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庶女》 第一章宿命之死 寂晴静静的站在一颗树丫旁,一手拿着剑,一手攀扶着身旁的枝丫,看着不远处置身百花从中的年轻男女,神情专注。 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是一处修建的极尽奢华的花园,亭台楼阁三三两两的伫立,细致的雕刻宛若天成,姹紫嫣红的花儿开的正艳,芍药,牡丹,杜鹃,波斯菊,一朵朵开的硕大,当然,还有豆大的小花连成成片的花海,美丽的香气扑鼻。 百花之中有一处精致的秋千,上面藤蔓缠绕,开出无数朵乳白色的花朵,温和典雅,秋千之上坐着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雪白雪白的纱裙将女子的皮肤映衬的晶莹剔透,带着丝丝红润,宛若朝霞。 寂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迈不出步子,眼中有羡慕,也有悲凉。 一男子悄悄走近那仿佛画里的女子,温柔的蒙上女子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女子白皙的手抚上男子的双手,缓缓拿下,神情言语之中自带着一股娇俏“月恒,你来了,快坐。” 那男子身着一件葱绿色的华服,上面绣着几只高飞的白鹤,若不是那一双凌厉的眼睛,这绝对是一个温润绝美的男子,那双犀利反倒是为男子增添了几分久居高位的凌厉之气。 不错,此人正是安月恒,罗国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即便是皇帝也在艰难的维持着与他的抗衡,权势之大,很难让人想象。 男子戏法般的从身后拿出一簇精心编制的花环,戴在了女子的头上。 男子搂着女子的腰身,两人微微的漾起了秋千,“青青,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 “啪!”的一声,寂晴手边的枝丫被折断了,寂晴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被唤作青青的女子面容有些惊恐,一双眼睛更像是小鹿受到了惊吓“可是寂晴怎么办呢?我跟寂晴情同姐妹,你要我怎么跟她说。” 安月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不过一个下贱的婢女罢了,怎么能做我的王妃?” “可是之前你明明说…”伍青青继续试探着开口。 “我说爱她娶她,不过是希望她继续为我所用罢了,这些年寂晴在我手下实在是掌握了太多的…。”安月恒似乎对于寂晴十余年的不离不弃无动于衷。 寂晴不想再听,转身离去,眼中滑落一颗滚烫的泪珠。 安月恒,这么多年来不过是一场惊梦,我早该醒悟,若是你真的爱我,怎么会让那年年少的我手执利刃,在无限的惊恐中成为 你的刽子手,若是你真的爱我,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让你后院中那些女人对我一次次痛下毒手,若是你真的爱我,怎么会让我不惜以命换命救出伍青青,若是你真的爱我,怎么会忍心将不再年轻的我搁置一旁,从不论嫁。 原来我只是个卑贱的婢子,不过是你顺手救下的,最卑贱的工具,我该是有多傻,才会信你说了十年却不见踪影的爱,我该是有多天真,才会信你生生世世非卿不娶的誓言。 寂晴的泪水一滴滴的顺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滑下,那颗坚韧的心此刻却充满了绝望,一步一步,渐行渐远,双腿仿佛灌了铅般的沉重。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是寂晴的大丫鬟银屏。 寂晴这些年为安月恒不知做了多少事,出生入死,风风雨雨,可以说是安月恒不可或缺的助手,想来正是因为寂晴能力出众,安月恒才不惜自降身价,对她说爱。 也因此,寂晴的地位是极高的,这银屏就是一个陪着寂晴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丫头。 “没事,你先出去吧。”寂晴的声音冷冷淡淡,忙着打包自己的行囊。 是,她要离开,就算安月恒曾经救过她的命,她也足以还清了,动作麻利的收拾着行囊,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不再年轻,她不想再守着这份虚妄的感情过一辈子。 银屏悄悄打量了下寂晴的神情,看了看她手中的包袱,若有所思的关上了门,而后提着裙子快速向花园处跑去。 奔跑时过于焦急,还撞上了另一个丫头“呀,青瓷姐姐,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被唤作青瓷的丫头只是皱了皱眉“怎么跑这么急!” 这青瓷和银屏是寂晴的两个心腹,只是银屏却一直有些惧怕同样身份的青瓷,遂即更是有些惊慌“啊,王爷有事找我过去。” 青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没有多问,看着离开的银屏,却觉得有些不安。 寂晴背起包袱,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目光绝决的起身,无意间看见自己拿着剑的手指,却有些嘲讽的笑了。 只见那不算白嫩的左手上,无名指和小指竟然只有半截,刀口已经圆润,看得出有些年头。 那是七年前,她为了得到卢家的踏歌宝剑,不惜自断两指换来的,只因为他喜欢。 如今,却不过是见证她可悲的笑话,她知道,伍青青那样的女子没有人会不爱,无忧无虑,快乐的 像是个公主,而当她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时候,她却在刀光剑影下厮杀,却只能手染鲜血,活在黑暗之中。 她对伍青青是羡慕的,那样美好的女子,似乎拥有了一切,甚至是她的爱人。 寂晴不再留恋,走出门外,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瞧见那只喜爱的黑猫,不由得更加沮丧。翻身上马,裙袂飞扬,并没有和多年相伴的两个心腹告别,沧桑的女子只是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门庭,不再留恋。 “驾!”策马扬鞭,骑着马直奔帝都的东城门,那里通向广袤的天地,她放手了,就此离去,只愿后悔无期,十四年无怨无悔的等待,十四年的生死相依,真的足够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股莫名的慌乱席卷了寂晴的四肢百骸,看着那处处的繁华喧闹,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寂晴笑着笑着,却滑落了一滴泪水,咸涩袭击着味蕾,诉说着无法言喻的伤悲。 是的,今年她二十三岁,从九岁起被安月恒救下,便不离左右,只是这十四年的相守和等待,始终感化不了那个男人的心,无论多少出生入死,还是生死相依,他都不曾属于过她。 寂晴从来不怨他不爱她,只是她却怨他的哄骗,她是那么的爱他,愿意为他抢夺一切,可是呢,原来她不过是个卖命的卑贱婢子,手染鲜血,肮脏下贱! “呵!”寂晴仰起下巴,将头侧向一侧,轻轻的笑出了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无知,没人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是多么的疼痛,窒息,落寞。 擦干泪水,寂晴再次策马疾驰,终于对这座城市也不再留恋。 一个时辰后,东城门近在眼前,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闪着慑人的光亮,像两柄刀子直插向你的心脏。 寂晴没有停留,直接驶出城门,却不料,在她驶出的一瞬,身后的大门迅速关上,寂晴敏锐的回头,却发现城墙之上无数士兵,拉弓搭箭,根根闪耀着银光的利箭直对着自己。 寂晴使劲的抽打了身下的马,弯低了身子,心却沉了下去,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她?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无数无辜的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寂晴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大的手笔来杀她,甚至不惜牺牲那些无辜的人,有这个能力担下此事的,怕是只有安月恒了。 可是寂晴的心还是不愿意相信,安月恒竟然要杀自己,回头看去,却见城墙之上,一身青衣的安月恒,正亲自拉开了一把弓箭, 对准寂晴,嘴角依旧残留着温柔的笑意。 寂晴只觉得从脚底凉上心头,双手不住的发颤,真的是安月恒,竟然真的是安月恒! 一时失神,安月恒的利箭正中寂晴的心口,随后无数只箭羽从四面八方射向寂晴,哀嚎声遍野,鲜血染红了这片宁静的土地。 寂晴重重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吊着一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墙之上的男人,却见安月恒正浅笑着同齐家的大公子在握手。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却还是不肯死去,只是眼角却流出了一滴鲜红的泪水。 原来,寂晴曾经为安月恒做事,期间不少次坏了齐家的计划,因此齐家便同安月恒交恶,自己更是被齐家视为头号眼中钉,只是想不到,安月恒竟然会推出自己,杀掉自己,来换得和齐家的握手言和,这要她怎么瞑目? 寂晴苦苦支撑,身上的痛苦已经比不上那颗被掏空的心,终于,片刻后,安月恒穿着一双白色的云纹鞋,走到了寂晴的身边,蹲在了寂晴的面前。 寂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安月恒,口中翻涌着鲜血,断断续续的开口道“为。什。什。么?” 安月恒有些躲避寂晴的双眼,却是不屑一顾的回答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和青青的事情,我便不好留你,毕竟这么多年来,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更何况,当年救你,就是因为察觉到你心计深沉,若能为我所用,必然成为我得力的臂膀,只是想不到,你却自以为是的以为我喜欢了你,我便只好将计就计!” 寂晴的睫毛上沾染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却是发疯般的大笑起来,却见那安月恒继续开口“可是如今你要离我而去,我已经养虎为患,怎么还会放虎归山,所以你只能死。” “你的死能平息齐家的怒气,让他和我握手言和,我又何乐而不为?”安月恒字字诛心,对待寂晴尚不过是一件有用的物品! 一把匕首亮出,安月恒扫过寂晴的双眼,只觉得刺目,在寂晴仇恨的目光中狠狠剜下,噗!鲜血喷出,一颗眼珠子直接滚落了出来,溅的安月恒的袖子上尽是血迹。 “寂晴,青青说想要你的眼睛留作珍藏,所以既然你都要死了,何不再为我做一件事?”安月恒下手精准,很快,第二颗眼珠子也被剜了出来。 随着寂晴的一声尖叫,呼吸渐渐减弱,寂晴的双唇轻颤着,安月恒,伍青青,我愿意生生世世孤身一人,不得所爱,我愿意生生世世遭人唾弃,病苦缠身,我愿意永 世不再超生,哪怕沦为畜生,只要能让你们生不如死,我也在所不惜! 寂晴死了,安月恒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那曾经呢喃在耳畔的温柔都随风飘散,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吩咐了人处理这一地的尸体,心情却没有想象中轻快,可是不得不说,就连他,也是有些畏惧寂晴的那双眼睛的,宛若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插你的心脏,清楚的倒映着这世间的一切,却让你难辨分毫。 ------题外话------ 新文开坑,宝贝们多多支持哈~喜欢滴孩纸们揣入兜兜o(n_n)o哈! 第二章相府重生 寂晴在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脑子很沉,忽的一下涌入了一团纷乱的记忆,自己拼命的想要醒来,却仿佛是陷入了一团迷雾,迷雾中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她看见了,那是自己,还有安月恒。 第一世,她为公主,他为武将,金戈铁马,驰骋疆场,他和她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可他却杀了她的父皇,设计让她成为了马下尘泥,死相凄惨。 第二世,她为名伶,他为权贵,一掷千金,花前月下,他许她地老天荒,至死不渝,可他却把她推入敌人怀抱,让她不堪受辱,含恨自杀。 第三世,她为婢女,他为摄政王,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骗她情深似海,深情无悔,可他却剜去她的双眼,让她万箭穿心! 寂晴看着那根根利箭,惊呼出声“不!” 猛然坐起,额头上阵阵冷汗,眼角似乎还挂着一丝清泪,想起刚刚的梦,脑海中又涌进了一片纷乱的记忆。 目光凝视在那葱白的玉指之上,十指完好,没有缺损,她知道,这不是她,这是另一个女子。 带着这个女子的记忆,想着那三世的噩梦,寂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她还是寂晴,她便永远要遭受安月恒的背叛,仿佛那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不可逃脱,可是如今,她不再是寂晴,她是另一个女子,所以,是不是她终于可以重新来过! 颤抖着双手,右手轻轻抚上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真实的触感,她知道,这里还是罗国,现在,她是丞相沐正德的女儿,她叫沐寂北! 一瞬间,那双眼睛璀璨的发亮,带着凛冽的刀芒,为这具瘦弱的身躯注入了无尽的力量! 打量了四周,房间不算简陋,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一张桃木的桌子摆在正中,上面放着一套青花烟雨的茶具,除此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 想来这是卧房,寂晴还没有动作,屋子外便传来了吵声“松手,这是我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你才松手,我告诉你,我是大夫人的人,你若执意要和我争,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呦,浣纱姐姐,你是大夫人的人,你娘又在大夫人面前当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必这种货色也看得上眼。”说话的是浣纱,俨然正在和叫做织锦的女子争抢着什么。 寂晴走到门前,透过门纸隐约的看了一下外面的两人,这两个人怕是又在争抢这具身体的首饰! 只是,从今日起,她便是沐寂北,若是再有人敢欺她,她定然不会轻饶。 沐寂北温温和和的推开了门,两个丫鬟却是一愣,转头看了看沐寂北,却是没有理会,若无其事的继续着。 寂北的眼睛轻轻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丫鬟,身着橘色绣着红菊的是浣纱,眉眼中尽是盛气凌人,怕正是因为有她那娘撑腰,才敢这般嚣张! 转过目光,另一个女子长的十分娇媚,唇红齿白,却有些闪烁其词,一身桃红,衬得她肤色明亮,好不娇艳,明显是个会看人脸色,溜须拍马的。 寂北迈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两人再次发愣,她们实在不明白平日里坐视不管的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织锦赶忙松开手,笑脸相迎“小姐这是有什么吩咐?” 浣纱则是死死攥住手中的耳坠子,鼻孔朝天,不甘愿的问了声“小姐。” 沐寂北只是温温和和的笑了,却没由来的让两人脊背发凉。 “我当是什么好物件,不过是个耳坠子,既然喜欢,便拿了去吧。”寂北的话是浅笑着说的,那双眼睛里也都是真切的关心,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亮的出奇。 浣纱一听,不禁有些志得意满,这才转过身行了个礼“多谢小姐厚爱。”同时不忘示威般的向织锦看了一眼。 织锦则是谨慎的低着头,却有些嫉妒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寂北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而对浣纱和言细语道“来,我帮你带上,这玛瑙的耳坠子正适合你,你生的干净,红色衬你。” 浣纱一听,果然高兴,外面的人总是爱将她和织锦做对比,那织锦也不知怎么生的,竟然唇红齿白,娇媚的狠,生生将她比的没了颜色,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寂北温柔的拿起那玛瑙的耳坠子,抬手为浣纱带上,浣纱只觉得一阵冰凉袭来,那双纤细的手,仿佛是死人一般,拔凉的没有热度。 沐寂北始终笑的温柔,浣纱却渐渐有些僵硬,不知为什么,她开始觉得心下不安,却怕在织锦面前没了面子,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一只耳坠子戴在浣纱的耳上,寂北便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浣纱,而后满意的点点头“织锦,去,拿个镜子过来,给你浣纱姐姐照照。” 织锦咬咬嘴唇,不满的道“小姐。” 沐寂北打断她的话“去!” 不容置疑,织锦 吓的一哆嗦,不情愿的取来了一面镜子,沐寂北将镜子拿在手中,举到了浣纱的面前“来,浣纱,看看可还喜欢。” 浣纱只觉得周身都不舒畅,仿佛每一个毛孔在沐寂北面前都无所遁形,不由得生出了退意,纵然她确实一向有些目中无人,可到底还不是傻子,今天这小姐怎么说都怪怪的。 “小姐。我看。我还是不要了,这还是取下来吧。”浣纱的话有些没有底气。 沐寂北一脸的疑惑“怎么着,这是不喜欢了?” 说着上前扶正了有些歪的耳坠子,浣纱正要说话,却发出一阵尖叫“啊!” 织锦吓的后退了一大步,再瞧去,那地上躺着的郝然是刚刚那只耳坠子,上面沾了不少的鲜血,让那红玛瑙更是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再抬头看去,只见浣纱的耳朵正涓涓不断的往外冒血,织锦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沐寂北。 原来沐寂北竟然直接将那只带好的耳坠子扯了下来,耳垂处的肉生生撕扯开来,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皮开肉绽。 浣纱一手捂住冒血的耳朵,一面忘记了反应,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随后疼痛袭来“你…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寂北却变了脸,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那血肉模糊,没有分毫动容,浣纱只觉得仿佛被恶魔盯上,转头就跑“我要去告诉大夫人,我要去告诉大夫人!” 沐寂北转身走进了卧室,轻轻的扫了一眼僵直的织锦,不屑的笑了笑,走进了内室,织锦的脊背僵硬的仿佛不能舒展,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就算这深宅大院之中,肮脏龌蹉之事从来不少,害人的手段更是花样繁多,却从没有人让她这样恐惧过,那是从灵魂深处的恐惧。 织锦回过神来,却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目光顺着半开的门缝看向里面女子的衣角。 “还不收拾等什么呢?”沐寂北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力度,甚至带着点温柔和纵容,可是却偏生让她毛骨悚然。 “是是。是。”织锦赶忙爬起来,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随后主动伺候起沐寂北更衣。 沐寂北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甚至是比不上两个丫鬟,气氛有些让人窒息,织锦谨慎的帮沐寂北打点着一切,却是连一句拍马的话都不敢说,当真是怕到了极点。 不一会,便见一个身材略微臃肿的妇人带着两个体态同样 臃肿的妇人找上门来,言语中带着怒气“五小姐,大夫人传您去茶厅问话。” ------题外话------ 啊~嗯~哦,多谢宝贝们支持~没揣兜兜的宝贝们速度哈~╭(╯3╰)╮ 第三章初见主母 沐寂北换了一身青蓝色长裙,十分简单。 沐寂北知道,她不得父亲喜爱,因为在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听院子里的老人说,当时产婆明明说的是两个都活不成了,可偏生她的母亲去了,她却好好的活着。 是以,丞相沐正德总是对她不闻不问,不苛责,却也不爱护,有些放任自流的意味。 沐寂北抬眸看向来人,立即招呼道“这不是周嬷嬷吗?您且先坐着,我这再有一会就好。” 这话让人觉得倒像是一个不得志的小姐说的话,可是织锦却瑟缩着站在远处。 沐寂北冷声道“织锦,你还等什么呢?怎么也不知道给周嬷嬷上茶。” 周嬷嬷冷笑一声“哼,还是不用了,老奴就在这里等就是!” 织锦却不敢不听,连忙颤颤巍巍的跑去沏茶。 刚刚沐寂北翻了翻自己的首饰盒子,也就知道为何那俩个丫鬟争着抢那副耳坠子,这盒子里,大多是些质地不太好的首饰,两个丫鬟基本没什么油水可捞,自己平日也不曾有闲钱打赏她们,好不容易瞧见个质地不错的,自然是想争抢一番了。 沐寂北在镜子中看了看在等候的几人,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后转身站起,率先走了出去,经过为首的嬷嬷时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那为首的嬷嬷正是浣纱的母亲周嬷嬷,周嬷嬷在沐寂北的眼神下一个机灵,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这五小姐的一双笑成月牙的眼竟向两把冰凉的刀子,看的自己浑身不自在。 周嬷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个嬷嬷,那嬷嬷点点头,周嬷嬷也才安心,跟了出去。 经过回廊,辗转几条小道,沐寂北到了前厅。 抬头望去,最先瞧见的是一个姿容皆属上乘的女子,一身开着大朵牡丹的耦合色长裙,滚烫着金边,三只金钗,斜插入发髻,温雅端庄,看起来和善又高贵。 “参见母亲。”沐寂北低垂着双眸,让人看不出究竟,这高坐主位的女子正是这丞相沐正德的妻子,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柳芝兰。 柳芝兰眉眼和善的开口,没有直接刁难“起来吧。” 沐寂北便也起身坐在了左侧的位置上,抬眸望去,对面正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温婉柔顺,一双眼睛却透漏着坚毅。 这是沐寂晗,在记忆中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似乎对她极好,无依无靠的周旋在众多主母姨娘之 中,还不忘常常照看着她。于是沐寂北冲着所谓的姐姐点了点头。 坐在主位上的柳氏见着这一幕,便也笑着开口了“真是一对灵巧的姐妹花,我瞧着寂北这孩子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比起寂晗来也是分毫不差的。” 沐寂北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心想这柳氏果然是个心思狡诈的妇人,看着温婉,一张嘴就是挑拨离间,若是两人年纪小,少不得是要被她挑拨的。 年轻的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加上从小的生活并不富裕,少不得会生出攀比之心的,果然,沐寂北刚一抬眸,就看见沐寂晗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再看去,原来沐寂晗是因着身上的那件崭新缎子裙,那是柳芝兰刚裳她的,说什么也要她换上。 这目的自然可想而知,同是亲姐妹,姐姐穿的如此之好,妹妹却这般寒酸,少不得会认为这姐姐平日里尽是虚情假意。 沐寂北没有理会,而是转头向柳芝兰开口道“母亲生的这样美,就是那仙子也比不上的,我和姐姐自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柳芝兰一愣,看向沐寂北的眼中有着探究,却是瞬间化为大笑“哈哈,你这小嘴倒是越发的甜了。” 沐寂晗看向沐寂北的眼中也有着不敢置信,自己的妹妹怎么会这样,刚刚那一番话的意思岂不是将自己的亲生母亲丢到了九霄云外,却承认眼前这个女子为自己的母亲吗? 沐寂北却不做解释,是,只要需要,认贼作父又能怎样? 周嬷嬷站在柳芝兰身后皱了皱眉头,她怎么总觉得这五小姐有些渗人,那勾起的唇,笑着的眼,配着那仿佛刀子的目光,诡异逼人。 “寂北,我听人说浣纱那丫头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偷了你的耳坠子。”柳芝兰终于入了正题,向沐寂北投去问询的眼神。 “想来浣纱也是有苦衷的,母亲不必在为我做主了。”沐寂北温柔回话。 柳芝兰见此,不由得一笑,这五小姐还真是不一样了“母亲向来知道你大度,可那丫头竟然还反咬你一口,说是你拽坏了她的耳朵。” “哦?”沐寂北挑了挑眉梢。 柳芝兰看了看沐寂北的反应,继续开口道“我就跟那丫头说,偷了东西本就是她的错,我们北北向来仁善大度的,才不会做那凶残之事,可你说怎么着?” 沐寂北也陪着柳芝兰演戏“哦?难道她死咬着女儿不放?” “可那丫头却偏生不依不饶,说什么也 要讨个说法,母亲念在周嬷嬷伺候我多年的份上,自然也不能不管,不若你就打赏那丫头些银钱,让她消停了去,你看如何?”柳芝兰却有其事的说道。 寂晴听完笑了笑,这柳芝兰可是话中有话,先是给自己扣了一顶仁善的帽子,却是让自己打赏银钱,可那哪里是打赏,分明是赔偿,只要她应下了,那么便也相当是承认了这事确实是自己所为,传了出去,谁都是明白的。 况且这年月,丫头还不是任主子打骂的,若是自己今日赔了浣纱银钱,那以后这府中的丫鬟奴才还不都得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去? 甚至会觉得反正欺负五小姐不要紧,若是挨了几下打,就得了银子,那可是赚了呢,而另一方面,柳芝兰也是向府中的人宣告,只要是自己的人,都有她护着,只要老老实实给自己做事,便有自己顶着。 所以,这柳芝兰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是设足了陷阱的。 再者,这凶残狠毒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坏了,婚事便也要降上几等,更是任柳芝兰拿捏。 另一方面,看看自己浑身叮当响的样子,哪里拿的出钱来,而只要自己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柳芝兰再大度的替自己赔偿,就又赢得了奴才的拥护,自己更是会无端的被人轻贱耻笑一番,沐寂北笑的越发开怀,仿佛听见了柳芝兰拨打算盘哒哒的声响。 “母亲,寂北一直觉得就是因为您治家严谨,才会使得丞相府里一片和睦,可是今日浣纱偷了东西,若是还要得到补偿的话,怕是不少人要不服的,在罗国的律法里。这偷东西。”沐寂北有些为难的看了柳芝兰一眼。 柳芝兰却是少不得又震惊一回,这沐寂北竟然不顺着她给的路走,毕竟她给出的路看起来可是完全向着她的,再者,一顶治家严谨的帽子扣了下来,她却是进退两难了,这五小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周嬷嬷眼睛一紧,适时的嚎叫了起来“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好端端的一只耳朵就那样被扯坏了,老奴我不怨,都是她活该,谁让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却没把小姐伺候好,惹得小姐生气。” 周嬷嬷一下子把话题从偷东西转到了沐寂北恶毒凶残上来,不强调浣纱偷东西的罪过,却是说她不顾念主仆恩情,小小年纪却是这般残忍。 沐寂北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在地上演戏的周嬷嬷,询问着开口道“嬷嬷的意思难道是我拽坏了浣纱的那只耳朵?” 谁也没想到沐寂北会这样反问一句,沐寂 北却起了身跪在地上,有着委屈之意“母亲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女儿没做过的事,断然被人冤枉不得。” 柳芝兰瞪了周嬷嬷一眼,显然这周嬷嬷比起柳芝兰要差远了,毕竟人家柳芝兰从始至终可从来没说过浣纱的耳朵是沐寂北拽坏的。 “母亲自是信你的,可这凡事也都讲个证据,母亲听说当时织锦那丫头也在场,不若问问她便知…”柳芝兰为难的开口。 ------题外话------ 新坑求支持~o(n_n)o哈哈~ 第四章浣纱反口 沐寂北点头称是,织锦本就是一直站在椅子旁伺候,柳芝兰一开口,织锦便慌忙跪在地上,神情之中尽是慌乱。 柳芝兰端起茶盏,轻抿了几口,没有马上就去询问织锦,织锦则是一直低着头有些瑟缩,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沐寂晗有些担忧的看着地上的两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以前不管怎样说她,让她不要总是和主母顶撞她也不去听,可如今这样子,却不是她认识的了。 沉默了好半响,只听见柳芝兰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手旁的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让人的心随之一沉。 “织锦,我来问你,浣纱那耳朵是如何弄的?”柳芝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端起了主母的架子和威严。 织锦轻轻抬了抬眼皮,快速的看了一眼主母,不敢开口。 此时的沐寂北正跪在织锦的身后,一双黑眸有意无意的落在织锦的身上。 “织锦,你实话实说便可,切忌不可说谎,否则若是让我知道了,你少不了是要掉成皮的。”柳芝兰看似相劝,实则是暗中威胁。 沐寂北始终没有言语,可织锦头上的冷汗却是渐渐流淌了下来,弄花了脸上的妆容,带着几分狼狈。 织锦的心中不由得犯难,她怎么这么倒霉,这关她什么事啊?若是在以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会站出来指证是五小姐,可是如今,这五小姐却是跟变了个人一样,她笑着扯坏了浣纱耳朵的那一幕反复出现在脑海,不由得让她浑身又是一个冷颤。 可是抬头看看这当家主母,那眼中威胁的意味毫不掩饰,若是自己今日不说出点什么来,怕是这主母就不会放过自己。 织锦狠了狠心,她相信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不管这五小姐怎么变,终究是斗不过柳芝兰的,于是,织锦不顾身后那凛冽的目光,咬牙道“是。是五小姐扯的。” 屋子里传来一阵小小的抽气声,原来真是五小姐做的啊?这五小姐真的如此狠毒? 沐寂北浅笑着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柳芝兰和周嬷嬷等人的身影,清楚的看到柳芝兰那轻挑起的嘴角和满意的目光。 “母亲,北北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只要您给北北一个机会。”沐寂北笃定的道。 柳芝兰和周嬷嬷对视一眼,一时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沐寂北竟然还不肯承认。 柳芝兰点点头,开口 道“你说便是,若是此事真不是你所为,母亲一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瞧瞧瞧瞧,这柳芝兰的话说的是多么好听,若是亲生母亲说出这话,到是会让人觉得情真意切,可这话放在柳芝兰嘴里,就有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若是此事真是你所为,就是母亲也帮不了你。 不过一个丫鬟,柳芝兰却如此大动干戈,这心思可想而知了。 沐寂北依旧淡然,小巧的红唇微微勾起“母亲,北北需要查看一下浣纱的伤口,只要查看了浣纱的伤口,北北就能证明此事并非女儿所为。” 柳芝兰微微回头看了看由于惊恐而摇头的浣纱,又将目光放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带着探究。 沐寂北耐心的等待,柳芝兰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浣纱你便过去让五小姐看看伤口吧。” 浣纱还是犹豫不定,却是被周嬷嬷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好不情愿的来到了寂北面前,只见周嬷嬷开口道“五小姐,您给瞧瞧吧,我这好端端的闺女,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了,这往后许了人家,若是遭人嫌弃可就坏了。” 沐寂北站起了身来,对着周嬷嬷道“嬷嬷安心,不必焦急。” 而后,沐寂北靠近了浣纱的耳旁,轻声道“你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浣纱浑身一个机灵,朝着沐寂北的手上瞧去,只见手指处有一处紫红,微微有些肿胀,却并不严重,浣纱满眼惊恐的看向面前瘦小的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嬷嬷似乎察觉出了异样,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沐寂北再次开口“这是马钱子,有剧毒,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脖子发硬,肩膀和腿有些痉挛。” 浣纱的双腿开始渐渐的颤抖,动也动不了一下,只是僵硬的听着沐寂北在耳边的话,无边的恐惧蔓延开来,浣纱开始有些后悔了。 “对,这是马钱子的毒,慢慢的,慢慢的,你的耳朵将会萎缩,然后蔓延开来…若是没有解药,你这张娇嫩的脸蛋就会…。”沐寂北循循善诱,仿佛是恶魔的召唤。 此时的浣纱想要报复的心思已经被无限惊恐所替代,她真的感觉到脖子开始僵硬,双腿也不听使唤,耳朵火辣辣的疼,难道她真的是中毒了吗?不,她不要变成丑八怪,她不要脸都萎缩,不她不要! 浣纱捂着耳朵猛烈的摇头,已经叫喊出声“不!我不要,我不要!” 沐寂北浅笑着后退一步,直面柳芝兰的目光,让人看不 出端倪。 柳芝兰将视线转移到了浣纱身上,只见她正无限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遂即轻声道“浣纱,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自会为你做主!”说着,目光还似有似无的飘向她身后的沐寂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浣纱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回过神来,柳芝兰皱了皱眉毛,周嬷嬷赶忙想要上前看看自己的女儿是中了什么邪,柳芝兰却是没了那个耐心,不由得加大了声音“浣纱!” 浣纱一个机灵,警觉的看着当家主母,刚一放松,便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那毒蛇般死寂的目光,慌忙开口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自己一不小心拽坏了自己的耳朵,还要诬陷五小姐,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柳芝兰气愤的一拍桌子“你说什么!”这个贱婢,竟然在这种时候反口,到底那个丫头跟她说了什么? 周嬷嬷也是吓的不轻,连忙开解道“夫人,想来浣纱是有什么委屈的,不然这孩子怎么会自己拽坏自己耳朵的,老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是要多不小心才会拽坏自己的耳朵。” 沐寂北适时的开口“是啊,浣纱,你快给周嬷嬷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浣纱稳了稳慌乱的心,却是怕极了沐寂北,更怕那要命的毒,只好开口道“是我存了贪念,看中了小姐的耳坠子,正在往耳朵上带的时候,却被小姐发现,因为心下不安,一时重了手,这才扯坏了自己的耳朵。” 柳芝兰和周嬷嬷这次是没了话说,毕竟这浣纱亲口承认的事,她们怎么反驳,唯有周嬷嬷却不甘心,继而道“你这个臭丫头,可要给我说实话,夫人是会为你做主的,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那织锦怎么会指证这事是五小姐所为。” 此刻跪在一旁的织锦,却是忐忑极了,这浣纱怎么会突然改口,这不是害惨她吗?还有那五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这让她回去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浣纱不情愿的反驳自己的母亲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当时织锦妹妹并不在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织锦妹妹会为我指证五小姐。” 沐寂北站在身后,笑意更深,她倒是要看看,这织锦怎么摆脱捏造事实,污蔑主子的罪名! ------题外话------ 为什么没有收藏啊~好桑心~求抱~,>_<, 第五章两枚铜钱 织锦说到底是个势力的,一见情况不好,立即改了口,以为这样沐寂北就会饶她一次。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都是奴婢胡说,小姐当时背对着奴婢,奴婢想,浣纱姐姐总不会自己扯坏耳朵的,这才以为是五小姐所为,没想到竟然冤枉了五小姐,真是天大的过错,夫人饶命,请夫人念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奴婢。”织锦慌忙给柳芝兰磕起头来。 浣纱则是在一边悄悄打量着沐寂北的神情,看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这才稍稍安心,她是真的怕自己这张脸就这么完了,也不知那毒是不是真的有五小姐说的那样厉害,可是不管怎样,她不能冒这个险。 沐寂北勾起嘴角,一片忠心?是啊,真是难为了织锦的这一片‘忠心’!遂即开口道“母亲,织锦毕竟年纪还小,就不要按照府中的规矩打了五十大板了,依北北看,打个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也就足够了。” 柳芝兰的脸色不是很好,这沐寂北今日是怎么了,她怎么感觉自己今日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可是如今话到这个份上,她想为织锦推脱都是不能的。 织锦头上流下滴滴冷汗,吃惊的望着沐寂北,而后在柳芝兰的吩咐下,织锦被人拖了出去。 “夫人,饶命啊,夫人,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夫人您就饶了我吧。”织锦这是真的怕了,今天这事本就同她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为什么挨打的却是她?对,五小姐,五小姐可以帮她。 “五小姐,五小姐,您帮帮我吧,求求您帮帮我吧,奴婢以后一定对您忠心不二,求求您…。”织锦是十分的惧怕。 想来也是,到底都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见着那十足粗的棍子打在自己身上,怎么也是会怕的。 “织锦,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丞相府里自有她的规矩,母亲总不能因为你破了例,不过你放心,我会跟母亲求情让她为你找个好的大夫。”沐寂北缓缓开口道,似乎十分的为难。 沐寂晗始终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仿佛不认识一般,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织锦的求饶声在屋外此起彼伏,屋内一时寂静的有些诡异,沐寂北旁若无人的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母亲,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清,北北就不叨扰母亲休息了。” 柳芝兰面色不好的点了点头“那你便先回去吧。” 沐寂北刚刚走出几步,就被浣纱拽住了裙角,哀求的看着沐寂北“五小姐…。” 沐寂北看了看浣纱,极有深意的笑了笑,拿回自己的衣角,转身离去。 浣纱愣愣的看着那勾起的红唇,像是失了魂一般。 随后,沐寂晗也告辞了,主母的院子中剩下的便都是自己的心腹了,不等柳芝兰开口,周嬷嬷上去一个巴掌“你怎么临阵反口,你知不知道这让夫人多难做,你知不知道你给夫人惹了多大的麻烦。” 周嬷嬷一面叫嚣着扇了浣纱一个巴掌,一面微微抬眼看了看柳芝兰的脸色,见着柳芝兰面无表情的,只好再次轮出一巴掌“问你话呢,说话啊!” 柳芝兰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嬷嬷只好再次动作,又一巴掌下去,柳芝兰也终于开口了“周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浣纱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只是不知道沐寂北那个丫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一下子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都是老奴管教不周,才会丢了夫人的脸面。”周嬷嬷继续低垂着眼,十分恭顺。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在柳芝兰身边,可谓是最清楚自家夫人的性子了,所以今日若是不给上浣纱几个嘴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浣纱捂着火辣辣的脸,满脸泪水,好不委屈“是五小姐那个贱人,她说在我的耳朵上下了马钱子的毒,若是没有解药,我的耳朵就会萎缩,最后整张脸也都会如此,我是真的害怕…呜呜…” 柳芝兰听后盯着浣纱的耳朵看了一会,随后向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跑了出去,不多时带着个大夫回来。 屋内一时十分静谧,等待着大夫的检查结果,半响,大夫终于捋了捋白色的胡子,背着个药箱开口道“回夫人,依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这位小姐的耳上并没有中毒,所以也就更没有中了马钱子一说。” 大夫的话落,柳芝兰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杯子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浣纱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一面庆幸自己没有中毒,一面却又担忧自己坏了主母的事,不知会不会受到惩罚。 周嬷嬷似乎也真的开始为自己的女儿担心了,瞅准时机开口道“夫人,为这种货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您吩咐给老奴的事都已经妥当了,这次就算是那五小姐厉害,下次定不会让她这么好过。” 柳芝兰却是面无表情的质问着周嬷嬷“谁说我生气了?一个小小的庶女也 值得我生气?” 周嬷嬷低头称是,不敢再多嘴。 而走出芝兰院的沐寂北却是收起了那张笑脸,这柳芝兰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真正的沐寂北应该就是因为冲撞了柳芝兰被害死的。 至于浣纱和织锦两个丫头,实在是还嫩了些,她当然没有给浣纱下毒,不过所说的浣纱之所以会相信,大概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脖子僵硬,肩膀和腿部痉挛的症状。 其实这很简单,浣纱的一只耳朵受伤,因此一定习惯性的捂着或者抬高受伤的一端,因此时间久了脖子想不僵硬都难,而看她连伤口都没有处理,便一直都站在周嬷嬷身后,明显是长时间站在那里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所以双腿一定站的有些僵硬,在加上自己一吓,难免不会颤抖,认为自己真的中了毒的。 没走几步,沐寂北便瞧见了织锦受刑的地方,好好一个姑娘,愣是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沐寂北一脸忧心的神情,走到了织锦的面前“织锦,你怎么样?” 织锦费力的抬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担忧,心中生出几分感动“五小姐,你救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要你能救我,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你快别说话了,我刚刚同母亲求过情了,可是母亲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沐寂北一脸无奈的开口。 伴随着织锦的哀嚎声,沐寂北缓缓起身,从腰带里掏出了四枚铜钱,走到了执行的人身旁。 执刑的人是两个有力的汉子,只可惜面带凶煞,并不友善,沐寂北走到了两个汉子的身前,开口道“两位小哥,这是一点意思,我知道不多,可是织锦这丫头身子骨弱,经不起这个,还请你们手下留情。” 两人一听,历时放下手中的木杖,凑了过来“五小姐,您真是折煞奴才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 织锦则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这一幕,十分感激沐寂北,甚至在这一刻决定以后愿意为她鞍前马后。 可是那两个汉子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铜板,脸色十分难看,两个铜板?够买个馒头的! 沐寂北依然笑的坦然,甚至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两个汉子碍于她是主子,只能忍着听着,当然,每人的那两个铜板还得揣着,只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承蒙两位小哥照顾,我便先告辞了。”沐寂北终于舍得离开。 “是是是,多谢五小姐教诲!”两个汉子还不忘道谢。 直到看不见沐寂北的身影,两人狠狠的呸了一声,随即就甩开膀子一下子一下子的招呼到织锦的身上,声响明显比之前不知大了多少。 相信织锦若是知道了,沐寂北打赏了每个汉子两枚铜钱,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题外话------ 额,才看到亲爱的们送给了偶好多花花钻钻~谢谢亲爱的们~最近年根底下,偶也比较忙,大家的留言偶会回的~表急… 还有年根底下比较乱,大家要注意安全哈~ 第六章太妃驾到 沐寂北回到房间不多时,浣纱也回了来,只是脸肿的老高,虽然被上过药,却还是十分明显。 沐寂北不动声色,浣纱却是畏畏缩缩,甚至带着一丝恨意,尽量的保持着与沐寂北的距离,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可惜,那眼中极力掩饰的期待却还是没有逃脱沐寂北的双眼。 沐寂北没有理会,只是坐在桌前,不知想些什么,半响之后,却听见门外的声响,原来,被打的不轻的织锦被人给扔了回来。 沐寂北假装不知道,门外的浣纱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一时间这小小的院子里倒是十分安静。 当日傍晚,沐寂北来到了织锦的房间,看着已经转醒的织锦替她倒上了一碗温水。 织锦泪眼婆娑的看着沐寂北开口道“小姐,我对不起您,您还对我这么好,这辈子织锦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沐寂北将织锦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垂下的眼帘里却是无人看透的黑暗。 织锦擦了一把鼻涕,开口道“对了,小姐,奴婢听说明日下午老太妃会回来,明日您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在这府中不受老爷喜爱,所以若是想以后的日子好过一定要讨的太妃的喜欢。” 这一点,沐寂北已经打探到了,这沐太妃是先帝的妃子,也是这丞相沐正德的亲姐姐,只不过两人都是庶出,当年在府中是吃了不少苦的,而沐正德入了仕途,沐太妃便想法入了宫,也使得沐正德的仕途一路亨通,而后沐正德做了丞相,便自立门户,与原来的沐家分隔了开来。 所以在罗国,有一个丞相府,还有一个沐府,当然,两家依旧有所来往,毕竟都是官场上混的,沐正德最不缺的就是上下打点,四处逢迎,是以同沐家面子上还是不错的。 先帝临终前,沐太妃要求陪葬,先帝却是拒绝了,要其为自己守灵三年,便准其自由,保留封号和权利。 沐太妃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没的突然,至于其中的具体缘由,沐寂北就不得而知了,是以,沐寂北也知道,这太妃的归来,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努力翻身。 “难为你了,织锦,我会的,你且好好养伤,这是我求来的一点伤药,你先留着吧。”沐寂北回过神来,温柔的对织锦开口道。 “小姐…。” 沐寂北听见门外有些动静,轻轻勾起嘴角,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金钗,是一 朵开的极好的牡丹花,旁边还有一只花骨朵,上面用琉璃珠子点缀着,仿佛是清晨的露珠,雕工精湛,十分绝美。 “这是…” “这钗是我在这门前捡来的,也不知是你的还是浣纱那丫头的,我瞧着你伤的厉害,本想先问问她的,可是那丫头似乎有意躲着我一般,我便只好来问问你,这钗可是你的?”沐寂北眼睛发亮,让人看不出心思。 织锦两眼发直的看着眼前的金钗,在烛光之下折射着耀眼的金光,她看了看沐寂北,吞了吞口水,心思在几个来回之间却是开口道“这确实是我的,这是我娘留给我,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 沐寂北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这东西贵重,你好好收着。” 沐寂北不在理会惊喜之中的织锦,转身离开,门外的人则也很快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沐寂北还没有睁眼,天边似乎才刚刚出现一丝红霞,柳芝兰便再次派人来传沐寂北,沐寂北心情不佳,却撑起笑容,再次前往了柳芝兰的院子。 等沐寂北到的时候,太阳才渐渐升起,柳芝兰则是穿着一身上好的真丝亵衣,坐在铜镜前,由丫鬟打理着头发。 “给母亲问安。” “啊,北北来了,怎么来的这么早,快进来,早晚天凉,别再冻着。”柳芝兰满面担忧。 “多谢母亲挂碍。”沐寂北走到了柳芝兰近前,细看发现这女子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摆出温柔和善的面孔时当真会让人觉得是个极好的人。 “母亲今日叫你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倒是周嬷嬷说昨日的事是她太过激动,才误会了你,我就跟她说我们北北是个大度的孩子,可周嬷嬷心中过意不去,非要亲自跟你赔罪,这才央求着我把你找来。”柳芝兰解释道。 “周嬷嬷确实多虑了,北北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沐寂北垂着眼眸,十分恭顺。 “我就知会如此,母亲这里还有些事要忙,周嬷嬷在外面等你,你同她说说便是。”柳芝兰再次开口。 沐寂北点头称是之后转身离开,却在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听见柳芝兰传来一句“对了,北北,母亲险些忘了,今日下午你太妃姑母会搬进来,你可一定不要惹出什么岔子来。” “是,母亲。”沐寂北冷笑着转身离开,这柳芝兰明明就是故意拖到现在才告诉她,若是真的想她博得个好印象,怎么会这么迟告诉她,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到底 是谁会惹出岔子来。 出了门,却见到周嬷嬷正一脸忐忑的站在门外,一看见沐寂北便走了上来“哎呦,我的五小姐,老奴可把您好等啊,快快,屋里坐。” 沐寂北跟随着周嬷嬷走进了主屋的一间耳房,坐了下来,周嬷嬷端茶倒水一番折腾,好不热情。 “五小姐,昨天的事实在是误会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和小人计较,浣纱那孩子也是,年龄太小,不懂事,尽是给五小姐惹些麻烦。”周嬷嬷的态度十分诚恳,似乎真的怕沐寂北借此对浣纱怀恨在心。 沐寂北则也耐心的应和着,丝毫不显慌乱,两人相谈极为欢快,仿佛是一直以来关系极好,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周嬷嬷,您把夫人的那件玫红色绣金水仙的长裙放在哪了。” “哦~在第二个箱子的第三层里。”周嬷嬷不经意的扫了扫沐寂北的神情,对着外面喊道。 “找过了,不在那里。”外面的人再次喊道。 “就在那里,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周嬷嬷再次开口。 沐寂北挑了挑眉“嬷嬷不若帮着去找找吧,不然母亲生气了就不好了。” “多谢五小姐体谅,老奴去去就回,小姐您先喝茶。”说着周嬷嬷便小跑着出了门外。 沐寂北冷笑着,动作一番后,起身离开。 接近午时,突然有小厮禀报,太妃马上驾临,比预计的早了一个多时辰,这府中的众人便立刻被招呼到了院子里,迎接太妃。 沐寂北也第一次亲眼瞧见了这府中的各色人马,还有她的父亲沐正德! 沐寂北站在人群中的末尾,安安静静的隐没在人群中,而丞相沐正德则是站在众人之首,微微有些肚子,看着倒还和善,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精光,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为太妃洗尘的十二支金钗不见了!”周嬷嬷慌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沐正德一听,皱起了眉头,正要发怒,却被一声“太妃娘娘驾到!”所打断了。 ------题外话------ 明个就是三十啦~大家有木有猪爪吃~哈哈 第七章金钗失踪 所有人都跪下了,给这位即将入住丞相府的太妃,也就是沐寂北的姑母。 “给老太妃请安。”众人的声音十分整齐,带着丝恭敬和好奇。 沐寂北也微微抬眸,打量起这个凭借庶出身份做到贵妃位置上的女子,来人是一身青灰色的妇人,虽然被称为老太妃,可是实际上却并不老,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 根据沐寂北的了解,这老太妃的实际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 “都起来吧。”不温不火的声音,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沐寂北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妇人,梳理的十分整齐的黑发,上面素净的只有几只木簪,脸上未着妆容,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即便没有珠光慑人,却绝对称不上和善二字。 太妃的身后站着一队护卫,身旁还有几个侍女嬷嬷,阵势却是不小的。 柳芝兰连忙上前“太妃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 太妃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而是身后的一名嬷嬷站了出来“衣物首饰等洗尘的东西不知是否准备好了。” 按照罗国的传统,守灵的人是要穿素服的,而归家之后,为了避免把阴气晦气带入家中,便需要净身沐浴,着华服,梳浓妆,配金银首饰,有着重新入主家中的意味,是以人们十分重视。 相反,若是不细心准备,只是粗粗带过,便代表着对来人的不重视,或者不希望她归入本家,而是一直守灵。 所以,在罗国不仅仅是皇族和达官贵人,就连普通百姓也是如此,守孝足年之后归家,通常都会好好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带上一些值钱的首饰,毕竟守灵是要沾染死人的阴气的,没人希望会把这些带入家中。 太妃更是如此,她本不该回到这里住的,可是既然决定回来,那么她自然是不希望将晦气带给自己这唯一的亲弟弟的,是以也格外重视。 柳芝兰使了一个眼色,周嬷嬷便慌忙跪在地上“太妃息怒,夫人今早本将十二支特地打造的金钗交给老奴保管,可。可。可转眼那钗就不见了。” 老太妃皱了皱眉头,身旁的嬷嬷却语气不善,毕竟这显然有些轻视自己主子的意味“你倒是说说怎么不见的?我看莫不是你这老奴见着动心,偷偷占为己有了吧。” 柳芝兰连忙打起圆场“太妃息怒,这周嬷嬷跟随我多年,办事一直稳妥,更没有出现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 会。” “是是是,太妃您就是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是万万不敢的,这事实在蹊跷的很,今早老奴检查的时候那钗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呢,也不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周嬷嬷应和道。 “哦,老奴想起来了,今早五…。”周嬷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似乎又畏惧什么,又住了嘴。 “再不说就拖下去杖毙。”老太妃终于开口,却是让人周身一颤。 “是是是,太妃饶命,今日清晨,五小姐曾在老奴的房间呆过,可是老奴又不敢怀疑五小姐,所以所以…”周嬷嬷终于在太妃的威严下开口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沐寂北的身上,有的带着探究有的则是幸灾乐祸,沐寂晗则是强忍着怒气开口道“周嬷嬷,凡是讲究一个证据,我们北北向来乖巧,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丞相沐正德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女儿,神情中带着丝悲痛,却似乎不愿理睬她,不过当看见那瘦瘦小小的孩子时,心中还是不由得痛了一下。 周嬷嬷随即反驳道“夫人将盒子交给老奴后,老奴就将那盒子放在了屋子里,不曾有错,后来除了五小姐便没有人再进出过老奴的房间,所以老奴斗胆请求搜一搜五小姐的房间,以示公正。” 老太妃将目光落在了一身湖蓝的沐寂北身上,在这一群人之中,唯有她的这一身衣裙被洗的有些发白,头上也不见有什么饰物,小小的身体在这一群人之中,似乎是在面对着一群豺狼,唯有那一双眼睛,晶亮的发光,像天上的宝石。 老太妃静静的看着那双眼睛,心中一痛,她的孩子也有着那样一双眼睛,容不得世界上一点的杂质,想着想着老太妃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沐寂北也始终和老太妃对视着,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不见一丝慌乱。 “孩子,你可同意周嬷嬷的意思?”老太妃询问道。 沐寂北点点头“一切但凭姑母做主。” 就这样,一群人向沐寂北的小院子进发,老太妃亲自指派了身边的人进去搜查,其余的人则是站在门外等着,顺着门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众人不由得觉得这屋子实在是有些寒酸,虽然远远称不上落魄,可是对于在这相府中日日穿金戴银的人来说,实在是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周嬷嬷的眼中暗含着期待,等待着从屋子里搜出那一盒子的金钗,是以,当 嬷嬷的手伸到桌子下的时候周嬷嬷的眼睛一亮。 可那伸手的嬷嬷却是一愣,随即目光探寻的看向太妃。 老太妃的目光在沐寂北的脸上扫了一圈,还未开口,便听见柳芝兰开口道“嬷嬷,怎么样?桌子下面可是有东西?” 那嬷嬷将拿到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郝然是一只木盒,只可惜做工粗糙,边角处甚至还有着木刺。 周嬷嬷原本兴奋的那张脸此刻却变得青红一片,她放进去的明明是一只檀木着金丝的精致盒子,怎么会变成这个粗糙的木盒。 “打开!”丞相沐正德开了口,那嬷嬷便将盒子拿到了众人面前,轻轻打开。 盒子上面还有不少的灰尘,众人小小的后退一步,却都好奇这盒子中到底装的是什么,一个个张着大眼睛看着。 当嬷嬷把盒子打开后,众人皆是一愣,只见那盒子中装的竟然是些零散的铜板和碎银,最大的银块也不足一两,熙熙攘攘的装在盒子中,好不可怜。 ------题外话------ 今天是不是没有宝贝会看文了~宝贝们新年快乐╭(╯3╰)╮ 第八章损失臂膀 沐正德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装着的是些银钱,既然这孩子能把它藏到那地方,便说明这对这孩子来说一定是十分重要,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的日子竟然过的如此艰苦,他也曾是庶子,知道庶子的不容易,所以一直对府中的孩子多有照拂,不曾想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孩子竟然过着这种日子。 沐正德的心中十分纠结,在他的心中,是这个孩子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所以他始终无法接受她,同样,爱屋及乌,内心的最深处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意着她。 老太妃见此便发话了“孩子,来,到这来,告诉我这些是什么。” 沐寂北走到老太妃的身边,很是乖巧“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银钱。” “那你每个月没有月银吗?”太妃再次开口道。 “月银是什么?这些是北北以前绣手帕卖给院子里的嬷嬷们得来的,后来母亲说这不是丞相的女儿该做的事,便再也没人敢买北北的帕子了。”沐寂北一脸无辜,这些银子确实是真的沐寂北多年所得,她昨日翻腾了半天,不过才这些而已,怪不得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柳芝兰!你是怎么管家的!”沐正德一声呵斥。 柳芝兰慌忙跪下“老爷,北北这孩子的月银我都攒着呢,妾身是想这孩子母亲走的早,将来嫁了夫家,除了府中给了嫁妆,连点体己钱也没有,可若是臣妾名目张胆的给了北北,又怕旁的升起不满,才出此下策。” 沐寂北低下头,没有开口,这柳芝兰还真是厉害,这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托词。 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了喧闹声“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我知道那金钗在哪,我知道那金钗在哪!” 众人回头,才发现是扶着墙拖着受伤身体的织锦,不由得有些不明所以,这府中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个个不由得有些躁动。 “何事喧哗?”沐正德严肃道。 织锦挣扎着跪在地上,脸肿的老高“老爷,女婢今早亲眼看见周嬷嬷给了浣纱姐姐一只金钗,却被发现,而后浣纱姐姐威胁我说若是敢说出去,定要扒了我的皮。” “你!你!你血口喷人。”随后追来的浣纱开口道。 “给我搜!”老太妃终于发怒了,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这府中简直乱了套,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影响自己弟弟的前程。 不多时,那嬷嬷双手捧着一只精美的 金钗,走到老太妃面前“主子,在枕头下面找到的。” “来人!给我搜周嬷嬷得房间!”众人随着老太妃的话转移到了芝兰院。 周嬷嬷此时完全是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芝兰也有些不安,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自觉的看了眼一直安静的沐寂北,可当看见那勾起的红唇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到了周嬷嬷的屋子,众人少不了又是抽了一口气,不因为别的,就仅仅因为这间小小的耳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值钱的物件,虽然说不是件件稀有,却绝对比得小门小户的小姐夫人了。 周嬷嬷惊恐的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后背也晕湿了一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搜查的嬷嬷可就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屋子里很快乱作一团,最后在桌子下的一角找到了一只檀木着金丝的盒子。 周嬷嬷一见,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老太妃接过盒子,轻轻翻开,里面只有三支金钗,一下子将盒子拍在桌子上“其余的都哪去了?” 昏迷的周嬷嬷可不会回答,柳芝兰只好上前道“太妃息怒,原是我记错了,准备的金钗总共是四只,配有两只金步摇。”说着,柳芝兰从身旁丫鬟的手中接过另一只盒子,轻轻打开递给了老太妃。 沐寂北低头冷笑,这是刚刚柳芝兰见势不妙,忙派了丫鬟去取的,这两只金步摇是柳芝兰陪嫁里的重头,一向她自己都不舍得戴,可是事出从急,她为了不惹得老太妃的厌恶,只好忍痛割爱了。 老太妃看着那偌大的盒子只装着四只金钗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柳芝兰毕竟拿出了这么精致的步摇充数,老太妃自然不能一来就为难这相府的主母。 柳芝兰还是有两下刷子的,没有执意要找那其余的八只金钗,要知道,今日这事已经处处都不是按照计划来的,若是她不松口,少不得是要询问周嬷嬷的,那老家伙若是扛不住,把她给扯了出来,这后果可想而知了。 众人都好奇这新来的太妃会怎样处置周嬷嬷,是向这当家主母示好,还是一来就要给个下马威? 果然,只见老太妃脸色不愉,缓缓开口道“将这手脚不干净的嬷嬷拖出去仗毙!本宫眼中最见不得这样的脏东西!” 柳芝兰脸色不是很好,这周嬷嬷一直是她的臂膀,陪伴了她多年,如今竟然因为这样一桩小事折损,心情可想而知。 原来, 当日沐寂北扯坏了浣纱的耳朵,从周嬷嬷带着两个嬷嬷来的时候,沐寂北便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对。 按照道理来说,若是主母召见,只需要派一个人通传便可,可那日偏生却来了三个膘肥体壮的嬷嬷,当然,若说周嬷嬷爱子心切,带着两个嬷嬷想要找自己的麻烦,到也情有可原。 可是,周嬷嬷不守着受了伤的女儿,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她的院子,却什么都没做,甚至当沐寂北让织锦奉茶的时候,周嬷嬷还有心思喝,这明显意味着周嬷嬷准备了后手,想要报复她!才会让一向嚣张惯了的她忍着一时的怒气。 后来,沐寂北在桌子下面找到了那盒子金钗,也就明白了周嬷嬷的用意,心思一转,拿了一只去看织锦。 织锦是个不可信的丫头,生性贪婪,所以当沐寂北拿出那只金钗的时候,她会冒认下是自己的,而周嬷嬷为了防止万一,一直让浣纱当晚仔细监视沐寂北,并确定桌子下是否有木盒,以确保计划无虞。 所以,织锦得到了金钗的这一幕被门外的浣纱所见,同样心生贪婪。 当沐寂北离开后,浣纱十分强硬的抢了重伤在身的织锦手中的金钗,甚至甩了织锦几个巴掌,织锦当时心中不甘,甚至是愤怒,却一时无法,只好忍下。 而今日传出金钗之事,织锦自然乐的拍手称快,不惜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告上一告浣纱,而因着浣纱一向仗着周嬷嬷才有恃无恐,织锦便又将这盆水泼到了周嬷嬷的身上,才有了搜查周嬷嬷一说。 而周嬷嬷自以为聪明,故意让人瞧见当日只有沐寂北自己待在过周嬷嬷的房间,却不知正是这个机会,让沐寂北把几只金钗用同样的方法藏在了桌子下面,相信周嬷嬷到死也不会想到,看似严密的布置,不仅没有成功,还搭进了自己的老命! 柳芝兰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今天真是好险,可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带我去入住的院子吧。”老太妃似乎有些疲惫。 沐寂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戏还没有结束! ------题外话------ 呜呜~哪个孩子大年三十给偶投了张三星的票票,我受挫了,我受打击了~我不活了~呜呜 第九章罚跪祠堂 众人在柳芝兰的带领下,一路走向了东面的落霞苑,落霞苑是一处闲置了许久的院子,不过地处东面,能够沐得太阳升起的光辉,毗邻一条府中的溪水,由宁静舒适,是一个上风上水的好住处。 在太妃驾临之前,柳芝兰便已经着人将这落霞苑重新修葺了一番,更是添置了不少珍稀物件,想来应该是一切打点妥当。 众人跟随着太妃一路走近院子,入目所见,倒是一片辉煌,宽敞明亮的院子中,种着不少名贵的花朵,被修剪的最是好看。 走进主厅,众人便纷纷寻了位置自己坐下,老太妃则是带着身边的丫鬟嬷嬷走进了内室,准备梳洗换装。 可是就在众人的屁股还没有坐热,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声音“岂有此理!” 丞相沐正德连忙小跑着过去,在门外敲了敲门“姐,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了?” 太妃身旁的嬷嬷打开了房门,入门所见更是让丞相大怒。 沐寂北依旧隐没在人堆中,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 柳芝兰则是不敢置信的闯进了屋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来这屋子里到处都被蒙上了一层不算薄的沙尘,椅子也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屋外的风吹进来,里面的帷幔漫天飞,感觉不仅脏兮兮的,更是十分的荒凉落魄。 众人各怀心思,一阵沉默。 太妃起身,锐利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柳芝兰,一点也不友善“丞相夫人,你是不是对本宫的到来十分不悦,才会这般刁难于本宫?” 太妃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威压,柳芝兰和众人都赶忙跪在了地上“太妃娘娘息怒,妾身本是将一切打点妥当,实在是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加害于妾身,还请太妃娘娘再给妾身一个机会!” 太妃见此更是一怒,一把将手中的衣服甩到了柳芝兰的脸上,丝毫没有给这个当家主母一点面子“这就是你所说的打点妥当?这就是你精心准备的衣裳?” 屋子里一片静默,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发现太妃甩出的那件衣裳正是柳芝兰精心准备的,一身华丽的耦合色,上面点缀着大片的烟霞祥云,勾勒着金边,十分华美,只不过,那衣服上面却是染了不少尘埃,更为过分的是,衣服的胸口处还有着几个老鼠磕出的洞! 柳芝兰实在是委屈,她真的有精心准备过的,到底是谁要害她?她知道这 太妃日后在丞相府中的地位,是以存心讨好,更是花了大手笔的,只是想不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要害她?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看见自己的姐姐有些疲惫,丞相沐正德赶紧扶着老太妃坐下休息,厉声呵斥道“柳芝兰,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稍一停顿,沐正德继而开口道“来人,将夫人拖下去,在祠堂罚跪三日,不得有误!” 柳芝兰一下子有些懵了,她是柳家的女儿,柳家是一大家,她的哥哥又娶了伍家的女子,所以就算是丞相也一直都是对她十分客气,只是今日怎么会这般严厉? “好了,都散了吧。”老太妃再次开口,没有为柳芝兰求情。 沐寂北也随着众人缓缓退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一只脚却伸了出来,挡住了沐寂北的去路。 沐寂北佯装不知,却是在对方笑的得意的时候,狠狠在上面踩了一脚,径而走过。 “哎呦!沐寂北你个小贱…”那脚的主人直呼痛,却不忘了骂上一骂沐寂北,只是后来被人捂住了嘴。 沐寂北看着那艳粉色荷花边的裙摆,便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那人是这府中的三小姐沐建宁,沐建宁是崔姨娘之子。 这崔姨娘在府中可以算是与柳芝兰一处的,因为崔姨娘的父亲需要依仗着柳家,是以崔姨娘便要讨好柳芝兰,而崔姨娘育有一子一女,只不过这儿子却是被柳芝兰抱养了过去,所以崔姨娘不管愿不愿意,都是要看着柳芝兰的脸色过日子的。 沐寂北还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再次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沐寂晗摔倒了,当然也是沐建宁干的好事。 沐寂北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而身后沐寂晗跌坐在地上,沐建宁却得意的站在她的身旁“哎呦,我的好妹妹,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没人注意的是,沐建宁靠近跌倒在地的沐寂晗耳旁道“沐寂晗啊沐寂晗,你真是悲哀,你看你跌倒了,你妹妹连看都不看一眼。” 沐寂北趁着这段时间府中纷乱,戴上了斗笠匆匆出了丞相府,今日太妃归来,晚上必然是要设宴的,所以她要赶在设宴之前回来才是。 那些手脚也确实是她所为,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让沐正德罚着柳芝兰跪上三天祠堂,而是让柳芝兰再也得不到太妃的喜爱,这样一来,自己才有可乘之机,柳芝兰也能少些机会找自己麻烦。 那落霞苑确实是个好地 方,只要窗子开了,便十分通风,她买通了崔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将一袋子的沙土平铺在了内室的窗子外,而柳芝兰为了希望通风,散去长久无人住的潮湿,必然会开窗。 那些细小的沙尘自然会随着风刮进了屋子里,椅子则是她跳了进去放倒的,衣服不用说也是她给弄坏的,而那太妃果然没让她失望,是个脾气不好的,甚至有些古怪,所以柳芝兰以后头上有太妃压着,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出了丞相府,眼前帝都依旧,繁华纷乱,让人迷醉。 沐寂北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她没有死,她又回来了,安月恒,伍青青,你们可知,我是来向你们索命的。 匆匆穿过几条街,走进了一间看着并不很大的铁器铺子,院子里是不少光着上身的男子,正在火红之上烧打着铁器,院子里乒乒乓乓作响,汉子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看起来十分燥热。 沐寂北推门而入,马上便有店家迎了上来,先是打量了沐寂北一番,随后开口道“这位客官想看点什么?” 沐寂北身形不动,安静的站在那里“我找金师傅。”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的更是站直了腰身,眼中带着丝凶狠,看向沐寂北。 那店家先是一愣,遂即笑着开口道“这位客官可是弄错了,我们这里可从来没有什么金师傅啊?” 沐寂北浅笑道“我这有几件不满意的金器,金师傅一双巧手,一定可以打造出我想要的东西。” 那店家和周围的伙计对视了一眼,遂即开口道“客官请屋内详谈。” 周围的人这才再次开始干活,只不过一个个眼中都带着审视。 ------题外话------ 偶发现了一件十分纠结滴事,那就是亲们滴会员名字为啥总是一堆数字和字母哦,好难记的哦~o(n_n)o哈哈哈~ 第十章故人相见 沐寂北被请进了内室,里面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手中正在打磨着一件金器,看见有人进来,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店家站在一旁看着,生怕沐寂北有什么意图。 沐寂北倒是也不怕,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缎子打成的小包,放在了桌子上,掀开一角,里面正是那八只金钗。 那姓金的师傅抬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包裹中的东西,一边继续手中的活,一边开口问道“怎么改?” 沐寂北也不含糊,直接回道“四分可见,折合银票。” 带着沐寂北进来的店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本以为可能是个官府之类派来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老手。 这铁器铺子确实是个铁器铺子,可是这里面却也接着另一桩买卖,可大可小,只是要看看来头。 这另一桩买卖就是熔金,都知道金子银子是不好熔的,可是在这里却是一个秘密的桩子,通常来路不正的金银都是可以在这里兑换成银票,也可以熔铸成其他形状的金银。 比如官银上都会刻着官府的标志,若是没有发放的官银流通起来,容易被查出来并且追究责任,可是若是有人能把官银上的那些标志去掉,岂不是万事大吉! 前世在为安月恒做事的时候,自己便常常找到这家的金师傅,经受的金银可以说如流水,所以这很对时候,很多就算是知道被安月恒贪污霸占的金银,却也找不到证据。 而所谓的四分可见,就是简单的透露一下这东西的来路,如果拿十分的东西来比喻,宫里头出来的便是不可见,或者最多两分可见,这也就需要将那东西全熔了重新铸型才能拿的出手,比如贪污来的金银,官银,宫中主子的金银器件,这些都是危险的东西,若是追究起来是则是杀头的大罪。 是以需要格外小心,而三分四分的则要相对好处理一些,比如王公将相之家的东西,这样的来路,大多是偷来的,其实可以低价直接卖出,不过这个偷东西的人往往怕有朝一日查到自己身上来,所以谨慎起见,还是喜欢拿来改动一番,才会安心。 金师傅的手艺了得,只要不是前两等那般的东西,一般只需要局部重炼,再多勾勒上几笔,那么东西便不再是原来的东西了,而是换了一个面目。 金师傅点了点头,店家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些金钗,成色确实不错,上面还镶嵌着各色珠宝,倒是不错的物件。 店家领着沐寂北走到了柜台前, 数了一下银票,六千两,沐寂北没有异议,在这里,店家是要收很高的一部分手工费,还要承担风险,所以给出的价格虽然少了一些,不过倒是也合理,不然谁会凭白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是有着巨额利润。 沐寂北将银票收在怀中,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店家在身后看了看沐寂北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不过来这里的有不少是亡命之徒,只要守着他们的规矩,他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沐寂北出了铁器铺子,转过两个街角,却停住了脚步,那里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是卖身葬父之类的戏码,沐寂北挑了挑了眉,却是没有多想什么,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冷酷无情,可是并不能抹杀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她也就淡了,倒是不会想着去救人,只不过前方的路上却突然传来了吆喝声“闪开,都闪开!” 放眼望去,一辆四轮的硕大马车,正呼啸而过,棕金色的鎏金盖子,上面垂下四处纷飞的金色流苏,随着风张扬飞起,昭示着这个主人不一般的身份! 安月恒!沐寂北在斗篷之下的双眼一下子变的锐利起来,而后迅速转过身,背对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她知道,安月恒的马车上刺绣着大大的月亮,通体发光,几乎要把太阳的光辉比了下去。 她记得,那时安月恒曾经张扬的说过,人人都说太阳往往象征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可是他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他这月亮,却偏偏能遮天蔽日! 风吹起车窗的帷幔,安月恒敏锐的看了一眼那个转瞬背对着的身影,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心思。 安月恒走了,沐寂北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宛若毒蛇,犀利的仿佛淬着毒液的两把利刃,生生要把人的心给挖出来!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简直是异想天开,竟然要独立的墓园,还要纯金打造的棺材,我看这是疯子吧。”旁人的话唤回了沐寂北的神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跪在路边的女子。 这一看,却是让沐寂北一愣,那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瓷!只是半张脸似乎被烧伤,十分狰狞。若不是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沐寂北真的不敢相信,这人竟然会是青瓷。 跪着的女子神色坦然,十分在意身前的那一具尸体,尸体被白布蒙着,可是因为天气炎热,多多少少还是散发出一些不太好的气味。 只是青瓷却是没有一丝嫌弃,在青瓷的身边,有一只 黑猫,乌黑的皮毛却有些脏,不再发亮,旁边写着几行字,大致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愿意给这尸体一座墓园,一口黄金打造的金棺,她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沐寂北那颗冷硬的心被撞击着,手指不自觉的弯曲颤抖着,她清楚的看见,那白布没有遮盖住的左手,少着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地上。 沐寂北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抽了抽红红的鼻子,看了眼毁了容颜的青瓷,心揪的生疼,她知道,所有人都认为,谁若是愿意出那天大的价钱为青瓷安置那具尸体,一定是个傻子,那样的价钱,够多少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可是沐寂北知道,若是谁真的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从此青瓷会拿他当自己的命,对不缺钱的人来说,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因为他们缺少的不是钱,而是有能力有肯为他们卖命的人! 众人看了会热闹,也就渐渐散去,根本不认为会有谁能够答应这样的条件,沐寂北走近青瓷,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查看着青瓷脸上的烧伤。 青瓷也抬起头来,隔着斗笠,看不见来人的目光,可是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带着丝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瘦小的身影! ------题外话------ 阿门,今天查一根金钗能换多少银子好生纠结,哈哈哈,也不知道准不准~ 第十一章回府之后 “青瓷。”带着丝沙哑,似乎隐忍了些什么,声音很平静,轻的可以被风吹散。 青瓷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眼前带着斗笠的女子,瘦弱的身影,完好的手指,说什么都不会是自己的主子,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青瓷,跟我走。”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却不容抗拒。 一向精明的青瓷此刻却是真的不受控制的站起了身来,双眼聚光的看着那笔直的背景,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稍有迟疑,不过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墙角,青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带着斗笠的神秘女子,心中已经从最初莫名的牵引之下苏醒过来,小姐已经死了,这个人怎么会是小姐呢,会不会又是安月恒派来的人想要从自己手中拿到一些消息? 只一瞬,青瓷的目光突然锋利起来,带着刻骨的仇恨冰冷的打量着沐寂北。 沐寂北则是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塞进了青瓷手中,冷声道“把尸体安置好,留意丞相府的动静,过些日子会招婢女,你要提前疏通好关系。” 青瓷整个人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沐寂北却已经压下心头的躁动,转身离开。 青瓷,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的脸会变成这个样子,再忍忍,你会名正言顺的走到我身边来。 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夕阳,沐寂北快速进了珍宝店,为老太妃选了一份绿色的翡翠耳坠,包裹起来,转身回了丞相府。 “呦,姐姐你可让我好找,你这大白天的是跑哪去了,还带着个斗笠,到底是干了什么见不人的事情,才要这样遮掩。”这是三小姐崔建宁的声音。 从沐寂北刚刚踏入丞相府的大门,便听见,沐建宁远远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充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恶毒之色。 其实沐寂北可以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招惹到沐建宁这样的人,她却偏生这样厌恶自己,毕竟像她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是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的。 崔姨娘要依靠柳芝兰,那么沐建宁便要处处讨好柳芝兰的女儿,顺着她,附和着她,哪怕自己有了委屈也要往肚子里咽,对于那样的生活,她是羡慕的,可是却得不到,是以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这个没有爹娘护着的人身上。 来彰显自己的得意与成功,证明一样是有人需要讨好着自己,像自己一般卑微的,只有这样,沐建宁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沐寂北掀开斗笠,冷冷的看了远处冷嘲热讽的人一眼,嘴角却笑的欢快“这不是三姐姐吗?怎么都站出来接我了,真是太让小妹感动了。” 周门的几个侍卫对视几眼后,却是统一的憋回了肚子里,不为别的,就刚才这句话,站出来接人,那不是形容青楼戏院里的女子的吗?虽然今日那三小姐没有真的出了这府中的大门,站到外面去,可是一个闺阁女子,却是这样守着大门,怎么也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你!”沐建宁没想到以前总被自己欺负的沐寂北竟然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怒火,可是当看见沐寂北手中拿着的东西时,却是改了脸色“呦,五妹妹这是拿的什么?还裹的这样严实,这是怕姐姐看了不是。” 沐寂北挑挑眉梢,将东西微微藏到身后,这一幕却被沐建宁瞧见,是以小小的人便带着阴狠的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沐寂北,不少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三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 面对着高了自己一头的沐建宁,沐寂北还是做出了恐惧的眼神,沐建宁却是被好奇心抢了先,毫不犹豫的抢下沐寂北手中包裹起来的盒子。 “你还给我,那是我给太妃姑母买的礼物。”沐寂北的一张笑脸上满是不安,紧张纠结的都快要团成了团。 “呵,太妃姑母是宫中出来的人,就你这货色,太妃姑母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沐建宁一语双关,一方面只沐寂北买的这副耳坠子成色不好,太妃根本不会理会,二来是警告沐寂北,一个没有娘的庶女,最好还是安安分分,太妃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讨好的。 “你们在做什么?两位小姐怎么还不进去,马上就要用膳了。”走出来的人是太妃身边的晴姑姑,身上带着那股子宫中的凌厉劲,一张口,便让两人有些瑟缩。 “哦,晴姑姑,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我本是想着给姑母准备一份礼物的,是以这才有些迟了。”说着,沐建宁还将手中的翡翠耳坠子亮了出来。 这翡翠的耳坠子,虽然里面含了些杂质,可是胜在绿的纯正,有一股子浓厚的感觉,让人怪喜欢的。 晴姑姑不动声色的将在场的两人打量了一番,有些惊愕于沐寂北只是低着头不做声的行为,一言不发,沐建宁见着晴姑姑转身带路,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耳坠子。 沐寂北低着头,脸上划过一丝嘲讽,就算是一会儿沐建宁将那耳坠子拿出给了老太妃,相信老太妃也不会喜欢上沐建宁。 想从自己手上抢东西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她肯放手不过是因为敏锐的感官察觉到了有人存在,而那淡淡的香气,正是太妃身上常有的,所以沐寂北便明白了必然是有太妃身边的人来了。 如今自己在这府中依旧是没有地位的,想要翻身,便要好好利用自己的弱点,博取同情,而这些,不过是准备,如果一切按照她设想的进行,用不了多久,她就不会再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而是一个丞相十分愧疚和疼爱的女儿。 被称作晴姑姑的宫人轻轻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人,那叫做沐建宁的三小姐不过是个多见的庶女,可是这五小姐却有些让有些捉摸不透。 在晴姑姑的认识里,沐建宁这样的人根本不用放在眼里,而沐寂北准备了礼物送给太妃,可是礼物被人抢走,为何却不见她有一丝气愤,这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 她能想到沐寂北的目的,无非是表达一下自己对太妃的真心,从此再府中找一个靠山,让日子好过些,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的心理,可是为什么她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怒气?甚至是不满,这让一向敏锐的晴姑姑有些看不透。 一般来讲,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沐寂北是个极能隐忍的,小小年纪便已经喜怒不行于色,另一种是沐寂北在耳坠子上动了什么手脚,想要陷害沐建宁,可是晴姑姑直觉又不是,摇了摇头,似乎自己将事情给复杂化了。 ------题外话------ 额~偶昨天一宿没睡,今天码着码着睡着了好几回。 第十二章要办寿宴 沐寂北跟随着晴姑姑一路走到落霞苑,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妥当,从衣食到吃穿都被换上了太妃喜欢的东西,今日之事,沐寂北也算是明白,这个太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到也不会凭白刁难人。 进屋的时候,太妃坐在首位上,丞相坐在身侧,柳芝兰被罚跪祠堂所以没有来,是以丞相另一边的第一位便是崔姨娘。 瞧见自己的女儿和沐寂北一同进来,崔姨娘调笑着开口道“五小姐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崔姨娘看似关心,实际却是指责,太妃今日刚刚驾临,你却让这么一大家子等着你吃饭,一个名门的小姐,却不知礼数的往外面跑,实在是不像样子。 沐寂北抬头,老太妃却没什么表情,丞相沐正德则是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沐寂晗赶忙起身拉着自己坐了过去,解围道“北北年纪还小,第一次见着太妃姑母,想着要送姑母些什么,是以跑了出去,不曾想外面的东西实在是价格高昂,便宜些的又觉得不配姑母,这才又空手而归。” 沐寂北轻轻抬眸,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姐姐,她是聪明的,只是看了一眼沐建宁手中的礼盒,便想到了这一说,虽然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出去挑选礼物了,可是这份心还是不会让人责怪。 再加上之前自己那点子银钱大家也都瞧见了,所以只会感念自己的孝心,不会过多苛责。 崔姨娘却是咬着不放“北北能有这份心实在是好的,我这也是怕北北出去贪玩,遇上坏人,寂晗呢,我们建宁也为太妃准备了礼物,不知你是否也准备了东西。” 沐寂晗点点头,随后身后的丫鬟便将一只盒子送到了太妃面前,太妃素白的手轻轻翻开,是一只绣着金凤的手帕,针脚细密,是双面绣,色彩艳丽,看得出是用了一份心的。 太妃点了点头,让人收了起来,沐建宁则是献宝一样将自己刚刚抢来的翡翠耳坠子送了上去“姑母,这是宁儿为您准备的礼物,是宁儿自己悄悄攒下的钱。” 沐建宁还不算是太笨,知道那东西的成色算不上顶好,不过要是这银钱是沐建宁自己攒下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崔姨娘赶紧帮腔“是啊,前些日子我发现这孩子竟然背着我偷偷攒钱,为此还打了她一顿呢,现在想想,真是冤枉了这孩子。” 太妃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有心了。”便没了下文。 其余的几位小姐少爷倒是也都献上了 些礼物,不过有了前面这两位,后面的倒是也不好拿出手了,毕竟前面这两位可是用了自己的心思的,可是他们的却是花了流水的银子,直接买的。 崔姨娘看起来很高兴,嘴角一直带着笑意,这柳芝兰被关了起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 太妃依次给了众人赏赐,给的沐建宁的是一对羊脂玉镯,很是好看,惹来了一众嫉妒。 沐寂北抬头轻轻扫了眼老太妃,面上不动声色,看来这老太妃并没有被今天沐建宁所蛊惑,明着打赏和众人差了那么多的礼物,岂不是凭白让她招人嫉恨吗? 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沐寂北回了自己的院子,拿出了沐寂晗送给她的枕头,是一只软枕,上面绣着吉祥的圆纹,是十分柔软的上好缎子面。 这枕头本是柳芝兰送给沐寂晗的,可是沐寂晗不舍得用,送给了自己。 可是沐寂北醒后,仔细的检查过这间屋子,发现真正的沐寂北似乎就是死于这枕头,为了安神,枕头中放有一些决明子一类的安神药物,可是沐寂北还是敏锐的在其中发现了黄素馨根。 黄素馨根可以说是剧毒,如果吸入的剂量大的话,会导致晕眩,使人丧失活动能力致死。 所以如果原来的沐寂北日日枕着这个枕头入睡,那么不死也快了。 沐寂北现在不能确定,究竟是柳芝兰要害沐寂晗,还是沐寂晗这个好姐姐表里不一,想要害了自己。 重生一世,她不想再轻信任何人,前世的一幕幕时刻敲击着她的心,不过从分析来看,沐寂晗若是杀了自己,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最多能够讨好一下柳芝兰,却也不会长久。 所以还是柳芝兰想要杀沐寂晗的可能性大一些,不过歪打正着这枕头却到了沐寂北的手中。 拿过剪子,轻轻剪开了一道小口,将裹在中间的黄素馨根往外挪了挪,使气味加重,让人容易察觉。 眼睑微合,老太妃,对不起了,在宫中这么多年,小小的黄素馨根应该骗不了你吧。 将枕头再次缝合好后,沐寂北抱着个枕头来到了落霞苑。 “五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晴姑姑看着抱着个枕头的沐寂北开口询问道。 沐寂北瞪大了双眼“太妃姑母睡了吗?” “还没有,奴婢这就为您通传。”晴姑姑想要去通传,却被沐寂北拉住了袖子。 “晴姑姑,您还是别通 传了,我就不进去了,就是要麻烦您把这枕头送给姑母,这是母亲赏的,我一直没舍得用,可是今日大家都送了礼物给姑母,只有我没有,所以我想把这个枕头送给姑母。”沐寂北的一双黑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纯净的倒映着月光。 晴姑姑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五小姐看起来真是让人喜欢呢,若不是母亲死了,必然是个受宠的。 接过枕头,晴姑姑对着沐寂北笑了笑“五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这枕头送到太妃手中。” “姑姑真好,多谢姑姑。”沐寂北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过后不久,太妃悄悄派人送来了不少的赏赐,还有一些银锭子。 可是沐寂北却坐在窗前一夜没睡,直到天明,没有任何异常,她才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仿佛没事人一般。 直到三天后,柳芝兰终于被放了出来,众人才再次聚到了老太妃那里。 沐寂北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裙,因为上面勾勒了不少的茉莉花,也就不显得太素了。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坐在一侧,却见柳芝兰的脸色不是很好,毕竟跪了三天三夜,这腿不折却也是够受的。 这老太妃一进门便给了柳芝兰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柳芝兰自然要想方设法的讨好了老太妃才是。 “太妃,过些日子,晚晴就要十六了,太妃以为这寿宴是该?”柳芝兰询问着。 “昨晚我倒是翻了翻,离晚晴丫头的生辰还有三个多月,可是离五小姐的却是只有一个多月了。”老太妃陈述着一个事实。 沐寂北面上没有一丝变化,静静的看着,看来昨夜那个枕头已经起到了效果,老太妃知道了柳芝兰要杀自己和沐寂晗,是以才会维护。 柳芝兰的脸色有些难看,刚要说些什么,老太妃却是一点面子不给的摆了摆手“好了,北北那孩子的寿宴就由我来操办吧。” “是。”柳芝兰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心中恨极了沐正德的这个姐姐,不过看了看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办就办,就用这次寿宴,她要让那个那个小贱种永远翻不了身。 “你这主母做的也着实辛苦,这么些年来倒是也不容易,晴儿,把东西拿上来。”老太妃吩咐道。 众人以为老太妃这是对柳芝兰的握手言和,毕竟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是一贯的手段,不由得都有些好奇老太妃送出手的会是什么礼物。 -- ----题外话------ 额~求收呀孩纸们 第十三章青瓷归来 柳芝兰似乎也认为老太妃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毕竟老太妃只是丞相的姐姐而不是丞相的母亲。 晴姑姑将一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盒子送到了柳芝兰的面前,柳芝兰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一些,让身旁的嬷嬷接过,而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打开。 这一看,却是把柳芝兰吓了一跳,脸色不由得有些青白交错。 沐寂北也抬眼看去,却也是一愣,随后眼中露出了笑意,这老太妃真是个性子古怪的人。 原来老太妃送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尊白玉雕的送子观音,本这寓意也是好的,毕竟柳芝兰身为主母,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女儿,竟然没能生下个儿子,而现在柳芝兰名义上的儿子却是从崔姨娘那里抱过去的。 可是这老太妃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送子观音竟然被摔的裂开了,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柳芝兰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毕竟抱养过来的不是亲生的,她怎么也是想要生下一个自己的儿子的。 沐寂北不知道的是,老太妃痛失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于别人毒害沐寂北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自然是痛恨至极,少不得要给些脸色。 柳芝兰回到芝兰院后,气的一下子掀翻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她的亲生女儿沐晚晴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那个老不死的,不去给先帝陪葬在皇宫中好好呆着也就算了,竟然跑到丞相府里来和我作对!真是岂有此理!”柳芝兰再会伪装此刻也气的快要吐血,这么多年来,没能有个儿子一直是她心里的痛! 沐晚晴那张娇俏的脸上也隐隐有些恶毒之色,不过似乎要比柳芝兰更能隐忍一些“娘,难道真的要给沐寂北那个小贱人办寿宴吗?若是真让太妃给操持,那排场一定极大,岂不是要将我比了下去,让我的面子往哪放!” “哼,想办寿宴,那就好好办,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寿宴出了岔子,往后那个老不死的还有什么脸面插手丞相府的事!原倒是我小看了沐寂北那个小贱人,竟然妄想翻身,这一次,我就让她永远翻不了身!”柳芝兰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明显是气的不轻。 这么多年在丞相府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这一老一小,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合起火来欺负她。 “来人,把沐寂晗给我叫过来!”柳芝兰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脸色好了不少。 这边沐寂北回了自己的院子,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想着什么时候能把青瓷给弄进府里 来。 这老太妃长住丞相府,自然要多加不少的人手,毕竟她自己带过来的那些丫鬟嬷嬷甚至是侍卫,可不是给人洗衣做饭的,再加上这些人的衣裳饭食反倒是要多些人手。 而且老太妃说要给自己办寿宴,这丞相府将会更忙,招人该也就在这两天了。 果不其然,隔了两日,老太妃就把人都叫了过去,说是要增添侍女,规整一下府中的奴婢。 沐寂北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到了,她便也坐在了沐寂晗的旁边。 沐寂晗的脸色不是很好,一直垂着头,双手缩在了袖子里,露出的部分也拿着帕子挡上了。 沐寂北轻轻一扫,便看出了端倪,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丞相府中还真是不好呆呢。 人都到全了,丞相沐正德闲着没事竟然也来凑个热闹,只是目光偶尔落在沐寂北的身上,微微带些厌恶,不过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我瞧着这府里的丫鬟有些不够,便让晴儿去外面物色了一些,嫡出的小姐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粗使丫鬟,庶出的小姐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少爷那里我会另行安排。”老太妃缓缓开口。 虽然说老太妃依旧是注重嫡庶,不过这显然是对庶出的有好处的,毕竟庶出的一般都达不到这个标准,所以说够的就不用选了,不够的选几个补齐就是了。 沐寂北轻轻扫了一眼被选来的众人,没有意外的瞧见了半张脸都毁了的青瓷,这才安心下来。 沐晚晴是最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所以也是由着她先来的,可是柳芝兰生性多疑,怕这些丫鬟是老太妃放在身边的眼线,所以不敢收下,直接以沐晚晴的丫鬟够数了为由,推脱掉了。 老太妃冷笑一声,倒是也不勉强。 下一个应该是六小姐,沐海蓉,这个女孩和沐寂北同岁,是丞相沐正德平妻的女儿,这个平妻,是青国的长公主,当年来到罗国和亲,本该嫁给皇亲贵蒉,却不知怎么就嫁给了沐正德。 为沐正德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出嫁,儿子似乎也准备成亲娶妻,这六小姐则是青国公主的小女儿,而青国公主的母亲病重,是以青国公主前些日子回了青国。 沐海蓉只是象征性的补了两个二等丫鬟,倒也没什么岔子,只不过接下来就是崔姨娘生的三小姐,也就是沐建宁。 沐建宁似乎很开心,毕竟她总是跟在沐晚 晴的身边,处处都低她一头,实在是心里难过,如今虽然还是比不上,可怎么的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选自己喜欢的,而不是总是捡沐晚晴剩下的。 “啊!”一声尖叫从沐建宁那里传来,沐寂北冷着双眼看去,果不其然,沐建宁一不小心看见了青瓷那被烧的没了模样的脸,吓的一声尖叫。 众人都向着青瓷看去,周遭的丫鬟也都慌忙错开,徒留着青瓷一人站在院子中间,孤零零的让沐寂北有些心酸。 沐建宁一巴掌呼了上去“你是哪里来的丑八怪!长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进我丞相府的门!” 所有人都向老太妃看去,老太妃皱了皱眉,晴姑姑站了出来解释道“主子,这丫鬟的脸是为了救自己的主子而烧伤的,奴婢以为她忠心护主,值得赞赏,而她只是坏了脸,其他的活都是不耽误的,便自作主张带了回来。” 老太妃的脸色舒缓了一些,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众人依旧是一脸的鄙夷,这副模样,跟在身边,岂不是要把别人都吓走了吗?还不受尽耻笑。 青瓷被沐建宁给了一巴掌,却依旧紧抿着双唇,不曾躲闪,只是一双眼睛夹着寒气在沐建宁的身上那么一扫,沐建宁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沐寂北起了身,走到了青瓷面前,青瓷的双眼才终于有了焦距,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而后渐渐变成狂喜,最后又归于平淡。 “姑母,三姐姐一定是被这个丫鬟的脸吓怕了,不若将她留下做些粗活,免得惹三姐姐生气。”沐寂北背对着屋子里的一甘人等。 “还是五妹妹贴心,三姐姐胆子小,和五妹妹相比自愧不如,我听晴姑姑说这丫鬟忠心护主,妹妹又一向慈悲心肠,不若妹妹把人带回去吧,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沐建宁假笑着想要把青瓷推脱给沐寂北。 沐建宁自然也是怀了坏心思的,想着沐寂北长的漂亮,可以说是这些个人中最有资本的,虽然现在年纪小,可是不出几年,一定会把她比下去,不若先让这个丑八怪跟着她,免得日后跟她争强。 老太妃想的要深远一些,觉得能找一个忠心的丫鬟不容易,留在身边,才是好的,于是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这个丫鬟便归了五小姐吧。” 随后,几人又纷纷选了几个中意的,这才各自散了,沐寂北却是开心的,有了青瓷,许多事做起来不知有多么容易。 今夜,就先向沐建宁讨回那一巴掌之仇! ------ 题外话------ 呜呜,首推求收丫(⊙o⊙)! 第十四章巴掌之仇 青瓷跟着沐寂北回到了房间,沐寂北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青瓷,静静的站在窗旁,看着有些朦胧的月色,不做声响。 青瓷则是盯着沐寂北的背影一动不动,青瓷真的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不过她就是相信,这个人就是小姐。 “青瓷。”淡淡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苦涩。 青瓷一愣,而后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却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姐” 沐寂北常常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到了青瓷的面前,羊脂般白嫩的手轻轻抚上青瓷那张被大火烧的狰狞的脸,眼中带着伤痛。 青瓷也不知是有些自卑,还是觉得这样会污了沐寂北的手,微微后退躲闪了开来。 沐寂北放下手,没有多说什么,从床沿出拿出了一套非常细的钢针,递到了青瓷面前,淡漠的开口道“今晚沐晚晴应该会去三小姐那里,今日打了你的那巴掌讨回来去吧。” 青瓷一愣,心中却是十分动容,她是明白小姐的,若是这一巴掌小姐都不会忽视,那么这毁了容颜的仇恨,更是会被放在心中。 青瓷将那一套钢针放在了自己的怀中,而后趁着有些朦胧的月色偷偷潜了出去。 今日老太妃也算是给一甘庶出的做主,所以身为嫡出的沐晚晴必然心中不痛快,认为只配做自己跟班的沐建宁竟然敢同自己抢风头,自然少不了是要去耍一顿威风的。 青瓷一路来到了沐建宁的院子,只见沐建宁正在院子里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训着几个新来的丫鬟,想来是终于感受了一把做小姐的滋味,所以自然乐的开怀。 几个翻身,而后快速的跳进了沐建宁的内室,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布局,而后拿出了钢针,在茶水桌配着的几个椅子上分别牢牢的插上了几根。 再之后又翻身到床边,将几根钢针插进了枕头旁,而后则是将最后几根剩余的丢进了床边的鞋子里。 这些事,以前同沐寂北也会总做,只不过以为总是要在针上淬了毒的,可是以往是有目的的杀人,如今却不是,虽然说沐建宁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品,可是小姐说过要物尽其用。 所以,沐建宁的命还是要留着的,等着有一天成为沐寂北的垫脚石。 “三小姐,二小姐来了。”一个丫鬟匆匆来报,沐建宁的脸色不由得难看了些。 青瓷悄悄跳上了屋顶,拿开一片瓷砖,看着下面的情形。 只见一向温婉的沐晚晴此刻带了两个柳芝兰身旁粗壮的嬷嬷,言语间尽是温和“三妹妹,我来看看你,今日你刚招了丫鬟,都是些没规矩的,姐姐担心你管教不了,日后难免会骑到你头上来。” 沐建宁也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不好惹,即使心中不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二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快,里边坐,外面风大,到里面喝些茶水。” 两人刚一脚踏进屋子里,却听见了啪的一声,惊呆了所有人。 沐晚晴没有回头,可是沐建宁却有些愤怒的转身看着院子里动手的嬷嬷,原来沐晚晴带来的嬷嬷直接给了今日新招进府的人一个大嘴巴,下手之狠,前所未见。 那丫鬟是个清秀的,只可惜半张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甚至带着丝丝血迹,其余众人也是惊恐的不敢开口,一个个畏畏缩缩。 沐建宁的脸色难看了不少,这沐晚晴此刻就是仗着个嫡出的小姐来立威来了,今日教训了这些个丫头,日后这些人怕是不会把自己当做主子了,更何况,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觉得自己这个三小姐当的窝囊。 “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沐晚晴满脸关切的开口。 “没事,姐姐…”沐建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啪啪的几个巴掌声,让沐建宁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沐晚晴错过沐建宁,率先走到了桌子旁,轻轻的捋顺了裙子,才缓缓落座。 青瓷在房顶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期待着等着沐晚晴发毛,果然,刚坐下的沐晚晴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所有人都一愣,两个嬷嬷赶紧跟了过来“小姐,你怎么样?” 