被骚扰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隔着衣服抓住了朱紫在自己胸前肆虐的胖爪子,慢慢挪开。 望着这个能给自己生好几个如狼似虎儿子的朱紫朱侧妃,赵贞的脸上带着毕生难得一见的温柔的笑:“朱紫,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我,可是现在真的不行,起码得等满三个月后你的胎坐稳了再说!”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朱紫一把把手抽了出来,“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赵贞含笑看着朱紫,等待下文。 朱紫想开口问,又怕赵贞生气,嫌自己乌鸦嘴。 在大金朝,人们重男轻女得可怕,她真担心赵贞也……可是,不提这个朱紫晚上睡不着觉啊! 最后,朱紫终于鼓足了勇气,担忧地问:“我的王爷啊,若我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子,你的许诺还算不算数啊?” 赵贞略一诧异,想了想道:“当然算数了!反正生了女儿之后,你还要接着生的嘛,总会生出咱们的次子的!” 朱紫很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贞一点犹豫都没有,“不过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到了婆家是要吃苦滴,所以要娇养啊!” 朱紫听着赵贞说这老气横秋的话,瞪着赵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贞再次浮想联翩一番之后,对朱紫说:“快到酉时了,咱们去看看母亲和小世子吧!” 朱紫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延禧居。 候在延禧居外院和值事房的小厮以及四清,还不知道朱侧妃再次有孕的事情,看到朱侧妃毫发未伤好端端地跟着王爷走出了延禧居内院,俱都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这朱侧妃真厉害啊,居然把暴躁易怒心狠手辣的王爷给降服了,大伙儿真是膜拜啊! 顾忌朱紫怀有身孕,赵贞走得很慢,一直和朱紫保持一前一后相距不远的状态。 走在这冬季萧瑟的南安王府之内,赵贞产生了一种带着朱紫散步的感觉,回头看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也是很轻松愉快的样子。 赵壮赵雄和四清远远跟在后面。 前面到了拐弯的地方,刚和朱紫拐过弯儿去,赵贞就拉起了朱紫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朱紫很是诧异,赵贞一般不会再人前表演甜蜜的。 走了一会儿之后,赵贞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往前和她错开了一步。朱紫福至心灵,往后一看,原来赵雄他们已经拐过了弯儿追上来了。 朱紫走在赵贞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赵贞挺直的脊背,修长的身躯,不由自主笑了。 他们走到正院的时候,高太妃还没用晚膳,正和乳燕一起把小包子放在侧起居室窗前的罗汉床上,守着他让他趴着玩呢! 看到赵贞和朱紫一起过来,高太妃很高兴,对朱紫说:“我上午就给你收拾了些东西,偏偏你现在才来!” 她一边用手揽住跃跃欲试想要从床上爬下来的小世子,一边叫黄莺:“把上午拣好的东西拿过来!” 黄莺很快就捧着一个首饰箱出来了。 高太妃让赵贞招呼小世子:“你和自己的儿子培养培养感情吧!” 赵贞因为还沉浸在上阵父子兵的美妙幻想中,对赵梓是特别的耐心,一边 陪着赵梓玩,一边心里揣度朱紫肚子里的那个老二,生得会像自己,还是像朱紫。 像自己的话,一定是高大威猛;像朱紫的话,一定是俊俏秀气! 赵贞很自信。他专心看赵梓,发现赵梓真是像自己啊,这个发现令他更爱赵梓了,趁人不注意,俯身在赵梓脸上偷亲了一下。 赵梓从来都是被香喷喷的美女亲的,平生头一遭被男性亲吻,不由非常反感,小肥手“啪”的一声脆响,击在了他爹赵贞的脸上。 赵贞猝不及防被儿子打了一耳光,很郁闷,觉得儿子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他叫了乳燕,让乳燕继续看着赵梓,他去一旁喝茶去了。 这边高太妃一个一个地把首饰箱的抽屉拉开,把里面那些金珠翠宝制成的首饰簪环展示给朱紫看:“这些都是我和黄莺一起挑选的,都是适合你插戴的!” 又道:“给惜珍的那个,是惜珍的外婆生前一直想要的,可是家里的老人却赐给了我的母亲……” 朱紫这会子已经发现高太妃把她自己好一点存货都挑给自己了,顿时愕然,感觉很不好意思,忙道:“太妃您插戴吧,妾身有——”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高太妃打断朱紫的话,她拉开一个抽屉,取出几个首饰,一个个展示给朱紫看:“这个金镶玉步摇,是入宫的时候母亲给我的;这个白玉凤首笄,是十六岁那年,先皇赐给我的;这个双凤鎏金钗,是封妃的时候先太后赏的;这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是封了贵妃之后,先皇赐给我的;这个玛瑙佛手形金簪,是贞儿第一次打了胜仗回京觐见是送给我的……” 高太妃絮絮地说着,她一向简洁明了,极少这样子说话。 听着听着,朱紫的眼圈红了,鼻子有点发酸。 她知道,这些簪环首饰对于高太妃来说,代表着她最美最好最值得追忆的似水年华,代表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而她把这些好东西都给了自己,自己先前还怀疑她的用心…… 朱紫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走上前,挨着高太妃,笑着说:“太妃赏给我我可都全收下喽!明日妾身陪着太妃去延庆坊选购一批最新款式!” 高太妃也笑了:“到时候我一两银子都不拿,看你怎么办!” 朱紫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太妃娘娘,告诉您一个秘密,可不要让您儿子知道哦!” 她凑近太妃耳朵,低声道:“妾身有好多好多 银票呢,王爷都不知道数目!” 太妃也凑趣道:“是吗?那明日你和贞儿过来用早膳,然后咱俩一起去延庆坊!” 偏偏赵贞习武多年,听力绝佳,随口就接了一句:“母亲,你们怕是去不成了!” 高太妃忙问:“怎么了?” 赵贞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老往上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朱紫又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丰满的第三更奉上! 头晕目眩的漠漠要去睡了,明儿中午见! 第九十章 入腊月各有其忙 高太妃一听,和赵贞很相似的凤眼瞬间亮了亮,眼睛瞄了瞄朱紫,再瞄了瞄赵贞,凤眼微弯,嘴角悄悄翘起。 完成这些情绪变化之后,她拉住朱紫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朱紫:“朱紫,坐下再说吧!” 朱紫的脸红了,她领会了高太妃的眼神,也感受到了高太妃刚才那一刻强烈膨胀的好奇之心。 这时候晚膳已经摆好了。朱紫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早饿得两腿发软,但是还恪守着贵族的进餐礼仪,慢慢地吃着。 伪贵族朱紫的进餐礼仪很到位,真正的贵族高太妃和赵贞这会儿却不讲大金贵族的进餐礼仪了。 高太妃吃得很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她一直在关注着朱紫,看到朱紫吃什么多一点,就不劳驾旁边伺候的人,自己夹了放到朱紫碗里。 赵贞也知道朱紫是饿狠了,默不作声地盛了一碗汤,放在了朱紫面前——他记得朱紫最喜欢喝这种菌汤。 吃过晚饭,高太妃和赵贞朱紫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谈赵梓晚上住在哪里的问题。 前段时间,因为朱紫对小世子过度强烈的思念,高太妃只好同意朱紫把小世子带回延禧居去住,现在朱紫又怀孕了,出于种种考虑,高太妃就提出让赵梓和奶娘依旧搬回她这里。 朱紫还没有说话,高太妃已经笑着说:“以后你也不用提前过来请安,在延禧居用过早饭之后,再慢慢走过来看我和小世子,正好也能锻炼身体。” 朱紫一想,觉得挺有道理,反正她白天都能过来和赵梓在一起的,于是就答应了。 高太妃大喜,让乳燕赵梓抱了过来,在赵梓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赵梓被亲了一口之后,先是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脸蛋,然后就开始对着朱紫挥舞手臂,嘴里依依呀呀叫着什么,听发音似乎是“凉”,朱紫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原来赵梓叫的是“娘”。 她的心脏像是一下子被填满,软软的,暖暖的,眼睛也瞬间湿润了。朱紫伸出胳膊把小包子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赵梓的苹果脸放在母亲的肩上,依旧口齿不清地叫着“凉”。 高太妃笑得很得意:“这可是我教的哦!” 其实,高太妃刚开始教的是“祖母”和“父王”,可是大概是这两个词发音太复杂了吧,赵梓一直不肯学,后来教他叫“娘”,他一下子就会叫了,只不过听着更像是“ 凉”。 听着赵梓不停地叫朱紫娘,赵贞心里很是不屑:八个月了,才会叫娘,而且叫的还是“凉”,想当年老子小时候…… 赵贞不愿意承认自己森森地嫉妒了,而且是嫉妒朱紫这当娘的。 晚上朱紫和赵贞离开的时候,赵梓当然很想跟着母亲回去,他被乳燕抱在怀里,可是却拼命挣扎着嚎啕着要追随母亲回去。 赵贞对于这个难以摆脱的小小第三者很不高兴,皱着眉头催着朱紫赶紧走。 赵梓大概很有表演天赋,拼命挣扎呼天抢地光打雷不下雨的造型没有奏效之后,他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呆在乳燕怀里,小脸却竭力扭向母亲所在的方向,小小凤眼里酝酿了一会儿,一滴大大的泪珠子被生产了出来,沿着眼梢滑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不再大声号哭,而是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看到他这样依恋自己,朱紫心里难受极了,欲走不走的,没走几步,就频繁回了好几次头。 最后,高太妃都不忍心看这对母子表演生离死别了,吩咐奶娘:“还是带着小世子跟着王爷和朱侧妃回去住吧!” 银铃从乳燕那里接过小世子,抱着小世子走到了朱紫的身边。 赵梓看着母亲,含着眼泪的小小凤眼微微一眯,含着泪花笑了。 赵贞从头到尾冷冷旁观着。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赵梓将来绝对是要和自己争夺朱紫的劲敌!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惺惺作态,哼,和你爹你娘住在一起,倒是方便老子以后好好修理你!玉不琢不成器,老子一定会好好教育你的,把你从废柴一捆锻炼成美玉一块! 看了一眼正在把脸贴在朱紫脸上亲近的赵梓,赵贞暗暗下定了决心。 回延禧居的路上,赵贞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朱紫错后一步跟在他的身后。后面是赵雄、赵壮、奶娘、四清和抱着小世子的银铃。 赵贞边走边想:什么时候,我也有母亲有妻子有儿子熬成一大家子了啊! 这天早上,因为许大夫要过来诊脉,所以朱紫就命银铃和奶娘带着赵梓去给高太妃请安,她等诊完脉再过去。 诊完脉,一切稳定。许大夫只是交代朱紫有空多走动走动,别的也没说什么。 等许大夫走了,朱紫才把银铃和赵雄叫了进来,问道:“我想派人去北疆的云 蒙山,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 银铃想了想道:“我去吧!” 赵雄眼珠子转了一转,道:“银铃一个人不安全,把赵壮也派过去吧!” 朱紫略一思索,觉得要银铃和赵壮一起过去似乎挺合适:自从那次北疆之行之后,朱紫一直觉得银铃和赵壮之间似乎有些微妙。对于这些事情,她一向是最乐于搀和的。 “那就这样吧!”朱紫吩咐赵壮,“你去外书房和王爷说一声,顺便把赵壮带过来吧!” 赵壮不像赵雄,是明着给了朱紫当总管的,所以还是给赵贞报备一下比较好。 赵雄领命刚要离开,朱紫又叫住了他:“把赵福和赵福家的也都叫过来吧!” 整个大金朝,大部分疆域都处在北方,进入腊月之后,都是一番天寒地冻景象,包括最靠南的南疆。所以一进腊月,润阳的官员们除了当值的之外,其他人都在家里休沐,老百姓更是呆在家里专心猫冬。 大金国北疆、南疆、东北、西北的四大戍兵军队,俱都停止了室外训练,只等着来年春天到来之后再进行训练。 作为军队总统帅的赵贞在一定程度上也闲了下来。 他是有追求有爱好的人,虽然闲了下来,可是闲而不休,天天带着一班人在他那设计室里忙个不停。 朱紫跟着去过一两回,知道他是在研究如何把鞭炮里的火药末用到战场上,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她对这些不太懂,虽然觉得很危险,可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赵贞对这些东西的狂热,因此只是反复叮咛赵贞——“一定要小心,你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 赵壮很快就过来了,对于自己被朱侧妃从王爷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发明事业中给薅出来,而去帮朱侧妃探望亲戚,他是很有些不满的,即使赵雄告诉他银铃也要一起过去,也未能弥补他潜藏的失望和不满。 当然,表面上看,赵壮还是很恭敬地行礼如仪:“侧妃有何吩咐?” “你和银铃押送着这批礼物,送到云蒙山我娘家。” 赵壮低头行礼道:“是。” 朱紫看看一旁的银铃,又看看沉默的赵壮,又补充了一句:“只要除夕前送到就行了,你们不用急的,尽可以轻松一点!” 赵壮老脸发烧,他觉得自己听明白了朱侧妃的暗示。 银铃却是大大方方道:“是。” 交 代完银铃和赵壮,朱紫又开始吩咐赵福和赵福家的——大雁姑姑。 “你们拿着王爷的帖子到宫里候见,一定把这封书信和这些东西亲手交给婕妤娘娘!” 赵福和大雁答应之后,朱紫觉得还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帮我好好看看婕妤娘娘的气色,回来报我!” “是。” 交代完之后,朱紫觉得有些累,让他们都下去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卧室,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 她对朱碧和小青,是一种来源于血缘的难以言传的感情,就是想力所能及地保护他们,帮助他们。 朱紫知道,赵贞已经下令下面的人保护好朱碧了。 朱碧前几日通过赵贞的信使捎了一封信过来,说自己的处境比以前好了太多。先韩皇后一薨,宫里的后位出现了空缺,人人都盯着那个位置,斗得乌眼鸡一般,倒是不怎么针对她了。另外,她觉得全亏南安王爷这位姐夫了,皇上因为新宠不断,对她和绿霞早就不闻不问了,可是现在隔个十天半月也过来青云殿偏院,坐个一两刻钟的,说上几句花言巧语哄哄自己。 朱碧说自己没别的,就是想念姐姐,想念母亲和小青。 朱紫一看字迹,就知道一定不是朱碧亲手写的。朱碧是小时候和她一起跟隔壁塾师家的姐姐学的写字,因为学的时间短练的时候少,她的字还不如朱紫的字呢! 朱紫想了一会儿就不再多想了,赵贞很肯定地对她说,朱碧的事情朱紫不要管了,都交给他。 朱紫相信赵贞,所以不再多想了。 她最近很容易困倦,嗜吃嗜睡,这不,刚操了一会儿心,就又有些瞌睡了。 赵贞回来的时候,朱紫依旧在酣睡。 赵贞刚刚试验成功,弹射出去的火药把他的外书房的墙壁给崩塌了,这个成功令赵贞心旌神摇,忍不住跑了回来,想和朱紫分享成功的喜悦。 另外,他想在王府里重修一座更大的设计室,他现在的设计室已经被火药轰没了一堵墙,密室也变得没遮没掩人人参观了! 看到睡得正香的朱紫,赵贞匆匆洗了个澡之后,也上床和朱紫挤在一起。 躺下之后,他觉得自己真是累极了,一躺下就觉得天旋地转。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实际上,因为忙于他心爱的发明制造大业,赵贞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第一更! 感谢写长评的moli99955和小小叶子,加更漠漠不会忘记滴! 感谢这几日投地雷的暖暖姜茶、冰凝悠诺、洒洒、clover梦、可可、一二一了、三宝、妞妞琪和bear几位亲,漠漠一定会加油更新! 第九十一章 讲心事赵贞护国 极为酣畅地睡了一觉醒来,赵贞发现朱紫正拿着一本书倚在床边看着自己呢。 他不由很骄傲:朱紫多爱我啊,连我睡着的样子她都看不够。 其实,朱紫一直在看手里的那本涉黄话本,只不过偶然瞟了赵贞一眼,赵贞就醒了。 看到赵贞醒来,朱紫忙把书放在了一边,含笑道:“饿不饿?想吃什么啊?” 赵贞乍一醒来,凤眼迷蒙,红唇微启,呆呆地看着朱紫。 看他这个可爱的样子,朱紫的心砰砰直跳,忙欲起身。 赵贞却拉住了她的手。 朱紫明显是早就起来了,乌鬓如云,白嫩莹洁的肌肤微微发红,浓秀的眉毛下眼若秋水,正抿着嘴看着自己。 赵贞看着朱紫,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 他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把朱紫搂了过来,抱在怀里。 朱紫先是陪着他躺了一会儿,然后才问道:“饿了吧?想吃什么?” 赵贞把脸贴到她的脸上,轻轻磨蹭着——这是他从小世子那儿偷师学来滴!这样摩擦着居然很舒服,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 很快,赵贞的小兄弟又开始愣头倔脑了。 朱紫勉为其难,帮了帮他。 两人在床上缠绵半日,到最后赵贞也没敢做到最后——许大神医不吐口,他坚决不敢轻举妄动,他可没忘了自己打算和朱紫生一群儿子的伟大人生理想。 赵贞洗漱的时候,朱紫已经命清珠她们把赵贞的早饭摆好了,无非是赵贞喜欢吃的清粥小菜之类的。 吃完早饭,赵贞问小世子,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快到午时了,小世子早去了太妃那里。 赵贞在外书房忙着进行他的火药战场实用大业,都有两三天没回内院了。 这南安王府实在是太大了,他觉得从外书房到延禧居,花半个时辰跑回来,再花半个时辰跑回去,实在是太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了;而且,朱紫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承受不了身边老有一个太容易发情的他,所以呆在外书房忙碌确实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只不过造成的后果是他也没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所以赵贞就想趁现在有空过去看看。 朱紫给赵贞拿过亲王礼服,服侍他穿上。 赵贞这些天都是穿着常服,今天去给母亲请安,自然要隆重一点了。 赵雄在延禧居 内院门口等着,赵英赵勇已经进了军队做了校尉,赵壮又和银铃一起被侧妃派到了云蒙山,那他现在就是王爷侧妃身边最得用的人了。 赵贞和朱紫一前一后走着,赵雄带着四个小厮和四清在后边跟着。 到了正院门口,赵贞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问门口值班的妈妈:“太妃今日有客?” 那位妈妈忙道:“禀王爷,是周参将夫人和金总兵夫人过来给太妃请安。”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赵贞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对朱紫说:“你还没去外书房看我昨夜的成果呢,一定很想去看看吧?!” 朱紫默默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她对这些炸药啦机械啦传动啦角度啦统统没兴趣,一点也没有! 可是看着赵贞兴致勃勃的样子,朱紫居然不好意思说不,她违心地说:“那是当然了!” 赵贞很高兴,他真心喜欢自己搞的这些东西,可是由于保密的原因,他还真不能随便和人分享,朱紫除外——朱紫是他最亲密的人,当然什么都要分享了! 想到朱紫等一会儿将要表现出的对自己滔滔不绝的崇拜,赵贞心情很愉快。 虽然赵贞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可朱紫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愉快,朱紫心里觉得能让赵贞开心,自己说点违心的话又有什么呢! 赵贞怕朱紫累着了,让朱紫坐在了软轿上,轿夫抬着软轿跟在他的后面向外书房走去。 到了外书房,朱紫本来怕自己见了外男不方便,谁知道一向注重这个的赵贞反倒很不在意地说:“没关心!” 朱紫下了软轿之后环顾四周,这才晓得赵贞没骗自己,确实不需要回避——里面的人都被王爷夜里那一轰给吓破了胆,都搬到东偏院去住了。 外书房本来是一个极大的六进院子,赵贞自己占了主院,用来议事、见客、歇息等。 另外他那些没带家眷的亲信们也有不少住在这外书房。和他一起住在主院的无非是最心腹的人,比如以前的胡非同等人,现在的邱清源等人;其它院落则住着许大夫侯大夫以及次一等的谋士清客之类的。 以前外书房来来往往都是男子,朱紫也就和赵贞来过一次,还是趁夜深人静时候来的,平常她需要的话都是让赵雄他们过来传话,自己从来不亲自过来。 现在,这本来该人烟阜盛的地方,变成了断壁残垣破砖烂瓦;朱紫原来来过的 设计室没了半边墙,再也没资格被称为密室了;外书房遍植花木的院子里,白粉墙的影壁肢体破碎倒在了地上…… 朱紫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里大惊,忙回身开始检查赵贞的身体。赵贞被当众她摸了好几下,这才红着脸低声道:“我没事!” 朱紫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微嗔道:“怎么不早说!” 又皱着眉头道:“这也太危险了!有没有伤亡?” 赵贞笑着说:“我们是对着院子里的空地轰的,因为是在半夜,倒是没有人伤亡,只是把他们都吓了个半死,连最注重仪表的许大夫都是只穿着亵裤跑出来的!” 朱紫想到当时狼狈的场面,也觉得有些好笑,瞟了赵贞一眼,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赵贞屏退左右,这才道:“基本上成功了,只是射程不够远,还得继续进行!” 朱紫看着他面瘫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你不会是想到润阳城外进行试验吧?” 赵贞一把搂住朱紫,弯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道:“你猜对了,我已经命人开始在云泽湿地北侧盖了一个试验场,过几日就过去,争取除夕之前回来!” 朱紫愣了愣,接着问道:“试验成功了呢,有什么打算?” 赵贞一时激动,说的就有点多了:“东枢国和我大金一向有领土之争,最近新皇登基,气焰颇为嚣张,把边界生生往我大金境内移了整整三十里……” 他看看朱紫,忽然不再说话了,居然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赵贞怕朱紫不感兴趣。 朱紫意识到,她和赵贞或许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她想埋怨,想撒泼,想……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朱紫知道,作为一队统帅,这似乎是赵贞的职责所在。能力愈大,责任愈重。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是赵贞喜爱的生活;“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是最能激发赵贞血性的场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是赵贞此生的梦想……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也是一个深爱着赵贞的女人,她不会为了自己,逼着他改变;而且,那也是不可能的。 朱紫看着走在前面玉树临风大步流星的赵贞,心里莫名的悲伤。 朱紫跟在意气洋洋的赵贞身后,沉默异常。 作 者有话要说:唉,漠漠经不起表扬,只顾看文了,更得有点晚,有点瘦...... 原谅我吧,我会改邪归正滴! 第九十二章 蚝香居巧遇旧人 赵贞依旧兴致勃勃,最后让朱紫陪着他把外书房的几个院落都看完了,这才道:“这几日先把这里修好,然后我要开始给儿子们建院子,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就去画图纸!” 朱紫听到了他话中的“儿子们”,顿时有点囧,白了赵贞一眼。 赵贞接收到了这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这几日许文举有没有去给你诊脉?” “有啊!”朱紫不知道赵贞问这个做什么。 许大夫谨遵王爷之命,每隔一天就要去给朱侧妃诊脉的,然后隔几天向王爷汇报一次。 赵贞抬起头,没有再往下说,心里想:这老许不是自称神医么,还有什么妇科圣手的,他该来找本王了吧,朱紫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了,她的身体不知道稳定没有,能不能…… 朱紫站在一旁,看到赵贞过了一个冬天变得白皙如玉的脸诡异地从耳朵开始发红,很快扩展到整个脸部,不知道王爷的心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这样。 此时,连夜从外书房逃了出来,刚搬到偏院居住的许大夫正在和侯大夫在房间内下棋。 偏院当然不像外书房那么宽敞,院子虽大,可是却只有一个院子,所以这些人不得不挤在这一个院子里,好在房间够住,够一人一个房间。 这许大夫和侯大夫就被安排隔墙居住。 南安王府是王爷亲自设计监造的,墙壁的隔音效果倒是好,不然的话,说话之声相闻,放屁之音互听,实在是太尴尬了! 许大夫刚要落下一子,忽然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侯大夫取笑道:“哪个相好想你了?” 许大夫把子落下,慢慢腾腾道:“怕真是那个相好想我了!” 许大夫觉得,这几日对自己牵肠挂肚的怕只有王爷一个人了。 想到王爷守着朱侧妃,却好几个月只能看不能吃,不得不把精力都用在外书房的各种研究试验上,许大夫就感觉到很爽。 可是,他很快想到王爷的爆炸试验令自己深夜惊惶失措半裸蹿出,以致斯文扫地之事。 许大夫想到了一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他一边细思棋局,一边想:或许,我该去见见王爷了,毕竟该过年了,不能一直让老许我住在这狭小的偏院啊! 赵贞早上吃得有点少,现在已经觉得饿了。 他垂下眼帘 ,扫了朱紫一眼,对朱紫说道:“朱紫,你肚子咕咕叫了!” 朱紫觉得自己不算饿,应该不会咕咕叫的,可是看赵贞的表情那样肯定,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的肚子在叫,只好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一点饿了!” “想不想我带你出去吃啊?”赵贞冷静地问。 “想啊!想啊!”一听能出去吃,朱紫的眼睛顿时变成星星眼,满含渴望望着赵贞。 自从回到润阳之后,她天天呆在王府里,还没有出过门呢! 赵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出去的话,就乖一点——” “听话一点!”朱紫打断他的啰嗦,笑靥如花,“知道了,天天啰嗦,我听都听烦了!” 