那一针可着实不轻,半寸左右的长度生生扎进了沐晚晴的腿里,嬷嬷检查了一下椅子,立刻发现了凶器。 顿时眼露凶光,沐晚晴的脸上尽是虚汗,满眼的狰狞,她实在想不到一向以她马首是瞻的沐建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缓过神来,两步走到沐建宁面前“啪!”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了下去。 “你!你竟然敢打我?”沐建宁虽然一直委屈着自己,却也没有这般被沐晚晴打过。 可是沐建宁似乎始终是玩不过沐晚晴,还不等反击,就听见沐晚晴悠悠的开口“怎么,你陷害嫡姐竟然还有理了?用不用将这些证物证人都交给母亲,公开审理?” 沐建宁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也不知道这些是从哪冒 出来的针,难道是今天新来的丫鬟里面有叛徒? 可是沐晚晴似乎今日火气很大,甩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下去,让沐建宁只能捂着脸,带着怨毒的目光看着沐晚晴,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瓷勾了勾红唇,眼中迸发出一丝杀意,之前虽然说她一直在服侍着寂晴,可是她却可以算的上是个杀手,这些年刀光剑影里更是血雨腥风。 见着沐建宁没有得好,青瓷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去睡觉了。 沐寂北走了出来,看着平静的湖面,这次老太妃要给她办寿宴,绝对是个翻身的好机会,可是势必也会有人阻挠,所以此刻的她只是凝眸沉思。 重来一世,她不想再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她要好好的爱护自己,要给自己最好的生活,不会向上一世一样最后只落得个惨死。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沐寂北的神色带着一抹温柔,转身回到房间,同时开口道“青瓷,进来。” 青瓷无声的跟了进去,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只要她知道那是小姐就够了。 沐寂北再次专注的打量起青瓷的脸,在青瓷想要退缩的同时开口道“这段时间好好监视柳芝兰,看看她有什么动作,和哪些人走的近。” 青瓷一愣,却是沉浸在沐寂北的温柔中,久久不曾开口。 青瓷啊,我会找到世间最好的药,治好你的伤,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把银屏的脸剥下来,送给你。 ------题外话------ 额,抱歉哈,今天家里有事更晚了~ 第十五章书稿笔迹 自从周嬷嬷死后,浣纱一下子失去了靠山,在这府中同其他的丫鬟也没什么不同,在悲痛了几日后,倒是也恢复了精神,只是似乎将周嬷嬷的死归结于了织锦和沐寂北身上,平日里看人也总流露着一股子恨意。 青瓷则是一同成了大丫鬟,只不过沐寂北懒得理会这些事,直接给了青瓷最大的权利,这样一来,这院子里的人倒是也都明白了青瓷才是最得五小姐喜爱的。 沐寂北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虽然夏天的清晨带着一股子凉爽,可是也许上辈子劳碌惯了,这一世倒是知道了要好好享受。 睁开惺忪的睡眼,小鼻子皱了皱,到底是睡的不安稳,披了件外衣,沐寂北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似乎还是有些疲惫。 青瓷守在了门外,双眼宛若鹰眸,周身夹杂着一股子凌厉,静静的站在那里。 浣纱和织锦端着脸盆布巾走了过来,虽然这些日子两人一直互掐,但是却也没掐出什么结果来,只是今日浣纱的心情似乎要好上不少,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就在两人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青瓷却挡住了两人的身影,一张脸有些狰狞恐怖。 浣纱和织锦不由得后退一步,织锦讪讪的想要说些什么,可碍于那凌厉的气势,嗫嚅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浣纱心里更是不平,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鬼东西,像是门神一样守着,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青瓷似乎也不在乎两人是怎样想的,静静的打量了一下两人手中的东西,而在看到浣纱捧着的那盆滚烫的水时,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青瓷姐姐,我们知道你护着小姐,可是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小姐还是需要洗漱的,往日我们都直接将盆端了进去,可是今日…。”浣纱带着几分不屑,开口道。 只是没想到浣纱的话还没有说完,青瓷的一把打翻了浣纱手中那盆滚烫的水,浣纱大惊,娇嫩的皮肤一下子被烫的红肿了起来,滚烫的热水还飞溅到了脸上,那身葱绿色的纱裙一下子沾湿在了身上。 “啊!”铜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浣纱也尖叫起来!周身瑟瑟发抖着,仿佛见鬼一样的看着青瓷。 织锦也很快的躲开了,不少水也飞溅到了她的身上,弄湿了裙摆。 “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了干净去重新打水,若是水温不合适,下一盆,我全都倒进你嘴里!”青瓷看着瑟缩的浣纱,冷声开口。 浣纱和织锦一个机灵,顾不上身上的 疼痛,一个机灵转身跑开了。 青瓷眉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冷冷的看着两人跑开的背影。 青瓷原本在摄政王府中也是极为厉害的,那股子里带着一股子泼皮般的狠辣,不然也不至于让同等身份的银屏那么惧怕。 有了青瓷这个恐怖的存在,往后的几个日子里,院子里的众人都是小心翼翼,一下子服服帖帖,对待沐寂北殷勤的态度比那嫡出的小姐还要厉害。 沐寂北也没有闲着,开始着手打听自己母亲楚凉的事情来。 斜躺在一张软榻上,织锦和浣纱却在旁边恭敬的扇着扇子,大气也不敢出。 “好了,出去吧。”沐寂北柔和的开口,看起来有些柔弱可欺的感觉。 织锦和浣纱离开后,沐寂北开始查看手中青瓷调查回来的资料,不由得对自己的这个母亲有些好奇。 楚凉的身份是个迷,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只是丞相沐正德突然把她带回府,极尽宠爱。 听人说楚凉也是一个温婉和善的女子,更可以说是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当初丞相沐正德爱她极深,两人没有嫁娶,直接就在一起了,日子过的舒心。 只是后来,在安月恒的施压下,沐正德只能娶了柳家的女儿,打破了那宁静的日子,再后来,又传闻沐正德和前来和亲的青国公主两情相悦,本该嫁给皇室的青国公主,却点名要嫁给沐正德。 再之后,又有了别的女人,尽管如此,沐正德和楚凉依然恩爱,只是在沐寂北出生的时候,楚凉难产,大人孩子都没救了。 可是明明也该死去的自己却突然活了下来,可也因此让沐正德耿耿于怀。 “青瓷,把当年伺候楚凉的嬷嬷给我找来。”沐寂北柔和的开口,带着淡淡的温柔。 青瓷宛若影子般飞快的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朴素的嬷嬷便被带了进来。 “给五小姐请安。”那嬷嬷似乎有些瑟缩,楚凉死后,便在丞相府做些粗活。 “嬷嬷请起,今日我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想念母亲,想听您讲讲她的事情。”沐寂北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一双黑眸带着渴求注视着嬷嬷。 嬷嬷一愣,倒是也没拒绝,聊了一个多时辰后,那嬷嬷倒是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只觉得随和温软,却自发的带着一股子高贵疏离。 “嬷嬷,我生来母亲便已离我而去,未曾相见,是以十 分想念,不知嬷嬷可否有母亲当年的笔迹书稿,以解我心结?”沐寂北学着书呆子小姐该有的样子说话,自己却是都快忍不住了。 那嬷嬷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沐寂北会问她要这些东西,随后摇了摇头,“我是个粗人,所以也就没有楚凉姑娘的书稿,倒是老爷一直珍藏了不少,应该都是在老爷的书房中收着。” 沐寂北点了点头,又闲聊了几句,便让嬷嬷回去了,随后吩咐青瓷到沐正德的书房偷两张楚凉当年的书稿。 青瓷实在是想不明白沐寂北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多年来的信任却是让她什么也没有问。 另一边,那嬷嬷绕了几个圈子,却是悄悄进了柳芝兰的院子,将刚才同沐寂北的对话都告诉给了柳芝兰。 柳芝兰给了嬷嬷不少银钱之后,端着茶盏半响没有动作,沐寂北到底为什么会要柳芝兰的书稿笔记呢?这到底有什么用呢? 柳芝兰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却是阴霾了不少,她怎么觉得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沐寂北到底要做什么? 青瓷武功高强,几个辗转之间便潜入了书房,找到了被沐正德精心保存的一些书稿,叠了整齐,放在怀中,随后再次潜了出去。 ------题外话------ 额…更的我自己都好着急丫…(⊙o⊙)!求收呀孩纸们~ 第十六章鱼咋死了 日子过的倒也是飞快,在老太妃的精心安排下,沐寂北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 不少人则是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早早来到了丞相府,想要探探风声,毕竟丞相府这么些年来还未曾给庶出的孩子办过寿宴,这一次是不是表示那个庶女备受宠爱。 很多人都知道这丞相和老太妃当初都是庶出,所以在这里也不敢表现出轻视之意,若是两人执意要捧着一个庶出,那么这价值其实足以同嫡出的相媲美。 沐正德因为当初自己是庶子,所以一直以来到也是照顾府中的庶出,不想她们受了当年自己受的那些苦,但是因为沐寂北一事,这份心思到也是淡了,毕竟自己真正想要好好照顾的人却不能照顾,旁的到也没那么重要了。 因着有些嘈杂,沐寂北到是也早早的醒来梳妆,青瓷在一旁安静的守着,浣纱和织锦两个丫头倒也是乖巧伶俐了起来。 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收拾妥当,沐寂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失神,一头乌黑如瀑的黑发被挽成了精致的翩跹流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共插二只支透亮的白玉响铃簪,发生有一只白玉雕成的芙蓉花的小步摇,额前垂下着一滴白色小水滴。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身姿摇曳,娇艳欲滴,色泽如花般艳丽,并且散发出微微的花草气息。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点点颗真珠。 红唇微微勾起,沐寂北笑了,一瞬间满堂明亮的色彩,似乎世界一瞬间随着女子的笑容绽放了开来。 织锦和浣纱微微有些失神,她们从来不知道,这个艳丽无双的女子是自己服侍了几年的五小姐,那满身的高贵芳华,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五小姐,客人到了不少,太妃请您到前厅去。”门外传来了晴姑姑的声音。 “知道了。”沐寂北缓缓起身走了出去,推开门的一瞬,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晴姑姑一时失神,好半天才有所动作。 穿过回廊,又辗转了几处,终于来到了前厅。 这时的前厅中已经落座了不少的宾客,除了身份格外贵重的几人会稍迟些来以显示身份贵重,其余的倒也都坐满了。 柳芝兰满脸的笑意,似乎开心的不得了,仿佛这是她的女儿一般,打心眼里高兴。 沐晚晴和沐 建宁则是同一些适龄的官家小姐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我说建宁妹妹,你这个五妹妹什么来头,竟然让老太妃操持亲自给办了场寿宴?”一个一身烟紫色绫罗的女子打探着。 “是啊,素来听闻建宁妹妹是最受宠爱的庶出,怎么今日反倒是给了那个五小姐办寿宴?”另一个女子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询问再次开口。 不管是沐晚晴还是沐建宁,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沐建宁堪堪开口道“我那个妹妹,别的本事没有,到是最会勾人,一张小嘴还甜,便讨得了老太妃的喜欢。” “不会吧?难道老太妃那样贵重的人会喜欢一个大字不识的丫头?妹妹莫不是戏弄我们几个姐姐。” “我怎么会戏弄几个姐姐,不信待会你们一试便知。”沐建宁给沐寂北下着圈套,在府中的这么些年,沐寂北确实没有学过什么,只有沐寂晗偶尔会交给她一些东西,只是她自己会的也不过尔尔,所以沐建宁便想着借别人的手让沐寂北出丑。 虽然计谋不算高明,不过若是沐寂北真的因此出丑,那么也是狠狠的打了老太妃的脸,一个大字不识的庶女,就算是有老太妃撑腰,想要嫁进太高的门户也是不可能的。 “五小姐到!”门口的侍卫到不是太监,只是这一嗓子也是昭示着在场的众人谁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众人齐刷刷的投过目光,想要看看这个庶女到底是何方神圣,短短时间内,便能讨得性情古怪的老太妃的欢心。 一名少女站在门口,肤如白玉,折射出淡淡珠光,双目似一泓清水,却暗藏刀锋,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便勾起唇角,浅笑嫣然,似乎是一个温婉柔顺的少女。 众人暗暗失神,这份气度风华最是折煞了双眼,众人皆是忘记了动作。 “姑母。”沐寂北缓缓开口,似乎在众人的目光中有些害羞,脸颊微微泛出红润,便开始像座位上的太妃求救。 老太妃满意的点点头,心头一软,招了招手“快过来。” 众人这才回神,不得不佩服老起老太妃的目光,同时将目光放在了丞相府起她的女子身上,不由得暗暗做起了比较。 沐正德更是晃了神,今天也是楚凉的忌日,而他仿佛从沐寂北身上看到了几分楚凉当年的影子,只是他依旧无法原谅这个害死了楚凉的孩子,若不是因为难产,那个女子大概也不会死吧。 “老太妃,这五小姐当真是绝色倾城 啊,简直跟您当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妇人为了讨好老太妃一句话称赞了两个人。 毕竟侄女像姑母也是无可厚非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因着时间还早,众人便也都是磕着瓜子吃着糕点闲谈,要知道丞相沐正德是个老奸巨猾的人,这些年游走在摄政王和皇帝之间,并没有确定的位置,可以说是中立一派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巨大力量。 所以不管是谁,自然都是希望能把丞相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去,所以才会如此注重一个庶女的宴会,更有世子和皇子,想要看看这个庶女在丞相心中的地位,若是分量很重,便会动了要把她娶回去的心思。 “六皇子到!”调侃的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门口,随后起身“参加六皇子。” 沐寂北也将目光投了过去,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不算白皙的面庞上是一双温润疏离的双眼,周身带着一股子收敛的凌厉。 沐寂北垂眸,这六皇子是倒是个正派的人物,这些年来同摄政王争斗不断,可以算是权势最大的一个皇子,只是处处受擎制,依旧是比不了摄政王。 这边六皇子刚刚落座,门外便有人尖叫起来“啊!快来人呐!” 同时,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不好了,池塘里的鱼都死了,全都漂在池塘上面,刚刚吴家小姐路过,险些吓的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面色一变,沐建宁兀自得意,开口道“我这五妹妹真是命苦,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去,这么些年也不曾办过寿宴,这一办了寿宴,到出了这种岔子,我这个姐姐真是替她心疼。” 在寂静的客厅中,这不算大的声音清晰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一时间众人心中都各怀心思。 这沐建宁的话岂不是昭示着这个五小姐是个煞星,一出生母亲便害死了母亲,这多年来不声不响倒也是没出什么岔子,可这一办了宴会,竟然遭了天谴,不然那好端端的鱼怎么会都死了,一定是老天都看不惯这个害死母亲的孩子。 沐正德更是愤怒,目光中夹杂着怨恨,一定是楚凉觉得这个孩子害死了她,却还为她办寿宴,这才生气了,以此昭示着她的不满。 老太妃也是皱了皱眉头,却冷静的开口道“前面带路,我倒是要看看,这鱼怎么死的这么巧。” ------题外话------ 编推没有强 推给力呀~都没涨几个~之前答应了宝贝首推之后会加一更的~所以今晚还有一更,只是可能会晚点哈o(n_n)o哈哈~ 第十七章找到死因 众人随着老太妃的话倒是也清醒了不少,只是依旧是心思各异,有的认为也许这真的是有些人的手段,也有的人认为,老太妃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回场子,以免失了面子。 沐正德看也不看沐寂北,直接跟随着老太妃离开。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沐建宁和沐晚晴,当然还有几个丫鬟婆子。 沐寂北正要随着众人离开,沐建宁却是拦在了眼前“我的好妹妹,你这寿宴怕是办不成了,你说说你,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却偏偏恬不知耻的要办寿宴,你以为有老太妃护着你,你就能变成凤凰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做梦!” 沐建宁嫉妒的看着沐寂北的这一身漂亮的衣服,虽然这样漂亮的衣服自己也有很多,只是她实在是嫉妒这个以前只能穿着和下人一样衣服的妹妹,一朝变的这样美丽,那份风华和气度生生将自己比了下去。 “我说为什么我一直变不成凤凰呢,原来是有姐姐这只鸡在,看来以后我要离姐姐远些才是。”沐寂北笑的温柔,一双眸子却折射着寒光,今日这事,一定就是这几人搞的鬼了! “沐寂北!你”沐建宁气的发抖,不受控制的甩下一巴掌,以前这个妹妹什么时候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如今仗着有人撑腰竟然敢这么嚣张! 沐寂北看着始终以探寻的目光站在旁边的沐晚晴,一把将其拽了过来,沐建宁那力道不轻的巴掌直接甩在了沐晚晴的脸上,而后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沐寂北竟然敢这么做,看着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众人在风中凌乱了。 “二姐姐,三姐她打你。”沐寂北可怜巴巴的开口,有意躲到了沐晚晴的身后,仿佛是寻求庇护。 沐晚晴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沐建宁,一贯的伪装终于被撕破了,从小到大,她是这个府中最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从来没有碰自己一下,可是如今竟然被个庶出的妹妹给打了,这火自然就蹭的上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这事怪不得沐建宁,更知道这中间都是沐寂北这个丫头在中间捣乱,可是这一巴掌确实是沐建宁打的,所以无论如何这巴掌也是要讨回来! 甩手一巴掌同样落在了沐建宁的脸上,沐晚晴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狠狠的瞪了一眼沐建宁,甩袖离开! 沐寂北依旧站在那里,浅笑着无辜的看着眼前的沐建宁。 “沐寂北!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沐建宁也放下狠话,转身离开。 沐寂北在两人走后,收敛了笑容,眼中仿佛有两条毒蛇追随者两人的身影而去。 沐寂北赶到池塘边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在那里了,冷冷的扫了眼池塘,发现上面果真漂浮了无数条鱼的尸体,那本是顶好的锦鲤,花斑鲤,竟然都是一个个挺着雪白的肚子漂在水面,十分诡异。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样奇怪的征兆虽然也都没有见过,但是倒也曾听闻这似乎是不详的征兆。 老太妃正厉声询问着这日都有什么人来过池塘边,可是因为宾客众多,所以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为了调查因果得罪了众人。 柳芝兰打着圆场道“许是赶得巧了,这池子里的水许久没放了,都是我的疏忽。” 柳芝兰这话给了丞相府一个台阶,老太妃如今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查,一种是认同柳芝兰的话。 如果认同了柳芝兰的话便意味着这鱼是因为池子的水太久没换而死的,这多少有些牵强,却免了落人口舌,可是若是查了,而查不出来,那么这事便会被落实在沐寂北的身上。 众人都等着看老太妃怎样处理,沐寂北穿过人群,走到了太妃身边“姑母,麻烦请人抓两条鱼上来。” 老太妃点了点头,丞相沐正德看着沐寂北的眼神依然带着愤怒。 很快,便有两个会武功的侍卫抓了两条鱼上来,众人让出了一个圈子,看着放在地上的两条鱼,也明白这个女子的决心。 柳芝兰的脸色是变了变,她真没想到以前那个只会和她冲撞却有些胆小怯懦的人会有这个勇气来查,要知道若是查不出来,那么她自己便会成为罪魁祸首。 “那就请吴太医帮忙看看,这鱼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老太妃再次开口,安抚的拍了拍沐寂北的肩头。 吴太医仔细剖开了鱼的尸体检查起来,众人也都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之后,吴太医净了手,拿着布巾擦了擦,而后开口道“这鱼是中毒而死,你看这胃部呈现了淡紫色,就是中毒的征兆。” 众人这也松了口气,以为该是家庭内部的争斗。 柳芝兰再次开口“可是这池塘极大,毒药若是下到水中,岂不是被水稀释,如何能毒死这么多鱼?” 她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有今日坏了沐寂北的声名,让老太妃 失了面子,日后沐寂北才会没了靠山,任她收拾。 吴太医这时也有些为难,这鱼确实是中了毒的,可是柳芝兰说的也有道理,他还没见过谁能下毒毒死一池塘的鱼的。 沐建宁和沐晚晴站在远处心中不免得意,今日只要坐实了沐寂北是个祸害的名声,那仇自然来日再报。 六皇子殷玖笙看了看那个娇小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刚刚在前厅那一幕他可是瞧见了,这女子虽然看着温婉,实则是一把未出鞘的宝剑,锋芒尽敛,倒也有趣。 沐寂北无视众人的目光,在池塘的边缘寻找起什么,半响一小堆鱼食落在了女子的手中。 沐寂北走到吴太医面前,有礼的开口道“吴伯伯,请您帮忙看看这鱼食有没有问题。” 吴太医点了点头,柳芝兰和崔姨娘则是倒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这事是不成了,不仅如此,反倒是成就了沐寂北聪慧的名声。 半响,吴太医再次开口“原来如此,不错,正是这鱼食有了问题,这鱼食虽然细小,但是这毒明显是在鱼食制成之前,就已经添加到了原料里面。” 沐寂北接着开口“所以,只要在这之前将这些鱼饿上个几天,再将这鱼食都撒入,鱼自然都会中毒而死。” 众人这次倒是也都明白了,看向沐寂北的眼中不由得再次和善起来,最起码这样说明这个女子不是个煞星祸害。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各位再次回到前厅吧。”老太妃赞赏的看了眼沐寂北,缓缓开口道。 可就在众人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沐寂北再次开口“等一下。” 遂即对老太妃开口道“姑母,难道就这样放过陷害我的人吗?”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以为这样害了她就算了吗? ------题外话------ 额~呼呼,累了。孩纸们~瓦叫求收 第十八章是谁所为 众人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丞相府的庶女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甚至本来有些看好沐寂北的人此刻都是摇了摇头,毕竟古语有一个词叫做见好就收。 若是今日沐寂北没有找出这下毒之人,只会凭白遭人笑柄,说她自不量力。 “你有何办法?”老太妃沉声询问道。 可就在沐寂北刚要开口的时候,再次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老爷,太妃,府里祠堂祭祀的牌位都倒了,更有不少被摔碎了,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沐正德皱了皱眉头,这侍卫未免有些太不懂事,这么多人在场竟然就这样大声嚷嚷出来,还说什么大凶之兆!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过多苛责。 “真是放肆,我倒是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在捣乱!”老太妃似乎也气恼了,自己不过是为个庶出的孩子办了场寿宴,不曾想这府中竟然有这么多人看不过眼。 那侍卫悄悄淹没在人群中,不知去向,崔姨娘却在柳芝兰的眼色下再次开口“今日这事真是太诡异了,也不知是得罪了谁?” 一旁不服气的沐建宁逮住这个机会更是不肯松口“要我说我这五妹妹实在是个苦命的,就不该办这些个什么寿宴,鱼都死了不说,竟然连祖宗的牌位都倒了,也不知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老太妃的眉头皱了一座小山,十分不满沐建宁这个时候说的这些话,可就在这时,再次有侍卫匆匆跑上前来“老爷,刚刚在祠堂附近抓住了一个丫鬟,她已经承认那些牌位都是她给放倒摔碎的。” 柳芝兰等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丫鬟怎么会被抓住呢?明明嘱咐过要格外小心才是。 “将那丫鬟给我带上来!”老太妃听后直接开口,丞相也是点点头。 被带上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正是沐建宁身边的人,耷拉着个脑袋,有些狼狈和恐惧。 老太妃直接呵斥“说!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可知道这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沉塘的!” 那丫鬟明显瑟缩了一下,没怎么抬起过的头终于再次抬起,带着恳求看向沐建宁,嘴唇轻颤却不敢开口。 “你别怕,可是有什么人指使你这样做?只要你肯说出实话,没有人会怪罪你的。”沐寂晗规劝着开口。 那丫鬟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猛的在地上磕起头来“是三小姐啊,是三小姐让我这样做的。” “你这个贱婢,你胡说些什 么!”沐建宁一个激动,上前给了那丫鬟一脚,显得十分没有教养,这样一来,丞相沐正德和老太妃的脸色都难看了不少。 让人拉开了沐建宁,老太妃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那丫鬟的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脑袋!” “是这样的,昨夜三小姐将我找到房间,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我做,就是让我在今日悄悄跑到祠堂,砸了那些牌位,然后会给我二十两银子。”那丫鬟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件事的缘由。 “可是我胆子小,实在是不敢,便摇头拒绝,可是三小姐却把二十两银子直接塞进我手里说,若是我不肯去做,她便喊人,说我偷了她二十两银子,要把我卖给牙婆子。” “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敢污蔑我,说,是谁指使你的,是谁让i这样做的!”沐建宁的脸色有些发白,崔姨娘的脸色也很难看,她们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会出卖她们。 “姑母,正巧我有办法证明在池塘里下毒的是什么人,不若我再试试,也好证明三姐姐的清白。”沐寂北适时开口。 得了老太妃的恩准,沐寂北让几个下人端了几盆水来,在沐寂北的示意下,其中一盆直接端到了沐建宁的面前“三姐姐,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你且用这水净手,我一定为你洗刷冤屈。” 沐建宁有些惊恐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怨毒的看着沐寂北,却没有把手放到水里,另一面,以老太妃和沐正德为首,不少人已经把手放在水中尝试过。 “还在磨蹭什么!”沐正德似乎终于觉得自己的武断有些对不住沐寂北,便主动开口呵斥起沐建宁来。 “我。我…”沐建宁有些心虚,可是转念一想,她还真就不信这一盆水能证明出什么,也许只是沐寂北吓唬人而已。 终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沐建宁将双手放在了水盆中,不多时便拿了出来。 众人也都在等着沐寂北解释,这丞相府的三小姐到底是不是今日这些事的主谋。 沐寂北看着沐建宁的双手,眼中一闪而过心痛“三姐姐,这事竟然真的是你所为,若是知道是你,我就不该非要查什么下毒之人。” “北北,这话怎么说?你是如何知道建宁就是凶手的。”老太妃也带着一丝好奇,开口询问道。 “姑母您看,三姐姐的手心是不是呈现出紫色,可是您看刚刚洗过手的这些人是不是手心的颜色都很正常。您再看那鱼的腹 胃之中,是不是也曾现出淡紫色。”沐寂北乖巧的解释道,只是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这些事是沐建宁所为的事实。 六皇子殷玖笙不由得再次开口“可是为何独独三小姐的手会呈现紫色?” 沐寂北微微扫了一眼殷玖笙,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毒在鱼的胃腔中曾现紫色,是因为胃液中呈酸性,那毒遇到了酸便变成了紫色,而今,我在这些水盆中都加入醋,谁的手碰过那带毒的鱼食,自然也会变成紫色,而由于这醋要比胃液更浓上一些,所以手的颜色就会更深。” “原来如此。”殷玖笙的眼中带着赞赏,有些恍然大悟,看着沐寂北的眼神带了些估量的意味。 老太妃和沐正德这一下也都明白了,再一想,沐建宁一定是嫉妒老太妃为沐寂北操办寿宴,心中不快,才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法来,毕竟若是今日将这两件事都扣在了沐寂北的头上,以后这孩子的前途就毁了,再也得不到宠爱不说,更不会嫁入好人家。 沐寂北退回到了老太妃身后,这些日子她一直让青瓷监视着柳芝兰,结果发现柳芝兰确实是个有心计的,这些事本都是她的主意,可是偏生她仗着手中有崔姨娘的孩子,都交给了崔姨娘去做。 若是崔姨娘不去,那么崔姨娘的儿子少不了要遭殃,所以崔姨娘自然别无选择,当然,如今事发,更是找不到柳芝兰一点影子,就算沐建宁把这些归咎于崔姨娘的指使,崔姨娘也不敢咬出柳芝兰来。 其实,这鱼食本也是崔姨娘想让丫鬟去做的,可是谁料知道了计划的沐建宁是恨毒了自己这个五妹妹,巴不得看着她再也不能翻身,这才非要亲自撒下那些鱼食,看着一条条的鱼挺尸在水面上。 而现在沐建宁被抓,也知道只能自己扛着,毕竟就算她不聪明,但是也不是个傻子,只有崔姨娘被撇清,才能救她,否则两人若是都倒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当然,其实崔姨娘倒不倒对柳芝兰来说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若是崔姨娘活着,她便多了一道屏障,什么事自有崔姨娘去替她做,替她挡着,若是崔姨娘死了,那么她的儿子就名正言顺的变成了自己的,再也不用怕有朝一日会想起生母来。 那丫鬟自然是沐建宁安排好的,只是任谁也没想到,那丫鬟竟然会临阵倒戈,还没等上刑便什么都招了。 其实那丫鬟在府外有了情郎,可是哀求了几次却没人给她做主,如今竟然有了孩子,若是传了出去,便只有沉塘填井的下场。 所以沐寂北便许诺给她,只要她肯被抓住指认沐建宁,便还了她卖身契,并做主嫁给那男人。 第十九章墓前异象 众多宾客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些事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所为,即便是心中想要赞上沐寂北两句,在这种时候也是不适合开口的。 老太妃打着圆场“今日真是让各位贵客看笑话了,不过虽然经此波折,倒是也证明了我们北北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命苦了些罢了,所以这寿宴咱们还是照常办。” 老太妃的这句话也算是力挺沐寂北到底了,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可是这好孩子三个字却是值得寻味的,不是福星,也不是什么克星,本就不该有什么鬼神之论,不过是出生的时候母亲死了,命运多舛罢了。 众人自然接着话茬,三五成群的回到了前厅。 这顿饭,除了沐寂北一人吃的开怀,这丞相府的众人都心思重重,崔姨娘始终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也不知会被怎样发落,柳芝兰更是没想到这场专门为沐寂北所设的寿宴,竟然倒真的成就了她的美名。 一场寿宴,虽然都吃的热闹,可终究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众人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庶出的五小姐在丞相府中的地位,日后若是选亲,可要在那嫡出的和庶出的之间衡量一二,毕竟若是嫡出的实在不讨喜,不仅不能带来好处,还会遭受无妄之灾。 沐正德的心思则要复杂许多,送走了宾客,他独自出了丞相府,沐寂北的聪慧可爱是他实在没有想到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狭长而带着丝疏离和冷意,笑起来便像是月牙,一瞬间春暖花开。 走着走着,沐正德走到了郊外的一处住宅,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身子撒出一道长长的身影,柔和而宁静。 这处宅院里,埋葬着楚凉的尸体,他把她葬在能够看到夕阳的地方,就好像曾经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美好,墓碑埋葬在开的绚烂的百花之中,这些都是他亲手栽种的。 到了冬天,他怕她寒冷,便在周围栽种上了红梅,到了白雪皑皑,便也不会觉得孤单。 沐正德站在墓碑前,神情温柔“楚凉,你已经离开我多少年了,我们的孩子也一点点长大了,你知道吗,她并不完全像你,看着我的时候虽然带着欣喜和笑容,可是我却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疏离和冷漠。” 顿了顿,沐正德再次开口“我是喜爱她的,那是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也怨恨她,是她夺走了你的生命,可是越是排斥才越发现,她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无论怎样她始终是我们的孩子,楚凉,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根本忘不掉她把你从我的 身边夺走。” 沐正德纠结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那个相爱却无法爱的孩子。 突然,墓碑前出现异动,沐正德敏锐的发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楚凉的墓碑前,又一块薄碑破土而出,从土下缓缓出现在沐正德眼前,沐正德则是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夕阳的余光正好撒在那突然多出来的墓碑上,上面的字迹被照的格外清晰。 沐正德不敢置信的上前一步,看着碑上的字缓缓开口“吾女承吾之骨血,续吾之性命,忘夫善待之,吾心方可安。” 碑上字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大抵是说我的女儿传承了我的骨血,是我性命的延续,希望夫君你能好好保护她,爱护她,不要再迁怒于她,这样我在地下才能安心。 沐正德双手颤颤巍巍的攀扶上那碑上的字,轻轻抚摸着,喃喃道“这是楚凉的字,这是楚凉的字啊!只有楚凉你才称我为夫君,只有你!” 这一刻的沐正德似乎有些疯癫,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外老奸巨猾的丞相竟然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楚凉,你一定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北北是不是,你一定是在责怪我了,若是你还在,一定会把那孩子放在心尖上吧,是我不好,才让你下面也不能安心。”沐正德一个人喃喃自语,看起来很是自责。 “小姐,早点歇着吧。”青瓷开口劝道。 “嗯,你也早些睡吧,不用总守着,等有机会,为你寻一把好剑。”沐寂北的眼中流露出温柔,看着眼前的青瓷却是用世间少有的温柔。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你活着的时候能够不背叛你的人很少,能够再你死了之后还固执的守着你的人更少,而她,虽然遭遇了不多不少的背叛,却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 青瓷点了点头,她是打杀的高手,只是在这相府中却是没有一把好剑,多少有些遗憾。 沐寂北浅浅的睡了,她睡觉一向不安稳,总是喜欢紧抓着些什么东西,甚至是床上的被子也常常被抓烂,即便是这样,却也依然不肯放手。 第二日清晨,丞相便把众人都传了过去,不用多想,便能知道,是为了三小姐沐建宁的事。 沐寂北穿了一套樱色的坠地曳仙裙,洗的微微有些发白,不过倒是素净。 虽然老太妃之前送来了几套衣服,可是都太过华贵厚重,都需要配上繁复的配饰 ,实在啰嗦,她才选了以前的衣服来穿。 沐寂北走到花园处的时候,却是遇见了沐正德,沐正德似乎有些不知该怎样和沐寂北想处,只是有些尴尬的喊了声“北北…” 沐寂北浅浅的笑了笑“父亲。” 沐正德欣喜,上前几步想要把这瘦瘦小小的孩子拥进怀中,可是沐寂北却只是微微疏离的后退了一小步,这不由得让沐正德有些尴尬受伤,不过到底还是把沐寂北拥入了怀中。 沐寂北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见她脸上的神色,更没有人瞧得见那双眼中的冷漠 她真的不需要一个父亲,但是她需要一个能够在这相府之中给她撑腰的男人,重来一世,她却是明白了,自己一个庶女的身份和安月恒差的太远,若是没有一个有力的后盾,她根本无法和安月恒有所交集。 那碑上的字迹,是按照青瓷从书房偷回来的楚凉的笔迹,所模仿出来的,而后因为知道在她生日那天沐正德一定是会去楚凉的墓碑前,所以提前找人雕刻好埋在地下。 而墓碑的底下,放了大量的豆子,她让青瓷始终注意沐正德的行踪,赶在沐正德到达之前给豆子注水,这样一来,大量的豆子在地下深处吸水膨胀,便将石碑顶了出来。 而一模一样的字迹更是让沐正德相信这是楚凉在责怪自己,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一幕。 “爹,你这是怎么了。”在沐正德的怀抱中,沐寂北缓缓开口。 沐正德的眼圈微微发红,这么些年,他对这个孩子从来都是望而止步,可是如今将她抱在怀中,才感觉到她是那么瘦小,这样真实的触感一瞬间让他的心溢满了温暖。 沐寂北的眉眼俱弯,似乎格外开心,心却是异常冷漠,沐正德,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一个好父亲,我也不介意扮演一个好女儿。 ------题外话------ 北北是个木有心滴孩纸~谁对她好她也可能对谁好,只是这个人却依旧不会被放在北北的心里,可以随时舍弃~多么桑人的假象,以后的男猪脚是不是会很惨~ 第二十章发配庄子 回过神来,沐正德拉着沐寂北的小手一路走向了前厅,惊诧了一路的丫鬟,毕竟这么些年来老爷从没有这样亲近过哪一位小姐。 走到前厅,在众人的目光中,沐寂北便自觉的松开了沐正德的手,走向沐寂晗的身边,而沐正德则是皱了皱眉,看了看坐在首位上的姐姐,坐在了另一侧,而后对身后的人开口道“在这添把椅子。” 下人很快搬上来一把椅子,只是谁也没有明白沐正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北北,来,坐爹身边。”沐寂北指了指身边不到半米的椅子。 沐寂北也是一惊,虽然他知道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沐正德会记起这个被排斥的女儿,可是却也没想到堂堂丞相竟然这么幼稚,竟然连个坐位也是这样斤斤计较。 沐寂晗也是看向自己的妹妹,明显感觉到了父亲和她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沐寂北起身走了过去,毕竟这种情景,再推搡便有些做作了。 待到一切安定下来,沐正德便开口道“将沐建宁带上来,这个不肖子!” 沐建宁被关了一个晚上,大清早便被带了上来,神情十分憔悴,一身娇艳的广袖百褶仙裙却是已经有些脏乱。 “你这个孽障,心思竟然如此歹毒,竟然用如此毒辣的手段陷害自己的妹妹,居心何在!”沐正德上来便是一通指责,不似以往询问缘由,这多少让人察觉出些苗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沐正德身旁的沐寂北。 “爹,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嫉妒妹妹了而已,真的不是想要害五妹妹…”沐建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想丞相的性子,索性先服起软来。 “是啊,老爷,建宁这孩子从小是个庶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才让猪油蒙了心,可是她心底却是个良善的孩子。”崔姨娘也开口求情道。 现在沐正德没有说具体到底会怎样处罚沐建宁,是以旁人也不好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火上浇油。 “庶出怎么了,这丞相府是少了她吃啊,还是少了她穿!”沐正德呵斥道,余光落在沐寂北那平和的面容上,心头一软,那孩子的衣服竟然都洗的发白了,这些年自己到底是有多混账啊! “好了,不用说了,杖责二十,直接将三小姐发配到庄子上去!”沐正德似乎有些不耐烦,更是觉得若不是这些个人百般阻挠,也许他就察觉了北北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众人一愣,发配到庄子上去?这是 不是有些太重了,若是一个小姐真的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那基本就相当于从小姐变成了下等丫鬟,到了那可没人管你是丫鬟还是小姐,只能干活! “老爷,不能啊老爷,建宁她还那么小,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崔姨娘跪在地上借用着两膝前行,直接到了沐正德的脚下,双眼通红,泪水刷刷的往下掉。 沐建宁似乎也懵了,不敢相信会是这样,若是真的到了庄子上去,八成是回不来了,于是连忙也哀嚎起来“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崔姨娘见着沐正德紧皱的眉头,心中一动,直接转向沐寂北“五小姐啊,求求您大人大谅,不要跟建宁一般见识,你让姨娘做什么姨娘都愿意,求求您跟老爷求求情。” 崔姨娘的泪水打湿了沐寂北的衣襟,双手紧紧的攥住沐寂北的裙角,沐寂北则是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呆呆的看着眼前花了妆容的崔姨娘。 那呆傻的模样看的沐正德一阵心疼,使了个眼色,便让人将崔姨娘拉了下去,不让她再靠近沐寂北,随后转头像是哄着孩子一样“北北啊,不怕啊,爹会保护你的。” 沐寂北低垂着眼,点了点头,沐正德锲而不舍再次开口“北北,你回去收拾收拾,爹带你上街去,你一定许久没出去玩过了,爹今天带你出去玩。” 众人看着有些反常的丞相,没人敢说什么,崔姨娘和沐建宁的哭嚎声就在不远处,沐正德却仿佛没有听闻一样。 “还不行刑等什么呢!”沐正德有些不耐烦! 随着沐建宁被打板子的声音响起,众人也都散了开来,各自回去。 走到花园处,崔姨娘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下子跪在自己的脚边,青瓷挡在身前,保持着距离。 “五小姐,求求您,求求您跟老爷求求情,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崔姨娘泪眼模糊。 许是沐建宁只是听过庄子上辛苦,却不知是要多辛苦,当年她曾经偶然路过,见过那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模样,尽是些粗壮凶悍的女人。 “崔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克死了生母的庶女,说话哪里有分量,这天也渐凉了,您还是别在地上跪着了,早些回去吧。”沐寂北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前世便以经是那心慈手软的农夫,救了条蛇却被啃的连骨头渣也不剩,这辈子,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崔姨娘有孩子在柳芝兰的手中 拿捏着,是以就算是沐建宁留了下来,依旧只会是她的仇人。 “五小姐,您醒醒好…。”崔姨娘依旧磕着头,似乎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沐寂北的身上。 “崔姨娘,这是青石散,人服下之后会上吐下泻,十分虚弱,若是你舍得便知道该怎样做。”沐寂北突然变了脸,说出来的话让崔姨娘的双眼充满了血。 沐寂北没了耐性,越过崔姨娘直接离开,那些企图伤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崔姨娘一下子被沐寂北周身那凌厉的气势愣住了神,她明白沐寂北的意思,如果让沐建宁身体虚弱,看起来脆弱不堪,也许老爷就会心生不舍,让她养好了病再去。 只是,这青石散毕竟药效也极强,端看她赌不赌了,如是老爷真的心生怜悯,最起码沐建宁还能在府中好好养着,可若是…不会的,老爷是不会那么绝情的,崔姨娘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那个药包。 想起沐寂北那双黑白分明的宛若刀子的眼睛,这让她莫名的生出一股子颤抖,心中却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北北,好了没有,爹都准备好了。”沐正德在沐寂北院子的门口高声喊到,像是个孩子,看了看这简陋的院子,心中再次生出一股子酸楚。 “嗯,好了。”沐寂北推开门,还是之前那一身衣裳,其实沐正德说是让她准备,只是沐正德自己需要准备准备罢了。 沐正德眼睛一亮,再次拿起沐寂北的手拉在自己手中,满满都是开怀。 沐寂北有些排斥沐正德总是这般靠近,微微收了收,却挣脱不了,只觉得那双手宽厚有力。 青瓷和管家跟在两人身后,沐正德时不时的讨好沐寂北说些什么,沐寂北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映着。 沐寂晗的身影从假山后出来,看着那和谐的身影,愣愣的不知想些什么。 ------题外话------ 额…看来沐正德是想要做个好爹,嗯,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o(n_n)o哈哈~ 第二十一章被绑架了 沐正德十分开心的拉着沐寂北在繁华的街道上闲逛着,后面跟着青瓷和管家,再后面是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只是换上了便装。 沐寂北也没有不耐烦,一路任由沐正德拉着她到处挑挑拣拣。 “北北,你看这个是泥人,有孙悟空的还有猪八戒的,这师傅可厉害了,还能捏出北北的模样来。”说着沐正德便付了钱,让那捏泥人的师傅照着沐寂北捏个出来。 沐寂北倒是也没拒绝,嘴角始终挂着浅笑,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看着彩色的面泥在那师傅的手下渐渐出了模样,娴熟的很。 沐正德则是时不时的看着沐寂北的脸色,眼神之中带着丝宠溺。 不过片刻,那人便递过来了一个捏好的粉色裙子的女孩,有些偏瘦,这不由得让沐正德不太满意,不过气色倒是好的。 几个铜板落在那人手里,发出碰撞的清脆声,沐正德像是个没上过街的孩子,比起沐寂北更要积极,“前面有家卖料子的,爹带你去选几件衣裳。” 沐正德的这声爹说的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对于沐寂北来说,不过一个称呼罢了,没有那么重要。 果然,没出几步便到了一家门脸很大的店,墙上挂着的料子一匹压着一匹,十分整齐,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柜台上摆着的更是些时下流行的料子,摸起来都是滑顺的不行,基本上没有寻常百姓穿的那种,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这位老爷想要选些什么料子,是给自己选还是给…”店家十分有眼色,先是不动声色的将两人打量了一番。 “是给我女儿选些料子做衣裳。”沐正德看了看身边乖巧的沐寂北。 “这位小姐长的真是漂亮,我瞧了这么多的人,小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标志呀。”店家边说边将两人领向一个柜台,沐正德微微看了一眼,不满的皱起眉头。 沐寂北也是扫了一眼,那柜子上的料子其实已经不错了,只是颜色和款式似乎要差上一些,配着他和沐正德这身装扮倒是也算是相配的,这店家没有狗眼看人低已经很不错了,甚至还恭维了两句。 沐正德没有理会那店家的介绍,兀自走向旁边,手中摸了摸上面的料子,拿起一匹海蓝色的料子,上面似乎还荡漾着水波,在沐寂北身上比了比,“北北,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沐寂北点了点头,店家见此小心的开口道“这料子是今年最新的样子,十两银子一 匹,不知是需要店里的裁缝直接给做好还是要买了料子回去。” 沐正德想了想“直接做好吧,再让最好的绣娘做些样子出来。”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沐正德,没有多说什么。 沐正德则是继续挑着料子,北北这孩子的衣裳大多都寒酸,这让他十分愧疚,这么些年若不是他钻了牛角尖,也不会委屈了这孩子。 “北北,你看看还喜欢哪种颜色哪种款式。”沐正德开口询问道。 沐寂北走上前,打量起来,也不客气,又选了一匹天青色的,一匹淡淡紫色的,还有一匹清茶色的,而后又挑了几匹不同的蓝色,她偏爱蓝色,可惜以前在安月恒身边总是穿黑色,也不知青瓷喜欢什么颜色。 沐正德看了看沐寂北挑选的颜色,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有些素了,自己又顺手捡了几匹好的,又让店家选了一些编制好样子的料子,是不需要绣娘可以直接做成的。 店家看着被扔的有些乱七八糟的布料,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多少有些怀疑这两人能付的起这银子吗。 “布料直接也买回去吧。”沐寂北对着沐正德开口。 沐正德一喜,这一路上沐寂北几乎什么都是说好,直接点头,从没主动开口要些什么。于是沐正德直接对着店家开口道“这些料子全送去丞相府,再添些时下的新样子。” 店家一愣,全要了?丞相府?也是,来这里的哪有几个不是达官显贵… 沐正德招了招手,管家赶紧跟上来付钱,那店家在看见手中上万两的银票时终于信了。 沐寂北则是皱了皱眉,这料子真是贵极了,要知道一两银子的布料都够寻常百姓家做不少件衣裳了,难怪这家店的人少的可怜。 而后沐正德带着沐寂北离开,继续四处闲逛着,看到卖面具的不由得买了两个,一个被沐寂北拿在手中,一个则被沐正德带在脸上, “吼!大老虎来了!小白兔要是不听话,就要被打老虎吃掉的!”沐正德张牙舞爪的对着面前娇艳如花的女儿,完全没有一丝久居高位的威严。 沐寂北抿了抿嘴,浅笑起来,直到很多年后沐寂北都不会忘记,这一日的阳光是多么的晴朗。 沐正德见着女儿笑了,不由得一愣,随后又换了张牛魔王的面具,捏起鼻子闷声道“我是牛魔王,你怕不怕!” 长街长,一对父女肆意张狂着,男子牵着女孩细白的小 手,带着开怀的大笑,女孩则是抿嘴微笑,却足以让一切都成为背景,真的是笑颜如花。 沐正德又带着沐寂北买了不少珍贵的首饰,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丝毫不见男人心疼,青瓷同情的看了看身后几只手都满满的侍卫,甚至还有同样空着手的管家,并没有打算帮忙的意思,不过饶是沐寂北也有些累了,太阳已经缓缓落下,天色渐渐变暗。 “北北,饿了吗?爹先给你买点酸梅糕,你先垫垫肚子,回家后再好好吃。”沐正德走到一个摊子前,开始挑选。 沐寂北看着沐正德的背影没有动作,青瓷却是敏锐的发觉从拐过上一条街,身后似乎便有了人,于是借机上前几步,走到沐寂北跟前轻声道“小姐,后面有狗。” 沐寂北点了点头,却在想着,是谁的人,不动声色的远离了沐正德一些。 似乎终于有了可乘之机,突然不知从哪冲出来了一些人,生生将沐寂北和沐正德给隔了开来,一块棉布突然堵住了沐寂北的嘴,沐寂北屏住呼吸像青瓷使了个眼色,便装作昏了过去。 脖子上的面具掉在地上,沐寂北被人扛在了背上,快速的移动着。 半柱香的时间后,扛着她的人直接从一个侧门进了一座府宅,因为没看见正门,便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普通百姓家,多多少少是个富商或者官宦人家。 沐正德则是在人群突然变多的时候反应了过来,转身看去,便已经被众多的人挡住了视线,立即扔下手中的东西挤进人群,可是那些人却发了疯一样的堵着他的去路。 直到人渐渐散去,沐正德才发现哪里还有沐寂北的影子,只在地上找到了一只被踩的变了形的面具,正是他给沐寂北买的那只。 沐正德的脸色立即阴了下去,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开怀的样子,他不傻,知道那样的人群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将可能的人想了一遍,也不知带走北北的人是自己的政敌,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北北去的。 “管家!刚才怎么回事!”沐正德眯起了一双眼睛,老奸巨猾的模样一下子便露了出来,可是心中却不是那般模样,毕竟一个女孩子被带走真的是很危险的。 “刚刚人群突然就多了起来,把我挤到了一边,本想着拉青瓷姑娘一把,可是青瓷姑娘却兀自钻进了人群,三两下便没了身影。”管家有些惊恐,看老爷今天的气势,这五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绝 对没有好日子过。 “回府!”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另一边沐寂北被人扛进府里后,便出来了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怎么样?带回来了,好好好,快放屋里面吧。” 沐寂北被放到了一张大床上,被女人打量了一番后,女人便出去了,还不忘将门锁上,等人都走了之后,沐寂北缓缓睁开了眼睛。 呆呆的坐在床边,可是闪过却闪过一丝精光,她想她知道是谁绑的她了! 青瓷突然从房顶落了下来“小姐!” ------题外话------ 今天…竟然…有人说。偶的简介看起来好虐…这让我情何以堪…偶写的是宠文!是宠文! 第二十二章崔侍郎府 沐寂北点点头,反问道“是崔侍郎府吧。” 青瓷点头道“是崔家。” “崔姨娘果真不安分,早知道就不该给她青石散,而是该给砒霜!”沐寂北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像一只收敛了爪子的猫。 “就算是青石散,也足够要她半条命!”青瓷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此刻的丞相府早已乱作一团,柳芝兰本来心情不大爽利,结果看见衣料铺子送回来的那些上好丝绸缎子,尽是些时下新款,价格昂贵的很,就算是她贵为丞相府夫人,也少不了要迷了眼。 涂着丹寇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一匹匹如丝般顺滑的料子,有些爱不释手,一旁的几位小姐姨娘,也都目不转睛的欢喜着。 “老爷也是,买了这么些的料子给夫人也不先打声招乎,想来是要给夫人一个惊喜的。”崔姨娘讨好柳芝兰道。 柳芝兰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不住的往上扬,不过心中却有一丝犹疑,她素来喜爱穿红色,可是这料子里怎么这么多的蓝色,适合年轻的孩子多一些,倒不显得那么庄重。 柳芝兰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是为沐寂北买的,不然也不会欣然接受崔姨娘的恭维。 崔姨娘则是心中有些忐忑,沐寂北给她的青石散她已经找大夫问过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让人虚若无力,面色憔悴,看起来仿佛生了大病一般,不过若是能够好好调养,便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日,崔姨娘是最为不安的,沐寂北那嘴边的浅笑一下子让她极度不安,仿佛预见了未知的可怕,是以等沐寂北走后,她便匆匆让丫鬟送了封书信给崔侍郎府上,她无端的不想让沐寂北再回到这个家中,更是给自己的女儿出上一口恶气。 原本崔侍郎一家也不需要在今日动手,不过沐寂北出府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若是在丞相府中动手,那是万万不能的,是以刚接到书信的崔侍郎一家马上便有了对策,当日便派遣了人手将沐寂北掳了回去。 沐正德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巧看见以柳芝兰为首的几人爱不释手的摸着那些个绸缎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着,神情欢喜得意。 “你们在做什么?”沐正德沉了脸色道。 “老爷,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料子回来,府里的人都不缺衣裳,何必如此破费?”柳芝兰带着丝撒娇的意味。 “谁允许你碰这些东西的!来人,将这些料子都送去五小姐那里!”沐正德一把将柳芝兰 手中的料子夺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几变,难不成这些东西全是给沐寂北的?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三小姐有没有送去庄子上?”沐正德平息着心中的怒火。 “啊,老爷,明日就启程了,建宁刚挨了板子,今日实在是动弹不得、”崔姨娘有些惊慌连忙开口。 心中却是百般纠结,看着沐正德是自己回来的,想来沐寂北该是被带走了,只是难道真的要服食那青石散才能将沐建宁留下吗? 沐正德没有时间理会后院这些事,当即到了书房,派人调查沐寂北的行踪。 而沐寂北则是一直在这房间中休息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门外再次有了动静。 “也是时候该醒了吧。”说着便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之前所瞧见的那有些年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沐寂北配合的张开了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真是醒了呢,孩子,来,你快起来,一定是饿了吧?”那妇人故作和蔼的样子,扶起沐寂北。 “你是谁?”沐寂北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丝警惕看着眼前的人。 “啊,我是你崔姨娘的母亲,你可以叫我声外祖母。”那老妇人眼中一片坦然。 “我为什么在这?”沐寂北佯装什么也不知。 “今日街上人突然多了起来,说是有乱民发生暴乱,你险些被人给踩到,亏了遇上了我们,你父亲正巧有政务要处理,急着进宫去了,便委托我们照看你两天。”那妇人似乎早就找好了借口。 沐寂北心中嗤笑,这么烂的借口真是拿她当孩子了哄,如果真的如此,为什么沐正德不直接让人送她回丞相府,岂不是更方便,她倒是要看看,崔姨娘一家打的什么主意? “这样啊,那我就先住这好了,等着父亲来接我回去。”沐寂北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对着那妇人友好的笑了笑。 崔姨娘的母亲见此嘴角露出了笑意,安抚了几句让人上了些饭菜便转身离去了。 门依旧是被锁上了,沐寂北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安心的躺在大床上睡了,青瓷出去打探消息,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第二日清晨,崔姨娘的母亲又来了,身边还带着个比沐寂北大几岁的女孩,一见到沐寂北便热情的不得了“这是寂北妹妹吗?真是漂亮。” 沐寂北愣愣的看着眼前的 两人,而后露出了个笑容。 崔姨娘的母亲见此开口道“她的父亲是你崔姨娘的弟弟,正巧她同你年纪相仿,外祖母怕你无聊,所以把她带来陪你玩耍。” 沐寂北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女子叫崔丹,比沐寂北大三岁,倒也算是个标志的美人,沐寂北很快便同她熟络了起来,两人相处的十分开心。 而崔姨娘的母亲这次也没有再将门上锁,只是一直有两个粗壮的嬷嬷跟着。 沐寂北对崔丹格外热情,让崔丹有些盛情难却的感觉,本是想离开却也摆脱不了,更怕一个惹的沐寂北不高兴她想要回家。 “崔姐姐,你看那里有蝴蝶,咱们去扑蝶吧。”沐寂北敏锐的发觉刚刚在花苑右侧走过几人,其中一人有些像是那日在自己寿宴上见到的六皇子殷玖笙,所以不动声色的将崔丹引过去。 “哎,寂北妹妹,别走远了,那边不能过去。”崔丹看着追着一只蝴蝶跑向外面的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沐寂北瞧见不远处有一口枯井,是以改了方向,跟过来的崔丹见着沐寂北兜了回来,这才安心,两个嬷嬷则在跟随的过程中不声不响的被青瓷给解决了。 沐寂北在身后对青瓷做了个手势,而后青瓷便照着崔丹的后颈一砍,崔丹直接晕了过去。 “扔井里!”沐寂北对着青瓷说了一声后,便折了回去,她想知道殷玖笙堂堂皇子为什么会来到崔侍郎家。 跑进一处小竹林,里面有一处石桌,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六皇子殷玖笙正同崔侍郎相向而坐。 沐寂北悄悄靠近,殷玖笙却似发觉了一般将目光投了过来,沐寂北坦然的笑笑,却没有离开。 “我听人说崔大人酷爱兵器,自己家里的兵器不说万千,也有个几百。”殷玖笙缓缓开口。 沐寂北皱了皱眉,兵器?难道崔侍郎私囤兵器?崔侍郎依附于柳家,而柳家又是伍家的左膀右臂,而今安月恒娶了伍家的小姐,难道这兵器是为了给安月恒的军队配备的? “六皇子说笑了,我一介匹夫,比不得你们年轻能舞刀弄棍的,只能过过眼瘾罢了。”崔侍郎谨慎的答道,没有流露出半分有用的信息。 “哦?崔大人实在是太谦虚了,看崔大人的府上,热闹的很,似乎有喜事…。”殷玖笙的声音渐渐变小。 沐寂北简单的听了两句后,心思便留在了兵器二字上,悄悄折回,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曾 问过安月恒军队的那些兵器都是哪里来的。 安月恒只是笼统的告诉她有人手下有锻造厂,能给他提供大量的精良武器,难道就是崔家? 可是就算是崔姨娘对自己心生怨恨,那么崔侍郎一家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呢? ------题外话------ 肚子疼了一天…我似乎遇见了文文加v之后木有票票的将来~ 第二十三章要嫁人了 找人把崔丹救了上来后,沐寂北便一直陪在身边,十分担忧“外祖母,你不要再说了,若不是因为我贪玩,姐姐也不会跌到井里,我一定要一直陪在姐姐身边。” “不怪你,是丹丹她自己不小心,我还是先带着丹丹回去吧。”那妇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却强颜欢笑安抚着沐寂北。 崔丹也是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疼痛,对沐寂北道“寂北妹妹,我真的没事,你看这天色已晚,我还是先回去吧。” 沐寂北一脸为难,一双眼睛仿佛夜空上明亮的星星,泛出水雾,而后低下头道“我还是回丞相府去吧,在这里害的姐姐受伤,真的都是我不好。” 这话一出,那妇人和崔丹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而为了打消沐寂北离开的心思,那妇人只好退让“好吧好吧,我这不是怕丹丹在这影响了你休息,反倒是做了坏事,那今晚就让丹丹在你这休息吧。” 沐寂北用力的点头“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崔姐姐的!” 那妇人打了个眼色,看向桌子的茶壶,崔丹点了点头,而后那妇人才不情愿的离开,还不忘将门在外锁上。 “青瓷。”在门锁上的那一刹那,沐寂北脸上的笑容敛去,清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崔丹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沐寂北,那满身的杀气让崔丹吓破了胆子,而随着青瓷从屋顶落下来的一刹那,崔丹更是险些尖叫出声。 可是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没有那样做,一根尖细的朱钗顶着她那脆弱的脖颈,“寂北。寂北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不要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嘘!不要出声,不然我手一抖,也许就刺穿了你的喉咙。”沐寂北温柔的看着崔丹,而双眼却宛若两条毒蛇,几欲将崔丹勒死在那里。 “小姐,是软骨散,还有哑药,如果服用后,二十四个时辰内无法发声,周身无力!”青瓷脆生生的答道,眼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伺候崔小姐服下。”沐寂北放下手中的朱钗冷笑道。 青瓷直接将壶拿了来,一手狠狠的捏开了崔丹的嘴,任由滚烫的茶水直接灌进那纤细的喉咙。 沐寂北起身走向桌边,背对着两人,而身后的崔丹则是拼了命的挣扎,飞溅出来的茶水甚至烫红了那娇嫩的皮肤,而一脸烧伤的青瓷更成了恐怖的存在。 “啊!不要。我不喝。不。”声音越发沙哑,渐渐淹没在沉沉的月色中,此刻的崔丹已 经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眼中溢满了泪水和不敢置信。 青瓷每每靠近,她甚至忍不住瑟缩,满眼尽是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妖魔。 青瓷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轻轻的凑近了崔丹细嫩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崔丹瞪大了双眼,泪水一点点溢了出来,好不可怜。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青瓷缓缓开口,那调笑的语气让沐寂北心中一疼,却终究没有开口。 崔丹猛的摇头,青瓷不屑的冷笑,收起了手中的刀没有再理会那深闺中不谙尘世的女子。 沐寂北的双眼透着凛冽的寒芒,宛若出鞘的宝剑,对青瓷吩咐了几句,青瓷便点头离开,沐寂北则是坐到了床边,看着那娇艳如花的崔丹,目不转睛。 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张漂亮的脸庞,你看,你还正值豆蔻,娇艳如花,可是我却已经开始枯萎,你还对未来怀有期待,对夫君心存幻想,可是我却已经心衰力竭,日日饮鸠止渴。 第二日清晨,先是喜婆嬷嬷进来给沐寂北梳妆打扮,沐寂北则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多时崔姨娘的母亲推门而入,沐寂北一下子激动起来。 费力的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说不出话来,崔姨娘的母亲一见事成,乐的开怀,四处打量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崔丹,不过想来是怕给人撞见所以藏了起来,倒是也没多想。 “你们几个给小姐好好打扮,到时候都有重赏!”崔姨娘的母亲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放心的看了一眼开始涂起红色口脂的沐寂北,甚是得意的看着那积蓄了泪水的眼睛。 等到崔姨娘的母亲走出门后,屋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恭敬的低着头默不作声,沐寂北则是站起身来,摘下了头上火红的步摇花枝,而青瓷则是从内室扔出一个身影。 屋内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太恐怖了!那张脸上纵横着大大小小的刀疤,皮肉向外翻飞着,血迹干涸在脸上,整个人面容憔悴,狰狞着可怕。 “五小姐,后门处有人接应,您可以从那里离开。”不过到底是六皇子派来的人,一个喜婆打扮的人此刻沉声道。 沐寂北点点头,随后开口道“务必要把崔姐姐送上花轿!” 那喜婆只觉得头皮发麻,却是爽快的答道“五小姐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沐寂北带着青瓷从后门潜了出去,上了接人的马车,一路驶回了丞相府。 此刻的丞相府中也没有多少人,因为崔家依附于柳家,所以柳芝兰崔姨娘等人也都赶去参加婚礼。 不错,确实是参加婚礼,崔侍郎一家手下有兵器锻造厂,只是大量的兵器若想要秘密隐藏,实在是个问题,所以在伍家的授意下,需要和这帝都的富豪孙家联姻。 孙家是一户大家,世代经商,而孙家又以养粮为首,数万家粮仓,囤粮千千万,可以为伍家养活军队,是以伍家才会看中孙家,而粮仓众多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藏匿兵器,所以在伍家看来崔家和孙家的合作便是势在必得。 巧的是,孙家几代代传承了下来,到了现在竟然只有一个傻儿子,孙家的条件自然就是为傻儿子娶了崔家小姐,这一方面是真的为了儿子考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孙家再有钱毕竟也是商贾世家,若是搭上了崔家这条船,就等于间接受了伍家的庇佑,何乐而不为? 可是崔侍郎只有一个儿子,偏生这儿子也只有一个女儿,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崔丹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嫁给一个傻子,成为政治斗争中的筹码。 正巧这时,崔姨娘的一封书信,让人诛杀了沐寂北,解了燃眉之急,让崔侍郎一家生出了李代桃僵的念想,让沐寂北替崔丹嫁给孙家的傻儿子。 而这场婚礼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在众多宾客被宴请的同时,崔侍郎的儿子则是暗中带人秘密转移大量兵器到孙家粮仓,也就是所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沐寂北身为丞相府的庶女,配起孙家的傻儿子还是绰绰有余,孙家就算知道了不是崔侍郎的女儿,却因为攀上丞相这颗大树也不会有什么不满,而木已成舟,沐正德介时为了不让沐寂北受苦,必然会大举抬捧孙家。 这样一来,无端的将始终保持中立的沐正德给绑到了伍家这条船上,也可以说是同安月恒绑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崔姨娘则是除了眼中钉,崔丹则依旧待嫁闺中,崔家则会因为此次事情的圆满解决得到升迁。 整场布局不过微微变动,可是若是成功,带来的好处却是要翻上几倍,而这巧妙的政治手段,会让所有人得到满意的结果,牺牲的不过是她一个丞相府庶女罢了,每个人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沐寂北换好了衣服,坐上前往孙家的马车,冷笑着,多么好的算计,不过牺牲了她一人,却成全了多少人的美梦,只可惜,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些人的美梦是如何碎成一地的!“我一定要看看崔侍郎夫妇,瞧见崔丹的花容月貌时是何反应!” 青瓷一愣,嘴角却也露出了笑意! ------题外话------ 额…明天我就滚回学校了,真是太忧桑了…呜呜 第二十四章新娘是谁 沐正德早早的便在孙家外的一条小巷子处等着沐寂北,心中还带着几分不安。 昨夜突然收到青瓷的消息时,他也是惊了一惊,一是惊沐寂北确实是被崔家带走,一是惊沐寂北让他做的那些事。 听了青瓷的一番话,久居官场的沐正德很快便明白了崔家的用意,自己的女儿有意无意间卷进了一个政治阴谋,成为了棋子。 沐正德按照沐寂北的话暗中联系了六皇子殷玖笙,给殷玖笙提供了押运兵器的信息,同时也是为了向外界表明,他依旧是中立一派。 而殷玖笙在捣毁崔家之后一定会顺势拿下孙家这个大粮仓,要知道孙家的粮食可要比国库多上许多,在西罗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粮食大户。 而殷玖笙承了这个人情,沐正德自然也会少不了要得些好处,暗中充实自己。 车轮声缓缓响起,带着古朴的韵味,在这有些幽深的巷子里格外明显,沐正德掀开自己的马车帘,瞧见了迎面而来的正是自家府邸的车马,欣喜的翻身而下,几步走到了车帘门前,伸手扶着沐寂北下来。 “北北,崔家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沐寂北还没站稳,沐正德便开始上下打量着,神色中有着焦急。 “我很好。”沐寂北浅笑着回道,原本在车中的青瓷却没了身影。 沐正德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去,轻轻的摸了摸沐寂北的头,没有问关于之前沐寂北的安排,便大手拉着沐寂北踏进了孙家的大门。 孙家此时已经门庭若市,大红绸缎绑成的红色花朵格外奢华,丫鬟仆人则是健步如飞,端着酒菜,纷纷攘攘的人则都包着礼包说着吉祥的话。 沐寂北和沐正德两人走到前厅时,正巧赶上新人跪拜,崔侍郎一家坐在酒桌前得意不已,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而崔姨娘则始终跟随在柳芝兰身后,想着此次事成,崔家许是不需要再依附于柳家了,到时她便可以把儿子要了回来。 “恭喜恭喜啊崔大人!崔大人的宝贝孙女可是寻了个好郎君啊!”沐正德突如其来的声音格外洪亮,让大厅中的众人回眸望去。 沐寂北嘴角微微勾起,来这的人都看的出这孙家的儿子是个傻子,只是没人敢指出来,可是沐正德却明褒暗贬说是好夫君,这可不是埋汰人呢吗! “嘿嘿。嘿嘿…”那孙家的儿子胸前戴着朵大红花,嘴角还留着口水,兀自傻笑着。 崔侍郎本是想着任沐正德怎么得 意,等到最后知道了是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这个好夫君的时候还怎么嚣张。 可是当崔侍郎的夫人转头瞧见站在沐正德身边的沐寂北时,却满眼惊骇,仿佛见了鬼一般,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沐寂北。“你…你…。!” 崔侍郎察觉出不对,同样转过脸来“你!”几多欢喜的崔侍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一刻,所有的美梦都化成了泡沫! 众人顺着崔侍郎夫人的指向看了过去,一身天蓝色点着白色茉莉花的抹胸曳地裙,衬托的那纤细的女子肤白胜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若天地初开,照耀着世间的一切,粉嫩的嘴唇因为没有上口脂,带着丝晶莹,微微嘟起,让男人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喉结。 崔侍郎的脸几乎要成了调色盘,一会黑一会白,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好,若是那新娘子不是沐寂北,那又会是谁! 众人呆愣了片刻后,皆是默不作声,不知今日这事的背后有什么玄机,不敢贸然偏帮。 突然,一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众人顺着目光看去,新娘子的盖头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下来,不是想象的貌美倾城,而是刀疤纵横,皮肉翻飞溃烂的一张脸。 女眷一下子都躲了远去,甚至有的发出了干呕的声音,总之皆是满面惊恐,避之不及。 沐正德显然也是一愣,眼神有些晦暗莫测,崔侍郎的夫人尖叫着一声扑了过去“丹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祖母啊丹丹!” 崔丹被崔侍郎的夫人抱在怀中,泪水顺着眼眶一滴滴的滑落,咸涩的泪水蛰的皮肤生疼,却是连想碰一下也是不能。 崔侍郎的心中满是怒火,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浅笑着的沐寂北,却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爹!你没事吧,爹!”崔姨娘连忙扑了过来,一边扶着崔侍郎坐下,一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沐寂北。 而这时,一个身穿暗黄色绣着圆纹的公子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奔沐寂北,一副深情似海的样子,伸展着双臂,几度想要将沐寂北搂在怀中,却是被沐正德拦下。 不过嘴中却依然喊着“北北,北北,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说过不会负你的,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沐正德皱起了眉头,柳芝兰则是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若是今日崔侍郎一家能解决了沐寂北,自然是好的,可是若不能,她也不会贸然动手,介时得了沐正德的怨恨,又要牵扯上柳家。 不过柳芝兰本以为 事情败北,可是看来,眼前的情况却是有些转机的,于是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崔姨娘的身上,心道“难道这个蠢女人真的能歪打正着的解决了沐寂北?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丞相大人,我同北北早已珠胎暗结,可是中间却生了误会,北北离我而去,我悔恨万分,今日我愿在这起誓,愿意娶北北回家,还望丞相成全。”那一身华服的公子突然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对着沐正德言辞恳切,唯有一双眼睛带着些躲闪。 崔侍郎坐在椅子上,身旁是崔姨娘在搀扶着,阴狠的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心止不住在沸腾,沐寂北,你害的我孙女容颜尽毁落得如此下场,更是打乱了我崔家的一番部署,就算是鱼死网破,我断然也不要你一个小小的庶女好过! 沐正德的脸色黑了下来,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有些像只奸诈的狐狸,似乎正在考虑那男子说话的真实性,而沐寂北则是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笑的有些诡异。 众人多少有些哗然,心中皆是犹疑不已,难道这丞相府的小姐已经与人珠胎暗结?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多了起来,众人皆是一副打探的目光看向沐寂北,甚是有的已经带了鄙夷,不过倒是都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解释。 ------题外话------ 今天我在翻看潇湘评论区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令我深感悲催的事情,人家建个读者群都是要粉丝等级和id的,而且还要上传订阅截图,即便如此,也是人满为患,可是偶滴。基本是没条件就给放了进来,可是人却那么丁点,真心受伤了…呜呜,神马时候偶也可以像大神那个样子… 第二十五章满门抄斩 “是吗?孙公子,那我请出一人您给看看,不知公子是否认得?”沐寂北目光流转,顾盼生辉,不见一丝慌乱。 青瓷从门外走进,带上来了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女子容颜憔悴,已经有些老态,那华服男子则是满面惊愕“红妹…你怎么…” 那被唤作红妹的女子哭的伤心欲绝,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上是浓浓的失望,“志远,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也不用再骗我了,我本就是个嫁过人的女子,自然配不上你,只是你何苦骗我,让我心生期待!” “红妹,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被唤做志远的男子神情焦急,十分激动,生怕女子误会。 “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听见你刚刚的话了,你同这位小姐才是真的般配,从今日起,你我便恩断义绝!”红妹转身便像一根顶梁柱上撞了去。 青瓷眼疾手快,一把将红妹给拉了回来,红妹跌坐在地,那被唤作志远的男子连忙将红妹揽在怀里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小姐,都是大伯,大伯答应我说只要我肯装作与这位小姐熟识,坏了这位小姐的清白,便同意我们的婚事,不再阻挠!” 众人再次哗然,有认识的人的已经看向了孙家的当家人,知道这男子口中的大伯就是孙家的当家人,也就是那傻儿子的父亲! “孙志远!你这个白眼狼,我供你吃穿用度,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有什么理由让你污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你休要血口喷人!”孙家的当家人见此立即否认。 孙志远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大伯,不屑于多说什么,毕竟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些荣华富贵,他本就与红妹相爱,奈何孙家皆是一身铜臭,知道了这件事后,竟然背着他逼迫红妹嫁给一个瘸子。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那瘸子也不幸去世,而他一直暗中与红妹来往,想要挣脱孙家的桎梏。 “将这里给我围起来!”孙家的大门突然涌入了许多官兵,而外围则是将孙家围堵的水泄不通。 众人一时间慌乱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个有些惊慌失措,甚至有人妄想奔逃。 沐正德拉着沐寂北退到了一旁,冷眼旁观,众多官兵让出了一条路来,身后走出的人正是当今六皇子殷玖笙,一身暗金色的官服上刺绣着巨蟒,浅棕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出点点光芒,嘴角抿起一个微薄的弧度。 目光如炬,带着坚毅,深处隐藏着一丝柔和,让人知道这不是个冷血无情的机器。 不得不说,虽然殷玖笙现在依然无法与安月恒抗衡,可是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安月恒一个强劲的对手,不过在沐寂北看来,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是斗不过安月恒的,因为他没有安月恒成功的那些东西,比如卑劣,比如无耻。 虽然说在西罗皇权多少有些被架空的意味,不过从小聪慧擅谋略的殷玖笙并未真正的接触过阴暗的生活,始终不曾走投无路,这个没有经历过历练的权臣,注定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本皇子奉命捉拿叛党,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格杀勿论!”利剑出鞘,被高高举起,大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崔侍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众多官兵。 殷玖笙拿出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崔侍郎勾结乱党,私藏兵器,意图造反,勒令六皇子殷玖笙监管,崔侍郎一家满门抄斩。孙家为虎作伥,参与押运兵器,知情不报,与崔同罪!三日后,满门抄斩!钦此!” 除了崔家和孙家,其余的人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一脚已经迈进升迁大门的崔孙两家,如今竟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一个个心中不由得从脚底心开始拔凉。 官场如战场,一步错,便步步输,若没有那翻云覆雨的本事,便要学会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这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崔家竟然企图不付出任何代价便得到权力,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崔家懂得取舍,愿意舍弃崔丹换取自己家族的荣誉,便也不会设计到沐寂北头上,反倒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崔姨娘扶着崔侍郎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浅笑着的沐寂北,心中是五味陈杂,痛不欲生! 的确,虽然崔家满门抄斩,不过崔姨娘到底是嫁入了丞相府的人,算作是沐家的人,所以崔姨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兄被杀,自己依然苟且偷生的活着。 孙家的人依旧是负隅顽抗,可是殷玖笙带来的都是精锐,对付那些膘肥体壮的人倒是也不再话下。 这时,一个官兵拉着那满脸刀疤的新娘向殷玖笙询问“六皇子,这人是?” 殷玖笙顺着看了女子一眼,那满是疤痕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嘴唇发白肿起的像两根香肠,殷玖笙下意识的看向沐寂北。 沐寂北依旧笑的甜美“那是崔丹,没错的。” 殷玖笙诧异 的看着沐寂北,不由得惊诧于沐寂北的毒辣,那肯定轻松的语气分明像是在说一件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更让殷玖笙肯定的是,这满脸的刀疤脓疮分明是那个看起来极为纯净的女子的杰作。 沐寂北毫不在意的与殷玖笙对视着,似乎就是在告诉他,不错,就是我做的。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崔侍郎强称起微胖的身体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向着沐寂北刺来。 “你这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崔侍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嘶吼。 殷玖笙瞳孔一缩,快速飞身而起,一脚踢向崔侍郎,而崔侍郎则是迂回的转了个方向。 殷玖笙再度转换角度却是来不及了,只好飞身而上一把将沐寂北抱起,同时一脚踢在了崔侍郎的胸前。 怀抱着胸前的女子,殷玖笙有些发愣,沐寂北却是笑了,这个看似冷漠无情的男子其实倒是个纯情的人,有趣。 “多谢六皇子相救,不胜感激。”沐寂北抖了抖裙子,转身离开。 殷玖笙倒也是好心情的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沐正德因为参与到了其中,所以在崔家和孙家落网后,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于是沐寂北便带着青瓷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孙家肯定会出幺蛾子,而且这个人偏偏是孙志远?”青瓷实在是想不懂,为何事情还没有发生,小姐便让她去了柳巷街的末尾,将红妹带了来。 沐寂北柔和的看着青瓷“当崔家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孙家已经和崔家绑在一起了,虽然崔丹容颜尽毁,不过两家的兵器交易却是真的已经在进行中,如果崔家出了事,孙家那庞大的家产自然也会遭人惦记,也就是说,如果崔家真的出事了,那么孙家就算是没事也会被强安上罪名。” “当然还有一点,可能孙家家主已经察觉出有些不对,想要借着污蔑我和孙志远的事情搭上沐正德这条大船,有了他的保驾护航,不是安心的更多?”沐寂北不屑的开口道。 青瓷安静的听着,那张被烧的狰狞的脸此刻却有些柔美,没有想象中那么丑陋。 “情急之下,为了维护崔家,孙家必然想要把小姐拖下水,恼小姐坏了他们的黄粱美梦,自然是要对付小姐一番,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却是行不通的,能毁了一个女子的也只有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名声。”青瓷敏锐的分析出了事情的关键。 “这孙家能做到这个 位置看来也不是个傻子,算计起来都是当仁不让!”青瓷的话戴着些冷意。 孙志远是孙家的旁支,因为嫡系只有一个傻儿子,所以他从小便被悉心教导,指望着继承家业,偏生爱上了出身卑微的红妹,而崔家自然是不会允许他同出身卑贱,带不来任何好处的红妹在一起,便强行拆散。 所以这孙志远因为有把柄捏在孙家人手中,自然是污蔑沐寂北的最佳人选。 沐寂北掀起了车帘,阳光洒在女子的身上,晶莹剔透,女子神情柔和,带着温暖,蓝色的长裙紧贴着女子嫩滑的肌肤,微微漾起水光,美丽的不可方物,只是没人知道,沐寂北的心早已经腐烂。 她该回去看看沐建宁了不是吗? ------题外话------ 额,虽然偶没有加更。不过偶每章的字数都多点哈…。开学了,以后偶尽量每天八点更新,尽量啊。 第二十七章解决后患 沐寂北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柳芝兰等人还没有回来,而折腾了几天,她也有些倦了,便早早回房休息。 然而当看到堆满了整间房子的布料首饰,还是微微诧异,这么多东西想要不被柳芝兰察觉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之所以还安然无恙的呆在这里一定有了沐正德在其中的作用。 突然,沐寂北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额上渐渐渗出虚汗,青瓷瞧出了异样,连忙上前扶住沐寂北,可是豆大的汗珠渐渐从头上滚了下来,沐寂北前世的时候胃便不好,没想到换了个身体竟然还是这个毛病。 青瓷也算是看出了沐寂北的不适,想着赶紧出去找个大夫,以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有大夫专门配过一种药丸,只要胃疼的时候咽了便会好转,可是青瓷也知道这里是丞相府,不会有那专门为沐寂北量身定做的药物。 青瓷想去摄政王府偷药,可是安月恒手下高手众多,即便是青瓷武功高强,却也是寡不敌众,而且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青瓷,你先去休息吧。估计是这两日在崔家没有固定饮食,下次多注意就是了、”似乎看穿了青瓷的想法,沐寂北将人打发了出去。 沐寂北躺在床上,一手搭在自己的胃上,一手紧紧攥着被子,弓起小小的身子,紧咬着唇瓣,不肯吭出一声,让人忍不住心疼。 渐渐的沐寂北终于沉睡了过去,只是极度不安,始终紧皱着眉头,青瓷进来了两次,关上了窗子,替沐寂北整理好被子,即便动作很轻,沐寄北还是睁开了双眼,锐利的扫视着来人,直到发现是青瓷才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临近傍晚,她才才醒来,青瓷端上来了一些清淡的粥食,沐寂北草草用了几口便不肯再动。 借着月色,主仆二人便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沐寄北手中拿着挑选出来的料子,开始自顾自的缝了起来。 “这次崔家满门倾覆,崔姨娘是再掀不起什么波浪了。”青瓷看着烛光氤氲了沐寄北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缓缓开口。 “嗯,崔姨娘本就不足为惧,没了娘家的靠山更是没有了依仗,不过斩草除根,这次的事还没完,否则若是哪日崔姨娘再次被柳芝兰利用,我们倒是得不偿失。”沐寄北仔细的穿针引线,细密的针脚很是整齐,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曾经手执利刃的女子。 “小姐打算怎么做?” “明日看看情况再说, 待会你将这里的料子送一半给沐寂晗,再挑些颜色庄重的给老太妃送去。”沐寄北淡淡开口,这料子都是成匹的,一匹便能做上好几件衣裳,这么多实在是浪费。 “好,今日我远远瞧见了沐建宁,几日不见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身姿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脸颊也凹陷了下去,更是蜡黄色的,看来那青石散已经起作用了。”青瓷想起今日瞧见被人扶着出来探寻发生何事的沐建宁,随口道。 沐建宁穿针引线做的认真,前世她倒是经常帮安月恒做衣服,她一次也没见他穿过,他总说舍不得她的手艺,要好好珍藏,后来沐寂北才明白,他是不屑。 “明天沐正德就会送她走。”沐寂北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难道沐正德不会见着沐建宁可怜便心软吗?”青瓷有些不解。 沐寂北浅笑着“明日瞧着便是了。” 第二日清晨,沐寂北早早起来继续手中的针线活,不多时便听见丫鬟说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放下针线,走了出去,到了沐正德的院子里才发现,是崔姨娘跪在地上死死的拉扯着沐正德,“老爷,求求你不要送建宁走,你看她都病成那个样子了,我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老爷…” 崔姨娘跪在地上,一夜之间憔悴不堪,仿佛老上了十岁,崔家一夕之间满门覆灭,归根到底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今日就是崔家满门抄斩的日子,她不能出门不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病恹恹的被带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在这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回去!”沐正德的脸上显然有着不耐烦。 沐寂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垂眸,沐正德果真也是个狠辣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在崔姨娘的伤口上撒盐,对沐建宁不闻不问。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沐寂北才知道,这个男人所做的竟然都是因为她! “立即将三小姐送到庄子去!”沐正德不悦的开口,而后甩开崔姨娘便走了出去。 瞧见门口的沐寂北,沐正德一愣,而后换上一副笑脸“北北,你怎么来了,那日订做的衣裳已经送到了,爹带你去试试看。” 沐寂北只是浅笑着点头,两人刚刚转身,崔姨娘却是扑了上来,拽住了沐寂北的裙角,沐寂北转身看过去,沐正德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皱了皱眉头。 “五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建宁,她还小,不懂事,只 要您肯帮我,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崔姨娘的眼中十分复杂,带着深沉的恨意,却也明白,依着沐正德的态度来看,只有沐寂北才能帮得了她,如今她满门抄斩,若是再离了沐建宁自然会心如死灰。 沐寂北挑了挑眉毛,冷眼看着眼前疯癫的女人,粉嫩的小嘴微微动了动“崔姨娘,我不缺牛也不缺马,这事也不是我能改变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一定要挺住。” 崔姨娘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子,心中惊颤于她的狠毒,“建宁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因为你,是你给了我青石散,是你让我用此博取老爷的同情心,是你害了我一家!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寂北也不在乎沐正德在场,冰冷的吐出几个字“是我你又能如何?不仅如此,你就不怕得罪了我,你的女儿也会死在庄子上!” 崔姨娘一个冷颤,满眼的不敢置信,青瓷只是在身后不屑的笑了笑,似乎有些嘲笑她少见多怪,沐寂北有多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年安月恒不过对踏歌宝剑流露出了一个倾慕的眼神,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自断两指同卢家相换。 一个对自己都残忍至此的人,崔姨娘所受的不过尔尔,青瓷想,以前的沐寂北便已经狠辣到了极致,那么现在心中怀揣着对安月恒的恨,她是不是会鱼死网破,致死方休! “老爷,你看哪,你看见她的真面目了吗?老爷,你可不能被她制造的乖巧的表象所迷惑,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崔姨娘怕极了沐寂北,转而再次向沐正德开口。 沐正德只是嫌恶的看着她,没有开口,而沐寂北则是再次开口“崔姨娘,你还在期盼着什么,你害死了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的母亲,你的侄女,也将要害死你的女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他们还在享受着旁人的恭维,还在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沦为阶下囚!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沐寂北渐渐靠近崔姨娘,带给了崔姨娘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崔姨娘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沐寂北刚才的话,而后突然捂着自己的脑袋拼命的叫了起来“不!不!不是我,不是我的错!”随后跑了出去。 崔姨娘的心中其实一直因此自责,却又自我安慰着,而今沐寂北做的就是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彻底再也不能翻身,一个人即使卑贱到了尘泥,他也会发出万丈光芒,可是如果一个人始终活在自我折磨的痛苦里,没有人救的了她。 沐正德的脸色有些复杂,不过 再看向沐寂北的时候依旧是十分和善,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沐寂北则是浅浅的笑着,仿佛之前那恶毒的人不曾是她一般。 随着沐正德试了试送来的衣服,沐寂北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沐建宁被送走了,崔姨娘一下子病了,终日躺在床上,每日有丫鬟喂着她汤药,可是那药却早已经被沐寂北换掉,所以这辈子,崔姨娘的病不会再好了。 第二十八章主母心思 丞相府中的日子一时间安生了下来,却有着一股子暗流在隐隐涌动。 沐寂晗缓缓穿过花园,不知要去哪,却被人生生打断“站住!” 沐晚晴一身鹅黄色的对襟小坎,配着红色的曳地长裙,站在了沐寂晗的身后。 “二姐。”沐寂晗回头看去,而后微微垂眸,恭敬的行了个礼,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沐晚晴扯了扯嘴角,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浅粉色的抹胸长裙,配着高高束起的腰带,上面开满粉白色绚烂的桃花,腰带上是金线绣出的树枝,格外美丽。 沐晚晴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在这个家中,她才是嫡出的大小姐,可是看看沐寂晗的这身行头,江南手织的流光缎,万花绣坊的静香绣,飞枝摇曳的小步摇,竟然样样都要比她要好。 这让她怎能不气,以往因着柳芝兰是主母,样样都是可自己先,可是如今看着这一身浅粉,将沐寂晗衬托的娇媚不已,着实让她火冒三丈! “四妹这身衣裳好是漂亮,这料子也不知是从哪里买的。”沐晚晴有些压不住气,失了以往的冷静,这些日子她可没少被下人悄悄议论。 “这料子是五妹妹给的,我那里还有,若是姐姐喜欢,一会我便差人给姐姐送去!”沐寂晗不急不缓的开口。 沐晚晴却是冷笑一声“原来是五妹妹剩下的,那四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 沐寂晗微微皱起了眉头,沐晚晴却是话中有话,你和沐寂北是一个母亲生的,可是看看人家现在多风光,你当做的好东西不过是人家不要的罢了,所有还是你自己留着穿吧。 “晚晴,在这做什么呢!”柳芝兰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 “哦,没事,我同四妹妹说会话,母亲怎么过来了。”沐晚晴忙上前挽着柳芝兰的胳膊。 柳芝兰先是轻轻扫了一眼沐寂晗,而后开口道“寂晗,你先回去吧,我同你二姐姐说会话。” “是,母亲。”沐寂晗点头告退,她知道那是沐晚晴在挑拨离间,不过她不在意,以往自己和北北总是受人欺凌,北北还需要自己保护,可是如今北北受宠,自己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了,还能侍弄些花草,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虽然说她的心理也有点失落,可是得宠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她又有什么可嫉妒的? 沐寂晗走远后,柳芝兰不满的看着沐晚晴,冷声开口道“跟我回房去!” 似乎察觉到了 母亲的怒气,沐晚晴微微撅起了嘴,却不敢再开口。 回到芝兰院,柳芝兰屏退了众人,关上了房门,对着沐晚晴教训道“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平日里我教你的都忘了吗,你是怕别人看不出你嫉妒了,心存不满吗!” “可是娘,你看看,现在所有人都骑到我头上去了,我怎么能平衡的了!”沐晚晴委屈的辩解道。 柳芝兰这次放缓了语气“任何时候也不能轻易把你的情绪暴露给你的敌人,若是你平日里跟下人耍耍威风,发发脾气,那是你作为主子的权利,表示你高人一等,可你若是对着敌人把你那点小心思都表现了出来,就离死不远了!” 沐晚晴垂下了头,柳芝兰确实教导过她很多次了,她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的最好了,可是如今不过几日,却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是比起母亲要差的远了。 “好了,坐下吧。”柳芝兰看着沐晚晴似乎意识到自己错了,便让她坐了下来。 “现在沐寂北风头正盛,不要轻易动她,否则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柳芝兰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却不急于这一刻,沐寂北能把崔家一网打尽,怎么会是简单的角色,看来果真是以前伪装的太好了。 “嗯,我知道了娘,我们安心等着。”沐晚晴还是不太情愿,却答应不再没事挑事。 可柳芝兰却摇了摇头“错,沐寂北是不能动,可有人还是能动的。” 沐晚晴眼中露出疑惑,想了一会却突然惊讶起来“娘,你是说沐寂晗。” “不错。”柳芝兰点点头,双眼中满是算计,就让沐寂北再嚣张些日子。 此刻,沐寂北终于在几日的奋战下完成了手中的活,浅浅的喘了口气,便有些兴奋的像门外喊道“青瓷。” 青瓷推门而入,询问着开口“小姐?” 沐寂北坐在床边,招了招手“来。” 青瓷应声走了过去,却是不知道沐寂北要做什么,沐寂北站起了身,将几日的成果在青瓷身上比了比,而后开口道“换上试试。” 青瓷愣了一下,而后紧抿着双唇不再开口,安静的换上了沐寂北拿过来的衣裳。 沐寂北点点头“还不错。” 此刻的青瓷一身浅茶色的长裙,上面绣着乳白色的山茶花,点点银丝泛出晶莹的光芒,收腰的设计,方便了女子的动作,下摆也并不长,给人一种简单干练的感觉,配上青瓷那冷冷肃杀 的气势,倒是异常高贵起来。 沐寂北看了看,随后开口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再改改。” 青瓷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沐寂北随后拿起另一套衣服“再试试这个。” 青瓷十分安静的照着沐寂北的话去做,动作利落的换上了另一套深紫色的长裙,只是每当触及衣服的时候,总是很小心很温柔。 另一套是深紫色的对襟长裙,胸前是雪白色的树枝,上面缀着几点猩红,裙摆处是大朵大朵的茉莉,仿佛还能闻见香气。 沐寂北见着两套都还算合适,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你衣服少,整日又是在外面,不好的料子伤皮肤,所以就先穿这个凑合,以后我再给你做几件。” 青瓷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沐寂北叹了口气,便让她去歇着了。 青瓷捧着两套衣服不言不语的出了门,在几个丫鬟诧异的目光下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抬头的那一刹那,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下来。 青瓷一动不动的捧着衣服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一滴泪珠落在衣服上,连忙慌张的擦拭了起来。 直到傍晚,青瓷才再次出现在沐寂北面前,已经换上了那套浅茶色的长裙。 而此刻柳芝兰却是已经开始了动作,叫人把沐寂晗叫了过来,沐晚晴在一边安静的坐着。 “母亲。”沐寂晗有些警惕,柳芝兰一向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点她一直都深有体会。 “寂晗来了,快坐吧。今个母亲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听说你种了不少的盆栽,想向你取取经。”柳芝兰十分和善,一点也没有为难沐寂晗。 “不知母亲想问什么?”沐寂晗的心还是悬着。 柳芝兰端起茶盏,开口道“我喜欢杜鹃,不知养活杜鹃需要注意些什么?” “杜鹃花根茎比较细,既怕涝又怕旱,所以需勤浇水,却又不能浇灌过多,把土壤湿透即可,忌农肥,大肥,这些都会让根部枯萎。”沐寂晗开口回道。 前些日子,沐正德大手一挥,为素来喜爱花草的沐寂晗买了不少花卉,专门让沐寂晗侍弄着,所以颇有心得。 柳芝兰一副了然的神色“原来这样,看来以后我得好好嘱咐那些奴才,那养茉莉又要注意些什么?晚晴喜爱茉莉花,可是不及你心灵手巧,所以都是下人打理的。” 沐寂晗渐渐有了些兴致,不再像最 开始那样拘谨“茉莉喜温暖,要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畏寒,不怕高温,也不同于牡丹,需要大量浇水,才会成活。” 柳芝兰一副听得十分认真的样子“哎,要是早些问你就好了,也不至于屋子里的几盆花都给养死了。” “若是母亲喜欢,我那里正有几盆,母亲和二姐可以试试,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再叫我过来。”沐寂晗回道。 柳芝兰欣喜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随后开口问道“寂晗,你喜欢些什么花?” “我比较喜欢金盏花。”沐寂晗开口道,心中稍稍放下戒备,以为今日柳芝兰真的是来询问花卉的。 沐晚晴有些诧异“你喜欢金盏花啊?我以为你同五妹一样呢,都会喜欢牡丹。” 沐寂晗一愣,随后道“喜好总是会有不同的。” “也是,毕竟你们姊妹二人性格也不同,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柳芝兰下了逐客令。 沐寂晗便起身告退了,心中却想着既然都送了柳芝兰和沐晚晴,回头拿几盆牡丹给沐寂北送去。 “娘,她真的会送牡丹过去给沐寂北吗?”沐晚晴开口问道,今晚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沐寂晗能把花送去给沐寂北。 “自然会的。”柳芝兰眼色深沉,不知到底算计了些什么。 ------题外话------ 看看,偶最近几天是不是都有很乖滴多更了几百字…嗯,为啥木有偶的推荐了…纠结 崔姨娘倒了,柳芝兰迎头赶上。 第二十九章花中布偶 沐寂晗回去后饲弄了半天的花草,左挑右选,终于选出了两盆开的硕大的红色牡丹,便着了人送去给沐寂北。 “小姐,四小姐来了。”青瓷冷冷的开口。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门口“让她进来吧。” 沐寂晗浅笑着走了进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沐寂北,没见着什么不妥似乎稍稍安心。 沐寂北起身相迎“姐姐这是怎么来了?” “我给你做了两件衣裳,知道你现在不缺,但还是放心不下。”沐寂晗缓缓开口,可是她始终觉得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些不一样了,即便是眉眼含笑,没有一点架子,可是还是隐隐让她感到惊心的气势。 “多谢姐姐一份心意,不知姐姐近来过的怎样?”沐寂北浅酌了一口青瓷送来的百花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审视。 “过的很好,你能得到父亲的喜爱姐姐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了,可是北北,树大招风,在这后宅,你越是得了宠便越要小心,也不要去得罪母亲。”沐寂晗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沐寂北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这个沐寂晗似乎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若是不然,那就是她的伪装太好,不过根据过往的记忆,她不认为沐寂晗能瞒得过自己,只是人心啊,实在是难测的东西,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会是永恒的? “姐姐尝尝这百花茶,以后不要再那么劳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便找人来告诉我。”沐寂北轻轻扫过沐寂晗给自己做的两件衣服,没有过多的表示,在她的心中,只装下了青瓷一人。 “你说到花我才想到,我给你拿了两盆开的极好的牡丹,可以放在门外的地上。”沐寂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沐寂北点点头,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喜欢的花,只要是好看的她便都觉得不错,毕竟再好看的花也总会凋零。 “呵呵,我怕没个几日就让我给养死了,到时凭白的惹姐姐伤心。”沐寂北换上了笑脸。 沐寂晗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亲昵,却不知开始时沐寂北是在打量她,不是确定沐寂晗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好,而是确定是不是一个敌人。 沐寂北的那颗心,早已从内里腐烂,不是说谁用所谓的真心,无怨无悔的待她她就会回以真心,经历了世间这么多浮华,她便是最无情的女子。 “不怕,若是你没有时间,我没事便过来看看,若有什么问题你差人叫我一声,我便过来。”沐寂晗似乎被沐寂北 的笑容感染,那一瞬间只觉得满室明亮。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沐寂晗便告辞回去了。沐寂北蹲在房门口,看了看那开的极其艳丽的牡丹,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红色的花瓣,轻笑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 准备休息时,又是隐隐的胃痛,不过不算明显,沐寂北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早早歇了。 可是半夜,胃却传来阵阵绞痛,像是要要了她的命一般,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子里,一手紧紧的攥着被子,头上的汗几乎要沾湿了枕头。 沐寂北死死撑着,没有叫任何人,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痛让的这个身体僵硬的女子,生生摔到了地下。 咕咚一声,青瓷一息之间便出现了,漆黑的夜色中却能精确的找到沐寂北的位置,迅速点了烛灯,将沐寂北扶到床上。 青瓷看着仿佛水中捞出来的沐寂北,转身便跑了出去。 “对不起,青瓷姑娘,老爷真的已经休息了!”守夜的小厮有些不满的看着来人,他刚刚打盹,却被人给惊醒了。 “让开!”青瓷一把拔出随身带着的宝剑,将剑悬在了小厮的脖子上,那双眼却露着惊人的杀气。 小厮双腿不停的颤抖着“青…青…青瓷姑娘,有话好好说。” 满眼寒光,青瓷只是道“把沐正德喊出来!” “可可可…可是…”小厮颤颤巍巍的开口,屋内却发出了厚重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沐正德推开门,看着青瓷,他对这个毁了容的侍女印象深刻,当初沐寂北绑架时,青瓷那一身极高的功夫让沐正德都眯起了眼睛,甚至怀疑她到沐寂北身边是否有什么目的,只是却一直查不出这个女子的身份。 “去请太医!小姐病了。”青瓷收了剑,冷眼看着沐正德。 沐正德一愣,随后慌慌张张的便派人去请太医,同时又让人先把府中的大夫找来去给沐寂北看病。 “北北哪里不舒服!”沐正德匆匆披了件衣服,便健步如飞的像沐寂北哪里跑去。 青瓷看了沐正德一眼,吝啬的开口吐出了两个字“胃痛!” 而另一边,柳芝兰却在青瓷找到沐正德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不由得也是匆匆起身,打算去看一出好戏。 沐晚晴也被惊了起来,心中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她本是以为怎么也要等上些日子,不曾想老天帮忙,这就出事了。 两人到的时候,沐正德正来回踱着步子,府中的大夫正在为沐寂北把脉,沐海蓉和沐寂晗都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忧心。 “老爷,北北那孩子怎么样了!”柳芝兰人还没进门便先传来了忧心的声音,进门的时候给了沐晚晴一个眼色。 沐晚晴点点头,将那花盆稍稍往门中间踢了踢,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被踢倒。 沐正德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答,柳芝兰也没有追问,只是向着床上看去。 沐寂北紧皱着眉头躺在那里,头上不时流下豆大的汗珠,双唇似乎因为缺水微微发白,不过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柳芝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面上却是十分担忧。 这时,端着水匆匆进来的织锦,因为步履仓促,一下子踢倒了门前的那盆牡丹。 哗啦一声,精美的花盆一瞬间碎了开来,沐正德不满的看了过去,恼怒着这丫头是怎么做事的,织锦慌忙跪下一边收拾着碎片,一边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沐正德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织锦发出一声尖叫“啊!”织锦吓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打翻了铜盆中的水,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花盆中的泥土。 柳芝兰见机呵斥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做事的,五小姐还病着,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沐正德看着织锦的样子却是走了过去,看着那花盆散落的泥土中郝然躺着一个娃娃,拨开泥土,将那娃娃拣了起来,眼中却瞬间染上了怒火! 众人顺着沐正德的手中看过去,一个浅蓝色裙子的娃娃上面贴了张字条,似乎写着生辰年月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而娃娃的身上插着无数根银针。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一下子五小姐病的这么厉害,一个个不敢出声! 沐寂晗的脸色更是白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正德手中的娃娃,沐正德看了眼青瓷,强忍着怒气道“这花是哪来的!” 沐寂晗的心凉了半截,紧张的拽着衣裙,却是不知该怎样开口,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送给北北的花中会有这样恶毒的诅咒! 青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沐寂晗,如实开口道“是四小姐今晚送来的!” 柳芝兰和沐晚晴从事发都没有再开口,沾染不上一丝嫌疑,此刻柳芝兰却是开口维护“老爷,四小姐和五小姐一奶同胞,就算是这花是四小姐送来的也是有什么误会!” 青瓷 懒得和柳芝兰对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床上忍受着疼痛折磨的沐寂北,眼中闪现出杀意! 沐正德双眼凌厉的看了一眼沐寂晗,那一眼看的沐寂晗的心生疼,有怀疑也有审视,让她的心不由得颤了几颤! “先把四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房间半步!”沐寂晗一个趔趄,带着受伤! , ------题外话------ 嗯嗯,看看人家柳芝兰… 第三十章各退一步 不得不说,柳芝兰要比崔姨娘有心计多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基本是找不到什么关于她的线索,成功的把自己藏到了幕后。 同时间接的挑拨了这对姐妹之间的感情,现在沐正德把沐寂北放在心尖上,若是沐寂北信了此事是沐寂晗下的毒手,那么沐寂晗从此在府中便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会因此记恨上她。 另一面,就算是沐寂北没信,今日也因为那布偶惹来了病痛,也算是折磨了沐寂北,沐寂晗更是会因为沐正德那偏颇的态度怀疑的眼神而受伤,柳芝兰就不信,这两人之间不会生出隔阂。 折腾了半宿,宫中的徐御医更是被请来了。 “徐大人,不知北北的病怎么样?”沐正德有些焦急的看着眼前的御医。 徐御医微微蹙眉,想了想而后开口道“令媛的胃十分不好,可能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也可能是早年吃的东西不大好,伤了脾胃,要注意调养,否则是要遭罪的。” 沐正德心中生起一丝愧疚,若不是他的疏忽,也不会让她的北北凭白遭受这么多的罪。 “请徐大人给开个方子好好调养调养吧,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事项。”柳芝兰宛若一个慈善的主母,事事忧心。 沐正德则是皱着眉头,坐到了床边,想让那小小的身子舒展开来,不要那么僵硬,可是谁知沐寂北只是紧紧攥着床上的被子,僵硬的宛若雕塑。 心疼的将那娇小的人抱在怀中,大手轻拍着沐寂北的背,目光悠远,沐正德长长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瓷本想阻拦,可看着那样落寞的沐正德,便没有开口。 “老爷,天色已经很晚了,还是先回去吧。”柳芝兰开口劝道,看着沐寂北的眸色带着几分深意,她一直都觉得老爷格外在意这个孩子,所以当初才会想着杀了她,只是没想到,老爷竟然这般宠着她,甚至是沐寂北也在一夕之间变得不似以往。 “你们先都回去吧,我再在这里待会。”沐正德浅淡的开口,透着一丝疲惫。 柳芝兰微微颔首,便带着众人撤出了沐寂北的小院子。 青瓷轻轻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口,沐寂北则是在服下太医开的药后略微好转,只是依然紧皱着眉头,十分不安。 “睡吧睡吧,我的北北啊。”沐正德始终温柔的拍打着沐寂北,想缓解一些她的痛楚。 本来还有些警惕的沐寂北,似乎因为病痛 的折磨,竟然也渐渐在那宽厚的怀抱中熟睡。 第二日醒来,沐寂北发现沐正德还是守在自己的床边,不由得微微诧异,也不知沐正德是守了一夜,还是起早又赶来了。 沐寂北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还是有些想不懂,为什么他独独对自己这么好,若是真的这般疼爱自己,为何当初又能弃自己于不顾。 “醒了?”沐寂北缓缓开口,沐正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北北怎么样,胃还疼吗?”沐正德再次开口。 “不了,昨夜那个布偶呢?”沐寂北话音刚落,柳芝兰等一行人便再次来了。 沐寂北昨夜虽然疼痛,但还是清醒的,直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花是沐寂晗送的,若是出了事自然会怀疑到她头上,谁是会有那么蠢呢! “北北醒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些温补的食物,你快用些吧。”柳芝兰温柔开口。 “多谢母亲挂念。”沐寂北不冷不热的接到,继而开始查看手中的布偶。 将布偶身上的一根根针都拔掉,看着上面的生辰八字,又看了看布料,眼中闪过一丝沉色。 柳芝兰则是开口道“老爷,将寂晗那丫头带来好好问问吧,许是有什么误会?” 沐正德点了点头,不一会,神色有些憔悴的沐寂晗便再次出现在屋子里,看见沐寂北坐起来的身影,还是忍不住上前询问“北北,你身子怎么样了,可还有不适?” 沐寂北轻轻拿住她的手“姐姐放心,我相信此事不是姐姐所为。”沐寂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沐寂晗的心暖了起来,这是自己从小保护的妹妹啊。 沐寂北的心理并不是真的相信了沐寂晗这个人,而是推断出她不会这样做。 沐寂晗的眼眶挤满了泪水,紧紧的回握着沐寂北的手,似乎有些激动。 “爹,你看看这料子是哪里的?”沐寂北先是询问。 沐正德看了看,没有做声,沐晚晴却突然开了口“这料子不是和前两日四妹妹的那条水袖长裙一样吗?” 沐寂北皱了皱眉,沐寂晗那里怕是有了叛徒。 沐寂晗昨个几乎是想了一夜,也想明白了很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询问她如何养花的柳芝兰,柳芝兰似乎拿捏住了她心中有沐寂北的这一心思,把她对沐寂北的挂念加以利用。 可是如今,自己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神色不由得有 些失落。不过想到沐寂北相信她,便又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沐寂北再次将目光移到了字迹上面,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的潦草,似乎是怕人认出笔迹,因着沐寂北的沉默,沐正德也没有妄动。 半响,沐寂北的眼睛一亮,转向沐正德询问道“昨夜那盆花的土壤可是潮湿的?” 沐寂北记得自己晚上蹲下查看的时候,那土壤似乎还是湿润的,沐正德仔细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织锦,拿盆水来。”青瓷很快端了盆水过来,沐寂北直接将那布偶扔了进去。 片刻后,又伸手将其拿了出来,眼睛一亮“爹,看看这是什么墨写出的字迹?” 沐晚晴面色一慌,柳芝兰的表情只有轻微的浮动。 “是苏墨?”沐正德似乎也明白了沐寂北的用意,普通的墨遇到水则很容易变模糊,而苏墨则不同,即便被水浸泡许久,字迹依然清晰,甚至上好的苏墨不会有一点晕影,常常富贵人家才会使用,而眼前的这字迹,乌黑且清晰,明显是苏墨中鼎好的。 “正是苏墨,四姐平日即便是简单的学过写诗作画,却因着是个庶女,不会有贵重的苏墨使用的,所以这件事不是四姐姐所为。”沐寂北缓缓口,一双晶亮的眼睛笑盈盈的看向柳芝兰。 在这府中,有这般好的苏墨可用的似乎只有柳芝兰和沐正德,只是如今即便是知道也扳不倒柳芝兰,柳芝兰身后的是柳家,除非有足够的理由,否则柳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再有一点就是,若是真的细究起来,对于沐寂晗情况也不利,毕竟那布料是她的,所以双方心知肚明,却只能各退一步,若是沐寂北死咬着苏墨的事,柳芝兰便会咬着料子的事不放。 如果必要,沐寂北可以不顾及沐寂晗而和柳芝兰一较高下,只是这件事却根本不能将她置于死地,只能就此作罢,不过这笔账,她是好好记着了。 沐正德似乎也分析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只是对于柳芝兰这般手段伤害沐寂北,却是痛恨的,于是沉吟着开口“既然如此,此事便就此作罢,北北身体不好,芝兰,你和晚晴身为嫡母嫡姐,便为北北尽尽心吧,每人抄佛经百遍,为北北祈福。” 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沐正德确实是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毕竟决计是无法因为一个布偶废了当家主母的,不过若是让她们抄写个佛经,却不是两人能推辞的。 柳芝兰强撑起笑脸“是,老爷,回 去我和晚晴便开始抄。” 沐寂北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沐正德,却见他再次开口“我会让太妃亲自监督你们的。” 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其实她真的觉得她的胃疼和那布偶没什么关系,不过沐正德让老太妃监督两人,却是想找人代写也是不行的。 一转脸,便对上沐正德那讨好的双眼,其中还包含着浓浓的宠溺。 其实柳芝兰的计划已经很周全了,早早便买通了沐寂晗的丫鬟,只是那丫鬟纵然偷得沐寂晗的衣料,却是不会写字的,所以柳芝兰只能自己写好沐寂北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却不想让沐寂北在这点小事上抓住了尾巴! 柳芝兰轻声告退,一双手却是攥成了拳头,她的目的没达成,却是给自己找了罪受,事情不会这样就完了的! ------题外话------ 我不想活了,我四级差三分…呜呜,没过,我郁闷… 我发现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柳芝兰身后有个柳家,没有足够的理由,这个身份也够她在相府猖獗下去了,即便是沐正德,也不能轻易动她 第三十一章主母送礼 嘱咐了沐寂北几句要按时吃药,沐正德和沐海蓉便也离开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沐寂北和沐寂晗姐妹二人。 “北北,都是姐姐对不起你,是我太大意了。”沐寂晗眼中含着泪花,她一向寡言低调,可今日却是把沐寂北胃痛的事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姐,你只是被人利用了,以后要小心一些。”沐寂北搂过沐寂晗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沐寂晗也回抱住沐寂北的腰,这一刻,她才觉得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今日若是沐寂北也不相信她,她实在是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嗯,我知道了。”沐寂晗似乎因为这件事也长了不少教训。 在沐寂北的再三劝说下,沐寂晗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沐寂北相信,沐正德会把沐寂晗院子里的叛徒处理掉,只是柳芝兰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而沐正德则是找了极好的夫子给她的四姐姐,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怕她同沐寂北生出隔阂。 “小姐,好好梳洗一下吧。”青瓷指挥着织锦和浣纱两个丫头,端了干净的水来。 沐寂北点了点头,看着水盆里自己清澈的倒影,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现在还真是虚伪,只是安月恒,你可知我的恨有多深?女子伸手,一把打碎了水中的影子,水花四溅,却没有人敢言语! 此刻的柳芝兰和沐晚晴正站着身子在抄写佛经,柳芝兰面色柔和,只是紧握着笔的手却有些轻微的颤抖,沐晚晴则是学着她的母亲,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真心实意。 老太妃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脚上盖着个锦绣芙蓉的小被,手里端着碗热茶,不时的看看两人。 两人这佛经足有半月才抄完,心中对沐寂北的恨更是到了想要亲手掐死她的地步,这种磨人耐心的事,远比一巴掌还要痛苦,更何况老太妃眼里容不得沙子,母女二人就是想偷懒也没有机会。 这日,柳芝兰带着抄好的佛经和一串手珠,率先找上了沐正德“老爷,佛经已经抄好了,我们送去给北北吧,哥哥曾经给我求过一串佛珠,可以消灾免病,我想一同给了北北那孩子。” “辛苦你了。”沐正德双眼带着一丝审视,看了看柳芝兰说的手珠,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这确实是柳芝兰多年一直带在身上的,若是真想害沐寂北,自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拿出来。 否则,将来若是因着这串佛珠沐寂北出了什么 事,岂不是落实了她的罪名。 沐正德换上一副笑脸,点头道“难为你如此有心,既然如此,便同我一起前去,你亲自把东西交给北北吧。” 其实沐正德还存了个心思,他是没看出这佛珠有什么异样,但是沐寂北兴许能看出来,他怕沐寂北当做东西是自己送的,反而没有戒心,所以才让柳芝兰亲自送过去。 沐正德却不知道,沐寂北的戒心一直都在的,不管对谁。 柳芝兰的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恨意,上次的事沐寂北那般机敏的化解了沐寂晗的冤情,甚至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这让柳芝兰十分不安,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除去! 沐正德和柳芝兰两人一路经过回廊,走到了沐寂北的屋子。 沐寂北今日一身海水蓝的抹胸长裙,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有几分玲珑的美感,胸前大片的牡丹花,惊艳异常,腰带上则是镶嵌着昂贵的水晶点缀。 “北北啊,你看看谁来了。”沐正德吆喝着。 沐寂北放下书中的书缓缓抬眸,目光直接略过沐正德,落在了柳芝兰身上“母亲。” 柳芝兰看着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一凛,再看看出落的越发耀眼的沐寂北,心中更是升起几分不安,若是沐寂北的这般容貌,再得了沐正德的宠爱,那岂不是要将自己的女儿沐晚晴比了下去。 想到此处,柳芝兰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计划“北北,你的病怎么样了?最近可有按时吃药?娘给你抄了不少的佛经,只要你平安,娘便也安心了。” 柳芝兰上前关切的看着沐寂北,沐寂北也亲切的扶着柳芝兰在走向内室“多谢母亲挂碍,北北真是受之有愧。” 浣纱端上了一壶清茶,沐寂北亲自为沐正德和柳芝兰斟了两杯,随后也缓缓落座。 “北北,这是我的哥哥在佛寺求来的佛珠,可以让人心神安宁,消灾免病,这些年我一直戴在身上,可是如今你身体不好,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便想着将这佛珠给了你,你可不能拒绝。”柳芝兰一手搭在沐寂北的小手上,一手拿出了那佛珠的手链。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这柳芝兰终究是又按捺不住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是不知这次又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若说会演戏,沐寂北绝对是不差的,双手紧紧握住柳芝兰的手,通红着双眼“娘,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跟四姐姐,可是如今我总算是知道了,你才是真正对我们好 的人,你竟然亲自为我抄佛经祈福,甚至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沐寂北有些泫然欲泣,那海蓝的锦缎料子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的白透,宛若上好的白玉,更是细腻的泛着晶莹的光芒,微红的眼像是小鹿一般,好不惹人怜爱。 沐正德的眼角抽了抽,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跟楚凉的孩子当真是称得上绝色倾城,只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说你丫的就装吧,死劲装吧! 柳芝兰的心很沉,她实在想不明白当初那个莽撞的五小姐为何如今如此会演戏,连她都要自叹不如。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娘也就安心了。”柳芝兰也不落下风。 几人虚伪的寒暄了几句,沐寂北便送沐正德和柳芝兰离开了,离开后,便摘下手上的佛珠仔细打量了片刻,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拿出了针线的小簸箕,沐寂北拿起剪子将那佛珠剪断,取下一颗佛珠,又将原来的手链串好。 “青瓷,拿去到外面找人看看。”沐寂北将那颗佛珠给了青瓷,又将剩下的戴在了手上。 ------题外话------ 话说偶肿么发线有亲给偶投了章月票?难道没上架的文文也能投? 第三十二章落魄画师 柳芝兰没有什么异动,对沐寂北做足了主母的样子,沐寂北也是不动声色,唯一不同的事,沐寂晗似乎更喜欢往自己这个妹妹这里跑了。 不过这并不是沐寂北想要的,便打发着她有空多陪陪老太妃,这样将来也多少有个靠山。 这日,出门礼佛回来的老太妃,却见相府门前聚集了不少人,老太妃穿过人群,瞧见那正躺着一个落魄的年轻人,双唇发白,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看着打扮,家境似乎也还殷实,老太妃皱了皱眉头,叫府中的下人将这年轻人带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历,但是若是为了自己弟弟的官声,自然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门外围着那么些的百姓,若公然把人拖走,只会让人指责议论。不过不管怎样,回去都要彻查这男子的来历。 那男子得了救济,感恩不已,只道自己是名画师,老家则是林阳的,一路到了帝都,却被人抢了行囊,又做不出那偷鸡摸狗之事,这才晕倒在门外。 “看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在林阳城也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老太妃抿了抿双唇,一双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修养了两日的男子。 那男子只当这老太妃是丞相府夫人,毕竟这么年轻实在不可能是丞相的母亲。 “家中不过一介商贾,而我自幼喜爱写诗作画,这才想着进京赶考画师,只是不想途中遇到匪徒,竟然将我洗劫一空。”那男子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老太妃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也算勉强能入了眼,毕竟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这点子气度应该还是真的,不过在见惯了王孙贵族的老太妃眼里,依旧是不过尔尔罢了。 “既然如此,那公子在府中休息两日便回林阳去吧,到时会为公子备好车马。”老太妃周身气度非凡,除了不太好相处的性子,绝对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妇人。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那年轻男子满眼感激。 老太妃挥了挥手,让男子退下,不过还是不忘嘱咐一句“这府中女眷众多,你不要四处乱走,免得惊扰了她们。” 男子点头应道,随后便退了出去。 “晴儿,去查查这个男人的来历,看看说的是否属实。”老太妃依然谨慎,可别让什么有目的的人混进这府中来了。 晴姑姑点头称是,便退了下去。 隔了半天,晴姑姑便来回话,那男子所说确实都是属实,老太 妃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那画师求见。”晴姑姑对老太妃开口道,沐寂晗坐在老太妃身边帮着垂腿,不由得微微有些好奇。 “让他进来吧。”老太妃点点头。 “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所以小人想为夫人作画一副,聊表心意。”那画师言辞恳切。 老太妃一愣,目光悠远,想起了当年在沐府中,因为是庶出,所以只能羡慕的看着当家主母请来画师,给自己的女儿作画,而她们一众庶女只能躲起来偷看,羡慕的不得了。 后来入了宫中,权势渐盛,便想着找上画师给自己画上一副,后来被先皇要了去,挂了起来。老太妃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那年年少,怀揣了太多的梦想,只是当她有了无人能及的地位,权势,金钱,却没了期望,一切都物是人非,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到此处,老太妃不由得点点头,也好,就再画上一副吧,也不知是否还能找回当年的光景。 那画师见此,忙拿出画具,眼中一下子变得炽热,开始仔细描摹这个眼中带着悲戚的美丽妇人。 相府中的不少人听说老太妃在请人作画,不由得都过来凑热闹,一时间老太妃的院子里叽叽喳喳的。 沐寂北自然也闻声而来,这画师当真是这么巧的晕倒在这丞相府门前? “小姐,这画师是老太妃在门口救下的,你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青瓷之前调查了那画师的身份,确实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他同柳芝兰来往的证据,可是多年的经验却让她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事不用想,柳芝兰肯定插上了一手,上次让她抄佛经,心里记恨着呢。”沐寂北眉头微微蹙起。 两人也缓缓走到了老太妃的院子,不远不近的看着那画师聚精会神的作画。 看了看老太妃,几乎是很久没有变过动作,因为为了求被画之人更加神似,所以一般来说被画之人是需要长时间不能动作的,多少有些劳累。 老太妃不发一言的坐在那里,端的尽是雍容华贵,而柳芝兰站在画师身后,看了看那画师的工笔,不由得开口道“果然有神韵,不知画师得了闲可否也为我画上一副。” 柳芝兰的话还没落,沐晚晴也赶紧插嘴道“娘,我也想麻烦画师。” 画师连忙起身作揖“只要夫人小姐不嫌弃在下自当尽力。” 沐海蓉和康姨娘也开 始插嘴道“那就劳烦画师了。” 沐寂北轻轻扫了一眼画师做的画,还算是不错,不过也算不上鼎好的,只是画师一般都是画人物的,要求极高,只有皇宫中一般才有,所以就算外面有价格也不会便宜。 老太妃倒是也没拒绝,她还能想到当初第一次她被人作画时的那份心动,就怕一个姿势摆的丑了,脸动了,画也就毁了,心情激动的很。毕竟她曾是庶出的女子,入得宫中才有了这般待遇,所以倒也是理解这些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女子们。 因着作画世间极长,渐渐的大家都有些厌倦了,在柳芝兰的开口下,众人也帮着腔,老太妃终究是点头同意了为这府上的所有姨娘小姐都画上一副,得了允诺的众人一个个便都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沐寂北看着柳芝兰的侧脸,她可不会认为她是真的想要画师为她作画,可这画师确实又没有什么问题,柳芝兰在想什么? “北北在想什么呢?”柳芝兰笑着开口。 “在想母亲当年一定是个绝色的美人,才会引的父亲这般疼爱。”沐寂北也不含糊,直接开口就应了回去。 一夜无事,第二日画师最先给的便是柳芝兰作画,只是因为除了被画之人,对其他人来说,那长久的等待绝对是场煎熬,所以除了一开始还兴致勃勃,最后几乎就剩下柳芝兰和她的丫鬟了。 沐寂北依旧没有动作,柔弱无骨的小手把玩着手中微烫的茶杯,手腕上的佛珠渐渐散发出一股子淡淡的香气,沐寂北一愣,双眼微微眯起。 这佛珠青瓷找过万佛寺的主持询问,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如今怎么会散发出这浅淡的香气? 第三日午时,用过午膳,浣纱上了一杯香茶,却是沐寂北基本没喝过的。 沐寂北浅笑着看着浣纱,没有开口,这不由得让浣纱想起了当初她扯坏了自己耳朵的那一幕,不由得有些惧意。 “这是什么茶?”沐寂北缓缓倒出一杯,顿时便香气四溢。 “回小姐,这是白子茶,比较温和,可以舒缓肠胃。”浣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沐寂北看着手指紧紧捏住托盘的浣纱,不由得笑了“你出去吧。” ------题外话------ 额…我个人觉得,古代给女子画肖像,有些像我们现代的艺术照,按照女子的神韵,又会把女子的缺点剪掉,尽量画美美滴~ 第三十三章计谋未成 看着浣纱出去,沐寂北端起茶杯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看茶,再看看手上的佛珠,似乎两者凑到一起便有了反应,渐渐散发出旖旎暧昧的气息。 沐寂北笑了,嘱咐了青瓷两句,便低头玩弄起手中的茶水,不言不语。 没过多久,画师便央人来请五小姐到凉亭中,前去作画。沐寂北也不推辞,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宛若蓝霞的长裙,踩着堪比日月的光辉,带着青瓷和浣纱前往凉亭。 这一路,因着渐渐寒凉,百花已经枯了不少,尽管有下人的精心呵护,还是不及炎炎夏日时的艳冠满园。 那画师一袭青衫,有些白净,没什么气势,看上去似乎也是极好相处,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起了身,转身想要像沐寂北问好。 一抬眼,那画师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有些羞涩,简单的行了个礼,便伸手让沐寂北继续走到前面,因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怕唐突了,所以是需要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的。 沐寂北点点头,缓缓落座在凉亭里,大片的裙尾像朵盛开的蓝色牡丹,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堪比星辰,吹弹可破的肌肤更甚羊脂,那唇边的一缕浅笑,明媚生辉。 一缕阳光斜斜的笼罩在女子身上,平添出几分柔和,美丽的不可方物。 浣纱被沐寂北打发了去帮着画师研墨,沐寂北也没有像其他人一动不动,兀自和青瓷聊着些什么,只是动作不大。 青瓷皱了皱眉头,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圈,轻声开口道“小姐,有狗监视。” “似乎还不只一条?”沐寂北挑了挑眉,目光直射向远处楼阁,她能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人总是再看着她,只是依着两人的角度那里似乎是个盲点,又因为距离太远,所以青瓷难以察觉,可是多年的经验让沐寂北肯定,那里肯定有人。 只是藏在假山后面等着向柳芝兰通风报信的人沐寂北可以理解,可是那阁楼之上的到底是谁? 不一会,沐寂北渐有些潮红,有些踉跄的下了台阶,一路奔到了画师面前,推开浣纱,撕扯起画师的衣裳。 浣纱眼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到底是斗不过夫人的! 那通风报信的人见事成,连忙跑走去报告消息。 等那人走远之后,沐寂北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一双美目带着丝狠毒,笑意妍妍的看着浣纱。 浣纱不由自主的一个战栗,一时有 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满眼惊恐的看着沐寂北。 沐寂北看了看画师画了大半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轻轻捏起浣纱的下巴,尖锐的指甲让浣纱觉得生疼,却是不敢动作,那粉嫩的唇瓣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慢慢享用。” 沐寂北和青瓷转身离开,徒留浣纱和那画师两人。 渐渐的,浣纱感到自己有些不对,开始脸色潮红,那画师之前一直被青瓷压制,如今得了自由,欲望更加一发不可收拾,闻见女子的浅香,直接向着浣纱扑了上去。 “小姐,真是太便宜了浣纱?”青瓷有些抱怨,毕竟那公子的样貌还算是不错的。 “只是格外的勇猛一定会给她留下极其美好的记忆”沐寂北冷笑着开口,柳芝兰在那画师的颜料中下了极强的媚药,那画师必然控制不得。 沐寂北也终于想明白了,从让柳芝兰抄佛经开始,她就在不急不缓的谋划着这个阴谋。 柳芝兰送的那串佛珠,确实是柳芝兰常戴在身上的,只是并不是安神的功效,那应该不是一串简单的佛珠,而是一种媚药,配已浣纱所说的白子茶便会发挥药效,她自己也常常备着两者,自然是希望借此长留沐正德了。 不同的是,柳芝兰自己用这种方法时,白子茶会放的极少,所以也不会让人生疑。 所以就算有人追究,也不会查到什么,柳芝兰更可以推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不一会,柳芝兰沐寂晗等人随着老太妃来到了凉亭,却是直接见到了画师和人苟且的一幕,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缠在一起,男人的嘶吼,女子却似乎没了声音,香汗淋漓,让在场的女子不由得都红了脸。 沐寂晗却有些担忧,这会不该是正在为北北作画吗?那人是谁?不会是… 老太妃也是气红了脸,“还不快把他们分开!像什么样子!” 很快,有人将两具纠缠的身体分了开来,慌忙罩上了两件衣裳,而两人因为发泄过欲望,又被老太妃命人泼下一盆冷水,也给浇醒了大半。 浣纱费力的睁了睁眼睛,似乎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她本是始终记恨着沐寂北的,自己母亲周嬷嬷的死同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一直想要报仇。 柳芝兰找上了她,告诉她只要换一壶茶水给沐寂北,便放她出府,给她母亲找个好地方入土为安,而不是在荒郊野外草草的供着。 她问了问,这茶水是否有问题,柳芝兰肯 定的告诉她,这茶没有问题,即便是找大夫来检查,也是这个结果,更告诉她,沐寂北是不会起疑的。 浣纱想不过是换壶茶水,简单的很,很快便应下了,只是她不知道,何时那个懦弱的沐寂北变得这般可怕,只是随口一问,便让她心虚的不行。 柳芝兰精心安排了一切,确实是打算让沐寂北和那画师苟合在一起,坐实了水性杨花的名声,那画师也是她派了人抢了他的东西,让他很巧的倒在相府门前。之后更是在画师的颜料里混合了媚药,甚至不惜把自己挽留沐正德的手段也拿了出来。 柳芝兰神色中尽是失望,本想着能够事成,只是没想到,沐寂北实在是厉害,这样小心细致的安排都让她看出了破绽。 “将这个丫头拉出去陈塘!”老太妃直接怒斥,而后看了看那画师,继而再次开口道“张画师,您还是早日回去吧,相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那画师自知理亏,脚步虚浮,匆忙的跑开了,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那个婢女纠缠在一起,做出那样的事。 “夫人…您救救…”浣纱费力的开口哀求,雪白的肌肤上尽是青紫的掐痕,似乎这半个时辰受了不少的折磨。 沐寂北站在假山之后,看着这场闹剧,如今事发,浣纱被当场抓住,可是却依旧无法指证柳芝兰,毕竟柳芝兰只是让她换了一壶茶,谁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就是柳芝兰的高明之处,利用了一个从未谋面的画师,甚至仅仅让浣纱换了壶茶,不管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决计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 柳芝兰的面色很差,虽然之前眼线说事成的时候她也很是不信,她总觉得沐寂北没有这么容易中计,可是真当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局棋,被沐寂北打翻后,她的心情格外的不明朗。 沐晚晴垂了垂眼眸,紧紧握住了拳头,这些日子她也长进了不少,只是她的心中却在疯狂的呐喊,难道还是扳不倒沐寂北? “这是怎么了?”沐寂北浅笑着从假山后走出,一身海蓝色的长裙随风起舞,头上的钗头凤金步摇随风摇曳,美丽的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 柳芝兰的眼神十分阴毒,只是却换上了一副笑脸“不是什么大事,你小孩子就不要参与了。” 沐晚晴则是不甘愿的开口“娘,明明是五妹妹教导不善,让自己的丫鬟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害的我们相府颜面尽失,我看娘你还是替五妹妹把身边的人都好好调 教调教,免得五妹妹操劳过多,难以省心。” 沐晚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青瓷,不过却是打着为沐寂北着想的好名声,如今她也算是知道了沐寂北的厉害,柳芝兰向来谨慎,今日这事苦心谋划了半个月,竟然替沐寂北除去了一个叛徒,真是气的牙痒痒。 其实沐寂北也很想为柳芝兰拍手,柳芝兰考虑的真的是极其细致了,为了防止旁人生疑,刻意找了个容貌才情皆属不错的画师,而不是随意找个府中的下人就来污蔑她,这样一来,如果事发,那么在旁人眼中,一定是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姐,常年养在深闺,耐不住寂寞,所以同才情俱佳的画师两情相悦。 而且,如果柳芝兰的这个计划成了,沐正德则是很有可能会为了保住沐寂北的名声将她许给这个家境还不错的商贾之家,而后靠着自己的关系多多提携。 这一切都在沐正德能够忍受的范围内,就好像柳芝兰找来的若是个其貌不扬的下人,沐正德是不可能把沐寂北嫁给他的,甚至会因为愧疚更加疼爱沐寂北。 所以沐寂北真的觉得,柳芝兰绝对可以算是女人中心计极深的了。 而此时的沐晚晴却怨毒的看着青瓷,你们姐妹二人我都动不得,一个丑八怪丫鬟我还动不得吗!不死我也要让她脱层皮! ------题外话------ 额,其实柳芝兰利用画师这只是一手,乃们能猜到她其实是想干啥子不~今天头疼,呜呜 第三十四章大砸一番 沐寂北微微嘟起的小嘴勾起一丝弧度,笑意盈盈的看着柳芝兰,“青瓷,既然二姐这般瞧得上你,你便去母亲那里学学规矩吧。” 沐晚晴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沐寂北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柳芝兰。 柳芝兰也不拒绝“既然北北也这么说,那这个忙母亲自然是要帮的了,只是若这丫头不听话,少不了是要教训教训的,到时北北可不要心疼啊。” 沐寂北一双黑眸仿佛浸了水一般的晶亮,不笑的时候有些狭长,看上去有些冷意,笑起来则是仿若月牙,春暖花开。 微风吹皱了一池的湖水,柳枝随着风摇曳起来,夕阳之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背对着湖面,直面那一身华服气势非凡的妇人,不言语,却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 老太妃看了这一场闹剧,心下也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对于柳芝兰利用画师一事算计到自己身上十分不满,对这个丞相府的主母也更是嫌恶,但是另一方面,她听沐寂晗说是沐寂北让她经常来陪陪她的,对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喜爱。 “姑母,你身子不好,现在天气渐凉,就劳烦晴姑姑记得帮您多添些衣裳。”沐寂北走到老太妃身前缓缓开口。 “好孩子,你身子也不好,穿的又这样单薄,也回去吧。”老太妃多了几分慈爱。 姑侄两人相携而走,谁也没有理会柳芝兰,只剩下青瓷像是标杆一样站在原地,等着柳芝兰发落。 “你叫青瓷?”柳芝兰将青瓷打量了一遍,气度不凡,奈何容颜尽毁,柳芝兰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不过这几个月来,她也算是知道,这青瓷是沐寂北的心腹。 “是叫青瓷。”青瓷冷冷的目光把柳芝兰看的一愣,似乎从没见过这样敢挑衅的丫鬟。 “呵呵,我还真是老了,有时间同你这丫头片子一般计较。”柳芝兰大笑,随后转身离开。 沐晚晴恨恨的看了看青瓷,继而开口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小姐让你跟着我们学规矩!” 青瓷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跟上柳芝兰的脚步。 到了芝兰院,柳芝兰很快便坐在了主位上,端起茶看着站在下面的青瓷,冷笑起来,“将端嬷嬷和王嬷嬷请上来,好好教教这个丫头做下人的规矩。” 沐晚晴也坐在旁侧,看着青瓷站的笔直,满脸不满,不由得开口道“你们小姐难道没教过你见到主子要下跪吗? ” “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你还不配!”青瓷除了在沐寂北面前,从来都是嚣张的,冷漠的,这样一个在风刀霜剑中折损了无数年华的女子,又怎么会看得上面前这个养在闺阁的不入流的货色。 沐晚晴愤怒的站起身,走到青瓷面前,压抑着怒火,没有激动的甩给她一个巴掌,气到最后,反倒是笑了,“你等着,你总会跪在我面前!” 不一会,柳芝兰找来的两个嬷嬷已经到了,“给夫人请安。”两人恭恭敬敬的给柳芝兰行了个礼。 “免礼吧。”柳芝兰神情自然,似乎习惯了下人这样的跪拜。 两人恭顺的站到了两侧,柳芝兰再次开口“你们俩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五小姐信的过你们,你们便替五小姐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吧。” “是,夫人。”两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柳芝兰觉得,青瓷不过是个心高气傲的下人,只要让她吃点苦头便也就老实了,所以看着已晚的天色,直接带着沐晚晴去用晚膳了。 “你先做一遍请安的动作。”两个嬷嬷先是要给青瓷一个下马威,直接让青瓷给两人行礼问安。 青瓷却是呶呶嘴“我怕你们受不起!” “哟,你这个贱蹄子好大的胆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端嬷嬷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青瓷。 话落,端嬷嬷便上前甩出一个大巴掌,“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学学什么事规矩!” 青瓷扯出一丝冷笑,一手捏住了端嬷嬷的手腕,眼中闪现出杀意! “哎呦,我的骨头!”端嬷嬷因为疼痛弯了腰,额头渐渐流出几滴汗珠。 那王嬷嬷一看立即上前帮忙,一只猪手伸向青瓷的腰际,想要狠狠的拧上几下,谁料青瓷却一脚直接将王嬷嬷踢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王嬷嬷撞倒了摆桌上的花瓶,珍贵的汝窑瓷瓶直接摔了下来,砸在王嬷嬷的身上,溅出不少的血丝。 青瓷一把将端嬷嬷猛的松开,端嬷嬷摔倒在地,看着青瓷那杀气升腾的眼,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惧意,再加上那张狰狞的脸,端嬷嬷被吓的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青瓷嫌恶的退后了两步,冷声道“将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你。你说什么…”端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远处的王嬷嬷更 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两人谁也没动,只是愣愣的看着,根本就不敢再提什么学规矩的事! 青瓷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一脚狠狠的踢在了端嬷嬷的肚子上,端嬷嬷立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青瓷冷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嬷嬷。 两人似乎真的怕了,她们在府里也算是老人了,这么些年,在大夫人的照顾下,怎么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是同等位分的奴才,也是要敬上她们一敬。 是以两人心中皆是记恨上了青瓷,可是碍于眼下无法,只能按着青瓷的话来做,不过再看看那些名贵的宝贝,这要是都砸了得多可惜啊! 端嬷嬷捂着自己的肚子,王嬷嬷则是捂着脖子上瓷片溅出的几道口子,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随即真的动手开始砸了起来。 她们已经想好了,这个丫头似乎是有武功底子的,好汉不知眼前亏,若是到时候夫人真的追究起来,她们只管说这些尽是这个丫头砸的就好了,这样一来,大夫人动怒出手,她们今日的仇便也就报了。 说干就干,两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卖力的砸起了她们这条贱命无论如何也赔不起的东西。 不出片刻,整个屋子里便瓷片遍地,珍贵的珊瑚珠,白玉冠,白鹤香炉被砸的满地尽是,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墙上的名画在青瓷的指挥下也纷纷被扯下,纱幔则是被搅乱的一塌糊涂! 总之,片刻的功夫,芝兰院的前厅便被招呼的一片狼藉,青瓷满意的勾起嘴角,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题外话------ 嗯,宝贝们,求收呀~偶是个勤奋滴好孩纸,最近都是在每天八点更滴~偶以后也会尽量保持住滴, 第三十五章晴天霹雳 不久,柳芝兰和沐晚晴一起回来,只见青瓷正稳坐在一张方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起走进来的母女二人! 柳芝兰的眼睛微微眯起,隐藏了其中蕴含的杀意,沐晚晴则是终于按捺不住,匆匆跑上前来,一会捧起那上好的白玉汝窑瓶,一会又跑到那已经摔坏的红色珊瑚株面前,最终,在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平遥山水画化成碎片的时候终于嘶吼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沐晚晴冲到了青瓷面前,指着手中的残画大声质问。 青瓷则是不见一丝慌乱,扬扬下巴,指向站的很远的两个嬷嬷“她们俩砸的!” “你胡说!她们怎么敢?”沐晚晴红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嬷嬷。 “那我又怎么敢?若是我敢动手,那两个嬷嬷还不把我的皮扒了,她们说是要嫁祸给我,到时让主母好好教训教训我,我瞧着这些东西砸的可惜,奈何我势单力薄,怎么也阻止不了她们!”青瓷似乎并不介意说的话并不十分严密。 沐晚晴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手指着青瓷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嬷嬷听了青瓷的话,则是连忙跪在地上,开口辩解道“夫人,小姐,这可真是冤枉啊,老奴两个跟随夫人这么多年,哪里有胆子做出这些事来!请夫人明察啊!” 青瓷则是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来,神情倨傲的撞开了面前的沐晚晴,对着柳芝兰缓缓开口道“夫人,五小姐还在等我,我便先告辞了。” 柳芝兰的脸色从始至终就没让人看出什么变化,只是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脸颊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青瓷错开了柳芝兰向门外走去,沐晚晴双目欲裂,大声开口道“你给我站住!今天你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青瓷勾起嘴角,余光却是注视着柳芝兰的一举一动,就在沐晚晴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柳芝兰终于开口“晚晴,住口!让她走!” “娘!”沐晚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青瓷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只是刚一出芝兰院的门,就变了脸色,严肃异常,她今日这般嚣张的砸了芝兰院就是为了试探柳芝兰,小姐说,若是柳芝兰想尽办法惩治自己一番,到也正常。 若是柳芝兰什么也不说,甚至不去追究,便说明她在谋划着什么!而且一定非同一般,自己今天激怒柳芝兰,就是为了让她再次有所动作,只有这样小姐才能发现柳芝兰的目的! 沐寂北听了青瓷的 话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查查这两日,柳芝兰可否有带什么人来,还有柳尚书府的两个公子都有什么动作。” 柳芝兰的父亲是西罗的吏部尚书,相当于正二品,而吏部又可以称为六部之首,是以柳家的权利滔天。 柳尚书有两子两女,柳芝兰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是个妹妹,再下面是个弟弟,柳家的本家人口并不多,只是再加上一些旁支错节,便阵容庞大,不过说到底,权利的中心还是集中在柳家的本家之上。 沐寂北拿出一千两的银票,交给青瓷“人太多,你应该忙不过来,找人来帮忙。” 青瓷也不客气,点点头,以前在安月恒手下的时候,很多高手都是钱砸出来的,一千两确实不多,不过对于简单的监视几个人,调查两件事,还是足够了。 青瓷离开后,沐寂北也没有休息,坐在桌前不断磨砂着手中的白玉茶杯,双眼微微眯起,仔细回想着柳芝兰这几日来的目的。 “画师?偷情?”沐寂北喃喃自语着。 “画师作画?可偷情为什么非要是个画师呢?”如果是帝都中的小户人家岂不是更好,把自己放在她的眼皮底下,岂不是更安心,可若是为了把自己赶出帝都为什么非要是个画师?是想让沐正德鞭长莫及? 沐寂北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一阵秋风吹来,沾染了满身湿凉的气息,抱起胳膊,看着短短几日就凋谢枯萎的景色,不由得慨叹时间过的真是很快。 前几日作画时还称得上姹紫嫣红,不过数日,竟然尽数枯萎。 看着摇曳的枝桠,沐寂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道,“冬去春来,才是百花盛开的好日子呢!” 两日后,青瓷终于回来。 沐寂北安静的听着青瓷的汇报,而后露出笑意,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呢! 青瓷有些焦急,可是看着自家平静的主子,便也隐去了心头的那份躁动不安。 丞相府书房。 “主子,宫中有人传来消息,圣上选妃在即,送去的画卷之中有五小姐的图像,似乎已经被圈中!”一身黑衣的人跪在地上,看不清容貌。 沐正德一听一掌拍下来,将砚台里的墨汁都震了出来,“送去的不是沐晚晴的画卷吗?怎么会变成北北的!” 黑衣人据实回道“据说是柳家大公子在其中动了手脚,沐晚晴的画卷还在,但是五小姐的也加了进去!” 沐正德背起手,站起了身来,“你先退下吧。” 黑衣人退下后,沐正德在桌前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选秀的年龄规定在十三到十九之间,现在北北正巧十三,近了宫后,明年初会面见圣上进行殿选,到时也就是十四,无论怎样,也是推脱不得。 若是当今皇帝大权在握,或者年纪小些,沐正德到也能接受,只是现今皇帝已经年近四十,进了宫后,沐寂北无外乎会成为皇帝与安月恒争权夺势的棋子,届时皇帝会用北北的性命要挟自己站到他的一端,而后宫中自有伍家的贵妃压制北北,强迫自己站到安月恒一边。 无论站到哪一边,沐寂北都是在命悬一线! 沐正德的心烦乱的很,柳家这一步棋走的好啊,定然是北北在丞相府的所为惹怒了柳芝兰,柳芝兰连同柳家想要用沐寂北逼着自己做出个选择,既除去了眼中钉,又讨好了伍家。 而不管他是站在皇帝一边,还是站在安月恒一边,沐寂北都必死无疑!若是站在皇帝一边,皇帝甚至不会保护沐寂北,而是任由伍贵妃杀了沐寂北,这样一来,自己因为仇恨伍家,更会死命的效忠于皇帝。 同样的,若是自己站在了安月恒一边,皇帝也很有可能会杀了沐寂北,自己则牢牢的同安月恒绑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基础,就是他格外在乎这个女儿! 沐正德不由得有些懊恼,定然是自己对沐寂北的宠爱过早暴露,才会遭来这样的晴天霹雳! ------题外话------ 我要吐血了,我这边后台抽风,传不上去,让我妈帮我传,指挥了俩点我妈终于传明白了,我再一看,我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我妈竟然把我给她发的邮件全部粘贴上了,上面全文不分段,还有着什么背景音乐…什么什么邮件发送…寄信人…果真是天雷滚滚,而更悲催的是,在我妈历尽艰辛帮我传上去后,我用了个新的浏览器,结果我也能传了,但是问题是我妈传的那个暂时删不掉!明天还要起大早给删掉。苦逼啊,看看我多敬业,都要凌晨三点了,呜呜,求安慰 第三十六章圣旨驾到 沐寂北斜靠在躺椅上,上面铺着厚实的白色虎皮,十分柔软,微蜷着腿,带着丝娇憨,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子舒适的暖意,想要将女子揽在怀中。 经过青瓷的汇报,沐寂北便也明白了柳芝兰的目的,柳芝兰根本就没有指望能够通过画师来扳倒自己,尽管她煞费苦心的安排了一场偷情的戏码,可是真正的目的却是将自己送进宫中。 想来那日,在张画师给自己作画的同时,远处的阁楼上必然也是一位画师,不同的他是是柳家重金请来的,手艺要比张画师不知高上多少。而柳芝兰对于丞相府中的布局甚为熟悉,利用了她和青瓷视线的盲点,堂而皇之的让画师把自己画了下来。 为了使偷情的戏码演绎的逼真,防止自己产生怀疑,柳芝兰单独把重金请来的画师搁置在了阁楼,自己则是追随着老太妃一起前来捉奸,目的则是让沐寂北相信,是柳芝兰教唆老太妃来抓个偷情现场,人赃并获! 沐寂北浅浅勾起唇角,因着茶水的热气,双眼也微微氤氲,暗涌着一股水波,更加惑人。 “小姐,真的要进宫吗?”青瓷有些不安。 “是啊,必须要进宫呢,看来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活着,总是摆脱不了为人棋子的命运。”沐寂北有些嘲讽的开口,前世的时候她无权无势,成为了安月恒的踏脚石,今时今日,她看似有丞相府作为强大的后盾,依然要被卷入权利的漩涡,成就那些争权夺势的人的筹码。 只是,她想问一句,凭什么! “小姐,老爷来看您了。”门外的织锦打断了沐寂北的思绪。 “爹,你来了。”沐寂北也没有起身,只是扯了个笑容看向了来人。 “北北啊,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看着那美貌的女儿,沐正德的眼睛有些酸涩,也不知是屋子里的香炉熏的,还是怎么了。 “爹这么劳累都还没有休息,我整天闲着自然也不会休息的那么早了。”沐寂北温润的开口,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沐正德,她想,沐正德该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的,这些权臣世家,哪个在宫中没有些眼线。 沐正德一时没有开口,起身拿了个被子盖在了沐寂北的身上,大手紧紧握住了沐寂北的那双柔胰,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北北啊,爹不会让你嫁给皇帝的,我的北北应该配天下最好的儿郎,而不是拘泥在后宫,同一群女子争夺一个男人,更不该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沐正德的心思飞快的转着,现如今,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沐寂北没进宫前,自己在皇帝和安月恒之间做出选择,选好了队,便会有人答应自己的要求,阻止北北进宫,可是事情却又不会这样简单,因为新的问题又随之产生。 为了瓦解自己和一方达成的同盟,另一方必然会毁掉这个促使同盟形成的人,也就是说,沐寂北还是将受到另一方的追杀!即便有人保护着,却也终日要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看着沐正德眉间的疲惫,尽管沐寂北不想承认,她的心中还是划过一丝暖流,她真的没有想到,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沐正德还是在考虑着自己,其实在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弃掉自己这颗棋,只有这样,丞相府在各方面都不会有折损,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的死,索取更多的筹码。 相反,无论沐正德选择站在哪一队,都是在拿整个丞相府所有人的命在赌。 沐寂北伸出雪白的胳膊,轻轻搂住沐正德的脖子,将头放在了沐正德的肩上,尽管这个男人一开始对沐寂北并不好,可是却没由来的让她感到安心,那是一种来自父亲所能给予的能量。 感受到沐寂北的动作,沐正德一愣,随即有些哽咽着开口“北北…” 沐寂北也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少了往日里的巧笑嫣然,却额外的真实,“你只需静观其变,把我作为弃子。” 沐正德再次一僵,他不过刚得到不久的消息,难道说北北已经知道了? 沐寂北放下胳膊,靠回了躺椅中,迎上沐正德的目光点了点头,沐正德更是惊愕,虽说不敢置信,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可有把握?” 沐寂北只是笑,并不说话,再沐正德关切的目光中,只是道“时辰不早了,爹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人生从来都是赌博,你若不舍得下注,又怎么会赢? 沐寂北依旧悠哉悠哉的过着自己的舒坦日子,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柳芝兰如想象般的没有再找自己的麻烦,偷得几日安宁。 沐正德因着沐寂北的话似乎也不再那般焦躁,而是开始暗中招募高手,为沐寂北进宫做准备。 进宫是不会允许带太多的人的,宫中戒备森严,若是人多了反倒容易惹出祸端,所以沐正德只选了两个。 一个同青瓷一样,作为沐寂北的丫鬟,一个则是隐匿在暗中。 在柳芝兰殷切的期待下,这一日终于来临。 “圣旨到!沐正德接旨!”一个一身太监服的公公带着几人,双手捧着圣旨从大门进入,好不威武。 很快,丞相府的所有人便都匆匆出来接旨,整齐的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府有女沐寂北,温婉柔顺,端方有礼,特封秀女,于十日后进宫!钦此~”那公公扯着嗓子念完后,双手将圣旨递到了沐正德面前。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正德叩头之后,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恭喜丞相大人啊!”那公公开口祝贺着,沐正德则是让人递过两张银票,两人寒暄起来。 柳芝兰满意的勾起嘴角,哥哥办事果然放心,不仅想办法把晚晴拿了下来,还成功让沐寂北选上了,这次她倒是要看看,她要有多大的命才能活下来!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柳芝兰,心头却开始盘算起日子。 在西罗选秀,往往是这一年的夏天递交画卷,而后由皇帝圈选,圈选的结果在秋中公布,直接下达圣旨,宣布入宫,之后在宫中学习规矩,适应宫中生活,直到第二年春天才开始正式殿选,面见皇帝。 这是西罗多年传承下来的规矩,对于秀女是要拖后一年宠幸的,因为老祖宗曾说过,人要学会控制欲望,所以便有了这一年来消磨皇帝的欲望,也为了让那些秀女静下心来,不至于新秀女一进宫皇帝就大加封赏,再者,便是让帝王在这一年内感念旧人,不至于在以后有了新人后就忘记了曾经宠爱过的女人。 话说的虽然好听,不过在沐寂北看来,这样只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一年的过度压抑,只会让这些人都像是疯了一般。 “恭喜北北了,我们丞相府终于也要出个帝妃了!”柳芝兰终究是有些得意,她想,沐寂北再怎样也只能落得个一死的下场。 沐寂北却是笑着开口道“不知母亲这话将姑母至于何处?” ------题外话------ 昨天有个亲亲说文文中有个人物的名字在她们方言来说,是那个啥的意思…我顿时感到天雷滚滚,好生郁闷,为了不影响那个人物滴形象,偶把那条评论删掉鸟,希望留言的亲亲表介意…都怪偶们这里木有方言,好打击人…不过不是男主女主,大家安心哈 第三十七章赵家来访 柳芝兰一愣,沐寂北却不与她计较,柳芝兰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是个人,是个女人,恰巧还不是能做到只手遮天的女人,所以一朝成功,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姑母自然不用说了,以后二姐姐我可要仰仗五妹妹了,五妹妹生的漂亮,必然会得到皇帝的宠爱,以后我们丞相府可要靠五妹妹光耀门楣了!”沐晚晴也少见的开心。 本来她是不能理解为何母亲要这样做的,可是昨夜母亲详细跟她讲了局势,这让她豁然开朗,只觉得沐寂北是走进了死局,真是大快人心! “二姐姐放心,若是我进了宫,得了皇宠,第一件事就是让陛下给二姐姐指个好婚事。”沐寂北只是笑着开口。 沐晚晴一愣,却只是当沐寂北根本不清楚局势,只是以为自己一朝飞上枝头才敢这般嚣张,是以也不多做计较,只是高傲的扬起头,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妹妹了。” 老太妃似乎也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有些担忧的看着沐寂北,沐寂北只是笑笑,没有回应她担忧的目光。 沐正德的脸色更好不到哪去,只是局势就是这么个局势,根本无法选择。 沐寂北回去之后,青瓷便开始帮着收拾行李,也不多问,不过在青瓷看来,不管怎样,自己都会跟着小姐的,只要这样,她也就安心了。 不多时,沐正德再次登门造访,身后带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子。 “北北,这是白鹭,以后她就跟着你。”沐正德让了让身子,让身后的女子出现在沐寂北面前。 “见过五小姐。”白鹭穿了一身麻黄色的对襟小袄,配着干净利落的百褶裙,浅淡的妆容,并不起眼,神情不卑不亢,走路无声,行礼之时下盘稳健,倒是个好手。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了青瓷,青瓷便带着她离开了。 “北北,在暗处还有个暗卫叫白寒,是名男子,因为宫中戒备森严,禁卫军副统领又是柳芝兰哥哥的儿子,所以若是带多了人,反倒是容易惹祸上身!这两人都可以信任,宫中也有爹的一些线人,白鹭便能直接联系上她们,届时你问她便是。”沐正德皱着眉头十分严肃。 沐寂北看着他这副样子,倒是笑了起来,前世的时候她见过沐正德,那真真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这般严肃。 沐正德也不管沐寂北是什么反应,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摞子的银票,“这是二十万两的银票 ,到了宫中记得千万要小心,四处打点是必不可少的,切记不可与人交心,还有些银锭子我都交给了白鹭,你问她拿便是。若是银子不够,让人传信出来,我再给你送去。” 沐寂北笑着笑着突然笑的有些牵强,这个唠唠叨叨的男人竟然把她看的如此重要,本不过就是一场戏,为何他要如此逼真,沐寂北的心在一瞬间有些压抑的难受。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与沐正德对视着,似乎有问责,有不解,最终却在那温暖的目光中垂下双眸,有些像犯了错的孩子。 沐正德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再次对上沐寂北那一双黑眸,“等你回来的时候也给为父做身衣裳吧。” 沐寂北呆呆的看着沐正德,沐正德再次开口:“我瞅着你给青瓷那丫头做的挺好的。” 沐寂北再次垂眸,半响吐出了一个字“好。” 沐正德转身离开,沐寂北却在原地站了好久,她知道,沐正德是怕她在宫中回不来,所以才会这样央求。 两日后 “小姐,老爷派人请您到竹林中的东风楼去。”白鹭在门外传着消息。 沐寂北微微蹙眉,却还是很快便有了动作,简单的梳整了一番便在小厮的带路下,前往竹林。 秋风微微带些寒意,竹子上蒙着一层水雾,渗着点点水珠,似乎因着秋雨的缘故,地面也有些微湿。 竹林里极静,能听到水珠落地的声音,甚至还有蝉鸣,微风轻轻扫过,便带出了泥土的芬芳和竹子的清爽,让人不由的感到周身舒畅。 片刻后,沐寂北终于到了东风楼,踩着吱呦吱呦的木板梯,上的二楼。 “老爷,五小姐到了。”小厮在门前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 小厮将门推开,自己和青瓷守在了外面,沐寂北走进小楼,便见着屋内还有两人。 一位是同沐正德年纪相仿的男子,不同于沐正德的精明之感,那男子给人感觉十分儒雅,体型微胖,脸上的肉也不少,温文尔雅。 根据沐寂北前世的记忆,这人应该是户部尚书赵于江,那么他旁边那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便该是赵家小姐了。 赵家一直跟随于沐正德,可以说是沐正德的左膀右臂,赵家的女儿似乎也被选入宫中。 “北北,这是你赵伯伯,这是你赵伯伯的女儿,赵鸾镜,比你虚 长三岁,要叫姐姐。”沐正德为沐寂北引见着两人。 沐寂北分别向两人做了个礼,露出笑容“赵伯伯,鸾镜姐姐。” 赵于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沐寂北,随后点点头“正德兄啊,你这个女儿可不错啊。” 沐正德略带得意的点点头,随后再次对沐寂北开口道“你赵伯伯家一直与我们交好,这次你鸾镜姐姐也进宫,届时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互照应。” 赵鸾镜适时开口道“沐伯伯放心,我今个一见寂北妹妹便觉得额外投缘,我们以后一定会互相扶持的。” “那我便放心了,你们姐妹俩就出去聊聊,让北北带你看看这竹林的景色。”沐正德再次开口。 沐寂北跟赵鸾镜一并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从客观角度上来说,沐寂北还是很喜欢这个赵鸾镜的,安安静静,不张扬也不刻意低调,自有一番风华,虽不是绝色,却别有一番韵味。 “梅儿,将衣服拿给寂北妹妹。”赵鸾镜对着身后的丫鬟开口道。 丫鬟很快便捧上一件衣服递了过来,青瓷替沐寂北接下了,赵鸾镜再次开口解释道“寂北妹妹,这件衣服与我的一件可以算是同款式,只是并不完全相同。” 沐寂北点点头“入宫那日我会穿着的。” 赵鸾镜有些惊异于沐寂北的聪明,不错,这两件同款式的衣服表明赵家和丞相府结成同盟,也就是在告诉众人丞相府已经表明了态度,将会是沐寂北坚强的后盾,这是家族之间的争斗,不管是谁若是敢动沐寂北,则表明着要与丞相府和赵家为敌。 沐寂北感动于沐正德为她做的一切,回过神来却瞧见赵鸾镜望着远处的长琴,眼露悲戚之色。 第三十八章初到宫门 “鸾镜姐姐?你可是不愿进宫?”沐寂北试探着开口。 赵鸾镜回过神来,温柔的看着沐寂北,缓缓开口道“确实不愿呢,我心中早已有个他,青梅竹马,倒也般配,只不过毕竟我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我是赵家的女儿,自然要为赵家牺牲一切。”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插嘴,赵鸾镜再次开口“只是情爱两字,实在难懂,许是你还小,理解不了,这真是最难耐的滋味。” 沐寂北没有言语,她又怎么会不懂,她想,这辈子她再也不能去爱人了,她所有的爱早已经随着那具身体,深埋于泥土,随风飘散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赵于江便出来寻赵鸾镜了,沐寂北和沐正德一起送别了两人。 沐寂北明白,赵家将会是丞相府最坚实的同盟,因为赵家舍掉了一个女儿,而他们,本不必如此。 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进宫的日子终于到了。 沐正德早早便起来了,亲自检查了车马以及需要带的物品,再三嘱咐却依然不放心。 沐寂北换上了赵鸾镜送来的那套衣服,是一件水袖的抹胸长裙,整体都是乳白色,所有的轮廓都用天蓝色的双线条纹勾勒着,胸前处是一朵蓝色的牡丹,裙摆上则是大片的牡丹,上面勾勒了不少的珍珠钻石。 “北北,记得你答应我的。”沐正德看着亭亭玉立的沐寂北,心中十分不舍。 “放心吧,不会食言的。”沐寂北只是浅笑。 “北北啊,到了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麻烦跟家里说,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柳芝兰也做足了慈母的样子。 沐寂北也不戳破,只是道:“母亲放心吧,我还等着母亲给我添个弟弟呢。” 柳芝兰面色难看,刚要再说些什么,沐寂北已经转到了老太妃面前。 “四姐,好好照顾姑母,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沐寂晗只是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却有些红了眼圈。 沐寂北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上了马车,像皇宫进发。 身后一行人站在丞相府门前,或真心或假意,目光都在追随着那渐渐驶出视线的马车。 北北,爹相信你会活着回来。 马车的车厢里很舒适,被沐正德打点的很是妥当,白鹭和青瓷都不是话多的人,是以马车上一时十分安静。 沐浴着太阳柔和的光辉, 仿佛能听见窗外孩子的追逐嬉戏声,还有悬挂着的风铃也发出玲玲的声响,车轮的印迹划过古巷,通往那最繁华的宫殿。 半个时辰后,沐寂北到达了皇宫的北门。 掀开车帘,在青瓷的搀扶下下了车,放眼望去,北门的门前尽是高大华丽的马车,或罩着轻纱,或镶嵌着珠宝,都是精致异常。 各色女子或妖娆,或清纯,或素雅,皆是美人,那华丽丽的长裙,艳丽的色彩,远远望去,真是容易当做是个百花园,女子们的香气渐渐涌动到了一起,空气都散发着腻人的味道。 沐寂北刚一马车,不少人便望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女子。 赵鸾镜早早便到了,沐寂北刚一马车便远远瞅见了,微微点点头向着沐寂北走来。 沐寂北也打量了一番今日的赵鸾镜,与她同款式的抹胸长裙,只是用浅粉色的双线勾勒的裙边,胸前是一枝桃花,裙摆上则是大片的桃树,只是所镶嵌的珍珠钻石要比沐寂北的少上一些。 两人还没聚到一起,便有人从中打断了“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赵家小姐吗?怎的与丞相府的小姐撞衫了?” 沐寂北不再向前走,站在原地,看向说话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纱裙,竟然也不嫌冷,身材凹凸有致,倒是十分丰满,容貌属上乘,看起来十分高调张扬。 众人也都顺着这女子的话看了过来,赵鸾镜只是笑着开口“孙妹妹怎的不知是我与五小姐交好,一同定制的衣裳。” 孙露,这是柳芝兰妹妹家的女儿,沐寂北微微有些诧异,因为知道柳家已经把柳芝兰大哥的嫡出女儿送进了宫来,只是想不到孙家竟然还会再送一个进来。 看来柳家果然不安于室,想要加紧扩大自己的权势,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卷到这风口浪尖里来。 “你到是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以为这样就能骗的了相府的小姐,虽然五小姐年纪小,但也不是能就这样让你糊弄过去的,要我说,你还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免得惹了五小姐不高兴。”孙露字字刻薄,十分张扬,隐隐还有着挑拨离间的意思。 沐寂北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因着孙露清亮的嗓门,围观的人倒也不少,果真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好了,露儿,不要一来就惹事。”人群中一女子走了出来,莲步微移,满身仙气,仿佛不可亵渎的白莲。 沐寂北挑了挑眉,柳梦,这个帝都绝对排的上号的美 人,在帝都,若是说起美人,大多还是伍家的,伍家同别的家族不同,重女轻男,格外在意对女子的教导,伍家把辛苦培养出的女子纷纷散落到各派势力中,少了男子的争权夺势,便也让上位者少了份忌惮。 而伍家女子又是魅力非凡,常常迷的男人神魂颠倒,很多男人费劲心力做到的事,她们只需吹吹枕边风便也就成了。所以伍家才会成为如此大族,多年来屹立不倒! 而这柳梦,在伍家的巨大光环之下,却依然能被帝都众人熟知,是以绝对是个出挑的美人。 “梦姐姐,我只是为五小姐打抱不平吗?那赵鸾镜分明是欺负五小姐年纪小。”孙露走到沐寂北身边,拉起沐寂北的手对着柳梦道。 柳梦抱歉的对着赵鸾镜开口道“表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赵小姐不要计较。” 赵鸾镜无碍的笑笑,孙露则是一直拉着沐寂北的胳膊“五小姐,你长得真漂亮啊,肯定一举就能得到皇帝的宠爱。” 沐寂北勾起嘴角,众人的目光都向沐寂北投了过来,憎恶的,嫉妒的,甚至凶狠的,沐寂北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孙姐姐,你这裙子是在哪做的?”沐寂北很是认真的开口,仿佛很喜欢孙露一样,众人也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孙露这裙子确实很漂亮,裙尾处层层叠叠的像是一朵鹅黄色的牡丹,上面还嵌着许多的珍贵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真是娇艳动人。 孙露一听,得意的不得了,“五小姐,你真是有眼光,这裙子可是在如意坊做的,怎么样,漂亮吧?” 沐寂北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如意坊?那我以后一定不能去那做衣服!” 孙露一愣,有些不懂沐寂北为何这样说“为什么啊?莫不是五小姐觉得我这裙子不够漂亮?” 沐寂北退后一步,拿开了孙露的胳膊,指着孙露的腰身“孙姐姐,你瞧,肉肉都出来了。” 众人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孙露那裙子的腰际不知怎么竟然撕裂了开来,似乎是接线的位置没有做好,或者是下摆太沉,承受不住,才把腰线处的线给扯了开。 ------题外话------ 额,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慢热,明天开始进宫和柳家的几位较量~男主也快粗来了…亲们淡定。 谢谢宝贝们的花花,钻钻,评价票票,灰常感谢!另,文文中的人物大家也可以领养的哈~ 第三十九章兄妹共谋 众人哄笑起来,纷纷捂着嘴对着孙露指指点点,再一看,孙露那腰际竟然露出了雪白的一段腰身,倒是十分诱人。 “呀,孙小姐,你这裙子真是绝无仅有,世间难寻啊!”一位女子将刚刚孙露自夸的话还了回去。 “谁说绝无仅有,我听哥哥说,秦淮楚馆里的姑娘都这样穿。”另一个女子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一时间,孙露成了众人的焦点,沐寂北只是无辜的看着,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白鹭,挑了挑眉,不由得觉得这丫头也是个宝呢。自己不过一个眼神过去,她一刀就精准的将那一排腰际线给切了开,不错不错。 孙露的脸色一时涨成了猪肝色,大声叫嚷着“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随后便跑了开去,沐寂北估摸着是换裙子去了。 柳梦的神情则是寡淡无波,对待那精心缝制的裙子竟然会坏掉,似乎略有怀疑,只是依旧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女神模样。 尽管如此,柳梦还是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沐寂北,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女子,有什么值得柳家如此大动干戈来对付她,甚至是自己的父亲亲自制定的计划!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女子注定只能成为柳家的垫脚石。 柳梦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沐寂北脸上的笑容便也就收敛了,之前笑的几乎要眯成缝的眼睛,黑的发亮,宛若两把刀子追着柳梦而去,似乎要将柳梦剖开来看看。 不一会,宫中的嬷嬷便鱼贯而出,带着众多香艳的女子走进那朱红色的大门。 长长的宫墙,似乎漫无尽头,威武的侍卫还有偶尔经过的宫妃太监们都昭示着这将是一个新的世界,那些曼妙的女子们一个个或是兴冲冲的看着远处华丽的宫殿,或是自以为深沉,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旁人。 沐寂北只是浅笑,抬眸看向远处巍峨耸立的片片宫殿,当真是奢华无比,也不知要多少工匠才能修葺处这般的巧夺天工,这里处处镶嵌着的金银珠宝,亭台楼阁里的雕廊玉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奇花异草也并不因为这微寒的时节而凋谢,依旧开的姹紫嫣红。 收回目光,沐寂北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众人的步子,直到走了多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片错落开来的的宫殿。 “好了,各位秀女,这就是你们在殿选之前要住的地方了,三日后,便会有人开始教导你们宫中的规矩,你们也将生活在这里。”为首的嬷嬷带着几分自有的傲气,开口道。 “小林子,这分配院子的事便交给你了。”那嬷嬷对着身旁一个太监再次开口。 “安嬷嬷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叫小林子的太监一脸谄媚。 安嬷嬷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众多女子,将容貌出色的暗暗记在心间,便转身离开了。 沐寂北被带到了一处叫做琳琅院的地方,里面有两座楼,她是北面的一处,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宝琅阁几个大字。 沐寂北站在门前看了许久,而后转身看向对面,几乎一样的小楼上写着的是尚琳阁,门前站着的正是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柳梦,长长的裙摆托在了石阶上,远远望去,有些看不真切容貌,却当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沐寂北转过身,勾起唇角,走进了自己的住处,真是很巧呢! 房内 一张红木长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几只官窑烧出的瓷瓶玉器林立,便再没有其余的东西了,往里间便是卧房。 沐寂北也没有急着看里间,而是坐在书桌前,一手扶着袖子,另一只手轻轻磨起了磨,不知在沉思什么,青瓷和白鹭两人也都没有打扰,兀自收拾起房间来。 沐寂北可不会认为今日宫门前孙露那般作态没有目的,那同款式的衣服明明是结盟的表现,可是孙露却非要说成撞衫,目的何在? 沐寂北勾起唇角,那涂了口脂的唇鲜红如血,随着这笑,竟带出了丝丝妩媚的风情。 这孙露怕是为了挑拨离间,只是挑拨自己和孙露并无大用,怕是要挑唆丞相府和赵家的关系,那么孙露宫门前的那一出戏不过便是一个噱头,根本达不到这个目的,沐寂北双眸微眯,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行云流水,落笔之后沐寂北将纸条交给了白鹭,“白鹭,送去给赵鸾镜,然后你就留在她身边,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是,小姐。”白鹭一阵风一样拿过沐寂北手中的纸,眨眼便不见了。 “青瓷,你说你和白鹭谁的武功更高一些?”沐寂北随意的开口。 青瓷皱着眉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十分纠结的开口,“如果单纯是论武功,应该白鹭更高一些,可是我跟小姐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所以杀人的功夫该是更胜一筹,若真是奴婢跟她打起来,应该是奴婢重伤,她死!” 沐寂北看向青瓷,只是温柔的笑笑。 此刻,尚琳阁 “怎么样,一 切都准备好了吗?”柳梦看着面前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张脸的人开口问道。 那黑衣人是名男子,身形偏瘦,肤色微黑,却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一双眼睛总是流露出猥琐下流的目光。 “我的好妹妹,哥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只是怕是要委屈妹妹些时日了。”这黑衣男子正是柳梦的亲哥哥,柳旺。 柳旺是宫中禁卫军的副总管,依靠着柳家的势力,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是个十足下流的色胚,干过不少强抢民女的事情。不过,武功却是极高的,一般也不会坏事,所以柳家对于这个极爱女色的第三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要此事能成,便是委屈几日又何妨?”柳梦不甚在意的开口。 柳旺露出一抹邪笑,眼中尽是淫秽的目光,揉了揉胡子拉碴的下巴“今个我远远瞧了眼那丞相府的五小姐,出落的到真是个美人,让人一看只觉得柔柔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柳梦讽刺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若是她真那般容易对付,会逼的姑母请父亲动手。” 柳旺却不甚在意的开口道“那是因为她身后有沐正德撑腰,姑母才会不好动手。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你就等着她在哥哥身下求饶吧!”柳旺一脸沉醉,似乎想到了那雪白的肌体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柳梦没有再开口,只是隔着窗子看向对面的宝琅阁。 柳旺没那么多心思,只是想着,自己刚刚在书上瞧见的七十二式可以在沐寂北身上试试,年纪小些才合适,若是年纪大了,腰不够软,不够细,玩起来不够味! 殊不知此刻,沐寂北也在同她们隔窗相望,笑的诡异。 第四十章不安好心 “你该离开了,这里不宜久留。”柳梦皱着眉开始赶人,似乎并不很喜欢自己这个色胚哥哥。 柳旺不在意的笑笑,起身蒙上脸就出去了,还不忘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似乎十分期待那别有一番滋味的温香软玉! 沐寂北在窗前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转过身来。 “小姐,这件怎么样?”青瓷见着自家小姐终于动了,赶紧拿来早早准备好的裙子递了过来。 小姐素来喜欢蓝色,可是今日因为要穿赵家小姐送来的衣服,所以没有穿自己喜欢的长裙,不曾想对面那个柳梦竟然抢了自家小姐所好,真真是让青瓷十分不爽。 沐寂北看着青瓷不由得笑笑,“怎么?想让我和柳梦一较高下?” 青瓷被猜中了心思不由得面色微囧,她确实是看不惯柳梦穿着水蓝色长裙的那副样子,在她心中,小姐喜欢的东西旁人是不该喜欢的,一切想要和小姐抢东西的人都是讨要的。 沐寂北看着青瓷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的样子,满眼无奈,还真是霸道,不过她喜欢呢。 依着青瓷的性子,沐寂北换上了一件宝石蓝的长裙,挽起长发,露出修长洁白的玉颈,好不惑人。 由着青瓷折腾了一番,沐寂北也有些累了,两人用了些晚膳,沐寂北嘱咐了青瓷些事,青瓷便无声的出去了。 轻轻推开房门,看着渐暗的天色,沐寂北浅浅的笑了,双眸仿佛月牙,让对面出来的柳梦不由得也是一愣。 柳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沐寂北,当真是个美人胚子,比起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不知还要漂亮多少倍,一身宝石蓝的长裙趁的皮肤宛若白玉,胸前那绽放开的金色牡丹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眼球,腰间亦是软金雕制的牡丹花金腰带,精致异常。 一头黑发挽成了朝云髻,斜插着三只金钗,便再无多余的装饰,宛若花中的妖精,天生富贵,柳梦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这副容貌已然生生将自己比了下去,更别说那柔柔软软的感觉,让人一看,直想搂在怀中好好疼惜。 在柳梦看来,这样的女子该是被人藏在怀中好好疼爱的,甚至让人忍不住把全世界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她一笑。所以沐寂北是非除不可的,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这般做想,倒也不怪自己那哥哥会生出非分之想。 “五小姐,这是要去哪?”柳梦收敛了思绪,带着温婉的笑意,向着沐寂北走来。 沐寂北浅笑着点 头“闲来无事,想着出去逛逛,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沐寂北心中冷笑,真是巧呢,她一出门,柳梦便也出来了,难不成这柳府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傻子,要知道,她可是从不相信巧合的呢。 柳梦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和,依旧带着股高贵和疏离,“我也是闲来无事,正想去落花园逛逛,不如一同前去?” 沐寂北点点头,“这样最好了,不然我也不知该去何处,这皇宫中规矩多,我若是冲撞了可是担当不起。” 两人伴着月色,缓缓前行,倒是都没有带丫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听闻五小姐格外受丞相大人的宠爱?”柳梦随意开口。 沐寂北打着太极,“父亲待我们都是极好的,哪有什么厚此薄彼?” 柳梦也不再深问,似乎知晓也问不出什么,两人便也只是偶尔的搭上两句,各怀心思。 晚间的秋风微凉,天上的星星也渐渐蹦出来了许多,皇宫之中的许多地方却是灯火通明,繁华的不似人间。 渐渐的,终于到达了落花园,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在明亮的灯火下,开的绚烂非凡,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即便是这般萧瑟的秋风,却依旧让她们傲然挺立着。 柳梦不动声色的在前面带着路,沐寂北也佯装什么都不知晓,只是仔细的看着身旁的百花。 “啊!”在这静谧之中,柳梦突然惊呼一声,随后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素手则是紧紧的捏住了沐寂北,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沐寂北素白的手腕。 沐寂北皱了皱眉,看向柳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自己这副身子绝对称得上是艺术品,自己都舍不得添个疤,这柳梦到好,仗着演戏却要给她留下印迹。 “五小姐,你看!”柳梦似乎失了平日的冷静,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不远处。 顺着柳梦所指的地方看去,沐寂北也是配合的一个趔趄,却一甩手直接把柳梦给摔倒在地。 柳梦被摔在地上,磕碰到手腕,蹭出了丝丝血迹,反射般的看向沐寂北,眼中一闪而过杀意。 沐寂北只做不知,惊恐的开口“那。那。是什么?” 柳梦的胸脯也剧烈的起伏着,却循循诱导着“别怕,我们走近了去看看。” “我们还是快离开吧,太。太可怕了。”沐寂北扮演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柳梦却执着的要带着沐寂 北去一探究竟,沐寂北自然是跟着柳梦的步子。 两人拨开了杂草,放轻了脚步,仔细的看了看躺在其中的人,一身藕荷色的对襟小袄,下面是百褶流仙裙,再一看样貌,不是别人,正是赵鸾镜! 沐寂北再次尖叫了一声,一下子被吓的坐在了地上,心中却是无奈的翻翻白眼,自己何时这般大惊小怪过。 柳梦更是夸张,一下子跑出去老远,指着赵鸾镜的胸口满眼惊恐,“五小姐,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把刀?” 沐寂北缓缓起身,再次看了过去,赵鸾镜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在胸口绽出了一朵硕大的花来,把层层叠叠的衣服都晕染的血红。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柳梦忐忑的对沐寂北开口,自己却不肯移过来分毫。 沐寂北伸出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赵鸾镜的鼻息之间,搁置了片刻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对着柳梦惊恐的摇了摇头,颤抖着开口道“死…死…死了。” 柳梦心中愤恨,本是想看看沐寂北被吓破了胆子的丑态,不曾想即便是这种时刻她依旧是美的惊人,那忐忑不安的样子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搂在怀中好好呵护,这不由得让柳梦生出几分恶毒的怨念,等到事成,她一定要毁了这张惑人的脸。 “把这里给我通通围住,一个也不许放出来!”粗壮有力的声音响起,一瞬间整个落花园灯火通明。 ------题外话------ 嗯,啊,哦,文文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会上架了,让我倍感压力呀! 第四十一章双双入狱 整齐的禁卫军将落花园围的密不透风,一双双黑色的短靴踩在泥土之上,无端的生出一些威严之感,随着火把越来越亮,可以看见为首的男子正是柳旺。 柳旺四周巡视了一圈,确定一切和计划的相同,敛了心神,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向沐寂北和柳梦走来。 本是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却瞧见沐寂北身旁的地上,躺着胸口上插着把刀的赵鸾镜,皱起眉头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梦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沐寂北,见着她似乎也惊惶无措,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任凭你是什么人间绝色,也要有命才行。 见着两人都不开口,柳旺立即朗声吩咐道“快去禀报圣上,赵家小姐遇刺,立即请太医!” 侍卫快步跑开,柳旺一改白日的淫邪形象,颇有几分凌厉的气势,只可惜因着终日沉迷于女色,那双眸子却满是浑浊,颇有些外强中干的感觉。 “你们俩为什么在这?赵小姐为何遇刺!”柳旺再次开口,却是十分激动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 落花园中的人越来越多,远处围着看热闹的都是来选秀的秀女们,听见这边出了事,都迫不及待的跑了来,瞧瞧热闹,落花园中一时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听说是死人了?”一粉衣女子同周围的人小声道。 “你知道死的是谁吗?我怎么瞅着是丞相府的小姐和柳家的小姐在那呢?”另一女子反问道。 旁边一人赶忙来插嘴“听说死的是赵家小姐,也不知是谁下的手,说是满身是血,也不知做了什么孽,第一天来就遇上这种事。” …… 孙露听着耳边议论不已的声音,眼中一闪而过得意,随后抬高了声音道“要我看,就是那相府的五小姐动的手,今早五小姐和那赵鸾镜在宫门口起了争执,所以那五小姐心生记恨,才会动了杀人的念头。” 早间宫门口的事情虽然有不少人瞧见了,可是谣言这种东西传到最后便就成了面目全非,所以如今孙露说沐寂北和赵鸾镜起了争执却也没有人有什么异议,只是心中不由得慨叹这五小姐看着纯良无害,没想到心思竟然这般恶毒! 柳旺听着孙露的说辞,心中不由得点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和计划吻合,没有什么差错,是以放松了心神,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沐寂北身上,尽是淫秽之色。 这容貌比起自己的妹妹真是更胜一筹,自己那妹妹虽 然是帝都有名的美女,可是在他看来,总归是太过冷清高傲,一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少了女子该有的温软,不像这五小姐,一看便让人的骨子都酥麻了。 为了尽快实现自己的愿望,柳旺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你们二人可知是谁行凶?” 沐寂北满眼惊恐只知道摇头,柳梦却是已经冷静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苗头一变,指着沐寂北道“是她!是她杀了赵鸾镜!说是赵家小姐抢了她的风头,不能让她活过今日。” 柳梦心中却在冷笑,这相府的五小姐明明如此蠢钝,真不知姑母怎么会连一个这样的庶女都拿捏不了。 沐寂北满眼的不敢置信“柳姐姐,你在胡说什么,这人怎么会是我杀的?明明是我们一起到这时她便已经在这里了,我同她无冤无仇,何故杀她?” 围观的众多女子才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只管八卦着一切可能,毕竟不管这两人是谁,对她们而言,都是少了个强劲的对手,当然最好是两个都参与到其中。 “看,我就说是如此吧,那五小姐看着纯良,不曾想心思如此狠毒。”孙露继续煽风点火。 柳旺却厉声制止“住口,事情还需圣上定夺,不要妄加议论!先将这两人收押天牢!严加看管!” 柳旺没有偏袒自己的妹妹柳梦,看着禁卫军将两人一前一后的押了下去,有些按捺不住。 沐寂北也不反抗,只是愤恨的看着柳梦,仿佛对她的污蔑十分不解,甚至是多了几分怨恨。 两人被带到阴森森的天牢,柳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一个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犯人,打心眼里厌恶,不过看了看身后的沐寂北,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还是让她高傲的抬起了自己头颅。 两人被关在了同一监牢,沐寂北只是安静的坐着,也不开口,也不看柳梦,让柳梦一时间感到了有些受辱。 这种时候,她不是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污蔑她吗?或者不是该央求她,请她给她作证人不是她杀的吗?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女子还是无动于衷,即使这样阴暗的地方却也没有折损她一点的风华,这让柳梦的心狠狠的扭曲起来。 柳梦一直自诩美貌,可是因着西罗出了个伍家,美人多的生生将她比了下去,这可让柳梦对于美貌的女子一直十分介怀,尤其是沐寂北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惹人怜爱的女子。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污蔑于你?”柳梦终于忍 不住开口,想要撕开沐寂北脸上的平静。 沐寂北吝啬的撇了柳梦一眼,本来她以为这柳梦多少也会有些能耐,却原来不过是一只骄傲自大的花孔雀,看来柳家的悉心栽培,交给这个女子最多的便是高傲和虚伪。 “哼,沐寂北,我告诉你,你不用在那里装作你是多么善良无害的,这里没有人会吃你那套,今日过后,不仅是你,你们整个丞相府都会自身难保,你也不用做梦指望着沐正德还能来救你出去。”柳梦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在旁人面前总是能控制的很好的情绪,在沐寂北面前却是怎么也收敛不住。 也许正是沐寂北的这种漫不经心,让她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不放在眼里,却更想将她踩到地上,看看她的丑态。 沐寂北实在是厌烦柳梦的喋喋不休,转过脸,对上柳梦漂亮的凤眼,满脸认真,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知道。” 柳梦一愣,随后却是不屑的笑了,根本没理会沐寂北这句话的深意,依旧在那里冷嘲热讽的妄图激怒沐寂北。 沐寂北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下的光晕,勾起唇角,心道,我是真的知道。 ------题外话------ 嗯,明天是不是14号?后台提醒的是十四号上架,那貌似是吧…明天有空会发个上架公告滴, 第四十二章父辈交锋 此刻,御书房 赵于江,沐正德,还有柳梦和柳旺的父亲柳知园分成两列站立,皆是一身风尘,看得出来的很急。 西罗的皇帝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瘦弱,甚至脊背微微有些弯曲,即便是量身定做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有些空荡荡的,更不要说什么帝王之气了。 即便在如今的罗国,皇权几乎被分割的四分五裂,但是在这位帝王的眼中,还是能看见隐藏在那温和之后的算计和不甘,那不是一种俯瞰天下,手握乾坤的智慧,相反是一股以小心之心夺君子之腹的小家子气。 相信沐正德迟迟不肯归顺于这位帝王正是看穿了他温和之后的背信弃义。 皇帝稳稳的坐在上首,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帝王威仪,只是有些沉痛的开口道“赵爱卿,想必你也听闻了令媛遇刺的消息,朕实在感到很悲痛,凶手正在调查中,你不要焦急,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赵于江的脸色惨白,似乎很是疲惫,他没想到不过一日不见,自己的女儿就会这等遭遇,明明早上还同他话别,还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多谢陛下,只是不知…不知臣的女儿。如今。如今。?” 赵于江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赵鸾镜是否安好,生怕从这位九五至尊的口中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皇帝仔细打量了赵于江的神情,而后开口道“一刀似乎插在了赵家小姐的胸口,不过朕已经派御医前往,希望没有性命之忧,赵爱卿稍安勿躁。” 赵于江闻言更是悲痛,随后转化为愤怒“陛下,臣的女儿一向乖巧,到底是何人所为,竟然下的了这等毒手!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柳知园始终弓着腰,不动声色的听着这大殿上的一切动静,他是柳芝兰的大哥,也是吏部尚书府的长子,这一切正是他亲手安排的,而且,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他就不信,如此还是拿不下沐正德。 “程卫,你给几位大人说一说当时的情况!”皇帝对着身旁的男子开口。 程卫是皇宫之中禁卫军的统领,忠于皇帝,手下两位副统领,其一便是柳旺。 “今日柳副统领负责巡视新来的秀女一带,在巡视落花园时听见女子尖叫,随即带人前往,到达时发现柳家小姐柳梦同丞相府小姐沐寂北正在落花园中,似乎十分惊恐,而沐小姐身旁正是赵家小姐赵鸾镜,当时赵小姐胸口正插着一把刀。” 停歇片刻,程卫继续开口“继而柳副统领询 问了情况,柳家小姐指证沐府小姐谋害了赵家小姐、” 赵于江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和沐正德对视了一眼后,沐正德便开口道“程统领,我家北北与鸾镜侄女素来交好,怎么会行刺于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要知道当时可不止北北一人在场,可不能仅仅听信一面之词!” 程卫点头道“确实如此,此刻并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何人所为,所以柳副统领已经将两位小姐全部收入天牢,不过听闻其他秀女指出,今日入宫前,沐寂北同赵鸾镜在宫门口发生口角。” 程卫的一番话让沐正德的脸色沉了下去,这分明就是计划好的,可是依着她对北北的了解,是不该这么轻易中招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于江的心中也有疑惑,前两日自己带着鸾镜去丞相府拜访时,两个孩子的感情还算不错,可是凭借他识人的经验来说,那沐寂北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若是真想对付鸾镜,鸾镜应该不是对手,可是赵于江却不相信此事会是沐寂北所为。 毕竟,若是他和丞相府决裂了谁受益最多,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女儿。 这时,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后皇帝对着太监吩咐起来,想必是后宫中的事。 柳知园则是借机靠近了沐正德,依然垂着头,却侧过脑袋,轻声道:“怎么样?丞相大人,你的宝贝女儿怕是性命不保了。” 沐正德的眼睛几乎被挤成了一条缝,看着柳知园的目光带着丝探寻,继而开口道:“柳大人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柳梦现如今也是被关在牢中呢!” 柳知园轻蔑的笑笑:“丞相大人不必挂怀,相信梦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至于你的宝贝女儿,怕是就不同了,草芥终究只能是草芥,你还指望着她能冲天不成?” 沐正德心中极为不快,可是看着柳知园得意的样子心头却没由来的不安,“柳大人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若是北北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投靠摄政王大人,至于条件,就是你们你们柳家这些人的狗命!” 柳知园的脸颊僵硬了一下,心中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果真是不能把沐正德引到安月恒手下,沐正德手中的权势比自己大,若是真的效忠于摄政王,那么自己一族怕是要被排挤,而沐正德则要成为新贵,这是同沐正德斗了半辈子的柳知园绝对不能容忍的。 “丞相大人同样不要得意的太早,相信若是丞相大人你倒了,摄政王 大人一定会乐见其成。到时候,我多少会念着我们同朝为官的情分,为大人求情。”柳知园的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这次要捏住沐寂北,势必要给沐正德一个重创! 此时的柳知园还不知道,自己苦心安排的计划正在另一端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题外话------ 额,孩纸们,编辑大大给了偶一次大封推,所以原定在今日上架改为的明天,明天两点之后才能发布v章,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会在晚上,后天开始,偶会继续努力保持在八点更新。 这章内容是在本打算上架的章节前面截取的一段,可能有些不连贯,亲们多多包容。 偶瞧见有好多妹纸暗恋我,给我送花花送钻钻,乃们表总潜着呀,出来让偶调戏一下么~ 第四十三章死而后生 皇帝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对着一直低着头不肯开口的柳知园问道,“柳爱卿,你怎么看?” 柳知园却也不辩解“臣无话可说,陛下圣明,臣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沐正德的心思却在飞速的转着,这柳知园到底在卖弄什么把戏,若是真的想挑拨自己与赵家的关系,陷害北北,那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柳梦作陪?直接拉上个旁的小姐岂不是更好,何苦连累自己的女儿也要遭受牢狱之灾。 还有此刻柳知园这个大牲口竟然也不辩解,似乎对于指认杀害赵鸾镜的凶手就是沐寂北已经胸有成竹。 也不知赵鸾镜那个丫头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若是真的就此香消玉殒,那可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沐正德的眼睛突然一眯,少见的锐利的目光看向柳知园,突然似乎想到了柳知园要做什么… 赵于江也明白,看着目前柳家的态度,自己的女儿怕是已经死了。 此刻御书房一片沉寂,皇帝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每个人都在心中估量着自己的筹码,只是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西罗皇宫,天牢 在天牢中呆的久了,柳梦便渐渐失了耐心,起初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沐寂北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天牢极其的阴暗,潮湿,处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令人作呕。 皆是一身华服的两人分席而坐,似乎因为柳梦的安静,让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沐寂北抱着双膝,静静的等待着,眼神明亮,如乌黑的宝石。 柳梦似乎也感到无趣,不再开口,只是高傲的坐在墙角,对于陷入牢狱之中丝毫也不表示担心,只是双眼偶尔落在同样平静的沐寂北身上,带着几丝怨毒和探究。 因着寂静,便总是能听见牢房中响起铁链蹭着地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声音重重的击打在人的心上,偶尔响起几声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夜空,带来丝丝惊悚的寒意。 沐寂北岿然不动,柳梦却有些坐不住了,虽然父亲告诉她,少则要委屈几个时辰,多则要委屈几日,可是一向娇惯的她实在没有想到牢房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又臭又硬,所以即便是故作淡然,却依旧免不了脸色苍白。 “吱。吱…吱吱!”老鼠的叫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柳梦突然站起身来,惊恐的打量着四周,甚至被自己长长的裙子险些绊倒,可能由于惊恐,她终于放下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丝不确定对沐寂 北开口道“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沐寂北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宛若黑色的宝石,其中藏着笑意“是老鼠的声音,估计是饿了,出来找吃的了!” “什么。什什么…你说老鼠?”柳梦不敢置信的开口道,对于她这种的千金大小姐来说,老鼠是一种绝对稀奇的物种,最多也只是听说,从不曾见过。 “你该庆幸,这里还有老鼠,这证明也许你的饭食里会有些荤菜。”沐寂北一副你很幸运的样子。 “你。你骗谁啊?”柳梦带着丝不确定冲着沐寂北嚷了回去。 沐寂北只是挑了挑眉,继续开口:“嗯,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这种身份的人,狱卒一定不敢亏待你的,素菜里多少也是会有些荤腥的,像是蟑螂蚂蚁都可以做佐料,你倒也不用担心。” 柳梦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满眼的嫌恶和恶心,不再和沐寂北说话,心中却在不断的祈祷着柳旺的计划快点进行,她堂堂尚书府的千金可不想继续呆在这种地方! 沐寂北一动不动,柳梦却不断的向她靠过来。 “吱吱…”老鼠的声音再次响起,柳梦再也难以装作淡定,颐指气使的对沐寂北开口道“你!你去把它赶出去!” 沐寂北抬眸看着柳家大小姐,不由得觉得好笑,心道,好,我去把它赶出去! 不急不缓的站起了身,沐寂北扒开地上的草垫子,果然一只硕大的老鼠正藏在那里,察觉到动静,便开始四处奔逃,沐寂北从草垫子上抽下两根草,驱赶着老鼠。 “啊!啊!你往哪里赶呢!快点弄走,快弄走!”沐寂北拿着两根草在柳梦的脚边驱赶着,柳梦紧闭着眼睛,放肆的尖叫着,再也没有一点名门贵族该有的气势。 沐寂北有些乏了,懒得同这个所谓的大小姐继续玩闹,走到柳梦身边,拉开柳梦的后衣领,直接将那两根草插进了进去,滑稽可笑。 随后,便自己坐在地上盘算着时间,柳梦则是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作,始终紧闭着双眼,僵硬着身体,样子十分搞笑。 渐渐的,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柳梦悄悄睁开了眼睛,察觉出纷争的结束,手一摸,却在自己身后摸出两根草来,一想起是沐寂北驱赶老鼠所用,立刻嫌恶的撇了开去,仿佛碰到了什么无比肮脏的东西,继而愤怒的对沐寂北叫喊道“沐寂北!你竟然敢。!” 沐寂北回过头来不耐烦的看了柳梦一眼,柳梦却突然愣住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无底的深渊,带着残忍的杀意和露骨的威胁,仿佛只要她再敢多说一句,自己那纤细的脖子便要被她生生拧断,那一眼,直入灵魂深处,让她遍体生寒! 柳梦在那一眼的威势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看着女子纤细的身影,却没由来的不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关于眼前这个看似无害温和的女子的预感,她甚至感到,柳家最终也会葬送在这个女子的手中。 沐寂北确实很不耐,这阴暗漆黑的环境,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意让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仿佛自己只能是活在黑暗之中的蛀虫,苟延残喘,永远只能背弃光明。 渐渐的,沐寂北察觉到天牢外面似乎有些动静,习惯性的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了吗? 牢房的回廊里传出了些厮杀的声音,柳梦的眼睛也是一亮,看向沐寂北的目光带了丝笃定,她不该如此不安不是吗?到现在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不是吗?柳梦不断反问着自己,希望借此来减轻对沐寂北那莫名的惧怕。 此刻的天牢门外涌进了一批黑衣人,手执利刃,刀刀精准,对于天牢狱卒的部署和格局似乎的格外熟悉,在巍峨的皇宫一隅展开了一场厮杀。 这一刻,沐寂北和柳梦都没有开口,静谧的诡异,时间分分秒秒的在流逝,每一秒,都昭示着事情的变化。 半盏茶的功夫,三名黑衣人已经找到了沐寂北所在的监牢,大刀对着门锁费力的斩了几下,只听铁链‘啪’的一声,门锁断开,一黑衣人快速拉着沐寂北往外走,朗声道“小姐,丞相派我们来救你,快跟我走!” 黑衣人不经意的看了柳梦一眼,却不做停留,继而引着沐寂北向前走。 沐寂北先是微微惊愕,随后也不做犹豫,对着黑衣人点了点头,“快走吧,出去再说。”便紧跟着黑衣人走了出去。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旁的牢房里的犯人看见这一幕便开始死命的摇晃着牢门,将自己的胳膊尽可能的伸过铁栏,五指努力的张开,企图抓住些什么,更是希望这些敢来劫狱的黑衣人能做一下举手之劳,帮着他们将牢门破开! 可是那几个黑衣人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对那些疯子视若无睹,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时刻注视着沐寂北的步子,带着她向外走! 此刻柳梦看着被砍碎的琐,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沐寂北此去怕是不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父亲 的计划已经成功在望了! 