赵贞被抢白了一句,倒也没有生气。 两刻钟之后,换上便服的赵贞带着朱紫出了门。 赵贞骑马,朱紫坐轿,一行人出了王府直奔延庆坊。 他们去的是朱紫听金夫人向高太妃提起过的蚝香居。这个酒楼擅长烹制海鲜,是润阳一绝。 朱紫到了之后才发现,赵贞的小厮韩秀川早带人来打点过了,赵贞带着她从后门进的酒楼,直接进了三楼的套房。 赵雄韩秀川带着人守在外面的房间,里面的雅间里只剩下赵贞和朱紫两个人。 蚝香居的海鲜确实好吃,朱紫很耐心很主动地伺候赵贞用餐,自己吃得倒是不多。赵贞觉得朱紫如此耐心热情,对自己必有所求,也不多说,坦然受之。 看赵贞吃得差不多了,朱紫这才堆出满脸的笑,双眸热情地看着赵贞:“王爷,您吃好了吗?” 赵贞点了点头。 “妾身伺候得还不错吧?” “还行吧!” “那,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哦!” “说!” 朱紫很兴奋,屁股虽然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上身却逐渐倾向赵贞,大眼睛忽闪忽闪:“王爷,咱们逛街去吧!” 赵贞垂下眼帘,不言不语,只是转悠着手里的杯子。 朱紫一看,忙起身谄媚地帮赵贞把杯子里的水添上,然后坐了下来,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慢慢品茶的赵贞。 她脸上热情,实在腹诽:酒楼里的茶而已,有那么好喝吗?还喝个没完没了了! 喝了几口茶之后,赵贞放下杯子,低声道:“肩膀有点酸呐!” 朱紫马上起身,站在赵贞身后,伸手开始为他按摩肩膀。 她实际上根本不会按摩,赵贞只不过想享受那软软的、肉肉的小手在自己肩膀上揉捏的感觉罢了。 最后,赵贞觉得自己占够了朱紫的便宜,这才道:“亲我一下吧!” 朱紫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最后确定真的无人看见之后,这才凑到赵贞腮边,撅着嘴唇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准备在赵贞脸上蹭上一下。 刚蹭上去,朱紫就觉得不对,软软的热热的,好像是赵贞的唇!她还没来得及撤离,就被赵贞一把抱住,放在了大腿上,然后捧着她的脸开始深吻。 朱紫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任君品尝了。 赵雄韩秀川带着两个小厮和清水清珠守在雅间外的房间里。临出王府的时候,他们都换上了便服。 因为王爷和侧妃一直没叫人伺候,几人匆匆用完午饭,就坐在那里等着王爷和侧妃出来。 雅间的们很快打开了,也是一身普通装束的朱侧妃率先走了出来,低着头,脸似乎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 清珠和清水忙跟了上去。 随后王爷也走了出来, 赵雄和韩秀川早已立起候着呢,忙也跟了出去。 朱紫步子稍快了一点,先下的楼梯,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朱紫——” 声音很熟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蓝袍的章琪正在二楼的拐角处站着。 章琪原本想着朱紫身在王府,坊间尚且有“侯门一入深似海”的说法,更不用说镇守一方的亲王的府邸了,早就绝了再次见到朱紫的念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看着朱紫脸色红润气色极好,章琪也很开心,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真心的笑意。他一向思维敏捷,马上找到了一个攀谈的理由,道:“我正想找你谈谈呢,你入股了我们章福记的龙州分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我们总店一直联络不到你!” 实际情况是,章琪曾好几次带着名帖到南安王府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他觉得朱紫不会这样绝情,那么应该另有原因了。 章琪正说着,忽然看到一个极其俊美身着玄色云纹袍绣的高挑男子慢慢从朱紫后面走了下来,凤眼如电,瞪了自己一眼。 章琪被这气势所摄,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方才站定。 赵贞走到 朱紫旁边,揽住朱紫的腰,傲慢地问道:“朱紫,这位是——” 朱紫侧脸看着他,笑着道:“这是我的老乡章琪啊,和我一个村的!” 赵贞一听是章琪,脸马上黑了,揽住朱紫腰的手猛地一紧。 朱紫也想起了以前章琪帮自己逃走的事情,心脏剧跳了一下,很怕赵贞一怒之下把章琪给宰了,自己岂不是害了恩人? 她决定先安抚王爷再说,大眼睛看着赵贞,身子依偎得很近,一幅小鸟依人之状:“王爷,章大哥对我有恩……” 朱紫的潜台词是:王爷您可不能对我恩人做什么哦! 章琪反应很快,马上道:“草民章琪见过王爷!” 赵贞冷冷扫了站在下面的章琪一眼,没说话。 朱紫看赵贞不肯屈服,心里很紧张,左手悄悄伸了出来,往揽着自己的赵贞的腰间轻轻掐了下去。 赵贞腰上根本没赘肉,硬硬的,朱紫根本没掐到什么,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赵贞这才接收到她的决心,不再搭理章琪,揽着朱紫下楼而去。 看着朱紫一行人的背影,章琪擦了擦汗,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冷冰冰的俊美男子就是传说中的战神亲王——南安王。 想到传说中南安王的冷酷无情,再想到刚才那一番惊险,章琪这才意识到,刚才怕是朱紫救了他! 章琪回到二楼的包厢坐定之后,惧意连带着对朱紫的那一点绮念一齐去了,别的心思却又起了:既然朱紫这么受宠,那么倒是可以借助她的力量,做做军需上的生意…… 朱紫并不知道自己已被章琪重新定位,由以前的暗恋对象变成了生意合作伙伴,她正忙着思考如何向醋意大发的王爷解释呢! 赵贞很生气。 他先前就要派人杀掉章琪,却被朱紫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劝住了,没想到那章琪贼心不死,居然用那样色迷迷的眼神那样的笑看着朱紫,真是罪不容恕! 还有朱紫,居然还敢和章琪有往来,当真是胆大包天,真是欠教训了! 赵贞压抑着怒气,看着朱紫上了软轿,这才骑上了马,打先而去。 逛街什么的,自然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花了半个小时才更新成功! 第九十三章 振夫纲王爷受挫 坐在软轿中,朱紫想到正在生气的赵贞,感到了一丝无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该解释的以前都解释过了,赵贞居然还吃这隔年的老陈醋! 朱紫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回去之后怎么向赵贞解释。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偏离了方向,转向了一种诡异的方向——若是当年章琪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会出现怎样的故事走向呢? 章琪的娘那么厉害,对章琪期望那么大,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当正妻的,大概会让自己先当章琪的通房丫头,然后自己就开始和章家那几个丫头斗,和章琪的姨娘斗,和章琪的正妻斗……斗着斗着,就斗死了;或者幸运地成了姨娘,熬到人老珠黄,或者还没有人老珠黄,看着章琪往房里一个个地添人,孩子一个个地生,一定是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即使自己有了老天的照顾,嫁给章琪做了他的正妻,以后呢?和公公章老三斗,和厉害婆婆斗,和自私小姑子章梅斗,和章琪的小老婆斗,和通房丫头斗,和章家的极品亲戚斗……斗着斗着,斗得心灰意冷,就把指望彻底放在了孩子身上,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 想着想着,朱紫不由打了个寒噤:这是多么可悲可怕可怜的一生啊! 幸亏自己遇到的人是赵贞,是这个骄傲别扭爱生气老算计自己却又深爱着自己宠着自己的赵贞。 朱紫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她拿出丝帕擦去了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地感叹:我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啊! 在这一瞬间,朱紫做出了决定,回去要放低身段,好好地向赵贞解释,好好讨好赵贞一次,即使是为了自己在赵贞身上狠掐那一下。 赵贞同样也在郁闷。 朱紫来到他身边那年,她已经十五岁了。 赵贞开始按照大金最流行话本小剧进行脑补——朱紫在认识自己以前,和那个章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万恶的命运把他们分开,于是他们只能把爱压抑在心里,如今再见,两情依依苦不堪言——赵贞脑补不下去了,这简直是太太太气人了!简直要把他给气死了! 所以,骑在马上的赵贞一直在思考,思考如何在朱紫那里大振夫纲,再次确定自己唯一的丈夫的地位。 轿子一进王府,朱紫就酝酿着要好好向赵贞解释一下,可是朱紫的轿子从角门被抬了进去,一直往延禧居而去。 朱紫掀开轿帘看赵贞,却发现赵贞早就不见了,只有赵雄带着一 个小厮跟着自己。她又不好马上停下轿来向赵雄询问王爷的行踪,只好闷闷地回了延禧居。 朱紫在延禧居内院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惩罚,最后坚持不住,实在是累极了,就躺到床上等赵贞,谁知道等着等着她就很困很想睡,于是她决定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赵贞想着要回延禧居大振夫纲的,可惜刚进王府大门就被守株待兔等待王爷的骁骑的首领樊维斌和暗卫的首领白子春给拦住了。 正事要紧,赵贞带着樊维斌和白子春去了外书房的主院。 进了王爷的书房之后,樊维斌先道:“禀报王爷,东枢国又有异动!” 赵贞盯着他:“接着说!” 樊维斌道:“这是下官派出去的四路骁骑送回来的信报!” 他拿出几份信报,双手捧着,递给了旁边侍候的书房小厮韩秀川。 韩秀川把信报奉给王爷。 赵贞坐直身子,一份份打开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问樊维斌:“把这些数目加起来的话,东枢国可还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 樊维斌道:“根据线报,目前还没有!” 赵贞看了樊维斌一眼,道:“继续密切监视。” “是!”樊维斌退下,候在一旁。 赵贞转向白子春:“京里最近有何动静?” “韩皇后虽死,但韩太后还在,韩氏颇为猖狂;宋淑妃的哥哥宋强卖官鬻爵,民怨极大;高丞相忙于政务,不暇他顾,对于宫里的高婕妤也不见支持。” “皇上最近有何动静?” 白子春躬身行了个礼道:“皇上最近宣传黄老之学,提倡无为而治;对于东枢国侵占我大金领土之事,只是说让高丞相参详;后宫中召幸高婕妤和大小卓姐妹最多,甚至三女同幸……” 赵贞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位哥哥放纵得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厉害。 这难道是为了迷惑自己? 樊维斌和白子春离开之后,许文举大夫过来见王爷了。 自从范白二位离开,赵贞一直在凝神思索,听到韩秀川说许大夫求见,马上道:“请进来!” 许大夫先细细谈了谈朱侧妃的脉象,然后才道:“朱侧妃身体底子壮,平时保养得宜,又合理运动,已经无碍了!” 赵贞听了后面一句“无碍”,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不变,淡淡道:“以后逢五逢十过去正院给太妃娘娘诊脉,及时回报本王!” 许文举起身道:“是!” 许文举离开之后,赵贞问韩秀川:“还有没有人等着见我?” 韩秀川马上背书一般道:“北疆马总督特使马存之候见,润阳孙知府候见,秦阳江同知候见,富春驻军廖总兵候见,江州司马韩兆志候见……” 后面依旧是一大串的人名和职位,韩秀川显见记性极好,很溜地背了下来。 赵贞很满意,点了点头,道:“让前四个进主院候见吧,其他人改日再见!” 韩秀川答了声“是”,然后就下去了。 他是赵贞新从南疆戍兵中提拔起来的,虽然生得黝黑瘦小很不显眼,可是记忆力超强,反应很快,很快成了赵贞得用的书房小厮。 赵贞一直忙到了晚饭时分,觉得身心俱疲,连动都不想动了,就随意让外书房的大灶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晚饭。 用完晚饭,赵贞想到了中午朱紫在自己腰上狠狠掐的那一下:为一个老乡,就这样对待本王,真真皮痒了!看来这一段时间被宠得太过了,屁股上那一百下还在我这儿寄着呢,居然胆敢冒犯本王! 意淫一番之后,南安王赵贞的体力很快得到了恢复,起身往延禧居而去。 赵贞一进延禧居内院,朱紫得到消息早迎了上来。 她因为打定主意要对赵贞好好解释,所以就让奶娘带着小世子住在了高太妃那里,自己好好地准备了一番。 赵贞是带着要来找事的心思回来的,好把自己的不痛快转嫁给朱紫,让朱紫得个大大的教训,知道自己的夫威是不可侵犯的。谁知道,他一进内院,就看到朱紫正站在开着的正堂门内等着自己呢,身上虽然披着一件雪裘,可是里面似乎甚是单薄。 赵贞很怕朱紫生病,马上大步走了过去,正要呵斥,朱紫却把他往门里一拉,把房门给关上了。 朱紫一把他拉进来,就脱下了身上的雪裘,露出了里面的衣物——大红色的齐胸薄绫裙。 其它,什么都没有。 朱紫刚洗过澡,长发微湿,一半被她用一枚金环扣住,挽成了一个松松的斜髻,一半披散了下来,遮住了她雪白的肩部和背部。 她似是用心装饰过,眉毛淡扫,红唇轻点,体香微微,含着笑, 投入了赵贞的怀中。 赵贞已经硬生生素了快两个月,哪里禁得起这样的诱惑,顿时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朱紫踮着脚跟,仰起头,在赵贞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离开,笑盈盈看着赵贞。 突然,朱紫脸上的笑没有了,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赵贞,你怎么了?” 赵贞仰起脸,狼狈地说:“流鼻血了!” 朱紫一听,捂嘴偷笑,忙跑过去拿了丝帕过来给赵贞揩擦鼻血。 赵贞觉得这下子丢大人了,一言不发,坐在床边让朱紫服侍自己。 擦完鼻血,朱紫看着已经不流了,还是有点不放心,就穿上外衣,让银铃送来了一盆凉水。 她把凉水端进卧室,自己用丝巾蘸了凉水给赵贞冰额头,洗鼻血。 等这些弄完之后,看着一脸赌气的赵贞,朱紫也没了兴致,只余好笑,挨着赵贞坐了下来,悄声问道:“我的王爷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赵贞闷声道:“憋的了!” 他一把扯掉朱紫的外衣,推倒在床上:“来,先给本王泻泻火!” 因为有了怀赵梓的经验,朱紫倒是觉得应该可以了,所以本来就做好了准备,现在见赵贞如此急色,自己也有些情动,半推半就的就成就了好事。 春风一度之后,赵贞浑身舒爽之余,又想起了白日被掐事件,于是裸身搂着朱紫,展开了床上的审判与谈判。 朱紫这次态度甚好,先往赵贞怀里窝了窝,小肥手在赵贞身上似有若无地抚弄着,嘴里诚恳地道歉:“王爷,今日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对于朱紫每次都先认错,但是每次都死不悔改的这种行为,赵贞是深有体会的,但是,朱紫的姿态摆得很低,极大地满足了赵贞作为丈夫的虚荣心。他傲慢地说:“既然你认错态度这么好,我就不追究你以下犯上欺负本王的罪过了;不过,你和那个章琪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紫侧着身子,把自己修长白嫩的左腿敲到了赵贞身上,轻轻地摩擦着,嘴里柔声解释道:“我爹生前是个木匠,在章琪家里做过活,我就见过他一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后来,在京城又遇到了他,因为是老乡,就求着他帮忙……” 赵贞一听,正要开口继续大振夫纲,却被朱紫的腿碰到了一处紧要之地,顿时浑身一颤,看向朱紫的眼睛又变得幽深起来。 朱紫是故意的 ,她的腿就在赵贞那个地方盘旋来盘旋去,终于把赵贞刚刚偃旗息鼓的小兄弟给挑逗了起来。 赵贞情急难耐,侧身把朱紫抱在怀里,低声问道:“还可以么?” 朱紫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在他胸前咬了一下。 赵贞再也忍耐不住了,把朱紫摆成背对着自己的姿势,就着刚才的润滑挤了进去。 第二日醒了,赵贞身心很舒适,表情很忧郁。 他觉得自己昨夜好像上了朱紫的当,被□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到外面开了整整一下午会,所以第二更有点迟哦! 第九十四章 布迷阵被翻红浪 赵贞最后的结论是:既然已经上当了,那就上当了吧! 这当上得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啊,只不过赵贞想起了朱紫寄存在自己那里的一百巴掌,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意犹未尽,就仿佛感觉一个明明属于自己的福利,却被吊得高高的,而且有距离自己原来越远的趋势。 他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朱紫。 屋里温度正常,很适宜。 看来朱紫又吩咐人把夹壁里的炭炉去掉了。赵贞知道自己觉得正常的话,朱紫就一定会觉得有点冷。此时,她的身子就紧紧缩进赵贞怀里,头挨着赵贞的胸膛,撅着屁股睡得正香。 赵贞的手伸进被子里,顺着朱紫背部的曲线抚摸起来。 朱紫的个子在女人里面算高的了,可是骨架却不大,现在都有三个多月身孕了,腰肢却还是细细的;惟一的遗憾是屁股虽然翘,却不算大,不过赵贞已经很满意了;朱紫的腿真的很长,那个的时候缠在自己身上,实在是…… 赵贞摸着摸着就有些心旌神摇了。 不过,他很快开始想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朱紫昨夜怕是已到了极限了,自己可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赵贞又开始想他那皇帝哥哥,心里一直在思索,如何试探皇帝一下呢,拿东枢国犯境的事情如何?该派谁去呢?还是等东枢国闹得不堪了,看皇帝如何行事? 朱紫是被摸醒的,她在睡梦中感受到了赵贞在自己身上的抚摸,只是这抚摸怎么这么怪异呢,轻一下,重一下,快一会,慢一会,摸得人心头火起,恨不得把这手给拿开! 朱紫一醒来,就看到了赵贞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脸,不由一阵心虚,悄悄把头埋进赵贞的胸膛,试图装睡。 赵贞冷冷道:“还不起床给我准备早饭!” 朱紫在他胸前又拱了一会儿,这才钻了出来,先给自己穿上了衣裙,这才给赵贞找了需要换的洁净衣服。 赵贞掀开被子下了床,浑身光溜溜的拿着衣服就往净房洗澡去了。 朱紫盥洗之后,吩咐清水在小厨房给王爷熬绿豆百合粥,准备杂粮馒头和几个小菜。 赵贞出来的时候,朱紫柔顺地侍候他,帮他擦干头发,梳好长发,戴上玉冠,然后又帮他穿上常服,细细整理了一番。 朱紫的这一番忙碌令赵贞愉悦极了。 对于夫妻间的生活,赵贞想要的是什么呢?不就是朱紫开 开心心漂漂亮亮地陪着自己么!不就是朱紫床上床下对自己柔顺么!不就是朱紫像个贤妻良母一样侍候自己么! 赵贞觉得自己对于夫妻生活的最高理想已经实现了,很有一种虽败犹荣的成就感。 用过早饭,赵贞带着朱紫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看看两天没见的小世子赵梓。 他们到了正院的正房,刚进门,就看到女官喜鹊和乳燕正抱着小世子在玩呢,小世子正往喜鹊的脸上亲,乳燕在一边见到了,也戏谑道:“小世子,你偏心哦,为什么只亲喜鹊不亲奴婢呢?” 小世子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在乳燕脸上“啪”的一声亲了一大口。 朱紫觉得好笑极了,可一看赵贞,俊美的脸都快黑了,心里一惊,忙拉住赵贞的手,道:“王爷,这只不过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女官疼爱小世子,和他玩笑罢了!” 赵贞这才不说话了,板着脸走了进去。 他一直觉得生于深宫之内,养于妇人之手是最可怕的,他的皇帝哥哥就是如此,阴谋诡计是不缺的,可是在女人上就未免过于放纵了一点,最终会把身子搞坏的! 赵贞决定,要加快儿子们的院子的建设进程了,几个院子都挨着自己的外书房,自己天天去教导督促他们也方便。 绝对不能让儿子天天和一群女人搅合在一起,等小世子再大一点,就天天带着他去外书房,跟着自己,变得男人起来! 就在南安王爷思考教子大计的时候,他的皇帝二哥赵正不出他所料,正在玩月阁的床上大玩4p。 清纯妖媚的高琏正骑在他身上,扶着床柱,上下起伏着。 大卓躺在皇帝左侧,妹妹小卓侧卧于右侧。 大卓和小卓是同胞姐妹花,是大金和西戎混血,身上集中了大金和西戎两个民族的优点,五官明显却又精雕细刻,眼睛是脸上最美丽的部分——是宝石般的绿色,姐妹两个生得一模一样,仿佛误堕人间的精灵一般,带着一种神秘难测的美。 高琏动作了一会儿之后,力不能继,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大小卓都知道皇帝在床上是最懒的,绝对不能让他主动动一动的,看高琏不能动了,忙凑过来,扶着高琏动的腰帮着高琏动作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赵正回到了他的寝宫,一进卧室,就扑到了软绵绵的床上,再也不肯起来。 太监宫女们都被他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他最 宠爱的大太监钱柳德。 钱柳德坐在床边,一边帮他按摩着头部,一边好似说悄悄话般窃窃私语着:“皇上,东枢的使者已经到金京了,您要不要见见?” 赵正被他摁得很舒服,哼哼道:“你安排一下,还是在姑子庙见吧!” 钱柳德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道:“好,奴才安排好再来回禀皇上!” 他的手从赵正头部过渡到了脖子,对准穴位巧妙地按着,嘴里却也不闲着,又问道:“那在东枢培养的那几位武士呢?也赶到金京了,皇上您要不要见见?” 赵正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才道:“交给你吧!这种刺客,贵精不贵多,你好好选一选,选出两个即可,争取一击而中!” 钱柳德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柔声道:“是,皇上!” 赵正闭上了眼睛,开始真正的享受。 赵贞召来赵雄,问了问外书房修补的进度。 赵雄保证:“外书房最迟腊月二十就能修好!” 赵贞又想了想,道:“本王准备给小世子和他弟弟们修建院子,你去用本王名义召集能工巧匠和园林好手,先来勘察地形。” 赵雄道了声是,退下去了。 这时候朱紫抱着小世子,正在陪高太妃说话。两人在商量着春节的准备工作。 朱紫没什么意见,她都是听太妃娘娘的。 高太妃因为常年身处深宫内院,已经很多年没有经过民间的春节了,很感兴趣,又把几个本地的妈妈叫了过来,询问润阳当地的风俗。 最后,高太妃和朱紫得出了结论:要想过年,一定得亲自去采办年货! 正好这时候赵贞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接收到四道热切的视线,顿时有点诧异,面上却是依然沉静,从朱紫手里把赵梓接了过来——这小胖子,把他娘给累坏了怎么办! 赵贞抱着赵梓在朱紫旁边的大椅上坐了下来,把赵梓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准备听听自己母亲和自己的女人的意见。 高太妃知道朱紫胆子小,不敢捋赵贞虎须,当然要自己出马了,一个“孝”字压下来,不怕赵贞不从。 她含笑看着赵贞和赵梓父子。 因为朱紫喜欢白色,所以赵贞今日穿的依旧是一件白色绣银云纹的锦缎常服;而赵梓的大部分衣物大都是朱紫准备的,白色的居多,今日他身上穿着 一件白色绣银色燕纹的软绫小棉袍。 父子两个都是皮肤白皙凤眼微挑,看上去出奇的像,看得高太妃开心极了,望着赵贞赵梓只是笑,并没有说话。 朱紫在一边看得着急,忙提醒高太妃:“太妃娘娘,年货……” 高太妃这才道:“贞儿,你今日还有没有事情了?” 赵贞看着母亲,淡淡道:“母亲请讲重点。” 高太妃早已习惯他这个样子,就直入主题道:“下午我要带着朱紫去延庆坊逛逛,你呆在府里看着小世子吧!” 赵贞很平静把小世子抱起来:“好!” 朱紫很惊讶很开心,用崇拜的眼神膜拜高太妃:太妃娘娘,还是您厉害! 高太妃矜持地笑:这就是当娘和福利啊福利,要不然生儿子做什么! 高太妃携朱紫离开王府逛街去了,赵贞抱着小世子去了外书房。 这可是赵贞赵梓父子俩第一次长期单独相处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第九十五章 感亲情父子和解 从太妃居住的正院到赵贞的外书房,途中要经过一条林荫道。 赵贞抱着小世子走在这条林荫道上,新来的小厮林蕉瘦和林雪蜇两兄弟跟在后边。 这条林荫道两边都种着大叶杨,夏天的时候绿荫遮道,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树上自然是光秃秃的,于是树杈间的大鸟窝就被暴露了出来。 小世子被他爹抱得并不舒服,他习惯了被香香软软的女人抱,乍被浑身硬邦邦的父亲抱着,感觉很不舒服。可是,赵梓有着超强的第六感,直觉告诉他不能反抗。于是,他软绵绵趴在父亲的肩上,眼睛却滴溜溜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这时候,赵梓看到了一棵杨树枝杈上夹着的大鸟窝,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开始口齿不清地喊叫:“鸟!鸟!” 赵贞一听,停了下来,顺着赵梓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大鸟窝,而且还有一个小鸟正在飞进飞出。 他这才明白,赵梓嘴里叫的是“鸟”。 赵贞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林蕉瘦和林雪蛰,使了个眼色,林氏兄弟马上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王爷世子之间的距离。 赵贞这才抱着赵梓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教赵梓:“赵梓,叫‘爹’!” 赵梓的头扭了过来,好像没听见他父王的话一样,小小凤眼瞟啊瞟,就是不开口叫爹。 赵贞这会儿有点傻,以为赵梓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大了不少:“赵梓,叫‘爹’!” 赵梓看了他父王一眼,一幅很瞌睡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搁到赵贞肩上,闭上了眼睛。 赵贞:“……”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儿子,会叫“鸟”,却不会叫“爹”。 当然,这种小小的挫折是打击不了赵贞的,他决心要这半天内教会小世子叫“爹”。 看小世子睡着了,林雪蛰忙疾步上前,把手里拿的小世子的披风递给了王爷。 赵梓头上戴着小帽子,所以赵贞只是用小披风把赵梓的小身子裹了起来,把他的小俊脸露在了外面。 小世子装睡,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赵贞走着路抱着他,尽量地放缓自己的步子,慢慢地走着,把平时一刻钟就走完的路生生延长成了两刻钟。 小世子趴在他的肩上,感觉身子被包裹得暖暖的,老爹的身子一动一动的,好像坐在摇篮里 似的,舒适极了,他睡得更香了,因为梦见祖母给好吃的桂花糖吃,以致口水四溢,全流在了他爹的常服上。 赵贞这次没从外书房的侧门进,而是直接走到了外书房外面。 