黑衣人一路时刻控制着沐寂北在自己的范围内,可是刚走到门前却发现自己留在门前的属下已经或者被斩杀,或者被抓捕住,只剩下寥寥几人,这不禁让黑衣人的头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寂北垂下黑眸,浅浅勾起唇角,不错,这为首的黑衣人正是柳旺,看来落网的可不是她沐寂北呢! “不好了,外面被禁卫军包围了!”一黑衣人神色匆匆的对着头领开口道。 “妈的,是谁走露了风声,坏了老子的事,给我冲!杀出去!”柳旺一把将沐寂北扛在肩头,指挥着所剩不多的五六名手下,嘴里却忍不住暗骂一声“白竹那个王八蛋,老子今日出去了一定要他好看!” 这白竹正是禁卫军的另一名副统领,沐寂北调查过此人,却始终不知他到底效命于谁。 沐寂北轻轻扫了一眼白竹,一身禁卫军的服饰却让他穿出了几分浪荡公子哥的意味,嘴角噙着的那丝坏笑更是不知会迷晕了多少女子,不过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白竹的目光里那少有的坚毅,便知道这也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 此刻白竹带着比柳旺多了足足数倍的人将天牢围的密不透风,任凭你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柳旺迎上众多禁卫军,却不肯放下肩上扛着的沐寂北,一只手却漂亮的耍出了刀光剑影,好看的不得了。 刀剑纷飞,沐寂北几乎快成了柳旺的挡箭牌,柳旺身上也多多少少的挂了彩,内心焦急不堪,他也想过拿沐寂北做人质,可是现在围攻的人却是他的死对头白竹,依着他对白竹的了解,白竹才不会管沐寂北的死活,只要抓住了自己,再把沐寂北的死推到自己身上也就是了。 柳旺越发的焦躁,他实在不知道父亲的计划哪里出错了,难道是说柳家的人中出现了叛徒? 就在柳旺略微失神的片刻,一黑衣人找准了角度,在柳旺的身后送出一刀,直刺进柳旺的腰身,沐寂北则是一把扯下柳旺脸上的面巾,转身退到禁卫军的范围。 笑看着柳旺,将手中的面巾扔到地上。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副统领,只是不知道柳副统领深夜劫持相府小姐到底是为何呢?”白竹调笑着开口,一副欠扁的表情。 柳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下黑手的黑衣人,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单膝跪地,满头大汗,不过却是先对着白竹喊了回去“白竹你个娘们,有本事同老子单 打独斗,带这么多人来,是欺负老子没人吗?” 白竹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柳旺的话,开口道“你想单挑还是想群挑?” 柳旺放肆的笑道:“现在我身中一刀,无论单挑群挑岂不是都不公平,不如。?” 柳旺用了小小的激将法,企图给自己找出一条活路,不料柳旺的话还没说完,便响起了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柳大公子,你一定是误会的,白副统领所说的单挑,是你一个挑他们一群,群挑则是他们一群挑你一个。” 柳旺看向开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月光下美的惊人的沐寂北,眼中露出凶残之色,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臭婊子!别以为老子今天栽了就会放过你…” 身后的黑衣人听见柳旺的话很不客气的再柳旺的肩头又补上一刀,柳旺吃痛,转身看向身后下黑手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出卖我?”柳旺不甘心的问道,今日他所带来的都是多年的弟兄,忠心耿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卖于他! 沐寂北替他解了惑,依旧是温软的开口“因为她不是柳大公子你的人呢!” 柳旺不是很相信的看着沐寂北,反问道“你说什么?” “小姐!”见着这种情景,黑衣人扯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不是别人,正是青瓷,青瓷利落的走到沐寂北身后。 很快便有两名禁卫军上前,将刀横亘在柳旺的脖子上,柳旺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烧伤的青瓷,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混在他的人里… “柳大公子,真是抱歉,看来你父亲的计划不能实现了。”沐寂北只是笑,对着柳旺缓缓开口。 “你知道父亲的计划?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柳旺有些心急的嘶吼出来,伤口因为他的剧烈颤抖血流不止。 “不得不说,你们柳家这一出戏真是精彩,从到宫门开始,你们便已经计划好了一步又一步,先是在宫门口孙露的挑拨离间,为之后陷害我杀害赵鸾镜找了一个噱头,而为了之后的这出戏码,更是不惜让柳梦一同成为嫌疑犯,陪着我忍受这牢狱之苦。” 柳旺不敢置信的看着沐寂北,那明媚的女子依旧是那个看起来瘦弱无害的,同他以往品尝过的女子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更加香软,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就是这个女子,竟然让他和父亲的计划毁于一旦!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拆穿这一切?难道你就不怕洗脱不掉嫌疑,惹祸上 身!”柳旺眼中还有着不甘,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沐寂北耐着性子冷声道:“柳大公子不觉得这话问的实在无聊吗?若是我不如此,柳大公子你又怎么会在这?难不成只许你们柳家作威作福?莫不是真把我们丞相府当做了软柿子来捏!” 柳旺看着那晶亮的眸子一瞬间就布满寒芒,那凛冽之下的狠毒却是让柳旺就此愣住,生生没有说出话来。 白竹在一旁揉了揉下巴,双眼不动声色的落在沐寂北身上,将她打量了一番。 沐寂北继续开口:“柳知园自诩聪明,算无遗策,所以才肯让柳梦陪着我饱受嫌疑,为的不过就是派你以沐正德的名义来劫狱,他以为只是杀了赵鸾镜挑拨了相府与赵家的关系还不够,想让相府再背上一个劫持天牢,大逆不道的罪名!” 柳旺此刻只能愣愣的看着沐寂北,她所说的竟然同父亲一样,而且只要沐寂北被劫持了,便相当于坐实了她杀害赵鸾镜的事实,自己的妹妹柳梦自然也就洗脱了嫌疑,更不需要再受这牢狱之苦,而皇帝也因此不得不给柳梦一些补偿,柳梦便先于旁人在这后宫中有了一席之地。 “罪上加罪,丞相府便会因此受到极大的打压,即便是皇帝也无法阻止,而我落入你的手中,自然也不会什么好下场,若是沐正德在意我,你们柳家便能以此要挟答到更多的目的,若是沐正德不在意我,那么便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终究逃不过一个悲惨的下场。这样一看,你们柳家可真是大获全胜!”沐寂北笑颜如花,看向柳旺的眸子却空洞的不带一丝感情。 当然,沐寂北没有说的这,这局棋,注定是要牺牲掉两个棋子的,一是赵鸾镜,只有赵鸾镜死,计划才能顺利进行,其二便是沐寂北,沐寂北虽然不一定走入死局,但是落入了柳旺的手中便也不会安好无虞。 “这些人是你叫来的?”柳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在一旁看热闹点点白竹,不甘心的开口,白竹向来同他不对付,自然不会畏于柳家的权势放他一码。 “是啊,我想白副统领一定很乐意看见柳大公子你带人深夜劫狱,便提前请白副统领前来帮忙。”沐寂北好心的为柳旺解释道。 “哦,为了我的安全,我还让我的婢女早早扮作黑衣人蹲在天牢门前,等着柳大公子上门,你看,如今柳大公子带来的人都已经身首异处,柳大公子你也因为负隅顽抗,身受重伤,这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沐寂北的眼中闪烁着寒芒。 这一刻,柳旺终于不再觉得那看似温软的女子是那般容易对付的了,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会亲自出手,只可惜,这计划不仅失败,甚至还要连累了柳家!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还不加阻拦,让赵鸾镜死掉?老子我一辈子玩了无数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折在了你手里,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竟然为了逼出我们柳家不惜让她死掉,你以为赵家会这么放过你们吗!”柳旺抹了一口嘴角的血,挑衅的看着沐寂北。 “是呢,我早就知道,只是赵家是否会和丞相府反目,这就不劳柳大公子操心了,只是如今你冒充丞相府前来劫狱,便间接洗去了我的嫌疑,而你夜闯皇宫,劫持天牢,一来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二来竟然冒充旁人,陷害忠良,你的妹妹更是涉嫌杀害赵家女儿,你以为你们柳家此次能够全身而退?”沐寂北声声质问! 白竹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那姣好的面容仿佛月光下的仙子,整齐的发髻微微散乱,却平添了几分惑人的风情,明明那般温软柔弱,可那双眸子却敢与日月争辉,藐视天下!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柳旺风流一世,竟然会败在一个女子手上!真是笑话!笑话啊!”柳旺仰天大笑,可却不认为自己就会这样完了,他始终相信,凭借柳家的势力一定可以保证自己和柳梦无碍。 “来人,将他收押监牢!严格监视。”白竹瞧着没有热闹可看后,微微回神吩咐道。 两名禁卫军上前将受伤不浅的柳旺拖了起来,沐寂北却开口阻止道“等等。” 白竹抬手示意禁卫军按照沐寂北的话做,毕竟今日沐寂北可以算是帮着他除去了一大劲敌,而且他对这个相府的五小姐可是极有好感,喜欢的紧,如今柳旺倒了,他便可以趁机在柳旺带领的禁卫军中安插自己的人马,这让他的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起来。 沐寂北缓缓上前,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滑进了柳旺的衣襟,在场的男人不由得喉结一动,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生怕错过了什么镜头。 白竹的眸子也是讳莫如深,看着沐寂北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 沐寂北也不在乎,在柳旺的怀中摸索了两下,拿出了一根信号烟花。 柳旺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拼命的想要挣开禁卫军的禁锢,“你这个婊子,你不得好死!老子不会放过你的,等你落入老子手里…” 青瓷眼色很 冷,听不下去柳旺的污言秽语,不小心的踩了踩地上的黑布,又仔细点点捡起,直接塞进了柳旺的嘴里。 沐寂北在柳旺眼前,更是在众多人不解的目光中,轻轻拔开了盖子,一道粉红色的烟花冲天而上! “柳大公子,我相信,此刻柳知园一定在等着你的消息呢,你这样不声不响就被带走了,柳知园怎么会放心呢?”沐寂北笑的温柔,却让柳旺周身一,只感到毛骨悚然。 柳旺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叫着,沐寂北背对着柳旺,看着天上已经散去的信号,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丝叹息“如今,柳知园又要加上一条罪名呢,欺君罔上,真是罪无可恕。” 白竹打量沐寂北的目光更深了一些,这丞相府的小姐可真不简单呢,也不知她在丞相心中到底是何地位,不过这胆识气度当真是无二的,难怪丞相要把她送进宫来! 此刻,皇宫御书房。 柳知园侧目微微看了眼门外的烟花信号,眼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看来旺儿已经得手了,这次丞相府怕是要受到重挫了! 柳知园依旧不动,也不主动开口,只是脊背不由得挺得更直了些。 沐正德和赵于江也注意到了外面发来的信号,可是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人手,再看柳知园略显得意的神色,沐正德便知道怕是那只牲口又得逞了。 几人都耐心极好,静静的等待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 “启禀陛下,刚刚有人劫天牢!”禁卫军统领程卫得了消息便禀报了当今皇帝。 “哦?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不住的扫视着自己下首的三位大臣,语气微微严厉。 “被劫者何人?”皇帝对着程卫开口问道。 “被劫者是相府的五小姐,沐寂北!”程卫如实答道。 沐正德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和赵于江对视了一眼,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柳知园果真是以自己的名义去劫持天牢了! 好个柳知园,这一切算计的当真是鼎好,一场谋杀,一场劫狱,却是把丞相府和赵家都卷了进来。 “不知诸位爱卿怎么看?”皇帝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依旧是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尽管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皇帝不一定真的能看出什么端倪,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有时却偏偏需要这种心理上的操纵。 沐正德和赵于江都没有开口, 柳知园终于不再沉默“回禀陛下,微臣认为,必然是有人心虚,是以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圣明,臣肯请陛下还小女一个公道,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柳知园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沐正德,沐正德只是微眯了眼,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而赵于江听闻涉及自己女儿身死,不由得也有些沉默。 虽然赵府从送赵鸾镜进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了让她为家族牺牲的准备,可是牺牲是一回事,直接被柳家当做了对付相府的棋子又是另一回事,赵于江的心情也很是沉重,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情形实在是不妙。 西罗皇帝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柳知园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停顿片刻后,开口道“丞相怎么看?” “微臣认为柳大人所说有理,确实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也肯请陛下还小女一个清白!”沐正德打着太极,若是沐寂北真的被人劫持走了,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多说多错,反倒是还容易被柳知园抓了把柄。 “那依着柳爱卿看,这幕后主使该如何判决,这劫持天牢的大逆不道之人又该如何?”皇帝继续对着柳知园开口。 柳知园眼中露出一丝狂喜,纵然他一直老谋深算,可是沐正德却是一颗扳不倒的大树,今日看着沐正德终于要栽在自己的手里,怎么还能平静的下来,“依微臣看,应当按照西罗律法判决,西罗律法中劫持天牢者当属大逆不道,视情节轻重,轻者当斩,重者当诛三族!” 皇帝一把将桌上的皱折甩到了柳知园的脑袋上,气势逼人,厉声道“那么若是再加上一条陷害忠良,私用卫队,甚至是欺君罔上,又该如何?柳知园,你是把朕当成傻子么!” 沐正德和赵于江一时间心思都在飞速的转着,这事情似乎有了逆转的意向,齐齐跪在地上,柳知园反应了一会,而后也瞬间惊慌的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程卫,你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皇帝看着柳知园的眼中露出一丝阴狠,对着身旁的侍卫开口道。 程卫点头上前一步“禁卫军副统领得到消息,声称今夜会有人劫狱,遂即带着人马到了天牢一处坚守。”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了动静,一群黑衣人斩杀了狱卒侍卫,以丞相的名义营救相府小姐,白副统领带人将其围住,黑衣人负隅顽抗,在争斗中面巾掉落,为首之人正是柳大人的长子,柳旺!” 第四十四章幽冥院主 院子里面似乎有着几处的灯光,或明或暗,闪烁不断,更加让人觉得这是个诡异的地方。 前面带路的公公见着沐寂北打量着身侧的院子,开口道了句“那是幽冥院。”便也不再多话,只管带路。 沐寂北再次扫了眼那阴森森的院子,也不多问。 突然,众多黑衣人从天而降,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大刀,青瓷一下子挡在了沐寂北面前。 很快,便有人冲了上来,意图杀了沐寂北,刀刀狠辣,毫不留情。 沐寂北双眸微眯,是皇帝的人!随即便同青瓷背对背应付起这些杀手,小小的身子一瞬间积蓄满力量,周身萦绕着一股戾气。 黑衣人呈圆圈型,将两人包围在中心,不断缩小,靠近,沐寂北同青瓷迅速分开,主动出击,沐寂北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钗,一手拿住黑衣人的一只手腕,趁着这一息之间,另一只手将那金钗生生插入黑衣人的咽喉。 鲜血溅了沐寂北满脸,诡异狰狞,不过她到底是用这种危险的方式夺了一把刀。 没有内力,应付起这些一流高手着实费力,心中不由得自嘲道,皇帝真是太看得起她了,竟然出动这么精锐。 另一方面,沐寂北却在盘算着,柳家的人怎么差这么多,这么久还没到,只有救下自己,卖给沐正德一个人情,沐正德才有可能不再趁着柳家势落予以打击,甚至不会同皇帝结成同盟,柳家的损失才会减少。 沐寂北依靠着刁钻狠毒的角度,以及剑走偏锋的决绝,竟然也以这具没有内力的破身子,杀了三个高手。 回头看看,青瓷为了保护沐寂北,将众多高手招揽了过去,成了众多黑衣人包围的对象,沐寂北避开身侧的黑衣人,转战到青瓷身边,看着青瓷的身上添了不少的伤,沐寂北眸色很沉,她没有觉得愧疚,她就是个疯子,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的较量,却依旧不惜拉着青瓷来陪,她真的不想一个人活着,活着死。 “青瓷,走!”沐寂北身上也受了些轻伤,不过她明白,若是再拖下去,根本没有活路,她到底是小看了帝王,柳家的人竟然甚至没有机会出现,她可没有忽略,为了将嫁祸的戏码做足,着她们来的那个太监已经身首异处了。 青瓷手中的剑舞的虎虎生风,将沐寂北护的牢牢的,两人寻着突破口,却发现只有挨着那诡异院子的一端最为薄弱,对视一眼,便打算从那里退去,只是不知那院子到底是何处。 青瓷负责打开缺口,沐寂北则是因着身子较弱,负责掩护。 可就在缺口打开的一瞬间,沐寂北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抬眼看去,假山之上竟然有一名太监,手上正拉开着一把弯弓,上面搭着两柄利箭,箭头上闪烁着蓝光,似乎是淬了毒,分指向她和青瓷。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势如破竹,直冲着沐寂北和青瓷射来,沐寂北挥刀打飞了射向青瓷的箭,另一只箭却‘噗嗤’一声没入了沐寂北的前胸。 “小姐!”青瓷一把将刀飞出,直接刺穿了那放箭的太监,寂北却拖着她快速闪进了那落魄的院子。 而那些杀手也不知是在忌惮甚么,面面相觑后,然而没有一个人追进去,为首的人缓缓开口“撤!” 然而就在黑衣人转身的时候,院子的围墙上却站满了一排鬼魅般的人物,人人都带着张鬼脸面具,居高临下。 “快撤!”那些杀手不由得有些大惊失色,纷纷想要跑开。 而那群鬼魅却是一瞬间纷纷飞下墙头,将这群在幽冥院门口打杀的人一瞬间屠戮殆尽!对,力量悬殊,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箭上的毒,沐寂北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似乎渐渐被放慢,感官也都不再灵敏,拉着青瓷摸索着前行。 折断箭杆,随手扔在了地上,沐寂北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这院子越往里走竟然越是繁华,灯火阑珊都隐匿在了那破败的外表之下,只不过依旧阴森的吓人。 从开着的窗子看过去,似乎许多屋子里都关了不少人,似乎是些疯了的女子,颇有些像冷宫,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疯子却都很乖,没人在这沉寂的月色中发出声响。即便是偶尔出声,也立即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躲在墙角,转过看向另一面,却是一些血肉模糊的男人,几乎都被高高吊起,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断臂残肢,十分血腥。 “小姐,你的伤…”青瓷虽然也很惊悚这里的场景,却依旧放心不下沐寂北的伤,伤口处已经渐渐乌黑,看得出中毒匪浅。 沐寂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座院子必然有它的恐怖之处,否则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怎么没有追进来,看来是才出虎穴又如狼窝。 突然,极静的院子中响起了脚步声,沐寂北带着青瓷迅速躲进了正前方的房间。 这房间极尽奢华,可时间紧迫,只好拉着青瓷快速的躲到一只一人多高的青花汝窑瓷瓶之后。 借着明暗的灯火 ,沐寂北打量起这奢华的房间,白玉铺成的地面带来丝丝寒意,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卧龙盘旋,青瓦打磨而成的墙板上刻着一片片精致的浮雕,每隔上几步便有一盏嵌入墙壁的水晶灯,实在是极尽奢华。 一根根笔直的红色柱子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与墙壁上冲天的凤凰遥相呼应。水晶玉璧为灯,云母珍珠为帘,六尺宽的沉香木软榻斜斜的放在正中,上面铺叠着的是雪白的狐皮貂裘,榻上设着一方长枕,长枕上是无数织成网状的方型冰玉。 沐寂北再抬头看看房顶,心更是沉了下来。 大殿顶上悬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沐寂北皱了皱眉头,金银在这里已经成了最廉价之物,看看这白玉面铺成的地上竟然内嵌着各种宝石,沐寂北便知道,自己似乎无意间窥探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从门前匆匆而进的人正是殷玖笙,沐寂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屏住呼吸,忍着胸口的疼痛,看着身着银灰色绣着巨蟒华服的殷玖笙,转过头来,带着丝疑惑。 青瓷一面忧心着沐寂北的伤势,一面却也知道现在处境不妙。遂即也是默不作声,生怕给自家小姐带来一丝麻烦。 “哥,为什么你不肯答应,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殷玖笙满脸严肃,对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开口。 从背影看,那男子身形修长,宽肩窄臀,整个脊背挺拔有力,周身气息沉稳,带着莫名的凌厉和残忍。 “你是想要教我怎样做?”男子嗓音低沉,如千年雪山上的寒潭,没由来的让人心一沉。 沐寂北没有再回头去看着殷玖笙和那个男子,只是背靠着汝窑瓷瓶听着两人的对话,藏身于此,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黑色华袍男子的满身戾气,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而比起戾气更多的是一种死寂,仿佛即便是泰山压顶也很难让他有所动容,同他相比,本是优秀的殷玖笙却俨然成了温室的花朵,再没有什么可比性,殷玖笙管他叫哥,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沐寂北皱了皱眉,因着疼痛,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流了下来,西罗的前几位皇子中似乎没有人的气场能与他相配,而这个男子又居住在这里,那便表明他的身份无法公开。 沐寂北的喘息渐渐加重,为了克制这强烈的晕眩感,咬破了自己的双唇。 殷玖笙看着那挺拔的背影,落寞而桀骜,不由得一阵心酸,这个男人撑起了他的天空,自己却只能深藏于此,殷 玖笙想了想,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可那男子却不领情,薄唇微启,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没有怒气,没有感情,什么也没有,只是阐述着一个不容抗拒的事实,那天生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哥!”殷玖笙有些急了,却不敢上前触碰那男子,男子似乎失了耐心,言语狠戾,“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殷玖笙有些执拗的站在那里,依旧不肯离开,那男子却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眼带着杀意,审视的看着面前的殷玖笙,一把利剑随之架在了殷玖笙的脖子上,带着丝嘲讽“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沐寂北正巧回头,瞧见男子的样貌,瞳孔却骤然放大,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殷玖笙竟然是双生子!那就难怪有人要呆在这种地方了! 在这片大陆上,周昊大帝曾经一统了天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即将开始一个繁华盛世,可是周昊帝的妻子,也就是当时的皇后,怀胎十月,却产下了一对双生子,本也没什么,可是等到皇帝传位时却出现了问题,皇帝将皇位传给了性子较为温善的长子,可没想到次子却不甘于此,暗中设计谋杀长子,取而代之。 而当时的长子得人相助,避之一隅,拉拢朝臣,积聚力量,势必要夺回皇位,这样一来,刚刚统一的大陆便再次陷入了纷争,而次子残忍,生性多疑,屠杀了无数的朝臣,一时间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也因此,诸侯四起,百姓们揭竿而起,本该太平盛世的天下却进入了战争最多的血腥时代,那时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每当百姓们提起那对双生子,都咒骂不止,而那次子更是让人闻之变色,连孩童听之都会放声啼哭。 也因此,双生子一直被视为不详的征兆,认为只有犯了错的人受到神的惩罚,才会降临到她的孩子身上,而两个孩子中,却是有一个是妖魔所化,意图祸乱人间,这在普通人家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在皇室,那更是大逆不道,是永远见不得光的存在! 自古以来,真命天子只能有一个,怎么会允许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况且其一还是魔鬼化身,这是皇族之中万万不能接受的!若是哪个女子产下了双生子,那么便是犯了滔天的罪过,甚至要被处以严厉的刑罚。 其实沐寂北远远望去的那一眼,只觉得这两人在容貌上六七分相像,许是多年的境遇不同,也有了些许差别,两人身上的气场相差最是明显,殷玖笙虽然天赋绝佳,可是同那男子相比,却生生被比的没 有一点气势,也不知是怎样的境遇,才能让男子如此死寂和残忍。 沐寂北实在太了解萦绕在男子周身的那些气息是什么,那些正是无数人命和鲜血堆积出来的戾气,她不由得扭过头,再不肯看那个男子一眼,就怕因此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架在殷玖笙脖子上的刀渐渐收拢,殷玖笙的脖子上已经血流如注,男子的神情却是没有一点变化,殷玖笙深深凝视了男子一眼,毫不怀疑他会就此杀了自己。 殷玖笙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他在外面做了十八年的六皇子,他却在这周遭尽是疯子的地方活了十八年。 是,他是他的双生哥哥,他们是这个世界不能容忍的存在,只是殷玖夜用自己的不幸成就了他的人生。 殷玖笙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里,那些金碧辉煌,巧夺天工的珍宝,却仿佛成了对那个始终呆在这里的男人的讽刺,十八年来,他离开这里的次数屈指可属,外面的大千世界却独独把他排斥在外,即便在这小小的一隅,却也承受无尽的刺杀和逃亡。殷玖笙痛恨自己,他无力改变这一切,或者,有一天,他可以。 沐寂北对着青瓷始了个眼色,想从另一端绕出去,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被这个男人发现,怕是没有好下场了。 刚抬脚,软榻上的男子便缓缓开口:“看够了热闹就想走?” 沐寂北的心一沉,却是没有动作,那个男子也不急着再开口,青瓷看了眼沐寂北,想要出去,让沐寂北趁机离开,可是沐寂北却牢牢的拉着青瓷的手,不许她那样做。 青瓷被沐寂北的那双黑眸盯着,忍不住别过了脸,不敢直视,小姐的目光太锐利,仿佛能洞穿她的所有想法。 沐寂北对着青瓷轻声道:“我现在周身无力,根本逃不掉,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索性不如你试着出去,也好带人来救我。” 青瓷红着眼圈点头,那个男子的气息她也感受的到,这辈子,她所遇到的所有高手中,从没有一个那般凌厉,她知道,她不是对手。 沐寂北松开青瓷的手,缓缓走了出去。 抬眼看向榻上的男子,正面仔细打量了起来,一拢黑衣,玄纹云袖,墨色的缎子衣袍内露银白色的荆棘花纹,上怀微敞,露出健硕的胸膛,腰系一根镶着白玉雕龙的金腰带,脚蹬一双白色金纹鹿皮靴,华丽放肆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男子低垂着脸,轮廓刚毅,眼睑微合,随意 的躺在之前所见的那方软榻上,带着无边的死寂,灯火之下,依旧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少了殷玖笙那种被日光照射出的健康之感,眼下一片青灰,似乎很久不曾睡过安稳觉,薄唇冷硬,微微抿起,让沐寂北根本无法同刚刚离去的殷玖笙联系在一起。 男子缓缓抬了眼,打量了一眼沐寂北,一条深蓝色的长裙让他也生出两分惊艳,满脸血污,不出本来样貌,胸口也受了伤,满身狼狈,只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当是人间极致。 沐寂北只觉得手脚发凉,那男子睁开的瞳孔之下暗藏着一片幽暗的血红,看他的目光死寂而没有温度,仿佛比黑夜更寂寥,沐寂北抬眼迎上男子的目光,清楚的看见了里面鲜红的血丝,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男子似乎觉得有趣,愣了一下,缓缓扯动嘴角,却僵硬的让人觉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他实在是太寂寞了,寂寞到这十八年来所说的话也不过寥寥数语,有时,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男子坐直了身子,仔细的看着对面看似温软的女子,他知道,这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子都不同,他似乎可以有了一个新的玩具。 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不急不缓的拿起软榻旁,红木雕刻的镂空龙纹圆桌上的两颗棋子,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沐寂北看了看男子手中的棋子,碧玉而成,圆润异常,大手手伸到沐寂北面前,缓缓吐出两个字:“生,死。” 沐寂北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只棋子,一只上面是生,一只上面是死,若是选中了生便可以活着,若是选中了死,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微微眯起双眼,沐寂北忍着胸口的疼痛,走上前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女子浅笑嫣然,却笑不及眼底,男子死寂无言,却深不可测,倒也融洽。 看着那只修长的大手,沐寂北迟迟没有动作,两只棋子乖巧的躺在男子的手心,似乎知道她的犹豫,也不催促,耐心十足的等待着,凛冽的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沐寂北来,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不经意的扫了眼她胸口的箭头,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沐寂北深吸口气,缓缓拿起了其中一只棋子,紧紧握在拳头里,而后抬起双眸直视对面的男子。 男子看着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心中一闪而过觉得可惜,随后示意她打开手中的棋子。 沐寂北没有按照男子的意思,打开手心,而是让那棋子顺着自 己的袖子滑落到了里衣的腰间,卡在了腰带之上,之后张开了空空如野的手心,对着男子道“既然这棋子一生一死,不如看看你手中剩下的是什么?” 沐寂北的心彭彭跳个不停,她知道她这样做怕是更加危险,可是如果这男子手中的两颗棋子真的是一生一死,为何这么多年来进入这院子中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两颗棋子都是一个死字!既然如此,何不赌上一局,最起码多少有些胜算。 男子一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沐寂北的腰间,认真的想了片刻,摇了摇头:“看你的。” 沐寂北略显虚弱的开口:“我的棋子不见了。” 男子勾起了唇畔,尽管冷硬,却要命的好看,仔细看来,甚至和沐寂北的浅笑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份外露的血腥和残忍,手掌轻拍,两名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从门前进来,手中押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青瓷! 沐寂北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满身伤口的青瓷,便知晓她已经尽力。 “小姐!”青瓷从来没有感到过这般无力,从上一世的小姐被害开始,到现在无力逃脱,一次次的无能为力深深的打击着她,虽然她从来不说,可是却愈发的痛恨起自己! 沐寂北深深的看面前的男子一眼,一瞬间全身紧绷,脊背挺的笔直,嘴唇轻抿:“你想怎样?” “看你的。”男子依旧是之前那句话,固执的要看沐寂北选中的棋子。 “放她走。”沐寂北也不犹豫,虽然她很想青瓷能够陪着她一起死,一起活,可是原来,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如此不舍。 “好。”那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哑,要命的好听,可惜却是催命的魔咒。 两个带着鬼面面具的黑衣人听了男子的话,松开了押着青瓷的手,青瓷的右手被扭断了,无法动作,可是看着自己竟然成为要挟小姐的筹码,转身就毫不犹豫的抽出鬼脸面具者身上的刀,横在脖子上,想要自尽。 沐寂北站的笔直,静静的看着青瓷,满目荒凉,缓缓开口喊出了青瓷的名字,带着丝疲惫和忧伤:“青瓷。” 最是平凡无常的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人心中都一紧,男子的眼微微眯起,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不悦,青瓷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手中的剑也随之落下,心阵阵抽痛。 这一刻,她感觉到小姐离她竟然那么遥远,仿佛随时都会飘散而去,孤寂绝望的让她身体中的每一个细 胞都叫嚣着发疼,明明满目的荒凉,看着她却依旧温暖如初,青瓷恍然明白,自己对小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不管多么痛苦,她都要活着,因为有人在等她。 于是,她也开始安静起来,跌坐在地上,双眼只是盯着地面,不抬头,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周身萦绕着一股子冷气。 男子打开交叠的双腿,站起了身子,巨大的身影笼罩在了沐寂北身上,带着强悍的压迫感,渐渐靠近。 男子嫌恶的打量了沐寂北一眼,冷声道“脱掉!” 沐寂北也不迟疑,柔弱无骨的小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腰带,抽离的腰带被扔在地上,继而开始脱去青瓷为自己选的蓝色长裙。 青瓷的拳头渐渐握起,却没有抬头看沐寂北一眼,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男子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人,没由来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两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立即拖着青瓷退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一眼,而青瓷则是双目欲裂,死死的将殷玖夜的容貌刻在脑子里。 房门被缓缓关上,地上光洁依旧,青瓷和黑衣人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更惊人的是甚至没有带进来一丝尘埃。 因着胸口中箭,蓝色的长裙和里衣同开始溃烂的肌肤粘连在一起,很难分开,稍稍一碰,便带下一片皮肉,血肉模糊,沐寂北苍白着脸色,却笑的惊心动魄,对待自己残忍而狠毒。 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道,生生将长裙扯了下去,粘连下的皮肉,让胸口血流不止,沐寂北却是木然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嘴角习惯性的勾起,仿佛浑不在意,虽然越发无力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不影响她的决绝! 这些粗鲁的动作看的男子拧起了好看的眉毛,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看到她近乎自虐的举动后没由来的蹙眉,甚至有些暴躁,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自己最先爱上的便是她的狠毒。 终于,天蚕丝的里衣渐渐滑落,好看的锁骨一览无余,抹胸之上被鲜血浸染的成了血色,那上好的软缎竟然不及那雪白的肌肤来的晶莹,男子看着尚且嵌在肌肤里的箭头,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随着衣衫的滑落,沐寂北腰间的棋子砰然掉落在了地上,像是玩笑般的弹起了两次,最后在地上旋转个不停,沐寂北的目光落在棋子之上,殷玖夜的目光却未曾离开面前的女子,待到棋子平稳下来,在灯火通明的照耀下,上面郝然写着一个大字,死! 转过脸来,沐寂北只是那样站着,双眼含笑,语气温柔,直视男子,开口道“还要继续吗?” 男子一脚踢开了地上的衣衫,大手狠狠捏起了沐寂北的下巴,直视那双乌黑的眼睛,他倒是要看看,她凭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 沐寂北只觉得下巴上的手仿佛是钳子一般,几欲将她捏碎,可是她只是笑,笑的越发灿烂,眼眸的最深处却是麻木的杀意。 若是这个男人真的想要她,她倒无所谓,不过一具皮相罢了,原本她也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这副皮囊能够成为她复仇的捷径,那么也没什么不可舍弃的,虽然如今情况有些不同,不过却也是大同小异罢了! 更何况若是这副皮囊能够换得两人的平安,当真还是赚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同的是除了安月恒之外,她又要多了一个敌人! 男子狠狠的甩开了沐寂北,不再去看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竟然令他生出丝丝向往,那双堪比日月的眸子下,却是数九寒冬,隐藏着旁人瞧不见的冷血,以及丝毫不逊于他的残忍,可即便如此,她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殷玖夜更加暴躁起来! 那一甩,让沐寂北本就虚弱的身子,越发的无力,终究是没能站稳,踉跄了两步,晕眩感袭来,便要跌倒在地上。 殷玖夜余光一瞥,行动便抢先了大脑一步,一把将沐寂北拦腰抱起,看着在自己怀中的人,殷玖夜再次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动作,顿了顿,终究没有将她放下,而是抱着沐寂北大步向旁边连通的房间走去。 沐寂北虚弱的睁开眼眸,无力的笑笑,是不是现在就是所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跳出一个死局,却落入另一场死局,可是同安月恒和伍青青的仇还没有报呢,就算是筋骨断裂,她也要活着。 房门打开后,便涌出了无数蒸腾的热气,散发着浓厚的硫磺药香,这里是一处修建的极为华丽的浴汤,白玉为池,镶嵌着金边,四角是喷着水的金龙,池子的四面林立着数面百花争艳的屏风,正宗的阮绣栩栩如生,颇有些腾云驾雾,人间仙境之感。 殷玖夜抱着沐寂北站在浴汤边上,眼露残忍,毫不犹豫的将沐寂北砸了下去,站在池边静静的看着女子在水中挣扎,仿佛是什么精彩的节目。 我倒是要看看你知道不知道疼! 沐寂北落入池中的瞬间,就溅起了一池的水花,巨大的冲力让她险 第四十五章莫名情愫 大手扭动墙上的机关,石门缓缓启动,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处冰雪的世界,冰寒交错,地面仿佛是一面被打磨的极为光亮的镜子,可是细看去,却发现上面布满细密的冰碴,泛着晶亮,透着凉气。 房顶上则是悬着很多的冰柱子,大的足有两米来长,小的则是只露出个锥尖,让人不由得担忧若是掉下来,少不得要给人扎出个血窟窿,地面上堆积起来的冰块高达数米,俨然座座小山,沐寂北心中不由得微微震撼,这个殷玖夜还真是不简单,是谁能给的他这么大的财力? 还没来得及多想,沐寂北便被那有力的大手粗鲁的推进了冰室,惊愕的看着男人发黑的脸色,男人也只是死寂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还夹杂着没有平息的怒火,这让沐寂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石门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里紧紧闭合。 凉意一下子从脚底传来,直上心头,看看自己光着的小脚,只能说人倒霉果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个殷玖夜真是太恶劣了!滴着水珠的发丝瞬间凝结,沐寂北只觉得这里寒冷异常。 曾经,她也在这种地方呆过八个时辰,不同的是那次她状态良好,准备充足,没有受伤,并穿了厚厚的鞋子和衣服,记得那次是为安月恒击杀一名官员的贴身高手,那高手每三日必然要到冰室里呆上两个时辰,所以她只能早早的埋伏在这里,记得最后那暗卫死了,她活着,只是肌肉组织受损,再也经不起一点冰寒。 寒冰散发着丝丝冷气,那双玉足片刻就变得通红,甚至肿了起来,沐寂北紧紧抱起双臂,乌黑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一边努力寻找着机关,一边咒骂殷玖夜就是个疯子,不然怎么会想到这么变态的方法来折磨她。 两只玉足交替的站在地上,希望能够让另一只得以缓和,可是不遂人愿,小半个时辰过去,机关没找到不说,她却几乎已经站不稳了,索性便坐在了地上,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殷玖夜的那件衣服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沐寂北渐渐觉得意识模糊,血液似乎将要凝结起来,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睡过去,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拔下头上的第二根金钗,顺着自己的小腿划了下去。 鲜血滴滴答答的开始流淌,她这才感受到生命似乎还没有冻僵,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流动,那鲜红的血,妖艳异常,在这素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沐寂北咬了咬薄唇,将膝盖处的衣服撕扯了下来,包在了脚上,再次踉跄着起身,四处寻找着是否有什么机关。 每当感觉到手脚僵 硬,或者血液凝结的时候,沐寂北便用金钗再在腿上划上一条,以此保证血液的流动和热度,更是保证自己的清醒,可在僵持了许久之后,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再也抵不住这些严寒,终究是连手也太不起来,昏死了过去。 离开冰室的殷玖夜便心烦意乱的靠在软榻上,怎样也找不回最初舒适的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向来沉寂的心为何突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半个时辰后,有人将沐寂北的资料送到了殷玖夜的手上,殷玖夜皱着眉一行行扫下去看得极为认真,每当有什么趣事,还不经意的勾起嘴角,神情也渐渐变得温暖。 在他看来,小时候的沐寂北绝对是个可爱还有些笨拙的孩子,只是看到后来,却渐渐变得有些孤僻,直到最近这一年,却渐渐开始变得不同,骨子里都带着疏离和残忍,可偏生最是会做戏。 翻到最后一页,殷玖夜将手中厚厚的资料放下,刚一靠到软榻上,猛然意识到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该死!”殷玖夜第一次慌张的跑下软榻,直奔冰室。 扭动机关,未等石门完全打开,他便已经侧身进去,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让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怎样也迈不出去,那一幕足以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成为他永世的梦魇。 一片雪白之中,一身黑袍的女子正安静的躺在中间,身下是大片的血海,鲜红的,流淌在冰面之上,美丽妖娆的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本如白玉般玲珑的一条小腿,上面却布满了无数疤痕,上面的血液已经凝结,呈现出紫红色,和周遭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再看去,偌大的冰室里,一滴滴鲜血组成的线条迂回曲折的交错在每一个角落,可以想象到女子拖着那条腿走过的每一处足迹。是要有多决绝,才会有这样不肯屈服于命运的勇气。 殷玖夜愣愣的看着那满室的朱红,将这片雪白的装点的格外美丽,痛苦的嘶吼一声,快步跑过去,将已经昏厥过去的沐寂北抱在怀中,慌乱的握住她的手脚,反复的哈着热气,反复的揉搓着,那双杀人无数的手此刻却止不住颤抖,紧紧将她搂在自己怀中,快步冲了出去,嘴里喃喃道“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初一,大夫!”殷玖夜有些惊慌的嘶吼道,那一刻仿佛像是苏醒的野兽,随着殷玖夜的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将沐寂北快速抱回自己的房间,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此刻根本不记得自己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哪怕 是将衣服上碰出一道褶子,按照以往的性子,他也能将人甩出老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瞧见沐寂北那一身满是尘土血迹的蓝色长裙时,才会嫌恶的皱眉,让她脱掉。 殷玖夜手忙脚乱的将沐寂北塞进被子里,紧紧的将那瘦弱的女子裹成了一个蚕宝宝,似乎还嫌不够,又拿来了几件貂裘全都披在了沐寂北身上。 而后连人带被的将女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心头都在轻颤,那双屠戮苍生的大手却难以自控,一切由心而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许是疯了,此刻他恨不得甩给自己几个巴掌,竟然会那般入神,他明明只是气她对自己的虚伪做戏,恼她不肯好好照顾自己,一时气急暴躁,才会将她丢进冰室,却不想,竟然… 他真的没想要伤害她,殷玖夜的眼中很寂寥,是比悲伤更悲伤的空洞和自责。那冰室里根本没有机关,在里面,只要略微用力推下石门,石门便会自动打开,他以为,只要她觉得实在冷了,怎么也会在里面拍打石门,或者喊叫出声,无论哪样,他都会知道的。 可是这些,终究只是他以为,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以为!这不禁让他红了眼,痛的几度要窒息。 事实上,沐寂北确实有研究过那石门,只是她认定了殷玖夜不会轻易放过她,查看的时候也不过是用手指轻轻叩叩石门,看是否有什么机关,哪里会想到,那门不过同普通的门一样,一推便开。 时间一滴滴的流逝,怀里的人依然没有一丝热气,这不禁让他慌了神,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长,直到想起用内力驱散寒气,这才有了动作,大掌覆上女子肿的跟馒头一样的小脚,缓缓度入真气,细心的调理着体内的寒气,直到感觉到女子平稳的呼吸,才罢了手,把她紧紧的抵在自己的胸膛。 这一刻的他,是慌乱的,饶是平日里冷静自持,此刻却也寻不见半分踪迹,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几欲抓狂,更是暴躁起来。 “主子,大夫来了!”初一同样是一脸鬼面,不同的是面具的眉心处多了两个字,初一! 初一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这般模样,这么多年来,幽冥院之中是从没有过大夫的,殷玖夜若是受了伤,生了病,只是关上门硬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若是他们这般杀手或者下人受了伤,能出去的便会自己找大夫,主子不允许出去的,便只能在这里等死,所以这里的人不需要大夫。 可是今天,那个突然闯进了幽冥院的女子,却让一向死寂的主子有了 波动,初一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将会不一样了。 大夫是皇宫中御医院的一名守夜御医,名气不算很大,但是因着年岁大了,基本功倒是扎实,只要不是一些疑难病症,反倒是要比那些浮夸的名医来的稳重踏实。 大夫挎着药箱,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看着面前和六皇子七分相像的男子,手指微微伸出,指着对面的殷玖夜却是说不出话来。“你…。”声音极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肯定他不是六皇子殷玖笙,因为六皇子一向温和,可是这个男人,却让他从心底畏惧,那不经意的一眼,几乎要把他的魂吓了出来,难道…难道。难道是双生子? 老御医被自己的想法吓的踉跄着后退,惊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的大秘密,转念一想,这里可是鬼魅都要绕行的幽冥院,还没听过进到这里的人有活着出去的,想到自己即将命丧于此,两眼一翻,险些就要晕了过去! 殷玖夜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初一见此,立即提起老御医的衣领,一把将人甩到了自家主子脚下。 依旧怀抱着被裹的严严实实的沐寂北,看了眼剧烈的颤抖着的老御医,吐出了两个字“看病!” 老御医看看被裹成蚕宝宝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看病总是要把脉的,可是…这手呢… 殷玖夜哪里知道老御医所想,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初一见着老御医迟迟不动,又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气,一脚踢上了老御医的屁股,冷声道“等什么呢!” 老御医一个趔趄,顿时怒了,回头吼道:“看病总得把脉吧!手呢!” 初一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温吞的御医也有脾气,抱着怀中的剑,别过头。 殷玖夜想了想,又看了看怀中脸色惨白的女子,不情愿的拿出她的一只胳膊,将手递到老御医面前,还不忘将那雪白的藕臂裹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怕冻着还是怕什么旁的。 老御医那枯树皮般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想要帮那看不见样貌的蚕蛹把脉,却不料殷玖夜一把剑横在了老御医脖子上,吓的他又是一个得瑟。 初一看了看自家主子,这次他也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了。 殷玖夜皱着眉纠结了好久,最后别开脸,酷酷的扔出几个字:“悬丝!” 老御医一脸黑线,初一也险些内伤,眼前的这个主子是被人掉包了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怕是到时候少不了要脱层皮! 小心的推开一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开始翻腾起自己的药箱,找出天蚕丝,让殷玖夜绕在女子手腕。 闭上眼睛,感受脉象,可是却因为脖子上的那那柄剑,气息不稳,手也在抖个不停,见此,殷玖夜的眼睛眯了起来,危险的目光投射到老御医身上,其中的暗红越发明显。 老御医因为知道自己只能最后只能一死,所以怎样也静不下心来,总是想着自己家里还有几房妻儿,有几亩田地,欠了人多少钱,诸如此类。 殷玖夜手上的刀紧了一分,老御医的脖子被割破了层皮,“治好了活,治不好,他死!” 老御医顺着殷玖夜的目光看去,只见又一个鬼面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而怀中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八岁的儿子,他老来得子,这儿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那鬼面也不知做了什么,似乎知道自己的主子怕吵,愣是没让那孩子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小脸上却满是泪水,好不可怜,让老御医的心都揪了起来。 老御医这次可是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带着丝哀求“我治,我治。不要伤害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凝神静气,开始看诊脉象。 半响,殷玖夜再次吐出了一句,语气弱了许多:“治好了,放你们出去…” 初一和初二都有些惊讶,毕竟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进了这个院子的就别想再出去,若想活着,除非你变成疯子,可是今日,主子却为了那个女子许下这样的承诺,将自己置于危险而不顾,看来这个女子对主子而言当真是不一样。整个房间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八宝香炉散发着浅浅的木香,殷玖夜无声的盯着老御医,那沉寂的目光让老御医整个人都僵直了。 分析着脉象,老御医的眉头渐渐蹙起,殷玖夜的心越发的沉了。 片刻后,老御医睁开了双眼,微微犹豫的对着殷玖夜开口:“这位小姐似乎受了外伤,且伤的不轻,不过并不致命,但是失血过多,体内还有藏花之毒没有清净,似乎积聚在伤口处居多,若是不处理好,将会危及性命。” 殷玖夜的脸色越来越黑,那老御医却没有瞧见,只是继续道:“更为奇怪的是,这位小姐也不知跑哪去呆着了,竟然置身严寒之中,险些冻坏了身体,再加上之前的伤口,怕是有性命之忧!” “治不好,你们父子给她陪葬!”殷玖夜的大手紧紧握住沐寂北的小手,忍不住的颤抖,那拔凉的触感却刺激着他的神经。 “老夫会开一些清毒暖身的汤药,需要按时服下,不过伤口处的余毒却是不易清掉,最好吸食出来,另外如果能用内力帮助身体回暖,驱散寒气,再好不过,不过要记得不可一下子过多,也不可将人放在过热的水中,需要先用略带温度的水来尝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御医一个得瑟,赶忙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殷玖夜安静极了,只是听着,老御医见此继续开口“我还会开些益气补血的药,一定要及时服用,另外这位小姐今夜怕是会发起高烧,若是超过一日不能退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初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基本亮了。 “另外这位小姐以后也切记不可受寒凉,需要长久调养,饮食上也要注意选择温暖脾胃之物。”老御医再次嘱咐道。 殷玖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怀中的人默不作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初一见此,开口对着老御医道“开药吧!” 老御医点头,随着两人退了出去,忧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儿子,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殷玖夜和沐寂北。 殷玖夜静静的描摹着女子的轮廓,微微粗糙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女子略微发白的唇上,不知想些什么。 似乎实在过于寒冷,沐寂北不由自主的向着殷玖夜的怀里靠了靠,这一个动作,却取悦了男子,让他情不自禁的温柔起来。 放下女子,殷玖夜轻轻打开裹在女子身上的被子,女子立刻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的他好不揪心。 大手强压着女子的手臂,不让她压住自己受伤的胸口,另一只攀上自己熟悉的那件衣服,眼中带着丝犹豫,最终,却是微微撕扯开来,直到瞧见女子胸口的那处伤疤,才停下了动作。 伤口处呈现紫黑色,因为之前的箭头是被殷玖夜,用手指生生取出来的,再加上沐寂北自己撕扯衣服时粘连下来的皮肉,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化脓,狰狞的可怕。 殷玖夜愣愣的看着,心堵的难受,好半天没有动作,最终闭上了眼睛,将头埋了上去,薄唇轻轻覆上了女子的胸口,吮吸起来,女子轻轻的颤抖,殷玖夜生涩的亲了亲女子的伤口,仿佛在安抚着身下的女子,继而再次将伤口处积聚的呈现暗红色的血吸了出来,转头“噗!”的吐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沐寂北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习惯性的想缩成一团,可是两只手却被人死死的压着,不由得无意识的嘤咛起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 殷玖夜抬起头来,嘴唇鲜红,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眸色暗沉,起身打开抽屉,找出了一只青釉瓷瓶,拔出盖子,将药粉洒在沐寂北的胸口,又用细白的棉布仔细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因为要包扎,他便将她扶了起来,长长的棉布绕过伤口,却瞧见了那半露的雪白,似乎因为年纪还小,算不得丰盈,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殷玖夜的耳根微微发红,不自然的别过了眼。 再之后,殷玖夜盖好被子,将那只本是细白如今却刀疤凛凛的小腿拿了出去,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殷玖夜冷冷的看了许久,只觉得这若不是她自己所为,必然会活剥了那人!本是觉得她对待自己过于残忍,想让她长长记性,好好爱惜自己,可这个平日可以对着仇人喊娘的女子,在命运面前,对待自己却是如此毒辣。更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让她学会爱惜自己,却逼的她更加决绝! 想到此处,不由得轻声开口:“我该拿你怎么办呦” 小心的上好伤药,用绷带缠了起来,直到整条小腿都被严严实实的裹好,他才起身。 在屋子里添了几个暖炉,他又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那高贵的男子却挽起了袖子,端了盆煮温了的白酒进来,修长有力的大手并不熟练的拧起棉布,水珠似乎还溅到了男子的身上,男子不为所动,轻轻帮沐寂北擦拭着露在外面的肌肤。 而刚刚出去的两个鬼面,初一对着初二调侃道:“你说说,主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啊,天天那张面瘫脸,十天半月的没有一句话,今个竟然这么反常,是不是情窦初开?” 初二冷冷的看了初一一眼,开口道“你今天很走运。” 初一一愣,调笑道:“我一直都很走运?难道你才知道吗?” 初二木然的将目光移向初一的鞋子,初一也低头看去,立刻双手抱着脚道“哇咔咔,真是走运,鞋子上竟然沾了这么多土,要是平日,估计这双蹄子不保啊,主子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卧房给踩脏了,非清蒸了我不可。” 初二没有理他,初一放下脚后,却继续开口“你说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哎,那小姑娘真是倒霉…。”初一幽幽的叹了口气。 初二白了他一眼,他却道“本来就是么,主子又不温柔,又是个面瘫脸,脾气暴躁,性子又恶劣,除了就长的好那么一丁点,武功厉害那么一丁点,哪里及得上我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温柔,又多情…。” 初二一句话便住了初一的嘴“这面具还没我的俊!” 初一的嘴角顿时抽了抽,也是,他再怎么英俊潇洒,别人也看不见,顿时跪在了地上“啊!苍天无眼啊!” 此刻,内室,散发着幽幽的木香,让人不由得心神安宁下来 偌大的床上躺着一名脸色惨白的女子,床边坐着一名黑夜般死寂的男子,强大的气压直接笼罩了整间屋子,只是令人惊讶的是,男子的大手正将女子的一双玉足握在手里,反复用内力温暖着。 半个时辰后,男子犹豫的看了眼缩成团的沐寂北,还不忘一手死死的攥着被角,似乎用足了力气。 翻身上床,动作僵硬的将沐寂北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察觉到温暖,沐寂北却反射般的躲了开去,逃离的远远的,倔强的只是攥着被子,自己缩着。 那样的温暖,让她莫名的不安,仿佛只要她靠在其中,便会溃不成军,再也不能自己承受风雨,她不要那些温暖,通通都是假的,假的!她只能依靠着自己,这样才不会再落得个万箭穿心,双目被剜的下场。 看着女子固执的紧咬着自己的双唇,微微嘟起的模样,倔强又委屈,殷玖夜不满的皱起眉头,对着昏睡的人冷硬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沐寂北哪里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依旧一动不动,男子长臂一捞,固执的将沐寂北带到了自己怀里,语气变得温柔,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过来,乖。”同时小心的掰开那双攥着被子的小手,让她搭在自己的腰上。 没想到的是,习惯攥着东西睡觉的沐寂北,一双小手却是狠命的揪起了男子精瘦的腰身。 殷玖夜吃痛,看了看靠得自己这么近的女子,没有动作,感受着她喷洒在胸前的气息,闭上双眼,竟也渐渐入睡,一室温暖。 白寒将沐寂北的信札送到沐正德手中后,便开始折返,只是到了宫中却找不到沐寂北,四处查看是否留下什么痕迹,却没有头绪,不得不再次回到沐正德身边,报告情况。 “老爷,小姐不见了。”白寒跪在地上,对着桌案前一夜没睡的沐正德冷声道。 沐正德放下手中的书信,没有出声,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些什么,北北,你在哪呢? “是属下失职,擅自离开小姐,属下愿以死谢罪。”白寒冷声道。 沐正德摆摆手,却是开口道“你做的很好,现在你的主子是她,你要做的便是听 从命令。” 白寒似乎明白了沐正德的意思,也不再自责,起身立在了一旁。 尽管沐正德忧心着沐寂北的安危,甚至猜测沐寂北的失踪同皇帝有关,天一亮,就早早进宫去面见了皇帝,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北北已经死了,皇帝一定会让他知晓,若是北北被柳家带走,那么柳家也会以此相要挟。 不管怎样,总会有北北的消息的,还有北北交代的事,他还没有做完。 沐寂北的信笺上指出,让沐正德归顺到皇家一脉,继而趁机要求把柳旺从天牢转移到刑部大牢,按照程序审判,同时以重伤为由,把赵鸾镜接回赵府,从选秀的名单中将之剔除。 刑部尚书可以说是沐正德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柳旺自然就不会有好果子吃,因着沐正德归顺于皇帝,柳旺和柳梦都是必死无疑,但为了消化掉柳家折损的势力,以及平息事态的严重,皇帝应该对两人问斩的时间稍有延迟,不会立即下令,而安月恒必然也因为柳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柳家的折损袖手旁观。 沐正德同皇帝达成了共识,互相几番试探之下,沐正德才发觉沐寂北是真的消失了,就连皇帝和柳知园也没有半分消息,这不禁让沐正德的心惴惴不安起来。 殷玖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看着怀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竟然睡了一整日,从天微亮开始,竟然睡到了月亮高悬,一觉无梦,一觉好眠。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他便再也无法安枕,没有人知道,每一次闭上双眼,出现在脑海中的尽是无边的血红色,满山满地的断臂残肢,尸体堆积如山,就算是偶尔浅眠,也常常会被噩梦惊醒,再也难以入睡,所以常年下来,他的眸子里血丝不断,甚至带着些暗红。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觉得那些厮杀,寒冷,血腥可以离他那么遥远,让他不用再面对那漫无边际的血色,男子双眼带着迷茫,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紧紧了搭在女子腰间的大手。 似乎是因为殷玖夜的悉心照顾,沐寂北并没有发烧,而且浑身已经渐渐有了热气,这不由得让他很愉悦。 长臂自然的搂着柔软的娇躯,他却生出了一种错觉,她要是一辈子都能呆在他怀里便好了,他愿意陪着她一辈子呆在这里,不踏出一步,也愿意陪着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要面对无止尽的追杀,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愿意捧到她的面前。 “主子,药已经煎好了。”门外传来了初一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跋扈孙露 沐寂北的脸色渐渐涨红,她只是想他让她离开,不管眼前这个男子有什么不同,她都是决定执意忽视到底,她知道,感情最容易像脱缰的野马,而她要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心,懂得什么叫做悬崖勒马。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渐渐涨红的脸色,松开了手,不再去看她,他只觉得从没这般绝望过,一想到她竟然要自己去死,竟然要杀了自己,便觉得这十八年来每一次在刀光剑影,阴谋不断中苦苦求生都失去了意义,生命再也没有希望。 这些乱起暴躁的情愫让他懊恼不已,从没这么心烦过,可是他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沐寂北剧烈的咳嗽起来,看了眼男子那落寞孤寂的背影,心竟也微微泛疼,只是狠心的人依旧狠心,骨子里的残忍并没有因为男子的转变而不再张扬,平静的开口“我要离开这。” 殷玖夜浑身的肌肉瞬间僵硬起来,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到底在奢望什么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从来不都是一个人么?如今这是怎么了?沉默了半响,背对着女子,闭上了双眼,也不再回头看向床上的女子,吝啬的给出了一个字“滚!” 沐寂北的心缓缓落下,心口上的那些疼痛仿佛对她而言微不足道,毫不犹豫的站起向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 殷玖夜看着脚步依然有些虚浮的女子,光着的小脚不及盈盈一握,仿佛上一刻还乖巧的被自己握在手心,一拳打在了厚重的红木床头之上,“啊!”恼怒的一声嘶吼,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红木床头瞬间坍塌,木屑横飞,溅落的满屋皆是,男子似乎也没有运起内力护体,生生用的蛮力将其打飞,一时间那拳头血肉模糊,尖利的刺扎进那修长的大手。 沐寂北听见那痛苦的嘶吼,身形一顿,却不敢回头,依旧每一步都走的坚定。 走了出去,找到了那夜和青瓷藏身的房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一时间有些纠结,她不仅不迟钝,还极其敏感,她察觉到这个男子似乎在自己身上寻求着什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无论是什么,自己并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那样的人,比起自己,固执起来更加可怕。 她感受的到,他并不想伤害自己,甚至隐隐对自己关心,可是这些不能成为她留下来的理由,所以,当断则断,她向来如此,就如同当初发现安月恒和伍青青一般。 回过神来,随意的打量着一下四周,本是想着看看 能不能找到什么能勉强穿到身上的衣服,却发现,长桌上摆放着十来套精致的女装,被叠的十分整齐,每一套上面都摆放着一双精致的鞋子,漂亮的让她几乎不敢去触碰,拿起一只天蓝色的绣鞋,鞋尖上缀着的是一朵水晶细珠编制成的牡丹,花蕊处则是金线连接的颗颗圆润的白色珍珠,脚跟处嵌着嵌着一块精雕细琢的白玉,好看的不得了。 手指轻轻触及那柔软的雪锻,沐寂北的眼睛微微发涩。 这些衣服本是殷玖夜让人按照沐寂北的身型连夜赶制的,他生生将她的箭头取出,是为了惩罚她对自己的心狠手辣,想让她长些教训。之后他误以为沐寂北为了同自己作对,宁愿伤着自己的身子,也不肯穿他递过来的鞋子,这才起了怒意,恼怒她竟然这般不知爱惜自己,才会将她丢进冰室中去。 可是直到将那双小脚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她,那不堪一握的玉足怎么穿的下那么大的鞋子,自是懊恼不已。 沐寂北不再犹豫,快速的换上一套长裙,踩上那对精美的鞋子,简单整理了发髻,便向着门外走去。 青瓷被安排在一间装点的不错的房间内,被扭断的手也已经接了回去,初一给她送了些伤药,药效极好,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了。 本来殷玖夜同意了青瓷离开,只是青瓷无论怎样也不肯走,甚至只要初一一来赶她,两人便是大打出手,初一无奈,知道主子对沐寂北有所不同,也不敢真的杀了青瓷,便只好将人留在了这里。 “叩叩”青瓷正坐在房间里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听见敲门声,并没有一点想要理会的意识。 门外的初一似乎也知道了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推门而入,“青瓷姑娘…” 不想,初一的话音未落,当头便劈下一把长剑,初一快速闪身,躲闪起来,青瓷却是不依不饶,满眼寒气,招招直逼初一命脉,皆是想要了他的命! “你来真的啊!”初一一个躲闪不及,胳膊被青瓷刺破,随即也抽出自己的刀,挡下那从头顶落下的长剑,掉下两缕发丝,有些狼狈。 青瓷满眼寒气,双手握剑,看着初一的目光满是杀意,用尽了十层内力。 初一见着青瓷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一凛,快速躲闪开去,心中暗骂,自家主子惹的祸,却要他来背着!真是晦气。 青瓷两眼发直,随着初一的移动,展开了一场你追我逃的游戏,初一坐着的长椅,瞬间化为 碎片,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同青瓷动手,否则必有死伤。 不一会,屋子里的东西便东倒西歪,瓷片木屑碎了满地,初一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哇哇的叫着“这是闹哪样?这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房里做什么龌蹉事呢!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放呦!” 青瓷也不理,这两天她在这也算是明白了,守护这院子的人都带着鬼脸面具,只有一部分的面具上会有称号,如果按照初一初二往下排开,初一很有可能是那个男人身边最厉害的一个,自己若是想要杀了他,那么一定要打得过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两人都是一愣,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青瓷。” 淡淡的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却让青瓷一愣,扔下剑,迫不及待的跑去开门。 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打开,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泪水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紧紧搂住沐寂北“小姐…” 初一在身后摸了摸鼻头,嘟囔道“还真是差别对待。” 沐寂北安抚的拍着青瓷的后背,虽然青瓷这一撞,让她胸口有些发痛,不过没什么能比这更令她安心。 “我们回去吧。”沐寂北看着青瓷的情绪渐渐平和,不经意的扫了眼满室凌乱,深深的看了眼带着面具的初一,初一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而青瓷所想的可不一样,听着突然可以离开的消息自然是万分欣喜,可是转念想到那个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她们离开,不由得想到他让自家小姐脱衣服的场面,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只是佯装无事的开口道“怎么会放我们离开?” 沐寂北并没有注意到青瓷心中所想,只是浅笑着开口道“不离开难道还要一直住在这里?” 青瓷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沐寂北一身华美的长裙,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定然是小姐把身子给了那个男人,两人才会平安离开,青瓷也不再问,只是心中发酸,握紧了拳头不再说话。 初一也是极为惊愕,自己的主子竟然就这样放沐寂北离开,他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两人一定会再有交集。 因着幽冥院这处人烟稀少,倒也不怕有人撞见两人从这出来,两人并排走在蜿蜒的宫路上,沐寂北不想青瓷发现自己的腿伤,便刻意放缓了步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绕回了秀女居住的那片宫殿。 两人 刚一出现,众人便都有了反应,不少人瞧见沐寂北多少都有些惊愕,有的立即快步跑去,和旁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有的则是微微惊异,不过还是同沐寂北点了点头。 沐寂北也大致知道这些人在议论些什么,当初她和柳梦涉嫌谋杀赵鸾镜,而后皇帝下旨定了柳梦的罪,便也洗脱了她的嫌疑,只是事后众多秀女一直不见沐寂北人影,不由得纷纷猜测,今日突然见到她出现,自然少不了要一番惊疑。 两人刚走进琳琅院,孙露便带着两个丫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一袭鹅黄色长裙,目光阴狠,少了平日嚣张跋扈,喜好张扬的样子,“沐寂北,你竟然活着回来了,我的表哥表姐现如今都在饱受牢狱之灾,我的舅舅也仕途尽毁,即将被发配边疆,你却平安无事的回来?这样岂不是太没了天理!” 身后的粉衣丫鬟不由得溜须着开口道“小姐不必担心,只要这次事成,必定要她去了半条命,敢同小姐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孙露撇了眼身后的粉衣丫鬟,却没有因着她的话而展露笑脸:“怎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家小姐我心狠手辣,心肠歹毒?” 那丫鬟周身一颤,立即低头认错道:“小姐恕罪,是奴婢多嘴。” 孙露讽刺的一笑,继续开口道:“一会知道该做什么吧?若是坏了我的事,仔细了你的皮!” “奴婢一定不辱使命,小姐放心。”那粉衣丫鬟似乎在孙露手下的时间久了,应付起来倒也柔韧有余。 “管好你张嘴,若是传出去了一个字,你知道我的手段。”孙露再次威胁着。 话落也不再听那丫鬟回话,直接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沐寂北的琳琅院,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样子。 门前的一个丫鬟连忙阻拦道“孙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为您通报。” 孙露不屑的笑了笑,甩手给了要去通传的那丫鬟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嚣张至极。“滚开!本小姐也是你能拦的,我同寂北妹妹向来交好,你竟然敢拦着我,当真是给你两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房!” “这是怎么了?”沐寂北还未坐稳,便听见门外叫嚣的声音,推门看去,竟是孙露呆在琳琅院的门口,带着两个丫鬟,态度趾高气扬。 周遭渐渐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秀女,一个个或者幸灾乐祸,或者冷眼旁观,总之,是没有人会为这个丫鬟出头。 孙露一见沐寂北,立即摆出笑脸,不经意的推开 被打的丫鬟,极有气势的走了进来,其他看热闹的人则是靠近了一些,免得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戏码。 “寂北妹妹,你是不知道,你这个丫鬟真是太没规矩了,仗着你的宠爱竟敢目中无人,我说我多日没见到寂北妹妹,想要同她好好叙叙旧,麻烦她通传一下,可这丫头打着你的名声,像我讨要银钱,若是不给,便不许我进,真是胆大包天。”孙露大着嗓门一通喊,生怕旁的人不知道。 沐寂北只是浅笑,微微扫了下门口的那个丫鬟,挑了挑眉,不动声色。 孙露瞧着沐寂北并未开口,继续道“我一想啊,这可不行,一个小小的下人也敢这般嚣张,这以后谁要是来拜会妹妹,岂不都被这丫头拦在了门外,这打的可是妹妹的脸,所以我就好生劝说,却不想这贱婢竟然盛气凌人,还教训起我来,我便情不自禁的替妹妹出手教训了一二,妹妹不会怪我吧。” 沐寂北深深的看了一眼孙露,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厉害的不是看似冷淡高贵的柳梦,而是如泼妇一般的孙露。 今个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孙露找碴,想要给沐寂北一个下马威,可是孙露会说啊,一下子将错全推到了那丫头身上,又颠倒黑白,打着为沐寂北考虑的名声,又与沐寂北姐妹相称,沐寂北更是不好再与孙露对付。 毕竟有句古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孙露不禁笑脸相迎,还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能反倒是指责人家的不是。 可沐寂北却是也不能吃下这个暗亏,受了这个下马威,否则往后在这宫中少不得谁都要踩上两下,凭白多招惹上许多麻烦,就好比今日,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却只能受着,这宫中的奴才们都势力着呢,若是你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以后你还指望谁能给你好好办事,奴才都会踩上你两脚。 可沐寂北却是没有什么理由指责孙露的,毕竟她没有亲眼瞧见事情的经过,事情到底怎么样,全凭孙露一张嘴,在场的人更不会有谁闲着帮一个丫鬟作证,就算是询问那小宫女事情的经过,可在宫中混的哪个不是人精,那小宫女说不定一股脑的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以图息事宁人,免得事后招到报复,这样一来,沐寂北倒是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虽然沐寂北觉得自己不会在宫中呆上太久,但是却也从来不是个任人揉搓的,既然今日孙露都已经找上了门,她也不能怕了不是。 房门大敞着,俩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挤了进来,琳琅院也乱了起来 ,仗着人多,却也不怕沐寂北挑谁的礼数。 “孙姐姐说了这么久,一定是口渴了把吧,快请屋里坐。”沐寂北浅笑着请孙露走进自己的房间,也并没有忽视那个刚刚离开了片刻转眼又回来的粉衣丫鬟。 同时回头对青瓷道“怎么做事的,还不快去沏茶。” “是,小姐。”青瓷转身离去。 可这一幕让孙露看见了,又拿出来做了文章,“我说寂北妹妹,你这是从哪找了个这么丑的丫鬟,我可是记得这入宫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的,莫不是什么时候改了,这样丑的到底是怎么放进来的,若是相府实在是挑不出中看的,回头我让母亲在侯府中挑上几个,给妹妹送来。” 孙露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位上,毫不客气,俨然一副放荡的泼妇模样,说出的话,更是毫不客气,先是骂了青瓷相貌丑,接着又说相府无人,竟然两个像样的丫头都找不出来,还要靠她孙露一家来施舍。 沐寂北笑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最受不得的便是有人这般侮辱青瓷,青瓷确实是沐正德找了关系进来的,因为就算是宫婢也是要求相貌端庄的。 不过凭心而论,青瓷脸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很多,沐寂北找了许多名医来看,也用药养着,渐渐不如之前那般狰狞了。 “小姐,茶来了。”青瓷端着茶壶进来。 “沏个茶也要这么久,长的不行也就算了,手脚也不麻利,真是不知你有哪点好,我看就是寂北妹妹大度,才会收着你这样的丑八怪,还不快点把水满上。”孙露依然叫嚣着,似乎一点也不怕得罪人,看起来似乎是个没有脑子的。 青瓷低着头不动声色,这种人不人狗不狗的东西也配使唤她,看看穿的那叫什么衣服,胸前像是塞了两个石榴,生怕挤不出来。 “我说你呢,难不成你耳朵也有问题!”孙露尖细的声音,让沐寂北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门外的人依旧在这看着好戏,似乎津津有味,一个个心中暗道,这相府小姐也没什么能耐么,凭白有那么大的靠山。 “孙姐姐,这丫鬟不中用,你便也别生气了,气恼了身子,吃亏的还不是姐姐,姐姐这娇嫩的皮肤仿佛能掐出水一般,这茶水又是滚烫,我哪里还敢让这毛手毛脚的丫鬟来,还是姐姐自己的丫鬟放心些。”沐寂北满眼的认真,煞有介事的说道。 这让孙露差点真的以为自己的皮肤是多么的顺滑,不由得伸出了带着宝石戒指的双手,仔细瞧了瞧,发 觉似乎确实不错,不由得有些喜笑颜开,可转脸看向沐寂北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时,立刻就,狰狞了起来。 孙露的皮肤其实也就是一般,毕竟是官家小姐,整日鼓捣的不过也就是这些美容养颜的方子,说到底也不会差到哪去,可孙露属于丰满型,骨架偏大,那双手更是不算小,再加上较宽,任是怎么的白皙也比不上沐寂北的那双小手,攥起拳头,便像两只可爱的小包子。 “姐姐到底是美人,身边跟着的丫鬟也都毫不逊色,这以后谁要是跟着姐姐可真是有福了。”沐寂北的目光放在了孙露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身上,把火烧到两人身上。 这两个丫鬟都是孙露从本家带来的,自然是孙露的心腹,分别是一身对襟小袄,配着罗裙,一粉一绿,倒也是娇俏可人。 孙露的目光在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丫头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瞧见那粉衣丫鬟的手竟然比自己的白嫩时,心中暴怒,再看看外面围观的人,顿时觉得十分没面子。 “你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去将茶水接过来,是要渴死你家小姐我吗!”孙露的声音隐忍着自己的怒气,却也记得沐寂北说那茶水滚烫,更没忘了自己之前可是狠骂了青瓷一番,怕她心生怨恨,将茶水洒在了自己身上,那样就算是打死青瓷这个贱婢也是没用的! 其实这真的怨不得那粉衣的丫鬟,她自小便跟着孙露,是一等一的大丫鬟,什么粗活累活都是用不着她的,再加上自来骨架娇小,皮肤白嫩,所以那双小手却也好看。 粉衣的丫鬟咬了咬嘴唇,却不敢耽搁一分,心中却将沐寂北咒骂了数遍,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最是知道,怕是今日这事回去就要被小姐记上了,自己这双手怕是要完了。 粉衣丫鬟接过青瓷手中的茶壶,转身向孙露走去,青瓷则是暗中伸出脚。 那粉衣丫鬟防备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茶水却是洒在了自己的手上,通红一片。 沐寂北眯了眯眼睛,这丫鬟倒是个聪明的呢,知道自己这双手早晚不保,索性让这水洒在自己手上,反倒是让孙露念着她忠心,宁愿这水烫着自己,也不要泼向孙露,回去不好再罚她。 孙露皱了皱眉,审视的看着那丫鬟,因着丫鬟和青瓷的裙子都不短,青瓷又在丫鬟的身后,孙露并不太肯定是否真的有人动了手脚。 事情似乎没有就此结束,青瓷微微上前一步,再次踩住了那丫鬟的裙摆,那丫鬟没想到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青瓷竟 然敢这样名目张胆的这样做,她哪里知道,青瓷就是要这么些人看着,自家小姐可不是谁能捏的软柿子。 这次力道过大,粉衣丫鬟来不及收回,一壶茶水终于是如愿以偿的泼向了孙露。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那壶茶尽数泼到了孙露身上。 孙露当时反射般的别过了头,是以只是泼到了侧脸,可是茶水却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再之后则是顺着两团之间的狭缝流了进去。 因着也过了些时间,茶水并没有一开始那么烫,可孙露的侧脸和脖子还是红了一大片,起了不少细细密密的小点。 那丫鬟惊慌的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她,是她踩了奴婢的裙子!” 孙露两步冲上前来,甩手‘啪!啪!’的给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两个巴掌,一手捂着自己的脸气的满眼通红。 青瓷低垂着脑袋,却是皱了皱眉头,心中正在十分纠结为什么这个丫鬟不一起将茶壶扔了出去,直接砸在孙露的脑袋上才更好! 沐寂北也站起身来,对着孙露道“姐姐,你没事吧,这烫伤最好马上敷药,若是耽误了时间,可是会留下疤痕的。” 孙露一听,立即起身就要回去,好,这笔账,她是算在了沐寂北头上! 可沐寂北却拦下她“姐姐别急,小时候我也不小心烫伤过,可是父亲给我寻了寒香露,到现在倒是一点疤也不见了,你瞧,是不是瞧不出来有一点痕迹。” 沐寂北亮出了自己纤细的手腕,让孙露瞧瞧。 青瓷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家小姐真是厉害,这编起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自己真是差远了! 孙露一听,信以为真,再加上她也对寒香露有所耳闻,又觉得沐寂北是不敢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谋害她的,按捺下来。她最是忧心自己这副容貌,若是毁了,在这宫中便再难得到皇帝的宠幸,任是父亲舅舅等人想劝谏皇帝常到自己这里,都是找不到理由的。 再想想从这回去自己的院子怎么也要一盏茶的时间,不若先用着沐寂北说的那个寒香露,解了燃眉之急! 孙露刚要对沐寂北开口,沐寂北却已经走到了那粉衣丫鬟的面前,甩手给了一那丫鬟一巴掌。算是替门口那宫女报了仇。 那粉衣丫鬟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沐寂北却是将之前孙露的话都还了回去,语气不冲,甚至还有点温柔,却是险些 把孙露气的背了气,“长的这么漂亮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想同自己主子争宠?本以为是个伶俐的,却是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你以为自己是官家小姐呢?孙姐姐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今个就是孙姐姐不罚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同孙姐姐晴同姐妹,想必孙姐姐也不会怪罪于我。” “青瓷,你说,在我身边若是犯了这等错,是要怎么罚的?”沐寂北向青瓷开口。 “记得以前奴婢不过打碎了个杯子,小姐就罚了奴婢二十大板,可她却毁了孙小姐的相貌,怎么也该是仗毙!”青瓷开口道。 孙露强忍着内心的焦急,知道这是沐寂北为了找回之前那口气,随即都忍着,想着沐寂北心里痛快了,就快些把那寒香露拿给自己,免得毁了容貌可真是得不偿失!于是听见青瓷的话后,不耐烦的开口道“都没听见吗!还不拉下去仗毙!” 沐寂北却不肯善罢甘休,全然没有忘记之前孙露叫嚣的是有多么酣畅淋漓,继续开口:“你这丫鬟,是不是以为宫中随随便便就能呆!你知不知道这宫中对秀女的容貌要求极其严格,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你毁了孙姐姐的容貌,你是要置她于何地!” 孙露越发的心急,尽管知道沐寂北是在这指桑骂槐,却也只能忍了,心中却是暗道,好你个沐寂北,原来都在这等着我呢! “都等什么呢,还不快动手,拉下去仗毙!”孙露嘶吼着。 “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小姐,小姐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无辜的啊小姐!”那粉衣丫鬟不敢置信的叫喊着。 沐寂北不为所动,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那粉衣奴婢,刻意让那丫鬟生出一种她是救命稻草的错觉。 那粉衣丫鬟果然调转桥头,对着沐寂北开口道“沐小姐,求求您,求求您为我求求情,求求您!”那丫鬟砰砰的磕起头来。 可不知孙露从哪叫来的俩个嬷嬷却是上来,一人架住那丫鬟的一只胳膊,就往下拖,毕竟这是孙露从本家带来的丫鬟,就是真的打死了,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姐,你不能杀了奴婢啊,奴婢才刚刚为您办完事,你不能就这样抛弃奴婢啊!”那粉衣丫鬟见着哀求无用,不由得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 沐寂北眯起眼睛,这丫鬟果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她消失了那片刻之后,沐寂北就盯上了她,先是故意把话题引道她身上,而后让青瓷简单的试探一下,发现这丫鬟宁愿舍了一双手,来平息 第四十七章风平浪静 “公公在宫中数年,如今也是位高权重,今日我找公公来,却是有件事情需要公公帮忙,不知公公是否愿意帮这个忙?”孙露少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说起话来更是头头是道,只是那尖锐的指甲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心,无不昭示着她的愤怒。 “张福寿的命是侯爷救的,自当为小姐和侯爷办事,小姐只管吩咐,张福寿在所不惜。”那公公一双精明的眼,在宫中混的久了自然贯会看人脸色。 “上次我问你拿的东西,你也知道是什么,我自是用不到的,相信你也明白我是要做什么。”孙露满眼毒辣。 “主子的意思是?”张福寿虽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却也怕揣错了意,坏了事。 孙露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只管记得,若是事发,被人揪出来后死咬着不放,想必你在宫中这么久了,这种事也见得多了,自然不会不懂。” 张福寿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那人是?” 孙露性感的双唇微启,“相府千金,沐寂北!” 张福寿看着孙露的模样便知是恨极了她,更是料想到孙露的脸会变成这副样子也与那相府小姐脱不了干系,这后宫的争斗从来不简单。 孙露怕张福寿不敢去做这种事,毕竟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里了,于是再次开口道“你放心,我已经找父亲疏通了关节,许是要受些皮肉之苦,却也保你性命无碍。” 宝琅阁 “小姐,你想什么呢?”青瓷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些围观的人走了之后,小姐便一直坐在椅子上,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青瓷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说片刻的功夫能干什么呢?”沐寂北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那粉衣丫鬟消失的时间很短,可是不管去了哪,从宝琅阁的门前离开,再折回来,这都需要时间,而她在那么短的时间一去一回,还要成事,只能说她去的地方离着这个门极近。 而要做的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事,她必然是要拐到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四处打量起这屋子,再想想这宝琅阁的四周,沐寂北便将目光放在了窗边。 从门到这窗子需要拐上两个弯,距离却极尽,而当时的人都堆在门前,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沐寂北浅笑着勾起唇:“我考考你,你说这屋子里都有哪能藏的住东西?” 青瓷随着沐寂北的话四处打量了一圈这屋子,开口道:“这要看藏什么了。” “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寂北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枝丫都已经枯落,满满都是萧瑟之感。 而沐寂北目光却落在了窗前的桃木长桌上,长桌上摆着一只绣着簪花仕女的粉彩瓷瓶,旁边还有一盆长青树,开的极好。 青瓷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便也知道了,这屋子算不得大,偏生这些瓷瓶最多,若是想藏些什么,八成会扔在这些瓷瓶里。 青瓷将瓷瓶倒叩过来,里面掉出一根一尺长的玉棒,在长桌上还滚动了几下。 沐寂北的双眼眯了起来,这孙露好龌蹉的心思,竟然把这种东西丢到她这里来,青瓷的脸色也黑了,拿了块布绕在手上,才拿起那玉棒,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沐寂北想要接过,青瓷却没让,“主子你还是别碰这腌臜的东西。” 青瓷将那玉棒拿到烛火之下,再次仔细端详起来,这玉的质地虽然不算上好,但是也已经不错了,反复看了几圈,最后在那玉棒的一端看见一处极小的雕刻,似乎是个字! “小姐,这似乎是个字。” 沐寂北也仔细的看了看,“是个寿字!” “去查一下,孙露那里这两天和哪些太监有过联系,然后让白寒把这几人的资料送出去,让沐正德查一下那几人的底细。”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道。 青瓷点了点头离开,还不忘把那根玉棒拿走,免得污了沐寂北的眼。 沐寂北看着青瓷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孙露今日来并没有开口询问自己这两日的行踪,这明显是不符合逻辑的,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没有那么好奇,多多少少也是要试探一二的。 孙露当时用自己的大嗓门和泼妇状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是丫鬟宫婢那时怕是也凑着看热闹,所以就会让粉衣丫鬟有机可乘,而沐寂北和孙露都堵在门前,自然也就推测出那丫鬟是在窗子一处动的手脚。 一手抚着那粉彩瓷瓶上的图案,双眼寒芒乍现,想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根玉棒,不是别的,正是这宫中极为腌臜的一种,更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宫中的太监和宫女若是看对了眼,便可以结成对食夫妻,而太监行房事,便需要借助外物,这玉棒便是作用于此。 普通的小太监,不过是用一些圆润的木头罢了,能弄到这青玉质地的,沐寂北料想怎么也是个有身份的的太监。 双眼微微眯起,这孙露是要她身败名裂!女子闺房若是被搜出藏着哪个太监的这种东西,不管是你同这太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传出去都少不得是淫荡的名声,而皇室通常是为了防止丑闻外传,哪里敢深究,往往不问缘由,一丈白绫直接赐死。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宫中死人往往比外面容易,因为皇族要对百姓维持自己高贵端庄的形象,若是传出了这档子事,岂不是在打皇帝的脸。 当然,若你想验明正身,倒是能还你一个清白,不过这验身本身对女儿家就是一种侮辱,都是清清白白进来的,你却要再验一次,光是那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况且,就算证明了你的清白,不用遭受处置,可结果往往却更难堪,人家不说你和太监偷情,只说你不知羞耻,竟然开口向太监讨要那种物件,摆明了是耐不住寂寞,生性淫荡,更会被说成欲求不满。 那些真真才是女子的致命伤,于是,皇帝不会再来宠幸你,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只会让皇帝厌恶你,于是在这宫中,你便只能是自生自灭了!连带着令你的家族都是蒙羞,毕竟这种是传了出去,是要有多丢脸,不难想象! 沐寂北的身子还虚着,收拾一番,早早上了床,因为只是秀女,床并不很大,但是青瓷给铺的软软的,屋子里还有着淡淡的幽香,不由得让沐寂北的心宁静了下来。 熄了烛火,安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另一边,殷玖夜却不如她这般自在,自沐寂北走后,他的脸色就没好过,谁要是敢多说一个字,直接就会从幽冥院里飞出去,那些被关着的疯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多恐怖,才能让疯子都有所畏惧,一个个乖巧的像是孩子。 殷玖夜看着长桌上连夜为她赶制的衣服,除了她穿走的那一件,旁的都整齐的摆放在那里,一动没有动过,修长的手指渐渐抚上一件蓝色的长裙,有些流连忘返,可不过转瞬间,却一把将它撕成了满天的碎片。 暗处的初一不禁皱眉,完了完了,主子这是要发疯啊,他可得小心着点,那长裙上的珍珠,可都是主子亲自选的,每一颗都质地圆润,这么扯开来,真是有点暴遣天物。 将衣服的碎片向地上一扔,殷玖夜便踩着一地的碎片离去,初一刚要向往常一样,招呼人把这给收拾了,却不想殷玖夜暴怒的声音传来:“给我滚出去!” 初一一个寒颤,识相的闭了嘴,在殷玖夜面前,这 个碎嘴的男人却是从来不敢多言,直接滚了出去。 回到卧房,捡起了地上的那根凤钗,一手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脖子,双眼微微眯起,流露的尽是危险,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控,为什么会一次次被那个女子逼的不得不低头认输。 没去管那伤口,独自一人在了偌大的床上,第一次放纵着整个房间的凌乱,却没有允许旁人进来收拾,他想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吧? 闭上双眼,床上似乎还留有她的气息,他始终想不懂,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女子,明明心计深沉,却有一双世界上最纯净的眼睛,明明残忍狠毒至极,却只需一抹笑意,便让人感到春暖花开。 想想沐寂北那笑里藏刀的模样,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言语中带着尚显冷硬的温柔:“真会做戏。” 心烦意乱的他根本无法入睡,那种莫名的情愫始终萦绕在心头,他不由得想到,那胸口上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新撒上药粉,还有那条小腿,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越想越暴躁,索性直接从床上下了地,拉开抽屉拿出了两个琉璃瓷瓶,一瓶是粉末,一瓶是液状,披上外衣,鬼魅般的出去了。 “看看看看,魂都被人勾走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初一看着一闪而逝的主子,开始说着风凉话。 初二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有本事去对主子说。” 初一很没胆的蹭蹭鼻子,那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过了片刻,初二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认同的点了点头。 殷玖夜一阵风般的来到了琳琅院,而后才意识到这里是给皇帝选秀的秀女居住的地方,蓦然想起沐寂北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帝的女人,这种认知,让他很是不爽。 眉头拧的成了一个疙瘩,握着瓷瓶的手不断收紧,翻身潜入了沐寂北的房间。 沐寂北也睡不着,便琢磨着孙露的伎俩,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房顶在看得认真。 殷玖夜夜视能力极好,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可是沐寂北换了这具身子后,夜视能力却并不很强,只是模糊之中感到房间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尽管很难让人察觉,但是沐寂北还是敏感的察觉到这是不属于自己的气味。 一把抽出枕下的匕首,翻身下地,奈何那条腿却是成为了她的负累,让她的动作有所迟缓。 殷玖夜一个侧身,轻易的躲闪开来,一把擎制住她的手腕,却不 自觉的卸了几分力道。 两双眸子在这漆黑的夜里对视,一双宛若星光,在这漆黑中却是亮的慑人,一双死寂沉沉,即便是这黑夜也比不及他所带来的窒息和沉重。 沐寂北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便也收了手,可是殷玖夜却捏着她的手腕没放,不由得开口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六皇子,不知六皇子深夜造访又有何吩咐?” 确实,这西罗的六皇子应该是殷玖夜,而现在的殷玖笙应该是七皇子才对。 殷玖夜转身点亮了屋子里的灯盏,再回头却是愣了一下,耳朵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原来沐寂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宽松肥大,天蚕丝制的料子多少有些透,让不谙情事的殷玖夜自然觉得两颊发烫。 静默了半响之后,殷玖夜走到沐寂北面前,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开口道“上床。” 沐寂北心头一跳,看着面前神色坦然的男子,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 殷玖夜可没耐心给沐寂北那么多时间来考虑,长臂一捞,便将人抱了起来,那触及的柔软,让他舍不得将她放下,那种想要占有的欲望在内心迅速膨胀,疯长般蔓延开来。 很多年后,殷玖夜才知道,命运的齿轮,也许从两人相见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缓缓转动,注定了这一辈子的纠缠。 没有从相识到相知,再从相知到相恋的美好,也没有那温柔了的时光,惊艳了的岁月,有的只是在无边的血色和黑暗中的那一抹悸动,在满心的冷酷和残忍之后的那一抹柔情。 沐寂北眸色很深,却是用笑成了两条缝隙,遮挡了眼中的深意,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而手中的匕首微微动了动。 看着怀中的女子,殷玖夜有些不悦,暗沉沙哑着嗓音“怎么?还想杀我?” 沐寂北立即收了动作,心中一紧,笑道“怎么会?” 殷玖夜也不再理会,将沐寂北放到床上,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让沐寂北的心一跳。 半响,却发现殷玖夜停在离自己一尺远的地方,认真的查看着胸口处的伤,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身上,让沐寂北不由得皱了皱眉,脸颊微红。 刚要躲开些距离,男子却拿出一只琉璃瓷瓶,小心的洒在伤口上,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而后兀自转身翻起包扎用的棉布来。 沐寂北突然没了反应,只是脸朝着床里面的墙,也不看他。 这样的呵护,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安 月恒。 安月恒曾经也是这样细心的为她包扎伤口,只是一边为她包扎却还要一边回答她各种缠人的问题,她也问过他会不会不耐烦,他只是笑着告诉她,对她是不会的! 他也曾那样小心翼翼,甚至满目柔情,让她几度以为自己是他的珍宝。 直到后来,她过惯了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习惯了自己去包扎伤口,而安月恒早已经将心思用到了旁的女子身上。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沐寂北在想着什么,大手不由得在胸口处微微用力。 沐寂北吃痛,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殷玖夜因着沐寂北的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再摁着伤口,只是低着头认真包扎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他小心翼翼,没有向上次一样,顺着身子缠绕,只是包扎成了一小个方块,看着到也可爱。 当拿着剪子剪好最后一处的之后,殷玖夜颇为满意沐寂北这次的配合,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看了看床上的女子,殷玖夜又将手伸向女子的小腿,可沐寂北却直接抽了回去。 她不允许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愫里,她会溺死在这里,而溺死这种事只需要一次就够了!安月恒为了榨干自己每一滴血,不惜耐心的陪着自己演了十四年的戏,那么这个男人呢,这个男人又想得到什么? 沐寂北一瞬间像是炸了毛的刺猬。 “别闹,会留疤。”殷玖夜蹙了蹙眉,语气带着生硬的温柔。 “六皇子,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去可不好,毕竟我现在还是秀女的身份。”沐寂北带上了自己的面具,浅笑着语气温柔。 殷玖夜一见她这副模样,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直盯着她看了许久后,才将目光放在她缩回的那条腿上。 见着殷玖夜如此,她的心更沉了,不管自己是这位皇子一时兴起的玩物,还是他想要真心相待的人,她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莫不是六皇子喜欢上我了?”沐寂北开口反问道,一双黑眸盯着殷玖夜,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殷玖夜看着那双嘲讽的眼,紧抿着双唇,心中却在反复重复着一个词喜欢?喜欢?他喜欢她么? 对于十八年来与人交流少之又少的殷玖夜来说,喜欢更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词汇,他也曾听过不少情情爱爱,但是始终只是冷眼旁观,觉得蠢钝异常,可是今日这个女子却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殷 玖夜一时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沐寂北只是看着他,瞧着他默不作声,只是挑了挑眉,他固执的拿起沐寂北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双手宛若钳子,任沐寂北挣脱不开,却动作轻柔的敷上另一瓶液状的药露。 做完之后,也不看床上的女子,起身翻开衣柜,找出几件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回头对沐寂北开口道“以后穿这几件。” 沐寂北微微蹙眉,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选出衣服给自己,只是笑着开口“好。” 可心中想的却是,等他走了,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 似乎看出了沐寂北的想法,殷玖夜冷冷的开口“若是我发现了旁的,见一次撕一次。” 瞧着沐寂北默不作声,忍不住缓缓道“睡吧。” 在女子的目光下,殷玖夜艰难的迈开了步子,他知道,若是他在这她许是该睡不着,这里不属于他,她该离开了,转身开门的一刹那,沐寂北突然开口,声音带了份冷清,没了平日的温软,让他察觉到她的认真“以后不要再来了。” 殷玖夜的身子一钝,没有开口,沐寂北却是再次开口:“不管六皇子是喜欢我,或者是把我当玩物,对我来说都是负累,所以,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殷玖夜紧抿着双唇,拳头攥的很紧,是啊,他与她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不是么,自己这几日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殷玖夜回身将两瓶药放在桌子上,没有再看沐寂北一眼,便出了房门。 初一见着自家主子回来的时候,隐隐发觉有什么不一样了,确切的说是变得和从前一样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死寂的没有一丝起伏,比起从前更甚。 人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再暴躁,不再焦躁,也没有发脾气。一如之前眼中有的只是残忍和死寂,无边无际,让人窒息,却只是对着他平静道“收拾干净。” 初一的眼色暗沉了下来,看来是那个女子说了些什么,主子这么多年来有多苦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好不容易以为苦尽甘来,结果却是…。 沐寂北说出那番话后,辗转反侧却是也再难入睡,披了件衣服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天上的高悬的明月,手中不断磨砂着那两只琉璃瓷瓶,目光幽深…。 第二日清晨 青瓷带着一身寒露回来,轻推开门,见着沐寂北已经靠在床头,不由得开口道“ 小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沐寂北柔声道“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害我,我哪里还能睡的着。” 青瓷点点头,“是内监副总管张福寿!” “张福寿?”沐寂北挑挑眉,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沐正德派人查的资料要下午才能送来。”青瓷再次开口。 “你先去睡会吧。”沐寂北心里已经有了数,便嘱咐着青瓷。 而另一边,孙露却是起了个大早,带着面纱请见了伍贵妃。 “娘娘,孙家的秀女在外求见。”一嬷嬷对着正在让人打理发髻的美丽女子开口道。 “哦?孙家的秀女?”美人微微回眸,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子神韵,难怪这世间的男儿都以娶了伍家的女子为荣。 “是孙秀女。”那嬷嬷点头道。 伍贵妃没有开口,依旧任丫鬟为自己整理妆容,伍家的女儿都起的及早,绝不会让身旁的男子瞧见一点自己邋遢的模样,所以就算是皇帝没有在她这里留宿,她也是务必要打理好妆容才肯见外人的。 伍家最初的老祖宗是个商人,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本是一心攀附权势,奈何士农工商,总是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再好的性子也总是有脾气的,于是伍家的老祖宗便想出了一条绝妙的计策。 不断的收罗美妾,许之以珠宝金银,让她们给自己生下孩子,与别家不同的是,这伍家的老祖宗不重男丁重女娃,凡是能剩下女儿的姬妾,都会得到重赏,相反生下儿子的便只是待遇平平。 而伍家那位老祖宗更是不惜重金,请专人培养所有的女儿,不管是整理仪容,还是谈吐气度,再或者是闺中秘术,比比皆是。十多年后,那些女子便出落的各有所长,妖媚的,清纯的,高贵的,泼辣的,每一种无不令男人趋之若鹜。 越是多的人捧着,那些个达官贵族便也起了兴趣,再加上伍家的造势,便也纷纷以纳了伍家女子为荣,等待真正娶回家后,更是妙趣横生,那满身的手段和花样,让男子一下子就失了心神。 这样,伍家便凭借着女子打入了权利的中心,那些达官贵人为了取悦美妾,自然会对着伍家男儿多家照顾,处处提携,伍家便也踏入了官场,时间久后,伍家却是成了大族,树大根深,在朝为官者众多,同时又把持着商业命脉,真真的是名满天下的大族。 这时,伍伊人正在心中盘算着,这孙露是孙家的小姐,同柳家都 是与安月恒绑在一起的,只不过上一次柳家行事犯了大错,坏了安月恒的大事,才会对柳家袖手旁观,这次孙露来也该是有事所求,安月恒已经有一次没有出手帮过柳家,这次若是自己再对孙露所求无动于衷,怕是要激起柳家和孙家的不满,会对安月恒不利。 对伍家未来的大计更是不利。 “让她进来吧。”伍贵妃的声音自有一股端庄,神态柔和,宛若落入尘世的女神。 门外的孙露也不急,伍家的那些个规矩她也是知道的,她这么早来确实有些不合礼数,不过看着那日益狰狞的脸,她实在是等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沐寂北碎尸万段!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孙露第一次踏入伍贵妃的住处,虽然恪守着礼数,却免不得暗中打量一番。 这大殿宽敞明亮,整个地面上铺造的是一层薄金,让整间屋子一下子就辉煌了起来,四面的墙壁皆是红色为底,上面铺陈着黄金雕刻的金凤凰,辅以牡丹花开。 明黄色的帷幔高高挂起,水晶珠帘随风摇荡,足以昭示着这里的女子是多么尊贵不凡,孙露的心猛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这里的一切才是她所想要的!总有一天她也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孙露面上不显,越发恭敬,只低垂着头。 伍贵妃也不动声色的将孙露打量了一遍,开口道“别那么拘谨,起来吧。” 孙露站起身来,依然恭敬,“春花,赐座!” 马上便有宫女上了一方圆凳,孙露谢恩后谨慎的坐了上去。 “你们孙家与伍家自来交好,本宫还念叨呢,你这丫头也不与本宫亲近,你若是再不来瞧瞧本宫,本宫可是要亲自去看你了。”伍伊人一张口便给孙露铺陈了台阶,让之后孙露所求之事不必难于开口。 “娘娘这是折煞臣女了,臣女本是想着早些日子来拜会娘娘,可不曾想,臣女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哪里还敢来给娘娘添堵!”孙露唱念俱做,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谁欺负你了,快说出来,本宫一定给你做主!”伍贵妃自然配合着,等着后话。 孙露看了看四周的奴才,再次道“臣女实在是开不了口,说出去真是都没脸见人,娘娘的好意臣女都晓得,只是这世上哪能人人都向娘娘您这么仁善大度。” 伍贵妃一个眼色下去,屋子里的奴才便都退了出去,这孙露摆明了是有话要说,她 第四十八章阴谋四起 孙露推门而入,一点也不显着见外,“呦,寂北妹妹你这是在用早膳,真是巧了,姐姐我也没用呢,不如一起吧。” 沐寂北温柔抬眸,看了看带着面纱的孙露,也没有站起身来,只是道“若是姐姐不嫌弃,便一起吧。” 得了话,守在门外的小宫女便添了副碗筷,孙露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前。 看了看青瓷,孙露本想出言辱骂一番,却陡然想起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去,不由得愤恨的住了口。 孙露仿佛不在意的样子,一把扯下面纱,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妹妹瞧瞧,姐姐这脸如何?” 沐寂北不由得暗自称赞,这孙露也是个狠的,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容貌,可在孙露竟然当着敌人的面,毫不在意的扯下面纱,就算心里恨的要死,光是这份忍劲就不是谁都能有的! “姐姐的样貌自然是天下无双。”沐寂北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说着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青瓷心中暗笑,真是天下无双呢! 孙露却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既然如此,不若妹妹成全了姐姐,别让姐姐孤身一人!”说着,便端起桌子上的汤水向沐寂北的脸上泼去! 青瓷瞬间动作,一脚踹在了孙露的腰间,孙露整个人侧着身子一翻,不少的汤水便洒在了自己身上,狼狈不堪,不过因着汤水并不是很烫,孙露的皮肤不过微微发红罢了。 孙露还不等动作,身后的丫鬟立即扯着嗓子开始喊道“打人啦,打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青瓷气恼的想要上前给那丫鬟一个巴掌,却是怕给小姐添了麻烦,终究是忍下了。 孙露向沐寂北投去一抹挑衅的笑意,一面跌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沐寂北只是轻撇了一眼,便继续吃饭。 孙露不由得面目狰狞起来,有着青瓷这个丫鬟在,自己就算是打也打不过,不过不挠花了她这张脸,自己怎么都不解气。 不多时,不少的秀女带着训诫嬷嬷一起出现了琳琅院。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不知道今日太后礼佛,受不得吵闹吗!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粗壮的宫装嬷嬷态度不善的进来,看了看跌倒在地的椅子,还有碎成碎片的汤碗,眉头拧的像麻花一样。 再看看孙露那狼狈凄惨的小模样,以及烫红一片的胳膊,不由得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就是你打人?” 沐寂北抬眼看 了眼那管事训诫嬷嬷,若无其事的开口:“不是” 那嬷嬷皱了皱眉,她在宫中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见着自己不给自己请安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若无其事! 孙露适时的两眼滑下两串晶莹的露珠,委屈的不敢开口,身后的丫鬟却是尽职,对着这嬷嬷娓娓道来“嬷嬷,你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小姐前日本是伤了脸,心中有气,对着沐小姐的态度便有些差,思前想后,觉得心中不安,今个一大早,连饭也没吃,非要给沐小姐来赔罪。” 那嬷嬷呵斥道“赔罪怎么赔成这个样子了!” “绿儿,快别说了,别没的给嬷嬷添堵,都是我不好。”孙露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模样,配着好的那半面脸,到真是我见犹怜,不过一双眼却是透过重重叠叠的围观秀女,不知看像了何处。 “小姐,你让奴婢说把。”那丫鬟跪在地上,转头对着嬷嬷开口道“沐小姐开始也是好言相待,还邀请主子一起用早膳,主子欣然答应,可谁知沐小姐竟然一把将汤水倒在了主子身上,想要毁了小姐的容貌,主子站起身想要询问,谁知那丫鬟却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将小姐踢翻在地上!主子身上现在都还有鞋印呢!” 那嬷嬷看去,果真如此,不由得再次将目光落在那个浅笑着的女子身上“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倒是想问问,我是哪点不如你们主子,用得着将一碗汤水泼到一个已经毁了脸的秀女身上!”沐寂北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面上的丫鬟。 那嬷嬷的心思也飞速的转着,随即便明白自己这是让人利用了,看着孙露的目光不由得有些阴狠,这沐寂北的容貌明显属绝色,承蒙盛宠也是必然,可是孙露却想借着自己的手对付沐寂北,当她嬷嬷这么多年在宫中是白混的吗!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为止,竟敢在太后礼佛的日子吵闹,每人给我抄二十遍宫规!”那嬷嬷明显是谁也不想得罪,撂下话就离开了。 围观的人也都被那训诫嬷嬷好一通教训,赶了回去。 孙露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对着沐寂北开口道“你没发觉那日拦着我那小宫女不见了,在自己眼皮下人却丢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孙露其实也可以暗中将那小宫女掳走,可是她就是要在沐寂北的眼皮下这样做,让她知道,她是斗不过自己的,自己可以让她有一千种死法! 沐寂 北笑意更甚,眼中藏着利刃,没有说话,孙露却笑得好不得意,俨然是个疯婆子,全然没有一点官家小姐的做派。 “哈哈,你一定好奇她在哪吧?你去附近的荷花塘瞧瞧,估计现在已经都成了荷花塘的肥料了,那一截截的胳膊小腿远远看去,让人还以为是白藕呢!”孙露笑得猖狂,沐寂北只是平静的看着。 “沐寂北,我告诉你,所有敢阻挡我路的人,我都会一一除去,让她不得好死!”孙露见着沐寂北不为所动,终于放了狠话,这几日她拿脸上的水泡已经破开,化成了一个个带着脓的圆疤,她日日都要发上好一番疯,无时无刻想的不是怎样杀了沐寂北这个贱人,甚至觉得之前的计划实在不够看,等到皇帝把她赐死,自己一定要把她要挠花她的脸,把她做成人彘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沐寂北依旧很平静,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未曾变过,只是点着头对孙露开口道:“你做到了。” 孙露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凶狠的对着沐寂北开口道:“不!我没做到!还有你,你还在活着!不过你不用急,很快就轮到你了!你敢拦着我路,毁了我的脸,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要把你做成人彘!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你们全家都给着你陪葬!” “好,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们全家陪葬。”沐寂北一双眼睛透着阴寒,看着孙露的目光带着一丝猩红,却是温柔的笑了起来。 青瓷看着孙露,也怒了,嚣张的人她看过不少,可却从未见过孙露这般,一时的嚣张确实会让人很痛快,可是瞧,孙露的那张脸不正是代价? 同样,她也相信,孙露一定会为今天的嚣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她一定会后悔招惹了小姐的! 青瓷甩手就给了孙露一个巴掌“滚!别在这碍了我们小姐的眼!”,拿起桌上的一只瓷碗冲着孙露的脸就砸了过去! 这次孙露却机敏的躲开了,对着青瓷反笑“对,还有你这个丑八怪,我差点把你忘了,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去给那小宫女陪葬!” 孙露叫嚣着离开,宝琅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沐寂北知道,孙露这次上门,引起混乱,还是为了趁乱办事,不过比起上次却要狠毒了许多,上次不过是放了一根玉棒,这次却是趁机掳走了那个宫女,甚至把她切成了一截截的扔进荷花池。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那场面是有多血腥,其实她也能想到那宫女会出事, 只不过自己却是没想过要为她打算,所以才任由了孙露的狠毒行径。 “小姐,这事怪不得你,咱们只有两人,哪能护得住那些旁人。”青瓷上前宽慰道,在她心里谁也没有小姐重要,不过孙露的手段确实残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是能想象得到,那丫鬟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倒真是可怜了。 “我知道,倒不是难过,只是终究是因为孙露恨我入骨才连累了她,你且给她烧些纸钱吧。”沐寂北没有太多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唯独一双薄目,透着刺骨的寒意! 青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日后,青瓷推门而入,沐寂北却还没来及换衣服,不由得语气有些严厉“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青瓷一愣,自家小姐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再瞧沐寂北迅速转身的样子,青瓷便觉得有诡异,青瓷上前几步,走到沐寂北面前,却是愣在了那。 “小姐,你腿怎么了?”青瓷的眼圈一下就红了,蹲下就作势要查看沐寂北的腿。 沐寂北一把将她拽起,不让她瞧“没事,前两天刮树枝上了,过两天就好了,你快些来给我梳妆、今个还有场硬仗要打。” “是不是幽冥院那个男人!是不是他干的!”青瓷倔强的咬着双唇,带着哭腔,直视着沐寂北,非要问出个究竟!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快别问了,还想揭我伤疤不成?”沐寂北语气温柔。 “让我看看,就让我看看好不好?”青瓷的语气带着丝恳求,作势便要低下身子。 沐寂北没再阻拦,只是开口道“真的是我自己弄的,我保证。” 青瓷却是紧紧握起了拳头,一定是那个男人干的,就算是小姐自己所为,也是那个男人逼得,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青瓷不再说话,开始帮沐寂北换好衣服,整理发髻,佩戴上伍贵妃送来的头面,不管沐寂北喜不喜欢,若是不戴上,便是打了伍贵妃的脸,得不了好。 沐寂北见此,也不再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青瓷仔细的给自家小姐打理着那乌黑的发丝,却又忍不住想起沐寂北腿上的伤,想起沐寂北竟然为了救自己出来,不惜被那个男人给糟蹋,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小姐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上辈子的时候是,这辈子还是,她要怎么来还? 一滴晶莹,正巧落在了那套头面里的一根金簪上,泪水随着金簪滑落 到地上,却发出‘刺啦’的声音。 沐寂北和青瓷对视一眼,同时看去,只见那滚落的泪珠正巧滴在地上,虽然只一点点小,却让人瞧出了端倪,沐寂北一把抓过青瓷的手,发现手心已经呈现暗紫色,眸色变深“快去洗净。” 青瓷转身便向外走,沐寂北的脸色却再次沉了下去,想要她死的人还真多呢!伍贵妃也要来凑个热闹! 不多时,青瓷回来了,因为只是外部触摸,而且没有伤口,所以这毒还不重,可尽管如此,青瓷的手还是微微肿了起来。 沐寂北的心思飞速的转着,对着青瓷吩咐了一番,青瓷便转身离去,沐寂北则是坐在梳妆台前,手指微微蜷起。 双眼微眯,寒光乍现,孙露,伍伊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半个时辰后,青瓷回来,对着沐寂北点了点头,沐寂北也收拾妥当,两人便向八仙阁出发。 “呦,这不是寂北妹妹吗?”孙露带着张面纱从后面一步三扭的追了上来,仿佛那日的人不是她一般。 沐寂北停下看了看来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孙姐姐好兴致?” 孙露笑得更是灿烂,今日她就要见着沐寂北是多惨了,怎么会不高兴,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两人走的极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有多好。沐寂北倒是也不排斥,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两人偶尔搭上几句,也不过分,各自安好。 到达八仙阁的时候,不少秀女已经到了,因着不知皇帝会不会突然到此,一个个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期待着也许会同一国之君来场偶遇,或者惊艳全场让皇帝印象印刻,以至于不会在最后殿选的时候被退了回去。 更何况,在这后宫之中,你若是太过寒酸,被人比了下去,连下人都会给你脸色看。 伍伊人没有向旁的妃子一样,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来,而是早早的便坐在了上首,同左手侧的秀女们闲谈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端的是雍容华贵,裙摆上的金凤凰栩栩如生,简直是要冲天而上。 伍伊人的两侧都摆着排排小桌,桌子上摆着的是合着时令的各种糕点,飘香怡人。不同的是左手侧都是些秀女妃嫔,右手侧则是一些丰神俊朗的男子,更有世子皇子位列其中,沐寂北浅浅的扫了一眼,安月恒并没有出席,殷玖笙倒是在。 “参见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孙露和沐寂北两人给伍伊人见了礼。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孙露一身藕荷色的长裙,点缀了片片水晶珍珠串成的莲藕,外罩薄纱,隐隐可见曼妙的肌体,脸上同样覆着薄纱,反倒是多了份欲说还羞的神秘感。 再看沐寂北,一身芙蓉色长裙,外罩一无袖深蓝色印花小袄,一头流云髻,上戴金镶玉的凤穿牡丹金步摇,发尾是两对八宝玲珑钗。一双黑眸熠熠生辉,不染尘埃,让人一见,便恨不得放在怀里好好呵护。 伍伊人轻轻打量了一眼沐寂北,到真是个尤物,看来孙露也不是故意哄骗她,这沐寂北确实是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的本事,再加上沐正德这个靠山,一定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瞧着沐寂北的发尾带着那根八宝玲珑钗,伍伊人笑的更甚。 “快都起来吧,早就听人说丞相大人格外疼爱五小姐,今个一看,却是才明白了缘由。”伍贵妃笑着对沐寂北开口道。 沐寂北起了身,温软的声音让人心都酥了“听说孙姐姐未入宫前上门求亲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臣女哪里及得上孙姐姐一星半点的,更别说这上面还有贵妃娘娘您,承德皇恩数载,却荣宠不衰,真是让臣女无地自容了。” “倒是好一张伶俐的嘴啊,听的本宫都只恨爹娘不会生养,把自己生的这么蠢笨。”一道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沐寂北和孙露回身看向来人,是齐妃,两人一同见礼道“参见齐妃娘娘,给齐妃娘娘请安。” “呦,这是谁家的姑娘,一个两个真俊俏呢!再瞧瞧这首饰,真是连本宫都比不上。”齐妃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头上的那套头面上,这可是她在伍伊人那巴巴嫉妒了好久的东西,无论她怎样旁侧敲击,表示自己有意,伍伊人都是装聋作哑,如今到好,却是给了一个新来的秀女,怎能让她不生气! 伍贵妃只是浅浅的笑着,看着齐妃将矛头对准了沐寂北,面上不动声色。 “娘娘您的姿容早已冠压群芳,哪里还用得着什么首饰来点缀,首饰戴在您身上,都被您给比下去了,显不出一点光芒,它又何必自讨没趣,您又何苦埋汰我们这些姿色平庸的。”沐寂北款款开口,抢在了孙露前面。 孙露面色不悦,恨不得上前撕烂了那张粉嫩的小嘴,沐寂北是一定要坐在自己身旁才行。 “哼,嘴儿倒是真甜,今日你便坐在本宫身边伺候吧。”齐妃冷眼看了沐寂北一眼,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 “娘娘,寂北妹妹今日已经答应同我坐 在一旁…”孙露并不知齐妃让沐寂北坐在她身旁,是因为那套头面心有不甘,想要整治她,只想着决不能让一个齐妃毁了她的计划。 齐妃立即面露不悦,开口道“怎么,难道你比本宫的面子还大?” 伍贵妃也知道孙露的想法,随即开口道:“齐妃姐姐这是怎么了,还同新来的妹妹们较上劲了,孙秀女,你便一同在齐妃跟前伺候吧。” 齐妃想着,看着这个孙露也不顺眼,正好一同整治一番“既然贵妃妹妹开口了,便如此吧。”说着,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沐寂北和孙露两人却是只能站在一旁。 “好了,快落座吧,这站着久了,本宫瞧着都心疼。”伍伊人端足了仁善的架子,让人添了两张小凳给两人,齐妃也没多说什么。落座不沐寂北便感受到对面投来殷玖笙的目光。 转脸看去,殷玖笙对着沐寂北微微点点头,这一幕,却是落在了伍贵妃眼里,立时心中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这沐正德扶持皇帝莫不是主要,主要的是想要扶持一位新帝?看着殷玖笙和沐寂北似乎熟稔,那么一定是因为殷玖笙同沐正德来往密切了! 沐寂北也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的瞧见了殷玖笙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便想到了此刻那个男子也许正独自一人在那富丽堂皇,奢华无比的牢笼里,终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由得慨叹,本是一样的出身,可惜命运偏生捉弄。 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他脖子上的伤,当时那金钗可是划出了一条口子,也不知有没有上过伤药。 见着人都差不多了,伍贵妃便缓缓开口:“前两日有西洋使者为我西罗尊贵的帝王带来了不少稀世珍品,承蒙圣恩眷顾,皇上赏赐了一只西洋瓶给本宫,所以今个便邀请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另外听闻六皇子和太子殿下也分别得了宝贝,所以本宫特意将二人请来,咱们今个就一起在这瞧瞧这西洋来的玩意。” 话落,便有奴才在众人中间摆上了三座小桌,上面分别是用天鹅绒铺盖着的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放着一样西洋来的宝贝,上面也纷纷覆辙红色绒布,似乎生怕磕着碰着。 第一个掀开的是太子送来的东西,是一个鼻烟壶,这鼻烟壶不知采用什么质地,里面竟然是一副山水画,不同于以往的是,这幅画却像及了真的,那水在不断流淌,水中的小舟也在不断向前划行,随着小舟的驶进,两岸的山竟然渐渐大了起来,就好似那小舟真的离这山近了一般。 众人不由得暗暗称 奇,可是那么点小的东西,众人哪里瞧得见,虽然一个个脖子都抻的老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伍贵妃见此开口道“太子殿下,本宫瞧着大家兴致都是挺好的,可这玩意实在精致,大家又都瞧不细致,难免心生遗憾,不知太子殿下是否介意将这鼻烟壶给大家传着看看” 太子略微思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传来看看吧,左右也只是个玩意。” 得了恩准,这鼻烟壶便先在众多男子的手中传看起来,女子则是吃着糕点,讨论着一些旁的话题。 齐妃则是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孙露和沐寂北,瞧着孙露始终带着个面纱,开口道“这是想夺人眼球吗?旁的都是直接露脸,你还要带个面纱,是想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齐妃可是不会给孙露面子,她齐家并不与伍家交好,只是偶尔有些合作往来,而在这宫中,自己更是被伍贵妃压上一头,自然也不会给和伍家交好的孙家面子。 “臣女不敢,只是前些日子臣女的脸受了伤,怕扰了娘娘的眼,才会一直带着面纱。”孙露也开始摆着低姿态,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哦?这本宫倒是有兴致了,不妨让本宫瞧瞧,你的脸到底是真的受伤了,还是要故意哄骗本宫!”齐妃的话说到后面便有些严厉了,不过沐寂北觉得齐妃还是想看着孙露出丑。 孙露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倒是算漏了这个齐妃,不过脸挡在面纱之下却是瞧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众人齐齐起身跪拜“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西罗皇帝,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大臣。 “都起来吧,朕听伊人说,今个在这赏宝,便也来瞧瞧热闹,这不,一听有宝贝,他们也非要跟着朕一同过来。”皇帝对着众人随意开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文武大臣。 众人平身后,太监很快给皇帝和大臣摆好了座椅,又在附近添了不少暖炉,八仙阁这一处,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众多妃嫔秀女一下子就激动的不行,孙露的双眸中掩饰不住兴奋点点光芒。 她之前给自己的父亲传了信,告诉他今日贵妃在此设宴,请他设法让皇帝驾临,看来父亲果然是事成了。 孙露的父亲料想皇帝也是想着早早见见秀女,毕竟美人在侧,不能碰,见见也是好的,可皇帝又不好违背了 祖宗的礼制,孙露的父亲便拉着众大臣一同前来,皇帝自然乐得高兴。 沐寂北轻轻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安月恒果然也是位列其中,年纪轻轻便坐落于百官之首,身后不少人以他马首是瞻,权势之大不难想象,俊朗的容貌一眼便让人瞧见,目光再难移开。 隔开几位便是沐正德,将近一月未见,整个人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在众多人中他依然显得很年轻,左右的人都乐于与他攀谈,他也全都笑着回应,异常圆滑。 沐正德目光投向沐寂北,瞧了瞧她坐在齐妃身后,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带着担忧,再一看沐寂北身旁的孙露,直觉与今日孙露的父亲将众人拉倒这里来有所关联,再想想沐寂北让自己查的那个太监,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这场赏宝宴不知又会弄出什么风波来! 沐寂北也是微微抬眸,与沐正德的视线一对而过,父女两人便都别开了眼。 “斟茶吧。”齐妃似乎是张扬惯了,到也不在意皇帝在此,对着身后坐的安稳的两人开口。 沐寂北和孙露连忙起身,开始为齐妃斟茶,布上糕点。 另一边,因着皇帝等人来了,便将赏赐给六皇子的东西也一并亮了出来,传到大家手中轮番相看。而皇帝又带了一件宝贝,说是等到下午的时候同伍贵妃的那件一同观赏。 “皇上,臣妾瞧着今个大家兴致都不错,不若让众多秀女展示展示,也请皇上点评一二。”伍贵妃对着皇帝开口,这就是伍伊人和齐妃的不同。 伍伊人毫不吝啬的将美人推到皇帝面前,得了皇帝的心意让皇帝念着她的好,而齐妃无论如何却也是不会这样做的。 皇帝见此笑道“如此甚好,正巧诸位爱卿今日繁忙,放松放松也好。” 伍贵妃一听,立即着手开始安排,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工具一应俱全,场地也准备的十分得当,颇有些出游的意味,让人心情十分放松。而得到消息的秀女们则是迫不及待的让丫环准备自己的东西。 伍伊人还将旁边的望月楼临时作为女子提前准备的场所,点化妆容或者是更换服饰,一番忙活下来,让众人对此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沐寂北低垂着脑袋,并不打算参加,总归来说不会少了人上台,微微抬眸,却觉得对面假山旁仿佛见了一个人影,再一看,没有一丝踪迹,不由得蹙起眉头,不该是错觉的。 很快,一切都准备妥当,皇帝御口一开,便有人登场。 第四十九章下毒者谁 卢家不是别人,正是这西罗的一大氏族,有大家之称,这主要源于两点,一是卢家的琴艺敢称天下一绝,二是卢家的剑术同样问鼎天下。 卢家的众人,无论男女,皆是会抚琴舞剑,这一琴一剑,皆是君子所好,美人坐琴,英雄舞剑,这一说起来,便让人觉得卢家是君子之家,端的自然也是君子行径,为天下所赞誉。 卢家所收弟子不多,但却也都是高手,至少拿出来,鲜有敌手,而伍伊人的这一句话却是真真的让沐寂北与齐家和卢家两家对上。 沐寂北笑的更深了,别人不知,这卢家她还是知道的,当初卢家藏有踏歌宝剑,当时只道是谁若能赢了卢家家主,便可拿走踏歌。 当时的寂晴素手惊鸿,一举在众人面前赢得了卢家家主,不由得令卢家有些颜面扫地,君子端方,当时卢家也是认的,只不过寂晴当时因着是要给安月恒一个惊喜,并没有表明身份。 只是没想到众人散去,卢家却翻脸无情,不肯认账,只道寂晴琴艺过高,实在是有损卢家威名,只有她再也不碰琴弦,以保障卢家的威望,才会把宝剑给她。 沐寂北当时承诺此生再不抚琴,但是卢家家主却是不依不饶,只道若是沐寂北肯就此离开,倒也不会为难于她,可若是想拿走那宝剑,必须要自断两指,以此证明此后再也不碰琴弦,不会威胁到卢家的地位。 寂晴的两指当时就是那么断的,足以可见这卢家根本不是什么君子之家,而是十足的小人行径,端的尽是道貌岸然,实在是可耻。更何况,旁人不知,沐寂北却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每每传出谁的琴艺过高,可以与卢家相较一二,卢家便会派人下请帖,说是切磋,可是不久之后,那些人便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伤了手,再也碰不了琴,无法同卢家切磋。 不用说,这些都是卢家所为,只不过外人看来,却只会说那些人沽名钓誉,根本就是徒有虚名,害怕卢家的挑战,才会故意借口双手受伤,其实哪里如此,分明都是卢家刻意为之,害人在前。 而伍伊人今日这话一出,沐寂北是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人的,若是赢了齐妃,那么务必会被嫉妒心极强的齐妃所记恨,而齐妃的琴艺是卢家所教,代表的也是卢家的脸面,自然也会一同被卢家视为眼中钉。 当然,沐寂北若是输了,那也是不行的,毕竟孙露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多多少少代表着帝王的颜面,可若偏生输给了一个皇帝的妃子,这让皇帝的心理肯定不快,不由得 会觉得少了面子。 所以这局面就诡异起来,沐寂北是弹也不行,不弹也不行,弹的好不行,弹不好还不行! 沐正德鲜少把眉头皱成这副样子,到不全然是因为如今的局面,而是这么多的人竟然都在针对沐寂北,这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宝贝却被人这么设计,他倒是真不知道,何时丞相府也是这么好捏的了! 沐正德站起身来,刚要开口,沐寂北却抢先一步,巧笑着对皇帝开口道:“齐妃娘娘的琴艺乃是出自卢家,自是无人能及,臣女之所以只肯为这最尊贵的人而奏,不过是因为一切皆出自臣女本心,心乃无价,才弥足珍贵。” 沐寂北站了出来,这两家本就是她的仇人,她自然不怕她们再多记恨一分,就算是她刻意忍让,只会让她们更加盛气凌人,反倒是让孙露得逞,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不过如今就算是在口头上占了便宜,别人也只会觉得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张狂,只有等到实力展现出来,别人才会信服! 沐正德见着沐寂北开口,便又坐了回去,沐寂北的一翻话说的也模糊不清,先是称赞齐妃的琴艺出自卢家无人能及,这样一来就算自己输了也是正常,而后为了挽回皇帝的面子,又说自己的琴艺之所以如此珍贵,从不轻易弹奏,并不因为技术上的高超,而是因为琴由心生,方显珍贵。 孙露看着面容恬静没有丝毫变化的沐寂北,不由得愤恨着,凭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这样坦然,这种时候她不该苦苦求饶,声称自己不会吗!不应该惊慌失措,恐惧万分吗!她真是恨不得看着沐寂北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齐妃则是轻蔑的一笑,她自诩琴艺在天下鲜有敌手,想来沐寂北这番话不过是因为怕输的太过难看,给自己找回面子罢了。 伍伊人安静的看着场中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的谋划中,孙露的心思她是明白的,无非是想让沐寂北出丑,得罪皇帝罢了,可是如今看着沐寂北那笑成狭长缝隙的双眸,伍伊人隐隐觉得孙露怕是要失策了。 安月恒微微抬起目光,看向那站在站在众人面前的瘦弱女子,一身芙蓉色长裙,深蓝色无袖小袄,双眸含笑,嘴角微勾,就那么落落的站在那里,柔软温和,仿佛只要谁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便能将她吓的惊慌失措。 安月恒继续垂了眸子,他素来喜欢温软柔顺的女子,家中也有不少这般的,可是时间久了,却总觉得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够资格与他一同俯瞰天下,沐寂 北在他眼中也是一样,同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经意间,他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女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快,其实内心深处,他对那个女子是有着一丝恐惧的,那双明亮的眸子实在是太过透彻,让他不由得心虚,她的能力更是让他惊心,她也知晓了太多的秘密,这让他不得不杀之而后! 安月恒垂眸的瞬间,沐寂北的视线一扫而过,微微勾起嘴角,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安月恒,好久不见。 “沐秀女这番话说的好!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有一颗玲珑心啊!着实不错!”皇帝满眼赞赏,可谁也摸不清这帝王的心思。 沐寂北低垂着头不作言语,这皇帝的年龄都快赶上沐正德了,却连她这么小的年纪都不放过,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权谋啊,向来不问因果,只问结局。 “陛下,还是快些开始吧,臣女都迫不及待了!”孙露没有让沐寂北一直成为众人的焦点,更是不满皇帝的称赞,一脸娇俏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便齐妃先来吧!齐妃的琴艺当年可是帝都一绝啊!”皇帝点点头,开口道。 孙露心中狠狠的拧着,她明明查过沐寂北连琴弦都没有摸过,她就不信她能凭空演奏出一曲来,就算她巧言令色,不需要奏的太好,可若是太差了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齐妃演奏的是一曲凤求凰,配上清亮的嗓音,确实是让人心神潦倒,远远望去,明艳端庄,面赛芙蓉,美得不似凡人。 歌声婉转,琴声悠扬,众人一时都沉浸在那动人的情爱之中,仿佛瞧见了那火热的求爱场面,从少男初见少女的怦然心动,满腔爱意,到少女的脸红羞涩,大胆追随,以至到后来双双私奔,少女当泸沽酒的那份坦然,人们似乎见证了这一场爱情的始末。 凤抬首,凰嘶鸣,一凤一凰在空中嬉戏着,交颈缠绵,让人艳羡。众人心中一阵长叹,现今还有几分这样简单纯真的爱情,还有几个这样宁愿抛弃荣华富贵誓死追随的女子,齐妃借此表示对皇帝的一片真心,不管这份情是真是假,最起码在这么多人面前,强烈的满足了皇帝的虚荣心,这便是成功。 一曲终了,韵味悠长,众人不由得感到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少女则是含羞带怯的望着皇帝,男子则是想起自己这一生爱过的,错过的,为之惊艳过的女子。 半响过后,伍贵妃率先鼓掌“齐妃姐姐的琴艺果然一如当年,妹妹这辈子怕都是望尘莫及了!”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仅是妹妹这副容貌,任是姐姐把琴弦弹出花来,也是比不得的。”齐妃走了下来,回着伍伊人的话。 这宫中,她们两个的争斗从来就没断过,齐妃这话自然也是暗讽伍伊人空有美貌,是个摆设。 “哦?姐姐这是觉得自己的已经年老色衰?只能靠着这一手琴艺才能过活?”伍伊人不冷不热的回道。 众多大臣见着两人之间硝烟弥漫,不由得转移话题道“齐妃娘娘到底是卢家教导出来的,这琴艺果真是令人如痴如醉啊!” “是啊是啊,我看那相府的小姐就算琴艺再高,也是无法同娘娘做比的。”“这琴由心生,娘娘是历练多年才会有这等成就,那相府小姐实在是年龄太小,肯定是弹不出这等底蕴。” 众人一时间似乎都认准了沐寂北不会赢,毕竟齐妃的琴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人,众人实在是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女子能够与功力深厚的齐妃相比。 孙露听着这些话更是满眼得意,期待着沐寂北出丑,等到沐寂北弹的不好,她再去落井下石,她定要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拿出这种曲子来糊弄人,莫不是在她心中,皇帝根本配不上这最尊贵的人?只要这话一出,怕是到时就算是皇帝要护着她,可是因为面子,多少也不会轻易了事。 伍伊人和齐妃见此都不再开口,也歇了战,反正她们之间的战争也没少过,更不急于这一时,倒不如看看沐寂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皇帝也适时开口“沐秀女,你也弹奏一曲吧,齐妃她自幼弹琴,年纪又长你许多,即便是你输了也无伤大雅。” 沐寂北走上前去,微微行礼,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臣女遵旨。”礼罢便转身坐在了刚刚的齐妃的位置上,看了看那镶着白玉的古琴,满意的挑挑眉。 皇帝向前探了探身子,再次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奏何曲啊?” 沐寂北浅笑:“臣女所奏之曲为广陵散。” “哦?这广陵散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能驾驭的了的,你可是要想好了?”皇帝的目光深了一些。 齐妃不屑的开口道“就她也想奏广陵散,不要奏成了靡靡之音。” 伍伊人却不这样认为,这沐寂北要么就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便是心计深沉,胜券在握,可是她看来,这沐寂北明显不是第一种。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了那浅笑着的 女子身上,想着这女子竟然要弹广陵散,一个个满眼的不敢置信,这实在是太狂妄了,广陵散的前部分哀怨惆怅,可是后半部分纷争四起,杀气很重,那闺阁中的小小女子如何驾驭的了,实在是太张狂了些。 “臣女说过,曲由心生,是否可以驾驭,陛下一听便知。”沐寂北不卑不亢,却已经开始拨动琴弦。 再看去,众人只觉得沐寂北真真是个温软无害的女子,那般模样,让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一时间又开始在心里为沐寂北开脱着,那么惹人疼爱的女子不能赢就不能赢吗,明明年纪才那么小,赢了才不正常。 素手翻飞,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被阳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远远看去折射出耀眼的金光,广陵散的前调哀婉凄凉,带着隐隐的恨意。让人只觉听之心痛难忍,满目凄凉。 渐渐的,女子周身的气势陡然肃杀起来,先前的哀婉惆怅渐渐消散于无形,扑面而来的却是浓浓的杀气,让人压抑,看向女子,女子周身仿佛飞起无数柄利箭,散发着寒芒,蓄势待发。 安月恒这才微微抬眸,向台中央的女子看去,女子皮肤白皙,在阳光之下极为清透,泛着晶莹,微垂着双眸,神情专注,却依然让人感受到杀气凛然。 安月恒不知道的是,那双低垂的眸子里,散发的是如银屏炸裂般的寒光! 沐正德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北北给她的惊喜真是不少,不由得又摆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她的北北还真是不简单,看来自己所了解的实在是不够。 孙露从沐寂北的双手架在琴上的一刹那,脸色便起了变化,那娴熟的样子怎么可能没碰过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沐寂北到底是怎么骗过所有人的,看沐正德之前的模样,明显也是知道沐寂北不善弹琴,姨母的保证言犹在耳,可是所有人都错了,沐寂北这个贱人到底是怎样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过她忍,她就不信今天扳不倒沐寂北这个杂碎! 随着那杀气蒸腾的曲子逐渐纷乱,众人的心也被重重一撞,无数双看向沐寂北的眼中带着探索,这样柔软的女子竟然能够弹奏出这样杀伐肆意的曲子,着实可以称得上惊艳两字,安月恒的心也微微发沉,那扑面而来的杀意和压抑的气息竟然让他都微微变色。 广陵散讲述的是韩国时期,聂政立志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而后被韩王召入宫中演奏,最终刺杀成功,自己也毁容而死的故事。 慷慨激昂,气势磅礴,表达的是忍辱负重十年只为复仇的坚韧,以及为了复仇不惜毁容而死的决绝,广陵散可以说是古琴曲中唯一的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从起先的惆怅哀怨,到最后的激昂四起,再到最后的决绝复仇,一步步激烈的演变着。 众人听得专注,却也惊心,本以为这曲子定是要呕尽那女子的心血,否则这浓烈的杀气与决绝要如何来演绎,可是看向那瘦弱的女子,却只是紧闭双眼,十指翻飞,指指都化为利刃,以音为杀,连琴弦都放着寒光,见之心惊,唯独没有半分不适。 最后,终于随着这乱声主调收住结尾,一曲终了,众人紧绷着的心渐渐放松,一个个不由得重重喘息。 沐寂北并没有立即起身,只是低垂着眸,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这广陵散最是她的心声,此生,愿化为恶鬼,愿不得所爱,愿容颜尽毁,愿疾病缠身,她只要,他们饱受折磨而死! 全场静默了许久,沐正德看向沐寂北的眸子微微眯起,十足的惊喜,却也带着探究,这首曲子,他可是听懂了,只是不知道北北是恨极了谁,竟然这般决绝! 孙露看着震惊的众人,脸色越发难看,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绿,指甲死死的扣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丫鬟却不敢躲开,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低头强忍着疼痛。 孙露的喘息越来越重,足以可见气的确实不轻,‘啪’一声,不想用力过猛,长长的指甲折断了,疼的她险些尖叫出来,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她得罪皇帝,却不想反倒是让她技惊四座!怕是从今日起,沐寂北大概就要冠满京华了吧! 众人终于回神,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愣愣的看着中间依旧温软的女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些之前开口贬低沐寂北和取笑沐正德的人,更是觉得一个大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们脸上。 最后,还是皇帝率先开口,不过眸色中却带着一丝深意,也不知沐寂北的这首曲子让他生出了怎样的感想:“丞相的女儿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曲由心生,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皇帝的一句话,便奠定了这场比试的输赢,旁人也都没有别的意见,齐妃银牙咬碎,双目发圆,她师从卢家,自幼天赋异禀,却输给了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人这时附和了起来“是啊是啊,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丞相大人有福了。” “确实如此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当真 是不同凡响啊!” “这五小姐,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啊!” 众人一改之前的口风,纷纷赞扬开来,皇帝和安月恒却也都在想着同一件事,这个女子既然说曲由心生,那么到底是在恨着谁?这么小的年纪便有如此的决绝,一到底仇人是谁?而这仇人到底是她的仇人,还是丞相府的仇人? 皇帝更是忧心,这沐寂北进宫的目的到底又是为何,听说沐正德之前早已让人将其替换掉,可是为何这少女又要进宫?难道说这仇人是自己这个皇帝?丞相府到底是谁的盟友,一脸串的问题不禁让皇帝生出一抹担忧! 此时,假山之后的石洞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脸上带了张狰狞的面具,背对着众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鬼魅,没有一星半点的声音。 殷玖夜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来,他只是想见见她,控制不住的想要见见她,听完琴音,他的心不由得再起波澜,同样是在想,到底是谁可以让她恨之入骨,转过身,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个女子。 沐寂北走后,她过的还好,即便处处阴谋,她却依然游刃有余。 沐寂北走后,他过的好也不好,一如以往的没有情绪,每日不断的尝试着,却更加让他感觉到如同行尸走肉,不知自己是死着还是活着。 眷恋的看了一眼那个眉眼含笑带杀的女子,静静的回了幽冥院。 看着众人一个个为沐寂北喝彩,齐妃满心嫉妒,手中的帕子被拧的紧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沐寂北,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那首曲子即便是她来奏,怕是也要心力交瘁,可是看看那温软的女子,依旧笑的柔和,眯起的眼遮住了其中的寒芒。 齐妃刚要开口,却发觉眼前一黑,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众人面色大惊,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个都站起身来张望,皇帝立即开口:“快,御医!快看看齐妃是怎么了!” 跟随而来的人里有御医,一听被点名,匆匆上前开始帮齐妃把脉。 众人也都跟着皇帝身后,走到了近处,自觉的围成一圈,大气也不敢出,以皇帝为首,皆是等着御医给出一个答复。 半响过后,御医快速抽出几根银针,分别扎了齐妃几个穴位,而后让徒弟拿出笔墨,迅速的开起药方:“去按着这个方子抓药,然后小火慢熬。” 孙露也是面带不解的看着突然口吐鲜血的齐妃,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御医做好这一切后,便转身跪在皇帝面前:“回禀陛下,齐妃娘娘口吐鲜血是中毒所致,不过好在中毒不深,而且救治及时,这才没有大碍,只是仍需调养一段时间。” “中毒!”皇帝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却带着质问,目光有些深沉,齐妃可以算是皇帝一直护着的人了,因为毕竟齐家还没有同安月恒联手,他也需要用此来牵制伍家,自然是想要多加拉拢了。 要说皇帝恨不恨安月恒,那是毋庸置疑的,毕竟皇帝本身已经年近四十,可是安月恒不过才二十七八,一个四十岁的皇帝还不能把皇权握在手中,反倒很多事要看安月恒的脸色,又怎么可能会不恨! 按说只有新帝登基,年纪小,才会有摄政王一职,可是却不知安月恒是怎样笼络了先帝的心,竟然给他这个皇帝弄了个毛头小子当摄政王,这叫帝王怎能不气,更气的是,这摄政王还心机深沉,极有手腕,让皇帝倍感束缚,十足的不爽! “不知齐妃娘娘今日都曾用过什么?”御医开口询问道齐妃身旁的宫女。 那宫女略微思忖,便回话道“娘娘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因为赶着梳妆,便未曾食用过什么东西,只有到了八仙阁后,才用了些糕点茶水。” 众人闻言,目光都放到了齐妃面前的桌子上,孙露也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齐妃到底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呢。 伍伊人面色不显,心中却不由得道,齐妃还真是好运气,竟然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水,哪怕只要再多一点,她也能一命呜呼!不过,毕竟在杯壁上的毒不好下,她也没指望着这次真的能毒死齐妃。 御医仔细的检查着桌上的糕点,用银针试验,又捏起一点粉末闻了闻气味,而后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人人面上严肃,只是看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全都等着御医的查看结果。 御医撸起袖子,又拿银针试了试杯中的茶水,银针没入水中,却迅速变黑,御医脸色一变,有些忧心的对着皇帝开口道“启禀陛下,正是这杯茶有毒!” 皇帝皱起眉头,继续开口“再看看茶壶里的有没有毒?” 太医依命而为,检测一番后对着皇帝开口道“这茶壶里的茶并没有毒,想必是有人在这杯子里下的药。” 伍伊人见此立即走上前来,主动开口,先发制人,承担起罪责“一切都是臣妾的疏忽,是臣妾管理不当,才会害了齐妃姐姐,还请陛 下责罚。” 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也知道,这事还真就怪不得伍伊人,总不能让堂堂贵妃,亲自准备茶水,端上来吧,所以这茶只要经了别人的手那么便有可能被人下毒。 “爱妃快快起来,这事也怪不得你,你操持后宫本就不易,哪里能事事都处理妥当呢!”虽然皇帝整治不了伍贵妃,但不妨碍要警告她一番,这么点小事都管理不好,偌大的后宫又如何放心交给你呢? 伍伊人的心暗沉下来,知道一定是最近伍家的人催着皇帝立后逼的紧了,皇帝才会这样来警告自己。 “等到此事查明真相,臣妾自愿请罚,愿意亲自照顾齐妃姐姐,以示诚意。”伍贵妃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话有一丝不悦,可见心计之深。 “此事容后再说,今日都有谁接触过这杯茶水!”皇帝对着那几名宫女开口道。 几名粉衣宫女对视一眼,而后低下头去,一名为首的宫女上前道“回禀陛下,这茶水是从御膳房出来的,路上是由御膳房派出的宫女翠儿端上来的,而后到了桌上便是孙秀女和沐秀女两人为娘娘斟的茶,奴婢们离的远,也并不知晓到底是谁伺候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孙露和沐寂北身上,这茶壶里的茶没有毒,便证明那上茶的宫女并没有下毒,因为上来时茶杯可是空的,那么唯一能接触到这茶水的便只有沐寂北和孙露两人。 沐正德双眼习惯性的眯起,不动声色,而孙露的父亲澄江候则是皱起了眉头,明显是不悦自己的女儿会卷到这件事里来,更是有些担忧这件事会不会是谁设计自己女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一瞬间便向伍伊人看去。 这不能不怪澄江候怀疑,这伍伊人同齐妃向来交恶,很有可能想要借别人之手除掉齐妃,不过再想想,孙家同伍家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若是伍伊人要陷害,也必然不会是自己的女儿,反倒是那丞相府的庶女更有可能成为伍伊人构陷的对象。 这样一想通,澄江候不由得喘了口气,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个陪衬罢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皇帝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便请几个嬷嬷来搜一下两位秀女,以示清白。” 众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被下毒的人可是齐妃,总是要给齐家一个说法的,今日这里没有什么齐家的大人物,不过倒是也有旁支,皇帝的做法一定会回去禀报给齐家家主的,若是 第五十章孙露受过 “你这贱婢!你在胡说什么!”孙露尖锐的嗓音格外刺耳,对着那抽走自己金钗的嬷嬷怒目而视。 “放肆!”皇帝瞧见孙露这般形态,不等那嬷嬷开口,便怒声呵斥! 澄江候满眼大惊,反射般的看向伍伊人,仿佛在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到我孙家!你们伍家与齐家的事不要扯上我们孙家! 却只见此刻伍伊人也是轻蹙起眉头,审视的看着从头到尾只是浅笑的沐寂北。 沐寂北似乎有所感应,抬眸与伍伊人对视,露出一抹笑意,伍伊人的心却突的一跳,看来自己不仅没有算计成沐寂北,反倒是被沐寂北给算计了,如今澄江候要么以为自己就是在算计孙露,要么是以为自己陷害沐寂北不成反倒是连累了孙露。 无论哪种,若是今日孙露出了事,就算是澄江候勉强不与自己为敌,可是伍家怕是也会追究自己的过失。 沐正德看着眼前这幅场景,险些拍手称快,出言讽刺道“澄江候,你看,我就说这没有证据,这空口无凭的可不能随意栽赃,如今你瞧,这可真是贼喊抓贼,你的女儿要毒害齐妃娘娘,到头来却污蔑的女儿,莫不是真当我丞相府软弱可欺!” 澄江候一甩袖子,脸色铁青,没有理会沐正德的出言讽刺,而是跪在皇帝面前,开口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多有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此刻那凤尾钗已经落入了那御医的手中,正在仔细查看。 皇帝听了澄江候的话没有做声,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其实从心底而言,皇帝自然希望孙家落马,可是仅仅一个孙露下毒毒害妃嫔,却不足以扳倒孙家,皇帝的脑筋快速的转着,目光再次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瞧着那副温软的模样,不由得认为此事怕是沐正德在后暗中操纵。 否则沐寂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有这有这般头脑?皇帝只当是这是沐正德归顺自己之后,小试牛刀,为自己出力,同时解决了孙家的那个女儿,也是为了给捧高自己的女儿铺路。 “回禀陛下,这金钗上的毒正是齐妃娘娘所中的毒,与那茶杯中的毒相吻合。”御医聪明的将话说到此处,不再继续,若是再继续,则是要得罪人了。 “微臣料想,定然是有人事先用毒淬好了金钗,继而借机靠近齐妃娘娘身侧,趁着娘娘一心注意台上的情况,将金钗在茶水中搅上两圈,这毒便下成了。”沐正德身后的赵于江开口道。 赵于江本是以为自己的女儿已 经死了,却不想没出几日,自己的女儿竟然被送回了赵家,虽然受伤不浅,但是对于失而复得的赵于江来说,那伤势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赵鸾镜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对外始终声称昏迷不醒,而赵鸾镜醒后,就将沐寂北的计划告诉给了自己的父亲,赵于江不禁拍手叫绝,才知道那日柳知园的脸色那般难看竟然皆是出自那个孩子之手。 而后,赵鸾镜解释了沐寂北重伤自己,以此让自己出宫,得以嫁给心中之人的深意,更是令赵于江心生动容,虽然说赵于江可以算是为了丞相府才把赵鸾镜送进宫的,可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当做理所当然,而沐寂北的做法正是表明了只要你肯为我丞相府筹谋,我自然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此事之后,赵于江算是对沐寂北的认识更深一层,不敢再以长辈的眼光看待沐寂北,对待沐正德,更是坚决拥护,也因此,才会打头阵,也不怕得罪孙家。 孙家一脉的人也有人站出来说话:“赵大人,你还是休要血口喷人!许是有人刻意陷害?” “哦?依着王大人的意思,这样都算不得证据确凿?那到底怎样才算是人赃并获!本官还是第一次听闻,这女子的金钗能够随意落入她人之手?”赵于江再次开口。 引了个头,沐正德便不再开口,只是笑看这出好戏。 众人心中都明白,此事孙家怕是根本说不清了,这女子的饰物历来最为讲究,应是都有专门的丫鬟保管,往往代表着定情信物,所以才会格外小心,生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有损闺誉,所以开脱成刻意陷害,实在是有些牵强。 孙家人一时无言以对,却转了话题,再次开口道“露儿与齐妃娘娘无冤无仇,何故害她?” 沐正德满眼精光,不动生色的抬了下眼皮,扫了齐妃娘娘身旁的一个份位不低的宫女一眼,那宫女便站了出来,开口道:“启禀陛下,今日娘娘初到八仙阁时,只是邀请了沐秀女一同作陪,而孙秀女见此则是主动要坐在娘娘身旁的,如今想到,倒是事有蹊跷。” “你!你这个贱婢也敢污蔑我!”孙露气的险些喘不上气来,艳若桃花的面庞此刻却是尽显狰狞,一把冲上前去,甩手就给了那个宫女一个巴掌。 那宫女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伍伊人,澄江候和皇帝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这孙露这般放肆,实在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皇帝面 前,却如此肆无忌惮,当真是在打皇帝的脸! 孙露看着突然静谧下来的场面,心中一时间忐忑不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女实在是冤枉的,一时失手,才会这般放肆,陛下恕罪…” 皇帝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沉吟着开口“澄江候,你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吗?就这种资质你也敢把她送进宫来,你是要乱了朕的后宫!”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澄江候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旁人污蔑你,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沐正德先是请示了皇帝一番,继而走上前来。 “这是不是你的钗?” “这是我的…” “这钗上有没有毒?” “虽然有毒,但是这毒不是我…” “这钗是不是带在你头上?” “这钗是带…” “你是不是坐在齐妃身旁?” 孙露恼怒,可是刚刚触怒龙威,此刻却是不敢再次耍脾气,只得想着解释,可沐正德咄咄逼人,哪里给她辩驳的机会。 不知何时青瓷出现在沐寂北身后,瞧见这一幕,面上毫不掩饰的写着,我很开心几个大字,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孙露当真是心思龌蹉,只不过如今伍伊人设计小姐的圈套却套在了她身上,真是不知道伍家该如何同孙家交代!这种窝里斗,她最喜欢了! 其实伍伊人算计的也很是精明,她了解齐妃的性子,又知道齐妃一直喜爱那套凤穿牡丹的头面,却故意把她赐给了沐寂北。 这样一来,依着她对齐妃的了解,便会猜到,齐妃见此必然心生怒意,会刻意刁难沐寂北,可是碍于众多秀女在场,又不好过于明目张胆,以免落人口实,所以这宫中最惯用的法子,便是把沐寂北叫到面前来伺候。也算是给了一个下马威。 于是,沐寂北便靠近了齐妃,有了下手的机会,只要齐妃毒发,那靠近斟茶的人便是最有嫌疑的人,只要一搜查,那只淬了毒的八宝玲珑钗便会大白于天下,到时,证据确凿,沐寂北怎样也开脱不了! 若是齐妃死了,齐家少不得要针对丞相府,说什么也是要弄死沐寂北,若是齐妃没死,做出这种下毒谋害妃嫔之事的沐寂北也会受到重罚或者被处死! 所以无论怎样,伍伊人都是看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没想到的是,如今事情却并 没有向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也不知孙露自诩聪明,竟然会连金钗被人动了手脚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没用! 安月恒的目光扫向伍伊人,只是轻轻的一扫,却没由来的让伍伊人一阵不安。 皇帝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终于下了决断:“孙秀女下毒谋害妃嫔,杖责五十,待进一步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 “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爹,不是我下的毒!”两名侍卫上前来拖走孙露,孙露却剧烈的挣扎起来,双目欲裂,对着澄江候嘶吼着。 澄江候面色不忍,这孙露从小被他放在手心里护着,从不舍得碰一下,虽然说女儿家的没有什么大用,但是毕竟是嫡出,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可今日却是要受五十大板,这让他于心何忍,可是对于孙露而言,皇帝这惩罚算轻的,按理说,这谋害妃嫔的罪可不是能如此轻易了事的。 其实皇帝心中另有盘算,一个孙露死不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若是直接处死了孙露,那么便相当于为齐家出了一口恶气,齐家多少也就心理舒坦了,可若是孙露活着,齐家才会更加恼怒,心中郁结,甚至不断找孙露或者孙家的麻烦,以此来讨回颜面,同时孙露受伤,孙家人自然是心疼护着,可越是如此,齐家便越会愤怒,更是会拼命的打压孙家。 对于皇帝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有人为她卸去安月恒的爪牙,他何乐而不为?当然,还有一点,若是他处置的过重,澄江候说动了安月恒开口,这已经证据确凿的事情却是极有可能被推翻,形成僵持的局面,反倒是不如在这样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让他们就是想要开口求情,都无从开口。 孙露剧烈的挣扎着,通红着眼睛,撕扯之间,发丝凌乱,满头的珠宝也掉了不少,被踩的变了形状,衣衫不整,长长的指甲挠的两名侍卫满脸血痕“我不走,我不走!沐寂北,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害我,一定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孙露实在是心有不甘,自己为沐寂北精心谋划的圈套,还没有实现,她还没有瞧见沐寂北声名狼藉的样子,还没有看见她身败名裂的样子!可自己却要出这么大的丑,先被人打个五十大板,实在是让她觉得屈辱难忍! “放肆!还不快将人拖下去!给朕重重的打,如此没有教养,澄江候,倒是你教的好女儿啊!”皇帝开口斥责着,全然忘记了之前是怎样夸赞孙露的,当真是翻脸无情。 不过,其实皇帝此 刻的心情还是愉悦的,至少此番孙家要受重挫了,这得利的人还是他罢了。 安月恒将目光放在沐寂北身上,参与这场波澜的,似乎只有丞相一脉没有收到波及,安然无恙,而主导这一切的,究竟是沐正德,还是眼前这个女子? 沐寂北似乎有所感受,同样抬头看他,继而对着他点头一笑,意味深长,这不由得让安月恒心中生出一丝警惕,这个沐寂北,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只是丞相府的庶女?而更重要的是,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孙露最终是不敌两个男子,生生被人拖了下去,皇帝则是对着众人开口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和秀女暂且先回去,还有两件宝贝没赏,下午在此处继续,众爱卿不要因此失了兴致。” “恭送陛下。”众人纷纷跪拜,皇帝率先离开。 沐正德两步走到沐寂北面前,开口道“北北,一切可好?” 沐寂北点头,柔柔的笑着“如你所见,自然安好。”沐正德点点头,叮嘱了几句,便毅然转身离开了。 伍伊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沐寂北身上,心中却一直在担忧着自己这次坏了事,也不知伍家那边是否会打压自己,伍家最不缺的便是美艳女子,想捧哪个自然就捧哪个。 而众多秀女不由得兴致盎然的围观起来,一个藕荷色襦裙的秀女开口道“没想到这孙秀女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连齐妃娘娘都敢毒害。” “她平日里就是嚣张跋扈,在皇上面前都敢大呼小叫,又有什么不敢的?”另一名秀女接腔道。 众人还未散去,另一面的空地上便传来了孙露夹着闷哼的叫骂声,“沐寂北,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啪!啪!”一下一下重重的击打在孙露的身上,很不巧的是,给孙露执行的正是之前那两个被抓花了脸的侍卫,这下寻到了机会报仇,自然是把十二分力气都使了出来。 这宫廷中的刑杖,同衙门里的还不一样,衙门里的多是扁的,可宫中的确是圆的,打在身上,绝对够你脱个几层皮! “啊!爹,爹!啊!”孙露的惨叫连连传来,沐寂北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好戏才刚开始,不是吗? 沐寂北没有急着落井下石,同青瓷一同动身回到宝琅阁,而澄江候则是走到了伍伊人对面,语气不善:“贵妃娘娘,此事实在是还请娘娘给我孙家一个说法。” 就算是孙露不一定能瞧的出 来,澄江候却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然看得出这事就是出自伍伊人的手笔。 “此事是本宫的疏忽,虽然孙露会受皮肉之苦,但是本宫保她性命无碍,此事是本宫着了道,便算是本宫欠你们孙家一次。”伍伊人的脸色不善,她只敢说是自己欠他们,却是不敢说是伍家欠孙家一次。 澄江候看着伍伊人身旁的嬷嬷已经跑过去将银票塞给了两位侍卫,脸色微微好转,却是对着伍伊人再次开口:“本官听说露儿之前似乎有事请娘娘帮忙,只是如今这局面…” 伍伊人见此,便主动接到:“侯爷放心,既然答应了孙小姐,本宫自然会办到,更何况,如今她也是本宫的仇人,本宫又怎么会不全力协助孙小姐呢?” 澄江候这才满意,只是开口道:“既然娘娘的计划未能成功,如今便看露儿的了。” 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不再多做言语,分道扬镳。 沐寂北同青瓷经过湖边小榭的时候,却见到了殷玖笙,似乎是在这里等她。 “沐小姐,好久不见。”殷玖笙见着沐寂北停下脚步,便迎面走了上去。 “给六皇子请安,六皇子万福金安。”沐寂北对着殷玖笙见了礼,依然称呼他为六皇子。 “起来吧,和我也不用这么多礼。”殷玖笙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女子开口道,反正依着他对她这两次的了解,知道即便是行着这礼,心中也必然无半点恭敬之意。 沐寂北挑挑眉,她什么时候和殷玖笙这般熟识了,“若是六皇子无事,臣女便告退了。” 殷玖笙再次开口,双目带着丝探索盯着面前的女子:“你真的想嫁给父皇吗?” 沐寂北抬眸浅笑看着面前的男子,带着丝怀疑,不知他如此发问是为了什么? “自然,若非如此,我又何以进宫?”沐寂北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自然没有必要告诉殷玖笙实话。 殷玖笙微微蹙眉:“你为什么想要嫁给父皇?你想要什么?” “六皇子如此关心臣女,又是为了什么?”沐寂北反问道,一双眸子紧盯着殷玖笙,难道也是为了丞相府的权势? 殷玖笙看了看沐寂北,随后笑道:“本皇子并未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并不想入宫,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竟然要这般委屈自己。” “多谢六皇子挂碍,这宫中又有什么不好?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这里比 比皆是,只要你有本事,这些便是属于你的,难道六皇子不这样认为?”沐寂北回道。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不再多言,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就好。”殷玖笙其实并不相信沐寂北真的是为了那些,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探听什么秘密,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同以往,许是不该就这样嫁给自己年老的父亲,这样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殷玖笙也转身离去了,沐寂北看着殷玖笙的背影目光幽深,并没有注意到远处在树干之后站的笔直的男人。 青瓷带着犹疑开口道:“小姐,六皇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所图。” 沐寂北点点头,“殷玖笙其实从心底讲应该是个良善的人,若不是身处权力漩涡,许是该是一个温润的公子,而不必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倒也不错,比起安月恒那种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人,这种温润却不失心计的男子倒是更般配小姐。”青瓷皱着眉认真的开口道。 “你尽是会碎嘴的胡说,这殷玖笙虽然天赋卓绝,可是却终究少了一份帝王的血腥,怕是斗不过安月恒的,从古至今,哪一位帝王不是踏着堆成山的尸骨登上的宝座,殷玖笙怕是还需要历练。”沐寂北向青瓷分析起局势。 其实,安月恒不显山不露水,藏得极深,很多时候,就是都打到了家门口,你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并排离开,青瓷时不时的问些什么,沐寂北也都是目光柔和的笑着回答。 直到再也见不到两人的背影,殷玖夜才从树后走了出来,面色无波,满眼死寂,却让初一清楚的感受到了其中的阴鸷,殷玖夜本是来找殷玖笙的,他得到消息说,最近安月恒要对殷玖笙动手,对手强悍,要格外小心。 可当他折了回去的时候,正看见她眉眼含笑的站在飞仙阁门前,看着丞相的人和孙家的人争论不休,那温软的模样,明媚的脸庞,在人群中一眼就让殷玖夜找了出来。 而后他暗中追随殷玖笙,却发现他是在等着谁,本不想参与,可偏生就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让他屡次失控的女子,心陡然就悬了起来。 初一始终在暗处,看着殷玖夜那突然暗沉下来的眸子,初一便知这个男人已经十分不悦了。 可是初一却不敢上前,他知道,这个女子俨然成了殷玖夜的执念,初一不知,这会是爱,是恨,是两个人的生死相依,还 是她们的彼此折磨,可是他知道,当有一天,主子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那么这些所有的压抑都将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放下,要么疯癫!初一知道,殷玖夜早晚会做出一个选择。 自从上一次夜晚,殷玖夜面色平静的从琳琅院回来后,幽冥院中每日都会有一场屠杀。初一不由得回忆起前几日惊悚的场面。 “放箭!”初一冷峻着容颜喊着口令,不发一言,身旁站着的是三个鬼面,每人手上的弓都搭着五根利箭,随着初一的一声令下,齐齐飞出,而对面的不是旁的。 正是一排娇弱的女子,一个个泪流满面,憔悴不堪,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女子皆是深蓝色的抹胸长裙,女子们瞧着利箭飞来,一个个都颤抖不已,紧闭着双眼,却没有一个敢乱动,不是没有人想跑,只是她们亲眼见过,那些鬼面人是有多凶残,那些死去的人又是多凄惨。 随着利箭遁入皮肉的声音,一群女子不由得哭声连连,一个个跌倒在地,痛的忘乎所以,偶尔有两个能忍的,咬着牙硬挺,仇恨的看着这些坐在旁边的殷玖夜。 “呜呜…呜呜…”哭声在这间鬼魅的院子中响起,更显得渗人。 再看去,异常精准的是那些飞出的利箭都没入了女子的胸口处,几乎如出一辙,在胸口绽出一道血红。 得到示意,几个鬼面齐齐上前将箭羽折断,只留了个箭头在身体里,殷玖夜带着张面具靠在一旁,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不是他的世界。 等到都完成,殷玖夜起身走进大厅,第一个女子则是被初二粗鲁的拖着进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女子哀嚎着,却没有人理会。 “脱掉。”殷玖夜黝黑的眸子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说出的话却是让女子一愣。 “什么?”女子发出尖锐的声响,看了看两张狰狞可怕的脸谱,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犹豫。 初二的刀横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轻轻带出一道血痕,却没有开口。 “我脱,我脱,不要杀我。”女子带着哭腔… 女子颤颤巍巍的脱掉蓝色长裙,露出雪白的肌肤,胸口的箭头没入皮肤,伤势很重,殷玖夜的心头却是生出一阵恶心,只是微微闭眼,初二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立刻拖着受伤的女子,走进里室,粗鲁的将其扔进了浴汤,发出噗通一声! 殷 玖夜终究是睁开了双眼,站起了身,跟了过去,站在池边静静的看着,眸子乌黑,没有一丝光亮,女子挣扎了许后没了动静,直到好久,都没有浮出来,漠然转身,沉寂的声音响起“下一个。” 很快,又一个女子被初二抓了进来,仿佛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第二个女子被丢进浴汤后还活着,却是在殷玖夜的授意下,初二又将人丢进了冰室,他自己则是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安静的坐在软榻上,什么也没干,生怕自己错过了时间,可是一如既往,即便他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的香炉里的香,计算着时间,却不觉得里面女子的生死同他有什么关系。 两个时辰过去,里面的女子已经昏厥,殷玖夜面无表情的起身,推开石门,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收回目光“继续。” 他不相信,不相信没有人能再让他心生波澜,让他失控,让他暴怒,他始终相信,既然这样的人会有第一个,便一定会有第二个。 于是第三个女子被带了进来,他不厌其烦的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对每一个女子说着同样的话,没有丝毫的不同,也会让初二带着每一个女子去浴汤,自己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垂死挣扎。 而在这些女子历经生死之后,他则会耐心的给每一个女子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子,看着她们穿与不穿,也不发表言论,最后再把每一个活着的人丢进冰室,让人划破她们的小腿,血流满地。 初一望着这样的殷玖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独自太久,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是非曲直,什么是善恶美丑,在他的小小世界里,早已有了自己的审判标准。 而当他终于丰满了羽翼,可以走出那狭小的一隅,看看外面的世界时,他却不再需要,别人进不去,他也不肯出来。初一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的固执,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那颗冷寂了十八年的心为了一个女子分寸大乱,他固执的认为,那只是偶然,不肯承认。 终于,十个女子过去,殷玖夜依然无动于衷,平静的起身,没有一丝留恋,不喜不悲,安静的走开,吐出一句“明天继续。” 对于殷玖夜而言,他始终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沐寂北一次次失控,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轻易撩拨他死寂的心弦,当沐寂北那句不想再见漠然开口,他才惊觉,自己到底做出了多少荒谬的事情。于是,他开始疯狂的压抑,他要证明,他还是那个他,可以终日不发一言,不做一语。 可是,连续五六天,他一无所获,他成了 第五十一章好戏开锣 微微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听见外面传来了纷杂的吵闹声,沐寂北起身在宝琅阁的小窗上向外看了看,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转身走进内室,给自己披了件锦缎的天蓝色斗篷,上面印着白色的蒲公英,领口处事一条精心制作过的白狐尾,格外漂亮。 这些日子天渐凉,她这身子又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再加上上次在殷玖夜那着实折腾的够呛,自然是要多加注意。 重生之后,她向来不会委屈了自己,上一辈子的委屈真是够多了,满心算计,只为了一个男人,最后到底得了什么,还不是凄惨而死,所以今生今世,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纷纷杂杂的议论声渐渐扩散了开,人人嘴里都在议论着些什么,每座院子中的秀女都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个个堵在各自院子的门口,四处张望,看看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走出,同旁的秀女一样,也站在了琳琅院的门口,静待好戏开锣。 制造出这纷扰嘈杂的不是旁人,正是伍贵妃伍伊人。 伍伊人一身正红色极地长裙,上面是两只刺眼的金凤,一只软金雕琢的精致凤冠,高悬在头顶,垂下的流苏坠在了额前,远远看去四处都泛着金光,只觉得高不可攀,气势逼人,当真不愧为贵妃二字。 相比之下,沐寂北的气势就要弱多了,瘦弱的身体,温软的样子,还有柔软的嗓音,似乎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沐寂北只是浅笑着看着盛装而来的女人,不由得问自己,伍伊人这是要先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吗? 伍伊人身后跟着几个壮实的嬷嬷和太监,阵容庞大,一看便知早上在八仙阁的时候已经很收敛了,嬷嬷和太监再往后,则是两队宫中的禁卫军,整齐的着装,规整的步子,神情严肃,极有气势。 那头领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帮着沐寂北抓捕柳旺的另一位禁卫军副统领——白竹,在沐寂北瞧见他的同时,他似乎也看见了站在门前孤身一人的沐寂北,眼中闪过一抹浓厚的趣味。 四目相对,沐寂北没有忽视他眼中的兴趣,却也不避讳,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这不由得让白竹嘴角的弧度加深。 太监在伍伊人身后撑着明黄色的步撵,为这位尊贵的娘娘遮挡着阳光,伍伊人面色略显凝重,站在了这条路的首位。 这条路所在的一片,皆是秀女居住的地方,大概是有三四条纵横交错的整条宫路,外面则是围 墙,普通时候,男子是进不来的。 每两个秀女一个院子,院子都差不多,现在伍伊人站在这条路的首位上,便说明,只要院子在这条路上到秀女,聚道门口,便都能瞧见伍伊人今天这阵势,而伍伊人更是能将众人的反应都瞧在眼里。 看着人都差不多了,伍伊人便开了口:“在这种时候带人来打扰,本宫真是心中有愧,但事出紧急,本宫也别无他法,所以只有委屈众位秀女仔细配合了。” 这话一出底下的众人便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贵妃娘娘怎么带着这么多禁卫军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一位秀女碰了碰旁边秀女的胳膊,一脸的好戏。 “我也不太知道,不过听那条街上的一个姐妹说,似乎是下午要欣赏的宝贝丢了。” “怪不得这么焦急,不过那宝贝上的红布也没有拿下来,这咱们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啊?”又一个秀女悄声道,带着几分小心。 “好像是一个西洋瓶,不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了。” 渐渐的,众多秀女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不由得猜想,这谁的胆子这么大,连御赐的宝贝都敢偷? 伍伊人皱了皱眉头,一个太监见此立刻从伍伊人的身后走了出来,年岁不算大,脸色白净,却惯会溜须拍马,不过想来也该是有几分手段:“肃静!都肃静!” 太监咳了两声,用尖细的嗓音开口道“今日上午,在把八仙阁赏宝时,因着齐妃娘娘突然中毒,场面一时混乱,可却不曾想,有人趁机将陛下赐给娘娘的西洋瓶都给偷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陛下御赐给娘娘的宝贝都敢偷!”那公公掐着兰花指,越说越气愤,似乎要是知道了是谁偷的,一定要扒了她一层皮! “咳~你们都给杂家听好了,若是谁拿了那宝贝东西,趁着现在赶紧拿出来,娘娘说了,只要你肯将东西交出来,可以既往不咎,所以杂家劝你们还是不要为了一点小利,连命都不要,要知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那太监倒是也挺会拿腔作势,一番话下来,众人心中都忐忑不已。 可是那宝贝她们连面都还没见到,谁会拿啊? 伍贵妃的脸色很沉,冷冷的看了眼众人,而后一挥手,便见白竹对着自己的手下开口道:“给我搜!” 伍伊人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沐寂北却是感觉到她冷冷的扫了一 眼自己,沐寂北只是对着伍伊人笑笑,却不想伍伊人竟也勾起了嘴角,格外好看。 转过头,沐寂北却瞧见孙露不知何时也被人扶了出来,站在自己院子的门口,狰狞的看着被一身天蓝色斗篷衬的格外干净的沐寂北。 “孙姐姐的伤好的真快,这便出来了,也不知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姐姐自己逞强,你们也不知轻重。”沐寂北说着关心的话,甚至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两眼孙露,仿佛真的是与她交情极好。孙露受了刑后便急着赶回来,让丫鬟草草帮自己上了伤药换了身衣裳,便不顾阻拦,让人搀扶着迫不及待的走到院门口,伍伊人答应她一定会按照她的计划来办,即使她受了罚,她答应的事也不会不作数。 眼看着自己苦心筹谋的计划就要进行,沐寂北落败,她怎么能不出来看看,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这样大快人心,人人谩骂的场面,怎么可以少得了她?她势必要亲眼见着沐寂北跪在地上求饶才能解气。 孙露瞧见沐寂北的嘴脸便面目狰狞:“沐寂北,你别得意的太早,谁胜谁败还尚未分晓,你以为你现在就赢了,不要做你的青天白日梦了!” “我不喜欢青天白日梦,我只是晚上偶尔做梦。”沐寂北认真的回到,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看着孙露。 孙露一时气节,却是笑了:“管你是做什么梦?都道阴曹地府去做吧。” 青瓷不知何时回来,站在了沐寂北身后,沐寂北见此,便对青瓷开口道:“青瓷,你去给孙姐姐取件斗篷,我瞧着孙姐姐的身子不适。” “免了,我澄江侯府还不至于一件斗篷也买不起。”孙露不屑的开口。 “姐姐真的不用?”沐寂北再次诚恳的问道。 “沐寂北,不用你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孙露已经染上了几分怒火,这沐寂北是来看她笑话的吗,是要嘲笑她被打那五十大板吗?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沐寂北无奈的挑挑眉,青瓷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孙露屁股上的血迹已经渗了出来,不知情的一看去,还真是羞人的很。 沐寂北带着青瓷缓缓回到自己的院子门前,却在转身时,还不忘了对孙露说一句:“如果我是猫,你是耗子,我才不会假慈悲,我会吃了你。” 孙露重重的喘着粗气,看着沐寂北那仿佛是在看白痴的眼神不由得流下了不少汗珠。 白竹带着的禁卫军分成了几队,很快分散开来,横冲直撞 的闯进每一间屋子,大肆收罗,一点也不客气,倒是很像白竹的性子。 “沐小姐,好久不见。”白竹走上前来,身后跟着几个禁卫军。 “白副统领一切安好。”沐寂北倒也不是询问,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男子,肯定开口。 “去,你们几个进屋子里去瞧瞧,别没的弄坏了什么东西。”白竹吊儿郎当的挥挥手,身后的几人点头应道“是!”侧身从沐寂北和白竹的身旁进了去。 白竹倒是也不进去查看,只是和沐寂北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听说沐小姐今日奏了一曲广陵散,胜了当今的齐妃娘娘。” “不过有感而发罢了,怎么,难道白副统领也对琴感兴趣?”沐寂北反问。 “只是想着沐小姐好气魄,竟然不怕得罪齐卢两家,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白竹的话很直白,带着丝试探的意味。 其实这样问倒是也很好理解,毕竟若是能够赢得了齐妃,那么就证明琴艺已经十足的高超,打成个平手岂不是更好?白竹不知道那日的情形,便只是以为沐寂北没有这么做,摆明了是不把齐卢两家放在眼里。 孙露见着这请来的副统领竟然与沐寂北熟识,心中一恼,微微有些不悦,拖着个身子硬是凑到了两人面前:“我倒是不知道白副统领何时与寂北妹妹如此熟识了?” 白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狭长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上下打量了一番孙露,瞧见裙子上那一片血红时,脸色有些诡异,却还是开口道:“这不是澄江候家的小姐么?” “白副统领认识就好。”孙露带着丝高傲,在他看来,这个白竹许是哪个小门小户按插进来的。 “孙小姐这张面容,白某就是没见过,多少也是听说过的。”白竹意有所指的看着孙露洗净的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 这边正聊的热火朝天,伍伊人却耐心十足的等待着,不过心思却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上午的事,让她惊觉,自己果然小看了沐寂北,让她空以为自己马上得逞,结果她却是毫发无损,早有察觉。 “报告白副统领,沐秀女的院子干净的很,没有什么问题。”一名侍卫走了出来,朗声跟白竹汇报着。 沐寂北眉眼含笑,白竹眼带深意,可孙露却是不敢置信的发问道:“你说什么?” 那侍卫并没有理会孙露,可孙露却不肯善罢甘休,而是一把抓着那侍卫的衣领,有些激动的开口道: “你说什么也没有?这怎么可能?” “搜查的怎么样了!”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原来是皇帝和早前来的那些个大臣。 众大臣早早到达八仙阁,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人,又不敢擅自离席,只能空等,不多时,皇帝便也来了,因着之前伍贵妃邀人向他禀报,说是西洋进贡的宝贝被偷,请自己下令,让禁卫军搜查秀女宫。 一皇帝听着面上说是西洋宝贝被偷了,却觉得这是孙沐两家的争斗,所以派遣了白竹前来协助伍伊人,只不过为了知晓结果,自己也带着众大臣匆匆赶来。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见,赶紧跪下给皇帝见礼。 “都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微微放缓。 “事情查的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皇帝对着白竹开口。 白竹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低垂着头回到:“回禀陛下,目前为止,还没有搜到那只西洋瓶。” “嗯。”皇帝听了没有再开口,可是伍伊人的心却是紧紧拧了起来,刚才她可是瞧见几个侍卫进了琳琅院了,结果却两手空空的出来了,明显是孙露藏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伍伊人微微郁结,看来这次还是扳不倒沐寂北了,不过不急,只要她还在这皇宫中,总是会有机会的,况且这次也只是为了帮孙露罢了,她倒是没有什么损失,只是空欢喜了一场。 “启禀陛下,臣女刚刚瞧见这白副统领同寂北妹妹极为熟识,本倒是也没什么,只是让这么多人瞧见,怕是会以为白副统领徇私,多多少少会在心里议论,所以臣女认为,为了证明寂北妹妹的清白,应该派旁人再去搜查一次,以免日后给寂北妹妹造成困扰。”孙露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可那背对着众多秀女和大臣的裙子,却是惹来了一片哄笑。 澄江候尴尬极了,脸色难看的像是充了血。 皇帝微微思忖,看了眼白竹,又看了眼沐寂北,便同意让自己身后的太监再次去搜罗一下沐寂北的房间。 沐寂北倒是也没有意见,只是浅笑的看着额头上冒出虚汗的孙露,看来还真是不置自己于死地就不死心呢?不过也无妨,等她折腾够了,就该轮到她来了! 青瓷站在沐寂北身后,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依然在垂死挣扎的孙露,这不知道这孙露到底想搜什么呢,那根玉棒已经换了地方了,那只西洋瓶也不在小姐的院子里,就算是搜个底朝天,也 是什么都没有,这是脑子有病吧。 沐正德和澄江候为首的两派人都没有先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似乎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如上次那般简单,只是不知上一局输了的孙家,这次是否会扳回一局呢? 孙露给自己身旁的绿衣丫鬟使了个眼色,那绿衣丫鬟便一同跟着皇帝派的太监进了去,众人也没有阻拦,一行人都在门外静静的等待着搜查的结果。 伍伊人看着孙露仍旧在垂死挣扎,不由得有些不赞同,在心里摇了摇头,在伍伊人看来,根本不是那两个侍卫没有搜到,而是沐寂北早有所察觉,那东西已经被移走了。 想到这之后,伍伊人猛然抬头,看向浅笑着的沐寂北,她已经想到,如果沐寂北发现了那东西,那么按照她的性子,怕是不仅不在她的院子里,反而会被藏在孙露的院子里,而若是继续这样搜下去,只怕孙露的性命就真的有了危险! “回禀陛下,沐秀女的房间很干净,什么也没有。”一为首的太监对着皇帝开口。 孙露的瞳孔骤然放大,看向走在老太监身后的绿衣丫鬟,那丫鬟可是知道当初那东西被藏在了哪的,怎么会还是没有呢? 那绿衣丫鬟也是不解的冲着孙露摇了摇头,所有的瓷瓶里她都看过了,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孙露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心头的恨意陡然,却是反应极快,朗声道:“我就说寂北妹妹的为人自然是不用怀疑的,这样一来,也免得落人口实,我便也安心了。” 澄江候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黑,今日的事竟然一件没成,这多少让澄江候有些没有面子。 沐正德只是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禀陛下,刚刚在孙秀女的院子里搜到了贵妃娘娘的西洋瓶。”白竹听完侍卫的回报后开口道。 皇帝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今天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出来,这是澄江侯府和丞相府不合闹出的时,虽是两家女儿的争斗,却屡屡牵扯复杂。 安月恒这时出现在众大臣之后,远远的看着眼前的情况,他因着有些事情耽搁,来的有些晚,料想到孙沐两家的事不会结束,所以才再次来看看,想瞧瞧到底谁输谁赢。 伍伊人的心中则是一叹,果然如此,看来今日孙露是要背上个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了,若是皇帝再想着替她开脱,留她一条命,丞相府一脉的人怕是会不干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不 要在这血口喷人!”孙露气急,指着白竹痛骂,明明按照计划,这个西洋瓶会出现在沐寂北那里才对。 白竹没有理会孙露,对着皇帝继续开口:“而且,微臣在这瓷瓶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见着白竹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皇帝的眉头拧的更紧:“什么东西?” 孙露和伍伊人的心均是一紧,不敢开口。 “微臣不敢说。”白竹把头低的更低。 “说!”皇帝怒极呵斥,众大臣也不由得纷纷猜测,这澄江侯府的小姐那里莫不是还有什么脏东西?又或者,这东西是伍贵妃的? “你说这贵妃娘娘会在瓷瓶里放什么东西啊,要我说都藏到那去了,一定是个宝贝。”一个秀女好奇的开口。 另一个小声回应;“说不准是孙秀女的呢,不过也有可能是伍贵妃的,不过孙秀女的胆子可真大啊,竟然敢偷这御赐之物,我听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众多秀女议论纷纷,自然都传进了皇帝和大臣们的耳朵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朕拿出来!”皇帝呵斥着吞吞吐吐的白竹。 白竹状似为难的牙一咬,将瓷瓶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实则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将西洋瓶稳稳的交给自己的手下,白竹开口道:“陛下,这就是瓷瓶里搜出来的东西。” 众人顺着白竹的手看去,只见是一根玉棒,白里透青,算是块不错的玉。 不懂的人,只道不过是块玉罢了,可懂的人却是齐齐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凉气。 伍伊人脸色苍白的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的看向站在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沐寂北,沐寂北对她挑挑眉,露出一抹笑意,仿佛在对她说,是不是很惊喜呢?沐寂北没有告诉她,其实还有更惊喜的在后面呢! 伍伊人强迫着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因为这就开始慌张,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解决的地步,还有孙露,只要牺牲孙露,自己应该会安然无恙! 其实这玉棒若只是在孙露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么事情倒还简单,只要判处一个孙露也就罢了,可是偏生这东西又是在伍伊人的西洋瓶里发现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毕竟这腌臜龌蹉的东西到底是孙露自己放进去的呢,还是伍伊人之前自己将东西藏在里面的呢。 澄江候的脸色难看的不能在难看,这种时候他不能为孙露开脱,若是为 孙露开脱了去,便相当于这腌臜的东西是伍伊人的,而折了伍家辛苦捧到今天的一个贵妃,这孙家怕是要遭受无妄之灾! 太监给皇帝搬出了椅子,皇帝怒气冲冲的坐了上去,看样子似乎极为暴怒,似乎打算好好训问一番,“朕倒是想知道知道,这好东西,到底是孙秀女的,还是咱们的贵妃娘娘的!” 孙露惊的不行,加上之前受刑的剧痛,满脸苍白,大汗淋漓,双唇也失了血色,可是还是惊恐的跪了下来,伍伊人稍微好一些,至少看起来面不改色,只是脸颊同样有些僵硬。 “回禀陛下,这东西真的不是臣女的,臣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出这等事啊,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臣女。”孙露急急的辩解,急于撇清关系。 她之所以敢用这件事来陷害沐寂北,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在宫中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发现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说好听了,可以被人称作寂寞难耐,说不好听了,那是和太监偷情。 你说你偷情也就算了,这已经给皇帝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了,可是你却偏要和太监偷情,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虽然说,现在这里的都是秀女,直到明年初,被皇帝正式选中的人才会成为皇帝的女人,没有选中的则是会被遣送回家,但是,皇帝可以挑选是不是要你,可是你却不能挑选要不要皇帝,这一下,无疑是给了皇帝一个大嘴巴,难看的紧。 若这玉棒是伍伊人的,那么便更是罪无可恕了,因为大家可以说孙露是自己放浪,寂寞难耐,年纪小,经不住诱惑,可若是到了伍伊人这,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那就是皇帝能力不行! 毕竟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子,贵为贵妃的女子,却是背着皇帝与太监偷情,这不是在昭告全天下的人皇帝不行吗! 无论是哪一种,皇帝都必然是怒不可遏,可是如今,涉及两人,却势必要问个水落石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东西还能是本宫的?”伍伊人的语气也严厉起来,这件事必须洗脱与自己的关系,不然自己只会成为伍家的弃子! “回禀陛下,就算这西洋瓶是臣女偷的,可臣女刚刚受伤回来,哪里会拿着这种东西,还把她藏到自己刚偷的东西里?这怎么说的过去?”孙露宁愿承认是自己偷了伍伊人的西洋瓶,也不肯承认那东西是自己的。 毕竟皇帝可以忍受孙露一时见利心起,偷拿宝贝,却不能忍受她给自己带个绿帽子,让自己受尽天下人耻笑,尤其是当今皇帝这么 气量狭小的人! 伍伊人也反驳道:“回禀陛下,这东西若真是臣妾放在西洋瓶里的,臣妾怎么会把它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还邀请众人一同观看,岂不是自讨苦吃?” 两人都急着为自己辩解,毕竟这东西落在了谁身上,谁便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其实伍伊人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她既然敢把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便也证明了这东西许是应该没有问题,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那也有可能是你之前便将东西藏在其中,一时却忘记了,不然为何这东西你一直藏的那么深,从来不肯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孙露脑子转的倒是也快,想到利用这西洋瓶一直被伍伊人精心收藏起来做理由。 “你不要在那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东西是本宫的?”伍伊人虽然很不想被沐寂北这样看笑话,可是此刻当真是生死存亡,不仅仅关乎个人,若是这事落了下来,对两人身后的家族也要有不小的影响。 “哼!若是那脏东西是我的,我以前一定已经将其藏好,自然有藏身的地方,怎么会放在刚偷回来的西洋瓶里,你当我是傻子吗?”孙露此时哪里还记得沐寂北,只管绞尽脑汁的想要洗脱嫌疑。 沐寂北款款站在琳琅院的门口,只是浅笑着看着之前还结为盟友,一心谋害自己的人,此刻却是恨不得咬死对方,不由得觉得乐趣无穷。 青瓷自然也乐的开心,拍手道:“小姐,她们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一嘴毛!” “嗯,用的很恰当。”沐寂北的嘴角勾起一丝惑人的弧度,让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白竹心中一颤。 微微抬眸望去,始终平静的安月恒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对着一个公公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公公便匆匆离去了。 安月恒本来以为,这是孙家和丞相府之间的争斗,若是孙家赢了,他乐的看了一出好戏,若是丞相府赢了,自己出手帮衬一下,孙家倒是也不会有大碍,不过怎么也算是沐正德归顺皇帝之后,开头打响的第一炮! 只是如今,事情却并非如此,丞相府完全被摘了出去,却把伍家牵扯了进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等到年后,皇帝选妃结束,安月恒就要迎娶伍青青了,伍青青是伍家这一代最为优秀的女子,代表着伍家核心势力的抉择,而大婚结束,伍家便真正的同自己完全绑在一起了,伍家的所有势力也都将效忠于自己! 所以 第五十二章都别想好 “说来听听。”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却还是让那大臣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件事关系重大,万万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的,所以依老臣之见,不如请宫中懂行的嬷嬷给孙秀女验验身,若是孙秀女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那大臣微微抬了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皇帝。 皇帝思忖了半响,没有做声,众人也都在等着皇帝的决断。 青瓷见此,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老头是不是是孙家一脉的人?” 白竹听见青瓷这般发问,也看向那个始终浅笑着的女子,不知她会怎么说,沐寂北却道:“他是伍贵妃的人。” “可是若是孙露还是处子之身,岂不是表明这玉棒是伍伊人的么?岂不是加重了她的嫌疑?”青瓷有些不解。 “孙露不会还是处子之身的。”沐寂北淡淡的开口,这老头看似为孙露想了个好办法,可是这后宫之中,是谁权势滔天?当然是伍伊人! 只要孙露被人带下去验身,这结果不用多想,一定是孙露已经失贞,想来刚刚安月恒让那个太监离开,便是去准备这件事了,伍伊人在后宫中多年,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帮着谁,况且看着澄江候的态度,似乎应该是舍弃了孙露这个女儿。 这件事必须要一个人承担责任,只是安月恒和伍家都不会允许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贵妃栽倒在这件事上,那么自然只有孙露来承担这个责任了,而澄江候也明白这一点,知晓伍伊人的地位关乎重大,只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安月恒等不及了,这才推出眼前这个大臣来替澄江候下这个决断,逼着澄江候狠下心来舍弃这个女儿。 澄江候知道已经惹了安月恒不满,也不敢再多开口,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决断。 “好,我同意,我同意验身,只要我还是处子之身是不是就能证明这个东西不是我的。”孙露有些激动,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比起被人处死,骂做淫娃荡妇,再次验身带来的屈辱实在是不值一提,孙露想,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不是就可以洗清了嫌疑,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满怀期待,她真的还是处子之身的,她相信,这会证明她的清白的。 看着满眼期待的孙露,澄江候心头有些难过的别过的脸,却没有再次开口,他明白刚才那位大臣的意见,不过是位这件事画上一个句点,只要自己的女儿死了,这一切便都会平息,虽然孙家多多少少也会受些牵连,但是 伍家和安月恒是会补偿给自己的。 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否则,就算这件事落到了伍伊人的头上,孙露那张脸也决计爬不上贵妃的位置,就算可以,这几年的光景实在是可以发生太多的变故了。 孙露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亲定为了弃子,更不知道,这次验身根本就是把她推向绝路! 皇帝思忖了半响后,才终于开口:“来人,带孙露下去验身。” 皇帝知道,这件事落在孙露身上显然要更好一些,最起码传出去只能说是这位秀女春闺难耐,若是落在伍贵妃身上,自己便会被天下耻笑,说自己不行,这是任何男人也不能接受的,所以即便是这样做得到的利益会小一些,皇帝也只能这样选择,这倒是让双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所以皇帝默认了这次验身,所有人都知道,此去归来,必定是要定了孙露的罪的,唯有孙露却还心有期待。 “伍伊人,你别得意,只要证明了我的清白,看你还如何狡辩。”孙露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还不忘向伍伊人叫嚣着。 伍伊人自从听见皇帝开口同意验身一事之后,便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身子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更加感觉到地面上刺骨的寒凉,从腿上直接蔓延到全身。 伍伊人没有理会孙露的叫嚣,只知道孙露这是活不长了。 孙露被人带走,留下了一地的血水,在这秋日之中,更显荒凉。 伍伊人抬眸看向站在琳琅院门口,一身素雅的沐寂北,依旧是那般柔柔软软的伫立在那里,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可是好啊,自己今日都险些要折在这里! 沐寂北似乎察觉到伍伊人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眉眼如画,笑的明媚。 伍伊人的心一紧,一股子寒意从心里袭来,沐寂北的那抹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恐惧。 众人都默默的等待,即使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放手!啊!你们要干什么!放手,滚开!”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了孙露的叫喊声,可惜没几句却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被人堵上了。 “呜!”一声不算大的闷叫声传来,不难听出其中的痛苦,众人的心中一松,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沐寂北微垂了眼眸,她知道,孙露现在已经真的不再是处子了,不管那些手段狠厉的嬷嬷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总 之,这件事已经决定牺牲孙露无疑了。 白竹若有所思的看向沐寂北,没有出声。 不多时,孙露被人拖了出来,满脸的虚汗,发丝都粘在了脸上,脸也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裙子裤子上的血更是涓涓不断,整个人仿佛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回禀陛下,孙秀女确实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一位嬷嬷跪在皇帝面前禀报着。 孙露被扔在地上,像是破布一般,嘴唇微动,却似乎说不出话来,沐寂北瞧的出,那裙子上的血似乎更多了,不知刚刚那几位嬷嬷到底用了什么东西,破了孙露的身子,让她如此剧痛,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沐寂北抬头看向依旧不做声的安月恒,这还真像是他的手段,为了保住伍伊人,直接对孙露下了狠手,看来安月恒总是对伍家的人情有独钟呢?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太监私通!当真是罪无可恕!”皇帝愤怒的咆哮着,沐寂北却是冷眼看着这位配合着演戏的帝王。 皇帝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按照安月恒给出的法子走,别无选择,不过其实在沐寂北看来,这件事倒是真的对皇帝没有太大的损失,毕竟多少折的也是孙家的人,影响皇帝的不过是一些威严和声誉罢了,不过她觉得,这些东西皇帝本来也没有多少,无所谓再丢一些脸了。 “来人,把她拉下去!赐白绫!”皇帝再次开口。 澄江候见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心中也是有些痛,毕竟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所以不由自主的把这仇算在了沐寂北身上。 白竹的两位侍卫,立即上前,就要把人给拖下去,可明明话都说不出来的孙露,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拼了命的甩开两名禁卫军,爬过去,拽出了皇帝的裤腿,开口道:“陛下,既然那东西是太监的,臣女想那东西上总是会有标识的,不如瞧瞧那玉棒上有什么字迹,把那太监叫出来当面对峙!” 一句话,却是提醒了众人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似乎只抓到了淫妇,却忘记了还有个奸夫! 澄江候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孙露怎么到这种时候还不甘心,净给自己惹事,到了如今地步,非要再把张福寿牵扯出来,她可知道,自己在宫中安插一个人有多不容易,更何况,张福寿已经做到了内监副总管的位置,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 此刻的澄江候极为气恼孙露的做法,在孙露满怀希冀的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别过头, 不再去看她。 孙露再次一愣,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了,刚刚她被几个嬷嬷拽到了屋子里,强行用烧红了的瓷瓶破了身,痛的她恨不得咬断了舌头,直到现在下身还是鲜血淋漓的,红肿不堪,说不出的委屈。 可是自己吊着一口气,就是因为不甘心,想要证明那东西不是自己的,可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再看她一眼,难道,父亲早就知道了自己被带走会是这种结果! 孙露虽然说向来嚣张跋扈,可是到底也不是个傻子,转瞬间便从澄江候的态度中发觉了端倪,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震惊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泪水一滴滴滚落而下,好不可怜。