因为外书房的正门一进去就是一个候见室,里面往往坐着不少候见的文武官员之类的人,所以赵贞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麻烦,都是从后面的小侧门进入外书房的。 这次,赵贞大概出于一种奇妙的炫耀心理,抱着赵梓大步奔外书房的正门而去。 赵贞父子刚刚出现的时候,外书房外院里来来往往的书房小厮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候见室里等候接见的文武官员们也没有注意到,所以,赵贞和赵梓进入的场面显得颇为寂寞。 赵贞于是先咳嗽了一声,这才抱着睡得天昏地暗的赵梓往里面进。 里面的人这才注意到南安王爷抱着个孩子进来了,纷纷行礼,齐声道:“见过王爷!” 赵梓被这声音给惊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看着这些人,小脸蛋红扑扑的,好看的小凤眼眨啊眨,一幅迷惑不解的样子。 这些官员一直在候见室里候着,从没见过小世子,现在一见,没想到居然是缩小版可爱版的南安王爷,不由兴奋异常,手指痒痒的,恨不能上去捏上一捏掐上一掐,权当捏到了王爷,掐到了王爷,以解等候接见的郁闷。 南安王平常面无表情,常年的若有所思,而且任何时候都是公事公办,毫无通融。所以下面这些人对南安王都是又敬又畏又害怕,虽然明明知道南安王生的高挑俊美,看上一眼倒是真的赏心悦目,可是谁也不敢多看那一眼,敢多看的人的下场一般好似都不大好的。 没想到现在来了一个微缩版的王爷,那么可爱,还可以凑上去巴结奉承几句,拉近和南安王爷之间的距离,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所以,很多人凑上前去,开始大肆称赞小世子赵梓,翻来覆去无非都是些“这是小世子么?如此仙童般的模样……”“如此品貌,小世子雏凤清于老凤声指日可待”“仙童否?哎呀呀……” 众人都是阿谀之言不绝于口,把赵梓夸得赵贞都有点怀疑赵梓不是自己生的了! 他抱着赵梓大步往里走。 这时候人们看到南安王爷白色锦缎常服左肩那个位置颜色似乎有点重,眼尖的人很快看清楚了,那一块湿漉漉的,似乎是小世子的口水…… 赵贞抱着瞪着眼睛四处乱看的小 世子往前走,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听着最顺耳的那句“雏凤清于老凤声指日可待”,完全不知道后面的人在默默腹诽着:不就是个乱流口水的小奶娃么?不就是生得俊么?不就是会投胎么?用得着这么招摇么! 到了主院的书房,赵贞把赵梓交给了林蕉瘦和林雪蛰,让他们在书房屏风后的罗汉床上哄着小世子玩耍,叮嘱他们一定要多喂小世子水,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蕉瘦和林雪蛰兄弟俩是双胞胎,今年才十四岁,刚被赵雄从庄子里调到王府。 因为两人生得一模一样,赵雄觉得很有意思,就把这两位放到王爷身边当了贴身小厮。 此时,林氏兄弟一听王爷的嘱咐,顿时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为小世子去死。于是,他们很彻底地执行了王爷的命令,不停地喂小世子喝水。 赵梓有的喝了咽了下去,有的喝了然后故意吐了出去,饶是如此,搁不住林氏兄弟打了鸡血般的热情,赵梓还是喝了不少水。 赵贞见了几个人之后,不太放心林蕉瘦和林雪蛰两位,就到屏风后去看赵梓。 赵梓再过两三天就已经满九个月了,身子壮实,早就会爬了,此时正在罗汉床上迅速地爬来爬去呢! 林氏兄弟如临大敌,乍着胳膊站在罗汉床前,对赵梓进行严防死守,生怕把身娇肉贵的小世子给摔着了! 赵贞一进来,看到小世子像个小狗一样在罗汉床上爬来爬去,心里很不乐意,一把把小世子抱了起来,瞪了林蕉瘦和林雪蛰一眼,大踏步出去了。 他抱着赵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听韩秀川读书信,一边拿着一个印章逗弄着赵梓玩。 父子俩玩了一会儿之后,赵贞忽然觉得面对着自己站在自己身上的小世子有点异常——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两腿分开,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很凝重,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头。 赵贞忽然觉出了危机,正要把小世子交给林蕉瘦和林雪蛰,可是赵梓的表情瞬间放送松,一泡热尿对着他爹赵贞的前胸喷涌而出。 南安王爷赵贞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小**对着自己喷出清亮的——尿。 小世子被灌了太多的水,他这一泡尿堪称量大时长。 最后,赵贞低头看着胸前湿漉漉的衣服,再次感受到了热尿浇身的感觉——当然这次小世子的尿量虽然大有长进,可是这次不像那次是对着他爹的脸直接尿的,而且尿的味道也没有上 次那么臊了! 尿完之后,小世子很放松很愉快,摇摇摆摆手舞足蹈“嗲嗲滴滴”乱叫着。 盛怒中的赵贞细细一听,发现小世子叫的是“爹爹”。 这稚嫩的一声“爹爹”瞬间击中了他的心,把他满腔的怒火一扫而空,扔到了九霄云外。 赵贞把小世子搂入怀中,心脏微微抽痛——这是他亲生的儿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所有来晋江看正版的亲,漠漠爱你们哦! 第九十六章 享天伦金京异动 赵贞用手臂夹着赵梓,父子俩灰溜溜到净房洗澡去了。 这时候,赵贞很感激自己当初因为洁癖,而在外书房里修的净房。 赵贞赵梓父子二人狠狠洗涮一番出来之后,都有点蔫蔫的,赵贞是因为平生头一次带孩子洗澡给累的,赵梓是因为被他爹全方位无遗漏的搓洗给烦的。 赵贞看着林蕉瘦和林雪蛰喂赵梓喝了一碗牛乳,这才命二林兄弟照看着赵梓,自己继续去前面忙去了。 一入腊月,除了值班的官员,一般都是在家休沐的,所以这个时候来见赵贞的,一部分是真有事的,大多数怕是来扯闲篇拉关系的。真正是赵贞的亲信的,一般会直接去主院候见,不会通过这种途径。 赵贞命韩秀川先筛选一下,然后自己看要不要见,如果不见的话,腊月二十三这里也得清场了,南安王也得休息了。 赵贞虽然一向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可也知道,除了自己的家人,哪里没了自己照样正常运转——他这几年春节一直在外打仗,南疆不是照样运行么? 所以,他认为自己负责的应是高屋建瓴方面,至于具体操作这些事,去找润阳城那一班官员吧! 韩秀川有点吞吞吐吐地背了一个名帖。 这个人虽然是个大商家,可是又没什么紧要之事,南安王一向不喜浪费时间,按规矩的话,是不能报到王爷这里的,可是这个人又特别在名贴上注明了自己是朱侧妃的同乡。所以,精明善决断的韩秀川此时也有点不能决断了。 “章琪?”南安王沉吟了一下,道:“宣入!” “是!” 看着衣着得体满面笑容的章琪,赵贞颇有把他给活撕了的期待,可是,他不能,他怕朱紫回来跟他闹,所以,只得用带着冷箭的眼神盯着章琪。 在他如此不带善意的眼神下,章琪倒是很自在,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风度翩翩地行礼、寒暄。 赵贞冷冷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寒暄,道:“说重点!” 章琪本来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滞,不过很快又开始自如运转起来,听说朱侧妃在南安王府很受宠的,那么自己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王爷,鄙人小号章福记,不仅在大金开有众多分店,在西戎、东枢、乌吐三国也都开有大量分店,这是章福记的分店分布图。” 赵贞原本是不太在意的,可是在听到“东枢”这两个字的时候,腰缓缓地挺直 了:“呈上来!” 章琪拿出了一个卷轴。 韩秀川把卷轴展开,确认无误后呈给了赵贞。 赵贞打眼一看,发现凡是有章福记分店的地方,都被章琪用一个红点标示出来,而章福记的独县总店则是用一个绿点标示出来的,这就形成了从绿点向外散射红点的局面——这个章福记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已经占领了大金、东枢、西戎和乌吐四国的玉器市场。 赵贞放下卷轴,看了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章琪一眼,暗暗压抑住内心的欣喜,这个章琪得再考察一番。 他转移了话题,沉声问道:“朱侧妃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章琪已经接收到了南安王爷希望双方增进了解的愿望,含笑道:“禀王爷,侧妃娘娘小时候很乖巧,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分担负担,什么活都能干……” 章琪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说的都是真话,他只是在客观地叙述自己知道的情况。作为一个在生意场上混了好多年的成功商人,章琪知道,要想真正得到南安王的信任,最好老老实实的,以情感之,然后才能得利。 赵贞无声地听着,心里却是无限的怜惜,他知道朱紫小时候过得苦,可是朱紫从来不提,他也就从来不问,现在章琪一说,他才知道,朱紫那时候居然苦到了这种地步。 朱紫和高太妃并没有听从赵雄静街清人的提议,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富户的装束。朱紫让黄莺、乳燕、银铃和赵雄也换了衣服,都变成了普通的青衣丫鬟和青衣小厮。 一行人悄悄从南安王府的后门出了门。 坐在油壁车里,朱紫看看身旁衣裙鲜亮面容滋润看上去三十许人的高太妃,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另外也很开心。 临出门的时候,高太妃本来要换上一身老气沉沉的衣裙,朱紫在旁故意问了一句:“太妃娘娘,国丧还没结束么?” 高太妃一愣,她想起了死也要死在女人身上的先皇,心里只有怨和恨,哪里有一点爱和念? 趁着太妃愣神,朱紫带着黄莺找出了一套大红遍地金通袖袍儿,一件锦绣百花裙,又准备了一件雪貂披风,然后催着高太妃换上了。 高太妃在朱紫的安排下,打扮得富贵美貌,再看朱紫,是锦绣衣服白绫袄绣金蓝裙子,这是润阳城富户娘子流行的打扮。 妆扮好之后,婆媳两人相视一笑,心情都是轻松愉快。 到了延庆坊 之后,朱紫表现出大手笔,真的一两银子都没让高太妃出,自己豪迈地一掷万金,给高太妃购了不少金玉玩物,也给王爷和小世子捎带了礼物。 高太妃一概笑纳,还和朱紫开了几句玩笑。 刚开始逛的时候,高太妃因为在深宫这么多年,早已忘记逛街的滋味了,都是朱紫带着她逛;后来逐渐熟悉起来,变成了高太妃带着朱紫逛。 朱紫手拿银票,心里不慌,自我感觉很像带着美女出来逛街的土老财,只管对高太妃说:“咱银子大大的有,爱什么就要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给我省钱啊!” 傍晚,两人坐上油壁车回王府,高太妃这才对朱紫掏心掏肺地说:“朱紫,你知道我有多少财产么?” 朱紫当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王府里王爷当家,怕王爷粗心,太妃花银子不畅快,而自己的银子也是没处花,所以就借花献佛孝顺一下。 高太妃觉得朱紫真是傻得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朱紫的头发,慈祥地说:“真是个傻丫头!咱们府里除了你们王爷,就属我富有了!” 朱紫瞪圆眼睛,傻乎乎看着高太妃。 高太妃没想到自己和人斗了一辈子心眼,老了老了居然有了个朱紫这样的儿媳妇,连心机都不用使了。她絮絮地对朱紫说:“告诉你吧,我名下的那些山头、庄子、店铺,到时候你和贞儿的儿子是一点都不会给的!” “嗯?”朱紫很吃惊。 “都要留给你们的小郡主!”高太妃笑了:“赶紧努力给我生个小郡主吧!” 朱紫也笑了,她有种感觉,自己肚子里这个怕还是一个儿子,太妃娘娘注定要失望了。 婆媳两个回到正院,刚进门,赵贞抱着赵梓就迎了出来。 因为可怕的爹爹在,赵梓不敢找母亲,只好把小胖胳膊伸向祖母。 赵贞则是先给母妃请了安,然后提出:“母亲,我带朱紫回去了,今晚让小世子留在您这里睡觉吧!” 看着父子俩都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高太妃和朱紫都是惊奇万分,也都累了,就散了。小世子自去向祖母寻求安慰,赵贞则去向朱紫寻求安慰去了。 朱紫逛了半日的街,早就累了,回房之后,换了衣服,简单盥洗一下之后就在卧室的软榻上躺了下来,再也不愿意动了。 赵贞换了衣服过来,也不管软榻窄小,用被子把朱紫盖上,然后自己紧贴着朱 紫也躺了下来,把朱紫揽入怀中,不言不语。 朱紫低声问道:“怎么了?” 赵贞又不能开口告小世子的状,只好哑巴吃黄连,默默地抱着朱紫,寻求一点点的安慰——起码,在独占朱紫这一点,自己战胜了小赵梓! 天很快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小雨。 冬日的雨,虽然不大,但是寒气逼人。 朱紫清醒了过来,外面那么冷,可是赵贞的怀抱里却是异常的暖和。她听着外面的沙沙的雨声,心里平安且静谧,有一种安闲的无言的幸福。 于是逐渐增大,外面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雨声。赵贞也醒了过来。他刚要起身,就被朱紫给摁住了。 朱紫柔声道:“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安排酒菜。” 赵贞“嗯”了一声,舒舒服服躺了下去,侧着身子看着朱紫起身。 朱紫吩咐清水准备了几个精致小菜,又拿了一壶热好的玉液酒,摆在了软榻之前。 她先拿出玉杯,给赵贞斟了一杯酒,然后和赵贞紧挨着坐下,一边夹了一筷子菜喂赵贞,一边亲热地问:“今天想我了么?” “想了。”王爷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是真想朱紫,从身到心都想。 朱紫一笑,端起酒喝了一下,然后凑到赵贞唇边,哺了过去。 赵贞心神一荡,饮下朱紫渡过来的酒液,一把抱起朱紫,放在了自己腿上,继续深吻。 一时之间,房外凄风苦雨滴滴答答,屋内无限绸缪春意盎然。 那边正院暖融融的卧室里,赵梓正在告父王的状。他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会直接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赵梓撩起自己的小袄,露出白嫩的肚皮,一边叫着“爹爹”,一边把上面被父王搓洗留下的红痕展示给祖母看,小型凤眼里满是控诉与指责。 高太妃明白了,顿时笑倒。 小世子告状失败,很是委屈,小小心眼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和爹爹单独呆在一起了! 腊月二十三,润阳城官府正式休沐,官民真正开始新年的准备工作。 腊月二十三晚上,骁骑首领樊维斌和暗卫首领白子春再次联袂而来:“东枢使者一行人乔装改扮进入金京,住进了西城的妙子胡同。” 赵贞一听,沉吟一番,道:“再探!” 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宫里的动静。” “是。” 樊维斌和白子春退下了。 赵贞一边思索,一边往延禧居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哦! 第九十七章 庆除夕感君情深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金京就开始飘起了雪花。 雪刚开始的时候不太大,雪花像盐粒似的从苍穹撒下,落地即化;到了中午时分,雪势加大,雪花从盐粒进化为鹅毛,纷纷扬扬飘飞而下,很快给整个金京城罩上了一层白色绒毯。 刚到亥时,夜幕深沉,金京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烟了。 金京西城的妙子胡同,四个黑衣人悄悄出了门,骑着马往东城而去。 到了东城之后,这些人进了一个院子。 一刻钟之后,一辆大马车从这个院子里驶出,向沿着大街向北驶去。马车里面坐着带路的高个子黑衣人和被蒙上面罩的三个矮个子黑衣人。 揭下面罩之后,三名东枢使者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精致的会客室之内。会客室不大,但是布置得很雅致,案几座椅家具都是花梨木的,墙角一丛茂兰,大概是夹墙里摆着炭盆,屋子里温暖如春。 把貂裘解下之后,早有美艳小环送上了清茗。 三人捧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统一觉得齿颊留香,非是凡品。 一刻钟之后,一个瘦削高挑身着玄色锦袍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俊秀白皙带着点女气的青年。 三位东枢国的使者知道这就是大金的皇帝了,都站了起来,向着那人行了个大礼,那人却摆摆手,很随意地说:“都坐下吧!” 赵正不打算多应酬这三位东枢矮子,含笑道:“你们国王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三位使者中最矮的那位起身,把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站在赵正身侧的钱柳德先接了过去。 三位东枢使者被带离之后,赵正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半日不说话。 钱柳德一边帮他按摩,一边问道:“派往东疆戍兵的那个武士,皇上您要不要见见?” 赵正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不见了。你替我吩咐他,我这位弟弟虽然看着独断专行,可是在大事上,特别是作战的时候,反倒非常冷静,很能采纳别人的意见。他不喜欢唯唯诺诺之人,很欣赏那种敢于直言勇于坚持己见的人。他身边的那些亲信,有不少是这样的人。” 他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虚空:“另外,他太年青了,在战场上一定会有冒进的时候,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钱柳德佩服极了,觉得还是皇帝最了解自己的亲兄弟,他恭谨地退后一步,曼 声道:“皇上英明!” 赵正觉得钱柳德的这句奉承听上去似乎有点讽刺,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他也知道赵贞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也知道现在大金国还离不了赵贞,也明白赵贞当得起“国之柱石”四字评语,可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他也忘不了。 现在赵贞是没有野心,可是赵贞已经有了世子,人一旦有了儿子,就会为儿子打算。 赵贞现在没有野心,不代表以后永远没有野心。 而他赵正,却从来都是掐灭火种斩草除根剑走偏锋的人。 想到了赵贞的世子,赵正略微恍惚,想到自己还没有儿子,他轻叹了一声,最后决定到青云殿去看看朱碧。 夜晚的青云殿偏院。 雪依旧簌簌地下着,落在地上瑟瑟有声。 朱碧还没有睡,她正端坐在卧室的暖炕上看姐姐派人送来的书信。 贴身大宫女玉香端着一碗参鸡汤走了进来,看到朱婕妤又在看朱侧妃送来的那封书信了,笑着道:“婕妤娘娘,这封信你都看好几遍了,还在看呐!” 朱碧抿嘴一笑,闻到玉香手里端着的参鸡汤的味道,笑着说:“姐姐说了,参汤虽好,也不能多喝的!” 玉香微笑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喝点参鸡汤也能补身子!” 朱碧是那种看着随和,可是拿定了主意别人就无法改变的人,她虽是淡淡笑着,但就是不肯喝。 玉香正要再劝,却听堂屋内传来尹婕妤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不愿意喝,我来喝好了!” 头戴昭君套身披灰鼠披风的绿霞掀开卧室的帘子,带着雪花走了进来。 朱碧六个多月的身子了,懒得动,就命玉香帮绿霞把昭君套和披风解了下来。 绿霞在朱碧的旁边坐了下来,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依旧是那封前几日朱紫寄过来的书信,心里有点小嫉妒,撇了撇嘴道:“又在看朱紫的信,哼!” 朱碧瞟了她一眼,看她确实是吃醋了,这才耐心地解释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家里的人都靠不住,祖母又自私又狡猾,祖父又贪心又小气,亲爹呢,孝顺得没了边,亲娘呢,懦弱得过了,只有姐姐,没比我大多少,却一直护着我,有一口馒头必要分给我半拉,宁肯自己饿着。这样的姐姐,我永远要信她敬她的!谁都越不过她去!” 绿霞没想到自己一句 贫话倒惹来朱碧这么一大长篇,又知道朱碧看似温柔,却最是执拗,也不敢太逆着她,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朱碧这才又去看信了,边看边对绿霞说:“姐姐交代我把字好好练练,还让我多看书呢!” 绿霞一边喝玉香端来的参鸡汤,一边道:“什么书啊?” 朱碧边看信边道:“《史记》……《三国志》……《汉书》……都在姐姐让人送过来的箱子里面呢!” 绿霞识字不多,从不读书,所以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自己刚才惹朱碧不高兴了,现在打算弥补一下,于是道:“既然朱紫连书都给你捎过来了,明日就开始读书吧!” 朱碧却按捺不住,正要吩咐玉香去书房把姐姐捎来的书拿过来,却听见外面传来宫女太监们山呼万岁的声音。她忙拉了绿霞一把,两人齐齐下了炕。 赵正满面春风进了卧室,一把拦住了正要行大礼的朱碧绿霞,笑着道:“免礼!”说罢,一手携着绿霞,一手牵着朱碧,一同上了暖炕。 玉香深知这位皇帝的特殊爱好,忙命一干太监宫女都避了出去,她和跟着皇帝过来的贴身太监钱明玉留在了外间,预备着端茶递水以及递帕子。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离了青云殿偏院。 一个时辰之后,大太监钱柳德过来传旨。 婕妤朱氏和婕妤尹氏皆晋位为妃,赐居青云殿正殿,等春节过后再行搬迁。 小年刚过,腊月二十四一大早,赵贞就带着一群亲信去了润阳城外的别院。 他原本打算在云泽湿地试验的,可是又不愿意离开朱紫太远,最后权衡一番之后,奔赴润阳郊外的别院而去,这样的话,还能在除夕之夜赶回王府。 大年三十这天,朱紫一直呆在正院,陪着高太妃和小世子玩。她们也效仿民间,给全家人都准备了新衣服。高太妃是一套妃色太妃礼服,赵贞是一套白色海龙亲王礼服,朱紫则是一套水红侧妃礼服,连赵梓,也是一套小小的白色貔貅世子礼服。 赵贞的衣服还是朱紫亲手做的。 自从朱紫怀孕之后,高太妃就不让她动针线了,朱紫却悄悄地为赵贞做了从内到外一整套衣物,还细细地在不显眼处绣上了自己的标志——一丛竹子。 等到了下午,朱紫就指挥着清水等人开始和面剁饺子馅了。 银铃不在府里,善于烹调的清水就成了朱紫的最爱,天天呆在一起研 究好吃的,然后做出来,以至于这段时间高太妃和朱紫的腰围都增加了不少。 到了傍晚时分,因为天阴,黑的很早。 润阳城的鞭炮声已经响成一片,笼罩在夜幕中的南安王府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赵贞说过会在除夕赶回来的,所以朱紫也不急,先带着清水清珠她们开始包饺子。 高太妃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出身,自然不会包饺子了,就抱着小世子在一旁转悠着看西洋景儿。 小世子看母亲坐在那里包饺子,非要要了一张饺子皮,自己拿着捏来捏去玩耍。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清波过来禀报:“王爷已经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赵贞就大踏步走进了正院。 一见母亲,赵贞马上弯腰行礼。 高太妃一边笑,一边道:“来,小世子,给你爹行个礼!” 赵贞含笑接过了赵梓。 朱紫也迎了出来,只不过手上带着面粉,就没有凑过来,远远地站在偏房门口,嘴角微微翘起,悄悄笑了。 赵贞抱着小世子往她那边看去,只觉几日未见,朱紫的气色更好,腰身好像又显了一点。 看见朱紫平平安安的,赵贞就觉得心情愉快。 他不好当面表演亲热,只是对着朱紫点了点头,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抱着赵梓,陪着母妃进了正房。 高太妃几日未见儿子,也有些思念,在烛光下看了又看,只觉得赵贞又清减了些,想唠叨着让赵贞这几日多补补,可又不习惯这样的自己,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回来就好!” 赵贞的火药试验这几日并没有大的进展,主要是爆炸的时间控制得不好,老是提前爆炸,这样的话危险就很大。他本来还想继续试验的,可看身边这些人都有些心烦气躁,就想着不如先回去过年,等过了年再继续进行,或许会有一些突破也未可知。 朱紫下饺子的时候,赵贞命赵雄带人在王府大门外点燃爆竹。他自己带着小世子,率领韩秀川和二林兄弟,在正院的门外点燃了爆竹。 爆竹声中,除夕之夜来到了。 放完爆竹,赵贞和小世子就回了正房。 饺子已经下好了,朱紫指挥着清水她们把饺子端来上来。 赵贞拿起筷子正要吃,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朱紫,笑 了笑,然后开始吃饺子。 吃完饺子,四口人一起守岁,赵梓玩了大半天,早就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高太妃声称要看着小世子睡觉,命赵贞和朱紫回延禧居自己守岁去,不要打扰她和赵梓祖孙休息。 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又冷又湿,冬雨下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恨不得守在火盆炭盆前不离开。大年三十这天,阴雨虽然已经停了,可是依旧冷极了。 赵贞要人把软轿抬过来,朱紫却不愿意,她想和赵贞一起走走。 朱紫一出门,虽然身上穿着貂裘,可还是感到了一股寒意,立刻有点瑟缩。 赵贞看她害冷,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朱紫身上,然后系紧了带子。 披风上带着赵贞的体温,温暖异常。 朱紫看着赵贞,眼中含情:“傻瓜,你自己不冷啊?” 赵贞却是一笑,伸手把朱紫的手包住,牵着她小心地往前走着。 赵雄和韩秀川提着灯笼在前边照路,二林兄弟提着灯笼和四清跟在后边。 走了一会儿之后,朱紫感觉到赵贞的手依旧很温暖,这才放下心来。 还没走到延禧居,朱紫看到灯笼的光晕中似乎在飘着片片羽毛,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雪花! 片片雪花打着旋飞舞着从天而降,缓缓落下。 赵贞也看到下雪了,他眉头一皱。 这一下雪,地下就有点滑,他原本想让人抬软轿过来的,转念一想,觉得麻烦,就对朱紫说:“地下怕是有些滑,我背你回去吧!” 朱紫呆住了,半晌没反应。 赵贞不搭理她,自顾自在她身前蹲了下来,等着她趴上去。 朱紫的鼻子酸酸的,柔顺地趴了上去。 赵贞背起她就走。 对他来说,朱紫并不重,他愿意永永远远背着朱紫走下去。 在泪眼朦胧中,朱紫发誓:为了今夜赵贞背自己这一次,自己要原谅他一千零一次! 当然,她不知道大年初一第一天,她就忘了这句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因为要外出开会,明日第一更会有点晚。 第九十八章 接急报连夜离府 朱紫趴在赵贞背上,赵贞的手分开她两条腿,托着她的小屁屁,使她保持着小腹不接触自己背部的状态。 雪花继续飘落着。 赵贞身材高挑颀长,宽肩细腰长腿,虽然称得上精壮,背部却并不算宽厚。 朱紫把脸贴到了他的背上,感受着赵贞的身体。 这个时候,赵贞其实应该说几句花言巧语来增进气氛哄骗朱紫的,可是赵贞不善言辞,只是坚定地背着朱紫往前走,他想为她遮住世间的风雨冰雪,带给她一生的温暖和安逸。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一起走过了三年多的时光。 三年的时间,终于使他们认识到了彼此的心,也终于确定了一起走下去的决心: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要一起走下去,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互相包容,白头偕老,做一对最最平凡的夫妻。 回到延禧居之后,朱紫让人送上了提前准备的冰糖炖梨。赵贞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所以她特意交代过只放一点点的冰糖。 赵贞一碗冰糖炖梨还没喝完,朱紫已经忙忙碌碌地把赵贞洗完澡需要换的衣物整理好了。 等两个人安顿下来,已经到子时了了。 外面先是远远传来零零星星的爆竹声,紧接着,爆竹声越来越多,很快响成一片——新的一年来到了人间! 朱紫催着赵贞早点睡:“明日咱们还要给太妃请安,南疆百官还要来给你请安呢!” 高太妃曾和朱紫提起过,自从赵贞十二岁离开京城,母子俩就没有在一起度过春节了。 正因为如此,朱紫很重视明日的拜年请安, 临睡前,她又交代了一次:“明日可别忘了先给太妃娘娘请安拜年!” 赵贞慵懒地拥着朱紫,在朱紫头上吻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躺了一会儿之后,朱紫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推了推赵贞:“我听说润阳城的百姓,大年初一都要到寺庙拈香祈福参拜的!” 赵贞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心情很好,满口答应了:“明日带着母妃、你和小世子一起去!” “嗯。”朱紫满意极了,拱进赵贞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紫动了动,醒了过来。 她依旧很瞌睡,眼睛根本睁不开,伸手就去拍赵贞,甫一接触,却觉得触感不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怀里抱着的哪里是赵贞,分明是一 个绣花软枕头! 听到卧室里有了动静,清水清珠忙走了进来。一进来,她们就禀报道:“寅时外书房送来了急报,然后王爷就带着人去了京郊别院,说是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朱紫先是呆住了,接着便开始捶床: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头一天,别说等着赵贞去请安拜年的高太妃了,就连候在王府大殿等候朝拜的润阳百官也没法交代啊! 一直到起了床开始盥洗,朱紫还在生气: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大年初一没了南安王,自己该如何收场。这个赵贞,一向那么严谨,如今怎么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呢? 因为怀孕有些浮躁的朱紫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她昨夜还在发誓,为了今夜赵贞背她这一次,她要原谅赵贞一千零一次呢! 盥洗完毕,朱紫对赵贞的那一点埋怨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开始站在赵贞的立场上想问题:赵贞接到的急报一定很严重,严重到他连觉都不睡,年也不过了,抛下家人立刻走了。 她开始为赵贞担心起来。 朱紫想起昨天晚上赵贞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自己就笑,也不是很明显的笑,就是凤眼微不可见地弯了弯,或者嘴角往上翘起,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是在笑。 朱紫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这时清珠和清波正在帮她梳妆,看到朱侧妃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淡淡笑着,脸颊微红,都猜想朱侧妃是在思念王爷,不由得相视一笑——这两位真是太恩爱了! 换好衣服妆扮好之后,朱紫站在水晶镜前,看着水晶镜里那个身穿水红色侧妃礼服的美丽女子——高贵的盘龙髻,侧妃专用的镶蓝宝金步摇,水红色锦绣礼服,衬着年轻的容颜晶莹的肌肤,虽不算绝代容华,也算是美人儿一个了。 朱紫站在水晶镜前自恋了一会儿,最后看着身上水红色的侧妃礼服叹了口气:将来若是没能做到赵贞的约定生够三个儿子,按照赵贞的执着程度,怕是到了四十岁还在拼命努力生儿子,而且怕是要到了四十岁还穿着这水红色的侧妃礼服了! 十八岁的时候,穿上水红色不显俗艳,只添娇嫩;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还穿着水红色,大概只剩下装嫩和不好意思了。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想赵贞了,不知道赵贞这么急离开,到底是因为什么,另外,也怕赵贞穿得太薄吃得太少。 总之,真的是各种的担心啊! 朱紫到正房的时候,高太妃已经起来了,已经按品大 妆,正端坐在正堂的雕螭红木案旁边饮茶呢! 高太妃看到妆饰娇艳的朱紫进来,也是满脸的笑,一边让黄莺拿出红包,一边道:“你有着身孕,礼节上去去意思就行,不用跪了!” 朱紫带着笑,却依旧规规矩矩跪了下去,给高太妃行了个大礼。 朱紫接了红包之后,在高太妃旁边的大椅上坐了下来。高太妃一边吩咐人给朱紫端一碗枸杞莲子八宝茶,一边解释道:“贞儿因为急务,凌晨的时候就去了郊外的别院,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有叫醒你!” 又抿了一口茶,接着道:“他也安排了王府的长史官去晓谕润阳百官,命他们不用到大殿来请安了,在家安享天伦即可!” 朱紫这才知道赵贞已经都安排好了,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心里有点感叹自己太操心了,有赵贞在,自己还用得着操心么?他什么不替自己打算好?自己只需听话就好了! 这时候赵梓也醒了,他一醒就要寻找祖母的,被乳燕抱了出来,来看祖母高太妃。 谁知道刚出来,他一见到母亲在座,就抛弃了方才心心念念的祖母,挣扎着要母亲。 朱紫抱着赵梓亲了又亲,这才抱着赵梓给高太妃拜年。 高太妃是第一次这么过年,开心极了,为赵梓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高太妃和朱紫带着赵梓吃大年初一团圆饭的时候,赵贞正在郊外别院忙碌着。 昨夜子时,樊维斌和白子春接到了金京暗桩送来的飞鸽传书,觉得事关重大,忙连夜过来禀报王爷,谁知在外书房遇到了同样连夜从郊外别院赶过来的赵富。 赵富先前也和赵雄赵壮他们一样,是赵贞的小厮,后来赵贞发现他在机械和药剂方面颇有天分,就把他提到外书房,专管设计室的事情。赵富性格内向,只要能够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个月不出门都可以。 王爷年前把设计室搬到了润阳郊外别院,赵富也跟着搬了过去。 王爷除夕之夜回了王府,赵富不愿意回来,就自己留在那里继续钻研。 这三人都是南安王的亲信,素来熟悉,也不管正是深夜,一拍即合,就央了韩秀川去报南安王。 韩秀川怕是急事,不敢耽搁,跑到了延禧居外院,发现正是赵雄值班,大喜过望,直接把事情告诉了赵雄。 赵贞被赵雄隔着窗子叫醒之后,很快就起身了。 临 出门,他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朱紫,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缠绵之意,恋恋不舍的,就是不想离开。他俯身在朱紫唇上吻了一下,刚触到朱紫柔软温暖的唇,他就感觉浑身一麻,颇想把这个吻加深,可是又知道接下来自己一定会刹不住车,只好一触即走,直起了身子。 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一点意犹未尽,就又把手伸到朱紫身上摸了几摸。朱紫的胸部好像变大了一点,一手无法掌握;腹部依旧不太明显,蜷缩在那里,只是微微凸起一点点。 最后,赵贞在朱紫屁股上捏了捏,只觉得滑腻香软,索性轻拍了一下,过过干瘾。 这时候朱紫动了动,似乎要醒,赵贞忙把一个绣花软枕头塞入朱紫怀中。 朱紫抱着软枕头,以为是赵贞,蹭了蹭,很快又睡熟了。 赵贞这才满足地离开了。 他边走边想,朱紫寄存在自己这儿的那一百巴掌,总要找个理由给打回来!不打实在是不过瘾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怪异,看见朱紫就高兴,就想亲一亲,摸一摸,捏一捏,难道自己把朱紫当成小狗或者别的什么宠物了? 到了外书房的侧门,赵贞个子高,伸手就从路旁的树枝上抓了一把雪。 跟在后面的赵雄和韩秀川不知王爷如此动作有何缘故,也跟着抓了一把雪。 进了侧门,赵贞一边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把手里的雪搓在了自己的脸上。 赵雄和韩秀川一愣,两人齐齐把手里的雪给抛了出去,落在书房院子的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白子春和樊维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共事多年,一向交好,平时连房子都挨在一起,堪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见王爷来了,两人心有灵犀并肩向前,快要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走在右边的樊维斌用肩膀把打算抢先进入的赵富往右边一顶,掀开帘子,让白子春进去,然后自己对着气急败坏的赵富嘻嘻一笑,紧随着白子春进去了。 徒留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的的赵富冷呵呵候在门外。 进书房之后,两人一起行了个礼。 白子春先率先禀报:“刚刚接到急报:东枢使者被接到了东城一个不显眼的院子,后来坐着一辆马车出来,直奔姑子庙,两刻钟之后马车离开姑子庙,又隔了一刻钟,三个骑马的黑衣人出来,去了皇宫,从晋安门入的宫。” 赵贞临入外书房前搓在脸上那一把雪,祛除了他 的睡意,也令他白皙的脸带了点微红,更衬得眉毛浓秀凤眼幽深。听了白子春的话,他微一沉吟道:“皇帝怕是想要联合东枢,具体目的还不知道,不过一个月后一定会有动静!” 他看向樊维斌:“命你的人紧跟东枢使者,要一直跟到东枢境内。” 樊维斌答应了一声,后退了一步站定。 赵贞又对白子春说:“调查章福记大老板章琪,越详细越好!” 白子春答应了一声,也后退了一步。 樊维斌和白子春一前一后出了书房门,看到赵富还在对自己怒目而视,不由大是开心,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赵贞听了樊维斌的白子春的禀报,只是觉得心里有了谱,并不动容;可是听了赵富的话,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喜色。 他立刻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就去!” 赵贞来不及披上披风,直接骑上马就走。 赵富等人忙骑马赶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第九十九章 燃战火勾心斗角 赵富把自己夜里做好的一枚火药弹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让两名助手打开了弹射器的弹匣,他把这枚火药弹放在了弹匣里面,推上弹匣之后,点着了火捻。 然后他一按弹射器,只听“嗖”的一声,弹射器把那枚火药弹射了出去,在半里外的地方炸开,把一座假山轰成了废墟。 赵贞率先跑了过去。 检查了爆炸现场之后,他兴奋极了,抓住赵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赵富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王爷,我只是小小地改变了一下你试验的材料的比例!” “走,再做几个去!”赵贞扯着赵富,大步走入了充当设计室的别院正房。 正月初二,章福记的大老板章琪,轻车简从来到前往南安王的京郊别院,进行了一次新年拜访。 南安王正在忙着配置火药弹,是南安王的亲信谋士田子敬见的章琪。 田子敬和章琪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密谈,最后宾主尽欢,各有所得。 正月初五,樊维斌和白子春联袂见了章琪,开始进行具体的操作,其中包括把一些暗探派往章福记的分店。 正月初八,章琪在东枢京城东城开设的章福记分店,接待了一位贵妇顾客。 年轻俊俏又能言善道的伙计立刻和这位贵妇攀谈起来,很快打探到这位贵妇是东枢的一位三品参将的小妾,她的丈夫现正带兵前往小城秦川。 伙计再一打听,发现东枢好几位下级军官的妻子或者妾室也都表示丈夫已经出发去了秦川。 樊维斌派往东枢的骁骑很快得到线报,东枢军队已经接到命令,火速前往东枢靠近大金边界的小城秦川集结。 正月十五元宵节,东枢国三十万大军悍然侵占大金东疆小城——青阳。 兴盛帝刚把东枢入侵的消息传播出去,南疆官民还未得到风声,赵贞已经开始派人制造舆论,提出全**队要响应朝廷抗击侵略,只等朝廷下令了。 这时候,东枢入侵的消息一经传遍全大金,全国上下群情激奋,节制全国兵马的南安王一方面按兵不动,一方面放出了响应朝廷抗击侵略的舆论。 百姓对朝廷的动向开始议论纷纷。 陷入被动的兴盛帝为了顺应民心挽回先机,一方面斥责东枢狼子野心,一方面下旨令南安王东进抗敌。 正月十八日,赵富和白子春押着密封好的火药 弹和弹射器进入南疆戍兵的大营。 朱紫和高太妃白日的时候,从过来给高太妃请安的金总兵夫人和周参将夫人那里得知东枢入侵之事,当时婆媳俱是一愣,相视一看,都明白赵贞怕是又要上战场了。 一直到了晚膳之时,高太妃和朱紫看着满桌的菜肴,都没有动筷子,心里俱是满怀的凄然。 正在这时,赵贞回来了。 半个多月没见,赵贞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跪下给高太妃行了个大礼,在旁边的朱紫,似乎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水光:“母亲,儿子又要出征了!” 高太妃百感交集,可是却又不能出言劝阻,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我会帮你照顾好朱紫和小世子!” 赵贞再拜、叩头,等他抬起头时,眼中的湿润已不见影踪。 赵贞抱着小世子,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 晚膳很丰富,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吃。 只有不解世事的小世子,兴高采烈地卖弄着他唯二会说的两个词——“娘”和“爹爹”。他笑嘻嘻看着朱紫,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娘”;再皱起小鼻子,看着赵贞,清清楚楚叫了一声“爹爹”。 赵贞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沉重,试图逗弄赵梓再多说点,可是费了半天工夫,最后发现赵梓这半个多月来毫无长进,还是只会喊“娘”和“爹爹”。 饶是赵贞满腹心事,也不由莞尔:“儿子,难道你就想靠着“娘”和“爹爹”这两个词儿吃遍天下?” 赵梓却又跟着他学,磕磕巴巴地说:“儿!儿!” 高太妃和朱紫也跟着笑了,不过笑中更多的是苦涩。 到了深夜,小世子终于熬不住了,小丹凤眼都要粘在一起变成一线天了,高太妃就带着他去睡了,让赵贞和朱紫自回延禧居。 赵贞牵着朱紫的手慢慢走着。 十八天前的这个时候,天上飘着雪花,赵贞背着朱紫走过这条回延禧居的路,朱紫心中充满温馨与甜蜜。 十八天后的这个时候,雪早已被铲得干干净净,堆在道路旁的花池里大树下,赵贞牵着朱紫走过这条回延禧居的路,朱紫心中充满了担忧与凄苦。 可是,她不能哭,不能发泄,不能埋怨,只能把所有这些负面的情绪埋在心里,默默地陪着赵贞走着。 回到延禧居之后,赵贞侧躺在床上,从背后紧紧搂抱着朱紫,低 声道:“无论传来有关我的什么消息,只要不是赵壮过来告诉你的,统统都不要真的相信,但是一定要装出深信的模样,即使这个消息是说我战死沙场。” 朱紫身子一凛,她闭上眼睛,默想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无论何时,她都要相信赵贞。 正月二十五,兴盛帝的旨意到达南疆首府润阳。接到圣旨后,南安王立即整顿南疆戍兵,当日即挥师东进,千里奔袭。 三月十五日,南疆戍兵和东疆戍兵共二十万人会师于青阳以西不到百里的稻阳,形成和东枢三十万大军两军对峙的局面。 三月二十日,南安王指挥东疆戍兵和南疆戍兵,诱敌深入,出其不意,以新式武器火药弹轰炸东枢阵地。 东枢军队伤亡惨重,弃甲曳兵连续狂奔三百里,逃回了东枢国境内,再也不肯轻易迎战。 这次战役,在金朝历史上,被称为“稻阳会战”。 稻阳会战结束后,士兵打扫完战场,赵贞率领东疆戍兵和南疆戍兵的将领接见战场上立下功勋的官兵。 走到东疆有功官兵的队伍前的时候,一个身着低级军官服色的青年突然迈出步来,大声道:“参见王爷,标下竹衡,对您新使用在战场上的火药弹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赵贞闻言,很感兴趣,指着自己身旁的赵富,对他说:“你先去和他谈一谈吧!” 这个名叫竹衡的青年,是东疆戍兵的一个从正九品把总。他很快找到赵富,谈了谈自己对火焰弹弹射器的一些改进意见。 痴迷于技术的赵富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人,仅仅是在旁边观察南疆戍兵使用这种弹射器,就能够准确指出弹射器的弊端所在。 赵富和竹衡一见如故,倾谈一夜之后,两人顿成莫逆之交。 赵富很快把竹衡引荐给了赵贞。 正月二十五,兴盛帝的旨意到达南疆首府润阳。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苗条的第二更! 虽然苗条了点,可是这是漠漠从4000+一直压缩到2000+的,压缩掉了一半的水分哦! 第一百章 情势紧一触即发 已经是四月份了,荡漾的春风扑面而来,吹开了烂漫的山花,也吹散了战争的阴霾。 大金的军神南安王似乎是想把他对战争的热爱发挥到极致,休整十天之后,集结大军,采取人海战术,飞速追击只余不到二十万人的惊魂未定的东枢军队。 再次陷入包围圈之后,东枢军队这才发现,参加战斗的不只是明面上的南疆戍兵和东疆戍兵,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战场并绕到自己后面守株待兔的新军! 当东枢主帅被南疆戍兵的火药弹轰死之后,东枢军队陷入绝望,军心彻底涣散。 一部分人拼死突围,除了极少数幸运儿,几乎全死在了突围战中;一部分死忠派忍受不了这样的失败,切腹自杀;其余的东枢军队全部向大金投降。 只因东枢国当权者和大金朝皇帝玩弄权术的一个私下约定,东枢超过十万的士兵死在了东枢和大金的边境。 四月十二的夜晚,赵贞带着一群手下巡视战场归来。这时候夜幕早已降临,空中高悬着一轮圆月,清白的月光下,原该平坦的草原上却黑黝黝的凸凹不平,堆积的全是东枢士兵的尸体。 周围除了答答的马蹄声和偶尔响起来的一声凄厉鸦啼,堪称一片死寂。 赵贞骑在马上,看着这凄惨的场面,心里一动,想起了一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现在失败的是东枢军队,他还可以居高临下视察战场;若是失败的是自己呢?朱紫怕是只能在梦里见到自己了! 作为一个年轻的沙场老将,赵贞第一次对战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当然,这个看法目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火种,只有等到时机成熟,才可风助火力,终成燎原之势。 赵贞勒马停住,他的亲信都围了上来,其他人远远地等候着。 他吩咐身后的新军将领孙家毅和军师章子涵:“连夜派人挖一个万人坑,把这些人的遗体全掩埋了,坑要深挖,另外,表面不要留坟,直接平了,上面种上草,不要被人看出来。” 孙家毅和章子涵答应了一声,驰马离开,执行赵贞的命令去了。 赵贞又想了想,叫过后边的樊维斌和白子春:“开始在东枢国内散发舆论,渲染的重点是——国君因为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死活,发动不义战争,入侵大金,致使十万健儿命丧他国,无数家庭妻离子散。” 樊维斌和白子春领命而去。 南疆戍兵的将领郝精诚、军师王乃宇和赵贞的谋士田子敬催马上前:“王爷——” “军需供应目前怎么样了?”月光下的赵贞,俊美的脸没有表情,脸色凝重。 田子敬拱手道:“户部的李元同试图拖延,被高老丞相申斥了一顿,如今换成了中立的华天勇;不过,即使没有朝廷的援助,咱们从南疆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粮草,最短大概也能支持到五月底。” 赵贞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才道:“若是有意外发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郝精诚三人齐声道:“谨遵王爷之命!” 这三人中,田子敬是赵贞在北疆之战中,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跟着赵贞的时日虽短,但是私人感情很深,最是忠心耿耿。他看着赵贞,心里百感交集,道:“王爷,有事属下服其劳,您何必以身犯险?” 赵贞淡淡地道:“既然疖子一直在这里,与其让它日日肿痛,不如趁机挤了算了!” “可是——” “我意已定,不必多言。” “是。” 赵贞看了看田子敬。田子敬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弱汉子,可是却心思缜密,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忠心一片。他略一沉吟,方道:“东疆戍兵的将领严立成为人端方,和他相处你要注意一点!” “是。”田子敬看着南安王,眼睛有点湿润,他知道南安王沉默寡言,很少有这样絮絮地多人交代的时候,心里一阵触动。 “你去布置去吧!”赵贞不再看田子敬,他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 田子敬叫上后面跟上来的严立成,一齐骑马离去了。 赵贞的亲卫没有召唤,都远远地站着,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可是赵贞却叫了一声:“赵壮。” 赵壮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参见王爷!”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赵贞一点也不惊奇,低声问道:“宫里的朱妃还没生?” “属下刚刚接到信报,辰时已经开始阵痛,现在还没消息!” “接着等,一旦有了消息,就开始发动全盘计划!” “是!” 赵壮退下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月的南安王府,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在似锦的繁花中,走出来两位丽人。 打先的一位容颜明艳妆扮素雅 ,白色绣银纹春衫,浅紫色绉纱裙子,烟紫色披帛,乌黑长发简单挽了一个堕马髻,只用一根繁花碧玉簪固定,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双明媚大眼,却似乎含着轻愁,腹部已经高高隆起。 落后的一位一身大红泥金春袍,白色泥金边千褶裙,衣物华贵,气质淡雅如仙,容颜清丽绝伦。 两人联袂而来,身后紧紧跟着一群丫鬟侍女。 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朱紫没想到自己还有和王惜珍如此亲热的一天。 王惜珍的丈夫参将周琅也跟着南安王去了东疆战场,临行前嘱咐王惜珍常去南安王府向高太妃和朱侧妃请安。 王惜珍成亲之后,作为周琅的填房,上有五十岁人老心不老的婆婆,膝下多了周琅前妻的的一对嫡子嫡女和妾生的两位庶女,下有周琅的三位姨娘和四个通房,镇日宅斗,有输有赢,心力交瘁,倒是把来南安王府请安当成了难得的休闲,和朱侧妃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她一直不是很看得上贱婢出身的朱侧妃,自己成亲之后,才发觉朱侧妃实在是一位潜藏很深的高人啊高人——居然能够让堂堂的南安王不娶正妃不纳妾专房专宠,而且生下南安王唯一的子嗣小世子,还取得了高太妃的欢心,这是怎样逆天的本事彪悍的实力啊! 她决心向朱侧妃请教取经,以提高自己的宅斗战斗力。 王惜珍的美貌,不光对男人有用,对女人同样有用——几日下来,朱紫已经对她举起了白旗,任她宰割,又问必答。 朱紫是标准的颜控,当王惜珍春花般清丽的脸晨星般清澈的眼不再带着漠视,而是对着她温柔地微微一笑的时候,朱紫沦陷了,王惜珍问什么,只要能回答,她就答什么。 几次交流下来,王惜珍已经判定了——朱紫要么是在装傻,扮猪吃老虎,实际上大奸加大滑;要么是真傻,傻人有傻福,南安王是好汉无好妻,英雄偏伴拙妾眠。 她决定最后再盘问朱紫一次御夫之道。 朱紫率先走到碧杉榭,在银铃的搀扶下走了进去,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银铃两个月前就回来了,带回来不少朱紫母亲让捎过来的礼物,都是些山货药材以及她亲手缝制的小儿衣物之类的,把怀孕易感的朱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银铃依旧面瘫无表情,可是一直紧跟着朱侧妃,生怕周参将夫人一时冲动,推倒朱侧妃。 王惜珍也跟了进来,看到朱紫愁恹恹的样子,很是 不解:“侧妃您到底忧愁什么呢?” 朱侧妃身怀有孕身娇肉贵,被王爷太妃捧在手心里,出行则是珠围翠绕丫鬟婆子一群,她还有什么不满滴? 朱紫看着王惜珍,有点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和王惜珍熟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如此的没心没肺。 以前朱紫只觉得王惜珍很冷静,很淡定;现在朱紫觉得她或许是没心没肺也未可知。 周参将和赵贞一样,都在刀箭无眼的战场上啊!朱紫的心每天都提的高高的,压抑得不得了,可是王惜珍却有精神来问她如何驯夫。 拜托,驯夫?被驯吧?是赵贞驯她还差不多吧?! 朱紫无力地倚在栏杆上,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和王惜珍纵是想接近,也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看着望不到边的粼粼碧波,朱紫无声地叹了口气。 赵贞到底怎么样了?没有再受伤吧?身体是否强健…… 王惜珍看她神色之间担忧之色明显,就问道:“侧妃难道是在担心宫里的朱妃娘娘?” “呃?”朱紫一愣,马上道,“是啊!” 朱紫对于朱碧不是特别担心,因为赵贞临行前向她保证,朱碧会没事的。 她就是莫名其妙地信任赵贞,赵贞说没事,他肯定私下里做了很多事情,朱碧一定没事的! 朱紫的心思转向朱碧。 四月的金京,又是一年繁花烂漫时。 后宫深处青云殿里,众多宫女太监已经严阵以待,四位产婆正守在临时充当产房的青云殿偏殿里。 朱碧已经破水了,肚子不太疼,就是怪怪的,好像想要便便,却又不是。 除了玉香和四位南安王安排进来的产婆,房中只有绿霞陪着她。 朱碧不敢奢求皇上过来,也没怎么盼望皇上过来。 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躺在床上的朱碧,此时正在给自己打气。 她深知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徘徊,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所以,为了孩子,她也要坚强起来。 