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舍弃自己了,那么是不是他决定用自己的死来换取这一场风波的宁静? 皇帝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太监,不过孙露不说,他一时倒是给忘了,当即把那只玉棒交给了旁边的一名太监,开口道:“这是你们太监的东西,你给朕瞧瞧,这到底是哪个太监的东西!” 皇帝身旁的太监立即接过那只玉棒,在太监们向来喜欢刻字的地方仔细查看了起来,果不其然,在上面找到了一个寿字,那太监立刻回话道:“回禀陛下,这东西上面有个寿字。” 皇帝蹙了蹙眉,继而开口问道:“这宫中哪个太监的名字带寿字?” 那太监也想了想:“这宫中名字带寿字的太监不少,可是若是说能用的起这青白玉质地的,似乎只有内监副总管,张福寿张公公了~” 澄江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孙家这次损失惨重啊! “去,立刻把人给朕带来!”皇帝吩咐着,几名禁卫军则是小跑着离开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孙家一脉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而沐正德则是如老增坐定般的冷眼旁观,偶尔闭着眼睛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寂北看着依然垂死挣扎的孙露,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悲,从小衣食无忧,自以为父亲疼爱自己,甚至从小就被教导要入宫做那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呢,其实一切都是谎言。 孙家也是早早就打算助安月恒登基帝位的人。若是真的想为孙露好,又怎么会明知皇帝帝位岌岌可危,却还是要把她送进宫中,说白了,其实孙露和伍伊人都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罢了。 想到此处,沐寂北不由得抬头看向沐正德,那么这个男人呢?曾经对这具身体的主人不闻不问,虽然说是 并不曾亏待,可是到底也不关心,那么如今又是为何呢?真的没有目的吗? 孙露的拳头紧紧的捏着,不时的看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张福寿被带过来,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只要张福寿咬定那人是伍伊人,自己似乎还能有一线生机。孙露始终不相信,如果自己有能力翻身,自己的父亲会为了利益依然牺牲自己。于是虚弱的紧紧咬着双唇。 想到此处,孙露不由得也看向了沐寂北,那个女子依旧一身美好,这一切算计竟然都没有波及到她身上,在阳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亮的惊人,再看看自己,满身的血污,甚至是珍贵的身子也被人那样草草破坏,还要遭遇父亲的舍弃,而这些,不过是位了保住伍伊人而已,她如何能甘心。 为什么老天是这般不公,为何她会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可是那个女子却还那样安好,她真的是不甘,不甘啊! “陛下,张福寿带来了。”一太监在皇帝身边轻声禀报着。 皇帝转过眸子,众人也都投去目光,只见一土黄色袍子的太监正跪在地上,看不清容貌,想来正是那所说的内监副总管张福寿。 “这东西可是你的?”皇帝开门见山,让身旁的太监直接将那根玉棒拿到了张福寿面前。 “张公公,这东西可是你的?”那太监也再次开口,让张福寿可以仔细端详。 “这…这是奴才的。”张福寿只是抬头轻扫了一眼,便坦然承认了,今日这里发生了真么大的事,一直关注着消息的张福寿也早就知道事情败露,孙露的事是不能成了。 “大胆!你倒是说说,这东西你给了谁?”皇帝一听,厉声问道。 张福寿颤颤巍巍,似乎十分惊恐,抬起头,看了看面无血色和十分狼狈的伍伊人,而后再次开口道:“给了…给了。给了。孙秀女。” “你说什么?”孙露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尖叫,险些昏厥,条件反射的看向澄江候,她记得澄江候说过,他曾经救过张福寿的命,张福寿可以为孙家去死,而如今张福寿却在最后关头指认他,是不是意味着这是父亲授意的!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孙露难过的,自己明明有机会翻身,明明可以不用去死,可是就是那个从小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生生扼杀了这一切,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看着孙露饱含质问的眸子,澄江候不再看她,孙露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啊,天大的笑话!” 张福寿低着头,面如死灰,知道自己逃不掉一死,不过指认孙露,这确实是澄江候的意思,澄江候希望用孙露的死息事宁人,否则伍家受难,孙家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还不如让孙露顶罪,让伍家自觉欠了孙家,帮助孙家谋取更大的利益。 “来人啊,将孙露和这太监都带下去,立刻赐死!”皇帝似乎有些不耐,再次开口道。 这次,孙露和那太监则是都被带了下去,只是孙露的眼中始终流露着疯狂和不甘,叫骂道:“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随着孙露叫喊声的消失,众人的心似乎缓缓落地,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以孙家的惨败而告终,众人不由得再次高看了沐正德一眼,这丞相府好厉害的手段!第一炮,便是完胜。 伍伊人依然跪在地上,她知道,皇帝虽然处死了孙露,但是不表示她不会受到一点惩罚。 果然,皇帝冷眼看了看伍伊人开口道:“伍贵妃治理后宫不慎,待到新一届宫妃定下后,便让人辅助你一同管理吧。” “启禀陛下,齐妃娘娘一直端淑仁善,又聪慧敏锐,不如让齐妃娘娘协助伍贵妃娘娘同理后宫。”一大臣站了出来,似乎想捡一个现成的便宜,见缝插针道。 皇帝皱了皱眉头,现在齐家态度不明,还不合适,于是开口道:“齐妃今日刚刚中了毒,身子虚弱,正是需要好生调养,操劳不得。”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朕自有分寸!”皇帝再次开口。 这一回,无论是孙家,伍家,还是齐家的人都面色不好,只是事已至此,实在是无力回天! “小姐,这次多多少少分了伍家的权,只是丞相之前并没有在后宫中按插自己的人,这样倒是凭白的让旁家捡了便宜。”青瓷自然是知道沐寂北同伍家的恩怨,不由得有些惋惜。 “不急,总会有的。”沐寂北目光悠长。 “好了,今日的事就到这里,都各自散了吧。”皇帝神色不愉的开口,似乎已经很是疲倦。 “是,恭送陛下。”众人齐齐跪在了地上,脸色各异。 皇帝起身,却瞧见了身旁太监手中拿着的那只玉棒,脸色一黑,一把将它打了出去,似乎是恨极了的样子。 不过沐寂北知道,这其实是皇帝在向那些大臣耍威风,毕竟今日只是因为这一根棒子,却清理了不少 人。 ‘咯噔’一声,事故再次发生,沐寂北挑了挑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众人的气息皆是一凝。 本来已经转身的皇帝,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再次转过脸看向地上的那根玉棒,却发现,那好端端的玉棒竟然断成了两截,这也就算了,可那玉棒竟然是空的。 两截玉棒折在地上,分成两段,中间被人掏成了空心的,一截中竟然藏有一张纸,被卷成卷状。 这一瞬间众人都没有了声音,一时都有些摸不清状况,皇帝住了脚步,扫了一圈四周的众人,亲自蹲下将那半截玉棒捡了起来,一手拿出中间放的那张纸条。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都不知那纸条上写的是些什么。 纸条的背面写着的是澄江候亲启,皇帝缓缓打开纸条,将目光投了上去,结果脸色越来越沉,众多大臣远远的抻着脖子,可惜却什么也瞧不见。 白竹转脸看向沐寂北,直觉这件事还是和她脱不了关系:“你猜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沐寂北知道白竹是在试探,却只是反问。 白竹仔细想了想,没有言语,如果是放在那种东西里藏着的,一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而若是还要设计陷害,有可能性的不多,只是沐寂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心思竟然复杂到这种程度,谁能料想到,今日这些事皆是出自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之手。 白竹暗暗看向沐寂北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心中更是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问问自己现在是不是到底在做梦?就是这双白嫩的小手,却玩弄了那么多人的生死? 暗中的初一远远的看着,也忍不住开口,“主子,你说上那面写的是什么?” 殷玖夜目光沉寂,浩瀚的仿佛是无边的夜空,始终看着白竹和沐寂北之间的动作,就在初一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殷玖夜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皇城守卫图。” “啊?”初一有些惊讶,不过却转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些日子主子总是在看似不经意的注视着沐寂北,那些人参与设计陷害她的事,自己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十三岁的女子实在是厉害。 就在他每每忧心她会不会掉进陷阱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反而还反手将敌人设计了一通,这不仅让初一深感以后绝对不要得罪女人。 另一面安月恒也终于皱起了眉头,今日这 些事到底是谁设计的,是谁把皇帝的情绪都一并算了进去,是谁掐好了这个时间差,先是让众人都以为只要孙露被处死,事情结束的时候,却再次抛出一个麻烦! 不错,安月恒也猜到了,那张纸条上应该正是皇城守卫图,只是不知道这矛头是指向谁,不过不管另一端指向谁,伍伊人怕是要有麻烦了。 皇帝把那张纸条一掌拍向太监搬来的摆放茶水的小桌上,怒不可遏! “真是好的胆子!伍伊人,孙盛!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直接道出了两人的姓名。 不错,那张字条正是指向澄江候,也就是孙露的父亲孙盛。 澄江候立即惊恐的跪在地上,伍伊人还没来得及起来,这下也省的麻烦再跪下了。 “陛下息怒。”两人这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却是牵扯到了两人。 “你们给朕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皇帝一把将那张纸条甩了出去,可惜纸条太轻,也不懂众人的焦急,只是慢慢悠悠的飘落下去,落在了澄江候和伍伊人面前。 澄江候快速将那张纸条捡了起来,和伍伊人一同查看了起来,却不约而同的脸色苍白。 那上面确实如几人猜测一般,是皇城守卫图,只是下角处却写着,送出这信笺的人名,伍氏伊人。 孙盛看着这张带有自己名字的字条,一时间双手不住的颤抖,而伍伊人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却是再次吊了起来,这伍家的人都有个习惯,名字都没有字号,落款向来都是前面写上伍氏,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 据说也是当年伍家老祖宗定下的不成为的规定,说是字号太乱,所以要求都表明是伍氏,这样一来,无论伍家的哪一个人有了成就,众人都会知道这是伍家的人,伍家仿佛牢不可破,紧紧拧成一股绳。 “回禀陛下,这真的不是臣妾的东西,臣妾冤枉啊,您就是给臣妾天大的胆子臣妾也不敢啊!”伍伊人终于是慌了,这要是把皇城守卫图送了出去,岂不是表明有异心?要么是想刺杀皇帝,要么是想谋反逼宫?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澄江候也是满脸直冒汗,虽然他确实一直是打算帮着安月恒篡夺帝位,只是时机尚不成熟,更不敢想象,这种事竟然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孙家到底不是伍家那般的大族,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你们真是好的胆子!竟然敢私自调查皇城的兵力部署 ,你们这是想谋反还是想刺杀朕!”皇帝鲜少这般有气魄,多数时候都是有些佝偻和猥琐的。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陛下!”澄江候和伍伊人不停的磕头,表示自己不敢。 “不敢?是伍贵妃你不敢?还是澄江候你不敢?都已经要把这皇城守卫图送出宫去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似乎十分气愤。 安月恒的心也很沉,他确实是需要调查皇宫中的兵力部署的,这一块皇帝始终牢牢把持着,他的人手一直安插不进去,本来柳家好不容易弄进去一个柳旺,还有些可能弄到一些局部部署,可是没多久那柳旺却是犯了事,被皇帝拿了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安月恒上次对柳家一事那么生气。 调查守卫的部署,需要十足的精细,又不急在这一时,所以他一直都是让伍伊人慢慢来的,只是不曾想,今日那腌臜的东西里竟然放着皇城的兵力部署图,这到底是谁在坏他的事! 他可不认为伍伊人有这样的本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兵力部署图,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可是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出自那个女子之手? 安月恒将目光投向了沐寂北,眼中带着审视,但始终还是不敢相信,在他看来,沐寂北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和他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唯独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那首广陵散中的杀气。 可是不得不承认,今日牵扯出来的这些人,却都或多或少参与了谋害她!又或者这些是沐正德把这个女儿当做诱饵,一手布置的? 安月恒转头打量了一眼始终闭目养神的沐正德,这只老狐狸,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甚至有的时候还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人。 伍伊人和澄江候一时间都在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若是真坐实了这罪名,无异于等同造反! “陛下,以微臣看这件事实在是有蹊跷,这腌臜东西既然是那太监张福寿的,不如马上把那太监带过来询问一二,也好查个水落石出。”一大臣站了出来。 这大臣的话说的虽然隐晦,其实的意思却也很明白,那就是说现在的证据并不确凿,不能断定就是伍伊人和澄江候之间暗通消息,不如把这东西的主人张福寿叫出来问问。 可是这问题就又来了,张福寿刚刚已经被处死,想来现在也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这大臣让皇帝找张福寿询问,岂不是死无对证! 第五十三章母女心思 安月恒转过身来,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子,眉眼含笑,神情温柔,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仿佛带着女子的娇羞,唯独一双眼,乌黑发亮,就好似雨水洗刷过的夜空,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安月恒微微失神,若不是那双眼总是含着笑意,他几乎就要以为那个女子没有死,再看看沐寂北那温软的模样,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那个女子向来坚硬,从来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无趣的很。 沐寂北直视这个,她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陪伴了十多年的男人,依旧是那般眉眼,丰神俊朗,仿佛透过这张脸,还能想到昨日的欢笑,却不想,转瞬之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沐小姐。”安月恒笑的温文尔雅,率先开口。 “听闻摄政王大人在明年年初,就要迎娶伍家的小姐了。”沐寂北目光悠远,却因为笑着,让人看不出端倪。 本该散去的众人瞧见这沐府的五小姐竟然和摄政王大人在一起,不由得一时间神态各异,纷纷住了脚步,驻足观看,只可惜,却是没有人敢上前打扰,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合礼法。 当然,也有人将目光投向沐正德,在猜测是不是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安月恒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温和的笑道:“不知沐小姐是对本王的亲事有什么看法?” 沐寂北越过安月恒,走在前头,沉声道:“看法倒是没有,只是北北素来敬仰摄政王大人,如今看着王爷您就要娶亲了,真是心有不甘。” 安月恒的脑筋转的飞快,这是沐正德的意思,还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意思,她这话是不是表明丞相府也有意向同摄政王府结盟?若真是如此,他倒是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女人。 安月恒没有再开口,只是双眼带着审视,打量着那个女子的背影,长裙极地,美不可言。 沐寂北适时的转过身来,与安月恒对视,嫣然一笑:“王爷以为如何?” 安月恒当即明白这个女人也是有意于自己的,随即开口道:“王府似乎还没有侧妃。” 言下之意就是,摄政王妃之位已经许给了伍青青,这是不可变更的,不过本王倒是愿意以侧妃之位来迎娶你。 沐寂北听了,笑着摇摇头:“王爷,我且问你,这摄政王的位置你可满足?” 安月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没有作答,沐寂北知他向来谨慎 ,也不催促,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自然是不满足的,一个小小的西罗都不能让王爷满足,何况一个摄政王的位置呢?” 安月恒的心猛然一紧,这个女子竟然知道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西罗,而是这天下! 安月恒没有开口,只等着女子的下文。 沐寂北再次开口:“西罗的皇位您尚且不能满足,区区一个侧妃之位我又怎么会满足?” 安月恒依旧是没有说话,却是在心理衡量伍家和丞相府哪家的权势更大,伍家女子众多,全都分散在各个权贵家中,大多占有重要地位,只不过,女子却终究只是女子,很多时候,并不能完全左右男人的思维,但是,伍家钱财众多,若是想要蓄养军队,却是最好的选择。 丞相府权势并不及伍家之大,只是沐正德手下却有一批实打实的追随者,六部以及御史台中都有很多丞相府的人,贵在稳重,另外,当年老太妃在宫中险些夺得后位,也有一批拥护者,而沐正德虽然与沐府分家,但是很多时候两家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安月恒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不过他在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沐寂北不过是个庶女,一个侧妃之位已经足够,况且若是将来自己登上帝位,那么她怎么也会是妃位,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知王爷在想些什么,我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听听。”沐寂北浅笑着,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把权势放在第一位,不过伍青青也确实是有手段的,是真的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沐小姐请讲。”安月恒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却是沐寂北最厌恶的。 “如今王爷的权势实在过大,若是再想加持怕是不易,父亲如今归顺于皇帝,但是也许有朝一日,利益够大,不见得不会倒戈,王爷以为呢?”沐寂北侃侃道来,声音不含一丝力量,说出的话却是让安月恒思索了好久。 安月恒依旧没有做声,沐寂北的话说的很对,如今他的权势过大,想要再大实属不易,似乎已经到了瓶颈,而沐寂北的意思则是,先把沐正德放在皇帝手中养着,让皇帝努力壮大丞相的势力,而最后自己若是能许给丞相府足够的好处,那么丞相府会在关键时刻倒戈。 现在丞相府是皇帝的人,皇帝为了加大自己的权力,必然会扶持丞相府,扩大相府权势,只是,如果可能,皇帝做的这些最终都是在为他安月恒做嫁衣,今日皇帝对丞相府加的筹码越大,将来输的便也会越惨,因为 一旦倒戈,来日那些便都是属于自己的! 安月恒也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和他以往认知的并不一样,双眼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微微眯起,她想要什么?丞相府又想要什么? 沐寂北迟迟不作声,安月恒也静默不语,两人之间相处的看似极为融洽。 远处的沐正德则是始终将目光投在两人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赵于江却有些想不明白了,这如今丞相府归顺了皇帝,那么这五小姐又会同摄政王商量些什么呢? 而殷玖夜自从听见沐寂北对安月恒的第一句说出口后,便面色阴鸷,双唇紧抿,他怕是已经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安月恒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沐寂北浅笑,一双黑眸带着无限的光彩,:“我要万民臣服在我脚下,我要登及后位,要我所言无人敢忤,要我的儿子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摄政王大人,你说我想要什么!” 安月恒的心猛然收紧,瞳孔微缩,他从未见过这般狂妄的女人,也从不知一个女人竟会有这等野心,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竟然敢要这天下万民来朝,这样的话,就是他,也从不敢随意出口。 却也因为这,让他莫名的心生期待,就如同自己那压抑了数年的野心被一朝被人体会,不再是深埋心底,而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拿到了日光之下,这让安月恒从心底开始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沐寂北明亮着双眼,眼中尽是慑人的光芒,让安月恒的心为之一震。 她从来都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前世才会那般为他打拼,只是他却从未放在眼里。 沐寂北不知道,此刻的她竟带着莫名的神采,仿佛已经将天下踩在了脚下,那柔和的面庞,浅浅的笑意,不知让多少人就此沉沦。 “你们家小姐在和摄政王说什么?我瞧着摄政王的眼神都变了。”白竹摸了摸下巴,眸色深深,看着远处的两人。 青瓷则是守在琳琅院的门前,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竹,“想知道?” 白竹点了点头。 “自己过去听!”青瓷一句话甩下来,然白竹接不下去。 白竹无奈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未从两人身上移开。 而殷玖夜的脸色却是更黑了,满身孤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她竟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这些? 安月恒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知是为了眼前的女子, 还是为了自己那无限膨胀的野心。 “我知道王爷现在离不开伍家,我也不是只知相夫教子的女子,既然伍家能够让王爷少花个十年的时间,我又何苦执拗于这区区数载?”沐寂北再次对着安月恒开口。 安月恒的眸子眯起,沐寂北的意思虽然表达的隐晦,但是他还是明白了,她同意他先娶了伍家的女子,把持住伍家的权力,只是当事情即成,却是要废掉伍家,转立丞相府。 这女子好狠的算计,偌大的伍家在她眼中不过也只是个跳板,而在皇帝扶持丞相府的过程中,自己可以暗中放宽自己手下人马的打压,同时壮大丞相府的势力,这样一来,丞相府的势力将是空前的强大,将来倒戈的时候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安月恒的眉头微微蹙起,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很大,若是丞相府最后还是效忠于皇帝,那么自己可是满盘皆输,这是一个天大的豪赌,若是赢了,坐拥天下,若是输了,一无所有! 眼前这个女子,是否可信?安月恒在心中反复估量,不过不管是否可信,最起码这件事对暂时的局势不会有影响,他还是会照常迎娶伍青青,许伍家一个未来。 “这件事,本王要好好考虑,轻率不得。”安月恒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事关重大,生死存亡,他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 “这是自然,不过若是王爷同意了,我还有一个条件。”沐寂北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什么条件?”安月恒看向面前的女子,却第一次觉得看不清她的心思。 “待到伍家没了作用,我要那伍青青生不如死!”沐寂北的双眼闪过一丝狠厉,宛若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划破了这夕阳斜晖之下的宁静。 安月恒心中一凛,那目光中的恨意绝对不是作假,难道说,这个女子真的如她所言那般倾心于自己? “王爷也不必担心,我素来听闻王爷心软,若是王爷到时下不去手,只管交给北北来做就是。”沐寂北笑的明媚,说出的话却是阴寒。 这天下,没有一个女子能容忍自己所爱的男子始终陪在另一个女子身边,所以她这副恨伍青青入骨的模样才更容易让安月恒信以为真。 事实也确实如此,安月恒已经把沐寂北定位成了一个嫉妒心极强,却也有着极大野心的女子,能够为了让自己早日登基帝位,不惜让别的女子霸占自己心爱的男子数年,当然,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女子会毫不犹豫的把曾经 碍眼的东西清扫殆尽。 一时间,安月恒竟然觉得这个女子对及了他的胃口,她的思维竟然和他是如此的相似,这不由得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此事我会仔细考虑,沐小姐不必忧心。”安月恒莫名的有些兴奋。 “这是自然。”沐寂北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沐寂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首一笑:“对了,我都忘了,我现在的身份还是秀女呢,想来王爷一定有办法让我摆脱了这个身份。” 安月恒的双眼闪过一丝哑然,这个女子,自己还没有同她结盟,却已经开始利用起自己来了。 不错,沐寂北确实是利用安月恒,这恼人的事就交给他来做好了。 走到沐正德面前,沐寂北微微浅笑:“怎么还没走?” “这不是多日未见北北,想和北北说说话么。”沐正德并未询问沐寂北同安月恒说了些什么,只是有些委屈的开口。 “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宫了。”沐寂北一双黑眸中倒映出沐正德的身影,看的沐正德一愣。 没等沐正德再开口,沐寂北便也转身进了琳琅院,经过的时候瞧见了始终跌坐在地上的伍伊人。 微微弓下身,在伍伊人的耳边开口道:“我会经常探望娘娘的。” 伍伊人惊恐的看着沐寂北,一时间却好似有东西堵住了喉咙,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跃过白竹,沐寂北直接回了宝琅阁,徒留一些看热闹的人在外面久久没有散去。 “小姐,你是要安月恒爱上你?”青瓷似乎知道沐寂北的想法。 “我等着有一天,安月恒为了我杀了伍青青,再杀了她儿子。”沐寂北笑的诡异,眼中带着丝疯狂。 “可是…”青瓷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你是想说,前世我守在他身边十余年,他却从未爱上我,今生又怎么会轻易爱上我?”沐寂北反问道。 青瓷点了点头,虽然现在的小姐很美,可是她总觉得这事并不那么简单。 “安月恒最爱的从来都是权势,至于前世,他能那般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则是因为他从未正眼看过我。”沐寂北的目光带着丝悲凉,透过青瓷烧伤的面庞,不知看到了怎样的过往。 前世,寂晴没有足够的身家,他从未同她平等的对视,对于安月恒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这 样的人,安月恒又怎么会放在眼里,而从未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爱上? 可是今时今日却是不同,她有足够的身家,那些东西是安月恒梦寐以求的,而她又足够的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什么,爱什么,知道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那么让他甘愿为她杀掉伍青青,岂不容易? 她还能记得,自己那么多次将伍青青救回,替她挡下后院中女人的谋害,可其实,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伍青青的手干净的很,可那些脏了手的事却尽是她在做。 既然如此,不如再脏一点,她是十分想看看,有朝一日,伍青青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不惜杀了她的痛苦模样,仅是想想,这就让沐寂北不由得感到周身舒畅。 瞧,她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生为复仇而来,死也要拉着他们一同下地狱! 青瓷闭了闭双眼,瞧见小姐这个样子她的心微痛,前世的小姐即使身处道刀光剑影,却也畅快,可是如今,心心念念的算计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安月恒,你何德何能,竟然毁了小姐两世。 青瓷知道,满心仇恨会让她和小姐走上一条不归路,没有人知道她们会在这条路上失去什么,可是青瓷却也更明白,小姐已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在失去的了,若是不解决了安月恒,小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畅快。 所以,与其怀揣仇恨活个几十载,最终得个畅快日子,也好过日日心生不甘,郁郁寡欢来的要好。 沐寂北似乎知道青瓷在想些什么,目光中带着丝少见的悲凉,幽幽开口道:“我曾听闻一句话,若你想同猛兽搏斗,只有你先变成猛兽。而今,我要杀的人是安月恒,是热衷权势,冷血无情的安月恒,所以我若想同他搏斗,便只能比他更冷血,更无情。” 青瓷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为沐寂北披上一件外衣。 当日夜里,沐寂北罩着一件天蓝色斗篷,走出了宝琅阁,在朱红色的宫墙下缓缓前行,前面是提着小灯的青瓷,为沐寂北照亮脚下的路,而青瓷前面带路的人正是白竹。 晚间寒风阵阵,吹的裙摆飞扬。三人前前后后,都没有开口。 走了约半个时辰,几人才住了步子,坐落在几人面前的不是旁的,正是沐寂北曾经来过一次的天牢。 天牢四周守卫森严,火把通明,架起的大锅里烧着煤炭,戒备的侍卫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白竹带着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那些侍卫却都好似没有瞧见一般,目不斜视。 沐寂北跟在后面,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白竹一番。 白竹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带着两人转了几个弯,才停在了紧里面一处空牢房面前,打开锁头后,白竹率先走了进去。 沐寂北和青瓷也紧随其上,白竹看了看沐寂北,而后蹲下拧动了墙角处的一只破碗,这牢房的墙便移开了,白竹回头看了看沐寂北的神色并未有波动,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在里藏有密室一般,邪肆的笑着:“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沐寂北点点头,算是道谢,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大,但是装下几个人却也是足够的了,地面上堆砌的尽是些干草垫子,整间屋子漆黑,有些发潮,墙壁上有不少油灯,只是都没有点亮。 青瓷四处打量了一番后,点亮了不少墙壁上的油灯。 一瞬间,屋子便亮了起来,杂草堆上正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面容狰狞,气息不稳。 察觉到屋子里突然的变化,孙露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又微微闭上,有些躲闪这刺眼的光芒,瞧见来人是沐寂北,孙露露出嘲讽的一笑,她说她明明被赐死,为什么却会被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女人,还当真是手眼通天呢! 沐寂北拿着一只火把,蹲在了孙露面前,火苗在孙露的脸上跃动着,为她带来了一丝生气。 孙露刺痛的睁开双眼,看着沐寂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却声音。 沐寂北言语温柔,帮着孙露捋顺了一缕粘在脸上的发丝,帮她别到而后,随后在孙露的耳边不轻不重的道:“你的父亲不要你了。” 孙露的两只手一下子就紧紧握成了拳头,喘息也渐渐加重。 沐寂北继续开口,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他从来就没爱过你。” “他一直都在利用你。” “你只是个棋子罢了。” “你死了,他可以得到更大的权势,更多的财富,可以再生几个比你更乖巧的女儿。” “你没有用了。” 沐寂北一句一句的轻声说道,带着丝惋惜,却越发残忍,重重的敲打在孙露的心上,孙露双目欲裂,愤怒的望着眼前容颜美好的女子,发出一声嘶吼“啊!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沐寂北果真没有再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孙露平复自己的心情 ,终于,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孙露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沐寂北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若是能成,我便留你一命。” 孙露没有说话,显然是在听着沐寂北的下文,沐寂北将一个香包扔到了孙露面前,开口道:“过两日,我会让你的母亲来看你,你只要让她把这个戴在身上即可,当然,不要忘了将你父亲是如何舍弃你的事一并告诉她。” 孙露缓缓的伸出那只指甲尽断的手,捡起沐寂北扔下的那只沾染上泥土的香包,紧紧握在手中,她知道,那是她救命的稻草。 沐寂北冷眼看着孙露,这就是人呢,为了活着什么都能舍弃。 沐寂北不再看孙露,转身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别忘了,你和你父亲只能活一个。” 孙露深深的闭上眼,房间里的油灯也尽数灭掉,恢复成了之前的一片黑暗,沐寂北的意思她明白,是让她利用母亲对自己的怜悯杀了她的父亲,只有她的父亲死了,她才能活着! 只是这只香包里到底是什么,孙露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将她戴到自己母亲身上会是什么后果,她不敢去问,她只能照着沐寂北的话去做,因为她还想活着,即使苟延残喘的活着! 时隔三日 这辉煌无比的紫禁城中开始纷纷扬扬飘起清雪,将一切金雕玉砌都裹上了一层银白,倒是圣洁了不少。 一神色憔悴的妇人正缓缓行驶在巍峨的宫墙之内,满身绫罗之上已经覆了层薄雪,那妇人前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新一届秀女居住的地方,秀女宫。 而此刻宝琅阁中,一方红木软榻斜放在正中,上面铺就着厚实的绒毯,女子斜靠在上面,双腿微蜷,脚边放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炉,身上披着厚厚的白狐大氅,一手端着热茶,不急不缓的小酌着。 女子神情慵懒,似乎有些昏昏欲睡,让人一瞧,不由得就会担心手中那只茶碗里的水是否会倾斜出来,洒在那露出的白玉般的皓腕之上。 屋子里的熏香散发着阵阵古老厚重的香气,让人的心神不由得宁静下来。 青瓷推开窗子,屋子里渗出几丝凉意,看了看窗外纷飞的清雪,伸手轻轻接过,细小的雪晶刚一落到手心便没了踪影,像是顽皮的孩子。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看青瓷,似乎因为那一丝突来的凉意清醒了许多,柔声道“ 冬天来了。” 青瓷回过头,看向自家小姐,笑道:“是啊,离出宫的日子也不远了,安月恒总会给小姐想办法的。” 沐寂北还没再开口,门外便有压低着声音的宫女通传:“沐秀女,孙夫人来了。” “嗯,进来吧。”似乎是极为舍不得这方软榻上的温暖,沐寂北并未起身。 门被推开,飘洒进不少的小雪花,一落在地上,便都化了,那宫女走在前面将孙夫人引了进来。 沐寂北微微抬眸,打量起来人,一身藕荷色的中萃小袄,配着青白色的百褶罗裙,倒都是好东西,只是来人面容有些苍白,任是那金玉置于头上,却只是更显的疲惫和憔悴。 “孙夫人请坐。”沐寂北也不急,缓缓开口。 那妇人也不推脱,只是看向沐寂北的眸子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明的恨意:“不知沐小姐请本夫人来所谓何事?” 这孙夫人也就是孙露的母亲,曾经的澄江候夫人,沐寂北让沐正德给她传了话,请她进宫来有事相商。 本这宫中也不好进,可是对于曾经辉煌一时的孙家来说,也并非想象的那般困难。 据说这孙夫人也是个曾经也是个跋扈心狠的,只是到了如今这种状况,似乎也被磨平了棱角,向来这些日子碰了不少壁。 沐寂北笑道:“只是想问问,孙夫人近况如何?” 孙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是丞相府主母柳芝兰的亲妹妹,当年嫁到孙家,互相巩固势力,姐弟四人的感情都算是不错,只是前些日子她便听闻,说是自己那个无往不胜的姐姐,竟然屡次失手,除不掉一个庶女。 这不由得让她多少有些不信,不过后来,等到大哥柳知园,柳梦,柳旺接连倒台,她才意识到这个女子似乎真的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的女儿和相公也在她手上惨败。 “近况如何,沐小姐难道不知?”孙夫人有些自嘲,却是不明白今日沐寂北请她的来意。 “看样子,似乎孙夫人的日子并不如意?”沐寂北抬了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面的妇人。 其实在沐寂北看来,这个孙夫人的涵养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自己搞垮了她的兄弟,丈夫,女儿,她还能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话,真的已经很难得了,原本那么跋扈的一个人,现在也不过如此。 “澄江候被贬为庶民,想来孙夫人您的 第五十四章孙家瓦解 “你想干什么!”孙露面露惊恐,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 “你记性还真是不好呢,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要把你做成人彘的,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我便帮你实现你说可好?”沐寂北只是柔声反问。 跟在身后的白竹一个冷颤,人彘?这女人果真是心黑手狠。 “你敢!你敢!”孙露有些惶恐,说出的话底气不足,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帮她了。 “别急,我先带你去见一个熟人。”沐寂北直起身来,让侍卫带上孙露,压着她到了行刑的地方。 在那里,果然有一个大家都熟识的朋友,不是旁人,正是向来自诩名门千金,高贵无比的柳梦柳大小姐。 孙露愣愣的看去,若不是两人从小便走的极尽,她险些没认出来,柳梦早已经没了本来的模样,脸颊凹陷进去,没有一点肉,徒留一双呆滞无神的大眼睛,显得有些狰狞可怕了。 柳梦自从沐寂北被自己的哥哥柳旺掳走之后,就一直在期盼着,期盼着会有人来救自己,她记得父亲说过的,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几天,就一定会有人救她出去,可是,如今她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她日复一日的盼着,渴望着,却始终是杳无音讯,此时的柳梦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被打入刑部大牢,而父亲也被卸职发配,柳家甚至也是势力大不如前,她知道的只是,每日在这发臭的牢笼里真的快要把她逼疯了。 起初,因为忌讳沐寂北所说过的,那些个饭食都是用老鼠蟑螂做出来的,她哪里还咽得下去,说什么也不肯吃,可是到了后来,她终于饿的不行,竟然学会了和那些犯人一样,用手抓着吃,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只觉得能吃饱便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不知为何,从五天前开始,她就没有了饭食,偶尔的一些汤水也不过是仅能维持着她的生命,她恨不得连碗都一起吞了下去。 所以此刻的柳梦,双手带着铁链,跪在地上,面前放了两只桶,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嗖了的饭菜,可是柳梦却满眼冒光,不管不顾的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丝毫不顾忌一点形象,更是怕有人将这些东西拿走。 孙露看着那些馊水饭食,险些呕了出来,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披头散发,脏乱不堪的女子,那个人还是她那高高在上的表姐吗?还是那个自诩高贵的柳梦吗?这些变化让孙露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的 柳梦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只是知道自己实在是饿的不能再饿了,以往她是最讲究精致,最挑剔的官家小姐,可是此刻的她却是愿意为了填饱肚子狼吞虎咽这些脏的不能再脏的东西。 柳梦一手不断的舀着桶里的饭食,一手还时不时的搔两下头发,油光满面,看起来,肮脏不堪。 白竹的目光有些幽深,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柳梦的时候,一身华服,满头珠玉,整个人气质尚佳,眼神中还带着目空一切的高贵,可是如今,看看这个蓬头垢面,用手往嘴里塞着饭食的女子,白竹忽然觉得,很多时候,死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幸福了。 想让一个人痛苦,那就要把她在意的东西,踩入到泥土中去,就像沐寂北一样。 沐寂北勾起粉嫩的唇畔,迈着步子,不急不缓的走到柳梦面前。 本是埋头苦吃的柳梦,却突然发现那木桶旁多了一只漂亮的鞋子,动作一顿,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只鞋子上,不能离开。 鞋子的鞋头处是一朵蓝色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都是用绫罗硬纱交错出来的,花蕊是白色的细小琉璃珠,十分精致,更为巧妙的是,那花朵上面竟然还落着一只蝴蝶,是软金雕制,栩栩如生。 鞋的两侧分别是一块轻浮雕白玉,嵌在鞋上,宛若天成。 柳梦顺着这只鞋子缓缓抬头,向上看去,却瞧见了一张她这辈子都不想瞧见的脸。 柳梦怔怔的没有说话,沐寂北却笑的温柔,伸出一只保养的极好的小手,轻轻帮柳梦拿下了一粒粘在发丝上的饭粒,和柳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笑道:“别急,慢慢吃。” 柳梦突然不做声了,别开了头,双眼直直的盯着木桶,也没了动作。 柳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沐寂北怎么会在这,完好无损的在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还不救自己出去,他可知,自己在这里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更可恨的是,竟然还要这个她素来想一较高下的人,瞧见了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沐寂北问侍卫要了一柄瓢,舀了些馊水,送到柳梦嘴边,一点点帮她喂了进去:“吃这么快,倒是也不怕噎着。” 白竹眼神幽深,没有开口。 而暗处的初一的心却是一抖再抖,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沐寂北却是这么折磨人,生生将你所有的骄傲踩到脚下,远比杀了柳梦更让她生不如死。 初一看看自家主子,不由得又是一个寒颤,这都什么情况了,主子的目光依然只停留在那丞相府的五小姐身上,略显柔和,他真。真是…服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白副统领对你用了刑?”整个刑堂一片寂静,只有沐寂北温柔询问的声音,却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柳梦到底是不同于孙露,即便是沐寂北这般待她,她也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开口,唯独是攥紧了双拳。 沐寂北不由得挑了挑眉,青瓷却是直接舀起一瓢的馊水直接在柳梦的脑袋上浇了下去,青瓷倒是要看看,这柳梦有多能忍。 馊水顺着柳梦长长的发丝低落到地上,满身脏污,再也找不见昔日柳家大小姐的光环。 此刻的柳梦只觉得无比羞辱,她竟然在沐寂北这个仇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她知道,这辈子,她再也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了,所有的骄傲,高贵,早在她用手趴着这些搜饭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穿着漂亮鞋子的女子践踏在地了。 沐寂北微微眯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柳家倒是养出一个有气节的,还想着忍辱负重?可是殊不知这过分的气节它就是一种清高,这污污浊世,没了柳家的庇佑,柳梦这样的人注定是活不长的。 “还真是无趣,你瞧瞧,我怕你无聊,今日给你带了个亲戚过来,你一定很高兴。”沐寂北极有兴味的开口。 柳梦抬了抬头,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那一身血污,比起自己好不了多少的人正是自己的表妹,孙露! 只是,她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那张脸,还有那满身的血… “表姐,表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刚才开始,孙露就一直处在呆愣之中,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个在帝都都排的上的美人表姐,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捧着嗖饭桶被一个下人如此羞辱,竟然面不改色,这还是那个高贵的表姐吗? 似乎察觉到了孙露的目光,柳梦再次低下头去,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柳梦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就不跟你们叙旧了,咱们就直接办正事吧。”沐寂北优雅的起身,走向孙露。 抽出了侍卫手中刀,在孙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一刀下去,就断了孙露一条胳膊。 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寂静的牢笼:“啊!” 柳梦吃惊的抬头,却正巧瞧见那被砍断的胳 膊横飞了出去,滚落在了自己面前,柳梦满眼惊恐,紧捂着嘴,没有出声。 白竹见此皱了皱眉头,走到沐寂北面前,拿过沐寂北手中的刀,沐寂北却是笑着问道:“怎么,白副统领心疼了?” “何必亲自动手,一个女孩子这么血腥干什么?”白竹的话还没落,只见孙露又是一声尖叫,白竹错愕的回头看去,只见她和沐寂北说话的这片刻功夫,青瓷已经将孙露的另一只胳膊砍了下来,刀口整齐,一刀见底。 一股深深的无奈袭来,白竹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这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主仆啊。 沐寂北推开白竹,干净的小手轻轻挑起孙露的下巴,看着那双尽是恨意的眼睛,幽幽开口道:“我这个人呢,向来是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前些日子孙姐姐百般照拂于我,北北铭记在心。” 青瓷的动作很快,一刀下去,竟然斩断了孙露的两条腿,孙露气息不足,血流了满地,没了四肢,只剩下一截身体,在地上蠕动,可是嘴里却依旧虚脱的叫骂道:“沐寂北!你这个婊子!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沐寂北却是笑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说我们俩谁更狠毒一点?” 沐寂北靠近了孙露,开口问道,孙露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剧烈的喘着:“我哪里有你狠毒,你简直就是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待你,比你待那个宫女要温柔多了?”沐寂北突然提及那个被孙露切成了一段段扔进荷花池的小宫女。 孙露一时脸色惨白,沐寂北却是接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比你狠毒一点。” 柳梦在远处惊悚的看着,本是打算装聋作哑的,可是脑袋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投过去的目光根本收不回来,那血肉横飞的场面,那表妹飞出的断臂残肢,满眼的血红,让柳梦抱着头尖叫起来。 白竹始终注视着面前这个手段狠辣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露依然尖叫着,只是声音卡在嗓子里却好似没有力气发出来一般,沐寂北却是回头懵懂的问道:“做成人彘还需要什么来着?” “还需要把耳朵切掉,鼻子割掉,眼睛挖出来,舌头剪了,这样才算完。”青瓷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女子。 “原来是这样。”沐寂北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起身走到白竹身旁,将手中的刀递给了白竹。 白竹并没有接,沐寂北 却是拿起了他的手,将刀放在其中,而后退开一步,开口道:“白大哥,这些事实在是不适合女子来做,我怕晚上会做噩梦,还是由白大哥代劳吧。” 白竹眼角微微抽搐,看着面前这个满眼纯净,神情认真的女子,对于这般残忍的手段,却生不出半点拒绝,最终只是默默的走到了孙露面前,手起刀落,恍惚之间,鲜血四溢,孙露便已经没了样子,甚至连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人就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沐寂北看着白竹利落的手法,嘴角轻轻勾起,看来这白竹的武功也是极高呢。 事情已毕,沐寂北看了看孙露,再次开口:“麻烦白大哥明日帮我将人送回孙府,交给孙夫人,也算是感谢孙姐姐这么久来对我的照顾。” 白竹转过脸来看着沐寂北,眼神有些复杂,却是带着丝无奈开口道:“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般狠毒的女子呢,将人折磨成了这副模样却是面不改色,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女子该有的善良呢。” 沐寂北莞尔一笑,对着白竹道:“如果我善良了一次,她们就会希望我是一直善良的。” 白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本来就是这些人要害她在先的,如今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其实白竹倒不是真的对这些人有什么同情,只是从柳家开始设计沐寂北开始,一步一步,白竹都看在眼里,他只是觉得,女子太过狠毒和决绝,不会容易幸福罢了。 可是刚刚他调笑着开口,沐寂北的那番回答却是让他愣了愣,他从未想过她会给出一个这样的答案,一时间不由得心微微泛痛,他想,曾经她也一定善良过,相信过,一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过旁人机会,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让她这么年轻的女子却是已经对人性不再抱有过多的希望。 殷玖夜却的一双乌黑死寂的眼中中,满满都是少女的身影,他忽然明白,她是不会让人看见她的善良的,因为如果他们看见了,就会无休止的希望她是一直善良的。 沐寂北微微点头,没有再看白竹,先带着青瓷走了出去,更没有看孙露变成的那个怪物,唯独走到柳梦面前的时候,弯下腰,在她耳边道:“明年春天你就会被问斩了,你说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嗯,也许,你会死在柳家所有人的后头?” 沐寂北带着青瓷走了出去,虽然解决了孙露,也践踏了柳梦,可是青瓷知道,自家小姐的心并不那么舒服,每当一条人命终究在小姐手中,她都会有些莫名的难过,也许是因为人性的 无情,也许是因为自己满身洗不净的鲜血,只是,青瓷知道,当下一次拿起屠刀,小姐却只会更加狠决。 两人都没有说话,缓缓走出了十多米,回头还能看见天牢那里明暗的烛火,一个人影匆匆追了上来,正是白竹。 沐寂北住了脚步,看着这个追过来的男子,没有开口。 白竹却的脸上却是少了份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多了份认真,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沐寂北一愣,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空灵的声音响起,如梦似幻:“我要有朝一日权倾在手!” 白竹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的背影,这一刻,她的身上仿佛凝聚了天地的华光。 而一直未曾离开的殷玖夜看着女子那姣好的面容,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洁,一双黑眸宛若宝石,熠熠生辉,带着能够晕染天下的光彩。 “权倾在手么?”殷玖夜沙哑着嗓音,轻轻反问? 沐寂北只是笑着,眉眼间却转瞬化为浓重的戾气,我要有朝一日权倾在手,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在漆黑的月色下,在两双眸子的注视里,沐寂北带着青瓷缓缓走回宝琅阁,那瘦弱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仿佛与世格格不入,可是脊背却挺的笔直,每一步都走异常坚定,每一步也都重重踏在每个人的身上。 谁也无法忘记,那样的月色之下,两个女子的背影却震撼了他们的心灵! 殷玖夜没有再跟,只是目光幽深,死气沉沉,他明白,他想要那个女子,这是他生命中,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占有一样东西,不过就像他所说的,他会给她一次机会,若是两人再无交集,他会忍着,若是她再次来到他身边,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了! 此刻,孙府。 澄江候孙盛自从被贬为庶民之后,便多方求助,但是即便是众人一时能帮得上忙,只要皇帝不恢复自己这位置,时间久了,摄政王便会找到新人来代替,自己便再没有了价值。 所以这事拖不得,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解决,那自己怕真是只能一直当庶民了,到时候,这孙家的家主哪里还能轮到自己当,那些旁支岂不都会仗着手中的势力给自己脸色看! 孙盛十分焦急烦躁,家中的那些旁支见着他这次摔的很了,竟然一个个都虚情假意,根本不卖力帮着他,一看便知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倒台。 孙夫人神色憔悴的回到了孙府,一路不知 想些什么,像是失了心神一般,没发出一点声音,直接就进了大堂。 孙盛正在大堂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却不知孙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两人一下子撞在了一起,险些把孙盛给撞到地上去。 心烦意乱的孙盛语气不善的开口道:“走路也不知道出个声,你是还嫌我不够乱么!” 孙夫人这才回了神,冷冷的目光落在澄江候身上,看的澄江候心里一毛,满身的不舒服。 “去去去,别在烦我,闹心着呢。”孙盛摆摆手,不想见到这个女人,现今柳家也是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他,所以孙盛也赶着让孙夫人回去。 孙夫人的手缩在衣袖里,紧紧捏着袖口,正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杀了澄江候! 虽然当初她不爱孙盛,但是这相处了十多年下来,朝夕相对,共同筹谋,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衣食住行又大多也都是在一起,孙盛也因为柳家的势力,待她向来不薄,这些不由得让孙夫人有些犹豫。 孙盛看着依旧站在那里不动,不知想些什么的孙夫人,一时火了,觉得自己被贬为庶民,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了“滚滚滚!滚出去!是不是老子现在被贬了,连你也要踩上老子一脚,我告诉你,你别忘了,就算老子只是个庶民,老子让你们往东,你们也不能往西!”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孙夫人的怒火,好你个孙盛,是不是你让露儿死,露儿就算是能活也得去死!孙夫人趁着孙盛不注意,在靠近孙盛的当口,拿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刀子,一把从孙盛的腰际捅了进去,鲜血飞溅了孙夫人满脸。 孙盛不敢置信的转过脸来,伸出一根手指,瞪大了双眼,指着孙夫人,似乎要说些什么。 许是血腥味的刺激,孙夫人的双眼却越发疯狂,拔出刀又捅进了孙盛的胸口,却打算为孙盛解释明白:“我都是为了我儿子才这样做的!你若是不死,孙家会被满门抄斩,一定会的,只要你死了,陛下就可以不追究,这样青儿就能继承孙家了,哈哈哈哈。” “满。满。门抄斩?”孙盛费力的吐出这一句话,不管孙家犯了多大的罪,想要将孙家满门抄斩实在是不大可能,因为孙家的权是分散开来的,哪里那么容易把控。 “你活该去死,谁让你那么狠心,连自己的女儿都肯牺牲,你背着西罗和夜寒国勾结,你这个奸细,还要连累我的青儿,你活该去死,活该啊!”孙夫人的神智似乎有些轻微的不正常,口中所说 的青儿正是她的儿子。 孙盛两眼发直,心中转瞬间便明白了,这是这个蠢女人又中了别人家的圈套啊!这次负责接待夜寒国的正是丞相沐正德,若是想随意捏造些证据糊弄这个蠢货,还不容易? 孙盛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的断了气,想说些什么,口中却不断的溢出鲜血,抽搐了两下,最终却是连眼睛都没闭上,就那样没了反应,到死都还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孙夫人。 沐寂北回到宝琅阁后,解下斗篷,随手搭在了屏风之上。 青瓷为她沏了一杯热茶,滚烫的水柱从壶嘴里喷出,散发着蒸腾的热气,茶叶一遇到热水便纷纷漂了上来,蜷缩的叶片也变得平整,一瞬间,满室茶香。 青瓷将第一遍泡开的水倒了出去,重新再次沏好,才递给了沐寂北。 热气模糊了那双晶亮的眸子,带着丝氤氲和妩媚,沐寂北将茶碗抱在手心,缓缓开口:“青瓷想要什么?” 那倒水的手一顿,却干净利落的开口:“青瓷只要小姐。” 沐寂北只是温柔的笑了,目光的那一丝凉薄也被温暖冲散,异常真实。 青瓷似乎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主动开口道:“小姐,既然有夜寒国和澄江候通信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皇帝,岂不是能一下子端了澄江候府的老巢?” 沐寂北不答反问:“你说说这柳家和孙家的区别主要在哪?” 青瓷想了想:“柳家的权势主要都集中在本家手中,而孙家的权势和影响力之所以大是因为旁系手中的权势也很大,都分散了开来,所以积聚在一起才会形成大族。” 沐寂北赞赏的点点头,继续开口道:“当初我对付了一个柳知园,一个柳旺,便能让柳家损失巨大,因为柳家的权势都集中在这些人手中,可是孙家不同,若是我只是扳倒了一个澄江候,他们便会再选出新的孙家家主,孙家依旧不会没落,这样杀,是杀不完的。” “那小姐给孙夫人的香包中放的是什么?”青瓷好奇道。 “倒不是什么害人的,只是让人心神不宁,神情恍惚的花草罢了。”沐寂北再次开口解释道。 “孙夫人连日奔波疲惫不堪,又因为孙露一事心神交瘁,所以只是些简单的花草就会轻易让她变得愤怒和暴躁,而孙盛必然因为被贬一事心情不好,两人难免发生口角,加上之前我给孙夫人灌输的那些思想,她一定会动手杀了孙盛的、”沐寂北笃定的开 口。 “我明白了,小姐先是用那些证据证明澄江候通敌叛国,让她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这是于理,之后让孙露利用苦肉计逼得孙夫人痛恨孙盛,这是于情,再加上考虑到孙夫人近来的近况,只要加一些简单的花草,小姐的事便成了。”青瓷似乎明白了沐寂北的考量。 “孙夫人本来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只是这次这么多事堆到了一起,再加上那花草的作用,才让她鲁莽了,否则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就算是杀了澄江候也不一定会让人察觉到。”沐寂北又指出了一条。 说话的同时,沐寂北拿过桌子上放着的那些所谓罪证,一把都扔进了火炉。 “小姐?”青瓷有些惊讶。 “根本没有什么罪证,孙盛应该也并没有投奔夜寒国,这些不过都是假的罢了,沐正德这次负责接待夜寒国的使者,想弄到一些带有夜寒国标志性的东西并不难,所以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沐寂北淡淡解释道。 “所以小姐当时还没等孙夫人看完,便让我把这些收起来?”青瓷回想到当时孙夫人还没有看完,沐寂北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让自己把东西抢下来。 “是,这些所谓的罪证,也只能简单的骗骗孙夫人这样不懂政事的女流,若是澄江候孙盛,哪管沐正德做的再高明,也会瞧出些端倪。”沐寂北浅酌了一口茶水,看着窗外月色正浓,却依旧没有一丝睡意。 当然,沐寂北没有说的是孙夫人也并不是傻子,所以沐寂北根本不给她多余的考虑时间,连番的冲击让她回不过神来,也容不得她仔细查看,直接带着她去见孙露。 不一会,白寒在门外敲了敲门:“小姐,得到消息,刚刚孙夫人已经将孙盛杀了。” “知道了。”沐寂北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其实若是想杀孙盛真的有很多办法,但是就如青瓷之前所说,孙家手中的权力错综复杂,从来没有集中在某一家上,同柳家很是不同,若是简单的杀了一个孙盛,那么还可能出现千千万万个孙盛。 所以她一定要借着孙夫人之手杀了孙盛,因为若是孙夫人这样做了,孙家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杀了家主的女人的儿子坐上新的家主之位,这是一个极好的借口,会让那些有权有势的孙家旁系,叫嚣着不服。 再者孙青年纪也并不大,根基不稳,现在又是庶民之身,根本比不得那些势头正盛的孙家旁系,孙家旁系一定会趁机夺权。 第五十五章两人温情 沐寂北凝眸深思,仔细思索着最近青瓷是否有什么反常。舒骺豞匫 半响之后。转身开始翻起衣柜,发现自己给青瓷做的两套衣服还在,于是一件一件将里面的衣服全都掏了出来,整整齐齐的衣服被她翻的满地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白寒只是站在门前看着沐寂北的动作,没有开口。 沐寂北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明,却始终没有停手,终于,一只被藏的极好的瓷瓶从两件衣服中掉落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沐寂北轻颤着捡起那只上面绣着吉祥圆纹的小瓶。 动作有些迟缓的拔开盖子,轻轻闻了闻,却瞬间好似瘫软了一般,径直坐在地上,沉重的闭上双眼,素白的小手紧紧捏着瓷瓶,越发用力。 白寒看着这个一向最爱浅笑的女子,此刻周身萦绕的却是那样的一种悲凉,一瞬间,似乎有些明白了青瓷的决绝。 只是令白寒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子,片刻之间,便站了起来,目光坚毅,踏着地上的衣服,走到书桌前,奋笔疾书。 沐寂北发现的那只瓷瓶,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种叫做车齿的毒,根据《诸子药典》的记载,这种毒通常会在服下之的六个时辰后发作,而在这六个时辰之内,毒会渐渐蔓延到全身,逐渐扩散。 所以,沐寂北知道,自己必须在六个时辰之内,找到青瓷,这样青瓷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便只能与自己阴阳两隔。 她在纸张上快速的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快速过滤着和青瓷一同遇见过的每一个人,而后在排除的人名上打叉,思绪一时间敏锐到极致。 白寒没有再打扰这个女子,悄悄退了出去,他并不知道青瓷是去了哪,只是身为同类的敏感,让他在青瓷走的时候,便察觉到此去归期漫漫,长路多艰。 而此刻,皇城郊外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一方黑衣如鬼魅,一个个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面具,让人分不清谁是谁,为首的男子身材略微偏瘦,可周身萦绕着的竟是那死寂沉沉的杀气,只让人觉得仿佛黑云压顶,天都踏了下来,无法呼吸。 而另一面的黑衣人脸上蒙着面巾,人数众多,杀气腾腾,四处山野之上,似乎还藏有他们不少人手。亮着的火把,昭示着人数差距上的悬殊。 青瓷隐在一处荒草从中,草已经枯萎,上面还结有冰碴,青瓷一手扶着腰间的软剑, 一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方的局势。 “杀!”黑衣蒙面的人头领高举大刀,一声高呼,带着众多人手主动发起进攻。 两方一交起手来,高下立见,虽然那伙不知是什么来头的黑衣蒙面人,身手极高,可是鬼面人一派,却是个个形如鬼魅,厉害的程度远远超出了青瓷的想象,她素来知道殷玖夜身边的这些人难以对付,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中随便一个她便疲于应对,尤其是那些面具上带着字号的,连最末的她也不是对手。 这不仅让青瓷愤恨的捏紧了拳头,这些日子她苦练武功,可是曾经身手拔尖的她,此刻却察觉到了什么是天壤之别,殷玖夜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高手。 平复好心情,青瓷继续分析着形势,虽然殷玖夜一脉人现今占有优势,但是黑衣蒙面人人数却足足有殷玖夜的三倍有余,况且这些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两边的胜负一时间便难以判断。 众多鬼面人似乎正在努力的杀出重围,可青瓷却敏锐的发现,不少鬼面者不动声色的潜入到了四周的山野上,往往独行或者两人结伴,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潜入到了敌人的身后,解决了一批又一批。 青瓷惊骇的发现,这些人分散开来,威力竟大的惊人,远远比之前聚在一起更显的酣畅淋漓,显然之前这些人施展不开拳脚。 青瓷清点着山脚下的两方人马,黑衣蒙面人只剩下少数,之前在山野上打算围攻的人却是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捞着,便悄无声息的死了,而黑衣鬼面人,则是只剩下了三个,殷玖夜为首正在对付黑衣蒙面人的头领,初一初二同样护持在这里,清理着剩下的杂碎,三人宛如浴血的修罗,虽然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可是相比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便立刻见出了分晓了,一时间,血流成河。 青瓷隐隐惊心,殷玖夜这般的身手她要如何才能杀了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衣鬼面人已经有的开始折回到山脚下,青瓷知道,若是等到人都折了回来,自己将更加没有一点机会。 她知道,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这个今天,要杀殷玖夜将更是难上加难! 而此刻,黑衣蒙面人的头领正在和殷玖夜对决,虽然说殷玖夜的功力似乎略高一筹,但是今日状态却似乎不佳,只是疯狂的挥刀而下,根本不注意防守,身上已经添了不少口子。 不能再等,青瓷拔出腰间的长剑,偷偷潜入到山脚下,正准备动手,那黑衣蒙面人的首却领甩猛然向 地下甩出什么,瞬间,山脚下便弥漫起烟雾来。 青瓷一跃而出,凌空而起,一把折射着寒光的长剑刺进了殷玖夜的腰身,却同时,她被一掌打飞了出去。 青瓷瞬间落地,口吐鲜血,还来不及起身,脖子上瞬间已经横亘了七八柄刀,带着冰凉的触感,隐隐的杀意。 青瓷也不打算逃,只等着烟雾散去,看看殷玖夜死了没有? 她看向殷玖夜,见着他的腰身上果然插着一把长剑,从一端穿入到另一端,而脚下躺着的却是那打算趁乱逃走的黑衣人首领,已经静脉尽断,由此可见,他是有多大的怒气。 再看看将刀放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几人身边,也多多少少的多了几具尸体,看来是抓住的漏网之鱼,而有些人似乎是在山野上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飞奔而来,无一不快的惊人。 青瓷知道,若不是殷玖夜忙着应对那黑衣人首领,想必自己是不会得手的。 很快,便有人快步跑到了殷玖夜面前,而青瓷的面前却停下了另一双黑色的靴子,没有任何装饰,缓缓抬头,不是别人,正是初一。 不同于上次的嬉皮笑脸,这次的初一却是满身的杀气,青瓷清楚的从他的眼中看到那毫不掩饰的狠决,唯恐杀之而后快的怒气,青瓷心中暗道,难怪会排到最首,若是只有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怕是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生不如死!”初一冷冷的开口,鲜少如此正经。 青瓷垂下眸子只是冷笑,可是殷玖夜那一掌却也不轻,让她胸腔剧痛,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初一看着青瓷吐出的暗红色的血,眼中森冷,异常陌生,转身走到殷玖夜面前等待着他运气治疗。 今日下午,殷玖夜便得到有人大规模埋伏暗杀殷玖笙的消息,即使他在殷玖笙身边布下了许多人,却似乎依旧不敌。 于是,殷玖夜立即带着人马,想要赶到埋伏地点,可半路又遇上了刺杀他的人,几番血战,终于摆脱了这些杀手,可等到赶到埋伏点的时候,却发现,殷玖笙的人都已经死伤殆尽。 他只是冷眼看着那一地的尸体,没有反应,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蓦然感到心中一痛,手中的刀滑落,整个人木然站在那里。 初一知道,他和那六皇子是双生子,许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反应,是以,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感受着这死亡带来的悲寂。 殷玖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亲人,是真正的亲人,虽然他从来不说,又常常打伤他把他赶出去,可是初一知道,在殷玖夜的心里早已接受了这个弟弟。 过了许久,殷玖夜站在山崖边,黝黑的眸子在火光下泛起了丝血光,转身的时候,正巧发觉半山腰处隐约有一队人马,仔细看去,正是参与了之前埋伏殷玖笙的一支,于是所有的鬼面人呼啸而下,展开了一场屠杀。 这些人的性命,是殷玖夜最好的宣泄,他主导了这次单方面的杀戮。 直到山脚下,遇见这次刺杀,已经殷玖夜一行人第三次出手了,而相比起刺杀殷玖笙的人,殷玖夜更痛恨眼前这批死去的黑衣蒙面人,因为若非他们屡屡在路上拦截,想必还赶得及救下殷玖笙。 初一很想知道,到底主子得罪了什么样的人,十多年来,不惜耗费这么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只是为了杀殷一个殷玖夜! 剑已经被拔了下去,殷玖夜的身上除了那些刀口,还多了两个窟窿,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直到他用内力加护周转了半个时辰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初一的步伐略微有些凌乱,走上前来,却只是少见的冷声开口说了一句:“刺杀的人似乎在来之前服了车齿,若不出手天亮前就可以死了。” 初一刻意避开了她是沐寂北婢女这件事,希望主子能直接解决了她,可是当殷玖夜那双黑漆漆的双眸看向初一时,初一却不由自主的转过脸,不情愿的又吐出一句:“她是上次和沐小姐一起闯入院中的婢女。” 殷玖夜站起身来,伤口处有些剧痛,虽然有高深的内力护体,但是血肉之躯并不是钢筋铁骨,疼痛依旧。 青瓷抬头看向脸色更加苍白的殷玖夜,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别开了头,她知道那一剑刺在腰身上根本伤不及他性命,但是本就实力悬殊,慌乱之中她只是想着,哪怕殷玖夜不死,这一剑,也算是报了他糟蹋小姐之仇! 殷玖夜一双黑眸盯着青瓷,半响开口道:“理由。” 青瓷嘲讽的一笑,没有开口,初一不满的上前道:“是你们小姐让你来的?” “不是。”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主子?”初一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青瓷身上。 “看你们主子不顺眼不行吗!我就是要杀了他,就算今天我没能杀了他,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青瓷的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他还问为什么! “我告诉你,这么多年能从幽冥院中活着出去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主子有哪点对不起你们,你知不知道。”初一气急,这些日子主子总是不声不响的在远处看着沐寂北,他能瞧见他眉宇间的柔情。 “你给我闭嘴!谁稀罕!这个禽兽竟然敢糟蹋我们小姐,还把我们小姐伤成那样。”青瓷越说越激动,想起沐寂北在自己面前故作无事的样子,还有那条伤痕累累的腿,青瓷就再也忍不住了! 这下,所有的鬼面人都愣了,面面相觑,这姑娘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她说主子糟蹋了她们小姐?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告诉她主子,她的人在我这。”殷玖夜沙哑着嗓音开口,初一只好不甘的领命离去。 青瓷看着殷玖夜冷笑:“你以为还能利用我威胁到小姐?” 殷玖夜只是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几人开口道:“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青瓷听见这话,却是不怕死的再次开口:“呵,报应!” 殷玖夜冷冷的扫了一眼青瓷,那死寂的目光让青瓷心头一颤。 不多会之后,青瓷被两人捏住肩头,凌空提起,踏着众人家的屋顶前行,被带回皇宫,直奔幽冥院。 青瓷的心头却在震惊,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极高的宫墙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戒备森严的警卫队他们也是形同虚设,在皇宫中穿梭如无物,若是安月恒的杀手和这些人对上,只怕是会被他们向砍萝卜一样砍掉。 前去通知消息的初一,走着走着,却却猛然住了脚步,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袋:“猪脑子!”,然后就突然乐了,屁颠屁颠的继续前进。 初一忽然明白了,殷玖夜等了这么久,上天都没让他和那个女子产生交集,既然如今机会来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放弃,初一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蠢,殷玖夜那样的人若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怎么可能只是远远的看着呢,就算是上天不给机会,他怕是也要制造出机会! 初一对于殷玖夜竟然使用苦肉计这种办法,表示了深深的鄙视,更是对他事后的面不改色无比唾弃,不过那一剑受的也真是不轻,看来为了追到美人殷玖夜也是下了狠手。 初一转念想到殷玖笙的死,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想他是真的很难过,只是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他罢了,正巧,这青瓷就来了,这么想来,青瓷在这个时候行刺,是不是意味着冥冥之中,沐寂北和殷玖 夜是天作之合! 沐寂北已经在桌前坐了半个多时辰了,未动分毫,手中的纸已经越来越薄,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选,一个是安月恒,一个是殷玖夜! 白寒最初的时候很是好奇,为什么沐寂北不直接去找,反倒是要坐在这里,写写画画,不过转瞬他就明白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去找谁,如果一家一家的去找,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不如直接锁定目标,一击必中。 沐寂北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的两张纸,每一张上面写着大大的名字,一张是安月恒,一张是殷玖夜,看了许久,沐寂北决定先去幽冥院,毕竟自己现在身处宫中,这处最近,而且她觉得青瓷去找殷玖夜的可能性更大,就算真的不是,自己再掉头去找安月恒也来得及。 沐寂北焦急的推开门就直接跑了出去,扑面而来的秋风带着股肃杀的寒气,定了定心神,便走了出去。 白寒依旧如影随形,跟在沐寂北身边,沐寂北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白寒开口道:“白寒,你去告诉沐正德,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找,秀女宫那面找人安排一下。” 白寒点了点头,直接消失在夜色里,心中却在犹疑着沐寂北的两个字,消失?这世上要跑去哪里,才能称得上是消失? 步履匆匆,按照记忆,沐寂北一路直奔幽冥院。心中却在思虑着对策,这里是皇宫,根本无法找到那么多高手,闯进去将人带回来,更别说若是被宫中之人发觉,便是擎制丞相府的一大把柄。 而她又不能轻易找人帮忙,毕竟那里藏着的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若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殷玖夜更容易会杀人灭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青瓷的毒挺不了太久,必须赶在三个时辰之前用内力将毒逼出,否则之后即便是得救,身体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影响。 种种情况让沐寂北十分恼怒,却也是没有了选择。 另一面,初一赶到宝琅阁的时候,发现除了外面偶尔穿行的宫女,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黑色的靴子轻轻落在地上,初一像是一个侵入者一般四处打探着屋子里的情形,发现确实没有人的气息,才放肆起来,被推开的窗子,吹进阵阵寒风,桌子上的纸,被掀翻了开来,有几张被吹散到地上。 初一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着上面写着安月恒的名字,再捡起一张,写的则是自己主子的名字,再往桌子上看去,则是一些被打了大大的叉的人名。 初一吹了吹口哨,不由得慨叹,主子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头脑,八成人已经跑去幽冥院了,主子这是操的什么心呢,自己分明是白走这一趟了。 将那些纸一齐扔进火炉,所有的名字瞬间化为灰烬。 初一一闪身,凭借极强的轻功迅速回到幽冥院,途中确实瞧见了正在快步向着幽冥院的方向前行的沐寂北。 初一抢先回到幽冥院,直接进去找到殷玖夜,殷玖夜没有瞧见预想中的人,脸色不由得有些暗沉,初一生怕这疯子再误会什么,忙开口解释道。 “我到宝琅阁的时候沐小姐已经不在了,书桌上罗列了青瓷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安月恒和主子这。”初一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殷玖夜已经明白了初一的意思,便不再开口,只是心情却有些阴鸷,又是安月恒?沐寂北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初一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气氛一下子就死寂了下来,初一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聒噪,在这里都热络不起来,知晓今日殷玖夜的心情低落,便打算转身退下了。 “那个婢女。”殷玖夜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一好一阵郁闷,他就知道,这逼毒的活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哎,刚刚自己对青瓷那么凶,这会若是想帮她逼毒,她肯定是不配合,不骂他猫哭耗子就怪了,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竟是遇上这种事! 沐寂北停在幽冥院门前,却是恨起这具身子没有一点功夫,不过是走的快了些,便已经微微有些气喘,这具身体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想要从头再练实在困难,而且当初重生之后,她没有选择继续练武,不过是为了逼着自己在每件事情之前都思虑周全,不留退路。 抬头看着那几乎完全被灰烬遮住的幽冥院,不由得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这么落魄的院子之内,竟然是那等奢华,在这僻静的一角中,竟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平复了心绪,沐寂北走了进去,只是想不到,前不久才说,希望不要再见,可是时隔不久,自己却是走进了这里。 没有人出来阻拦,沐寂北顺着之前那夜的记忆走进了那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心中略带忐忑。 在大厅中四处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殷玖夜,不过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推开精致的雕花木门,精美的绣鞋落在了地上,一步一步 走向床边,却迟迟没有转过脸看过去。 殷玖夜从她第一脚落在白玉地面之上,便已经察觉到了,直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床边。 沐寂北终于转过了脸,床上的男人斜倚在床头,露出了精壮的上身,身上大大小小纵横着不少的刀伤,似乎都是今夜新添的,带着血的衣服被甩在了地上,脸色比从前更加苍白,几乎能清晰的倒映出隐隐的青色血管,眼下的乌黑只增不减,一双眸子漆黑却依旧带着不少的血丝。 沐寂北清楚的能感受到这里气压的低沉,想来是因为殷玖笙的死,注视了男子许久,沐寂北垂下了眸子,终于开口:“青瓷呢?” 殷玖夜没有理会沐寂北的话,却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注视了许久之后,却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 沐寂北心中焦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再拖下去青瓷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不由得再次开口道:“青瓷在哪?” 殷玖夜没有做声,沐寂北转身便要走出去,殷玖夜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若是敢走出这半步,我就撕了你。” 沐寂北心头一颤,双手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却依然是笑着开口:“那你便撕吧。” 殷玖夜没有做声,沐寂北却是继续开口:“之后记得告诉我,我变成了多少块,若是还不少,带一块去看看青瓷。” 沐寂北扔下话继续往前走,殷玖夜坐起了身来,看着女子的背影,却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又开始流血,“你再走半步,她立刻就死。” 沐寂北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殷玖夜的这句话就表明青瓷暂时无事,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男子,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殷玖夜的心渐渐柔和了下来,疲惫之态尽显,重新倒在了床上,沐寂北站了许久,转身走了出去。 殷玖夜躺在床上,没有再睁开眼睛,却突然一掌掀翻了前不久才新换的红木雕花床头,他不会就这样让她走的,于是之前平躺的男人霍然起身,连鞋子也未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像是要把女子追回。 走到前厅,殷玖夜突然站在了原地,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女子,沐寂北一手拿着一只琉璃杯,另一只手拿着精致的药瓶和白布,琉璃杯里盛满了加配了不少药材的浴汤,那些药瓶和白布也都是在那间房中找到的。 想来平日里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习惯在受伤之后到浴汤里泡上许久,然后再独自一 人在那里敷好伤口。 沐寂北轻扫了殷玖夜一眼,瞧见他手上的猩红,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怒气,直接错过他走向里面,当瞧见那座红木床头已经摔倒在墙角,碎屑也溅的满地的时候,沐寂北毫不犹豫的将琉璃杯扔在了地上,浴汤洒了满地,甩手将白布和药瓶一并都撇在了地上,转身就走。 再次越过殷玖夜,看也不看,直接就向外走,却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带了回去,直接被殷玖夜拉进了怀中。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还有温热的气息,那强壮的胸膛,有力的臂弯,让人忍不住就此沉沦,她曾经多么希望安月恒能给她一个这样的怀抱,只是每每奢求来的温暖却是异常冰冷,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需要了。 殷玖夜紧紧的搂着怀中娇躯,让沐寂北的头靠在他的胸膛,沙哑着嗓音带着丝恳求:“别走。” 沐寂北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受的到他的心痛,微微闭上了双眼,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也没有人开口。 直到沐寂北感觉到血腥味愈发浓烈,才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推在殷玖夜身上,让他拉开距离。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的动作,一双死寂的黑眸偶尔也会动一动,安静异常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在璀璨的灯火下,沐寂北能清楚的看见,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沐寂北轻轻碰了碰殷玖夜流血的伤口,低垂着的眸子,看不见神色,这剑似乎是青瓷自重生之后便不常用的那柄软剑。 “上点药吧。”沐寂北轻轻开口。 殷玖夜忽然将沐寂北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了隔间的浴汤,沐寂北一愣,惊的她一下子抓住了殷玖夜的胳膊,指甲不小心在他身上抓出一道血痕。 男人却根本不在意,直到走进隔间,才将沐寂北轻柔的放在浴汤边沿的地面上。 沐寂北四处打量了一眼,开口道:“你还真是有钱,才多久,竟然重建了一个。” 沐寂北哪里知道,原来那座浴汤里装过太多尸体,殷玖夜嫌弃的狠。 殷玖夜也很认真的打量了一圈,似乎第一次发觉这里似乎好像还很不错,对着沐寂北开口道:“送你。” 沐寂北摇摇头:“我可不要,消受不起。” 殷玖夜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沐寂北的衣服,半响吐出一个字:“脱?” 沐寂北的 第五十六章美好时光 “嗯?”沐寂北微微发愣,一双黑眸带着雾气。 殷玖夜抬起头,和女子对视,似乎在等着女子的答复。 沐寂北别过脸,没有开口,殷玖夜似乎因为不满女子的态度,嘴唇紧抿着,之前好不容易勾起的弧度也不见了踪影,眸子黝黑,暗藏红光,带着隐隐可见的强硬。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一时间又僵持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沐寂北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气压逼人,让她几乎难以喘息,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蹲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回话。 收敛情绪,沐寂北转过脸来,浅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小手轻轻抚上了男子的脖颈,柔声道:“怎么也不知上些伤药,留了疤,还真是难看。” 见着沐寂北转移话题,殷玖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沐寂北却没有半分松口,殷玖夜忽然明白,面前的这个女子,看似最温软无害,实则心肠比谁都硬。 殷玖夜垂下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安月恒是么? 沐寂北站起了身,没有再理会男子,直接走了出去,殷玖夜赶紧起身跟上,步履之间带着丝慌乱。 殷玖夜同她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到底跟着,每当沐寂北走到大厅的前门处时,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沐寂北的双脚。 沐寂北四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这里竟然只有一间卧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回头对着男人开口道:“我睡哪?” 殷玖夜一愣,似乎没想过女子在考虑这个问题,有些不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整个人有些呆呆的,在沐寂北的注视下,理所当然的吐出了一个字:“床。” “在哪呢?” 听见女子的问话,殷玖夜看向沐寂北的眼神更是疑惑,却还是转身带着她走回了卧房。 沐寂北跟在男人的身后,竟然觉得莫名的安心,可是她知道,出了幽冥院,她还是那个沐寂北,她确实不会嫁给安月恒,那是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可是她不会告诉给殷玖夜。 殷玖夜将沐寂北带回了之前的卧室,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沐寂北看向那张柔软的大床,继续开口:“我睡这?” 男子点点头,有些不解沐寂北为什么会产生疑问,难道是这床她不喜欢?于是,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床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那你睡哪?”沐寂北继续发问,她忽然觉得这个男子的思维 很是奇特。 “这。”依旧是很吝啬的开口。 “我记得外面有张软榻,我去那里凑合一下。”沐寂北有些头疼,转身就要向外走。 殷玖夜长臂一伸,大手紧紧捏住沐寂北的手腕,眼中带着丝受伤:“为什么?” “男女不能睡在一张床上。”沐寂北告诉他。 “那男人和男人能睡在一张床上?”殷玖夜认真的反问。 沐寂北的额上流下三条黑线,一时间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他男女授受不亲吗! 可是转念想来,沐寂北却有些明白了,也许从未有人教过这个男子,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世俗,什么是礼法,什么是仁善,什么是正义,他也不懂得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人情,什么是是非,什么是黑白,又或者,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沐寂北那双璀璨的眸子望向殷玖夜的眼中,里面的血丝遍布,让人不由得就心软了。 “算了。”沐寂北有些叹息的开口,只好拉着男子一同回到卧室,殷玖夜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眸突然生出一丝光彩。 “坐去床上。”沐寂北对着寡言少语的男子道。 殷玖夜很乖的坐了过去,只是认真的看着女子的动作。 沐寂北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和白布,转身走到男子面前,也不看男子,只是将药浆倒在食指上,“抬头。” 殷玖夜看了看沐寂北,却还是微微扬起了头,感受到柔软的手指,轻抚过他的伤疤,不由自主的一颤。 沐寂北看着那被凤尾钗划破的脖颈,微微皱了皱眉,她还记得那天这男子是有多暴躁,可是险些掐死她,没想到这会倒是这么乖,这伤口倒是没什么了,只是横亘着的疤痕并不好看,不过只要按时上药,倒也应该会好。 “倒是记得来给我送药,自己还不是不在乎。”沐寂北处理好他的脖子后,开始仔细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你在乎?”殷玖夜反问道。 沐寂北浅笑,“我在不在乎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我的身子,伤着碰着疼的也不是我。” 殷玖夜不再开口,沐寂北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青瓷刺出的那一剑,当真是用足了气力,若不是这男人有内力护体,这一剑,就是要不了整条命,却也得去个半条,而眼下,虽然不致命,估计也是要养上一两个月才能好起来。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 那长长的睫毛,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更美的女子。 一圈一圈的白布缠在了男子的腰间,沐寂北的两只胳膊几乎圈住了男子的腰身,小脸也快贴在了男子的胸膛之上,努力了半天,才算是大功告成。 刚站起身,男子却一下子将沐寂北紧紧搂进了怀里,头埋在沐寂北胸前,惊的沐寂北心头一紧。 半响之后,殷玖夜将沐寂北抱上了床,熄了灯。 “睡觉。”殷玖夜对着沐寂北开口,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暗黄的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沐寂北有些尴尬,虽然上次昏迷的时候似乎也是同他睡在了一起,但若是真正论起,她还从未和男子同床共枕,怎么会不尴尬。 于是她便裹着被子睡到了最里面,殷玖夜长臂一伸,却发觉没有够到女子,不由得也向里面挪了挪,这下好,偌大的一张床,两个人都挤到了最里面,沐寂北是想躲也躲不掉。 感觉到大手攀上自己的腰身,沐寂北终于忍不住开口:“殷玖夜,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 “为什么?”殷玖夜依旧将床上的女子搂在怀中。 沐寂北只能无力的用那些自己都不当回事的原因解释道:“这样会坏了女子的名声,以后会嫁不出。” “我娶你。” “这不是娶不娶的问题,旁人知道了便会议论纷纷,说这个女子不知廉耻,举止轻浮。” “那我杀了他们。” “但是《祖宗礼法》上曾经说过,女子要自矜,自持…。” “祖宗已经死了。” “可是这样我会睡不着。” “睡的着。”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也不知是谁先睡着了,一夜无梦。 殷玖夜醒的很早,似乎仅仅是安稳的一觉,便让他精神很好,看着怀中的女子,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一夜,他没有梦见那些血腥,没有杀戮,没有无边的血色,很是安稳。 女子的小手紧紧攥着男子环在腰间的大手,让男子的眼中生出一抹柔情。 殷玖夜将头埋在女子的发间,嗅着淡淡的清香,渐渐又有了睡意。 而初一从昨晚走出这里后,便找到了被关在屋子里的青瓷。 “啧啧,真是勇气可嘉啊,怎么样?静待死亡的滋味是不是很不错,要不要 同我分享分享?”初一吊儿郎当的推门而入,翘着个二郎腿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青瓷只是微微抬眼扫了一眼初一,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没有做声。 “你叫小爷一声哥哥,小爷今个就帮你把这毒解了,你说怎么样?”初一带着欠扁的笑意,眼中带着丝兴味看着青瓷。 “滚!”青瓷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丝毫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 初一走到了青瓷面前,突然凑近了青瓷那张斑驳不堪的脸:“怎么,真的不考虑考虑?” 青瓷一巴掌挥了下去,甩在初一脸上,不过初一似乎早有防范,一只手紧紧捏住了青瓷的手腕。 青瓷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带一丝感情。 初一暗自思忖,这个婢女可是和她家小姐不太一样,她家那个小姐似乎对谁都能毫不吝啬的温柔,让你泥足深陷,可实际上却最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说实话,初一并不希望主子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他总是觉得她会让主子受伤。 可是眼前这个婢女却是冷眼看人,除了她家小姐,谁也不放在眼里,同样是心狠手辣,却让初一觉得,她的心比起她家主子要软上许多。 初一终于正了神色,询问那毒已经过了多久:“几个时辰了?” 青瓷甩过一记冷眼:“关你屁事!” 一句话把初一堵的险些吐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 青瓷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初一真想摔门出去,除了殷玖夜,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甩过脸子! “得,我上辈子是欠着你了!”初一盘腿坐到了床上,大手一伸,便开始撕起青瓷的衣服。 青瓷立刻反手一记手刀,砍向初一,初一一面躲开,一面却是撕扯起青瓷的衣服,不出几招,青瓷的两手便被擒住,衣服也迅速的被初一解开,褪了下去。 一个后仰,青瓷死死的咬住初一的耳朵,初一吃痛尖叫:“我擦…你给老子松嘴!” 捏住青瓷的两手立刻松开,可即便是耳朵险些要被咬掉,初一也是忍着没有对青瓷动手。 青瓷两手得了自由,一记后肘,打向了初一,也松了嘴。 初一这次真的来劲了,也下了狠手,两人就在床上打了起来,‘乒乒乓乓’,初一的面具在扭打的过程中掉了下来。 两人均是一愣,青瓷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五官并不特别出众,但是 却唇红齿白,皮肤光滑的让人嫉妒,让整个人莫名的就亮了起来,要不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像世家公子,倒是很容易让人想起青楼楚馆里供达官贵人玩弄的小受。 “人妖!”青瓷火上浇油的开口。 初一的眼中跳动着两簇火苗,没有做声,却是继续出手。 几个回合下来,青瓷再次落败,被初一摁在了床上,初一一手拧着青瓷的两只手,一条腿压制住青瓷的两条腿,另一只手则是开始扒起青瓷的衣服。 “今天小爷就让你看看人妖是什么样的!”初一通常都是嬉皮笑脸的,鲜少这样大的火气。 青瓷也气的不轻,无论怎样就是打不过,你说放在谁身上,谁能舒坦! 三两下,衣服便被初一褪了下去,青瓷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却突然停了动作。 初一有些震惊的看着青瓷裸露在空气中皮肤,这还是女人吗?那本是很白皙的皮肤上林林种种的各种疤痕,有烧伤,有烫伤,有刀伤,有鞭子的痕迹,有烙铁的印迹,有箭羽射中的坑洼。 一瞬间,这让初一什么成就感都没了,再看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双手,上面厚茧遍布,丝毫不比自己的少。初一记得,上次主子让大夫给沐寂北号脉的时候,他瞧见过沐寂北的手,软软绵绵的,柔若无骨,那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青瓷并不知初一所想,痛声骂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禽兽!” 初一出奇的没有反驳,反倒是放开了青瓷,声音微微有些泛冷:“你家小姐已经来了,让我帮你逼毒,若你放过这个机会,我想你家小姐一定会很失望的。” 青瓷果然没再做声,只是坐在了那里,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初一实在是服了这个固执的女人,怕她对自家主子的误会越来越深,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家主子并没有做过伤害你家小姐的事,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你家小姐,反倒是你,伤了我们主子在先。” 因着初一的话少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青瓷倒是也信了,随即开始默不作声。 初一这才再次坐到床上,看着青瓷伤痕累累的背有些找不准穴位,微微有些紧张,手心了倒是攥了一把汗。 用了两个多时辰,两人皆是大汗淋漓,青瓷吐出一口黑血,身上的毒已经被逼出来了,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初一,没有开口。 初一静坐休息了半个时辰调整气息,睁 开双眼,面前多了杯水,不由得一乐,变回了那副模样:“呀!这是知恩图报呢!啧啧,爷看了你的身子,用不用以身相许啊!” 青瓷的脸色发黑,一把将手中的水泼在了初一的脸上,初一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摔门就走。 第二日一早,初一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跑到了青瓷这来,毫不见外的推门而入。 青瓷已经起来,坐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初一,初一摸了摸鼻子,开口道:“这是琼浆之露,来自药王谷,一个月,便能祛除任何疤痕。” 青瓷收回目光,声音不似之前的冷意:“不用了。” “为什么?用不了多久,你脸上的烧伤也能治好。”初一有些不敢置信,他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不爱美的,怎么眼前这个总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我说不用了。”青瓷也没有发怒,只是重复了一遍,那淡淡的毫不在意的语气,却是再次把初一给惹火了。 一把抓住青瓷的胳膊,开口道:“坐这,我给你上药。” 青瓷挣脱不开,皱着眉头看着初一:“放手!” “不放!” 一言不合,两人再次打了起来,乒乒乓乓满室狼藉,声音传了出去,惊醒了卧室里的两人。 沐寂北坐起身来,仔细听了听,而后黛眉微蹙,掀开被子就要走下去。 殷玖夜敏锐的抓住女子的手腕,黑眸直视着女子:“去哪?” “外面有人打起来了。”沐寂北看着手腕上的大手。 殷玖夜松开了手,也起身一同下地,沐寂北随手抓过一件外袍披上就要往外跑,男子却速度更快,直接堵在了门口,看着那双光着的小脚丫,冷声道:“回去。” 沐寂北心头焦急,在这里动起手来,一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闯了进来,要么是有刺客刺杀,可是如果有人闯入,普通人不会过招这么久,如果是刺客,殷玖夜不会这么淡定。 所以沐寂北很快便想到了青瓷,青瓷之前就对这有着误会,很有可能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沐寂北看着男子眼中的固执,似乎她若是不肯穿好鞋子,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去的,只好小跑回去,去穿鞋子。 殷玖夜见此,也跟了过来,拿起另一只,帮着沐寂北一起穿,两只低下的脑袋一同抬起,却是撞在了一起。 “呀!”沐寂北眉头一皱,小手胡乱的揉了揉,就跑了出去。 殷玖夜站起身,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神幽深的深不可测,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顺着声音,沐寂北找到了青瓷所在的地方,直接推开门,一把长椅却突然飞了过来,直接砸像沐寂北的面门。 沐寂北刚要闪身,却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旋身,一脚将那长椅踢了回去,直接砸在了初一的脑袋上。 “我。!”初一脱口而出的话再瞧见殷玖夜黑着的脸时,立刻就吞了下去,跟猫见了老鼠一样。 青瓷更是趁机一脚踹过去,直接踹在了初一的膝盖上,而后看向站在门前的小姐,跑了过去。 初一半跪在地上,面色铁青,可是因为面具挡住了脸,让人瞧不出神色,初一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道,果然是唯殷玖夜与女人难养也! “小姐!”青瓷直接跑了过去,瞧见沐寂北被殷玖夜抱在怀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可是看着自家主子没有反应,便也忍着没有开口。 沐寂北可是少有的没给青瓷好脸,这个丫头,实在是胆大妄为,若是这次不让她长点记性,估计下次直接就能吞砒霜! 沐寂北勾起唇角,也不说话,笑的有些诡异,青瓷忐忑不安,在沐寂北那仿佛刀子般的目光下,乖乖低下头道:“小姐,我错了。” 初一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这…这还是刚才那个母夜叉吗!沐寂北有做什么吗?不过一个笑容,这母夜叉就低头了,就乖乖认错了? 沐寂北眸色很深,柔声开口:“再有下次,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青瓷有些红了眼圈,点了点头。 沐寂北瞧着青瓷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责备,毕竟她不是想责备她,只是真的担心,随即松了口,看着一室狼藉,挑了挑眉道:“看来毒解的不错?一大清早就开始切磋。” 青瓷狠狠的剜了一眼初一,没有开口。 初一却好像是找到了苦主,要不是怕殷玖夜一脚将他踢飞,险些上来抱住沐寂北的大腿,:“哎呀,沐小姐啊,可算是找到个人给我做主,你是不知道,这个母夜叉。这个女人有多不知好歹,我辛苦讨来这昂贵的琼浆露给这丫头,她不仅不领情,还对我动粗!真是没天理了,没天理啊!” 沐寂北看着初一手上的那瓶琼浆露,接了过来,仔细闻了闻,确实是真的,不由得有些激动,这琼浆露出自药王 谷,因为能祛除一切疤痕,所以十分昂贵,不过听说若想从药王谷讨得奇药,或者请药王出手救人,都必须答应药王一个条件。 为此,沐寂北看向初一的目光有些深邃,看来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也不是泛泛之人,只是不知,这里的鬼面人皆是如此,还是只是这个初一不同常人。 沐寂北走进房间,柔声道:“青瓷,坐下。” 青瓷有些犹豫,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初一对沐寂北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既能降服得了殷玖夜这只大魔头,又能制得住青瓷这只母夜叉,真乃神人也! 随即仔细打量了起沐寂北来,可没由来的感到遍体生寒,感到一阵杀气袭来,初一大惊的回过头看去,却发觉自家主子正阴测测的盯着自己,于是立刻蹿出去老远。 沐寂北也没理会那边的动静,自是仔细的将那琼浆露一点点敷在青瓷的脸上,动作轻柔,看得殷玖夜十分不快。 “小姐,如果这疤没了,会不会被…”青瓷的话没有说完,沐寂北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安慰道:“不会被认出来的,听说用这琼浆露治好的疤痕,长出的皮肉宛若新生,白皙异常,你平日洗脸沐浴,点一滴在水中,皮肤应该都会变得细嫩起来,你再上些脂粉,定然如换了个人一般。” 青瓷点了点头,她不肯上药,是怕恢复了样貌之后被安月恒等人认了出来,从而给小姐带来麻烦,或者不能呆在小姐身边。 初一躲在远处,眼中带着丝兴味,青瓷到底是怕谁认出来呢?这主仆二人怎么就这么难看懂呢? 