自从被奶奶卖了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丑恶,她不是依旧活下来了么?她不是照样活得很好么? 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关爱自己的姐姐,朱碧决心,要努力挣这一次命! 她知道宫中位分最高的许宜妃和宋淑妃不想自己生下这 个孩子,可是有了姐姐姐夫的庇护,她一定会顺利生子的! 外面传来太监嘶哑的声音:“宜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哦! 感谢bear、余泡泡、贝贝和阿沐四位亲的地雷! 很开心大家陪着朱紫继续升级哦! 第一百零一章 政变生新皇即位 许宜妃和宋淑妃脸上带着含蓄得体的笑,带着一群宫女太监,雍容华贵走了过来。 绿霞要守着朱碧,玉香就出去迎接。 玉香是带着两个大宫女一起上前的。 她们都是从南安王府里出来的。 对这些心机深沉杀人无形的宫妃,她们没有使用积极出击的办法,而是尽量护着朱妃,不让她出青云殿,不让她和别的妃子接触,同时所有的环节用的都是自己人,不给别人一点可乘之机。 玉香含笑行了个礼,可是站在偏殿门前一步不移。 她知道,只要皇帝要这个孩子,那么自己就能这样子护着朱妃娘娘。 白子春大人嘱咐过,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以撕破脸皮。 最后,看着护得铁桶似的青云殿,许宜妃和宋淑妃面上带笑,心内咬牙不已,最后只得悻悻离去了。 其实,她们不是没试过动朱妃,只是每次都失败了,连安排产婆都插不进去手——南安王府直接送了产婆进来。 看来,只有等这个孩子出生再进行安排了! 到了傍晚,朱碧开始发动,疼得死去活来,却不愿意哭出声来,嘴里咬着一块锦帕疼得冷汗直冒。绿霞看着她痛苦,恨不能代她受了此罪,紧紧握住她汗湿的手,一边低声劝慰着,一边拿帕子擦朱碧额头上的冷汗。 四月十四日戌时一刻,朱碧诞下皇长子,母子均安。 与此同时,青云殿后花园,有人放出了一只信鸽。 得到皇长子诞生消息的时候,兴盛帝正在玩月阁寻欢作乐。他悠闲地倚在靠枕上,任凭娇小的高琏坐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着。 隔着窗子听了钱柳德的禀报,兴盛帝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最后随口道:“等朕出了货再说!” 可是,无论高琏如何动作,他那里都被磨得有点疼了,可是却始终没有泄意。 赵正有点慌,一把把高琏推倒在床下,嘴里骂道:“没有用的贱货,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亏你还是名门高家出来的……” 他骂了几句之后,虽然觉得骂得意犹未尽,可是下面没有发泄出来,憋得难受,就喊了一声:“钱柳德!” 钱柳德本来就在外面候着,听到召唤忙推门进入。 兴盛帝瞟了他一眼,道:“帮我放出来!” 钱柳德从高琏面前走过,爬到了 床上,对着兴盛帝俯下-身去,开始动作。 高琏赤身裸体摔在地下,尾椎骨一阵剧痛,她听着兴盛帝的污言秽语,扬起头,惨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最后,她抓住垂下来的锦帐遮盖住自己,缩成一团。 自从进宫之后,她的心里只有恨。刚开始恨南安王赵贞,后来开始恨自己,再后来,开始恨这个把人变成畜生的皇帝。 她要失宠了。 自从她在宫里的秽行被家人得知之后,高家已经放弃了她。现在,她一无所有了。 高琏的手抓住了垂下来的帐子,无声地揪着。 这时候,床上的兴盛帝在钱柳德的服侍下,已到了紧要关头,正大声喘息着。 这种声音传入高琏耳中,更是觉得污秽异常,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污秽泥淖,无法脱身,只能沉沦。 第二天,新出生的皇长子才见到了他的父皇兴盛帝,并被赐名赵桐,记入玉牒。 兴盛帝看着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又红又皱的小脸的皇长子,心里一点爱意都没有——这孩子生得也太丑了吧,明明亲生父母都是俊男美女的! 看到兴盛帝皱眉头,旁边的绿霞忙笑着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越红越皱,以后会越好看的!” 她为了激起兴盛帝的一片父爱之心,揭开了皇长子的襁褓,让兴盛帝欣赏皇长子那小蚕豆大的小jj。 兴盛帝瞥了一眼,发现赵桐的身上更不好看,又瘦又小,皱巴巴红通通的,真像个红皮小老鼠,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这皇长子生得太丑了,以后一定要生个漂亮一点的。 绿霞满怀欢喜与期待,真心觉得赵桐有朝一日一定能成长为美男子一枚的。 可惜兴盛帝只看眼前,不看未来,心不在焉地把皇长子丢给了绿霞,带着钱柳德离开了,至于给他生下皇长子的朱妃娘娘,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实际上,朱碧大着肚子,已经好几个月不能好好服侍他了,对于不能服侍他的女人,兴盛帝的爱意是会很快消失的。 正因为如此,兴盛帝自己觉得他最宠爱的女人其实是高琏,不光因为高琏可以被任意侮辱,从不反抗,更重要的是,高琏癸水还未至,可以随意亵玩,不用担心她会怀孕。 带着钱柳德到了书房,兴盛帝一屁股坐在了铺着软垫的高椅上,问钱柳德:“东疆那边有没有消息?” 钱柳德笑容沉静:“回陛下,已 经成功接近,好消息就在这几日了!” 兴盛帝笑了。 他如今有了后,虽然这红皮小耗子不好看,可也是他的种;如果能再收到东疆传来的好消息的话,倒真是双喜临门,值得大肆庆祝一番了。 这一日午后,东疆小城稻阳城外,一身紫衫的赵贞骑着马疾驰在原野之上,赵富和竹衡骑着马紧随其后,三人的手上都拿着大弓,摆出一副打猎的姿势。 赵贞的马最是神骏,跑得最快,很快便距离赵富和竹衡越来越远。赵富正要打马狂追,只听后面的竹鹏叫了一声“赵兄——” 他刚一回头,就被竹鹏一拳打晕,从马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竹鹏催马狂奔,很快便看到了前面的赵贞,他拿出一支毒箭,对准赵贞后心,几次瞄准,终于射了出去。 赵贞应声而落,被马摔在了地上。 竹鹏对自己的射箭技术很自信,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为了保险一点,还是纵马过去看了看,发现赵贞脸朝上歪在地上,脸色已经发蓝,正是那毒箭上的毒发作之后特有的反应。 他正要下马再细看,远处忽然传来鼎沸人声:“王爷——” 竹鹏远远看到东疆戍兵的军师田子敬带着一群人驰马而来,慌忙催马进入前面的山谷,迅速逃走了。 如今的金京皇宫,和多年前有一个共同的缺陷——妃子太多,宫殿不够。 小小的玩月阁内,共住了三名妃子——高婕妤高琏,大卓美人和小卓美人姐妹俩。 大小卓姐妹这日正在玩月阁的小花园里赏花。 小花园地方不大,种满了各色月季花,如今正是花季,大红、粉红、浅黄、深紫各色月季花竞相开放,又香又美。 大小卓姐妹俩说是赏花,其实是在摧花,掐了一朵朵的花拿在手里玩,玩够了再扯碎扔掉。 她俩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堪称一对摧花圣手,正玩得开心,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小径上走来穿着明黄服侍的兴盛帝。 兴盛帝刚从钱柳德那里接到喜讯——南安王爷,自己那功高盖主的弟弟,终于老天有眼遭了不测了! 兴盛帝很兴奋,很想不顾形象地撒撒欢儿,可是,纵观整个皇宫,到处都是端庄肃穆的妃子,只有一处能让他肆无忌惮地撒欢儿献丑。 所以,他带着钱柳德,直奔玩月阁。 到了玩月阁小花 园外,他吩咐钱柳德:“把高婕妤也请过来,然后你守着小花园门口,一个人都别放进来!” 他这次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彻彻底底地狂欢一番。 高琏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卓美人衣裙散乱躺在草地上,旁边兴盛帝正把小卓美人掀开裙子摁在月季花丛里干着呢! 月季花的枝叶上是有刺的,小卓美人被兴盛帝撞击着,脸蛋胸脯胳膊好几次被刺扎中,也只得勉力忍耐——她和姐姐已经接到了命令,只等合适机会了! 兴盛帝难得如此卖力,正在得趣,忽然看见藏在赏花亭柱子后的高琏,忙把小卓美人用力一推,推进了前面的月季花从中,不顾小卓美人的一声惨叫,他光着两条腿只穿着龙袍就跑过去找高琏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琏总是很能激起他那种带着施虐倾向的**。 高琏一见兴盛帝跑了过来,下意识就要逃走,没跑几步,就被兴盛帝抓住了裙子,“嗤啦”一声,高琏摔倒在地上。 兴盛帝揪起高琏,把高琏身上的衣裙撕得稀里哗啦,正要施虐,那边大卓美人半裸着身子靠了过来,兴盛帝懒病犯了,马上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示意大卓美人骑到自己身上动作。 大卓美人用力起伏上下,兴盛帝闭着眼睛正在享受,忽然觉得脖子一紧,他睁开了眼睛一看,发现高琏在背后用一根腰带勒着了自己的脖子。 兴盛帝挣扎起来,高琏人小力薄,一下子被他顶倒。正在这时,大小卓姐妹飞身而上,一人拉住了腰带的一头,开始跑动起来——这两姐妹,可是有功夫的! 兴盛帝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 钱柳德站在小花园门外,似乎听到了些异动,正要推门进去,却发现有人在迅疾接近自己,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已经被人扭断了。 从这天下午开始,金京和皇宫一起展开了大清洗。 夜里子时,金京城再次敲响丧钟——兴盛帝崩了。 韩太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自缢身亡。 三日后,出生还不到二十天的皇长子赵桐继位,在母亲朱太后的怀抱中登基称帝,帝号明德,史称明德帝。 高丞相辅政,南安王监国。 正在东疆做战后休整的南安王闻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勉强支撑病体入京奔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哦! 想问一下,假期大家有没有时间 看文了?《南安太妃传》要不要改为一日一更? 第一百零二章 赴京城百废待兴 东疆通往金京的官道上,蜿蜒不绝行进着一支甲胄鲜明军容齐整的骑兵队伍。队伍的中间,夹着一辆大型马车。 传说中闻听兄长死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强撑病体”的南安王赵贞,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对着身前小桌子上的信纸默默构思给母亲和朱紫的信。 他已经坐在这里默默地构思一个时辰了,总觉得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可是却一句话都写不出来,这大概是和近乡情怯类似的一种感觉吧! 构思到了最后,赵贞觉得写信真得是麻烦死了,还不如让赵壮捎个口信回去算了。 接到召唤,赵壮很快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一边控制着身下骑的马的速度,一边隔着车窗听车里的王爷吩咐自己——南安王正在努力装娇弱中,还不能明目张胆生龙活虎地骑着马乱蹿。 窗内的赵贞想了想才嘱咐道:“等到了云阳你再来见我一次,然后就回润阳替我向太妃和朱侧妃报个平安,就说我一切安好。告诉朱侧妃,二公子的名字等我回去再取,别让她自作主张!” 赵壮又等了一会儿,看王爷正在出神,以为王爷交待已经完了,正要行礼离去,赵贞却又补充道:“二公子的小名也等着我回去再取!” “是!”赵壮纵马离开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在京城出现不太合适,等到了云阳就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回润阳了。 赵壮离开之后,赵贞在车子里躺了下来。 车子真是太大了,里面连床都准备乐,还铺排得软软的,躺上去随着车子的行进晃晃悠悠的很舒服。 心一闲下来,赵贞就开始想朱紫。 朱紫肚子里的孩子七月左右就要出生了,该起个什么名字呢?赵氏皇族这一辈的名字都是从木字旁的,起什么名字好呢? 赵贞想着想着,就由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名字想到了朱紫的肚子,由朱紫的肚子想到了朱紫本人,想到朱紫他就开始有些骨头发痒浑身难熬:从正月二十五到如今,自己又素了整整三个月零十天,回去要好好和朱紫算算这笔帐! 其实赵贞只要不想起朱紫,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想起朱紫,他就会出现这个症状,赵贞早就习惯了,也很会解决这个问题——把注意力转移开就可以了! 赵贞忙把思绪转开,开始想别的。想什么呢,想朱紫给他做的酸汤水饺吧! 正月二十五那日临行前,朱紫亲手在延禧居的小厨 房给他包了饺子,做了一碗酸汤水饺。 赵贞很少讲究吃的东西,一向是给什么吃什么,不饿就行,也不怎么记在心里,可这碗酸汤水饺他却记到了现在。 一方面是因为朱紫亲手剁的饺子馅亲手擀的饺子皮亲手包的饺子,再加上她亲手调的酸辣汤,自是好吃极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赵贞吃饺子的时候,朱紫又坐在一边自吹自擂大吹法螺:“凭我的手艺,真的可以在延庆坊摆个酸汤水饺的摊子呢,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免得我离家——” 朱紫接下来的话被赵贞凉凉看过来的那一眼给截住了,未说完的话只得硬生生咽了进去。 赵贞躺在车里,想到当时朱紫吃瘪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愉快极了,他心想:对待朱紫,就不能一味宠着,免得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令自己夫纲不振!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吊上一个胡萝卜,引诱着她,让她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想到自己向朱紫保证的“生够两个儿子,我就这辈子不纳别的女人;生够三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当王妃”,赵贞就笑了,就这么简单的两根胡萝卜,朱紫就变得听话乖巧可爱可疼。她就是不明白,就算不生儿子了,自己又能拿她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贞在和朱紫的长期不懈斗争中,常常因为欺负朱紫享受到和政治斗争和战争中完全不同的乐趣,这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啊! 想着想着,赵贞就饿了,把韩秀川叫了过来,问道:“现在距离云阳还有多远?” “禀王爷,还有十里地!” 云阳是东疆最西边的一个州府,过了云阳,距离金京就不算很远了。 赵贞没再说话。 为了自己一个人饿了,想吃点东西,让整个行进中的军队全停下来,这样怪麻烦的。 他决定先忍着饿,睡一觉再说吧! 赵贞这段时间真的是心力交瘁,刚打完仗就开始和皇帝斗心机比谋略赛狠毒,好不容易搞倒了皇帝,又要被迫坐在马车里演戏扮演“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真的是累死人了。 到了云阳,南安王的军队就地休整一夜,预备明日寅时出发。 许大夫和侯大夫刚要休息,林蕉瘦和林雪蛰兄弟就过来叫他们,说是王爷有请。 许大夫和侯大夫稍事整理,就奉召一起去了王爷的大帐。 进去之后 ,他们发现王爷好端端地坐在正中的锦榻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玉杯喝茶呢。 前段时间被奸细竹衡打伤的赵富,此时正拎着一只全身呈现很诡异的蓝颜色的小老鼠展示给王爷看:“王爷,上次奴才给您准备的涂脸用的颜料其实选错了!” 侯大夫和许大夫很感兴趣,向王爷行了个礼,然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赵贞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错了?” 赵富认真地说:“当时事出紧急,所以给您涂的是宝石蓝;现在我又试验了一下,发现小白鼠中毒之后,全身呈现的是深蓝色……” 赵富富有科学精神,为人严谨,很认真地讲了半日。 许大夫和侯大夫听得快要烦死了,他们觑了一眼王爷,发现王爷凤目似乎微合,可是因为有浓长的睫毛遮挡着,他们也猜不出来王爷是在听赵富详细分析宝石蓝和深蓝的区别,还是正在走神。 终于,赵富停止说话了,赵贞只有一句回应他:“你,滚出去!” 他快要被啰啰嗦嗦的赵富给烦死了。 管它深蓝还是宝石蓝,在当时的情形下,田子敬已经带着人追上来了,骑在马上的竹衡有时间仔细分辨倒在地上的自己脸上究竟是宝石蓝还是深蓝才怪! 富有科学精神的赵富悻悻然“滚”了出去,赵贞这才坐直身子,脸上恢复了凝重的表情:“许大夫侯大夫,本王有一事需要拜托两位!” 许大夫和侯大夫忙也坐直了身子,集中了精神,静待王爷吩咐。 南安王爷平常没事的话,就会像他的其他亲信一样调侃地叫这两位为“许大神医”和“侯大神医”,一旦叫“许大夫”“侯大夫”,这就说明王爷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了。 “赵壮一会儿就过来,你们两位明日一早就随他回润阳去吧!” 许侯两位忙道:“是,王爷。” “朱侧妃怕是七月左右就要生了,我如果回不去的话,就拜托两位了!” 许大夫和侯大夫躬身行了个礼,直起身子抬头静静看着王爷。 “假如,我是说假如朱侧妃难产,一定要先保住大人!”赵贞语速缓慢,略一思索,又补充了一句,“即使太妃娘娘有别的要求!” 许大夫和侯大夫身子一凛,旋即齐声道:“小人遵命!” 他们都明白了,王爷这是把他最心爱的朱侧妃托付给自己两人 ,一定要好好照顾朱侧妃,不能把事情给办砸了,否则,怕是性命难保。 此时的润阳,夜幕也已经降临。 朱紫带着小世子回了延禧居。 王爷不在府里,银铃和四清就也跟着进了延禧居内院,方便侍候朱侧妃和小世子。 小世子满一周岁之后就断了奶,朱侧妃重重地赏了奶娘之后,就命人把奶娘送回家去了——朱侧妃待人真是宽厚仁慈,给奶娘的银子够奶娘买百十亩地了! 银铃心知有这几年的情分在,朱侧妃待自己尤与别人不同,有朱侧妃做主,她从来不用担心将来。 清波她们四位,从朱侧妃对待银铃和奶娘的态度,对自己的将来心里也有了指望,因此服侍朱侧妃和小世子更加用心。 银铃带着清珠清波服侍朱侧妃和小世子去净房沐浴了。 朱紫如今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洗澡什么的不得不让人帮忙了;小世子虽然还不会自己走路,但是特别的好动,洗澡时也得几个人招呼着。 清水和清泉闲了下来,就在正堂里摆了一桌子的精致点心,等着朱侧妃和小世子洗完澡出来用宵夜。 洗完澡从净房出来,朱紫在银铃的帮助下坐在水晶镜前梳理头发。她的胳膊有些浮肿,想抬起来都有些困难,连梳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了,只得让银铃帮忙。 清珠清波把小世子放在了卧室窗前的软榻上,陪着小世子玩耍。 小世子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白皙如玉的小瓜子脸上凤眼微挑,鼻头挺翘,小嘴嫣红,身上穿着朱侧妃亲手缝制的和王爷同款的白绸浴衣,看起来精致美丽漂亮极了,身上也是香香软软的,令人忍不住老想亲一口。 银铃拿着梳子摆弄了半日,却依旧没有帮朱侧妃梳好发髻,只好叫清珠清波:“你们过来帮帮忙吧!” 清珠清波答应了一声,看到小世子正躺在软榻上玩一柄玉如意,想着这是在内院的卧室里面,一会儿工夫怕是没什么的,就过去帮银铃的忙去了! 有了巧手清珠帮忙,朱紫的发髻很快就梳好了,她一边起身,一边道:“把小世子抱过来吧,我带着他去院子里逛逛!” 清珠等人往后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就这一会儿工夫,小世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预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好吃好睡天天开心哦! 第一百零三章 学驭下朱紫得意 朱紫一下子心跳加快,忙喊道:“赶快出去找!” 银铃飞快冲了出去。 清珠也奔了出去。 剩下的清波忙趴到地下,看小世子有没有藏在软榻下面,又去看床下。 朱紫扶着桌子站起来,她知道南安王府的护卫工作很到位,应该不会出大乱子的,因此虽然心急如焚,却努力使自己稳定下来,提高声音唤了一声:“赵梓——” 外面传来银铃惊喜的声音:“侧妃,小世子在外面呢!” 清波扶着朱紫走了出去。 一进正堂,朱紫就看到正稳稳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点心大嚼的赵梓。 她心里一喜,忙问道:“小世子是怎么过来的?” 清水和清泉本来正站在小世子旁边侍候,听见朱侧妃问话,清水马上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笑意道:“禀侧妃,小世子是自己走出来的!” “真的?”朱紫又惊又喜,张开双手招呼小世子,“赵梓,过来母亲这里!” 小世子听见母亲的呼唤,马上笑嘻嘻地挪动两条小胖腿,晃晃悠悠向着朱紫走了过来。 旁边的清水和清泉怕他摔倒,紧紧跟着他。 小世子越走越快,快到朱紫身边的时候,一下子跑了起来,扑进了朱紫怀里。 朱紫把赵梓抱进怀里,亲亲额头,亲亲脸蛋,捏捏藕节似的胖胳膊,捏完再看赵梓的全身上下,看完了又亲,亲完再看,看完又去亲,没完没了的。 小世子最初还是勉力领受来自母亲的肉麻爱抚,谁知道母亲还没完没了了,把小世子给烦的,他板着小脸用力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移动着小胖腿又走到了桌子边,一手拿起玉如意,一手捏了个点心,然后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去。 朱紫虽然被推开了,但是依旧开心,觉得儿子有些时候和他爹赵贞还真是有点像,尤其是那个臭屁的样子。 她正在看着儿子开心,谁知乐极生悲,忽听一声脆响,赵梓手里的玉如意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赵梓回头看了看母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朱紫暗暗感叹: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为了这么点子事情都要哭! 小世子玩了半日,早就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他睡着之后,朱紫把银铃和清水等人召集过来,开始发表讲话:“你们五个人,一直尽心侍候我和小世子,我自然心里有数,将来 谁也不会亏待。今日,我要明明白白地说一次,小世子是我的心尖肉,他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活不下去!” 朱紫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严肃起来,带着些王霸之气,然后缓缓地从银铃她们五人脸上扫过,沉声道:“我希望今晚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银铃又愧又悔,率先道:“奴婢知道错了!” 清水等人也忙道:“奴婢以后一定会小心着意的!” “你们退下吧!”朱紫竭力板着脸,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银铃留下。” 清水等人离开之后,朱紫背对着银铃站在窗前,默默地看向窗外。 银铃见状,心里很是害怕,马上就给朱紫跪了下来,再次请罪。 朱紫见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才转过身把银铃扶了起来,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轻声问:“如果今晚王爷在府里,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银铃想了想那个画面,身体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朱紫这才缓缓道:“我一向宽待身边的人,你又跟我最久,是我最亲近的,未免就宽纵太过了,以后待小世子,一定要小心在意!小世子好,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做;小世子若是不好,我也会做我能做的一切。” 银铃忙道:“银铃知道了,再也不会犯了!” 朱紫决定把该说的话说完:“明日把清珠她们四人的职责分清楚,不要再乱中出错了!” “是。”银铃老老实实地回道。 谈了这些沉重的话题之后,目的都达到了,朱紫就把话题转向比较轻松的方面,问道:“你和赵壮如今怎么样了?” 银铃脸一红,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朱紫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你欢喜赵壮,赵壮也欢喜你,等王爷回来,我就禀报王爷,成全了你们!到时候我再陪送你一套妆奁!” 银铃抬起头,偷看了朱紫一眼,又低下头去,然后用蚊蚋般的声音道:“我们很好的。” 朱紫心里有了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赵壮回来我就开始着手此事!” 夜深了。 旁边的小世子睡得很熟,手脚大张睡得很恣意。 睡在软榻上的银铃的鼻息声清晰可闻。 朱紫却失眠了。 赵梓今日 居然一下子就会自己走了,她既开心又骄傲,欢喜得不得了。 可是,通过今日这件事,也显出了她治家上的不足——她太宽了,银铃等人跟着她时日久了,逐渐就有些宽纵。宽一点是好,但是过宽的话,问题就要出来了,撞到了赵贞手里,怕是连命都没有了,自己的宽就会害了她们! 朱紫默默地思索着:以后应该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思念赵贞。 她已经从赵雄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赵贞率军夹击东枢军队,取得了稻阳大捷,现在已进京奔丧去了。 假如赵贞在家,那该多好啊,自己只用侍候好他就行了,根本不用操心这么多;还有,今天训银铃她们,自己似乎长进了许多,得好好向赵贞表表功,让他夸夸自己,赵贞是会夸自己呢,还是取笑自己…… 最后,她又想到了年纪轻轻就当上太后的朱碧,心里既高兴又担心,想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外甥赵桐刚出生已经是大金朝的皇帝了,她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忧和心疼。 在这样复杂的心绪中,朱紫进入了梦乡。 相对于朱紫的这些小烦恼,大金朝年轻的朱太后面对的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还没有出月子,可是已经抱着小赵桐坐在了大正殿最崇高的那个位置上。 她出身无地贫户,贱婢起家,可是如今却成了大金朝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太后。 她除了南安王之外无山可靠,除了南安王的人之外无人可用,却面临着无比凶险的宫廷和险恶的政治斗争。 夜晚的青云殿,殿内殿外灯火通明。 太监宫女们守在殿外,包括前大宫女如今的后宫最高女官玉香。 内殿的床上,帘幕低垂,小皇帝赵桐睡得正香。 朱碧坐在窗边的榻上,绿霞挨着她坐着。 “玩月阁里面的那几位……” 朱碧没说完,绿霞已经听明白了,低声道:“大太监钱柳德那天就死了,如今是南安王的暗卫徐连波在假扮他。自从那日之后,玩月阁就被封了起来,里面的高婕妤和大小卓美人都不见了,不知道这个徐连波有什么用意。” 朱碧因为相信姐姐,所以也很信任姐夫赵贞:“我们现在这一切都是姐夫给的,他手下的人无论怎么安排,都有他们的道理。” 绿霞又道:“许宜妃和宋淑妃她们——” “凡 是无子有宠的妃子,全部送入景陵,为先皇守节。”朱碧淡淡地道。 绿霞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朱碧:“那我呢?” “你得陪着我和儿子啊!”朱碧瞟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 绿霞笑了,在朱碧身上轻拍了一下:“我很怕你……” 朱碧瞪了她一眼,道:“你我危难之时开始携手,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对我你还有什么可猜疑的?” 听了朱碧的话,绿霞心里美滋滋的,握住朱碧的手摸了又摸。 朱碧看着她乐成这个样子,也有些放松,就任她摩挲。 过了一会儿,绿霞又道:“你不怕南安王……” 朱碧登时严肃了起来,她看着绿霞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相信我的姐姐。姐姐说姐夫会保护我们母子,那就一定是真的。再说了,姐夫想要这个位置的话,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咱们那死鬼皇上!” “这倒是真的,”绿霞点了点头,道,“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朱碧狡黠地一笑:“姐姐让我读的那些书是很有用滴!” 五月初十,一路跋涉的南安王终于到达金京。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第二更奉上! 出去买给爸妈和公婆的礼物了,所以回来得有点晚,见谅啊! 第一百零四章 离金京归心似箭 赵贞快到京城的时候,樊维斌、白子春和徐连波骑马赶过来见赵贞。 赵贞在马车中听完他们的回报,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以保护太后和皇帝为要务,以后就留在金京吧!” 樊维斌三人告辞之后,赵贞心想:我对朱紫真的是太好了,她怕是还不知道为了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到时候告诉她,让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赵贞放松地坐在行进中的马车中,默默地意淫着朱紫感激自己万分柔顺的模样。 赵贞上殿行了国礼之后,沉静地站在那里,别无他话。 朱碧直到今日,这才见到了自己这位姐夫的真容,没想到传说中的战神王爷南安王如此年轻俊美,他属于那种高瘦的身材,此刻穿着白色海龙亲王礼服,玉树临风站在那里,皮肤白皙,凤目低垂,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神,看不出一丝武将的剽悍。 朱碧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对于未来还有不少担忧,但是,姐姐有这样的丈夫,却令她心里得到不少安慰。 殿见完毕,赵贞就去拜见了高老丞相,然后又会见了内阁的其他几位。 现在大金的内阁共有五位,历经两朝的高老丞相、礼部尚书何元、兵书尚书金焕然、刑部尚书焦楠以及最新提拔上来的林孝慈。除了高老丞相是赵贞的外公,其他四位都是赵贞的亲信。 这些人都以为南安王要留在金京充当“太上皇”了,谁知道南安王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交代他们一定要尊敬太后和皇上,然后就准备离开金京了。 临行前,赵贞又单独见了一次徐连波。 徐连波是赵贞武功最高的暗卫,从此以后要被留在皇宫里扮演大太监钱柳德了。 赵贞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青年,最后也觉得让他常年扮演一个太监怪不合适的,就道:“你若是扮够了,就想办法让钱柳德死一死,然后再用别的身份入宫保护太后和皇帝吧!” 徐连波却是一笑,道:“谢谢王爷体贴下情,连波省得!” 赵贞素来知道徐连波是有些表演**的,打小就爱扮演别人,真真假假有好多面目,扮演钱柳德怕是他的兴趣爱好,也就不再多说了。 五月二十这日,阴雨霏霏,连绵不绝,路上行人不多,大金朝的监国大人南安王赵贞却要离开金京,回南疆就藩去了。 高老丞相带着百官,奉朱太后之命,在十里长 亭给赵贞践行。 赵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骑上马翩然离去。 众人站在十里长亭前,看着前方风驰电掣远去的一队骑兵,心知再见到这位身居高位却不慕荣华的南安王,怕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之后了! 赵贞率领这一队骑兵,往南疆而去。这一路赵贞为了赶时间尽快回到润阳见到朱紫,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自是不提。 徐连波假扮的钱柳德回到青云殿向朱碧复命。 朱碧用眼神屏退其他人,然后盯着眼前的大太监“钱柳德”,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徐连波微一沉吟,道:“太后您想看什么样子的我?是斯文俊秀型?还是剽悍粗鲁型?亦或是豪迈坦荡型?还是——” “得了,我就想看你真正的模样!”朱碧打断了他。 “钱柳德”举起衣袖遮住了脸,旋即放下,露出了真正的脸。 一个脸色苍白肌肤莹透极为清俊的青年站在朱碧眼前。 朱碧注视着他,半晌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徐连波躬身后退几步,然后举起衣袖一抹,放下衣袖,俨然又是“钱柳德”了。 朱碧坐在高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这是姐夫南安王留给她的心腹,要陪伴她和赵桐好多年,她一定得好好了解了解。 这时候绿霞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怀里抱着正在吐泡泡的赵桐。她一边在朱碧身旁坐了下来,一边酸溜溜地问:“看够没有啊?” 朱碧一笑,把赵桐接了过来,开始转移话题:“姐夫这么着急回去,是急着和姐姐团聚吧?” 绿霞整了整因为抱赵桐弄得起了褶皱的裙子,道:“全天下都知道南安王不好女色,只有你姐姐一个女人,平时爱得跟他的眼珠子似的,你放心啦!” 朱碧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姐夫好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绿霞皱着眉头道:“你姐姐和他真的是天生一对,他俩相处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你放心吧!” 朱碧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轻松起来,专心地逗弄起赵桐来。 五月的南疆,一直在不停地下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五月底。 朱紫的肚子挺得高高的,活动起来已经不是特别方便了。高太妃体贴她,不让她过来请安,而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赵梓过来看望朱紫。 南安王府里一切平静,按照赵贞临走前的布置运转着,赵雄主外,赵福家的(大雁)主内,其它各项事务也都安排得很妥当,所以朱紫也无家可管,镇日只是闲着。 可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产,朱紫每天都是勉力做些运动,比如在从延禧居内院的卧室走到内书房,再从内书房走回卧室。 这无聊的日子令朱紫情绪低沉。 五月二十八,这雨终于停了下来,阳光普照大地,一扫一个月来的湿气郁气。 朱紫也不管别的了,扶着银铃就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晒太阳。 正在这时候,许大夫、侯大夫和赵壮赶回来了。 朱紫先见的赵壮。 赵壮一进来,还没有行礼,朱紫就问:“你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赵壮忙道:“王爷一切安好!” 朱紫得知赵贞一切安好,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直听人传着说王爷太难过了,所以病了……” 赵壮马上道:“侧妃您听谁说的?” 朱紫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道:“没,没什么人!” 赵贞临行前告诉她的话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无论传来有关我的什么消息,只要不是赵壮过来告诉你的,统统都不要真的相信”。 赵壮不再说话,眼睛却瞟了朱侧妃身后站着的银铃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让朱侧妃听到了这些传言。 银铃明白他的意思,张张嘴,很想解释,说是金夫人和周夫人她们说的,可是朱侧妃还在这里呢,如何解释? 朱紫这才开始絮絮地问赵壮些细节。 “王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 “王爷用饭香不香?” “和平常一样。” “王爷是不是瘦了?” “和平时一样。” “王爷有没有晒黑?” 赵壮沉默三秒钟:“没有。” “王爷,那个,那个有没有……”朱紫很想问,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没说出来,可是赵壮猜到了,觉得这个朱侧妃真是日子过得太闲了,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王爷为了你守身如玉给他建座贞节牌坊都不亏! 赵壮隐隐约约觉得王爷的名字起的不好,赵贞赵“贞”,这可不真的守了贞节!人家女人守了贞节还能弄个贞 节牌坊表扬表扬,王爷这么做,能得什么呢! 看到赵壮垂目不言,朱紫知道自己问错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就道:“银铃,你带赵壮下去安顿安顿吧!” 银铃一喜,走在前边,带着赵壮出去了。 许大夫进来给朱侧妃诊脉。他和侯大夫为了完成王爷的托付,回来之后,就准备一轮一天守在延禧居的外院里,随时预备着。 朱紫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也不挑食,身体很康健,脉象很稳定。 傍晚的时候,朱紫看到延禧居的道路都被强烈的阳光给晒干了,这才带着清珠清水她们去了正院。 朱紫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世子。 因为天晴了,高太妃就把小世子带出来晒太阳。她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椅上,小世子在她身前走来走去。他如今已经走得很稳了。 看到母亲,小世子开心极了,快速地挪动小胖腿,朝母亲跑去。 朱紫拉着他,去给高太妃请安。 她先说了赵壮回来的事情,然后道:“妾身已经问过了,说是王爷一切安好!” 高太妃沉吟一下问道:“听说贞儿监国,不知道以后是长居京城呢,还是回润阳?” 朱紫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问题,赵壮怕也不知道,所以就没问。 如果赵贞常驻京城的话,等自己生下老二,再休养两个月,怕是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朱紫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强烈地思念赵贞,想得心都疼了。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真是让人难熬。 看到朱紫低头不语,高太妃忙转移话题:“大雁寻好奶娘没有?” 为了安慰高太妃,朱紫勉力打起精神,笑着道:“已经找好了,妾身已经看过了,都是不错的!” 又道:“到时候还是先让妾身哺乳,实在不行的话,再用奶娘吧!” 高太妃知道上次生赵梓,朱紫也是坚持要亲自哺乳的,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前半生经历过太多磨折,所以愿意让儿子唯一的女人过得如意一些,舒心一些。 朱紫这才说起正题:“许大夫和侯大夫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明日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赵贞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专门在王府里留下了善看妇科和儿科的大夫 ,连医女也安排了两个。 只不过从高太妃到朱紫,都是特别信任许大夫和侯大夫。她们都忘记了,许大夫和侯大夫其实是军医出身,妇科并非他们最擅长的。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朱紫如今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 一大早起来,趁凉快带着银铃和四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散步。 在高太妃那里吃了早饭和午饭,然后陪着小世子午睡,小世子现在还是很黏她,虽然被晓之以理,知道母亲快要生弟弟了,不能老陪着自己,他可是还提出了这个要求——母亲陪着他睡午觉。 吃过晚饭后,朱紫把小世子留在高太妃那里,自己带着银铃和四清散着步,慢慢走回延禧居,然后再洗漱休息。 这日晚上,回到延禧居之后,朱紫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单薄的白绸绣花浴衣,坐在卧室的水晶镜前梳理长发。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又顺又滑,瀑布似的披散下去,因为朱紫嫌象牙梳齿子太硬,清珠拿着桃木梳轻轻地梳理着。 卧室里红烛高烧,很是明亮。放置在冰盘里的冰块在墙角缓缓地释放出冷冷的气息,屋子里凉阴阴的。 朱紫把胳膊放在妆台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水晶镜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着赵贞。 屋子里静谧极了,偶尔响起烛花炸开的“噼啪”声。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是武士皂靴踏在砖地上特有的声音。 朱紫心脏剧跳一下,立即站起身来。 第一百零五章 回王府如在梦寐 朱紫觉着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卧室的珠帘,想要说话,可是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清珠站在她的身后,有点茫然朱侧妃的反应。她不知道,最亲近的人,是连足音都能听出来的。 随着外面银铃等人的一声“参见王爷”,卧室的珠帘很快被人撩开,一身骑装满面风尘的赵贞大步跨了进来。 “叮铃铃”的珠帘撞击声在他身后响着,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水晶镜前身着白绸浴衣长发披散一朵娇嫩鲜花似的朱紫。 朱紫看着他,有点恍惚,她神情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挑个子满面风尘的青年:这是赵贞么?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这么脏? 赵贞等着朱紫向自家扑过来,谁知朱紫只是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扑过来的意思。他很不耐烦地伸出双臂:“朱紫——” 这个声音很低沉,可是,确实是他的声音! 朱紫这才醒悟过来,却没有动,而是伸手抹去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 赵贞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拦腰把朱紫抱了起来,向软榻边走去。 清珠这时候忙悄悄溜了出去。 银铃她们早在王爷进来的那一刻都离去了。 赵贞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把朱紫放在自己腿上,先是闻了闻,接着就用手抬起朱紫的下巴,对准那嫣红的嘴唇亲了下去。 俩人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忘了该如何亲吻朱紫。他只是在朱紫唇上用力吮吸啃咬着,最后把朱紫的嘴唇都吻肿了。 在他的急切中,朱紫张开嘴唇,把自己的舌头伸入赵贞口中,活泼地搅动了几下,却被赵贞一下捉住,快乐地嬉戏着。 朱紫感受着赵贞略带着些清甜的味道,正在得趣,却觉得下面有点咯得慌,伸手一摸,原来是赵贞的坚硬。 手忙脚乱的一番亲热之后,赵贞抱起朱紫,把她换成面向自己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隔着裤子用力向上顶了几下,然后直起身子,把朱紫紧紧抱住怀中,气喘吁吁地在朱紫耳边低声问道:“想我不想?想不想?” 他说着话,下-身又向上顶了顶。 朱紫被他揉搓的浑身软瘫身子酥软,软语央求道:“你先洗个澡,我……”她附到赵贞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在赵贞耳朵上咬了一下。 赵贞大喜,松开了双手,给了 朱紫自由。 朱紫起身,在赵贞旁边坐了下来,帮赵贞把右脚上的皂靴脱了下来。 赵贞这段时间一直在急行军赶路,大夏天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了,脚上的味道自是不妙至极。 朱紫却也不嫌难闻,反倒一鼓作气,把另一只皂靴也脱了下来,然后推着赵贞去了净房。 朱紫又给赵贞找了浴衣,拉铃让人收拾了赵贞脱下的皂靴和骑装,这才也进了净房。 她一边走,一边拿起一个玉簪,随意地把长发扭了几下,在脑后盘了个懒髻。 赵贞已经枕着玉枕,泡在长圆形的浴桶里了。 朱紫走了过去,坐在浴桶边的小凳子上,细细地看赵贞。 赵贞似乎又瘦了一些,身上也黑了不少,不过不显细弱,随意动一动似乎都有肌肉在光滑的皮肤下面滑动,看起来更显彪悍了,而且腰身更细,一点赘肉都没有,双腿也更显修长。 朱紫怎么看都看不够,赵贞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嘶哑:“男人还不都是黑大傻粗的,有什么好看的!” “黑大傻粗?”朱紫笑了,媚眼如丝看着他,“你哪里黑大傻粗了?” 赵贞真的是那种高挑身子细瘦腰身,这辈子怕也和黑大傻粗这四个字沾不上边了。 赵贞面无表情,伸出湿淋淋的手拉着朱紫的手就往自己下身摁去。 朱紫摸到了他的东西,直觉得硬邦邦的快要攥不住,而且还在脉动着。 她这才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就有些红,一把挣开,刚要站起来离开,赵贞却道:“朱紫,帮我洗头发!” 朱紫红着脸转过身,细细地帮他清洗长发,然后又给他全身打了一遍香胰子,用手轻轻搓洗着。 当她搓洗到赵贞大腿根那里的时候,赵贞的呼吸似乎重了一点,朱紫忙去细看,却发现那里似乎颜色有点深,她看了一眼赵贞。 赵贞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一直骑马,磨到了那里。” 朱紫看着他那里,心里万分疼惜,她俯下-身,在那里轻轻地吻了一下,又一下。 赵贞躺在浴桶里,感受着朱紫嘴唇那柔软的触觉,心里觉得即使是升仙也不过如是罢了。 洗过澡之后,换成赵贞坐在妆台前,任凭朱紫给他擦干头发,梳理通顺。 朱紫给他梳理好长发,然后从背后拥抱着他,看着 水晶镜中的自己和赵贞,一个是大眼迷离,一个是凤眼轻挑,当真是一对璧人。她只觉得幸福得恍若梦中,令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赵贞才不爱照镜子呢,朱紫看镜中的他,他却在享受朱紫胸前双峰紧紧挨挤在背上的触觉,早已心猿意马了。 “朱紫,能不能……”赵贞看着镜中的朱紫,微挑的凤眼亮极了。 朱紫知道他从来都是不解风情的,想他说出两句情话比什么都难,可是赵贞如此直接,还是令她觉得有些煞风景。 赵贞看她不答,就自作主张,认为她是默许了,起身一把抱住她就往床边走去。 他动作虽大,可是把朱紫放到床上的动作,却是轻轻地,如同放置一个易碎的珍宝。 放下朱紫之后,赵贞又去熄了灯烛,然后拉下了帐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赵贞把朱紫摆成背对着自己侧卧的姿势,然后脱下浴衣,露出精壮的身子,也上了床。贴着朱紫侧躺了下来。 刚洗过澡,他身上凉阴阴的硬邦邦的,贴着朱紫柔软香热的身子,触觉上很是刺激。 他一边把手伸到前面揉捏朱紫胸前的顶端,一边低声道:“我进外院的时候去看了许大夫,他说只要动作不大,也是可以的……” 朱紫没出声,她专心地享受着赵贞的抚摸和摩蹭。早在怀赵梓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女人在怀孕期间也是有**的,而她,怕是属于这时候**更强的那一种。这段时间,赵贞不在家,她既是想他,又是怨他,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内。 因为朱紫的身孕,赵贞不敢过于猛烈,一直是温柔地做着前-戏,等到确定可以了,这才板着朱紫的胯部,一顶而入。 坚硬微凉的物件缓缓顶入自己温暖的体内,朱紫满身满心的空虚刹那间被填满,虽然有些微微胀痛,却是舒服极了,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赵贞不敢深入,只进了半截,连挺几下之后,看朱紫似乎能承受,就整个全挤了进去。 因为是从背后进入的,不像正面进入进的那么深,朱紫仿佛能够承受,没有一丝不适的模样。 赵贞全顶进去之后,停了一下,觉得真他妈舒服极了,他开始动作起来,也不敢大动,而是那种试探着朱紫反应的跃跃欲试的顶弄。顶到哪里朱紫呻-吟了他就多顶几下,若是朱紫用力捏他的话,就再轻一点。 这样温柔的房-事,是他和朱紫之间罕见的,却 甜美异常,他在乎着朱紫的感受,也享受着朱紫带给自己的绝顶快感——那样紧那样热那样的湿滑。 一时事毕。 赵贞依旧拥着朱紫,不想退出来。 朱紫软成一团,连思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赵贞半夜的时候又醒了。 屋子里放着冰,并不热,温度正适宜睡觉,可是他却不愿意睡着,觉得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多和朱紫亲热亲热。 怀里的朱紫还在熟睡,他伸手摸了摸,朱紫的身上很是绵软,摸了一下他还想再摸,赵贞索性从朱紫胸前开始往下摸。 摸完胸部,接着是朱紫高高耸起的肚子,想到这里面正是自己的儿子,赵贞觉得心满意足,很是骄傲。 然后再往下摸,他摸到了朱紫那里。 赵贞有时候觉得很奇妙,他和朱紫居然这样的契合,只要那两个地方凑在一处,就成了天堂。 昨晚的情事余韵犹在,朱紫下面湿湿黏黏的,赵贞摸着摸着兴致就上来了,扶着朱紫的翘臀,再次顶入,自得其乐地玩耍起来。 朱紫睡得正香,却被他给揉搓醒了,只得顺着他,又是春风一度。 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看到彼此,赵贞和朱紫的第一个反应是抱在一起。 抱了一会儿之后,他俩这才发现两人都是赤身裸体。 朱紫顿时有些害羞,一下子拉起了薄被卷住自己,偏偏把赵贞晾在了外面。 赵贞看着把用被子自己卷成一个筒的朱紫,微微一哂,抬起长腿下了床,然后直接连被子一起把朱紫抱了起来,直接就去了净房。 等两人盥洗完毕,换好衣物,看时间还早,朱紫先吩咐清水给王爷准备清粥小菜,然后拿着她为赵贞预备的那套剪指甲器具过来了。 赵贞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朱紫先是细细帮他修了手指甲,然后是脚趾甲,都是先用金剪刀剪,然后拿小矬子磨,最后用软布一擦,就好了。 赵贞觉得自己回到府里,真的像是回到了天堂一般,昔日的血腥残杀似乎都成了遥远的往事一般,模糊极了。 他又想起了在东疆战场上开始的思索——战争,真的有必要么? 想了半日,无果。他看向正在低着头给自己修脚趾甲的朱紫,心里觉得幸福极了,他还是很幸运的,不是吗? 战争过后,他还能回到心爱的女人身边,享受心爱的女人对他的各种照顾,这就是他的幸运啊! 可是,这种幸运会常常跟着他么? 赵贞想起了死在己方一发火药弹下的东枢统帅,心里百感交集。 他伸手开始摩挲朱紫的脸,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朱紫。 吃过早饭,赵贞陪着朱紫,慢慢散着步向正院走去,预备着给母亲请安。 走到湖边的时候,赵贞回头看了朱紫一眼,觉得她肌肤润泽面若桃花,认为这全是因为自己浇灌有功,不由很是自满,腰挺得更直了。 而朱紫也一直在悄悄打量他。 赵贞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多深,才知道赵贞对自己有多重要。 现在,赵贞就走在她前面,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夏常服,细细的腰间束着一根黑玉腰带,大步行走间只觉得体态风流意气扬扬。 她还真是越看越欢喜——这是属于她的男人啊! 快到正院的时候,朱紫看后面的从人离得还远,就悄悄伸手拉住前面赵贞的手,低声问道:“五月十三那天你怎么过的?” 赵贞放缓了脚步,牵着朱紫的手,边走边想道:“一直在骑马赶路,晚上的时候前不早村后不着店的,就在野地里宿了半宿。” 朱紫一听,心疼极了,知道赵贞二十一岁的生日连长寿面都没吃上,就道:“那我晚上给你做长寿面当宵夜!” 赵贞想了想,道:“朱紫,我想吃你做的酸汤水饺。” “嗯,等我晚上回延禧居,到小厨房你做!”朱紫忙许诺道。 赵贞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回到王府实在是太幸福了。 高太妃一见赵贞带着朱紫一起过来,欢喜无限,一边忙不迭地吩咐黄莺“赶紧把小世子抱过来”,一边拉着赵贞的手要赵贞过来,给自己好好看看。 赵贞拉着母亲的手跪了下来,给母亲行了个大礼。 高太妃搀起他,声音有些哽咽:“只要你能完好无缺地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细细打量赵贞,看完了再摸,然后道:“贞儿,你瘦了!” 高太妃的眼睛湿润了。 她只是用手摩挲着赵贞的背,半日方道:“在府里好好养养吧!” 赵贞道了声“是”,在母亲身边坐了下 来。 这时候小世子被乳燕拉着手过来了。他一见到站在椅子后的母亲,就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谁知道却看到了母亲身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赵梓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是扑向母亲呢,还是做出别的反应。 赵贞一看小世子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把自己这当爹的給忘记了。他起身走上前,把小世子给抱了起来,试了试手感,觉得小世子似乎胖了一点,也高了一点。另外,最大的惊喜是小世子居然已经会自己走路了! 一家人坐定之后,赵贞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高太妃道:“母亲,赵梓周岁生日抓周没有?” 这一句话问出来,高太妃笑了,朱紫的脸红了,只有小世子坐在高太妃怀里,手里拿着一块栗子糕,吃得很开心,嘴角脸上都是糕饼的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第一百零六章 父子斗赵贞告捷 赵贞的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朱紫,朱紫却依然感受到他的威势,向高太妃使了个眼色。 