殷玖夜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将沐寂北拉了回来,将那琼浆露甩手扔到了初一面前,初一反射般的接住,郁闷极了,不用说,这活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沐寂北无奈,一时间有些头疼,她现在会留在这,是因为最近事情少,孙家也刚刚解决,柳知园还没有被发配,柳梦和柳旺也都没有被处斩,所以柳家不会轻举妄动,再加上临近年根底下,众人都异常忙碌,她也才会安心的呆在这。 可是她总是要走的,不会一直留在这,只是不知道这个男子会不会按照殷玖笙的心意顶替六皇子的位置,真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知自己若是要走会不会走的顺利。 沐寂北和青瓷暂时在这住了下来,没几天,外面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将皇城铺的片片雪白,仿佛是冰雪世界。 殷 玖夜住的那座小楼,叫做琅琊殿,从前厅处的门开始,里面连着数间房,大的像一座孤城,不过沐寂北来了之后,这里也渐渐有了人气。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殷玖夜让人在每一个房间的地上都铺上了白色的绒毯,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不会觉得凉,也就不再管着沐寂北是不是穿着鞋子,总是到处乱跑,屋子里也新添了不少暖炉,暖洋洋的的,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柜子里渐渐的多了许多沐寂北的衣服,有亵衣,有长裙,有小袄,有貂裘,每日添上几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罗列了一整个柜子,摆放的整齐,女子用的珠钗,步摇,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也一件件出现在这里,琳琅满目,看起来小巧可爱,让人觉得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清。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扬扬洒洒,仿若天女散花,夕阳的余晖从窗子斜射进卧房,照在了女子身上,带着丝丝暖意。 屋内沐寂北正蜷在一处摇椅之上,上面铺就着厚实柔软皮毛,身上盖着一件薄毯,手上拿着一本古卷,一面轻轻摇晃着摇椅,一面轻声念着古卷,柔柔软软,好似呢喃。 摇椅的一侧放着一张极小的圆桌,圆桌上摆了两盘瓜果,一壶热茶,便再摆不下多余的东西,茶水冒着滚滚的热气,朦胧了女子的容颜。 女子的另一侧则是一方软榻,软榻上的虎皮耷拉在了地上,男子枕着胳膊大刺刺的躺在上面,没有一点形象可言,肤色有些苍白,神态慵懒,却依旧美的惊人,男子歪着脑袋,神情专注的听着女子在念些什么,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之中有着惺忪的暖意。 两人中间搁置着一架火炉,烧的火红的碳木偶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似乎在附和着女子轻柔的嗓音。 “古有君臣之礼,今有…。”沐寂北正在念的是《西罗札记》,这些日子,闲着无事,便念书给殷玖夜听,她发觉,殷玖夜真的是极为聪明,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可是却又好似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 于是,她每日便念上一些给他听,有山水传记,奇闻异事,也有为君之道,排兵布阵,不过她还是更侧重于外面寻常人家的生活,她不指望有朝一日他出去之后,就会有了世俗的观念,但是她希望,最起码他要了解,这样也免得以后他会格格不入。 一个多月下来,竟然也多多少少的念完了不少书。 而等到夜晚,她便给他讲一些民间趣事,家长里短,偶尔出去走走,倒也不觉得闷。 第五十六章合谋出宫 殷玖夜痛苦的嘶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果然,这些日子都是梦吗?她的所有温柔都是假的吗? “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殷玖夜的双眼认真的盯着沐寂北,企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迟疑。 沐寂北却是笑了,用有些不甚理解的语气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殷玖夜看着眼前女子的漫不经心,恨不得再次伸手掐死她!男人垂下双眸,她不是不懂,她不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想,她便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不准你走呢?”沉默了许久之后,殷玖夜沙哑着嗓音再次开口,可每一个字吐出的都是那般艰难。 沐寂北扫了眼面前的男子,眼中带着丝最真实的凉薄,轻声道:“如何不准?” 殷玖夜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是不是只要他敢威胁她,她现在便会起身离开? 对视了许久,殷玖夜闭上了眼睛,压在了沐寂北身上,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满身孤寂,凸显阵阵悲凉,他却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沐寂北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眸色很深,没有动作。 殷玖夜,我不会爱你,也不会爱任何人!即便我贪恋你的温柔,留恋你宽厚的肩膀,眷恋你有力的臂弯,可是殷玖夜,我不爱你,我本想着,也许我可以贪婪的霸占着你,利用你以后的权势,利用你对我的喜爱,但是我发现,原来你竟然单纯的像个孩子,这让我只觉得自己实在卑劣。 所以,殷玖夜,若能不见,最好不见,若是相见,少不得要牵扯是是非非,所以,不要给我利用你的机会,我不想践踏你的感情,我本就为复仇而来,我连自己都可以利用,我满心都是仇恨,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去爱谁? “我会去看你。”殷玖夜闷闷的声音传来,而后躺在了沐寂北的身侧,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身旁的柔软,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沐寂北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不觉渐渐入睡。 可是身侧的男人却是睁开了双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沐寂北,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即便你不爱我,你也只能在我身边。 初一和青瓷从窗外离开,忍不住开口道:“你最好奉劝你家小姐不要再逼我们主子,不然我们主子发起疯来,就是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腿,也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青瓷轻蔑的扫过一眼,道:“就算折断翅膀,我家小姐也能飞,就算打断双腿,我家小姐也站的起来!” 初一面对青瓷的坚定有些发愣,虽然他知道那个女子不简单,却从未想过眼前这个女子会对她那般笃定。 第二天一早,沐寂北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男人早已经睁开了双眸。 她浅浅一笑:“怎么醒的这么早。” 殷玖夜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沐寂北也不强求,掀开被子,就要向床下走去。 手腕被人死死的钳住,沐寂北回眸看向床上的男子,也不挣开,只是看着那双没有光亮的黑眸。 殷玖夜无论如何也松不开那纤细的手腕,他知道,一旦松开,她便要离开,这些日子的美好,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沐寂北也不急,只是安静的等着,直到手腕已经渐渐泛青,男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蓦然想起,他是有多固执,怕是自己今日不开口,他便不会放手吧。 “殷玖夜,松手。”沐寂北对着男人开口,一双眼睛明亮的堪比满室珍宝。 男人却是别开了脑袋,不再看她,只是大手依旧没有放开。 僵持了半个时辰之后,沐寂北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捏的有些发肿的手腕,脸色也终于有些难看了,这个男人是有多固执! “你想怎样?”沐寂北再次开口,眼中带着丝隐隐的凉薄。 殷玖夜极为不喜欢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已经被她划为了陌生人,心头一紧,转过头,松开了手,轻声道:“我去看你。” 殷玖夜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就是这样,不反驳,也不拒绝,似乎什么都好,又似乎怎样都行,可是实则却未曾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让他连真假都分不清。 轻轻扫了一眼受伤的男子,并没有忽视这满室的死寂,可是沐寂北依然只是如往常一样,穿好衣衫,整理好妆容,笑的温柔。 沐寂北低头穿起鞋子,却不想,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动作,细心的帮她整理好鞋袜,又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沐寂北一愣,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微微眯起双眼,男子却是反常的站起身来,对着她开口道:“走吧。” 沐寂北习惯性的挑挑眉,也不多问。 青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张脸好的七七八八,隐 隐看去,也是个清透的美人。 “小姐。”青瓷迎了上来。 “走吧。”沐寂北对着青瓷浅笑。 沐寂北和青瓷一同走了出去,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日子还真是美好的像梦一般,若是她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她放不下。 沐寂北回头对殷玖夜道了声:“我回去了。” “嗯。”殷玖夜只是应了一声。 沐寂北同青瓷转身离开,一路闲聊着回到了宝琅阁。殷玖夜则是从拐角处站了出来,目光幽深的盯着沐寂北的那间小楼,沉声道:“沐寂北,我要你。” 回到宝琅阁之后,白寒便闪身出现了,似乎对沐寂北消失了这么久也并不好奇。 “主子,丞相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就看安月恒那里了。”白寒开口道。 沐寂北微微蹙了蹙眉:“安月恒还是没有动作?” “已经开始动作了。”白寒回道。 沐寂北所说的是自己出宫的事,经过上次同安月恒的对话,想来他一定对她所说的提议颇有兴趣,毕竟让你的敌人帮你养着你日后的帮手,这想想,就是很大快人心! 但是这是一个天大的赌注,安月恒是不会轻易下注的,可是若是放弃,他又一定会心有不甘,所以,他一定还在观望。 只是不管形势如何,殿选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必须有所动作,否则沐寂北一旦被选为了宫妃,他便没有了考虑的余地。 就在第二天,安月恒派了大臣,前往御书房。 “王公公,微臣求见陛下,辛苦公公给传个话。”那大臣身子发福,对着守在御书房门前的王公公开了口。 王公公眼神一转,弯腰对着这大臣道:“江大人,您且稍等,咱家这就去给您通报。” 王公公转身进去的瞬间,却是给身旁的几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要他们谨慎着点,防止这位江大人听到了什么。 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便同这江大人闲谈了起来,以此分散注意力。 此刻的御书房中,皇帝正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之上,似乎在纠结着什么难题。 下首跪着一个黑衣人,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你说的这件事是否可靠?”皇帝再次开口问道。 “确实可靠,从这沐五小姐进宫之前,丞相大人便经常秘密前往京中 的一处住宅,经属下调查,这里面的人确实是曾经声称被发配到庄子中的沐三小姐。”那黑衣人掷地有声,十分确信。 皇帝的眉头再次蹙起,沐正德这个老狐狸,到底真正在意的是哪个女儿?还是说这些不过都是假象,其实他只是一心追随权势,这些个女儿不过都是他玩弄手段的工具。 “那么之前在相府中沐正德对哪个女儿更钟爱呢?”皇帝深思着再次开口。 “丞相对这几个女儿都还不错,不过对待沐五小姐似乎最不钟爱,虽然不短吃穿用度,但是却总是不闻不问,可是直到今年年初,突然间就将这沐五小姐宠上了天。”那黑衣人思索了片刻答道。 皇帝似乎还是举棋不定,思索起来,双眼浑浊,让人见之不喜。 “你这些时日都在调查这件事,你觉得沐正德更偏爱哪个女儿?”皇帝似乎在衡量着这几个女儿在沐正德心中的份量。 原本这件事也不用这样纠结,直接被选入宫的人应该是沐寂北,但是前些 日子,派去监视沐正德动静的人突然说,他这些日子总是往京中的一处宅院跑,这便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立即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 “属下觉得沐正德最重视的应该是这沐三小姐,因为这沐三小姐是在今年初才被送往庄子上的,正巧赶在陛下选秀之前,想来沐正德是为了让她避开陛下的视线,以免她被选入宫。”那属下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帝皱起眉头:“继续说下去。” “另一方面,这沐三小姐只是被送到庄子上呆了几个月便被接了回来,在那宅院中养着,很明显沐正德是不想她在庄子上受苦。而且,属下认为,这沐五小姐是从今年年初突然受宠的,这若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儿,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那黑衣人说的话很是有理,不由得让皇帝动了心思。 确实,皇帝也认为若是沐正德真的在意这沐五小姐,怎么会十多年来不闻不问,反而在这年初,一反常态,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渐渐的,重心偏移,皇帝已经动了要让那沐三小姐进宫的心思。 “启禀陛下,江大人求见。”王公公走到皇帝面前,低声禀报着。 “江方?让他进来吧。”皇帝略带不解,这江家是伍青青的娘舅家一脉,也可以说是安月恒的爪牙。 那黑衣人一闪而逝,不见了踪影。 “江大人,请~”王公公在身侧 引路。 “多谢王公公。”江方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江方圆滚滚的身子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一双眼睛本就小,几乎都要被肉给挤没了。 “起来吧。”皇帝无沉吟着开口。 “谢陛下。” “江大人今日来见朕有何事啊?”皇帝扫了眼那圆滚滚的身子。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微臣的外女这几日茶饭不思,越发消瘦,可是眼看着就要大婚,微臣实在是心痛。”江方神色十分痛苦,仿佛是受了十大酷刑一般。 皇帝不动声色的思索着,这安月恒又是要搞什么把戏? “这是为何?”皇帝也故作好奇的开口询问。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微臣的外女年少时曾有一段时间不言不语,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当时她论如何也不肯说出所谓何事,直到今日前,她才肯相告。”江方满脸痛苦,似乎是回忆起了身不堪的往事。 皇帝心中直骂,最烦的便是这个江方,每每什么事能说的声泪俱下,却又不说到点子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原来,我那可怜的外女年少时外出,却遇到了歹徒,那歹徒见其貌美,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吓坏了青青那孩子,多亏了遇见了丞相府的沐三小姐。”江方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却是让皇帝的心谨慎了起来。 这事,竟然牵扯到了丞相府,这江方到底为何而来。 “沐三小姐本与青青有过一面之缘,见之受辱,便伸出援手,可是沐三小姐也只带了两三个侍从,与那匪徒相对,尚显薄弱,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我家青青,自己却…”江方一脸的悲戚。 皇帝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这沐三小姐已经不是处子?江方偷偷抬了抬眼皮,打量了皇帝的神色,没有开口。 “自己却怎么了?难道她已经失身?”皇帝有些心急,似乎真相呼之欲出。 “没有,沐三小姐并未失身,正巧巡逻的士兵赶到,这才救了两人一命啊。”江方似乎无限感慨。 皇帝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复转动着手上的木珠。 “那不知江爱卿所求何事?”皇帝再次开口道。 “微臣请求将这沐三小姐赐给摄政王做侧妃,青青与这沐三小姐姐妹情深,又一直感念她的恩情,这才禀了摄政王。”江方终于道出了来的目的。 皇帝却是瞬间明白了,自己能查到的事这安月恒必然也能查到,怕是安月恒也认为这沐三小姐才是沐正德的心头爱,而沐正德现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冒然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安月恒,难免会惹得自己怀疑,所以安月恒一定是被沐正德拒绝了,才会把注意打到自己这,请自己赐婚! 哼,打的真是好算盘!自己不过刚刚拉拢过沐正德来,这安月恒却想着用沐正德的女儿多多少少的控制沐正德。 “这件事,朕还要考虑考虑,怎么也是要问过丞相大人的意见。”皇帝再次开口,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决断,他对于这江方的话是半点不信的,不过隐约间也明白了伍家的意思,这次,为了阻止沐三小姐嫁到摄政王府,伍家倒是同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 “启禀陛下,这是乌江运河的水利工程,微臣认为,自己实在不能胜任,是以将此交给陛下,请陛下另择贤明。”江方拿出了乌江的水利文书。 皇帝明白,这明着是用来交换自己的那道赐婚圣旨,实则是伍家为了请自己帮忙阻止安月恒娶沐三小姐为侧妃的筹码,只是不想这伍家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这乌江一带极为富庶,每年都有不少的银子可捞,这样想来,这安月恒想纳沐三小姐的事便是真的了。 “这件事朕会考虑的,江大人还是先回去吧。”皇帝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江方掀了掀眼皮,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皇帝却已经摆了摆手,江方只好作罢。 等到江方走了出去,皇帝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转动着,沐正德是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到皇宫中来的,可是如今这沐三小姐,和沐五小姐他必须尽快选择一个。 “去将沐正德给我叫来。”皇帝再次开口。 其实江方出了御书房之后,自己也有很多不明白,今日自己说的纯粹都是瞎话,他不好忤逆安月恒的意思,才这般胡诌,还有那沐三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摄政王真的是要娶她? 江方一时间没有琢磨明白,不过却下定决心要好好打探打探,若是这沐三小姐真的要嫁到摄政王府为妃,岂不是要威胁到青青的地位,不行,他要快些离开将这件事告诉给姐姐,再想些法子。 “小姐,刚刚送膳食的一个宫女,将这个塞给了我。”青瓷递给了沐寂北一张纸条。 沐寂北嘴角勾起笑容,缓缓将纸条打开,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几个字:“敬候佳音。” “刚才谁去见皇帝了?”沐寂北开口道。 “是伍青青的舅舅,江方。”青瓷将白寒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沐寂北。 “江方。”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安月恒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本是以为能让他下点血本,把自己从宫中弄出去,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没什么损失了。 “小姐,怎么了?”青瓷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有些变化莫测。 “这江方可是伍青青的舅舅,虽然伍家同摄政王府基本上可以说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这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种结盟能给伍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否则,伍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给安月恒卖命?”沐寂北开口解释道。 青瓷顺着沐寂北的思路想下去,接道:“可是江方又必须要听从安月恒的命令,向皇帝进言,但是他又不希望安月恒真的会娶到沐建宁,所以编出来的理由一定漏洞百出,不合逻辑,让皇帝起疑。” “嗯,江方越是用阻止的这种态度,皇帝便越是会相信这安月恒是真的要娶沐建宁,也就会间接觉得沐建宁才是真正得丞相钟爱的女儿。”沐寂北解释道。 不仅如此,这江方回去之后,必然能查出沐正德同安月恒见过面,也就更加相信了沐建宁真的可能会成为摄政王府的侧妃,有一个背景强大的侧妃,这对伍青青的影响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所以江方调查之后,伍家会不断的给皇帝送礼,嘴上一面说着请皇帝为沐建宁和安月恒赐婚,一面隐晦的表达不想让沐建宁入主摄政王府的意思。 这正巧又合了皇帝的心思,两家原本是敌对的关系,却因为利益将短暂的站在一条战线。 青瓷想明白之后,不由得撇撇嘴,不悦的道:“那安月恒有着伍家帮他送礼讨好皇帝,他岂不是什么损失也没有?这将伍家和皇帝都绕了进去,结果还是皇帝得了便宜。” 沐寂北笑了笑,掐了掐青瓷渐好的脸,只觉得白皙滑腻,好看极了。 “你再想想,最后这好处都落到了谁的手里?”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心中却想着这琼浆露还真是个好东西,自从青瓷用过以后,她相信,若不是长时间接触的人,一定都认不出她来。 曾经在安月恒手下做杀手,又执行各种任务,简直快成了十项全能,一个女孩子,成天在外面饱经风吹日晒,又是在刀光剑影中过活,那皮肤能好就怪了,不仅有些黑还很粗糙。 可是看看现在,简直就是水灵灵的,倒像是哪家的小姐,沐寂北看的开心。 “啊!最大的得利者是丞相府!”青瓷突然想明白了。 没等沐寂北开口,自己又主动道:“如果皇帝真的决定了让沐建宁进宫,而把小姐送回去,那么沐正德肯定会故作姿态不同意,皇帝只能下放一些权力给沐正德作为好处,再同时施压,逼得沐正德不得不同意。” 沐寂北挑挑眉,赞赏的点了点,看的青瓷竟然微微红了脸,自己是不是太激动了。 沐寂北想,许是因为青瓷的脸日益渐好,她的心情不知不觉中才变得轻快了吧。 这兜了几个圈子,安月恒多少要得些伍家的埋怨,伍家也为了讨好皇帝损失不少,皇帝则是换取了一颗自己安插的棋子进宫,将得到的好处又要再吐出来,装进沐正德的腰包。 “小姐,我始终有个问题不明白。”青瓷变得越发的好学。 “什么?”沐寂北笑的温柔。 “沐正德疼爱哪个女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皇帝何苦这么在乎,若是沐正德把所有人都是当做棋子怎么办?” 沐寂北解释道“这氏族大家的女儿有几个不是用来做棋子的?可是为什么依旧无数世家疯抢?就是因为这些个女儿代表着背后家族的权力,越是被家族中所看重的女子便会得到这个家族越大的支持,像是伍青青,那更是伍家从小精心栽培出来的,你说哪个世家公子不会想要娶到这种女子?” 青瓷这次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所以皇帝才拼命的挑挑拣拣,只为了争夺更大的一点权力。” “嗯,若是寻常帝王,倒是也不必这般,只是现今皇帝手中的权力实在是不能自己,处处受到制衡,才会对这件事这么重视。”沐寂北点点头。 沐寂北站起身,看向窗外被寒风吹的摇曳的枝桠,想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宫了,相信皇帝一定对沐建宁喜爱的紧。 另一面,沐正德被皇帝传唤到了御书房。 “沐爱卿来了,王公公,賜座。”皇帝的态度十分和善。 “多谢陛下,只是不知陛下今日召微臣来所谓何事。”沐正德佯装不知,其实心中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啊,这是乌江运河的开凿权限以及水利工程,江方今日才将这交上来,朕想着这件事需要交给一个朕信任的人办才行,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丞相大人才能担此重任。”皇帝先是砸下一 颗大红枣。 沐正德双眼微眯,看不出心中所想:“多谢皇上厚爱,但是微臣觉得并不能胜任。” 皇帝也知道沐正德的性子,知道他若是不说出条件,沐正德便不会接受,于是做出为难的样子,开口道:“沐爱卿,你是有所不知,朕前些时日瞧见你们丞相府三小姐的画像,不由觉得格外投缘,觉得她像极了当年朕的母亲。” 沐正德眼角抽搐,皇帝的生母是当年的慧妃,为人温和,待皇帝极好,但是有些胆小懦弱,最后惨死在宫斗中,只是不知道北北是怎么瞧出这沐建宁还真的同皇帝的母亲有两分想象,竟然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沐正德想到当初沐寂北接到进宫选秀的圣旨之后,便暗中让自己将沐建宁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养在宅院,多加调教,不由得觉得北北这个丫头一定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只是有一点沐正德还没有摸清,北北对安月恒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只有这次利用他帮着自己脱身,还是说日后真的要扶持他登上帝位!想到此处,沐正德不由得再次眯起了眼睛。 皇帝在沐正德来之前,已经弄到了沐建宁的画像,而经过沐正德之前的安排,那画像早已经被做成了同慧妃极为相似的模样,不仅让皇帝于情于理都要把这个沐三小姐弄进宫来。 “胡闹!她一个没长开的小毛孩子哪里能比得上惠妃娘娘一分一毫,陛下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倒是北北那孩子,生的貌美,又富有朝气,才是最适合陛下的人选!”沐正德说的义正言辞,隐隐有些气愤,不由得让皇帝更是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五小姐虽然也是美貌,但是对朕来说,更像是朕的小女儿,怎么能做朕的妃子呢?沐爱卿放心,若是让沐三小姐进宫,朕许其嫔位,必定对她爱护有加。”皇帝承诺着。 “但是…。”沐正德刚要说些什么,皇帝却再次打断。 “沐爱卿先别急着开口,如今朝中有不少职位空缺,朕还需要沐爱卿帮着朕物色一些人选,不知沐爱卿意下如何?”皇帝又许下了很大的利益,看来是真的极为需要沐正德这个盟友,否则,在这西罗他的处境将越发艰难。 沐正德皱着眉没有做声,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心里却有些震惊,皇帝竟然会许给自己这么多的筹码,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总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何北北会要求把沐建宁按照慧妃的模样打扮,想来对于这位孤立无援的皇帝来说,慧妃娘娘当初真的是给了他很多温暖。 第五十八章给你添堵 沐建宁看着眼前周身散发着光芒的女子,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一辈子也比不及的明亮耀眼,细细的回味着女子的话,半响没有开口。 明明是这般嚣张,可是从她的嘴中说出,却是如此的笃定和理所当然,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沐建宁不由得想问,是因为有沐正德为她撑腰吗?还是因为什么? “你倒是笃定的很,你就那么确信我这一辈子都比不过你?”沐建宁依旧不甘心,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却让她明白了很多,不再如之前一般没有脑子了。 沐寂北却是笑了,:“我不喜欢有人同我比较,比要先要有命在。” 沐建宁一瞬间脸色苍白,明明那个女子只是笑着说,却让她没由来的生出有一股子寒意,再想想当初自己是有多么愚蠢,竟然屡次与她作对。 当即默不作声,只是苍白着脸色低下了头,从前崔姨娘娇惯着她,她又有崔侍郎府做靠山,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却是明白,对于那个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来说,她只是一颗随时可以弃掉的废棋! 想到此处,沐建宁不由得将目光投在了从一进来便坐在那里,兀自品着茶,不曾开口对她说过一句话。 沐建宁伸出十指,看了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加紧练琴自己已经肿起的双手,不由得再次看向那个始终笑的像只狐狸的男人。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独独对她如此偏爱,以前明明你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多有厌恶的?”沐建宁的眼中带着一丝挣扎,她还是不甘心啊,怎么会甘心,同样是女儿,可是为什么一个却要为另一个做棋子? 沐寂北也望了过去,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她却是从没看懂过。 沐正德双眼微微眯起,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两只手交握在袖子里,看向沐建宁。 沐建宁心头一跳,有些胆怯,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还是努力让她不动声色,只可惜毕竟还是太嫩,逃不过沐正德这只老狐狸的眼。 沐正德一笑:“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便好,难道安嬷嬷没有教过你,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沐建宁这次垂了眼眸,她知道,自己不能把这个男人的容忍当做纵容,便不再开口。 沐寂北再次笑着道:“若是你心有不甘,不妨一试,我们一起来看看结果如何。” 沐建宁没有开口,却也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若是 她真的以为这些日子的训练就能让她同这两个人相抗衡,那她吃的这些苦才是真的白吃了。 气氛冷凝了下来,沐正德见此便再次开口:“建宁啊,你收拾收拾东西,皇帝已经钦点让你明早入宫了,你今晚收拾收拾,明早就准备进宫。” “是。”沐建宁乖巧的答道。 沐寂北也坐到了椅子上,继续道:“想来这些日子你也摸清了宫中那些人的脾性,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便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三姐姐,只有丞相府的权势越大,你才越能站的稳脚。” 沐建宁心中一惊,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是啊,她光顾着想自己是否能与这两人相抗衡,却忘了自己连个靠山都没有,如何在宫中活下去。 没有强大的娘家,空有一个娘娘头衔,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会以丞相府的利益为先。”沐建宁开口,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能如此,而且只能衷心,连亲情都不可信,旁人许诺的又怎么会可信。 沐正德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脸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相府吧。” 沐寂北点点头“好。” 于是沐正德拉着沐寂北便走了出去,看的沐建宁一阵心痛,却是也铁了心肠,一心只追逐权势。 坐上马车,沐正德帮沐寂北在腿上披了件绒毯,沐寂北却是看着认真的沐正德再次开口。 “其实沐建宁的问题我倒是也一直很想问。”沐寂北看着在檀香木打成的小抽屉上翻腾着什么。 沐正德微微一愣,而后却是笑了开来,将找到了暖炉塞进了沐寂北的手中:“你是我沐正德的女儿,我不疼你疼谁去?” 沐寂北挑了挑眉,没有再开口,沐正德的这话可是很有深意呢! 车内一时静谧起来,沐正德再次开口,询问道:“北北,你觉得六皇子什么时候会回来?” 沐寂北看向沐正德,同那双连她也看不懂的眸子对上。 有一瞬间,沐寂北甚至以为,沐正德是不是知道殷玖夜的存在? “你不认为他死了?”沐寂北开口问道。 沐正德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没有看见尸体,我自是不信,也许六皇子正在暗处看着呢。” 沐寂北点了点头:“确实,也许是假死说不定,在暗处好看看到底哪些是真心忠于他的,哪些是敌人的眼线,哪些是见风使舵 的墙头草,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便轻易的将这些人分出了层次。” 沐正德点点头,似乎很是赞同,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深意,看向沐寂北再次开口道:“我瞧着当今陛下似乎并未表现出很悲痛。” 沐寂北也拧起了眉头,她自从出了幽冥院之后,并未见过皇帝,但是单从皇帝如此衷于沐建宁一事上,沐寂北便觉得他似乎对于失去的这个儿子并未显得十分忧伤。 难道说,皇帝也是打算着让殷玖夜出山代替假死的殷玖笙?但是既然当初在两人小的时候他并未除掉一个,按照常理便应该表示他对这两人是有感情的,可是如今死去一个,他却还在想着同安月恒暗中较量,这种情况,不该多多少少的拍案而起,表示愤怒吗? 这种想法被沐寂北否定了,那么还有什么可能?难道是皇帝和殷玖笙合谋了假死一事?以此肃清六皇子一派中心存不轨的人?可是看殷玖夜当时的神情这件事又不该是做戏,若是真的做戏殷玖笙便不该是重伤,那么到底为什么皇帝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悲痛呢? 沐正德看着皱眉思索的沐寂北没有再开口,微微抿了口茶水,茶水的热气让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思索了片刻后,沐寂北抬头看向沐正德,这个男人似乎在提示着她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一路无话,马车在夜色下骨碌碌的驶进了丞相府。 沐寂北下车的时候,官管家便迎了上来:“老爷,五小姐,晚膳都准备好了,都在等着呢。” “那快走吧。”沐正德对着管家点了点头。 “来,北北,爹让人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菜。”沐正德拉过沐寂北,向里面走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格外温馨。 饭厅里灯火通明,一张偌大的圆桌上铺着杏黄色的桌布,缀着打成绺子的流苏,八宝圆纹的碟碗中尽是珍馐美味,有水晶蹄髈,川香凤爪,金玉满堂…。让人一看便觉得口水直流。 老太妃坐在主位上,左边的椅子接连空了两个,右边的第一位坐着的是柳芝兰,再往下,是沐晚晴,沐海蓉,左边的第三个位置上是沐寂晗。 “给姑母请安,给母亲请安。”沐寂北乖巧的给两人分别问了安。 老太妃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柳芝兰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回来就好,快些坐下吃饭吧,你父亲也劳累了一天了。”老太妃看了一眼沐寂北开口道。 “是,姑母。”沐寂北点点头,沐正德先是落在在了左手侧的第一个位置上,沐寂北便紧接着坐在了左侧的第二个位置上。 “北北这孩子,为娘有些日子不见了,怪是想念的。”柳芝兰慈爱的看着沐寂北,心中却是纠结的很,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谁能想到,沐寂北不过是进了宫一趟,便将柳家的权势削去了大半,自己的哥哥深陷牢狱之中,眼看着就要被发配,两个孩子也都将被判处死刑,自己的妹妹一家却是让人给瓜分殆尽,甚至也变成了疯子,只剩下一个没有半点权力的儿子。 自己的老父亲更是不得不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凭白的将之拱手让人,柳芝兰怎么能不恨,真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这次她平安归来,可是柳家却损失惨重啊!这些日子在这帝都之中,她可是没少被人奚落! “北北在宫中也是格外想念母亲,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回来,许是诚心感动了佛祖,皇上竟然真的将北北放出了宫来。”沐寂北笑的开心,满眼的真诚。 青瓷在身后翻了翻白眼,被小姐想念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柳芝兰死死捏住了手中的绢帕,却是笑的端庄:“这殿选还没有开始,皇上倒是对北北上心。” 这件事是柳芝兰怎样也想不透的,虽然她知道当朝显赫的伍贵妃竟然被关了禁闭,但是让沐寂北留在宫中,远比在相府好,所以柳芝兰哪能不试探一二。 “母亲是说皇上与北北私下相见吗?才会格外开恩准北北出宫?”沐寂北一脸的惊疑,似乎有些又惧又怕! “当然不…。” 柳芝兰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妃‘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放在了碗上,怒道:“你怎么说话越发的口无遮拦!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吗!你是要把相府置于何种境地!” 按照西罗的祖制,皇帝是不准在殿选之前私见秀女的,一旦皇帝私见秀女,便是违背祖宗礼法,制祖训于不顾,是会被天下咒骂的,这也是为何之前皇帝非要在众臣的陪同下,才会一同接见秀女,以表明不是自己要见秀女,而是应众多大臣之邀,不好拒绝罢了,毕竟违背太祖皇帝的旨意,这罪名可不小,是会被无数百姓责骂的。 一句话把柳芝兰骂的脸色难看极了,本来最近柳家事情就多,她还要被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骂,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老太妃,一身 藕荷色嵌着金色雏菊的对襟长裙,精致的发髻没有一丝凌乱,最重要的那满身华贵的气度,不怒而威,不显而贵,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更不像柳芝兰一样,故作温和大度,装的伪善慈爱,反而是一切脾性皆由心而发,没由来就让旁人低了姿态,矮上一截。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好比只有地位低的人才会奴颜谄媚,溜须拍马,有火不敢发,有气不能撒,可是真正有地位的人却是可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柳芝兰真是恨极了沐正德的这个姐姐了,和自己站在一起,却是把她生生比了下去,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仗着长了一个辈分,总是教训自己! “好了好了,芝兰也是无意的。”沐正德开口为柳芝兰解围。 柳芝兰低下头,红了眼圈,当年她一眼便为沐正德所倾倒,终日念念不忘,可是她听人说,沐正德在府中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女子,叫做楚凉,两人伉俪情深,日日不离左右。 她一起那些都是旁人传出的流言,男人哪有几个会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只待一个女人,所以她像他表明了心意,却不料遭到了他的严词拒绝,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 这让身份高贵,又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倍感羞辱,只觉得再也不会理他。 可是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回到柳府之后,她是日日茶饭不思,越发的想念他,央求自己的母亲想法子让自己嫁给他! 柳老夫人见她是动了真心,便同柳老爷子商量,柳老爷子则是认为沐正德的前途不可限量,欣然同意,于是柳老夫人便亲自上门,找沐正德商谈,只可惜,那时的沐正德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答应!这更是让柳老夫人也生出了怒气! 适逢当时柳家正在站队的当口,于是向安月恒提出要求中有一个就是对沐正德施压,让沐正德娶了柳芝兰为正妻,于是沐正德终于在各方打压之下被迫娶了柳芝兰。 但是柳芝兰嫁过府后,沐正德始终对她不冷不热,虽然偶尔也会去她那里过夜,但是始终并不热情,柳芝兰只当做他是因为受制于自己的家族才会不待见自己,所以依旧满怀希冀。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过门不过一年多,沐正德竟然再次娶回了一个妻子,而这个女人竟然是本打算同西罗皇族联姻的青国公主,一国公主,自然不能做妾,于是那青国公主便以平妻的身份入到丞相府,这无疑是狠狠的打了柳芝兰一个大嘴巴。 再往后,沐正德娶回了不少的 女人,却是依旧宠爱极了那个叫做楚凉的女子,这不仅让柳芝兰嫉妒的快要疯了! 而这么多年,沐正德对她更是异常冷淡,从来都是冷言冷语,客气疏离,她对他的爱也终于被时间消磨殆尽了。 只是不想,今日,她终于等来了他的一句维护,还是在柳家没落的时候,这是不是表明,这么多年来,他的心也并不是未曾有过她?是不是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占有一席之地! 柳芝兰的心情仅仅是因为沐正德的一句话,便有了好转,脸色也不若之前那般难看,反而是恢复了冷静,对着老太妃开口道:“太妃教训的是,都是芝兰口无遮拦,若不是太妃及时提点,芝兰怕是要给相府带来麻烦了。” 老太妃见着自己的宝贝弟弟亲自开了口,也不再刁难:“知道错了就好,如今朝中形势诡异莫测,瞬息万变,一句话便能带来灭顶之灾,当谨慎行事。” 柳芝兰点了点头,没有再做声。 “好了,快用膳吧。”沐正德再次开口,还不忘给沐寂北夹上几筷子的菜。 沐寂北看着菜碟中的菜,没有动筷,却是在相处为何沐正德今日会帮着柳芝兰解围?不然自己多少也要给柳芝兰添些堵。“北北,怎么不吃?难道是不合胃口,爹听闻你素来喜辣,特意让人做了不少辣菜。”沐正德看向没有动作的沐寂北。 沐寂北扫了一眼饭桌,确实,这一桌子十多道菜竟有半数是辣的。 沐寂北还没开口,青瓷便插嘴道:“小姐胃不好,辣的吃多了会胃痛。” 沐晚晴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嘴,:“我倒是不知道妹妹的丫鬟何时这般没有规矩了,主子说话她竟然也敢插嘴。” 沐寂北勾起双唇,没有开口,青瓷却是态度不善的回道:“那你还不是没等老子开口,你个小的却开始叫唤?” “你。!”青瓷一句话就让沐晚晴破了功,偏生沐海蓉还来凑热闹,开口道:“爹,不是应该只有狗才能用叫唤吗?” 沐晚晴气的肺子都要炸了,指着两人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你…你。” “爹!你看看她啊,一个丫鬟都敢这么嚣张,我这个相府小姐的脸可往哪搁啊!”沐晚晴对着沐正德开口,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似乎想让沐正德给她做主! “好了好了,你一个大小姐还和一个丫鬟计较,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价,传出去,人家不都看你笑话!回头让你母亲再给你找个教习嬷嬷 好好教教你!”沐正德的话让人分不清是对沐晚晴的维护,还是对那个丫鬟的维护。 柳芝兰在下面不断的给沐晚晴使着眼色,沐晚晴只好撅着嘴低头吃饭。 见着沐晚晴安静下来,沐正德回头对青瓷开口道:“想得到喜欢的东西往往是要付出代价,若是不肯付出这代价,便称不上是喜欢。” 沐寂北喜好吃辣,可是偏生胃又不好,若是吃了极有可能会引起胃痛,但是若是仅仅因为胃痛便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便不能称之为喜欢。 老太妃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沐正德,没有做声。 沐寂北埋头领会沐正德话中的深意,这是在告诉她想要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端看这代价你是否承受的起。 可柳芝兰却是把这话当做了是说给她听的,心中一动,是不是她这么多年来的诚心感动了老爷,老爷以此来提示她?柳芝兰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没有开口说话,心思却是迂回百转。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晚膳被撤下,沐正德再次开口:“后日我便要离开帝都,前往应台镇一带,前些日子的大雪,那发生了不少的灾情,难民无数,陛下派我前往应台治理 土地,解决灾情。” “老爷,这还天寒地冻的,便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不能晚些再走吗?”柳芝兰有些忧心的开口道。 “娘,爹衣食富足,你尚且担心他是否会挨饿受冻,那灾民无衣遮寒,无物充饥,正在期盼着父亲前往呢。”沐寂北开口,仿佛是猫在逗弄老鼠一般,总是同柳芝兰唱着反调。 “是啊,若是父亲早些出发,说不定就能少一些灾民死去,能救回不少的性命。”沐寂晗应和着开口。 老太妃也是点头:“你身为丞相府夫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的一己之私,就算是不为了那些灾民考虑,总要是为正德的官声考虑,若是去的迟了,少不得被有心人拿住话柄,更是会被百姓怨恨。” 沐寂北抢在柳芝兰之前再次开口:“姑母,你就不要责怪母亲了,母亲不过是舍不得父亲罢了,人之常情而已。” 柳芝兰却是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这个沐寂北仗着沐正德的宠爱,处处同自己作对,结果却反过来装好人,她柳芝兰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了。 “是啊,我只是心里舍不得老爷,老爷向来待我们 向来不薄,如今却是要离京这么久,我自然是忧心不舍的。”柳芝兰话外有话。 柳芝兰说到待我们不薄的时候用的是我们,可是等到忧心不舍的时候用的却是我,一字之差,便是在暗讽沐寂北,知道关心这天下穷苦百姓,却不知忧心待她如此之好的父亲。 沐寂北自然听出了柳芝兰的言外之意,轻抿了口茶水,唇瓣晶亮:“母亲只需忧心父亲一人即可,可父亲却是要忧心这无数灾民,所以母亲还不如帮着父亲一同忧心这些灾民,为她们思虑,减轻了父亲的压力,方为正道。” 老太妃本也是觉得沐寂北这个孩子似乎太过凉薄,亏得沐正德是那般宠爱她,可正德离去她却丝毫不显担心,心中有些不悦,可是到底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沐寂北的话才出口,老太妃便已经深以为然。 “芝兰,北北的话甚为有理,与其在这儿女私情拖拽正德的后腿,倒是不如帮着正德分担压力,方为正道。”老太妃再次开口道。 柳芝兰再次开口:“既然如此,待到老爷走后,不若我们举家到万佛寺为灾民祈福,也算是为老爷进了一份心力。” 这次的话,老太妃甚为赞同,于是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吃着皇粮,拿着俸禄,虽然不能真的为百姓做些什么,但是这份心意还是要尽的。” 沐正德自从抛出了这个话题之后,便再没有开口,不动声色的看着屋子内的众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了老太妃的话,柳芝兰微微垂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甚好,当真是天赐良机,沐正德离京,又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把这些人都带出去,想来四弟柳知书这次的计划必然会让沐寂北无葬身之地,为柳家一脉报仇血恨! 沐寂北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 “你们都歇息去吧,正德留下,我有话要同正德说。”老太妃对着众人开口。 沐寂北率先走了出去,沐晚晴则是一直忍着没有开口,她不能坏了母亲的事,姑且忍让着她就是了。 沐寂晗则是跟在沐寂北的后面,一同走了出去。 走出几步,沐寂晗便在后面开口道:“北北。” 沐寂北停下脚步,转脸看着这些日子越发漂亮的沐寂晗,继而两人一同走向湖边,沐寂北边走边开口道:“四姐姐近来可好?” 沐寂晗点了点头:“自然是极好的,有着老太妃护着,母亲一时半会也不敢把我怎样,偶尔教训我两 句,只要不做声她便也没了法子。” “那便好。”“北北,进宫一行凶险良多,你能安全归来姐姐自是高兴不过,只是这皇宫若是虎穴,这相府便是狼窝,我听闻柳家出事多多少少与你有些干系,母亲必是会伺机报复,你可要多加小心。”沐寂晗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上前抓住了沐寂北的手,认真的叮嘱着。 沐寂北点点头,倒是没想到沐寂晗会这么关心宫中的事情,于是安慰道:“四姐姐你且放宽心,皇宫那般凶险,我尚且应付得来,何况这小小相府。” “话虽如此,可是之前父亲在京,凡事自有父亲护着,可是如今父亲离京,她们少不得是要在这个时候动手,你可要切记,务必要万分小心才是。”沐寂晗再次叮嘱。 沐寂北依然点头,沐寂晗平日少言寡语,倒是很有眼见,将这形势看的清清楚楚的。 “呦,姐妹俩怎么躲到这来说悄悄话了。”沐晚晴从对面走到两人身处的大树下。 沐寂晗没有做声,沐寂北却是笑着开口,好不热情:“二姐姐这不是也来了。” 沐晚晴被一堵,脸色有些阴沉,却依然走到了两人面前。 看了看身披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里面配着粉色罗裙的沐寂晗,又看了看一身里着深蓝对襟小袄配着百褶流仙裙,外罩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的沐寂北,沐晚晴心中生出几分妒意,这姐妹俩怎么都生的这般好看,而且这身行头当真是比她还要好上几分? 沐寂晗在府中现今得了老太妃的眼,老太妃待她极好,这吃穿用度的自然也就不会再差。 不过话说回来,这沐晚晴虽然也算的上是个美人,但是比起沐寂北姐妹二人却是差的远了,这事说来也是奇怪,这相府的小姐中,就数着沐寂北和沐寂晗最是漂亮,旁的虽然也都极是美艳,但是却分明差了不止一大截。 沐寂北现在还小,不过十四出头,脸颊微微没有张开,带着丝女孩的圆润,可沐寂晗却是已经长开了,杏眼桃腮,配上华服首饰,若是忽略那恬静的性子,倒也是明艳逼人。 沐晚晴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的头上,一只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只孔雀被雕琢的栩栩如生,漂亮的雀尾上镶嵌着各色宝石,两只雀眼更是用极为珍贵的黑水晶镶嵌,嘴里含着一根翡翠做成的枝桠,精致的足以让所有人移不开双眼。 沐寂北自然是知道她在看什么,那只孔雀吊钗是她离开幽冥院梳妆的那 第五十九章贵客来访 丞相府,前厅 “正德,这么多年姐姐也知你过的不易,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也从未多说过你什么。”老太妃对着沐正德恳切的开口。 沐正德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丝感慨:“弟弟一直都知姐姐待我极好,若不是为了正德,姐姐当年便也不必入宫,许是已经同那人比翼双飞。” 老太妃的目光中似乎也带着无限追忆,:“呵呵,什么比翼双飞?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在这官宦之家有几个能随心所欲的?” 老太妃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是当初不是为你,我同他也是不可能的,当年他母亲瞧不上我这个庶女的身份,再加上沐府里老太太的设计,我同他哪里有什么可能?如今倒是庆幸入了宫门,才能有现在的安逸,唯独不甘心的,便是我那了无踪影的孩子!” “都是正德没有本事,才让我那小外甥女下落不明,多年来却是没有半点音讯。”沐正德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老太妃见此,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孩子啊… “找不到最好,这样倒是给我心中存了份念想,让我觉得也许她还活着…”老太妃沉沉的开口。 “罢了,不提也罢,今个我留你就是想同你说说,当年沐府中老太太多番打压我们这些个庶出的,我们都没少吃了她的苦,所以如今我在你这也是多家帮衬着这几个庶出的孩子。”老太妃看向沐正德。 沐正德仔细的听着,点了点头。 老太妃继续开口:“柳芝兰是最名正言顺的主母,我倒是不担心那沐晚晴会吃了什么亏,沐海蓉和已经嫁出去了的大小姐,也是青国公主这个平妻所生,有着做公主的母亲护着,倒是也不会吃了什么亏,只剩下其他的这几个。” 沐正德已经明白了老太妃今个是要说什么,老太妃话虽然才说到这,但是却是在暗示沐正德对剩下这几个似乎照顾不够,而他宠爱北北又是毫不掩饰的,那么老太妃最关心的也就只剩下一个沐寂晗了。 “我瞧着你对寂北那孩子似乎纵容的过分,一个女孩子家虽然娇惯着些也好,但是日后嫁了人,还是要守着夫家的规矩的,你也不能不管旁的孩子。”老太妃斜了沐正德一眼。 这些日子以来,沐寂晗一直陪在她身边,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也不刻意讨好,却是每日都来陪着她,让她对这个话不怎么多的孩子倒是生出几分喜爱。 “姐姐说的是。”沐正德点头应和。 “虽然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背后到底鼓捣些个什么,但是这几次你竟然都由着寂北那个孩子胡来,这政局之事诡异莫测,真是不知道你到底在想着些什么?”老太妃皱着眉开口道。 她这个弟弟,玩弄权术从来不差,只是每每他做的那些事却是让人看不透,这些年,他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 “姐姐,北北是我和楚凉的孩子,她也并非是胡来,这几次的事情姐姐不是也都看在眼里?不过是怪我轻视了寂晗,又担心北北胡来,把自己搭了进去?”沐正德开口道。 老太妃被说中了心思,不再开口,却没有忽视沐正德提到的北北是他和楚凉的孩子,难道说寂晗并不是他的孩子? 老太妃虽然猜到了几分,却是没有再问,而是道:“罢了罢了,我这点心思都让你摸的透透的,也不去管你做什么了,只要你自己警醒着便好。” 沐正德同老太妃又闲聊了几句便也起身告退了,可刚出了前厅,便瞧见柳芝兰满眼泪水的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晚晴那孩子掉到了湖里去。”柳芝兰面色悲痛。 沐正德双眼一眯,:“怎么样?请了大夫没有?” “已经瞧过了,需要好好养着,臣妾本是想让人通知老爷,但是思及老爷正在同老太妃谈话,便没有贸然打扰。”柳芝兰做出一副十分体贴的样子,眼角似乎还沾染着两滴泪珠。 “哎,这些年难为你了。”沐正德叹了口气,将柳芝兰揽入怀中,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柳芝兰更似乎是找到了倾诉委屈的地方,没了平日里主母的端庄,反倒是有些像是小女人一般柔弱不已。 确实,柳芝兰这些日子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她再能逞强,还是希望有个人能给她依靠。 虽然这怀抱足足让她等了十多年,但是她却依然觉得满足。 沐正德轻轻拍了拍柳芝兰的背,听着她淡淡的啜泣声,没有开口。 而柳芝兰也是聪明的没有提及沐晚晴落水的原因,她担心依着沐正德对沐寂北的宠爱,不仅不会指责她,反而会偏帮于她,却是让刚刚对自己软了态度的老爷,再次对自己心生厌恶。 所以柳芝兰并不是来请沐正德做主的,反而是借此博得沐正德的愧疚之感,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女儿。 况且,等到沐正德离开了帝都,再铲去沐寂北也不迟! 三日后 ,沐正德离京,可这府上却是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小姐,你说是谁来了?”青瓷看着沐寂北开口道。 “是谁?”沐寂北回头对着青瓷反问道。 “柳知书和安月恒!”青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柳家四子柳知书?还有安月恒…。”沐寂北语气很轻…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青瓷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古卷,目光幽深,沉默了下来。 这安月恒大概是来试探她的,想要证实一下当初扳倒柳家,澄江侯府,和伍伊人的到底是她还是沐正德,这点她已经料到,没有料到的不过是他会亲自上门。 可是这柳知书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沐寂北依旧沉默着,如今沐正德离京,正是柳家动手对付自己的好时机,可是如今柳家嫡系之中,拿的出手的似乎只有这个柳家四子了。 对于柳知书,她也有所耳闻,传闻说他看起来是个玉面书生,为人洒脱,又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可是根据沐寂北的了解,他实则却是为人狡诈,阴损至极!是柳家之中心思最诡秘的一个,往往心思莫测的让人看不懂分毫! “五小姐,有贵客到,老太妃让您收拾好了去到前厅。”门外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沐寂北柔声道。 “小姐,这两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此来必然是心怀不轨。”青瓷有些担忧,更是怕安月恒会认出她来。 “不过不管是怀着什么心思,躲是躲不过的,咱们总是要去看看。”沐寂北点头,便已经起身开始更衣。 “青瓷,挑一套艳丽些的衣裳,首饰也选着贵重些的。”沐寂北对青瓷再次开口。 青瓷点点头,明白沐寂北的用意,若是让安月恒相信小姐是真的倾心于她,小姐此番必定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不管一个女子嘴上再怎么强硬,心计再怎么深,若是真的倾慕一个男子,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妆容。 收拾妥当之后,沐寂北却是没有让青瓷留在了这里,自己则是带着织锦到了前厅,到的时候,沐寂北发现所有人已经都在了,就连刚刚落水没两天的沐晚晴都在,尽管脸色苍白,却是打扮的精致异常,想来是柳芝兰的唆使,希望沐晚晴能够攀上安月恒这颗大树! 老太妃眼中含着深意看了眼打扮的比往日要庄 重的沐寂北,只是道:“还不向摄政王问好。” 安月恒不是皇族,不必行大礼,但是他的权势如日中天,所以任是谁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给王爷请安。”沐寂北微微福了福身子。 “五小姐不必多礼,快些起来落座吧。”安月恒开口和善,又隐隐带着一股子的高贵。 沐寂北也不推脱,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先是定睛打量了一番安月恒。 身型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枣褐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举手投足之间自发的流露出一股子高贵之感。 安月恒察觉到沐寂北的目光微微对着她一点头,沐寂北则是略带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柳知书! 柳知书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的,皮肤白皙,生得风流韵致,确实是个才子,难怪被人说是玉面书生。不过沐寂北并没有忽视那双眼睛中若隐若现的诡异之色。 “都说相爷格外的宠爱五小姐,今日一见,才是知道了缘由。”柳知书率先开口道,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了沐寂北身上。 就是这么个女子害的他柳家损兵折将! “四舅舅谬赞了,我瞧着四舅舅才是一表人才,难怪引得这西罗的女子一个个寝食难安。”沐寂北笑着回道,不温不火。 安月恒始终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他要瞧瞧,那些个人难道是真的折在了这个女子的手中?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与自己相配? 他安月恒需要的不仅仅是在内宅之中能够百战百胜的女人,而是能在朝堂之上同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够漂亮,够温柔,够背景!更重要的是,有着同他一样的野心! 沐晚晴见着安月恒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更是显出一股子阴毒之色,为什么偏生她生的那般美貌,一下子便能吸引去所有男子的目光,更何况,安月恒是她看重的男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被沐寂北抢走的! “我素来知道五妹妹得父亲宠爱,却是不知这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都成了妹妹的囊中之物。瞧瞧四妹妹身上的那件素绒绣花袄,再瞧瞧我的这件,却已经是去年的款式了。”沐晚晴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老太妃蹙起了眉头,可是却因为有外人在,没有开口。 沐寂晗正要开口,沐寂北却已经插嘴:“这要说 来,这件鼠卦还是四姐姐让给我的,父亲本是已经给了四姐姐的,四姐姐却转手给了我。倒是二姐姐的这件,听说是母亲特意央人给做的呢。” 柳芝兰和沐晚晴的脸色因着这一句话却是笑的有些难看,沐寂北这张嘴还真是厉害,一句话就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沐寂北今日这一身行头实在是太打眼了,虽说那些东西倒是也不见得就是多么珍贵的极品,但是穿在了她身上,却是瞬间明亮了双眼,沐晚晴瞧着众人都被她夺去了目光,心有不甘,这才拿起衣服说事。 她身上的那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确实是柳芝兰特意定制的,本是想着借此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将沐寂北比下去,却是不想一句话扯出了事来。 老太妃的脸色也是沉了,有些不悦的看向柳芝兰,眼中带着不明的意味。 柳芝兰心下一紧,却是笑的有些勉强,她明白,沐寂北这话直接就道出了她的不是,她掌管中馈,却是只知道为自己的女儿做上一件衣服,庶出的女儿还穿着去年的款式呢,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说她苛待庶女,私自动用中馈的钱财,管家不善! 柳芝兰反应倒是也快,立即开口道:“给你们的也都准备好了,放在库房里,不过那次送衣裳的人来的时候,晚晴也在,一时忍不住便先穿上了,回头母亲便央人给你们送去。” 沐寂北心中嗤笑,反应倒是挺快,可是这冬天眼看着就要过完了,还在库房里放着,不觉得假吗? 沐寂北再次开口:“我就知道母亲是最疼我们的,前些日子,我在宫中,正巧瞧见恭妃娘娘特意未裕和公主定制了一件同款式的,还羡慕了好一阵子,不想如今便有了着落。” 老太妃刚刚缓和过一些的脸色却是更难看,重重的将茶盏放在了手边的红木云纹桌上,茶水溢出来了不少。 安月恒和柳知书都将目光看向沐寂北,不由得觉得果真是个牙尖嘴利的,明明嘴上话是好听的,可这寓意却是直接将人推进了尴尬之地! 恭妃娘娘特意为公主定做的衣裳,可一个小小的丞相府的小姐,穿的却敢同宫中的公主相比较,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不说丞相府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到底是积聚了多少钱财,才敢同皇家叫板!更过分的是,柳芝兰之前说的可是库房中还有! 先不说是不是是会凭白的惹来恭妃和裕和公主的厌恶!就说这一个丞相府中的庶女却敢和公主的用度相比,便是一大罪过! 介时沐正德的政敌一脉,若以此事为由头,找到了借口,说不定会大肆渲染,败坏丞相府的名声! 柳芝兰再次被堵的开不了口,脸色涨的通红,一双手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帕子,一个不小心,却是将小指的指甲掰断了,疼的柳芝兰险些惊呼出来! 沐晚晴更是好不到哪去,本是想要炫耀的,可是现在却感觉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却是浑身的不舒坦,老太妃那扫过来的目光更是让沐晚晴穿也不是,脱也不是,本就带着病气的脸色更是难看极了。 安月恒含着笑意看着那个娇俏温软的女子,只觉得实在是有趣,不过两句话却是把这一家主母的嘴堵的死死的,任是再说不出半句! 沐寂北垂着双眸,感受到安月恒那含笑的目光,眼中敛去的宛若毒蛇般的光芒,更像是两把被收入刀鞘的淬了毒的利剑! 老太妃斥责的开口道:“以后做事仔细着点,凭白的让王爷看笑话!” “是。”柳芝兰低着头,只能称是。 安月恒见提及了自己,将目光放在老太妃身上,开口道:“不碍事,女孩子家自然都喜欢这些东西,爱不释手自然是难免的。” 沐寂北见安月恒打着圆场,没有开口,心中却是道,安月恒如今真是越发 成熟,周身都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比起殷玖夜却似乎显得要踏实稳重许多,不仅如此,也更加事故和圆滑。 沐寂北知道,安月恒一直都是有野心的,只是这么多年在权力漩涡中的争斗,却是已经将他当初的雄心壮志一点点消磨殆尽了,所以沐寂北明白,只有将他心中的欲望和野心从新勾起,他的行事才不会一味的稳中求胜,反而会带着赌博和冒险的意味,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找到机会一步步击败他! 老太妃再次开口:“即便是喜欢,也不能去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安月恒正要再次开口,沐寂北却是已经插嘴,状似不解的开口道:“可是姑母,若是不去宵想,怎么知道这东西会不属于自己。” 老太妃也是一愣,却依旧是开口道:“可是旦凡宵想一些东西,必然是要会付出一些代价,而这代价很有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 沐寂北不动声色扫了眼安月恒,继续开口道:“既然你去宵想,就一定说明这东西是你所喜欢的,可是父亲曾经说过,若是害怕付出代价而放弃能得到某种东西的可能,就说明你还不是真的喜欢这件东西。 就好比北北喜欢吃辣,可是北北每次吃了辣北北的胃都会痛,但北北依然会吃,因为喜欢,所以这代价便受的。” 老太妃没有再开口,可安月恒的眼睛却是已经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光彩看着沐寂北,是啊,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就要安于现状了,想想年少,他曾经想要一统天下!可是如今,却只在一个皇位面前踌躇,许多时候明明只要当初大胆一点,便已经能够取胜,可是当初却因为怕付出代价,迟迟不肯动作。 安月恒的一双眼睛落在了沐寂北身上,沐寂北转过头去同他对视,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露出了一抹笑意。 安月恒见着那笑,却是觉得瞬间满室花开,明媚生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的能清楚的倒映出自己曾经的野心,欲望,他似乎在那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足以与自己匹配,俯瞰天下的自己! 只可惜安月恒没有发现,那双亮的慑人的眸子里,并没有他! “我觉得五小姐说的极有道理,年轻的时候就要勇于去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等到老了,便力不从心了~”安月恒赞同的开口。 “哎,看来我是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了~”老太妃便也接着台阶下了来。 柳知书的一双眼睛不断的在沐寂北同沐寂晗的身上打量,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姑母,北北之前答应了为父亲做两件衣裳,一会想要出府买些料子。”沐寂北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妃开口。 老太妃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满意的,倒是对得起正德如此待她:“去吧,挑些好料子,回头让你母亲给你报账。” “那北北就先告辞了。”沐寂北对着几人分别见了礼,便打算离开,可是安月恒却是开口道:“正巧本王爷也要告辞,不若同五小姐一道?” 老太妃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安月恒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是寂北这孩子今日却是隆重装扮了一番,难道说…。 “姑母,我也要去,我同五妹妹一道吧。”沐晚晴也紧忙开口道。 今日从安月恒一进门的瞬间,她便已经深深的被他所倾倒,先不说那俊美的容貌,但是那份温雅和稳重绝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便能有的,不要说这个温柔的男人的手中还有着滔天的权势,无尽的财富!这是每一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老太妃点点头,多了个沐晚晴在,两人之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既 然如此,便劳烦王爷了。” “太妃实在是客气了。”安月恒微微拱手,表现的让人挑不出半点不不好。 沐寂北依旧注意着柳知书,这个看似无害,却心思诡异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今日上门,她可不认为只是来闲聊的! 于是,沐寂北同沐晚晴和安月恒一道,前后走出相府。 “不知两位小姐想要去到哪里?”安月恒有礼的开口,一双眼伸出却是带着薄情。 “不如去福成街吧,听说那的东西最好了。”尽管身子有些虚,但是沐晚晴还是不遗余力的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五小姐呢?”安月恒转过脸来看向沐寂北。 “五妹妹自然是没有意见,想来五妹妹还未曾去过福成街呢、”不等沐寂北开口,沐晚晴再次插嘴。 安月恒看向沐晚晴,柔和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么便去福成街吧。” 沐寂北勾起唇角,在那双柔和的眼中,却是瞧见了同前世如出一辙的不耐和敷衍,不过不得不说,安月恒伪装的还是极好的,至少自己前世十多年来却不曾看出,若非死于他手下,她到现在也看不清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到底是什么。 因着丞相府本就是位于繁华路段,所以距离这帝都最富庶的地带并不远,几人便选择步行前往。 而另一端,柳知书却是同柳芝兰聚在了一起。 “怎么样,四弟,这沐寂北同沐寂晗之间的感情怎么样?”柳芝兰有些心急的对着自己弟弟开口。 柳知书走在前面,不知在想着什么,半响才开口:“这沐寂北可不是个什么深情之人,倒是个凉薄的。” “可是今日晚晴将矛头对准沐寂晗,那丫头分明是开口解围了啊。”柳芝兰有些焦急的开口。 “确实,依着今日的情况来看,她对这个姐姐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计划应该可以执行。”柳知书开口道。 柳芝兰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再不出去沐寂北这个小贱人,她都快要骑到了她的脖子上,更何况大哥和三妹都折在她手里,这仇自然不共戴天!不过这次自己的弟弟出手,想来必然能够成事! “可是知书,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沐寂北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柳芝兰还是有些担心,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二姐,你放心吧,就算是她侥幸逃脱,也波及不到我的!”柳知书开口承诺。 “那我便放心了,对了,知书,你瞧着晚晴嫁入摄政王府有可能吗?”柳芝兰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这唯一一个女儿身上。 现如今柳家的权势削去了大半,庶出的子女分量又都不够,只能依靠着联姻一道,可柳知园和孙夫人的女儿一个深陷牢狱,一个已死,只能指望着柳芝兰的这个女儿了,而这最好的对象自然就是安月恒了! “这摄政王府可不是好进的。”柳知书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现如今柳家的权势确实是需要巩固,若是再不注入一些外力,怕是要走向衰败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若是哪怕能做个妾也是好的。”柳芝兰忧心忡忡的开口。 “我会想想办法,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不过今日,我却发觉摄政王对沐寂北似乎有些不同,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什么,这可不是好兆头!”柳知书今日一直在注意着沐寂北的动作,她同安月恒的交流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柳芝兰也紧皱着眉头,这沐寂北确实是长的漂亮,像极了当年的楚凉,或者说更甚之,因为楚凉身上似乎比她少了一些东西。 “若是她进了摄政王府,那才是最遭的!所以不管晚晴能不能嫁到王府,都一定要除了沐寂北这个障碍!我不能让她的母亲抢了我爱的男人,如今却也让她再抢了我女儿的男人!” 柳知书目光诡异莫测,不知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福成街雕廊玉砌 雕廊玉砌是这福成街上的一家老店,早年只经营些玉器,却因为玉质清透,雕工精湛渐渐闻名,到了如今,却是已经发展成一家极大的珠宝首饰店面,虽然依旧以玉器享誉盛名,但是其他的珠宝首饰却也绝对是上上之品。 一走进雕廊玉砌,只觉得满室清凉,带着丝温润的舒适之感,想来是受了玉器的影响,各色珠宝陈列在柜台之上,琳琅满目,吸人眼球。 沐晚晴一见,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左右挑选着看着,往自己身上比划着,身子的不适也似乎都消失不见~ 安月恒则是陪着沐寂北走到了另一面的柜台上,却见沐寂北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继续走到旁的柜台边,不由得开口道:“怎么,没有喜欢的?” 安月恒心中有着些微不解,正常女子见到这些不是该很高兴吗?而后含羞带怯的表明自己喜欢,等着自己主动开口为之掏钱。 沐寂北勾起唇角,看向安月恒,继而开口道:“自然喜欢,但是比起这些 第六十章前往佛寺 沐寂北瞧着桌子上压下来的黑影,抬头看去,却发现安月恒正弯着腰要伸出手绕到她身后,似乎打算搂住她。 当下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即便是前世,他也许久未曾将她揽入怀中了,更何况现在的沐寂北对他可是深恶痛绝,自然会厌恶他的触碰。 沐寂北打算起身,却发觉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只好不动声色的坐开一点。 就在安月恒的手即将搂住沐寂北的腰身时,一只黑色的箭矢破空而出,直刺安月恒面门! 安月恒立即收手,侧身躲闪开来,那只箭矢擦着安月恒的发丝呼啸而过,直直的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精心装饰的墙面却是瞬间炸开了一块斗大的裂痕,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安月恒调整好位置,向窗外看去,箭矢似乎是从斜对面的方向射来的,是以他便仔细了目光,发觉斜对面的一间房间的窗子微微敞开了一点,隐约可见窗口处所站似乎是个男人,只可惜瞧不见样貌。 可即便如此,安月恒还是感到了他浓厚的杀气,目光微敛,不知是何人要对自己痛下杀手,脑海中迅速排出一个个可能的人选,却在转瞬间被他排出了。 那男人放出一箭之后也不惊慌,并没有失手离开的意思,反而是站在那里似乎在与自己对视,这不禁让安月恒生出一种事情脱离掌控之感,心情有些不愉。 两人对视了许久,终究是沐寂北开了口:“是什么人?” 安月恒收回目光,温和的道:“谁知道呢,看来想要我命的人真是不少。” “确实,能有如今的地位,牺牲的自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想来是会被不少人记恨的,想杀你的人一定很多,你可要多加小心。”沐寂北垂下眸子开口道。 安月恒,想杀你的人就有我一个,你可曾知道? 只是相比于简单的让你死掉,我要把我前世所经历过的一一还给你,我要让你所在乎的东西一件一件失去,我要让你最后一无所有,不甘不愿的死去! “无碍,若是我这么容易被杀掉,也活不到今天了。”安月恒对着眼前依旧冷静的女子开口道。 不过心中却是有一丝诧异,刚刚那只箭矢飞来的时候,虽然不是射向她的,但是如果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子,难道不该有一丝害怕吗?她却是连位置都未变一下,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 “我瞧着今日似乎并不太平,这街上接连出事,还是早些回府来的好。”沐寂 北瞧着已经开始下落的夕阳,并未看安月恒开口道。 “也好,那我便送你们回去吧。”安月恒发觉对面的那名男子已经不在,便也专注起来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点头道:“就不劳烦王爷相送了,我想王爷还是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谁要杀你,我可不想日后同王爷在一起却是要时时刻刻的遭到暗杀,这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都没命享用!” 安月恒的脸色也有些严肃,那箭势如破竹,带着浓重的戾气,隔着一条街,虽然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是却射入到了墙壁半截,要知道,这雕廊玉砌的墙壁中可不是简单的砖瓦泥石,更是为了美观混入了不少的玉石材料,这人的功力可见一斑。 “五小姐说的有理,那我便央人送你们回去,我先回府调查此事!”安月恒心中也有些不安,实在是想不出这次刺杀他的到底是何人? 沐寂北点点头,同安月恒擦肩而过,没有一丝留恋,安月恒看着沐寂北的眼神有些复杂,却是忽然明白了她突如其来的冷漠。 刚刚利箭射来,他只顾着自己闪躲,却似乎并未想到她也坐在窗边,若是这只箭只是一个进攻的信号,想必接下来还会涌入无数箭矢和刺客,那么坐在窗边的她便是一个活靶子,更是能替他挡下不少攻击。 安月恒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个女子可是敏锐的惊人,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定是只会觉得当时情况紧急,觉得可以理解他,可是这个女子却似乎能看懂他每一步背后的意思,这不禁让本打算真正虏获沐寂北心的安月恒有些郁结。 “如月,让人立即选十套衣服首饰送到相府,给五小姐,记得要赶在她回府之前送到。”安月恒对着暗处的人开口道。 没有人应声,可是安月恒却是知道她已经去办了,只希望沐寂北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心怀芥蒂。 沐寂北下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沐晚晴竟然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也不知是否结了帐。 “二姐姐可挑选好了?天色已晚,该早些回府了。”沐寂北浅笑着开口。 沐晚晴立刻收敛起脸上大大的笑脸,装作一副矜持高贵的样子,回头看向两手空空的沐寂北,开口道:“这就要走了吗?王爷呢?” “王爷有事,就不送我们了。”沐寂北言笑晏晏的看着沐晚晴。 “什。什么!”沐晚晴的脸色有些难看,那这些东西谁给付钱啊…。 沐寂北可没时间给 她反应,兀自走了出去:“既然姐姐还没选好,妹妹便先行回府了,王爷嘱咐这两名侍卫送我们回府,便留下一名给姐姐了。” 沐寂北说完,也不等沐晚晴再次开口,转身便走了出去。 而两名侍卫听见沐寂北的话,倒是也留下了一名在雕廊玉砌,只是同样都是面无表情。 沐寂北依旧是散着步子走回去的,晚间的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极了,沐寂北一个人倒是也悠然自得,一面在小摊子面前挑挑拣拣,四处打量着,一面却是在思索着柳知书到底在想些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在女子身上,让女子莫名的带了种光晕,漫步在街头,悠然自得宛若是精灵。 那侍卫也不催促,只是不苟言笑的跟在沐寂北身后。 沐寂北也并未想要买些什么,只是想着难得这样自由,索性便四处逛了逛。 走到一个小摊子,沐寂北倒是顿住了目光,摊子前的是一位老师父,一身工匠的模样,正在专注于手中的物件,仔细的雕琢着,摊子上零星的摆放着几件银饰,有银镯子,银钗子,银耳坠子,都是手工打磨雕琢而成,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比起宫中那些精细的金银玉器,沐寂北反倒是觉得这些银饰似乎更是好看。 老人借着小提灯,全神贯注,似乎也并未察觉到来人。 沐寂北也不开口,只是继续雕琢着,是一只银色的手镯,上面堆砌了繁复的鲜花,却让人感到大气简单,很是漂亮。 静静的看了将近一个时辰,老人却是抬起头来,将手中雕刻的镯子递给了沐寂北。 沐寂北挑挑眉,接过,继而开口道:“很漂亮。” “老朽我做的东西都是因人而异,这东西适合你,便买了去吧。”老人的手有些粗糙,却做着最精细的活。 沐寂北心道,这老人还真是有意思,直接就告诉人这东西适合你,让你买?这么做生意,可不是人人都会买的,要知道她在这站了许久,这老人可是都未曾理会她呢。 “这镯子叫什么?”沐寂北开口道。 “鲜花盔甲。”那老人不急不缓的语气开口。 沐寂北眸色一深,鲜花盔甲,顾名思义,外表虽然美丽,内里却十足的坚硬,足以抵挡的住任何刀剑流矢,只是染血之后,却是百花绽放,更加惊艳! 知道这是一个造诣极深的人,沐寂北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付了银钱,将那镯子拿在 手中,便起身回了相府。 那侍卫见着沐寂北已经安全到达,便也转身离开,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另一面沐晚晴却是要尴尬了许多,这安月恒突然走了,这东西谁来给她付钱,踌躇了半响,于是对着那个留下的侍卫开口道。 :“你们王爷今天答应我买的东西全部算在他的帐上。” 那侍卫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扫过沐晚晴一眼,依旧站在一旁。 沐晚晴见着心急,她挑选了这么久总不能不买了吧,那可真是丢大了人,可自己兜里哪有那么多银钱,若是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到相府,今日刚被沐寂北说成偏心的母亲怎么敢在给她付这些钱,若是被老太妃知道,少不得要数落一番。 于是沐晚晴只好再次对侍卫开口:“那个…你身上有没有带钱,要不先借我点,回头我跟你们王爷说,让他还你。” 一旁的伙计和老板都在盯着沐晚晴的一举一动,见她如此开口,不由得生出几分可笑,终究是有一名伙计上前道:“沐小姐,这些东西只需要记到王爷的名上即可,您现在已经可以走了。” “啊?你是说我就可以这么走了?”沐晚晴十分惊愕,更是为自己之前的话感到万分丢脸。 “是的,王爷常来这里挑选礼物,都是到月底一同结账,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那伙计好着脸色再次开口。 沐晚晴有些尴尬,不过心中却还是欣喜的,这岂不是同白拿一样?不由得再次将目光转了回去,想着要不要再挑选一些。 那老板和伙计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是丞相府的小姐吗?听说还是嫡出的呢?真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沐晚晴似乎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脸色铁青着走出了雕廊玉砌,更是恨恨的看了眼那名不开口的侍卫。 沐寂北回到相府的时候,众人已经各自歇息了,不过老太妃却是还让人留着门,等着沐寂北回来让人给她传个话。 得知沐寂北回来后,老太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嘱咐她早些休息。 沐寂北不由得慨叹,这老太妃还真是开明,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一个女子回来这么晚,少不得是要被拿出来说道说道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觉青瓷并没有迎出来,屋子里的等也灭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屋子,转身关门的瞬间,却是感到身后传来一阵 压抑的气息,沐寂北连忙转过身来,却是直接被人死死的压在了门上,一只手被人用力的捏住,挣脱不得,浓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看着那双几乎同黑夜融为一体的眸子,沐寂北重重的喘息了几口,原来是殷玖夜。 “你就那么喜欢安月恒?”低沉的嗓音在沐寂北耳边传来。 沐寂北想要推开他,却是动弹不得分毫,男子的气息迎面扑来,殷玖夜将头埋在了沐寂北的脖颈里,竟然轻轻的咬了起来。 沐寂北只觉得一阵酥麻,微微有些痛感,脸颊却是有些泛红,别开了头,再次努力推开他,男子却是松了口,再次沉声道:“你不喜欢安月恒。” 沐寂北心头一跳,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殷玖夜送开了她,转身将屋子里的烛灯点亮,一双黑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确实不喜欢殷玖夜,不过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你。”沐寂北冷眼看了眼殷玖夜,轻轻开口。 殷玖夜蹙起眉头,看向女子的背影:“你喜欢谁?” 沐寂北顿了一下,闭上眼开口道:“我喜欢殷玖笙。” 是不是如果她喜欢的人是殷玖笙,那么殷玖夜就不会再来纠缠? 殷玖夜瞬间满眼阴霾,沉重的气压让沐寂北难以喘息,男子半响没有开口,就在沐寂北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却走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与他对视,却发现那双眼睛中满是受伤和阴霾。 她想,她喜欢殷玖笙一定会对他是很大的伤害吧,一无所有的自己好不容易喜欢的东西,最后却还是喜欢那个同样存在的弟弟,可是对于沐寂北来说,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办法。 殷玖夜走到沐寂北面前,轻轻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语气中带着惋惜和残忍:“好可惜…你遇见的不是殷玖笙…而是殷玖夜…真是好可惜。” 是啊,不是温文良善的殷玖笙,而是被世人厌弃成为魔鬼的殷玖夜…真的好可惜… 沐寂北心头一紧,只觉得阵阵凉意从心底袭来,带着莫名的心痛,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没由来的让她生出一股子心头拔凉的感觉。 “殷玖夜,算了吧。”沐寂北叹息着开口,如果,上辈子她遇见的是殷玖夜,该有多好… “沐寂北,你逃不掉的…”殷玖夜语气轻轻,略显温柔,可沐寂北却知道这句话中的笃定 。 沐寂北挣脱出他的禁锢,向前走出两步冷声道:“殷玖夜,你走吧,别逼我。” 殷玖夜却是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两手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满眼认真,嘶吼着:“沐寂北,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夺来。”而后轻轻的补充了一句,带着丝恳求:“不要赶我走。” 沐寂北直视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得见其中的固执和那隐约可见的恳求,刚要开口,殷玖夜却是一把刀横在了沐寂北的脖子上。 沐寂北没有动作,殷玖夜却是抢先道,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不然就一起死吧。” 沐寂北的心微微颤动,殷玖夜,何必呢? 殷玖夜声音有些低沉,让人分不出喜怒:“我会帮你除掉安月恒…” 沐寂北心头一惊,他竟然是看了出来,尽管他与人接触的少之又少,可这全凭感觉判断出的喜恶却是如此敏锐。 最终,沐寂北只是垂下眸子,轻轻的道了一个“好。” 殷玖夜扔下手中的剑,从背后紧紧的搂住沐寂北,声音微微颤抖的开口道:“北北,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嗯。”沐寂北轻轻应道。 “北北,你要的,我全都会为你夺来…不要离开我。”殷玖夜再次开口。 “嗯。”沐寂北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不能在一起,便一起下地狱吧!这样的殷玖夜,让她无法回避。 “你让我杀尽天下人,我便杀尽天下人,你要我不杀人,我就做庸人。北北,我只听你的。”殷玖夜喃喃的声音,让沐寂北的心狠狠的抽搐着。 沐寂北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道:“即使我不爱你?”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沐寂北在想什么,是真的打算尝试着从新学着去爱,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因为殷玖夜的固执,假意敷衍。 殷玖夜的手臂收紧,应声道:“嗯。” 即使你一年不爱我,我还有十年,即使你十年也不爱我,我还有一辈子,即使你一辈子也不爱我,你也只能在我身边。 “好。”沐寂北再次开口,也许这个男人可以让她短暂的依靠。 殷玖夜紧紧的将沐寂北搂在怀里,却突然想起什么,从沐寂北的腰带中将今天白日安月恒送的那块白玉拿了出来,捏在手心,转瞬却化成了粉末。 尽管沐寂北伪装的十分高超,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 她不爱他,并且恨他! 沐寂北也没有开口,叹了口气,轻轻环住了殷玖夜的腰身。 注意到沐寂北手上多出来的镯子,殷玖夜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伸手就要将其取下来。 沐寂北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道:“不是安月恒送的,是我自己买的。” “唔。”殷玖夜这才收回了目光,仔细的看着面前这张小脸,忍不住在那微微嘟起的粉唇上啄了啄,她是他的了! 沐寂北别开头,脸色微红,殷玖夜同样如此,却是喜不自胜。 殷玖夜似乎有着什么事需要处理,等到沐寂北睡着后,便离开了。 而第二日,老太妃便高高让大家准备好行头,说是要去万佛寺住上几天,为灾民祈福和受战乱殃及的百姓祈福。 沐寂北早早打点好行装,便等着老太妃开口出发。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昨天在雕廊玉砌中瞧见的那一幕,让青瓷调查后得知,那瘦弱男子竟然是刘将军的儿子刘栋。 这刘将军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手中有一些兵马,不过却不多,不过刘家厉害就厉害在这个刘将军最是能打击北方的游牧民族,极为擅长打游牧战。 北方的游牧民族总是会侵犯西罗,只是西罗的众多将军却常常束手无策,而这个刘将军却是常常领着不多的人马,能将侵略者赶了出去,使得边境安宁。 所以可以说是个戍边将军,而今新年伊始,这游牧族的人又大举掠夺西罗边境,扰的百姓痛苦不堪,更是生灵涂炭!而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这些游牧族似乎有举兵进攻西罗的意向,皇帝和伍家均是同意给这刘将军增加了一些兵马,让他去抵御外敌。 这刘家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无论是皇帝还是旁的氏族大家则都是不敢招惹到刘家头上,毕竟不管你内里怎么争斗,若是外人一旦打了进来,别说那些权势了,就是金银财宝也都不是你的。 沐寂北凝眸,可昨日这事偏偏是牵扯到了刘将军的儿子,她可不会认为这是巧合,柳知书到底想干什么?这刘栋又怎么会配合柳知书演上这么一出戏,到底是什么缘由? “五小姐,老太妃叫您去前厅,许是要出发了。”门外的丫鬟禀报着。 “这就过去。”沐寂北说着便也起了身。 青瓷跟着沐寂北一同来到了前厅,只见这府中的所有女眷都是在这了,一行人队伍极大,还带着了不少的 丫鬟婆子,老太妃还带着了一队侍卫,以保障府中众人的安全。 三辆马车,沐寂北同老太妃和沐寂晗一辆,而柳芝兰和沐晚晴和沐海蓉一趟,剩下的一辆,装着几个姨娘。 “这是丞相府马车呀?真是气派!”不少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么一对豪华的队伍不由得开口道。 “这光是外表气派有什么用啊,这内里不知道是怎么样呢?” “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这沐四小姐早已经同那刘将军的儿子刘栋勾搭上了,两人早已私通,那刘栋更是把沐四小姐的肚兜贴身存放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马车里的老太妃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污言秽语到底是从哪传出去的!她是不信沐寂晗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沐寂晗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她这几乎从未出过相府的门,怎么就会被人传成了与人私通? 只见窗外再次有人开口道:“这种事也不见得就那么绝对,那肚兜还不是四处都有卖的,只要随便在上面绣上两个字,还不是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有人为沐寂晗开口辩解道。 沐寂北低垂着眼睛,她已经安排了人在市井中散播这种说法,想来是不会对沐寂晗造成太大影响的,只是她还是弄不懂柳知书要干嘛?难道说要把沐寂晗嫁给刘栋?所以才这般设计,让人们污蔑两人的关系? 可是沐寂晗若是真的同刘栋在一起了,那么岂不是刘将军府的也可以算是沐正德一脉了?有了兵权,丞相府的势力岂不是更大?柳家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沐寂北在心中默念,沐寂晗,刘栋,沐寂晗,刘栋…。 如果沐寂北猜的没错,这肚兜一事只是个前奏,到了佛寺,还会有事情发生,只是到底是针对沐寂晗的,还是针对自己的,就有待商榷了! 如果沐寂北没有猜错,那刘家公子刘栋一定会出现在佛寺,而柳知书的大外甥柳旺,即将被问斩,柳知书必定会在牢狱那边有所行动,难道只是一出简单的声东击西? 不对不对,沐寂北摇了摇头,这柳家恨自己入骨,无论是对着沐寂晗还是自己,事情都绝不会这么简单! ------题外话------ 亲们,今天字数少了点,我昨天下午吃的自助,结果回寝室上吐下泻,胃疼脑袋疼。难受的要死… 本来想请假的,但是看着乃们滴留言偶真是不想断更…。所以原谅我吧…留言偶迟一点回复… 第六十一章风波初起 “到了佛寺之后让人去查查,这些个流言到底是哪个碎嘴的传出来的,到底居心何在!”老太妃隐忍着怒气,打断了沐寂北的思绪。 沐寂晗虽然也受了些影响,但是心情却未向老太妃这么坏,见着老太妃发怒,轻声安慰道:“姑母,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若是您真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老太妃闻言脸色才微微好转,拍了拍沐寂晗的手,道:“你是个懂事的,也吃了不少的苦,将来姑母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 “嗯,但凭姑母做主。”沐寂晗的情绪也并未有太多的起伏。 沐寂北也开口道:“姑母可千万不能生气,这是有人见着父亲离了帝都,所以才有意针对我们相府,如今父亲不在,姑母可是这相府的顶梁柱,可万万要珍重了身子,不然我们在姑母身边感到不安,父亲在外也是为姑母忧心。” 老太妃看了眼沐寂北,笑着道:“就数你嘴甜,整日胆子大的像是个疯丫头,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男人才敢娶你。” 沐寂北吐了吐舌头,笑道:“自然也是疯了滴男人呗。” 老太妃板起脸来道:“胡说!” 沐寂北只是笑,也不再开口,却想到了昨夜那个别扭的男人,想来殷玖夜还真的是个疯子呢,呵呵。 老太妃再次试探着开口:“我瞧着昨夜晚晴可是拿回来不少东西,听说都是摄政王给买的?怎么,你倒是都选了些什么?” “我倒是没选什么,王爷倒是挑了块玉给我,只可惜回来的时候我没拿住,倒是给碎了。”沐寂北解释着,也算是为老太妃解惑。 沐寂北的话虽然听着没什么,但是一来说明了这东西并不是自己选的,而是摄政王给挑的,二来自己无心于摄政王,所以那玉对她来说并不珍贵。 以后,自己许是会同安月恒多有交集,只是如今自己已经将想法隐晦的告诉给了老太妃,至于日后老太妃是否会相信,那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老太妃听罢,才稍稍安心的点点头,再次开口道:“听说王爷还让人送了不少衣物首饰给你。” 沐寂北点点头:“昨个在雕廊玉砌遇刺,受了惊吓,王爷觉得深表歉意,这才送了东西给自己。” “是刺杀安月恒的?”老太妃的眉头微微蹙起,再想着会是谁下的杀手。 “是,不过只有一只利箭,躲开后便没有再动作 了。”沐寂北一面回答,一面却是想起了昨夜那一幕。 昨夜屋子里的烛灯亮起来后不久,两人也算是谈妥了,青瓷便在门外敲了敲门:“小姐,摄政王派人送了不少衣物首饰过来。” 沐寂北起身打开门,青瓷的手中端着一摞子衣服,旁边的丫鬟手里则是捧着个首饰盒,沐寂北接过衣服后,身后便伸出一只手,直接将那托盘接了过去,正巧沐寂北空出手来接过那只首饰盒,而后看了眼青瓷道:“今日无事你便也早些休息吧。” 青瓷略有深意的笑笑,便也离开了。 关上门,自己还没等仔细看看那一摞子的衣物都是些什么时,却发现某只暴躁的看也没看,早已经将那些东西扔进了火炉里去。 屋子里到处都是煳味,沐寂北忙跑过去,却没由来的惹的殷玖夜更加不悦,直接将人捞回,只是看着沐寂北不说话。 沐寂北也不惧怕的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久,殷玖夜的眸子黑的像是最寂寥的夜空,隐隐可见一丝星光。 烧焦的味道越来越重,沐寂北将目光放在那只火炉上,殷玖夜也同时转过头看去,那些衣服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了,化为灰烬。 殷玖夜这才若无其事的松开手中的人,而后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只首饰盒上。 沐寂北赶紧抢先一步上前将东西护在怀里,殷玖夜的脸色却是更黑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让沐寂北心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沐寂北还未反应过来,殷玖夜已经伸手去抢,却因为东西在沐寂北怀里,顺带着将她的衣带一同扯了开来。 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小肚兜,沐寂北怒道:“殷玖夜!” “唔…”殷玖夜别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沐寂北有些气急,将手中的首饰盒一把塞入殷玖夜的怀中,径直走进了里间。 殷玖夜看了看怀中的盒子,又看了看女子的背影,没有做声。 窗外 初一对着青瓷道:“你看,我就说主子肯定不会让你家小姐收安月恒的东西的。” “切。”青瓷白了他一眼。 初一正要再张嘴说些什么,一只盒子却突然砸在了他的头上,‘嘭’的一声,初一痛的险些晕了过去,呜呜。一定是被主子发现了… 青瓷看着初一,虽然瞧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猜到他一定撇着嘴,不由得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将那首饰盒扔了出去,殷玖夜赶忙跟上沐寂北的步子。 “北北。”尚显僵硬的称呼,却是在这个男人嘴中很自然的滑了出口。 沐寂北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她倒不是心疼安月恒送的那些东西,只是她觉得以后做戏难免是要用上的,更是怕殷玖夜直接将东西再次扔到火炉里,估计这屋子到时候就没法呆了。 “殷玖夜。” “嗯。” “我恨安月恒。” “嗯。” “我要让他爱上我。” 殷玖夜却是不做声了,眼神冰冷,死死的盯着沐寂北,一字一字的吐出:“不许!” 沐寂北蹙了蹙眉头,心中有些纠结,自己现在也算是同殷玖夜在一起了,这样对这个敏感的男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看着沐寂北皱着眉头深思,殷玖夜更是不悦了,将沐寂北揽入怀中,狠狠的咬上了那双粉唇,沐寂北吃痛,只觉得男人的牙齿正细细密密的啃着自己的唇,大手死死的钳着自己的腰,挣脱不开。 “唔…。”沐寂北的脸色有些潮红,被男人啃的生疼。 殷玖夜似乎沉浸在这份美妙之中,动作有些生疏,薄唇渐渐吮吸起女子的樱唇,灵活的舌头偶尔划过女子的唇畔,惹的沐寂北周身一阵酥麻。 半响之后,两人的脸色都憋的通红,沐寂北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映入男子的眼帘,空气里涌动着暧昧的气息。 “不许!”殷玖夜并未因此忘记之前的话题。 沐寂北蹙了蹙眉,而后开口:“我考虑一下。” 殷玖夜的目光依旧带着不满,抿起双唇,却也知道沐寂北已经在让步了,随即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有了之前的插曲,两人之间似乎一瞬间拉近了不少,至少未经情事的沐寂北一时没有之前那般坦然。 “洗澡,睡觉。”殷玖夜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说的理所当然的男子,而后默不作声拿着衣服走了出去,走到隔间浴房。 殷玖夜只是在门外等着,直到沐寂北出来后,帮她擦干了头发,看着她入睡,这才起身离开。 “北北,想什么呢?”沐寂晗看着眼前越发娇艳的女子开口道。 心思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个以往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如今已经越发耀眼了,渐渐 的,所做的,所说的,都已经和以往不同了。 沐寂北回过神来,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脸色没有一丝不自然,回道:“只是在想会是谁坏了姐姐的名声罢了。” “不要多费心思了。”沐寂晗笑着开口。 几人一路闲聊着,气氛倒是很温馨,不多时,便到了万佛寺。 沐寂北和沐寂晗先下了车,老太妃随后,一行人站定,万佛寺的方丈已经带人来迎接了,虽然一般来讲方丈不会亲迎皇家以外的人,但是老太妃坐镇相府,也是皇家的人,这方丈亲迎旁人倒是也说不出什么。 “有劳明智大师了。”老太妃对着方丈微微弯身。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万佛寺的方丈,是一名上了年岁的男人,年纪大概有五六十岁,身披袈裟,面上无喜无悲。 “施主请,客房已经为各位香客准备好了,请随老衲前来。”那住持方丈在前面带路,其余的弟子分列两边,让众人进入。 老太妃同柳芝兰走在前面,其余人均是走在后面,一路肃静了声音,走进万佛寺。 一进寺门,便闻到阵阵佛香,寺里到处都是身着灰蓝色布衣的小和尚,来来往往穿行其中,期间也有不少前来上香的客人,穿梭其中不知在忙些什么。 沐寂北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万佛寺,这方丈是带领众人走向客房的,所以路上的佛像并不是很多。 一路穿行过去,方丈对老太妃开口道:“这里是男子的客房,穿过这里,里面才是女眷的客房,鄙寺条件简陋,还请各位施主见谅。” “有劳方丈。”老太妃并未多说什么,一行人便穿过了男子的院落。 沐寂北四下打量起来,四面成环形,都是一间间的厢房,三三两两的相连,可见条件确实不是很好,不过之所以这的条件简陋,却还是如此受众人欢迎,则是因为这寺中的佛像众多,虽然不见得真的有万座佛像,不过几百倒是有的,总归让人觉得要比旁的地方灵验。 沐寂北的余光扫过一间窗子,只觉得斜对着一间窗子里,隐约有目光在窥视,从微开的窗口中可见一抹草绿色。 沐寂北不动声色,回头让青瓷查一下这房间里是何人。 穿过男子住的陨落,才到了女子的客房,主持方丈开口道:“这几间便是几位施主的客房了,还请施主自行方便。” “多谢方丈。”老太妃再次表示自己的谢 意,那方丈便离开了,沐寂北却只觉得那方丈身后的一名弟子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这不禁让沐寂北心中生出几分谨慎。 “一路舟车劳顿,明日再诵经祈福,今日便早些歇息吧。”老太妃率先开口。 老太妃先入了最主间的房,柳芝兰则选在了旁边,沐晚晴率先开口:“那我要这间。” 沐海蓉有些怯怯的开口:“那我住这间好了。” 所有的房间并不所有都连在一起,而是三三两两的,剩下沐寂北和沐寂北对视了一眼,剩下的两间房并不挨着,中间隔了一排三间相连的房子,而沐寂晗的房间是同沐晚晴连在一起的,沐寂北则是同沐海蓉。 沐寂北点了点头,便带着青瓷转身进去歇息了。 “青瓷,你去打探打探男苑中进门斜对着的那间房里住的是何人?同什么人有过来往。”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道,眼色中有着严肃。 青瓷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沐寂北兀自坐在桌前,四处打量了一眼这间房。 房间不算大,但是东西倒是也齐全,没有自家的宁静华丽,朴素中透着一股子的祥和神圣。 墙上挂着一幅佛像,沐寂北并不认识是什么佛,只是嘴角勾起,眼神慈悲,似乎正在怜悯的看着众生。 人都说,佛不会为了一人而放弃天下人,同样也不会为了天下人放弃一人,可是沐寂北却是不懂,那么佛要怎样做,才能两全呢? 殷玖夜突然不知从哪来,突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静静的看着女子的背影。 沐寂北并未回头,开口道:“你说佛是会为了一人放弃天下人,还是会为了天下人而放弃一人?” “都不会。”殷玖夜沉声道。 沐寂北莞尔笑道:“是啊,都不会,佛只会冷眼旁观…所以才能做到两全…” “答案。”殷玖夜再次开口,只说了两个字,沐寂北却明白他是在指昨晚所说的关于安月恒的那件事。 说实话,她确实还没有想好,因为前世对安月恒的陪伴和了解,所以当她一朝从睡梦中醒来,便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够让他爱上她,即使他最爱的永远是权势和自己,沐寂北也能够让他有朝一日因为自己的仇恨和厌恶痛不欲生。 不过另一方面,即便是不去考虑眼前这个男人,沐寂北却还是发觉似乎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昨日在雕廊玉砌中,安月恒那只靠近的大手还在脑海 中摇晃,当时的厌恶不言而喻。 沐寂北觉得,自己可以明码标价为了利益同安月恒上床,但是之于平日里的那些小动作,却只能让她更加厌恶,想到此处,沐寂北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可这看在殷玖夜的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屋子的气压越发低沉,当沐寂北回过神来,却发现殷玖夜突然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殷玖夜…”沐寂北的话还没出口,男子的薄唇再次赴了上来,粗鲁的啃食起女子的双唇,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一只大手环住沐寂北的脖颈,一只则是攀附上她的腰身,男子周身带着凌厉之气,黑眸中闪过一丝暴躁,霸道粗鲁的动作让沐寂北感到嘴唇之上一片火热,双手搁置在男子的胸前,想开口却是动弹不得。 渐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沐寂北感觉自己的嘴似乎已经肿了起来,男子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只是动作开始轻柔起来,尝试着将自己的舌头滑进了沐寂北的小嘴。 似乎有些生疏,撞到了沐寂北的牙齿便缩了回去,可是喘息了一瞬却是变本加厉,再次发起了进攻,恨不得将沐寂北吞入了腹中。 沐寂北的脸色越发潮红,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想别过头,奈何挣不开男子的大手,对上那双乌黑的眸子,眼中发出抗议,却恨不得将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似乎察觉到沐寂北喘息越发艰难,殷玖夜终究松了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贪恋这个女子,即便她眼下似乎并未有自己。 不过不管她眼中心中的是谁,她都只能是他的。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的沐寂北,那双眼睛终于不再清明,而是夹杂了几丝妩媚,开口道:“还真是色胆包天,佛祖面前也敢。” 沐寂北指的自然是墙上的那副佛像,可谁知话还未落,殷玖夜却是再次含住了女子的樱唇,灵活的舌头趁着女子开口的空档直接滑了进去,开始追逐起她的小舌。 同时抬手一把刀飞了出去,直接插在了佛像的双眼上!沐寂北不得不在心里说一声,这男人真是胆大包天! 沐寂北的脸色更红,只觉得扑面而来的皆是男子的气息,两条舌头的纠缠让她禁不住羞涩的闭上了双眼,浑身瘫软的好似一汪春水。 男子睁开黝黑的眸子,眼里带了一丝情欲,不复之前的死寂,他向来都知道,他想得到她,可是如今才知道,却是怎样都不够,都不够! 半响之后,男子狠狠的吮吸了一下女子的双唇,终究是松了口,带起一条暧昧的银丝,却是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女子的脖颈上,不时的用牙齿轻轻的啃噬着,惹的沐寂北周身酥麻,忍不住轻颤。 “殷玖夜…”沐寂北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唤出身前男人的名字。 “嗯。”男子头也未抬,应了一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青瓷快回来了。”沐寂北的衣衫越发凌乱,只是实在是不知怎么让这个男子停下。 “嗯。”男子却只是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在女子的脖颈上种下了一颗颗草莓,似乎正玩的兴起。 “殷玖夜,别闹了。” “殷玖夜。我以后不去勾引安月恒了…” 男子似乎还嫌不够,依旧只是嗯了一声,却还是继续眼下的动作。 沐寂北的两只小手早已被他牢牢抓在手中,心中忐忑,他不会是想要… 眼下这身子貌似还有些小,虽然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十二三岁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但是在官宦之家,似乎还是显得小了些。 