高太妃一笑,吩咐乳燕把小世子带出去玩。 朱紫又追出去,吩咐了两句,这才回来。 她一回来,就看到赵贞凤目微敛沉静如水望着自己,心里就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赵贞,犹豫了一下,才道:“抓周那日,大概是妾身没让小世子吃饱,结果小世子……” 赵贞早已猜到了,似笑非笑道:“小世子抓周的时候,手里抓的是食物?” 朱紫羞愧地点了点头。她真心觉得抓周那天,小世子在众人目光的无限期待下,一手抓着块桂花糕,一手攥着个凤梨酥,怎么看都是自己的遗传不好——这又是一个小吃货啊! 赵贞沉吟一下,又问:“接下来呢?” 朱紫更加羞愧了,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赵贞看着她,轻轻地问道:“说呀!” 高太妃这时候早已笑得掌不住了,笑着道:“接着小世子就不管那些围着他看他抓周的人了,左右开弓,把左手的桂花糕和右手的凤梨酥全给吃了!哈哈!” 赵贞想到当时的场面,也觉得有些好笑。 赵贞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世子还小,以后有自己日日教导天天督促着,自会修剪成功长成参天大树的! 这时候赵雄押着王爷带给太妃娘娘和小世子的礼物过来了。 赵贞一路是骑着马赶回来的,因此带的礼物并不多。 给高太妃带的,主要是些金玉玩器和时新绸缎之类的,再就是一个赵贞在从东疆到金京的路上,坐在马车上亲自制作的梳头用的桃木梳。 赵贞给小世子带的是一座木头做的缩小版的大船,也是他亲自制作的。 朱紫看到太妃和小世子都有礼物,赵贞只把自己一个人给漏下了,就有些吃醋了,悄悄瞄了赵贞好几眼。 赵贞如何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看着朱紫醋意大发的样子,他心里暗笑,面上却没显出来。 用过午饭,赵贞给高太妃说了一声,正要带着朱紫回延禧居,小世子却稳稳地迈步上前,拦住了母亲。 他仰脸看着母亲,小手拉着母亲的手,摇了又摇,小小凤眼带着无限的期盼:“娘,睡睡!娘,睡睡!” 赵梓这是来讨每日的福利——母亲陪着他到东厢房一起睡午 觉。 看着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赵贞,朱紫有点想跟赵贞回去,可是再看看眼前超级可爱的缩小版赵贞,朱紫的心里又是满满的不舍。 她看看赵贞,再看看赵梓,一大一小两个美男子,都在等着自己,真是让人感觉骄傲幸福又让人举棋难定啊! 赵梓看母亲不动,再看爹爹,发现爹爹也正在看母亲,他想着爹爹又要和自己争夺母亲了,小小心里很是烦恼:这个坏爹爹,老是和我抢娘亲! 他就又加了些力气,想直接把母亲拉走:“娘,睡睡啦!” 朱紫一听赵梓的稚嫩童言,心马上软成一团,嘴里答应着,眼睛还看着赵贞,双脚却已经随着赵梓往东厢房而去了。 赵贞一看朱紫就要被小世子给带走了,明白在这场父子争夺战中,自己初战失利。 他大步赶了上去,一把把赵梓抱了起来,道:“一起回去吧!” 三口一起辞别了高太妃,回延禧居去了。 真正的麻烦,是从回到卧室这一刻开始的。 赵梓一进卧室,就爬到了床上,并招呼母亲赶快过来陪他睡午觉。 谁知道,他这一叫,不但把母亲叫了过来,连爹爹也跟着走了过来。 看着试图也要坐到床上的爹爹,赵梓大哭起来,抱着母亲,非要爹爹出去,自己和母亲睡。 朱紫心疼儿子,一边哄着赵梓,一边对赵贞说:“你先到软榻上去歇着,我把赵梓哄睡就去陪你。” 赵贞却不惯着赵梓,他大步上前,把满脸是泪张牙舞爪的赵梓从朱紫身上扒了下来,直接拎了出去,走到延禧居内院门口,扔给了在值事房里候着的韩秀川:“带着小世子到外书房去玩!” 说罢,他自己回了内院。 朱紫看到赵贞一个人回来了,小世子却不见了,忙问道:“小世子呢?” 赵贞一边去脱衣服,一边淡淡道:“扔了!” 朱紫:“……” 赵贞脱了外衣,在床上躺了下来,看着杵在窗前张望小世子的朱紫,很不耐烦地唤道:“还不过来?” 朱紫走了过来,也脱了外衣,在赵贞身旁侧躺了下来。赵贞长臂一伸,把朱紫揽到了自己怀里。 过了一会儿,朱紫捧着肚子,缓缓地把身子翻了过来,变成和赵贞脸对脸的状态,然后凑到赵贞唇边亲了一下,笑眯眯地问道: “我的王爷,妾身的礼物在哪里呢?” 赵贞闭着眼睛,道:“你乖一点,听话一点,礼物过几日就能到!” 朱紫一听,好奇极了,又缠磨了一会儿,见赵贞真的不愿意再多说,只好悻悻地缩进赵贞怀里,很快就睡熟了。 赵贞搂着朱紫,呆在凉阴阴的卧室里,躺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个畅快的午觉,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身。 他一醒,朱紫也醒了,忙起身侍候赵贞。 朱紫站在赵贞身前,手里帮他整理着夏季常服,心里还想着赵梓。她人在这里侍候着赵贞,心却像小鸟张开翅膀飞了出去,不停地寻找着:小世子呢,怎么没回来? 赵贞瞪了她一眼,朱紫这才专心起来,帮赵贞把腰带系好。赵贞的腰好细,她系好腰带之后,又用胳膊环了环,还是觉得很细,心里有些嫉妒,就用手去掐赵贞的腰。 赵贞被她搂搂抱抱又掐又拧的,摸得心旷神怡,就任她作为。 赵贞没在府里的时候,朱紫闲的发慌;赵贞回到了府里,他非得一个人霸占着朱紫,把朱紫指使成了一个陀螺。他就爱坐在那里,看着朱紫为自己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心里就觉得幸福。 到了傍晚时分,韩秀川才带着两个小厮把小世子送了回来。 小世子被韩秀川带着,先在王府前院里见了很多人,后来又吃了不少好吃点心,最后还去了湖边划船,新鲜之极,开心之极,累极而睡,在晃晃悠悠的船上盖着韩秀川的外衣睡了一个时辰。 赵贞这次大概是真的打算彻底地歇一歇了,他午睡起来之后就呆在延禧居内院里,也不让朱紫离开自己的视线,就那样呆着,看着朱紫忙碌。 这日晚上,赵贞终于吃到了肖想已久的朱紫亲手做的酸汤水饺,觉得满意极了。 第二日,又到了午睡时间,小世子正要试图过来拉朱紫去陪睡,赵贞又把韩秀川叫了过来,让他把小世子带出去玩。 小世子一见到韩秀川,马上想起昨日的欢乐时光,立刻把母亲抛到了脑后,开开心心被韩秀川抱着出去了。 赵贞端着一杯茶喝着,看着小世子在和自己的朱紫抢夺战中再次失败,惬意极了。 高太妃和朱紫看着赵贞战胜儿子美滋滋的样子,不由相视一看,俱是一脸笑意。 这日下午,赵贞抱着朱紫午睡的时候,赵梓跟着韩秀川先去爬假山,然后又去玩水,最后 玩累了,被韩秀川抱到外书房睡了一觉。 第三日,赵贞如法炮制,赵梓又被韩秀川带出去玩了。 第四日亦是如此。 第五日,赵贞、朱紫和赵梓在高太妃那里用过午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 小世子坐不住,隔一会儿趴到正堂门口往外张望一番,然后再低头耷脑失望而归,隔了一会儿就又去看看,当然还是失望。 高太妃、赵贞和朱紫都知道他是在等韩秀川过来,俱是暗暗好笑,却都不说破,笑着看小世子跑来跑去。 过了良久,韩秀川还是没有过来。小赵梓挪动胖腿,来到赵贞面前,黑黑的丹凤眼看着父王,奶声奶气道:“爹爹,潘潘!” 朱紫没听懂,可是赵贞听懂了,知道赵梓说的是“川川”,他吩咐黄莺:“去外面把韩秀川叫进来吧!” 韩秀川带着两个小厮已经在正院外面候着了,听了黄莺的话,就跟着黄莺进来给王爷、太妃娘娘和朱侧妃请安。 高太妃一看,这个韩秀川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俊秀,举止有礼,很是稳重,就交代了几句,然后赏了一锭金锞子。 朱紫早听银铃八卦过,说这个韩秀川看着文弱,其实功夫很高,而且为人极为妥当,本事也很大,除了不会生孩子,几乎是无所不能了。 她很感激这几日韩秀川尽心尽力带着小世子,想大肆赏赐,可是又不能越过高太妃去,就赏了一锭银锞子,想着以后找到机会再进行封赏。 韩秀川把小世子领走之后,赵贞就带着朱紫回去了。一直到进了卧室,看旁边没人了,朱紫才低声埋怨赵贞道:“世上有你这样当爹的?不但吃自己儿子的醋,还算计自己的儿子!” 赵贞却仿佛没听到似的,默不作声站在那里,做出等待朱紫给自己脱去外衣的架势。 他早就发现韩秀川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有心用赵梓来试探一下,另外还派着人暗中观察着。如果连赵梓这样的小娃娃韩秀川也能搞定,说明他真的是能屈能伸,那么自己就可以对他委以重任了。 当然,这些话对朱紫是不能说的。 朱紫嘴里虽然埋怨了几句,可是还是上前帮他把衣服给脱了。 赵贞脱掉了外衣之后,正要往床边走,随意看了一眼朱紫,却发现朱紫有点不高兴。他也说不出别的软语温言,只是弯腰把朱紫抱了起来,嘴里道:“本王陪你睡觉作为赔罪, 如何?” 朱紫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不由自主笑了:“你这个坏蛋!” 从此以后,韩秀川成了小世子的专职男保姆,而朱紫,又重新回到了被赵贞独自拥有所有权的状态。 这一天,高太妃带着小世子,在黄莺乳燕等人的陪同下去菩提寺上香还愿。 赵贞把母亲送走之后,才对朱紫说道:“走吧,带你去看看给你准备的礼物!” 赵贞的这个礼物,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高高地悬在朱紫前方,引着朱紫乖乖地听他的话,这个礼物却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时日久了,朱紫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赵贞又提了起来。 怀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朱紫坐着软轿,开开心心跟着骑着马的赵贞出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 热情拥抱假日坚持看文的所有亲! 没想到假日有惊喜,谢谢踏水轻歌、明月光、bear、肚肚、冰凝悠诺、不须归几位亲的地雷,实在是太破费了,尤其是肚肚哦! 第一百零七章 巧施计一箭三雕 金京皇宫大正殿内,朱太后正在和群臣商议后宫嫔妃的去留。 朱太后下懿旨令所有有宠无子的嫔妃到景陵为先皇守节,而大臣中有不少人的妹妹或者女儿都在此列,这就引起了他们的强烈反弹。 朱太后这么做,却不是凭空而起的,本朝曾经有过先例,那是景深帝元年,因皇帝幼弱,太后辅政,为肃清宫闱,先帝嫔妃们都送入陵园为先帝守节。 朱太后刚开始姿态摆的很高,有理有据一味坚持,后来,在以高丞相为首的大臣答应她的条件之后,朱太后终于松了口,声称如果这些嫔妃的娘家,有能力在府里面建立家庵让这些嫔妃在里面带发修行的话,她就允许这些人回到娘家,而且那些无宠的嫔妃也可照此办理。 朱太后提出的要求是,小皇帝十六岁以后再亲政,在此之前,他可以在金京皇宫呆着,也可以御驾亲临南安王府,亲身接受监国大人的教导。 高老丞相和大臣们心里明白朱太后这是要令皇帝和南安王更加亲近,以巩固小皇帝的帝位。 但是这样以来,南安王的正妃之位势必要落入那位朱侧妃也就是朱太后的姐姐之手;而且小皇帝和南安王亲近的话,他的帝位怕是更加牢稳了;而对于南安王,怕也是件好事——皇帝在他膝下长成,自是对他心有所向;就算是对南安王小世子,也是件好事,毕竟嫡亲的堂弟加表弟,未来的小皇上要和他一起朝夕相处。 朱太后虽然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可是心思确实是极为缜密,她这是一箭三雕之策啊,既为自己亲姐姐朱侧妃考虑,又为自己的儿子小皇帝考虑,最重要的是,让小皇帝住在南安王府,在感情上也拉近了小皇帝和南安王之间的距离。 到底是谁为她出了这个主意的呢? 高老丞相出于种种考虑,实际上虽然觉得不妥,可是南安王是他的外孙,再加上人老来舐犊,他有孙女还在宫里受苦,自然投鼠忌器,对朱太后的无理要求全盘答应了。 从大正殿里出来,朱太后走在前边,小皇帝被首席女官玉香抱着紧跟着她,后面就是大太监钱柳德了,一大群宫女太监走在最后边。 前面出现了一丛花海,全是从西域引进的异域玫瑰,正当花季,玫瑰花开得正艳,娇红可爱,朱太后停了下来,站在花前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掐了一朵拿在手中。 金朝流行戴花,不管是男是女,是穷是富,都流行开花时节簪花一朵,朱碧也未能免俗,很想把 手中这朵娇美的花插入发髻。 玉香还没说话,大太监“钱柳德”已经上前,声音几不可闻道:“禀报太后,如今还是国丧……” 朱太后叹了口气,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秀丽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副可笑的苦瓜脸,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拈着那朵玫瑰花继续向前走去。 “钱柳德”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意识到,这位朱太后,虽然贵为一国太后,其实不过是一位十七岁的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 南疆润阳城里,朱紫坐着软轿,正随着一身便服的赵贞穿行在大街小巷。 她偶尔掀起轿帘看前面的赵贞,却发现前面的路越来越熟,原来已经到了福寿坊燕子胡同了。 到了朱紫上次离家出走躲藏的那个小院门前,赵贞率先下了马,把缰绳丢给小厮林蕉瘦,自己去搀扶朱紫下轿。 小厮丫鬟们自去了偏门内另开辟的小院子。 一进门,朱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小院子变了样子。 正对着院门是一个雕花影壁,上面爬满了开得正好的凌霄花。从影壁旁侧的抄手游廊走过去,发现影壁后种着一大丛碧绿的茂竹,院子里的桃树还在,如今绿叶满枝,可是当时的小花亭却早已不见影踪,换成了一个绿竹编成的小竹屋,小竹屋四面开窗,能够看到里面的绿竹制成的桌椅,上面摆着绿竹雕成的茶具。 赵贞牵着朱紫的手,慢慢沿着抄手游廊向前走,一直走到了正房门前。 原先的一明两暗三间青砖瓦房如今换成了木制的前脸,雕花木窗上糊着嫩绿的轻纱,如笼着轻纱的梦,朦胧而迷离。 赵贞扶着朱紫跨过了门槛,进了客厅。 客厅里也全变了样子,三个房间用红木屏风隔开,客厅小巧,客厅里的家具也偏小巧精致,俱是红木制成的。 朱紫打先进了卧室,发现里面换成了自己最喜爱的花梨木拔步床,绿纱窗前,摆着一架精致雕花妆台,上面摆着一个小小妆奁。 赵贞牵着朱紫走到床前,把白色的轻纱帐子用玉钩挂起,抱起朱紫,把她放在了柔软的铺盖上。 朱紫坐在床上好奇地四处乱瞧,这才发现床上铺的是白色的只在四角绣着绿竹的锦缎,床上的薄被也是白色绣绿竹的被面,连两个软枕都是白色绣绿竹的。 赵贞在朱紫身旁坐了下来,抬起朱紫的双腿, 轻轻地把朱紫掀倒在了床上,然 后握住朱紫的双脚,脱去朱紫的鞋子,自己也随之躺了下去,然后一扬手,拉下了白纱帐。 朱紫只觉恍然梦中。 这几乎是她心中最美的家园了,这么绿意盎然,这么小巧别致。 她侧着身子,背靠着赵贞,心中感动莫名。 赵贞看她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心中感动,觉得满足极了,抱着朱紫,拉起薄被把朱紫和自己盖住,然后道:“睡一会儿吧,睡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朱紫乖巧地应了一声。 赵贞来之前预先吩咐过,所以这屋子里也放着冰,也是凉阴阴的,并不受外面炎热天气的影响。朱紫的小屁屁贴着赵贞的腹部,身子尽可能地往后缩,往赵贞身上贴。她喜欢这样缩进赵贞怀里睡,好像这样就能抵了那几个月的独守空闺孤枕独眠一般。 赵贞的手在她胸前轻轻抚摸着,她身体被抚弄得很舒服,心中思来想去,逐渐就睡着了。 朱紫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了过来,她一醒就感觉到后面的赵贞正在硬邦邦顶着自己,随手伸过去捏了一下,毫无意外地听到赵贞的吸气声。朱紫一笑,淘气地对准后面又磨蹭了几下。赵贞本来想让她好好休息的,看到她这样子淘气,也不打算再忍了,抬手脱去她的亵裤,对准位置磨蹭起来。 等两人春风一度之后,神清气爽的赵贞发现朱紫已经软瘫在床上了,他抱起朱紫,就去了卧室后设的净房。 收拾这个房子之前,赵贞命人把房子东边、北边和西边的房舍都高价买了下来,打通之后进行重建,现在的这个院子看着虽小,其实按占地面积来算的话,已经是以前的三倍大了。 沐浴完出来,两人携手走到院中的绿竹小舍。 里面已经摆上了精致茶点。 赵贞不爱吃这些东西,他坐在那里,看着朱紫吃得很香,觉得也是一种享受。 朱紫吃了几个点心之后,赵贞端起朱紫前面的绿草纹白瓷杯,尝了一口里面的竹叶茶,觉得温凉正好适宜入口了,这才把杯子端到了朱紫嘴边。 朱紫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然后继续吃点心。 她挺爱吃这些甜点心的,尤其是豆沙馅、栗子馅、莲蓉馅和枣泥馅的点心,更是爱得不得了。 赵梓就是随她,特别爱吃这些甜点。 赵贞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从朱紫身上扯下了一方丝帕,用力擦了擦朱紫嘴边的点心 渣滓,轻斥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和赵梓一样!” 朱紫眼睛一亮,忙就着赵贞的手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问道:“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名字你想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减肥成功的第二更奉上! 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仲夏夜朱紫产子 赵贞又让朱紫喝了口水,这才道:“叫赵杉吧!” 朱紫这时候想起了赵梓的小名小包子,不禁又是一乐,她低下头,抿着嘴偷笑,肚子里的这个是叫小馒头呢,还是叫小汤圆,抑或叫小饺子? 她暗暗想:如果还是男孩子,就叫小馒头;如果是女孩子,就叫小汤圆! 赵贞好像能接收到她的脑电波一般,瞟了她一眼,板着脸道:“不能叫小馒头!” 朱紫抬起头,大眼睛含笑看着他:“好!” “也不许叫小饺子小团子!” “好,我的王爷!” 赵贞看朱紫居然这么老实,不禁有些狐疑,看了朱紫一眼,发现她也正双目炯炯看着自己。赵贞略一沉吟道:“母亲怕是已经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朱紫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赵贞伸手牵着她,边走边说:“这个房子以后就留给你,闲时禀了母亲和我,过来住住也是可以的。” 朱紫答应了一声,又嬉笑道:“这里建的这样精巧别致,完全可以做你藏美的金屋,如何就送给了我?” 赵贞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美人么!” 朱紫顿时美滋滋的,把身子都倚在了赵贞身上。 丫鬟小厮们出现之前,赵贞就放开了她的手。 晚上,赵贞和朱紫在正院太妃娘娘的房里陪着赵梓玩了很久。 赵梓这段时间整日跟着韩秀川在外面疯跑,晒黑了不少,也瘦了一不少,不过看上去很结实。他会说的话不多,可是却谈兴盎然,一张口再加上两只手,连说带比划,向母亲讲解着今日见闻:“……光头……念经……阿……阿弥……”他比划着说着。 赵贞在旁含笑倾听着。 他看着长相神似自己的长子,心里也充满了慈爱之情,瞬间居然也想效仿朱紫,在赵梓脸上亲吻一下。 赵贞心里想着:要不,晚几年再让他搬出去?让他再和他祖母一起住几年?还是等那几个院子建好再说吧! 小包子不知道他爹心里想的事情,一番解说下来,说得累了,就把脸扭向乳燕要水:“渴,水!” 乳燕马上端了一杯水过来,赵梓喝完了水,接着讲演。 晚上,在朱紫的监督下,赵贞被迫喝了两碗鸡汤。 回来的这段时间,因为朱紫的细心照料和日日用补身汤水催补, 赵贞的肌肤白了不少,皮肤下面也多了一些肉,看起来没那么瘦了,倒是显得更好看了。 两人独处的时候,朱紫常常是看了又看,看个没完,最后把淡定的赵贞看得不淡定。 洗完澡,赵贞命人在延禧居内院的院子里放了一张软榻,上面铺上细草席子,他枕着枕头躺在上面,朱紫坐在一边拿着扇子帮他摇扇。 这时候正是六月十五,天上一轮浅黄圆月,撒下万点清辉。 赵贞躺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还在继续思考肇始于东疆战场的那个问题:和东枢的战争到底有没有必要。 朱紫知道他在想心事,就也不打扰他,只是陪着他。 延禧居距离大湖并不算远,此时夜深人静,湖里青蛙呱呱的叫声时时传来,院子角落里传来小虫的鸣叫,不远处种着两株月季花,淡淡的香气随风飘到,在这样月白风清蛙鸣香淡的气氛中,朱紫不知不觉倚着赵贞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金京城里,热闹非凡。 今天是宫里先帝的嫔妃们离宫回娘家带发修行为先帝祈福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宫门前的广场上就等满了各府的马车。 青云殿朱太后的居处,松柏挺立,庄严肃穆。那些宫妃们离宫之前,都得来这里向朱太后谢恩并辞行。 刚开始来的是几个无宠的嫔妃,包括高家的两位小姐。后来,被广泛播种的受过先帝恩宠的嫔妃们开始陆续到来。 这些嫔妃,拜见朱太后的时候都是神情肃穆中带着哀伤,离宫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些喜色——终于暂时逃离皇宫这个巨型牢笼了! 先前的许宜妃和宋淑妃,现在的许太妃和宋太妃依旧是联袂而来,因在国丧之内,她们今日穿的是素净衣裙,头上用一根骨簪挽了个道士髻,脸上脂粉未施,显得很是憔悴。 进入青云殿正殿,她们抬头看了高踞于上的朱太后一眼,心里是满满的讽刺:我们终有离开的这一天,你呢?即使你贵为太后,你也得一辈子呆在这闷杀人的宫廷,不死不离,至死方休! 她们收敛眼神,垂下眼帘,盈盈拜倒:“妾身向太后娘娘辞行,祝太后娘娘芳龄永驻延年益寿!” 朱碧听出了她们话中的讽刺,嘴角依旧带上了笑,一幅慈霭的神色,道:“回府之后,一定要潜心修行,吃斋茹素,日日诵经,如此方能洗清身上的罪孽,并为先帝祈福。” 她顿了顿,又道 :“宫里隔段时间会派人去各府抽查的。你们跪安吧!” 许太妃宋太妃再次拜倒,起身后后退着离开。她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在礼仪上有亏,给太后留下把柄。 到了傍晚,朱碧吩咐“钱柳德”:“你带人去把离宫的嫔妃和留下的嫔妃再统计一下!” “钱柳德”道了声“是”,就带着几个小太监出去了。 晚上掌灯前,“钱柳德”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手拿卷宗的小太监。 “钱柳德”朗声道:“禀报太后,后宫先帝嫔妃总共四千四百八十五位,其中有宠的为一千四百一十五位;今日离宫的有三百一十六位,目前宫里剩余嫔妃为四千一百六十九位,其中有宠的为一千二百三十一位,无宠的为……” 听罢他详尽的回报,朱碧挥了挥手,殿里侍候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只留玉香一个人在旁侍候着。 良久,朱碧才问道:“高婕妤和两位卓氏美人呢?” “钱柳德”满脸的恭敬:“禀报太后,奴才不知。” 朱碧状似自言自语道:“不该留下的人,可不能留下啊,将来都是把柄!” “钱柳德”眼睛望着明明是青春年华却穿戴着老气横秋的太后衣饰的朱碧,眸子闪了一下,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金京郊外的南安王别院,整座宅院白墙黑瓦绿树环绕,安静地坐落于御河之畔。 宅院外松内紧,院子外似乎无人把守,可是院子内却处处机关,到处都有身穿甲胄手拿武器走动巡视的士兵。 绿杨深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白墙黑瓦的三间瓦房一明两暗。 东边那间,大小卓姐妹正在整理行装。她们本来就隶属于南安王爷的暗卫组织,如今又接到新的任务,准备易容改扮奔赴乌吐国。 正在收拾行李的小卓听到西边又传来依依呀呀的歌声,眉头一皱,正要过去,却被和她眉目神似的大卓给拉住了:“别过去,那位好歹也是王爷的表妹!” 小卓在姐姐面前一向是有些随意的,当下就恼道:“你不听听这个小疯子唱的是什么!” 大卓凝神一听,她本来就是有武功的,很快听得很清楚——“……奴为出来迟,劝君恣意怜……” 歌词猥琐,歌声曼妙,混合在一起,却带着一股凄凉之意。 大卓不再说话,默默地继续收拾行李。 小卓拿 出易容的药品材料,开始配料。 六月二十八日这天,还没到七月,天气已经热得不得了了。 赵贞和赵梓都陪着朱紫守在房内,父子俩正在拆装赵贞带回来的那个木船,先拆开再装好,然后再拆开。父子俩难得和谐,相对坐在竹榻上,玩得不亦乐乎。 卧室里摆着四盆冰,可是朱紫仍然觉得热,兀自拿着扇子站在赵贞身后扇个不停。 朱紫肚子虽大,可是她一向注意锻炼,倒是还能走来走去的忙东忙西——有赵贞在家,她似乎闲不下来。 赵贞却知她快要临产,如临大敌,早在六月二十就把四位产婆请到了延禧居外院住下不说,许侯两位大夫也被迫天天守在延禧居。 到了六月二十九这天,赵贞福至心灵,派韩秀川领走了小世子,自己拿着本书守在朱紫身旁,寸步不离。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下午,正在睡午觉的朱紫突然醒了,对赵贞说:“下面开始流水了。” 赵贞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胡乱披上衣服冲出去,吩咐守在外面的银铃:“快叫产婆和大夫!” 他自己稳了一下之后,又快步走回卧室,一连声地问:“朱紫,肚子疼不疼?” 赵贞一边说,一边过去抱着朱紫把她扶正,抱在怀里。 朱紫却不觉得疼,只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是肚子往下坠着疼。 赵贞心急如焚,恨不得代朱紫受了此罪,一边帮朱紫擦汗,一边软语抚慰:“别怕,有我在呢!” 朱紫没想到赵贞比自己还紧张,侧脸瞥了他一眼:“我根本不怕呀,又不是没生过!” 谁知道话音刚落,一阵剧痛袭来,她便立即发出一声尖叫。 赵贞正在惶急,银铃带着产婆和大夫过来了。 赵贞不愿意离去,可是朱紫坚持要他出去,最后高太妃也来了,勉强把他拉了出去。 暂时充作产房的卧室里面,银铃带着清珠和清水在里面侍候朱侧妃,配合着产婆。 侯大夫和许大夫并没有进入卧室,而是守在正堂陪着王爷和高太妃喝茶等待。高太妃如今自诩上了年纪,又是特殊的时候,倒也不再避忌男女之讳,安然地坐在主位陪着两位大夫。她手里虽然端着一杯茶,可是却没怎么喝,一直在注意着产房里的动静。 许大夫端着茶,面容沉静双眸低垂若有所思——他在偷看王爷的手。 堂堂的南安王,战场上血流成河面不改色的战神王爷,如今手里端着一杯茶,可是手却在微微抖动,只因为他的侧室朱侧妃在生孩子发出惨叫。 许大夫和侯大夫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有点窃笑。他们这几日天天为朱侧妃诊脉,知道这一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到了晚间,朱紫还没生下这一胎,只是疼一会儿睡一会儿。 赵贞以夜深为理由,把高太妃劝走了。 高太妃一走,他就大步进了卧室。 产婆们本来正围在床前,看王爷进来了,忙道:“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南安王却一挥手,不耐烦地道:“闭嘴!” 没人敢再说话了,四位产婆噤若寒蝉站在外围,眼睁睁看着南安王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了下来。 屋子里燃着十几根蜡烛,很是明亮,可是温度却也高了不少,赵贞一进来,就出了不少汗。他俯身去看朱紫,发现她又睡着了,额头上脸上都是汗。 赵贞把手伸到她身上一摸,发现湿湿的,出了很多汗。 他吩咐银铃:“让人再送点冰来,远远地放在角落里!” 赵贞坐在床边,一边拿帕子为朱紫擦汗,一边软语安慰:“朱紫,你要坚强,只要你平安生产,到时候我答应你的条件我全都做到!” 朱紫本来累极了,朦朦胧胧正要入睡,就听到了赵贞的话,她努力睁开眼睛:“真的?” 赵贞低头吻了她一下,道:“真的!” “再也不纳正妃?” “嗯。” “从此不纳别的女人?” “好!” “也不爱男色?” “……” 赵贞还在郁闷,一阵剧痛袭来,朱紫又叫了起来。赵贞握住了她的手:“朱紫,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专注地看着朱紫的脸,双手握住朱紫的右手,一动不动。 六月三十日寅时刚过,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呱呱”一声儿啼。 “王爷,是位小公子!”产婆兴奋极了,举着刚出生的小婴儿让赵贞欣赏两腿间的小jj。 赵贞脸上全是汗,用衣袖擦了擦,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又去看朱紫。 这时,另一位产婆突然大叫:“大出血!侧妃大出血!”她举起鲜血淋漓的双手绝望地叫着。 赵贞俊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松开朱紫一下子站了起来:“许文举侯林生——” 第一百零九章 弥留际一生回顾 许大夫拿着针包,侯大夫提着诊箱便走了进去。 赵贞抱着朱紫,盯着许大夫和侯大夫,厉声道:“救活她,我许你们万两黄金!” 许大夫和侯大夫很镇定地走上前,推开围在床边瑟瑟发抖的产婆,靠近朱紫。 许大夫开始诊脉,侯大夫开始检查。 这时候,朱紫已经昏厥了过去,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赵贞不停地吻着她的额头,嘴里低声呼唤着。 朱紫在剧痛中失去了直觉。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起来,仿佛一片羽毛飘在风中一般,随风浮动,无拘无束,前尘往事一幕幕急速在眼前播放: 两三岁时发高烧,正是半夜时分,外面下着大雪,爹爹用大棉袄把她裹着,背着她走在齐膝深的大雪里,母亲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到了外村的大夫家里,好容易敲开门,等到大夫诊治的时候,母亲道:“我衣服都溻湿了!” 六岁的时候,夏天正在下着雨,她去大门外面临近池塘的菜园掐苋菜,一不小心滑到了锅底形的池塘里,正在水里挣扎,是母亲出来找自己,看到在水里挣扎的自己,想也不想就跳了下来,抓住了自己的领子把自己拎了起来。可是,母亲是不会游水的啊! 八岁那年春天,爹爹去了外县做木匠活包工,一个多月没有回来,家里的粮食全都吃完了,母亲把用铲子刮了刮面缸,掺杂着柳芯做了半锅咸菜面汤,正好母女三人一人半碗。自己正在长身体,半碗根本不够,六岁的朱碧又把自己那半碗匀了一半,非要倒进了自己碗里。 十一岁那年,村子里的地主章老三家为老太太庆寿,请了一台小戏来村里唱,就在村东的麦场里。朱紫拉着朱碧也去看,看到很多孩子都在吃糖稀,吃米花团子,朱碧也很想吃。母亲把耳朵上的一根极细的银耳钉拔了下来,换了糖稀和米花团子平分给朱紫和朱碧吃。 十二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章老三家的独生子章琪,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个世上的男子,不都是像她爹爹那样,为生活奔波满面风尘之色,世上也有这样的少年,清俊、干净、稳重、富有同情心。 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赵贞,那样高高在上,那样的俊美寂寞,那样的暴躁冷漠…… 起初,真是可怜的单恋,难以控制,不可抑制,如同飞蛾扑火。 可是,后来居然会那么的幸福。 赵贞,这个男人,居 然那样的爱着她、宠着她、包容着她…… 朱紫,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所有些全是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酸辛悲苦喜怒哀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可是,她不想死,她还有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还有依恋自己的儿子;她不能死,她丈夫还那么年轻,而她的两个儿子还这样稚嫩,怎能把他们兄弟留给丈夫未来的妻子;她不能死,她还那样年轻,她想陪着自己深爱的赵贞一起慢慢老去,想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娶妻生子…… 可是呵,为什么她的身子会轻飘飘地越飞越高呢?为什么前方似乎有一个大大的黑洞在等着自己呢?为什么似乎有一阵吸力在等着她呢? …… 赵贞用力抱紧朱紫,朱紫的身体开始变凉,他能够感受到朱紫生命的逐渐流失。 “朱紫,求求你了!朱紫,你不要死,我要你陪着我!” 他放声大哭泪流满脸,抱着朱紫的双手青筋绷起。 “老天,只要能让朱紫活着,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妄杀一人!否则,让我横死街头——” 许大夫和侯大夫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对于王爷的哭号充耳不闻。许大夫把无数根银针□朱紫身上的穴位;侯大夫让银铃把自己提前熬好的汤药拿了进来,自己背过身去,指挥着银铃对朱侧妃进行清洗。 四个产婆站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却不敢迈步离开。 赵贞这时候已经哭不出声音,只是流着泪。 他抱住赵梓,心中一片悲苦。 在这样的时刻,他居然想起了一些以前根本毫不在意的事情。 周琅前妻病重弥留之际,周琅守在床前,放声大哭,后来被军中同袍当做笑柄,笑了又笑。连赵贞自己,都觉得周琅未免小题大做,性格有些软弱,所以一直不肯赋予重任。 此刻的赵贞,才真正体会了周琅当时的心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回朱紫的活着!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喉咙一呕,嘴里一阵腥甜。 正在这时,赵雄和韩秀川带着小世子赵梓过来了。 他们不敢进来,却特意让小世子跑进了产房。 小世子扑到了父亲身边,稚嫩的声音哭喊着:“娘!娘!娘你醒醒!” 在母亲生死攸关之际,一岁四个月的小世子赵 梓,第一次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朱紫正在飘飘悠悠,似乎快要被吸进那个旋转着的黑洞里去了,她心里知道,自己这一生怕是即将结束了,想起赵贞,想起小包子赵梓,想起刚出生的小馒头赵杉,她的心里全是酸苦,可是却身不由己。 忽然,一声稚嫩的童音传入她的耳中——“娘!娘!娘你醒醒”! 是小包子的声音!是小包子! 朱紫似被唤醒,开始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抵抗着,与虚空中无形的力量抗争着。 一阵剧痛突然间击中了她,很快弥漫全身,接着,她听到了许大夫和侯大夫惊喜的声音:“朱侧妃醒了,王爷!” 接着,是赵贞“噗”的一声,她的脸上似乎被喷上了什么,热热的。 “血!王爷吐血了!”似乎是银铃的声音。 朱紫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赵贞,也看到了赵贞嘴角带着的鲜血。 赵贞看到朱紫微微睁开的眼睛,头一个反应是吩咐外面候着的人:“把这四个产婆拉出去,隔离审问!”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陪着爸妈在山里的漠漠用手机发上的第二更! 我容易吗我,还有人跑来给我打负分!哼~ 第一百一十章 辨黑手扑朔迷离 一直守在外屋的清水和清波进来,把四位产婆全押了出去,交给了带着王府亲卫一直守在延禧居内院外的赵雄和韩秀川。 韩秀川出身于世代六扇门的金京韩家。 金京西门内韩家潭韩家,百十年来一直领袖着金朝六扇门,自有一套审讯的妙法。 韩秀川和赵雄带着王府亲卫,押着这四位婆子去了外书房的审讯室。 这时候天已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给人间带来无限的光明和希望,一个多时辰前笼罩在南安王府上空的阴霾仿佛全被这轮充满着光和热的太阳荡涤一空,只留下淡淡的血痕,令人永久铭记。 奶娘红梅抱着刚出生的二公子赵杉在偏房哺乳。 她是赵贞命人早早选好的几位奶娘中的一位,以前生过两个孩子。 朱侧妃亲自见了这几位奶娘,多次询问并进行了检查,最后才确定了她。红梅为人老实实在沉默寡言,但是稳重妥帖,她看朱侧妃的产房出了乱子,也不管别的,接过孩子就和太妃留下的婆子一起给二公子洗了澡,侍候二公子排了胎便,然后开始喂奶。 刚出生一个多时辰的赵杉的嘴巴太小,还不会吸奶,奶娘红梅就挤了**中的乳汁,一点一点滴在他花瓣似的小嘴巴之内。 赵杉吃了一点点就睡着了。 许大夫在产房内照料着已经醒了过来但虚弱不堪的朱侧妃。 侯大夫走了出去,命人准备好笔墨,“刷刷刷”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候在一边的清珠,命她速速抓药,熬好后抓紧时间给朱侧妃服下。 赵贞脸色苍白,昔日单薄的眼皮变得红肿,昔日不涂而丹的嘴唇变得没有血色,紧紧地抿着。他如木桩一般,坐在床头,呆呆地盯着怀里的朱紫。 朱紫已经醒了过来,可是虚弱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她一向健康红润的脸上如今一点血色也没有,脸色白得极不正常,她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顾盼生姿的神采,眼珠子仿佛转动一下都很难,只是似睁非睁地望着赵贞,望着旁边站立的赵梓。 刚刚一岁四个月的赵梓,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他不再哭喊,而是倚着父亲站着,小手紧紧抓着母亲有些冰凉的手,同样红肿的小小的凤眼含着泪意,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 因为操心朱紫,还没用早膳,高太妃就带着黄莺乳燕等亲信女官和宫女赶了过来。 夜里赵贞一直严禁人去通知高太妃,她 直到这时才知道朱紫夜间的凶险,不由懊悔极了,深悔自己离开产房,她万万没想到第一胎生得那么顺的朱紫,会在顺利生下第二胎之后开始大出血。 高太妃从来性子坚韧,她安慰朱紫和赵贞几句之后,就带着赵梓离开了产房。 把赵梓交给乳燕带回正院照顾之后,高太妃带着黄莺去看赵雄等人审问四个产婆。 许大夫拔出了银针,开始做最后的治疗。 这时候,清水和清珠端着已经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赵贞拿了一个靠枕枕在朱紫颈下,把她安顿得舒舒服服的,然后从清水手里接过药碗,舀了半调羹药汤,先用嘴吹了吹,然后尝了尝,发现温度正好,知道清水她们端过来之前已经用凉水镇过了,就缓慢地喂进了朱紫口中。 他喂的时候极为讲究技巧,先用银调羹的前端顶开朱紫的牙齿,然后把调羹中的药汤缓缓倒入朱紫口中,这下子朱紫就把这半调羹汤药全喝了进去。 一碗汤药喂完,赵贞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夜,他的衣服多次被汗水溻湿又多次阴干,贴身穿着的朱紫亲手做的中衣,本来柔软的料子已经变得有些发硬了。 一向对贴身衣物有些讲究的赵贞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把空碗和调羹递给清水,自己依旧守在朱紫身前,寸步不离。 喝完药之后,朱紫力不能支,再加上药中含有安神成分,她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一直在旁照顾的许大夫和侯大夫待朱侧妃一睡着,一看王爷的脊背再次挺直,知道王爷怕是要着急,马上解释道:“王爷请放宽心,朱侧妃只是睡着了!” 赵贞的脊背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看朱侧妃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一天一夜未睡的许大夫和侯大夫就向王爷请求,要求去外院的值事房休息一会儿,以便待朱侧妃清醒之后更好地为她诊病。 赵贞神情疲惫声音嘶哑:“你们到延禧居内院的书房去休息吧,这样叫你们的时候也方便些!” 许大夫看看赵贞的神色,劝解道:“王爷,您也得休息一会儿啊!” 赵贞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许大夫摇了摇头,同侯大夫一起,由银铃带着去延禧居内院的书房去休息了。 赵贞看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其他都是女的,他怕朱紫睡在被血霪透的铺盖上不舒服,就命银铃去准备干净整洁的铺盖。 银铃很快把铺盖准备好了。 赵贞自己双手捧着熟睡的朱紫站在一旁,指挥着清珠清水她们揭起污了的铺盖,把新准备的铺盖铺了上去。 待床铺被整理妥当之后,赵贞才小心翼翼地把犹在睡梦中的朱紫放了上去,然后帮她盖好了新换的被子。 银铃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鼓足勇气道:“王爷,您今日气血攻心,刚刚吐过血,身子还很虚弱,朱侧妃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心疼的!为了朱侧妃,您还是去休息一下——” 赵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低喝道:“都给我出去!” 银铃无奈地行了个礼,带着清水等人遵照王爷的吩咐退了出去。 她留下清水和自己一起在堂屋值班,其余清珠她们三个先去偏房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进行轮换。 卧室里只剩下赵贞和熟睡的朱紫。 赵贞脱去外衣,隔着被子在朱紫身侧躺了下来。 他要一直陪着朱紫,守着朱紫,直到确定她恢复健康。 赵雄知道韩秀川的出身,很痛快地把审讯这四个产婆的任务交给了韩秀川,自己只是陪着高太妃在屏风后面听着。 韩秀川先是把这四个产婆隔离关押,命人贴身看守,务必不让她们自杀。然后,他指挥人重新布置了审讯室,把挂在四面墙上和摆在审讯室四周的刑具全部换成针对女性的刑具,比如乳针和木驴之类的,而且是按照恶心程度从低到高排列在审讯室四面墙上和墙壁四周。 布置妥当之后,他命人带进来一个产婆。 产婆进来之后,他先不审问,只是带着她欣赏参观审讯室的各类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刑具,自己在旁把这些刑具的用法和用途分步骤详细解说着,声音低沉,可是抑扬顿挫高低起伏声情并茂。 第一个进来的产婆身体圆润,五官慈和,刚听他解说到第二面墙前摆着的木驴的用法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角抽搐,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秀川命人把她拖了出去。 第二个进来的产婆身材高瘦,五官秀丽,年轻时候怕也是一位美人。比起第一位,她则要坚强一些,坚持倾听韩秀川的倾情解说一直到了第三面墙,在眼睛看到墙上面挂的耳刺的那一瞬间,晕倒在地,小便失禁。 韩秀川依旧命人把她拖了出去,让人把地下的尿冲洗干净。 第三个产婆身材小巧灵 活,小圆脸上偏偏生着猿目鹰准,看起来很是精明强干。她进来之后,看了看四周的刑具,脸色苍白地跟着韩秀川参观着。刚看到了第二面墙,她就猛地把右手伸到了嘴里。 韩秀川眼疾手快,闪电般捏着了她已经伸到嘴里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里面捏着一个小蜡丸。 韩秀川捏开小蜡丸,闻了闻,对屏风后的高太妃和赵雄道:“是鹤顶红。” 然后,他蹲□子,看着委顿在地的这位产婆,声音温柔动听,像天鹅绒一样轻软而富有诱惑:“来,试试我们这些好玩的玩具吧!” 这个产婆一下子全招了。 原来,高丞相府大房的高大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已经被选中,要进入南安王府为待产的朱侧妃接生。高大太太派管家携带千两黄金到了润阳,通过她家已经出嫁的小姑子来到她家,把千两黄金摆在了她面前,金灿灿的在桌子上摆了一大堆,耀花了她的眼。 产婆拼命地强调着:“若不是那位高管家拿出了丞相府的腰牌,说是高大太太得了高太妃的指示,要帮儿子南安王肃清府邸,除去狐媚子朱侧妃,好迎娶名门贵女当正妃,就算有再多的黄金摆在眼前,我也不敢答应啊!” 韩秀川让产婆画了押,然后命王爷最亲信的亲卫把这个产婆拖了出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们吩咐道:“严加看管,防止自杀及被杀!” 做完这些,他走进了屏风之后,躬身向高太妃行礼道:“小人韩秀川见过太妃娘娘!” 高太妃呆呆地坐着,如木雕泥塑一般。 原本在她旁边站立的赵雄,早已悄悄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一鼓作气,这是10月4日的第一更,第二更怕是到晚上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见次子朱紫欢喜 高太妃很快清醒了过来,涩声道:“这件事你们王爷交给你来查的吧?” 韩秀川恭顺地道了声“是”。 高太妃仰起脸,面容严肃:“你好好查吧!” “小人谨遵太妃意旨。” 他和赵雄恭送太妃离开。 高太妃挺直脊背,慢慢地走着。 黄莺跟了上去,悄声道:“太妃娘娘,要不要……”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高太妃惨笑了一下,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吩咐人去害朱紫的?” 黄莺低下头,没说话。 说实在话,她是真的有点怀疑。毕竟王爷过于宠爱朱侧妃,以至于不愿意迎娶名门贵女当正妃,连侧妃和小妾都不愿意要,这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 如果朱侧妃不死,王爷绝对不会迎娶正妃的,更不用提什么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如果她是高太妃,心里也不会太高兴。 高太妃继续往前走,她觉得自己插手的话反倒让赵贞怀疑,导致母子之间出现缝隙,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让韩秀川去调查吧! 高太妃大步往延禧居走去,新出生的小孙子还需要人照料呢! 赵雄和韩秀川在一起商议了一会儿之后,赵雄自去禀报王爷,韩秀川则命王府亲卫兵分两路,一路按照产婆秦氏提供的那个高府管家的模样进行搜捕,另一路搜捕秦氏的家;他自己却再次提审秦氏,以确定那个所谓的高府腰牌的具体式样。 赵雄来禀报的时候,朱紫已经再次醒了过来,软软地倚在软枕之上,赵贞正端着一碗鸡汤慢慢地喂着她喝。 赵雄是进了内室隔着屏风禀报的。 他刚说完,赵贞正在沉吟,朱紫已经虚弱地说:“绝对不是太妃。” 赵贞看着朱紫,也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怕是有人要陷害太妃娘娘。” 他命赵雄:“让韩秀川负责这件事吧,嘱咐他,不要把高府腰牌给忘了!” 朱紫喝完鸡汤,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赵贞让银铃进来守着朱紫,又命清水去偏房把高太妃请了过来。 高太妃正在偏房的内室里,看着奶娘红梅喂二公子吃奶,听说王爷想见她,知道自己这里不方便,就走了出来,来到产房隔壁的正堂。 一看到赵贞,她就问道:“ 朱紫好一点没有?” 赵贞点了点头:“已经脱离了危险。” 高太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疲惫,端起一杯茶刚要喝,赵贞忽然在她膝前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母亲受委屈了!” 高太妃满腔的委屈澎湃在心中,半晌无言,良久道:“朱紫都给我生了两个孙子了,我就算有别的什么心思,也会考虑到小世子和刚出生的二公子,难道我不怕将来世子和二公子恨我吗?” 赵贞跪在地下,握住了母亲的手,和母亲相似的凤眼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慕孺之情,却没说话。 高太妃知道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希望高府能够保全,可是如果……唉,你看着办吧!” 赵贞只是道:“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母亲,您放心吧!” 他不愿意多聊这个,高太妃知道他不愿意自己受委屈,也信任他会为自己洗清冤屈,母子就此揭过此事。 高太妃吩咐人端来了午饭,自己陪着赵贞简单用了,母子两人俱漱完口,这才问道:“二公子的名字想好没有呢?” 想到刚出生的老二,赵贞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点:“母亲,老二叫赵杉如何,杉树的杉?” 高太妃点了点头:“杉树高直,就叫赵杉吧!” 她看着赵贞,发现他面色苍白,容颜倦怠,很是心疼,就道:“你留在这里照顾朱紫,我带着赵杉回正院吧?” 赵贞点了点头:“有劳母亲了!” 朱紫这一睡,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睡着的时候,赵贞也睡在她旁边以恢复体力。 她一醒,赵贞也醒了,命银铃请许大夫和侯大夫再过来诊治一下。 许大夫和侯大夫检查过后,俱是一脸笑意,道:“朱侧妃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细细养着就行!” 侯大夫又重新开了药方,这才和许大夫一起离去了——这一天一夜,他们也累得够呛。 夜深了,清珠和清波在偏房候着值夜——奶娘红梅已经带着二公子跟着高太妃去了正院。 卧室里,朱紫倚着靠枕在床里,正和陪着她一起倚在靠枕上的赵贞喁喁细语。 朱紫的嗓子有些哑,声音很低:“老二怎么样了?” 赵贞侧着身子看着她:“挺好的。” 朱紫忍不住问道:“他生得像谁啊?” 赵贞看她额头上有汗,拿了帕子拭了,才道:“现在还看不出来呢!” 朱紫想到若又是一个小赵贞,不由有些好笑,脸上顿时显露出些微笑意。 她脑子稍稍一转,脸上马上做出一幅虚弱不堪的样子来,气息也弱了下来,低声道:“王爷,妾身只有一个愿望,望王爷能够成全。” 赵贞诧异地看着她,除非是在人前,否则朱紫是不会这个样子用敬称和谦称跟他说话的。他知道朱紫一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垂下眼帘道:“你说吧!” 朱紫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刻意已经引起了赵贞的警惕,还在扮演一个临终前托付丈夫的妻子形象——眼神恳切,表情哀戚,声音断续:“老二的小名……就叫……” 赵贞已经明白了过来,美丽的凤眼在烛光下幽深难测,声音低沉而危险:“叫小馒头?还是小汤圆?抑或是小饺子?” 朱紫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赵贞拆穿,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拉上被子蒙头盖脸的,不理赵贞。 赵贞拆穿了她,可是看到她病弱至此,还这样执着于赵杉的小名,也有点好笑。 他已经松动了,却先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之后,赵贞低声道:“要是等你身体恢复了,亲手给我做酸汤水饺的话……” “好呀!”朱紫正在被子里沮丧呢,听到这个好消息马上拉开了被子,大眼睛恢复了神采,在烛光下闪闪发光,“那就叫小馒头吧!” 赵贞想象着作为食物的小馒头的样子,再想想刚出生的老二赵杉,凭空居然为赵杉委屈起来。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只好答应了。 朱紫虽然依旧病弱,身子挪动一下都很疼,可是精神却好得很,依偎着赵贞,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老大是小包子,老二是小馒头,老三是小饺子,老四是小汤圆,我们真的吃货一家人啊!” 赵贞却皱着眉头道:“没有老三老四了!” 朱紫大是吃惊,她可是一向很清楚赵贞恨不得自己生一堆儿子,好满足他上阵父子兵的理想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赵贞先是坐起来,帮着朱紫换成了侧躺着的姿势,然后才道:“生产太危险了,咱们就要赵梓和赵杉吧!” 他这次是真的怕了。 上次朱紫生产,他没在身边,还以为生个孩子很容易。这次朱紫生产,他全程陪护,还被人钻了空子,可 见,女人生孩子完全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他不会让他的朱紫再受这个苦了。 朱紫弥留之际只想着能够活着就行了,可是如今身体逐渐开始恢复,精神也变得强大起来,伸手握住赵贞的手,慢慢道:“我这次是特例,哪能都这么危险呢?人家都说了,生孩子这件事呢,是越生越熟练,据说生得多了,就像便便一样,憋了一口气,‘噗通’一声,孩子就出来了!” 赵贞闭上眼睛,就是不理她。 朱紫自己说了半日,也累了,就不再说了。 反正现在她对赵贞,有点捏住了赵贞七寸的感觉,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他。 朱紫很愉快地想:我这叫不叫失宠生骄啊?! 三日之后,韩秀川过来延禧居内院的正堂见王爷。 如今赵贞不放心朱紫,所以一直在卧室隔壁的正堂处理各项事务,这样的话,朱紫就在卧室里躺着,他才放心。 “禀报王爷,秦婆子的丈夫和儿子被人杀死在去润阳码头的路上,看上去像是劫财杀人,那一千两黄金并没有找到。” “那个所谓的高府管家起初是住在歪子胡同,朱侧妃生产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是往码头方向。” “那个高府腰牌,小人已经飞鸽传书请京城暗卫核对过了,确实是高府大管家高成的腰牌,不过,高成辩称他的腰牌两个月前丢失了。” 赵贞点了点头,道:“继续追查,尤其是要弄清高成的那块腰牌是怎么丢的。” 韩秀川抬头看着赵贞,清俊的脸上带着坚决之色:“王爷,属下请求去一趟金京,彻底调查此事。” 赵贞点了点头:“好。我会让白子春配合你的。” “谢王爷!”韩秀川告辞退下。他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有始有终的人,王爷既然把这个案子交给他来调查,他就一定要把这个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 赵贞和韩秀川谈话的时候,隔壁的朱紫正醒着,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她待赵贞进来了,马上道:“和太妃娘娘没有关系,一定是别人嫁祸与她!” 赵贞在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朱紫垂下来的长发,这才道:“我知道。” 朱紫就不再多言了。 朱紫的身子底子好,年轻健壮,又过了五六天,她已经能够下床了,就吵着要去太妃娘娘那里见赵杉——赵梓天天过来请安,她还能见着;赵杉太小了 ,太妃娘娘根本不让红梅带着他离开屋子,自从赵杉生下来,朱紫还没见过呢! 赵贞觉得她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不让她出去。 小世子赵梓在旁边听着,动了动小心眼子。 看完母亲回了正院,他就把母亲的请求颠三倒四地叙述给了祖母听:“娘想……弟弟……” 高太妃听明白了,就带着奶娘抱着赵杉去看朱紫。 倚在靠枕上的朱紫一见高太妃,依旧是老样子——高太妃也是日日来瞧她的,倒是不稀奇。 当奶娘红梅抱着个小襁褓上前给她请安的时候,朱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来,让我看看二公子!” 当看到赵杉的丹凤眼的时候,朱紫心情颇为复杂,看看高太妃,看看赵贞,再看看赵梓,觉得丹凤眼的遗传基因怎么这么强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山里转了一天,晚上10点多才到家,迟到的第二更!漠漠很抱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