沐寂北只觉得,虽然自己暂时同意了与他在一起,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她是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心下不由得有些担忧。 男子却是在女子的脖颈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惹的沐寂北一阵轻呼,不过好在殷玖夜终究是松了口。 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情欲,一双沉寂的黑眸盯着床上的娇躯,一闪而过阴鸷,开口道:“若是你做不到,我就撕了你。” 这句话他似乎同她说过一次,只是沐寂北知道,那时和这时的情形不同,那时自己到底同他没有关系,所以他并没有真的这样做,只是沐寂北不知道,若是这次自己真的没有做到,他是不是真的会撕了她。 沐寂北垂下双眸,算是默认,可殷玖夜却捏起她的手腕,眉头微蹙,再次开口:“说话。” 沉默了半刻,沐寂北终于道出了一个:“好”字。 男人的脸色这才舒展,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旖旎。 青瓷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主子正在同殷玖夜一同用晚膳,看了看自家主子那红肿的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等到再瞧见沐寂北脖子上的片片吻痕之后,一双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小姐不会。不会…。 青瓷猛的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正了正神色,开口道:“小姐,住在那的是刘将军的儿子刘栋 。” “果然是他。”沐寂北放下碗筷,眼中含着深意。 这刘栋似乎是个跛子,所以至今一直未娶,因为寻常小户人家刘家觉得失面子,可门当户对的女子哪个愿意嫁给一个跛子啊,到时候岂不是让人耻笑。 不过听说刘栋有个厉害的母亲,那刘张氏似乎是个远近闻名的悍妇,即便是刘将军,也是常常惧怕于她,偏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的很。 殷玖夜却扫了一眼青瓷,对着沐寂北沉声道:“吃饭。” 沐寂北不禁咋舌,她明明觉得殷玖夜有时候话还挺多的,可是好多时候又偏生这么沉闷。 青瓷似乎看出了沐寂北心中所想,不由得腓腹道:话多那是对小姐你。 沐寂北挑挑眉,开口道:“青瓷,你也坐下吃点吧。” 青瓷自然是点头,反正之前她也是一直同小姐一起吃的,自然而然的就要坐下,可屁股下的凳子,却一脚被殷玖夜踢断了凳子腿。 沐寂北和青瓷一齐看向某个一脸正经的男子,殷玖夜却是一脸淡然的看向那凳子,开口道:“坏了。” 沐寂北则是开口道:“你的不是没坏么,让青瓷做你的好了。” 殷玖夜停下手中的动作,眸色很深的看向对面的女子,一脚踢到自己身下到底凳子上,再次开口:“也坏了。” 可惜,某只功力高深,只是搭了个凳子边便如稳坐泰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青瓷愤怒的看向殷玖夜,殷玖夜却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胃部,青瓷的脸色更是绿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一脚将门给踹上了。 初一看的直乐,哈哈,主子真是太厉害了,要论阴险主子绝对是第一人!青瓷怕是现在都不知道,主子当初那一剑是故意受的吧,不然是不是更得吐血,不过他可没那胆量将这事告诉青瓷。 沐寂北看了看面色不变的男人,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瞧瞧这个男人来了之后都干了些什么,戳瞎了佛主的双眼,坏了她两个凳子。 晚膳用过之后,殷玖夜才对沐寂北再次开口:“刘劲向皇帝上书,请旨为刘栋赐婚。” 沐寂北眸色一敛,这请旨赐婚是不是太巧了些,或者说是柳知书安排的那件事是不是太巧了。 殷玖夜看了看女子,再次沉声道:“昨日买通几个大汉的人不是柳知书,是孙青。” 殷玖夜昨日正巧一直在那间屋子,瞧见了孙青出面买通刘栋同几位大汉做戏的那一幕,方才沐寂北提起,这才想了起来。 沐寂北沉默不语,那也就是说她看似无意的发现柳知书的身影,而察觉到这件事是柳知书所为,实则是柳知书故意让她发现的,也就等于故意让她觉察到是他在毁坏沐寂晗的名声的,可是为什么要故意让她发现这个呢? 答案昭然若揭,那就是因为沐寂晗根本不是柳知书的真正目标!柳知书不过是想让沐寂北以为他要从沐寂晗下手,从而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沐寂晗身上,放松自身的警惕,这样分析过来,柳知书若是再次出手,对付的一定还是沐寂晗! 傍晚,夜色漆黑,殷玖夜也不知从那倒腾出一间房来,放了个浴桶,倒是让两人可以洗澡。 殷玖夜不能守在门外,这样会被旁人发现,可是又不肯自己留在屋子里,怕沐寂北有什么危险,非要一同进到屋内。 不过好在隔着一间屏风,殷玖夜在外面,沐寂北则是在里面。 气氛有些暧昧的尴尬,可外面的男子却并不知道女子在想什么,沐寂北垂下眼眸,看着蒸腾的热气,将全身都浸泡在其中。 整个脑袋也渐渐没入水里,男子却是越过屏风,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没入水中的女子,一动不动,眼神冰冷。 沐寂北,你真是狠心,我都快要以为你是那么轻易的就会爱上我的,明明眉眼温柔,明明娇羞含笑,明明也是会脸红会心跳,可是沐寂北,你的心呢,你的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硬,就像你的那只镯子,铺满鲜花的厚厚盔甲,如何才能踏破。 沐寂北在水中呆了好久,直到再也不能喘息,才豁然穿出了水面,却发觉一双黑眸正牢牢的锁住自己,呆愣了片刻,却转瞬没入水里。 殷玖夜见着人出来了这才再次走到屏风后面,眼中满是阴霾,沐寂北,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我感觉的到你从未把我装进心里,或者说即便我在你的心里,却被挡在那厚厚的盔甲之外。 沐寂北起身,刚穿好衣服,外面却传来了惊呼声:“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沐寂北打开门便要出去,却发觉身后一道炽烈的目光,这才想起,似乎并未知会那个男子一声,回过头,看了看那男子,没有开口,便转身就要走。 殷玖夜的眼色更是阴霾的可以,粗鲁的一把将人扯了回来:“你当我是空气?” 第六十二章雾里探花 众人的目光落在走出的女子身上,一身白色貂裘,将女子紧紧裹在其中,女子眉眼柔和,唇边挂着浅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这明暗的灯火。舒榒駑襻 “寂北,你这孩子是跑到哪去了,受了委屈也不同娘说,怎么独自一人跑了开去,可是让母亲担心死了。”柳芝兰最先反应过来,抢在了前头开口。 不过这一开口,却是直接给沐寂北定了罪名,认定了沐寂北是受到了刘栋的欺辱,杀了刘栋,才会因为惧怕而躲藏了起来。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这相府的五小姐,是这房间的主人啊! “母亲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白日里丢了只钗,因着怕被人捡到产生误会,这才出去找了找,怎么会受人欺辱呢?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沐寂北一脸茫然,看似对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 “你可知刘栋死在了你房里?”老太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沐寂北,沉声道。 沐寂北眨了眨眼睛,看向围成一圈的众人,不解的反问道:“刘公子不是刚刚被赐婚吗?怎么会死了?又怎么会死在我的房间里?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看着沐寂北一脸的茫然,不由得觉得许是真的不是这五小姐干的,这五小姐刚从外面回来,若是人真是她杀的,怎么还会这么淡然。 “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北北,别怕,只要你说出来相府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柳芝兰这话问的有些不怀好意。 “母亲到底是希望我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去外面寻珠钗,母亲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沐寂北的语气中带着丝淡淡的质问,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楚的落在了众人的耳中,众人不由得心中一震。 将目光都投向了这位丞相府的主母,想看看她是何说辞。 柳芝兰笑的有些尴尬:“娘不过是担心你受了欺负罢了,才会这般担忧,毕竟那刘栋死在了你房间里,还是被人用瓷瓶砸死的,母亲不过担心大家怀疑你,才会急切的想为你辩白。” 柳芝兰这话一出再次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刘栋的死上,以及为何会死在这五小姐的房间内? “这刘公子真的是被瓷器砸死的?我听说一般只有女子杀人才会用瓷器砸的,因为力量比不过男子,所以只能趁其不备,这样做罢了。”人群中的一人开口。 沐寂北轻撇了一眼那人,勾起唇角:“我倒是不知道这刘公子到底是 同我有何冤仇,我非要用瓷器将他杀死,更是不知,我何时有了这般能耐,不过随手扔出一个瓷器,不仅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刘公子头上,还一击必中,将他砸死。” 众人一听,觉得也十分有道理,那京都巡按曹大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怀疑,虽然大多数用瓷器砸死人都是女子所为,但是这五小姐所说确实也有道理,一般情况下,若是女子所为,这屋子多是还有许多碎瓷片,决计不会只有这一只的,而且事先必然会引起很大的动静,让人察觉。 沐寂北转头问守门的侍卫,语气略微严厉:“不知你们可瞧见了这刘公子是如何进来的?要知道你们私自放了男子进来,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回禀五小姐,卑职几人并未放刘公子进来,更是不曾松懈,实在不知这刘公子到底是从何处进来?”侍卫中的一人上前拱手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对京都巡按曹大人道:“曹大人,臣女有一请求。” 曹大人略微思忖,而后开口道:“说来听听。” “这刘公子深夜莫名出现在这女苑之中,事有蹊跷,所以请大人派人查查这四周,看看是否什么蛛丝马迹?”沐寂北柔声道,让那始终黑着一张脸的曹大人都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你的意思是说,这刘公子是意图行不轨之事,才会深夜出现在女苑之中?”沐晚晴再次开口,眼中带着深恶痛绝,这沐寂杯真是好一张利嘴,说了几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别处! “你放屁!我儿子才不会是这种人!”红着眼圈的刘夫人终于坐在地上开口,还将一只鞋子脱了下来,甩到了沐晚晴脸上。 ‘啪’一声,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一只女子的绣花鞋便砸在了沐晚晴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 一片唏嘘声想起,众人都被这刘夫人惊住了,沐晚晴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红一阵,难看的不行:“你这个泼妇!我跟你拼了!你。你。你竟敢。!” 沐晚晴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胸痛剧烈的起伏着,老太妃却是开口训道:“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住嘴!” 沐晚晴被柳芝兰拉住,这才消停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却瞪的溜圆,有些像硕大的铜铃。 沐寂北一脸严肃的转过身,对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刘夫人柔声道:“刘夫人果然是豪爽!不愧是将军夫人!” 众人的眼角的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却也不知因为什么一个个都拱起手来道:“是啊,果然是女中豪 杰,真是豪爽!” …… 沐晚晴差点一口血呕了出来,不过却也将目光从刘夫人的身上挪回了沐寂北身上,不过那被一只臭鞋打到的半边脸,却是已经有些肿了。 沐晚晴没敢再开口,柳芝兰却是不依不挠:“刘夫人还是莫要生气,这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也是为了能尽早查出杀害刘公子的凶手,还请刘夫人体谅。” 这下刘夫人倒是不再做声了,毕竟也是不想看着自己儿子白白枉死,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沐寂北看着柳芝兰同沐晚晴的那副样子,心中不由得嗤笑,这两人还真是笨的可以,不就是想把罪名嫁祸在她头上吗?这么半天都说不到正题,她都急了。 “母亲的意思是这刘公子深夜闯进女苑,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而我一时反抗,才会用瓷器砸死刘公子?”沐寂北对着柳芝兰反问道。 柳芝兰向来会做戏,这会对上沐寂北这般直白的发问,不由得有些招架不住:“北北这是在胡说些什么,母亲不过是想着早些找出杀害刘公子的凶手,否则传出去难免对我们相府不好。” “那北北倒是奇怪了,为什么大家都认定这刘公子是被瓷瓶砸死的?”沐寂北再次开口,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众人讨论了许久的问题,这会这五小姐却说这人根本不是被人砸死的? “北北,这话可不能胡说。”柳芝兰再次皱眉,开口劝道。 “可是有了什么发现?”老太妃也开口询问,目光落在沐寂北的身上带着丝急切。 “我想曹大人的仵作一定查看过尸体了吧。”沐寂北对着曹大人开口。 那曹巡按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开口道:“确实,本官从未说过这人是被瓷器砸死的,不知是何人下的如此断定!” 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什么,真的不是砸死的?那到底人是怎么死的? 柳芝兰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泛青了,刚刚趁乱的时候,柳知书派的人明明告诉她,人是被瓷器砸死的,让她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咬死沐寂北,即便是证据不足也无所谓。 只是如今这人怎么变成了不是砸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自己弟弟安排的,还是沐寂北有所察觉,她所安排的? “那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请曹大人解惑。”柳芝兰转头看向这帝都巡按。 “刚刚仵作来报,这刘公子是被 毒死的!观其瞳孔,看其唇色,便可断定这刘公子是被人毒死的,这器是否真的能一击毙命姑且不论,只是这毒却是让人必死无疑,所以这刘公子不是被瓷器砸死的,真正的死因是死于这毒。”曹巡按再次沉声开口。 众人一片唏嘘,原来这人是被人下毒毒死的,那不管这瓷器是谁砸的,这人也都不会是凶手了。 “报告大人!在女苑西墙处发现此物,卑职仔细查看过,发现西墙脚下有两排脚印。”一名曹巡按的属下回禀道。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侍卫的手中,是一块圆形玉佩,上面用镂空的技法雕刻着刘栋两字,可见这只玉佩的主人是谁? “你说有两排脚印?”曹巡按皱眉深思道! “是,经属下查看确实有两排脚印,经过核对,一排是刘公子的,一排确实不知何人的,只是两排脚印离的极尽,想来应该是结伴而行,甚至中间有一段距离,这刘公子似乎是被人拖拽着前行的。”那侍卫再次开口。 沐寂北勾起唇角,当时孙青嫌弃刘栋跛脚动作迟缓,又怕他惊动了侍卫,确实是走几步,便会拖着刘栋走几步,将他的脚微微带离地面,拖拽着行走。 这倒是成了最有利的证据,这样倒是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那么一定是凶手早早给刘公子服下了毒,半威胁半强硬的将他带来了此处,从而嫁祸给沐五小姐,到了屋子中后再将人给砸晕。”曹巡按缓缓开口,似乎在做着某种判断! 沐寂北依旧是不开口,这毒,还真就不是柳知书下的,而是她下的!她察觉到柳知书一定会杀了刘栋,自然不能让人凭白陷害,所以早早让青瓷给这刘栋下了毒,待到几个时辰之后毒发。 众人对此都表示没有异议,这刘公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很稀奇,一个跛子自己怎么可能会跳的过这墙,又不惊动侍卫呢!所以一定是有人带他来的,而地上那拖拽的痕迹和脚印,就证明了两人之间一定不合,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拖拽着人家走呢,必定是这刘公子不愿意配合所造成的。 而后将人带到五小姐的房间,本是想陷害五小姐,只是不想五小姐正巧不在,才会出现这档子事。 “杀我儿子的人是谁!到底是谁!老娘我要跟他拼了!”刘夫人红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活脱脱一只母老虎。 “多亏了这是冬末,否则我们北北真是要冤死了!”老太妃慨叹着开口。 众人也都附和 着点头,是啊,多亏了这冬末雪水都融化了,渗进了墙跟下的泥土里,否则这脚印也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到时怕是就要让这无辜的小姐受过了。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然如此陷害我们北北,亏得巡按大人英明,这才还了我们北北一个清白!”柳芝兰一脸的愤怒,做足了慈母的模样。 沐寂北低头浅笑,不动声色,这次就把孙青和沐晚晴一起送上西天好了,她为人一贯仁慈,母亲待她这般慈爱,便将她留着吧。 “封锁这里,所有人过来核对脚印,排除嫌疑!”曹巡按对着在场的众人开口,之后又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带两队人去住处搜寻,查看是否有可疑之物。” “是,大人!”两队官兵便分散开来,开始大肆搜查。 沐寂北自然是不怕的,坦然的让人检验自己的脚印,沐寂晗望着沐寂北,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她总觉得这刘栋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不过如今人死了,她许是不用再嫁了吧。 相府的一干女眷都没有问题,毕竟纵使那孙青个子再小,也是个男子,男子的脚往往长而宽厚,与女子的自然不同,所以女子几乎全部都被排除了嫌疑。 可是男子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多多少少有些人的脚印是吻合的,场面一时间躁动起来。 曹巡按再次开口:“诸位稍安勿躁,即便有人的脚印吻合了,也不要慌张,本府现在只是在调查阶段,烦请诸位配合。” 底下暂时安静了一些,却依旧有着不少窃窃私语,当然也有人议论起了这个帝都的曹巡按,听闻他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即便同样会对权贵有所避让,却是真的一心为百姓做事的! 那些有嫌疑的男子一一被带到曹巡按面前问话,曹巡按则是通过来人的言语是否严谨,是否符合逻辑,神情是否恍惚,神情是否闪烁,是否会武功等等一系列来排除嫌疑人。 众人都站在一旁看着,越发的对这名曹大人心存敬意,渐渐的也都安静了起来。 曹巡按这边进行的有条不紊,他的手下那里也有了重大的发现,一队官兵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一人上前朗声道:“回禀大人,在东面第二间房子里发现了明石散。” 侍卫将手中包裹的严实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曹巡按,曹巡按沉着脸打开后看了一番道:“东面第二间,是谁的房子!” 柳芝兰的心咯噔一声,那不是自己的房间吗?怎么会发 现毒药?反射般的看向许久未曾出声的沐寂北,眼睛瞪的溜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知书始终不肯将全局告诉她,她也是一阵云里雾里,到现在还有许多不解,更是对柳知书的计划知之不详,这如今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明石散,这到底是柳知书计划的,还是沐寂北设计的! 柳芝兰的心一阵慌乱,沐寂北却是勾起的唇角,柳知书向来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自然是不肯将计划详细的告诉给柳芝兰等人,所以柳芝兰现在才回如此迷茫。 柳芝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情况,若是这是自己的弟弟所为,总是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就算他习惯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不喜欢告诉别人,但是之前很多事,他也都招呼过自己,让自己有所准备,而不是这样当头一棒,那么就一定是沐寂北了! 原来,自己的弟弟想要利用刘栋的死挑起朝堂纷乱,引得相府和刘家针锋相对,不得安宁,也趁机陷害沐寂北,送她上路,只是如今,事情似乎却又掉了个个!沐寂北那小贱人依旧完好无损,反倒是又将自己牵扯了进来。 “柳芝兰!你倒是给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解释清楚!”老太妃怒声道,明显是气得不轻。 她就知道,一定又是这对母女整出的幺蛾子,当初这个女人逼着自己的弟弟娶她过门,如今却还要把这后宅搅得鸡犬不宁! 柳芝兰不动声色的站了出来,心跳的却是越来越快,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自己会不会在这栽倒,再也爬不起了。 “请问沐夫人,你的房间内怎么会有明石散这种毒药?”曹巡按将柳芝兰打探了一番,最后从她急促的呼吸中断定了她心绪不宁! “我实在不知这什么明石散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柳芝兰有些焦急的辩解。 曹巡按皱起眉头,柳芝兰再次开口:“而且我离开了这么久,说不定有什么人就进去了呢,将这东西放在了我房间里,陷害于我。这一个活人都能送到旁人的房间,区区一包毒药又有何难?” 柳芝兰到底还是柳家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众人一想倒也是,如今在这院子中已经呆了半天,保不准自己的房间里也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嫁祸给自己,一时间众人都噤了声。 沐寂北笑道:“不知这毒是在何处发现,许是旁人刻意陷害的也未可知。” 曹巡按皱起眉头,他的属下便开口道:“是同许多其他 药物放在一起。” “将那些药物都拿上来。”曹巡按再次开口吩咐。 两名官兵很快便去将那些包扎的整齐的一包包药剂拿了出来,用托盘呈上。 柳芝兰连忙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晚晴这孩子不慎落水,身子一直没有痊愈,这些药正是我特意为她带来调养身子的。” 众人将目光落在那只托盘上,上面确实整齐的放着不少包药物,听了柳芝兰的解释,也未开口议论,只是等着曹巡按发话。 沐寂北却是抢先道:“咦?母亲,府中不是带了不少的嬷嬷么?这药怎么会放在您的房间?” 柳芝兰脸色一白,她只觉得越是解释越是不清:“这药是晚晴喝的,我自然是不放心,难免亲自监管,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众人心中不由得一阵犹疑,这大户人家纷纷种种的东西都有专人负责,旁的也许是要一人管上两三样,可这药物却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要么是由主人的亲信主管,要么是由专门的嬷嬷负责,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主母会把药物带进自己的房间的。 要知道,没病的人身边常常放着药,可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药物的味道通常很重,对于这些个主母来说,通常都是香气环绕,哪里会允许自己周身沾满药气,让男人闻了,便是不喜。 柳芝兰有些惊恐的看向沐寂北,就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 沐寂北果然不负众望:“看来陷害母亲的人一定是极为了解母亲呢,这药物的包装都弄的一模一样。” 众人再次看去,确实,这所有的药包都是牛皮方纸反折包装的,上面的麻绳也都是三股拧成,牛皮纸的外面还用墨水印着两个字,似乎是哪家药坊的东西。 柳芝兰的脸惨白惨白的,有了柳知书,柳梦,柳旺,孙夫人,澄江候的前车之鉴,早已让柳芝兰对沐寂北的恐惧无形之中倍增,所以当看见此次沐寂北是准备如此充足之时,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要完了! “沐夫人,不知你对此事作何解释?这药既然是你亲自保管,想来一定宝贝的很,怎么会让人瞧的如此仔细。竟然连包扎的办法都学了去。”曹巡按语气中带着质疑。 “我…。”柳芝兰刚要开口辩解。 曹巡按就打断了:“依本官看,就是你将毒药混在这些药物中,连同帮手毒杀刘公子!还陷害给府中庶出,实在是恶毒!不过现在事情尚未查清,暂时将你收押监牢,等待进一步取证! ” 众人哗然,原来是柳芝兰这个当家主母毒害的刘公子,还陷害给庶出,怪不得当时那五小姐回来的时候,这主母一直追问,几次三番的引诱这五小姐说些什么,原来竟是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 “来人,将人给本官带走!待到明日药店开张,再继续调查,另外,依然有嫌疑的几名男人也一并带走,没有犯错的人本官自是会还你们一个清白!”曹巡按冷声开口。 “娘…你们放开我娘,我娘是冤枉的!”沐晚晴肿着半张脸,上前拽住柳芝兰,阻止官兵将人带走。 柳芝兰对沐晚晴轻声道:“去找你四舅舅求救,让他务必要救出母亲,记住没?” 沐晚晴狠狠的点头,沐寂北却只是在一旁看戏,她这次要除掉的本就不是柳芝兰,而是少了柳芝兰相护的沐晚晴!既然柳知书可以对她接连使用障眼法,她小小的回赠,想必柳家人是不会介意的,到时候,柳知书一面忙着救柳旺,一面却不能再放弃自己唯一的姐姐,两头忙乱,必然是顾不上沐晚晴,她岂不就是待宰的羔羊? “什么?竟然是你这个贱女人杀了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我要跟你拼了,我儿子到底同你们有何冤何仇,你竟然痛下杀手!”一直沉默的刘夫人突然像是爆发的火山,直接蹿了上来,一把将柳芝兰扑倒在地上。 柳芝兰慌乱中不停的反抗,两人便在地上撕扯起来,刘夫人竟直接骑在了柳芝兰的腰上,不住的扇着她巴掌:“你这个贱人,贱人,竟敢杀我儿子,老娘打死你!” 柳芝兰自然不肯,可耐不住刘夫人强悍,不一会就被打的嘴角出血,头发散落,各式珠钗坠落了满地,狼狈不堪。 沐晚晴见着自己的母亲被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帮忙!娘,娘,你怎么样?” 周遭站着的人没有老太妃和曹巡按开口,自然没有人敢动作,最后沐晚晴见着自己的母亲都要被打晕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帮忙,一把揪住刘夫人的头发,狠狠的往后扯,让柳芝兰得以起身。 柳芝兰抓准时机,立刻翻身将刘夫人推到在地,狠狠的照着她的脸就甩出几巴掌,丝毫不手软,长长的指甲甚至划花了刘夫人的脸,而沐晚晴更是帮着自己的母亲,狠狠的踹着刘夫人的肚子。 众人一时间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女人打架他们倒是都见过,只是身份这么贵重的人打架他们却没见过。 就在柳芝兰和沐晚晴得意的瞬间,刘夫 人却一把抱住沐晚晴的脚,将人绊倒,一屁股坐了上去压在自己的身下,而后空出来的手捏住柳芝兰的手腕,拼命的划向沐晚晴的脸。 “啊!娘,不要,不要,我的脸!我的脸啊~”沐晚晴尖叫着,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柳芝兰越是抗拒,却越是挣脱不得,最后直接被刘夫人给拽倒在了沐晚晴的身上,两人摞在了一起,刘夫人直接骑在两人身上,拼了命的殴打起两人,到最后,三人的脸都青青紫紫,多了不少的血痕,容貌尽毁。 沐寂北勾着唇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以往倒是听说了这刘夫人是农家出身,手上身上都是用不完的尽,没想今日倒真是瞧见了,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令沐寂北寻味的是,这一直冷着脸的曹巡按竟然也并不劝阻,看来能在帝都之内,多年为百姓伸张正义,却又安稳的活到现在,的确是个妙人。 “好了,还不将人拉开!”曹巡按终于开口,这才立刻有侍卫将三人分开,柳芝兰则是直接被带走,剩下的两人都继续跌坐在地上,刘夫人看向沐晚晴的眼中还带着深沉的恨意。 曹巡按等人带着官兵撤离后,众人依旧没有撤去,这两日这万佛寺可真是热闹,本这女苑都是些贵人住的地方,冲撞不得,如今他们却是没少出现在这里,过足了眼瘾。 “今日真是叨扰诸位了,诸位还是早些休息吧。”老太妃对着众人开口。 而那位代替主持而来的明智大师,则是走到了刘夫人面前,开口道:“刘施主请节哀顺变,老衲会让寺中弟子替刘公子超度,但愿他能没有遗憾的离开,早日坠入轮回。” 沐寂北始终觉得这老和尚有些问题,至少他肯定不是一心向佛的人,如今知道了柳知书的真正目的,便更加肯定这老和尚的话实在是多的有些奇了。 果然,那本是目光呆滞,整个人都颓废下去的刘夫人,在听了那和尚的话之后,便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满目光亮,看向那和尚道:“大师,请你一定要给我儿好好超度,以前有人给我儿算过,说是他虽仕途短浅,但是活的年岁却是会极长,可如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老和尚问了刘栋的命格,而后闭上双眼,掐指算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口道:“那位大师算的着实不错,只是这命格突然有了变数,自然产生了冲撞,命理无常,岂会是一成不变?” 沐寂北听后撇撇嘴,不由得觉得可笑,这话都 第六十三章障眼重重 众人的目光落在走出的女子身上,一身白色貂裘,将女子紧紧裹在其中,女子眉眼柔和,唇边挂着浅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这明暗的灯火。 “寂北,你这孩子是跑到哪去了,受了委屈也不同娘说,怎么独自一人跑了开去,可是让母亲担心死了。”柳芝兰最先反应过来,抢在了前头开口。 不过这一开口,却是直接给沐寂北定了罪名,认定了沐寂北是受到了刘栋的欺辱,杀了刘栋,才会因为惧怕而躲藏了起来。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这相府的五小姐,是这房间的主人啊! “母亲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白日里丢了只钗,因着怕被人捡到产生误会,这才出去找了找,怎么会受人欺辱呢?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沐寂北一脸茫然,看似对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 “你可知刘栋死在了你房里?”老太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沐寂北,沉声道。 沐寂北眨了眨眼睛,看向围成一圈的众人,不解的反问道:“刘公子不是刚刚被赐婚吗?怎么会死了?又怎么会死在我的房间里?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看着沐寂北一脸的茫然,不由得觉得许是真的不是这五小姐干的,这五小姐刚从外面回来,若是人真是她杀的,怎么还会这么淡然。 “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北北,别怕,只要你说出来相府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柳芝兰这话问的有些不怀好意。 “母亲到底是希望我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去外面寻珠钗,母亲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沐寂北的语气中带着丝淡淡的质问,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楚的落在了众人的耳中,众人不由得心中一震。 将目光都投向了这位丞相府的主母,想看看她是何说辞。 柳芝兰笑的有些尴尬:“娘不过是担心你受了欺负罢了,才会这般担忧,毕竟那刘栋死在了你房间里,还是被人用瓷瓶砸死的,母亲不过担心大家怀疑你,才会急切的想为你辩白。” 柳芝兰这话一出再次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刘栋的死上,以及为何会死在这五小姐的房间内? “这刘公子真的是被瓷器砸死的?我听说一般只有女子杀人才会用瓷器砸的,因为力量比不过男子,所以只能趁其不备,这样做罢了。”人群中的一人开口。 沐寂北轻撇了一眼那人,勾起唇角:“我倒是不知道这刘公子到底是同我有何 冤仇,我非要用瓷器将他杀死,更是不知,我何时有了这般能耐,不过随手扔出一个瓷器,不仅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刘公子头上,还一击必中,将他砸死。” 众人一听,觉得也十分有道理,那京都巡按曹大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怀疑,虽然大多数用瓷器砸死人都是女子所为,但是这五小姐所说确实也有道理,一般情况下,若是女子所为,这屋子多是还有许多碎瓷片,决计不会只有这一只的,而且事先必然会引起很大的动静,让人察觉。 沐寂北转头问守门的侍卫,语气略微严厉:“不知你们可瞧见了这刘公子是如何进来的?要知道你们私自放了男子进来,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回禀五小姐,卑职几人并未放刘公子进来,更是不曾松懈,实在不知这刘公子到底是从何处进来?”侍卫中的一人上前拱手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对京都巡按曹大人道:“曹大人,臣女有一请求。” 曹大人略微思忖,而后开口道:“说来听听。” “这刘公子深夜莫名出现在这女苑之中,事有蹊跷,所以请大人派人查查这四周,看看是否什么蛛丝马迹?”沐寂北柔声道,让那始终黑着一张脸的曹大人都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你的意思是说,这刘公子是意图行不轨之事,才会深夜出现在女苑之中?”沐晚晴再次开口,眼中带着深恶痛绝,这沐寂杯真是好一张利嘴,说了几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别处! “你放屁!我儿子才不会是这种人!”红着眼圈的刘夫人终于坐在地上开口,还将一只鞋子脱了下来,甩到了沐晚晴脸上。 ‘啪’一声,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一只女子的绣花鞋便砸在了沐晚晴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 一片唏嘘声想起,众人都被这刘夫人惊住了,沐晚晴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红一阵,难看的不行:“你这个泼妇!我跟你拼了!你。你。你竟敢。!” 沐晚晴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胸痛剧烈的起伏着,老太妃却是开口训道:“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住嘴!” 沐晚晴被柳芝兰拉住,这才消停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却瞪的溜圆,有些像硕大的铜铃。 沐寂北一脸严肃的转过身,对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刘夫人柔声道:“刘夫人果然是豪爽!不愧是将军夫人!” 众人的眼角的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却也不知因为什么一个个都拱起手来道:“是啊,果然是女中豪杰,真是 豪爽!” …… 沐晚晴差点一口血呕了出来,不过却也将目光从刘夫人的身上挪回了沐寂北身上,不过那被一只臭鞋打到的半边脸,却是已经有些肿了。 沐晚晴没敢再开口,柳芝兰却是不依不挠:“刘夫人还是莫要生气,这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也是为了能尽早查出杀害刘公子的凶手,还请刘夫人体谅。” 这下刘夫人倒是不再做声了,毕竟也是不想看着自己儿子白白枉死,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沐寂北看着柳芝兰同沐晚晴的那副样子,心中不由得嗤笑,这两人还真是笨的可以,不就是想把罪名嫁祸在她头上吗?这么半天都说不到正题,她都急了。 “母亲的意思是这刘公子深夜闯进女苑,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而我一时反抗,才会用瓷器砸死刘公子?”沐寂北对着柳芝兰反问道。 柳芝兰向来会做戏,这会对上沐寂北这般直白的发问,不由得有些招架不住:“北北这是在胡说些什么,母亲不过是想着早些找出杀害刘公子的凶手,否则传出去难免对我们相府不好。” “那北北倒是奇怪了,为什么大家都认定这刘公子是被瓷瓶砸死的?”沐寂北再次开口,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众人讨论了许久的问题,这会这五小姐却说这人根本不是被人砸死的? “北北,这话可不能胡说。”柳芝兰再次皱眉,开口劝道。 “可是有了什么发现?”老太妃也开口询问,目光落在沐寂北的身上带着丝急切。 “我想曹大人的仵作一定查看过尸体了吧。”沐寂北对着曹大人开口。 那曹巡按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开口道:“确实,本官从未说过这人是被瓷器砸死的,不知是何人下的如此断定!” 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什么,真的不是砸死的?那到底人是怎么死的? 柳芝兰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泛青了,刚刚趁乱的时候,柳知书派的人明明告诉她,人是被瓷器砸死的,让她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咬死沐寂北,即便是证据不足也无所谓。 只是如今这人怎么变成了不是砸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自己弟弟安排的,还是沐寂北有所察觉,她所安排的? “那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请曹大人解惑。”柳芝兰转头看向这帝都巡按。 “刚刚仵作来报,这刘公子是被毒死的! 观其瞳孔,看其唇色,便可断定这刘公子是被人毒死的,这器是否真的能一击毙命姑且不论,只是这毒却是让人必死无疑,所以这刘公子不是被瓷器砸死的,真正的死因是死于这毒。”曹巡按再次沉声开口。 众人一片唏嘘,原来这人是被人下毒毒死的,那不管这瓷器是谁砸的,这人也都不会是凶手了。 “报告大人!在女苑西墙处发现此物,卑职仔细查看过,发现西墙脚下有两排脚印。”一名曹巡按的属下回禀道。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侍卫的手中,是一块圆形玉佩,上面用镂空的技法雕刻着刘栋两字,可见这只玉佩的主人是谁? “你说有两排脚印?”曹巡按皱眉深思道! “是,经属下查看确实有两排脚印,经过核对,一排是刘公子的,一排确实不知何人的,只是两排脚印离的极尽,想来应该是结伴而行,甚至中间有一段距离,这刘公子似乎是被人拖拽着前行的。”那侍卫再次开口。 沐寂北勾起唇角,当时孙青嫌弃刘栋跛脚动作迟缓,又怕他惊动了侍卫,确实是走几步,便会拖着刘栋走几步,将他的脚微微带离地面,拖拽着行走。 这倒是成了最有利的证据,这样倒是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那么一定是凶手早早给刘公子服下了毒,半威胁半强硬的将他带来了此处,从而嫁祸给沐五小姐,到了屋子中后再将人给砸晕。”曹巡按缓缓开口,似乎在做着某种判断! 沐寂北依旧是不开口,这毒,还真就不是柳知书下的,而是她下的!她察觉到柳知书一定会杀了刘栋,自然不能让人凭白陷害,所以早早让青瓷给这刘栋下了毒,待到几个时辰之后毒发。 众人对此都表示没有异议,这刘公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很稀奇,一个跛子自己怎么可能会跳的过这墙,又不惊动侍卫呢!所以一定是有人带他来的,而地上那拖拽的痕迹和脚印,就证明了两人之间一定不合,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拖拽着人家走呢,必定是这刘公子不愿意配合所造成的。 而后将人带到五小姐的房间,本是想陷害五小姐,只是不想五小姐正巧不在,才会出现这档子事。 “杀我儿子的人是谁!到底是谁!老娘我要跟他拼了!”刘夫人红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活脱脱一只母老虎。 “多亏了这是冬末,否则我们北北真是要冤死了!”老太妃慨叹着开口。 众人也都附和着点头, 是啊,多亏了这冬末雪水都融化了,渗进了墙跟下的泥土里,否则这脚印也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到时怕是就要让这无辜的小姐受过了。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然如此陷害我们北北,亏得巡按大人英明,这才还了我们北北一个清白!”柳芝兰一脸的愤怒,做足了慈母的模样。 沐寂北低头浅笑,不动声色,这次就把孙青和沐晚晴一起送上西天好了,她为人一贯仁慈,母亲待她这般慈爱,便将她留着吧。 “封锁这里,所有人过来核对脚印,排除嫌疑!”曹巡按对着在场的众人开口,之后又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带两队人去住处搜寻,查看是否有可疑之物。” “是,大人!”两队官兵便分散开来,开始大肆搜查。 沐寂北自然是不怕的,坦然的让人检验自己的脚印,沐寂晗望着沐寂北,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她总觉得这刘栋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不过如今人死了,她许是不用再嫁了吧。 相府的一干女眷都没有问题,毕竟纵使那孙青个子再小,也是个男子,男子的脚往往长而宽厚,与女子的自然不同,所以女子几乎全部都被排除了嫌疑。 可是男子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多多少少有些人的脚印是吻合的,场面一时间躁动起来。 曹巡按再次开口:“诸位稍安勿躁,即便有人的脚印吻合了,也不要慌张,本府现在只是在调查阶段,烦请诸位配合。” 底下暂时安静了一些,却依旧有着不少窃窃私语,当然也有人议论起了这个帝都的曹巡按,听闻他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即便同样会对权贵有所避让,却是真的一心为百姓做事的! 那些有嫌疑的男子一一被带到曹巡按面前问话,曹巡按则是通过来人的言语是否严谨,是否符合逻辑,神情是否恍惚,神情是否闪烁,是否会武功等等一系列来排除嫌疑人。 众人都站在一旁看着,越发的对这名曹大人心存敬意,渐渐的也都安静了起来。 曹巡按这边进行的有条不紊,他的手下那里也有了重大的发现,一队官兵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一人上前朗声道:“回禀大人,在东面第二间房子里发现了明石散。” 侍卫将手中包裹的严实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曹巡按,曹巡按沉着脸打开后看了一番道:“东面第二间,是谁的房子!” 柳芝兰的心咯噔一声,那不是自己的房间吗?怎么会发现毒药? 反射般的看向许久未曾出声的沐寂北,眼睛瞪的溜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知书始终不肯将全局告诉她,她也是一阵云里雾里,到现在还有许多不解,更是对柳知书的计划知之不详,这如今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明石散,这到底是柳知书计划的,还是沐寂北设计的! 柳芝兰的心一阵慌乱,沐寂北却是勾起的唇角,柳知书向来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自然是不肯将计划详细的告诉给柳芝兰等人,所以柳芝兰现在才回如此迷茫。 柳芝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情况,若是这是自己的弟弟所为,总是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就算他习惯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不喜欢告诉别人,但是之前很多事,他也都招呼过自己,让自己有所准备,而不是这样当头一棒,那么就一定是沐寂北了! 原来,自己的弟弟想要利用刘栋的死挑起朝堂纷乱,引得相府和刘家针锋相对,不得安宁,也趁机陷害沐寂北,送她上路,只是如今,事情似乎却又掉了个个!沐寂北那小贱人依旧完好无损,反倒是又将自己牵扯了进来。 “柳芝兰!你倒是给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解释清楚!”老太妃怒声道,明显是气得不轻。 她就知道,一定又是这对母女整出的幺蛾子,当初这个女人逼着自己的弟弟娶她过门,如今却还要把这后宅搅得鸡犬不宁! 柳芝兰不动声色的站了出来,心跳的却是越来越快,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自己会不会在这栽倒,再也爬不起了。 “请问沐夫人,你的房间内怎么会有明石散这种毒药?”曹巡按将柳芝兰打探了一番,最后从她急促的呼吸中断定了她心绪不宁! “我实在不知这什么明石散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柳芝兰有些焦急的辩解。 曹巡按皱起眉头,柳芝兰再次开口:“而且我离开了这么久,说不定有什么人就进去了呢,将这东西放在了我房间里,陷害于我。这一个活人都能送到旁人的房间,区区一包毒药又有何难?” 柳芝兰到底还是柳家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众人一想倒也是,如今在这院子中已经呆了半天,保不准自己的房间里也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嫁祸给自己,一时间众人都噤了声。 沐寂北笑道:“不知这毒是在何处发现,许是旁人刻意陷害的也未可知。” 曹巡按皱起眉头,他的属下便开口道:“是同许多其他药物放在 一起。” “将那些药物都拿上来。”曹巡按再次开口吩咐。 两名官兵很快便去将那些包扎的整齐的一包包药剂拿了出来,用托盘呈上。 柳芝兰连忙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晚晴这孩子不慎落水,身子一直没有痊愈,这些药正是我特意为她带来调养身子的。” 众人将目光落在那只托盘上,上面确实整齐的放着不少包药物,听了柳芝兰的解释,也未开口议论,只是等着曹巡按发话。 沐寂北却是抢先道:“咦?母亲,府中不是带了不少的嬷嬷么?这药怎么会放在您的房间?” 柳芝兰脸色一白,她只觉得越是解释越是不清:“这药是晚晴喝的,我自然是不放心,难免亲自监管,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众人心中不由得一阵犹疑,这大户人家纷纷种种的东西都有专人负责,旁的也许是要一人管上两三样,可这药物却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要么是由主人的亲信主管,要么是由专门的嬷嬷负责,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主母会把药物带进自己的房间的。 要知道,没病的人身边常常放着药,可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药物的味道通常很重,对于这些个主母来说,通常都是香气环绕,哪里会允许自己周身沾满药气,让男人闻了,便是不喜。 柳芝兰有些惊恐的看向沐寂北,就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 沐寂北果然不负众望:“看来陷害母亲的人一定是极为了解母亲呢,这药物的包装都弄的一模一样。” 众人再次看去,确实,这所有的药包都是牛皮方纸反折包装的,上面的麻绳也都是三股拧成,牛皮纸的外面还用墨水印着两个字,似乎是哪家药坊的东西。 柳芝兰的脸惨白惨白的,有了柳知书,柳梦,柳旺,孙夫人,澄江候的前车之鉴,早已让柳芝兰对沐寂北的恐惧无形之中倍增,所以当看见此次沐寂北是准备如此充足之时,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要完了! “沐夫人,不知你对此事作何解释?这药既然是你亲自保管,想来一定宝贝的很,怎么会让人瞧的如此仔细。竟然连包扎的办法都学了去。”曹巡按语气中带着质疑。 “我…。”柳芝兰刚要开口辩解。 曹巡按就打断了:“依本官看,就是你将毒药混在这些药物中,连同帮手毒杀刘公子!还陷害给府中庶出,实在是恶毒!不过现在事情尚未查清,暂时将你收押监牢,等待进一步取证!” 众人哗然,原来是柳芝兰这个当家主母毒害的刘公子,还陷害给庶出,怪不得当时那五小姐回来的时候,这主母一直追问,几次三番的引诱这五小姐说些什么,原来竟是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 “来人,将人给本官带走!待到明日药店开张,再继续调查,另外,依然有嫌疑的几名男人也一并带走,没有犯错的人本官自是会还你们一个清白!”曹巡按冷声开口。 “娘…你们放开我娘,我娘是冤枉的!”沐晚晴肿着半张脸,上前拽住柳芝兰,阻止官兵将人带走。 柳芝兰对沐晚晴轻声道:“去找你四舅舅求救,让他务必要救出母亲,记住没?” 沐晚晴狠狠的点头,沐寂北却只是在一旁看戏,她这次要除掉的本就不是柳芝兰,而是少了柳芝兰相护的沐晚晴!既然柳知书可以对她接连使用障眼法,她小小的回赠,想必柳家人是不会介意的,到时候,柳知书一面忙着救柳旺,一面却不能再放弃自己唯一的姐姐,两头忙乱,必然是顾不上沐晚晴,她岂不就是待宰的羔羊? “什么?竟然是你这个贱女人杀了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我要跟你拼了,我儿子到底同你们有何冤何仇,你竟然痛下杀手!”一直沉默的刘夫人突然像是爆发的火山,直接蹿了上来,一把将柳芝兰扑倒在地上。 柳芝兰慌乱中不停的反抗,两人便在地上撕扯起来,刘夫人竟直接骑在了柳芝兰的腰上,不住的扇着她巴掌:“你这个贱人,贱人,竟敢杀我儿子,老娘打死你!” 柳芝兰自然不肯,可耐不住刘夫人强悍,不一会就被打的嘴角出血,头发散落,各式珠钗坠落了满地,狼狈不堪。 沐晚晴见着自己的母亲被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帮忙!娘,娘,你怎么样?” 周遭站着的人没有老太妃和曹巡按开口,自然没有人敢动作,最后沐晚晴见着自己的母亲都要被打晕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帮忙,一把揪住刘夫人的头发,狠狠的往后扯,让柳芝兰得以起身。 柳芝兰抓准时机,立刻翻身将刘夫人推到在地,狠狠的照着她的脸就甩出几巴掌,丝毫不手软,长长的指甲甚至划花了刘夫人的脸,而沐晚晴更是帮着自己的母亲,狠狠的踹着刘夫人的肚子。 众人一时间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女人打架他们倒是都见过,只是身份这么贵重的人打架他们却没见过。 就在柳芝兰和沐晚晴得意的瞬间,刘夫人却一把 抱住沐晚晴的脚,将人绊倒,一屁股坐了上去压在自己的身下,而后空出来的手捏住柳芝兰的手腕,拼命的划向沐晚晴的脸。 “啊!娘,不要,不要,我的脸!我的脸啊~”沐晚晴尖叫着,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柳芝兰越是抗拒,却越是挣脱不得,最后直接被刘夫人给拽倒在了沐晚晴的身上,两人摞在了一起,刘夫人直接骑在两人身上,拼了命的殴打起两人,到最后,三人的脸都青青紫紫,多了不少的血痕,容貌尽毁。 沐寂北勾着唇冷眼看着这一幕,她以往倒是听说了这刘夫人是农家出身,手上身上都是用不完的尽,没想今日倒真是瞧见了,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令沐寂北寻味的是,这一直冷着脸的曹巡按竟然也并不劝阻,看来能在帝都之内,多年为百姓伸张正义,却又安稳的活到现在,的确是个妙人。 “好了,还不将人拉开!”曹巡按终于开口,这才立刻有侍卫将三人分开,柳芝兰则是直接被带走,剩下的两人都继续跌坐在地上,刘夫人看向沐晚晴的眼中还带着深沉的恨意。 曹巡按等人带着官兵撤离后,众人依旧没有撤去,这两日这万佛寺可真是热闹,本这女苑都是些贵人住的地方,冲撞不得,如今他们却是没少出现在这里,过足了眼瘾。 “今日真是叨扰诸位了,诸位还是早些休息吧。”老太妃对着众人开口。 而那位代替主持而来的明智大师,则是走到了刘夫人面前,开口道:“刘施主请节哀顺变,老衲会让寺中弟子替刘公子超度,但愿他能没有遗憾的离开,早日坠入轮回。” 沐寂北始终觉得这老和尚有些问题,至少他肯定不是一心向佛的人,如今知道了柳知书的真正目的,便更加肯定这老和尚的话实在是多的有些奇了。 果然,那本是目光呆滞,整个人都颓废下去的刘夫人,在听了那和尚的话之后,便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满目光亮,看向那和尚道:“大师,请你一定要给我儿好好超度,以前有人给我儿算过,说是他虽仕途短浅,但是活的年岁却是会极长,可如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老和尚问了刘栋的命格,而后闭上双眼,掐指算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口道:“那位大师算的着实不错,只是这命格突然有了变数,自然产生了冲撞,命理无常,岂会是一成不变?” 沐寂北听后撇撇嘴,不由得觉得可笑,这话都让老和尚 第六十四章阴损至极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刘夫人刚才说什么。 老太妃却是一愣,怒声问:“你说什么?” 刘夫人一副你耳朵难道不好使吗的神情,叫嚣着开口:“我要给我儿子举行冥婚,你们丞相府的夫人杀了我的儿子,小姐又克死了我儿子,若不是你们,我那儿子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众人不由得咋舌,这刘夫人不是在说笑吧,这可是丞相府的小姐,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人举办冥婚,这不是在说笑吧? 要知道,同死人办的婚礼通常有两种,一种称之为冥婚,一种称之为鬼嫁,只是这两种却有很大的不同,冥婚常常被人所厌恶,而鬼嫁则是常常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乍一听起来,这冥婚和鬼嫁似乎是一回事,其实不然,这两者绝对不单单是称呼上的不同,它们之间的差别,其实是天壤之差,更是生死之差! 这冥婚,是活人和死人结婚,也就是说牵扯到一个生死相从的问题,也就是说那个活着的人不但要和死人结婚,举办婚礼仪式,还要活人入葬,喜棺发丧,给死的那个人陪葬。 也就是说冥婚虽然说的好听,实则却是最名正言顺的杀人! 而鬼嫁则不同,鬼嫁是指死去的女子嫁给活人当老婆,这种嫁法一般都是生者自愿的,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大多都是生者对于亡者用情太深,虽然亡者已逝,但是生者仍然愿意与她结为连理,成为名义上的夫妻。 鬼嫁只是一种形式,不需要生者陪葬,甚至生者也不需为鬼妻守身,可以再次正常婚娶。 冥婚和鬼嫁完全是两种概念,因此众人对于刘夫人这种叫嚣着要相府小姐陪葬的做法,才会格外震惊,通常被选为冥婚的活人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女孩子,活生生的被抓来给大户人家的死鬼陪葬。 所以说,这柳知书想出来的招数真可谓是阴损至极! “放肆,你当我丞相府是什么?”老太妃终于是怒了,厉声质问道。 沐寂北垂下眼眸,这才是柳知书的真正目的,让自己与刘栋举行冥婚,将自己活活逼入墓中,活着作为陪葬! 而之前所见的刘栋藏着沐寂晗的肚兜,甚至后来纵火逼出沐寂晗和刘栋,让人误会她们私通,这矛头看似都指向了沐寂晗,让沐寂北险些相信,柳知书真的是要从沐寂晗下手,先对付自己这个姐姐。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障眼法罢了,甚至 最后关头将刘栋的死嫁祸给沐寂北,让沐寂北以为之前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放松警惕罢了,而真正的目的则是最后的栽赃嫁祸。 可是这所谓的真正目的,却也不是真正目的,而是刘夫人口中的冥婚! 沐寂北不得不说,柳知书这个人果然是自视甚高,能够杀死她的时候,他却放她一条生路,却非要看着她亲自一步一步走进坟墓,足以可见这人是有多自负! 活说回来,现在这相府中谁的八字合,谁的不合,谁适合陪葬,还不都是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和尚说的算,这人怕早就是柳知书安排好的人,只等着今日这一出好戏呢。 柳知书是算准了刘栋之死未必能成功嫁祸给自己,让自己以为脱身得逞,才会安排好这冥婚一出,沐寂北已经让青瓷查过,这刘夫人近来可是有意无意的听了不少同冥婚有关的事,想来也是柳知书提前让人灌输的,再加上这老和尚刚刚提点,这刘夫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老娘才不管那么多!如今你们相府小姐克死了我儿子!我要个人给我儿子陪葬怎么了?”刘夫人满脸的青紫配合上血痕十分狰狞,粗鲁的言辞更是坐实了悍妇的名头。 老太妃不了解全部事情的经过,一时间只以为这刘夫人是要把沐寂晗拉去陪葬,说什么都是不会应允的,“我看刘夫人是否有些异想天开了!我倒是要看看,若是我不允,刘夫人要如何处之?难不成要仗着刘将军手上的兵马将我丞相府围起来不成?又或者刘夫人是要带人闯进我丞相府,强行将人掳走!” 周围的众人这才恍然察觉这个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老太妃竟然有着如此威严的气场,一时间都不敢开口,毕竟那双慑人的眸子和久居高位的气势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更何况这老太妃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岂不成了刘将军私调军马,甚至意图围攻丞相府,若是传了出去,若是刘家稍微有点动作,便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 刘夫人也被震的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着,却还是一只手指着老太妃,吞吐道:“你给我等着,我要去面见圣上,向圣上讨要一个说法,我就不信到时你还敢拒绝!” 话落,刘夫人甩袖离开。 又看了一出好戏的众人也渐渐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起这最后的结果,甚至有人暗中下了赌注,在赌这丞相府是否真的会拿出小姐同刘栋举行冥婚,如果是,又会是哪一位小姐? 老太妃站在原地看着刘夫人的背影 很久,明显是气的不轻,这刘夫人实在是嚣张,竟然敢让相府的小姐给她那个跛子儿子陪葬,这简直是在丞相府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如今正德不在,一个将军夫人也敢同丞相府叫嚣,足可见这柳芝兰这些年的主母都是怎么当的,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哼!果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老太妃怒斥一声,也不理会众人,转身便进了房间。 看戏的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瞧,便也都议论纷纷的散了开去。 沐寂北站在原地,言笑晏晏,看来明日是必然会有一场殿前对峙了,依着这刘夫人的性子,定是会闹到皇帝面前去的,到是不知道这皇帝会怎样定夺! “北北,不若今日同我凑合一番吧。”沐寂晗走上前来,看了看沐寂北。 沐寂北瞧了瞧她的屋子,虽然地上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但是到底是刚死过人的,不说是不是晦气,对于女孩子来说多少是有些恐怖的,所以沐寂晗才会这么发问。 “不了,姐姐的隔间不是还空着,我让丫鬟简单收拾下便可以了。”沐寂北想着过不了多久殷玖夜该回来了,便笑着拒绝了。 沐寂晗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果然,沐寂北刚住进去不多时,殷玖夜便回来了。 沐寂北见着他一身风尘,便让人将之前的浴桶送了进来,只道是自己沾了晦气,要梳洗一番。 不一会,便有人将一只浴桶送了进来,还加了不少的浴桶,本就小的房间,塞了一个浴桶,便显得更加狭窄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洗完明早再过来收拾就好了。”沐寂北关上门对着外面的丫鬟嬷嬷开口道。 “是,五小姐。”几人应声退了下去。 沐寂北关上房门,回头对一身黑衣的男子开口道:“怎么样?” 殷玖夜看了看浴桶,便开始解起自己的衣衫,直接将衣服扔在了地上,露出了健硕的胸膛。 沐寂北先是一愣,继而脸颊有些微红,似乎熟识了他决计不会再穿地上的衣服这一习惯,开口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殷玖夜看了看女子的背影,没等他开口,沐寂北却已经是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微微半敞着,男子在浴桶中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渐渐正腾起的热气,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刀痕,不是很多,但在那白皙的胸膛上却格外明显。 敛去了身上的戾气和死寂,那苍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神色,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水珠,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 门突然被推开了,来人却不是沐寂北。 殷玖夜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便也睁开了双眼,黑沉沉的目光扫向了门外。 沐寂晗本是想着这屋子在阴面,多潮湿,不如原来的干爽,又是冬末,更是湿潮,怕沐寂北住不习惯,便找了两床被褥过来,想给沐寂北多铺上两层。 只是当走到门前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并没有完全闭严,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却不想,推开门的一瞬,她却是看见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躺在浴桶中,纯净的面容,精致的五官好似瓷娃娃一般,长长的睫毛垂坠于眼睑之上,整个人依靠在浴桶的边缘,双臂展开,随意的搭附其上,胸前之上的水珠一滴滴滑落着,让人不敢出生惊扰。 沐寂晗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被子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满眼震惊的看着那个沉寂的男人。 殷玖夜睁开双眼,看向站在门前的女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死寂的目光同女子对视着。 沐寂晗的心突的一跳,有些不知名的忐忑,一时间却是愣在了那里,没有反应,当男子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后,她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失落,慌张的移开视线后,转身跑了开。 沐寂北抱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新衣物,回到房门前的时候,却是发现地上竟然有两床被子,一手捡起被子,站在原地,向着沐寂晗的方向看了许久,才转身走了进去。 将衣物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殷玖夜开口道:“刚才有人来过了?” 殷玖夜没有动作,只是:“嗯”了一声。 沐寂北看向惬意的男人,再次开口道:“是谁?” 殷玖夜的黑眸同沐寂北对上,似乎想在她的眼中看出什么,半响才开口:“不认识。” “哦。”沐寂北动作一顿,这才将衣物送到了男子身边。 “衣服是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凑合一下吧。” “好。”殷玖夜应了一声,看向女子手中的衣物。 沐寂北走到殷玖夜身后,拿起布巾舀起水轻轻覆在男子的背上,感受到背后的轻柔,殷玖夜的身子不由得一僵,直挺挺的僵在那里。 温软的小手,帮男子擦拭着后背,两人都是无言。 沐寂北瞧着水差不多要凉了,才开口道:“快些出来吧,水都凉了,容易着凉。” “好。”殷玖夜应道。 沐寂北便拿着沐寂晗带来了两床被子,走向床边,铺起床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正是夜深的时候,看来要抓紧睡了,否则是休息不上几个时辰了。 殷玖夜从背后走了过来,只穿了一条亵裤,露出了精壮的上身,站在了沐寂北身后。 “柳旺被带出来了。”殷玖夜开口道。 “好。”沐寂北点点头。 沐寂北在这万佛寺同刘夫人等人僵持的时候,殷玖夜便去往了刑部大牢处,柳知书确实在那里准备营救柳旺。 在暗中放了一把大火,险些烧了整个监牢,实则是柳家早已出重金在那监牢之中挖出了地道,地道中早早备好了一具尸体,当大火烧起,柳旺只需钻进地道,将尸体摆放出来,继而躲进地道,顺着挖出来的路逃走既可。 不过因为挖地道极其耗时耗力,所以洞穴极小,柳家的人无法在地道中接应,只能是守在洞口处,等着柳旺自己爬出来。 而殷玖夜到达那里之后,一面让人困住柳知书,一面则是自己带着人手干掉了守在洞穴口接应的人,假扮成柳家的人,带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的柳旺,上了柳家之前准备好的马车。 却是将他带去了另一处监牢,直接锁在其中。 这样一来,对外宣称的则是柳旺死了,实际上柳旺却是在沐寂北的手中,柳知书折腾了一大圈,最终却是让沐寂北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不过这实在是也怪不得柳知书,毕竟谁也想不到,沐寂北竟然会有这样一批厉害的帮手,任是柳家也无可奈何,这不是计策上的失误,而是在面对绝对强大面前的无能为力,即便是柳知书不服,却终究也是无能为力! 沐寂北躺在了里面,男人的大手便习惯性的攀附上来,搂住了沐寂北的腰身,将头靠在沐寂北的背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她才会知道,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北北。”殷玖夜缓缓开口。 “嗯?”沐寂北微微转过头。 男子却没有再开口,他只是突然觉得心中很堵,莫名的生出一种认知,那就是无论他做什么,到最后他都会失去她,就好像,无论她怎样温柔,甚至从不反抗,他却从来得不到她的心一般。 这种认知,让他生出 一种无奈,他实在是不知该怎样才能应对这样的软刀子。 似乎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沐寂北转过脸来,看向男子隐隐带着丝痛意的黑眸,伸出小手轻轻抚上男子的脸颊,闭上眼道:“殷玖夜,若是累了,便走吧。” 她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惓的,会累的,会心死的,也就会离开了。真的不是她故作矫情,只是自从那场奔波了十多年的爱情以惨死收场之后,她的心突然好想就空了,就麻木了,就不知疼不知痛了。 她也想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却力不从心,对,是真正的力不从心。 “沐寂北,即便你不会爱上我,我也要一辈子守着你。”殷玖夜的手臂加大了力道,紧紧的锁住女子纤细的腰身。 沐寂北紧闭着眸子,没有再开口,却是将唇递了上去,轻轻覆在男子的唇上。 感受到那片刻柔软,男子先是一愣,却立即反客为主,将女子压在身下,粗鲁的含住女子的樱唇,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控诉着自己的不安。 沐寂北闭着双眼,只是无声的承受着,双手抵在了男子的胸膛。 如果注定只能是伤害,她愿意尽可能的偿还这个男人。 男子用力的咬了一下女子的下唇,趁着沐寂北微微吃痛的片刻,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滑了进去,追逐着女子的小舌,交缠在一起。 殷玖夜也紧闭着双眼,动作却越发的粗鲁,沐寂北屡屡吃痛,男子却依旧不肯放开,略显粗糙的大手也渐渐滑进了女子的衣衫,触及女子柔软的腰身。 “唔…”沐寂北有些难以喘息,发出了轻微的抗议。 可她却突然觉察到脸上一滴灼热,灼烫了她的心,整个人不由得都愣了,睁开双眼,也忘记了争执,看向面前依旧闭着眼的男子,那苍白的面颊上,残留有一抹泪痕。 沐寂北的心蓦然一痛,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她的想法都已经被他洞察,他知道她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他,却为了让她安心,依旧顺着她所期待的那样来做。 就在那双大手渐渐攀上自己的胸前的柔软时,她却用力推开依旧压在自己身上的殷玖夜,别过头:“够了。” 殷玖夜睁着一双黑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那般温顺,甚至都很少忤逆他,可是她的心为什么就那么冷呢。 她可知,当他察觉到她竟然要用自己的身子来补偿自己时,他的心是有多痛,相比这 十多年来深陷囫囵被人遗弃的孤寂,相比无数次暗夜中永无止尽的追杀,她的淡然,却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半响,殷玖夜才吐出一句:“这不是你要的吗?” 沐寂北身子一僵,没有泪水,也没有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殷玖夜却突然发了狂,强扭过沐寂北的身子,愤怒道:“这不是你要的吗!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沐寂北只是木然的看向殷玖夜,唇边却还带着笑意,那个男人的瞳孔那么黑,带着窒息和绝望,屡屡让她的心抽痛,险些笑不出来。 沐寂北伸出手,轻轻擦拭着男子的脸颊,轻声道:“别哭。” 殷玖夜愣了愣,却是甩开沐寂北的手,嘶吼道:“你在乎吗?你在乎吗?既然不在乎为何还要关心我…” 这话一出口,殷玖夜自己也是愣了,他不想她明明不在乎,却做出在乎的模样,可是他难道希望她再也不理他,把他当做空气,还是冷冰冰的把他当做陌生人? 想到这里,殷玖夜突然有些惊慌,紧紧的将沐寂北搂在自己怀里开口道:“北北,不要赶我走。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只要在你身边的还是我,就够了。” 沐寂北没有开口,将脸贴在男子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闭上了双眼。 过了许久,直到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吸声,殷玖夜才睁开双眼:“北北,我该怎做,我该拿你怎么办?” 翌日晌午,老太妃便带着众人启程回府了,只是一张脸始终是沉着的。 这来祈福,福没祈成,却是给丞相府惹了一身的腥,放在谁身上,谁也露不出笑脸。 沐寂北再见到沐寂晗的时候,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沐寂晗却有些心不在焉,看向沐寂北的目光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沐寂北也只装作看不出,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回府依旧是三辆马车,老太妃,沐寂晗同沐寂北依旧是坐在一辆,只是气氛却有些诡异。 一路摇摇晃晃,随着那精致的马车上铃铛摇晃的声音,老太妃皱着眉想了半响终于是开口了:“想必不久就会进宫面圣,依你们看,这陛下的态度将会如何。” 老太妃最先看向沐寂晗,沐寂晗见此便也开口道:“依我看,陛下许是不至于非要我们相府出一个小姐,或许可以由旁的方式替代。” 老太妃挑挑眉,这 沐寂晗的想法同她差不多,虽然陛下不想得罪刘将军府,可是却也决计得罪不起相府,若是沐正德归来,皇帝必然也是无法给他一个交代,这刚刚结成的同盟怕是就要瓦解了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丞相府中找出一个人来替代,收为义女,或者是直接说是丞相府流落在外的小姐,来代替丞相府的人同刘栋举行冥婚,这样一来,既是满足了刘夫人一家的要求,又不至于得罪丞相府。 老太妃点点头后,看向一向最得自己弟弟喜爱的那个孩子道:“北北怎么看?” 沐寂北笑道:“我瞧着这事倒是也没什么难的,既然刘家要相府的小姐,我们给她一个便是了,打着刘栋救过相府小姐的名头,旁人也只会说我们相府深明大义,知恩图报。” 老太妃和沐寂晗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个浅笑着的娇俏女子,那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好似被雨水洗刷过一般,隐隐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无所谓,仿佛那不是人命,而是最卑微不过的蝼蚁罢了。 沐寂北也不避讳两人的打量,却是没有再开口。 老太妃也初次见到沐寂北的喜爱,渐渐带了些疏离,这个孩子太过狠毒,心计又是深沉,可偏偏外表看着却是那般温软柔顺,也不大声说话,也不张扬叫嚣,甚至乖顺的可以,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脱口而出的两句话,却是要去上几条人命。 一路上的气压有些低沉,老太妃闭上了双眼,滚动起手中的佛珠,沐寂晗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沐寂北则是微微掀起了车帘,望望外面的车水马龙。 穿过条条大路,路过许多林立的街铺,终于回到了相府。 “老太妃回来了。”车一停,管家便走上前来,递上小凳,供老太妃走下。 沐寂晗扶着老太妃走进相府,沐寂北则是站在她的另一侧,剩下的几人跟在后面,也都没有做声。 “这两日都警醒点,多注意下自己的着装,皇上随时可能会传召入宫,不要出了什么岔子。”老太妃回头对着众人吩咐道。 “是。”几人齐齐躬身。 老太妃点点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沐寂北走出没两步,沐寂晗却叫住了她:“北北。” 沐寂北挑挑眉,转过头一双眸子带着深意,看向沐寂晗开口道:“四姐姐,有事吗?” 沐寂晗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 怎样开口,第一次吞吐了半响,才开口:“昨夜,在万佛寺,我去给你送了两床被子。” “原来是姐姐送的,我已经收到了,还是姐姐体贴,若是没有那些被子,怕是要着凉了。”沐寂北一副了然的模样。 沐寂晗却是不知如何继续开口,昨夜回房之后,她便一直注意着隔壁的动静,却始终未曾见有人从里面出来,一夜吊着心不知到底在担心些什么,竟然没有睡实。 “昨夜…我似乎瞧见…”沐寂晗有些尴尬的看向始终浅笑着的沐寂北,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姐姐到底是想说什么?”沐寂北继续问道。 沐寂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如果是平时,她怕是已经不会再问了,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她真的想要个答案:“昨晚…你房中似乎。有个男子…” 沐寂晗有些紧张的盯着沐寂北,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可沐寂北却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呢?” 沐寂晗心头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是承认了?可是她还明明这般小,难道已经同那男子… 沐寂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又在担心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沐寂北…没有再开口。 “若是姐姐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沐寂北笑着转身,可脸色却沉了下来。 沐寂晗似乎对殷玖夜很不一样呢!闪着晶亮的眸子,沐寂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还没安生一日,第二日下午,相府的人便被皇帝宣旨入宫,不过这次沐建宁却是早早将消息传了出来,让沐寂北还算是满意。 殿选已经结束,沐建宁如计划般的留了下来,而且深受皇帝宠爱,甚至都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直接就被封为了嫔位,这是前所未有过的。 老太妃带着一行人,换上了庄重的服装,进宫面圣。 沐寂北着了一件纯白的水貂袄子,下面则是配了一条嵌着水貂皮毛的罗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再加上素白的小脸,乌黑的长发,整个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老太妃抬了抬眼皮,轻轻扫了眼沐寂北,没有开口,这水貂做的袄子可不是谁都能弄到的,她当年在宫中呆过,即便的妃子也不见得能得上一件,可如今这丫头这袄子没有一丝杂质不说,竟然还是纯白的,而且罗裙上竟也装饰了不少,就不怕是败坏了这好东西? 老太妃心中有些犹疑 第六十五章举行冥婚 “晚晴。晚晴啊…”柳芝兰说着就要扑上前去,满眼的悲戚和绝望,她嫁给沐正德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个女儿,虽然她一心想生出个儿子,可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生不出来。 时间久了,她便也将这个女儿当做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也不再期盼着能够再生出一个儿子,所以如今看见沐晚晴竟然活生生的躺在这口棺木中,她的心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沐晚晴只觉得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召唤,踢打起棺木更加用力,只是终究只能是无济于事。 沐寂北到达茶楼的时候正巧瞧见了柳芝兰要冲上前去阻拦的那一幕,款款落座。 “不知小姐要喝什么茶?”小二殷勤的点头问道。 “大红袍好了。”沐寂北的目光并未从楼下的送亲队伍中移开。 “好咧,您稍等。”那小二甩着肩膀上的抹布转身就要离开,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沐寂北,开口道:“这位小姐,那是冥婚,还是不要多看为妙,免得晚上容易做噩梦。” 沐寂北这才回头看向小二,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柳芝兰推攘开围观的人,惊慌失措的扑了上去:“晚晴,晚晴,别怕,娘来救你了。晚晴。” 柳芝兰的横冲直撞打乱了那些抬着嫁妆的的精壮汉子,一刘府送亲的嬷嬷立即指道:“快,快拦住这个疯婆子!” 立刻,就有两个汉子将柳芝兰架了起来,扔在了路边,凶悍的开口道:“你若是再敢捣乱,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话落便要转身回到队伍中去,可柳芝兰却是执着的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开口道:“我是相府的主母,里面那是我女儿,是我女儿,你们不可以这样!” 两个大汉打量了一番一身狼狈的柳芝兰,对视一眼,冷声道:“哼!就你还是相府主母?那我还是天皇老子呢!滚滚滚!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这门婚事是皇上恩准的,就算你是谁也没用!” 柳芝兰整个人愣了一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大汉的裤腿:“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胡说!” 柳芝兰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啊,是…。 那大汉终是不耐烦的一脚将柳芝兰踹开,大脚狠狠的踹在她的胸口,将她踹了出去。 柳芝兰闷声吐出一口血来,却还是爬了起来,渐渐追逐着远去的棺木,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沐寂北收回 目光,端起眼前的釉彩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无波。 “柳旺在你手上?”沐寂北的对面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一身墨绿色绣着翠竹的袄袍,头上戴着白玉雕花的金冠,举止之间尽显沉稳,带着一股子成熟稳重的魅力,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沐寂北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安月恒,柔声道:“在又怎样?” 安月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哑然,柳知书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柳家的嫡长孙在这个女人手上,起初他还并不相信,不过却也因着是这个女人保留了原有的态度,没想到,今日一开口,这女人便承认了。 “柳知书来找我,让我救出柳旺。”安月恒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哦?如今柳家已经穷尽末路,我倒是好奇他还能给你什么好处?”沐寂北挑挑眉,表现出一丝惊讶。 安月恒听后儒雅的笑了起来,目光却未离开沐寂北道:“虽然柳家已经穷途末路,但是柳知书这个人还是可以一用的,虽然多年太后不问政事,但是柳老太太同太后的交情一向很好,这两点便已经可以为我带来极大的好处了。” 沐寂北嗤笑一声,继续道:“太后老人家到底为什么不问政事,无外乎是受家族影响,还是王爷你以为,只是凭借柳老太几句话,太后就能率领整个郭氏家族投奔了你?王爷你何时这般天真了。” 安月恒的眼色一暗,心中生出几分不悦,不过却也知道沐寂北说的是实话,这太后郭罗同一并非皇帝生母,自从新皇登基之后,整个郭罗家族便退离了权利圈中心,不帮皇帝也不投靠安月恒,似乎完全是避世的态度,并不可能因为柳老太而改变郭罗氏不问政事的态度。 “况且这柳知书看似低调,实则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更是容易肆意妄为,否则此次也不会栽在我手上,要知道,愚钝的人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有头脑又乖张的人。”沐寂北看向安月恒带着深意开口道。 安月恒听了沐寂北的话后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柳知书确实如此,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可是却是对他的不少手下都是不放在眼里,甚至多有出言挑衅,自恃过高,确实是容易出事。 思索了半响,安月恒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眼中带着审视开口道:“北北不会不希望我壮大自己的势力吧?” 沐寂北的心突的一跳,却是早有准备,安月恒这个人就是如此,警惕性极高,沐寂北勾起嘴角,笑的 灿烂:“这到是不会,至少现在只有你才能给我带来最大的利益,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比王爷的价码更高,我可是会弃王爷而去的。” 安阳恒的心这才安了下来,沐寂北知道若是自己一味的承诺和保证,只会凭白的引起他怀疑,倒不如让他以为自己唯利是图,极富野心,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自己。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这柳家三番四次谋算我,真当我是好捏的吗?王爷觉得我会坐视不理吗?”沐寂北语气一转,眼中的杀意瞬间射出,黑白分明的眸子让安月恒一愣,险些以为她要杀的人是自己。 回过神来,安月恒的手抚上沐寂北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柔声道:“北北莫要生气,既然你不想我帮着他,我便帮你一起把柳家解决了可好。” 安月恒仔细衡量了利弊之后却故作体贴的开口,若不是沐寂北了解他险些要以为他这是要为了自己不惜舍弃一个柳家呢! 沐寂北躲开了安月恒的大手,冷笑道:“王爷若是想碰我,最好还是先把伍家解决好了才是,否则真怕我一个不小心,杀了伍青青,坏了王爷的事。” 安月恒的脸色一僵,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难捉摸,同他以往认知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时而温软,时而狠毒,时而坚硬! “呵呵,是我唐突了,不想北北倒是如此在意。”安月恒抽回手温和的笑道。 沐寂北轻轻扫了安月恒一眼,没有开口。 “你要本王怎么做?”安月恒再次问道,看来是已经打算把事情做绝,若是这次他依然不肯出手帮助柳家,柳知书怕是会怀恨在心,以后很难在全力为自己效忠,所以到不如卖眼前女子一个人情,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子可是要比一个柳家所能带来的价值更大。 沐寂北勾起唇角,开口道:“设宴。” 安月恒没有开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吓死我了。”青瓷心有余悸的开口,刚刚在安月恒面前她可是一直安分守己,更是一直低着头,虽然也见过几次,只是却不得不多加小心。 沐寂北回头看看青瓷,安慰道:“没事,就算是他发现了,也无妨,只道是我救了你而已,毕竟寂晴已经死了。” 听了沐寂北的话,青瓷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小姐这样说,她便也不必担心了。 两人回到相府不多时,柳芝兰也回来了,两眼通红,眼泡肿起,脸色苍白,发丝和衣襟都很凌 乱,一瞬间不知老了多少。 像是失了魂一样,游游荡荡的走进了相府,看门的小厮险些没有认出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开口道:“夫人,您回来了。” 柳芝兰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匾额,发现竟然已经到了相府,不由得再次想到沐晚晴被送入墓中的那一幕,整个棺材一点点被埋了上去,她却被人死死拉住,无能为力,她还能听见她的晚晴在那无助的哭泣,还能隐约的听见她在喊她娘。 等了许久,她以为那些人终于要走了,不由得想刨开坟墓,看看自己的女儿,只要再看她一眼,可是不曾想,那些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始终守在那,告诉她这是刘家的墓,旁人是不能动的分毫的,让她进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最后,那些人拗不过她,却是活活把她扔了出来,无论她怎样哀求都进不去了,她也不知是怎样走回了这相府。 “老太妃呢,老太妃呢!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还我晴儿,还我晴儿!”柳芝兰一把推开小厮,向里面跑去。 老太妃本是在佛堂念经,希望沐晚晴能走的安心些,今早那一幕她不是没有看见,倒是也希望能为那孩子减些孽障。 “老太妃,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晴儿,你说!”柳芝兰推搡着要进去。 “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门外的晴姑姑带着两个嬷嬷拦着。 老太妃睁开双眼,冷声道:“让她进来!” 柳芝兰一愣,却是立即撒丫子跑了进来,看见老太妃正在念佛,不由得冷笑道:“哈哈,你是不是心中不安,才跑到佛祖面前来惺惺作态!佛祖才不会相信你的!” 老太妃起身面对柳芝兰,冷哼着开口道:“是非因果,自有报应,你做的恶事,报应在了你的孩子身上,我为你们祈福,洗清罪恶,你倒是还有脸来质问我?” 柳芝兰再次发疯的笑道:“哈哈,你这个妖妇,若论作恶多端,你的女儿还不也是生死不明!是不是说明你做的恶比我还要多!” 老太妃一巴掌甩在了柳芝兰脸上,明显是气的不轻:“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跪着吧!否则,我便让刘家把你女儿的失身挖了出来,挫骨扬灰!” 柳芝兰捂着左脸,恨恨的看着老太妃,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在老太妃威严的注视下,只好应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妃甩袖离去,只让晴姑姑带人好好看着,不再理会 。 三日后,品芳楼 沐寂北推开地字一号间的房门,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两名男子同时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 沐寂北抬头看去,一张偌大的圆桌上铺陈着真丝红缎的布子,上面摆放了不知多少珍馐美味,琼浆玉液,在水晶和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沐寂北勾起唇角,眼中含笑,率先开口道:“看来,今日是有口福了。” “佳人自然要配美食,五小姐说是不是?”柳知书站起了身。 “四舅舅怎生这般客气,倒是不认我这个侄女了。”沐寂北眨着眼睛看向柳知书,只觉得这次见他,脸上的灰蒙之气更甚,怕是这几日也未曾休息好。 柳老爷子逼的紧,更是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救出柳旺,必要时甚至可以做出些退让,也正是因为如此,柳知书日思夜想,都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出柳旺。 他本是想拿着相府的人做要挟,可是查了这么久只觉得她曾经同沐寂晗最为亲近,可偏生这沐寂晗足不出户,短时间内让他找不到一点机会,这才求到了安月恒头上。 “哈哈…我还不是怕北北不认我这个舅舅。”柳知书笑着开口,安月恒则是一直沉默相对。 “四舅舅请坐。”沐寂北指着椅子对柳知书开口,自己也缓缓坐了下去。 柳知书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四舅舅听闻你大表哥被你请去做客了?” “四舅舅在说什么,大表哥不是已经被牢中的那场大火烧死了吗?”沐寂北开口道。 柳知书意味深长的开口:“舅舅知道北北本事大,只要是北北想要的,四舅舅一定竭尽全力。” 沐寂北抬眸不经意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对着自己的白鹤八角香炉,里面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又低下头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柳知书看了眼沐寂北的动作,没有催促,只是兀自倒上了杯酒,一饮而尽。 “也好,反正大表哥在我这呆的也是无聊的狠,不过若是四舅舅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倒是也不介意让大表哥到四舅舅那呆上一阵。”沐寂北笑着开口。 柳知书的心一安,和安月恒对视了一眼,只要她还有所求就好,就怕她只是一心想弄死柳旺,那才是最没有办法的。 柳知书的脸因为喝了酒有些红润,听见沐寂北的 话,兴奋的将酒杯往桌子上一磕,再次开口道:“来,北北,给四舅舅满上,四舅舅敬你一杯。” 沐寂北低垂着的眼眸站起身,双手拿起酒壶将柳知书的杯给满上了。 安月恒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依旧没有开口。 “四舅舅,这酒我就不喝了。”沐寂北笑着开口,柳知书眼色一深,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这是不给四舅舅我面子?”柳知书似乎有些醉意。 沐寂北轻声道:“四舅舅不要难为我了,北北哪里会喝酒。” 柳知书正要再次开口说什么,安月恒也插嘴道:“算了,知书,难为女子不是丈夫所为。” 柳知书的脸色更有些涨红,也不知是没面子还是怎么,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沐寂北瞧着气氛这么尴尬,将目光落在了柳知书手边的一只玉盒上:“四舅舅,那是什么,可否借北北瞧一瞧。” 柳知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将那盒子护在怀里,略显得意的开口道:“这可是西罗的地势地貌图。”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带着急切的渴望,哼,柳知书,难道就只有你会做戏吗?以你柳知书的心机,怎么可能什么情绪都表现出来,还有眼中的那懊恼,焦急,你不觉得太假了。 “四舅舅借给我瞧瞧可好?”沐寂北再次开口道,这地势地貌图向来难寻,尤其是极为精细的地貌图,通常只有到过的人仔细勘察,还要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才能绘出一幅这样的图来。 地势地貌图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可谓是一大利器,试想若是你知道这地形,提早设置埋伏,留有退路,是不是便多了一线生机,节省了兵马,所以说这图通常是越细致越好。 沐寂北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柳家竟然会有这样一幅图,要知道当初她为了帮安月恒弄到一张京都地形图,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可柳家竟然有全西罗的图!这对于沐寂北来说,绝对是一个震撼的消息。 想来柳家这次为了讨好安月恒是要下了血本,等到解决了自己之后,这东西一定是会落入安阳恒手中的,柳家藏有这件宝物多年却是始终不曾张扬,一定就是不打算让世人知晓,如今拿了出来,必然是藏不住的,若是不交给安月恒,反而容易受到灭顶之灾! “你大表哥…”柳知书有意无意的开口。 沐寂北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对着门外的青瓷开了口:“把柳旺表哥和孙青 请进来。” 不多时,柳旺和孙青便推门而入。 这次,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柳旺和孙青都换上了华服,两人也都消瘦了不少,空荡荡的几乎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眼中流露着难掩的憔悴。 自从这两人落到了沐寂北手里,自然有人变着法折磨他们,倒是也不用什么酷刑,不过就是整日整夜的不让两人睡觉,两人就差点精神崩溃,这才成了眼前这幅样子,更是深深滴明白了绝对不能得罪女人这个道理。 柳知书见着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两人竟然都蔫成了这副模样,看向沐寂北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柳知书不知道的是,这还是柳旺和孙青死死睡了一天后的模样,不过可惜,长期睡不了觉,两人的神经似乎都有些受损,根本无法长时间安眠。 “好了,四舅舅,这图可否借我瞧瞧。”沐寂北急切的开口。 柳知书甩手就将那只玉盒交给了沐寂北,起身向柳旺和孙青走去,拍着两人的肩膀道:“怎么样?” “没事,还挺得住。”柳旺率先开口,眼神却飘向了沐寂北和安月恒,不动声色的询问着柳知书。 柳知书给两人个眼色,没有提及沐寂北和安月恒,只是关心着两人的身体状况,并且打探着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到底是被关在了哪里? 柳知书查了许久,几乎要把沐寂北所去过的所有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关于柳旺的消息,他实在是纳闷,这个不大的女子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凭空两个大活人愣是没有一点踪影。 柳旺提起这个脸色也沉了,他也说不好那里是哪,只是有一群黑衣鬼面人守着,他连一个真容都没有瞧见。 有一次,他使计,想要逃出去,趁着一个鬼面不注意的功夫,同他动起手来,那时他的状态还算尚好,却没想到,不过十招,他便生生被人扭断了胳膊。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关着,安慰自己运气差,正巧遇到了一个功夫高的,他养精蓄锐,努力调整自己,直到观察了许久,确定来人不是那日的那个,便再次动起手来,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再次短短几招之内败下阵来,这才绝了他想要出逃的心思。 另一面,沐寂北同安月恒坐的极近,两人似乎都对这张地势图极为感兴趣,满心期待。 将玉盒放在桌上,两人将眼睛凑到盒子面前,自此查看起玉盒的开关。 沐 寂北伸出素白的小手,轻轻拨动开关,只听啪的一声,雕花玉盒的盖子自动弹开,于此同时,那雕花盖子里飞射出一只金属打磨的小箭,箭头折射着寒光,尖锐无比。 直接照着沐寂北的眉心射了过来,沐寂北快速侧身,那袖珍的利箭擦着沐寂北的耳边而过,带起一丝黑发。 这一惊险的一幕,却是让人忽视了那盒子在打开的瞬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只一瞬,便消散在了空气里。 “四舅舅,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要加害于我?”沐寂北站起身来直视柳知书,带着丝质问的意味。 安月恒也脸色不好,少了那儒雅的笑意,并没有说话。 “都是四舅舅不好,四舅舅该打,四舅舅瞧见你大表哥心情激动,竟然忘了将这件事告诉你,这西罗地势图向来珍贵,一直以来都防着被人偷走,这才设计了这个玉匣子,打开的一瞬间是会弹出利箭的,切记是要躲闪开的。”柳知书一脸歉意的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只是勾起唇角:“但愿是是四舅舅说的那般。” 沐寂北低头向玉盒里面看去,那里平躺着一卷羊皮,羊皮被叠成了长方形状,背面隐隐渗出墨迹和红线,可以想象出正面一定是勾画的极为仔细,才会出现这种情形。 沐寂北伸出手来,刚想要将那卷羊皮拿起,却是收回了手,开口道:“四舅舅,不知这羊皮上可否还有什么端倪?” 柳知书看向沐寂北朗声道:“北北放心,这羊皮除了用药水浸泡过,能够让上面的笔迹不退掉之外,绝对没有害处。” 沐寂北挑了挑眉,并没有伸手拿,只是仔细打探起那张羊皮卷。 而柳知书也并未再看沐寂北,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柳旺和孙青脖子后面的烙痕印上。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柳旺脖子后的烙痕,柳知书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个图案似乎在哪看过? 仔细想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结果,柳知书轻声开口道:“这烙痕是怎么来的?” 柳旺想了想,回道:“是我被带走的第二天,有人在我脖子上烙的,当时痛的简直像是扒掉一层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被烙在脖子上,柳旺自己也瞧不见,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图形,只是以为是普通的烙铁罢了。 柳知书没有开口,柳旺却聪明的看向了孙青的后颈,是一个略显诡异的图案,外框是长方形,里面是一只龙头。 “这是什么意思?”柳旺看向柳知书,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竟然不是简单的烙铁,而是一个诡异的图形,不过图形上有龙,这让他敏感的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柳旺正要开口询问柳知书,需不需割下去,免得遭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却被另一面打断了。 沐寂北本是同安月恒仔细查看着那羊皮卷,慨叹它的精细之时,沐寂北却突然晕了过去,整个身子倒在了桌子上。 柳知书回过头来,大步走到沐寂北面前,冷声道:“哼,总算有机会收拾你了!” “麻烦王爷了。”柳知书拱手对安月恒开口道。 安月恒点点头,反问道:“真的要送到多伦长公主驸马的床上?” 这多伦公主可以说是西罗中极为厉害的一名女性,是皇帝的一个妹妹,心思狠毒,却也善于玩弄权术,不知有多少裙下之臣,不过迄今为止,正式的驸马还是只有一个。 不过这公主却并不帮着皇帝,整日自己逍遥快活,拉拢权臣,她不介意权臣已经站好了队,选好了效忠的人,有了主子,只要他们在不损害自己主子利益的时候,效忠她这个主子。 所以说,这个多伦公主手下的权臣异士既有皇帝的人,也有安月恒的人,更有没站队衷心效忠这个女子的人,真真可以说是这西罗的第一公主。 所以若是沐寂北跑到了多伦驸马的床上,想来多伦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那时,不仅仅是沐寂北活不成,就是丞相府怕是也经不住这个疯女人折腾,毕竟她和安月恒和皇帝不同,她若是盯上你,便是没有目的的折磨你,正是因为没有目的,所以才显得可怕。 “此次事成,知书必然全力效忠王爷,这张地势图,也孝敬给王爷,以此表达柳家的谢意。”柳知书开口道,他知道,若是没有安月恒,自己请不出沐寂北。 同样,若是没有安月恒配合,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放倒沐寂北。 想到此处,柳知书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白鹤八脚香炉上,神色诡异。 柳旺听了半响,似乎也终于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开口道:“这个小娘们如今是落在了我们手上?” 简则柳知书点头,柳旺大步上前,边走向沐寂北边开口道:“老子吃了这么多的苦,就让她好好伺候伺候小爷我吧。” 安月恒站在沐寂北身边,静静的看向柳旺,柳旺当即跪下朗声道:“多谢王爷救命 第六十六章请君入瓮 “晚晴。舒榒駑襻晚晴啊…”柳芝兰说着就要扑上前去,满眼的悲戚和绝望,她嫁给沐正德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个女儿,虽然她一心想生出个儿子,可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生不出来。 时间久了,她便也将这个女儿当做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也不再期盼着能够再生出一个儿子,所以如今看见沐晚晴竟然活生生的躺在这口棺木中,她的心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沐晚晴只觉得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召唤,踢打起棺木更加用力,只是终究只能是无济于事。 沐寂北到达茶楼的时候正巧瞧见了柳芝兰要冲上前去阻拦的那一幕,款款落座。 “不知小姐要喝什么茶?”小二殷勤的点头问道。 “大红袍好了。”沐寂北的目光并未从楼下的送亲队伍中移开。 “好咧,您稍等。”那小二甩着肩膀上的抹布转身就要离开,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沐寂北,开口道:“这位小姐,那是冥婚,还是不要多看为妙,免得晚上容易做噩梦。” 沐寂北这才回头看向小二,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柳芝兰推攘开围观的人,惊慌失措的扑了上去:“晚晴,晚晴,别怕,娘来救你了。晚晴。” 柳芝兰的横冲直撞打乱了那些抬着嫁妆的的精壮汉子,一刘府送亲的嬷嬷立即指道:“快,快拦住这个疯婆子!” 立刻,就有两个汉子将柳芝兰架了起来,扔在了路边,凶悍的开口道:“你若是再敢捣乱,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话落便要转身回到队伍中去,可柳芝兰却是执着的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开口道:“我是相府的主母,里面那是我女儿,是我女儿,你们不可以这样!” 两个大汉打量了一番一身狼狈的柳芝兰,对视一眼,冷声道:“哼!就你还是相府主母?那我还是天皇老子呢!滚滚滚!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这门婚事是皇上恩准的,就算你是谁也没用!” 柳芝兰整个人愣了一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大汉的裤腿:“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胡说!” 柳芝兰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啊,是…。 那大汉终是不耐烦的一脚将柳芝兰踹开,大脚狠狠的踹在她的胸口,将她踹了出去。 柳芝兰闷声吐出一口血来,却还是爬了起来,渐渐追逐着远去的棺木,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沐 寂北收回目光,端起眼前的釉彩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无波。 “柳旺在你手上?”沐寂北的对面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一身墨绿色绣着翠竹的袄袍,头上戴着白玉雕花的金冠,举止之间尽显沉稳,带着一股子成熟稳重的魅力,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沐寂北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安月恒,柔声道:“在又怎样?” 安月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哑然,柳知书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柳家的嫡长孙在这个女人手上,起初他还并不相信,不过却也因着是这个女人保留了原有的态度,没想到,今日一开口,这女人便承认了。 “柳知书来找我,让我救出柳旺。”安月恒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哦?如今柳家已经穷尽末路,我倒是好奇他还能给你什么好处?”沐寂北挑挑眉,表现出一丝惊讶。 安月恒听后儒雅的笑了起来,目光却未离开沐寂北道:“虽然柳家已经穷途末路,但是柳知书这个人还是可以一用的,虽然多年太后不问政事,但是柳老太太同太后的交情一向很好,这两点便已经可以为我带来极大的好处了。” 沐寂北嗤笑一声,继续道:“太后老人家到底为什么不问政事,无外乎是受家族影响,还是王爷你以为,只是凭借柳老太几句话,太后就能率领整个郭氏家族投奔了你?王爷你何时这般天真了。” 安月恒的眼色一暗,心中生出几分不悦,不过却也知道沐寂北说的是实话,这太后郭罗同一并非皇帝生母,自从新皇登基之后,整个郭罗家族便退离了权利圈中心,不帮皇帝也不投靠安月恒,似乎完全是避世的态度,并不可能因为柳老太而改变郭罗氏不问政事的态度。 “况且这柳知书看似低调,实则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更是容易肆意妄为,否则此次也不会栽在我手上,要知道,愚钝的人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有头脑又乖张的人。”沐寂北看向安月恒带着深意开口道。 安月恒听了沐寂北的话后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柳知书确实如此,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可是却是对他的不少手下都是不放在眼里,甚至多有出言挑衅,自恃过高,确实是容易出事。 思索了半响,安月恒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眼中带着审视开口道:“北北不会不希望我壮大自己的势力吧?” 沐寂北的心突的一跳,却是早有准备,安月恒这个人就是如此,警惕性极高,沐寂北勾起嘴 角,笑的灿烂:“这到是不会,至少现在只有你才能给我带来最大的利益,不过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比王爷的价码更高,我可是会弃王爷而去的。” 安阳恒的心这才安了下来,沐寂北知道若是自己一味的承诺和保证,只会凭白的引起他怀疑,倒不如让他以为自己唯利是图,极富野心,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自己。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这柳家三番四次谋算我,真当我是好捏的吗?王爷觉得我会坐视不理吗?”沐寂北语气一转,眼中的杀意瞬间射出,黑白分明的眸子让安月恒一愣,险些以为她要杀的人是自己。 回过神来,安月恒的手抚上沐寂北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柔声道:“北北莫要生气,既然你不想我帮着他,我便帮你一起把柳家解决了可好。” 安月恒仔细衡量了利弊之后却故作体贴的开口,若不是沐寂北了解他险些要以为他这是要为了自己不惜舍弃一个柳家呢! 沐寂北躲开了安月恒的大手,冷笑道:“王爷若是想碰我,最好还是先把伍家解决好了才是,否则真怕我一个不小心,杀了伍青青,坏了王爷的事。” 安月恒的脸色一僵,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难捉摸,同他以往认知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时而温软,时而狠毒,时而坚硬! “呵呵,是我唐突了,不想北北倒是如此在意。”安月恒抽回手温和的笑道。 沐寂北轻轻扫了安月恒一眼,没有开口。 “你要本王怎么做?”安月恒再次问道,看来是已经打算把事情做绝,若是这次他依然不肯出手帮助柳家,柳知书怕是会怀恨在心,以后很难在全力为自己效忠,所以到不如卖眼前女子一个人情,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子可是要比一个柳家所能带来的价值更大。 沐寂北勾起唇角,开口道:“设宴。” 安月恒没有开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吓死我了。”青瓷心有余悸的开口,刚刚在安月恒面前她可是一直安分守己,更是一直低着头,虽然也见过几次,只是却不得不多加小心。 沐寂北回头看看青瓷,安慰道:“没事,就算是他发现了,也无妨,只道是我救了你而已,毕竟寂晴已经死了。” 听了沐寂北的话,青瓷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小姐这样说,她便也不必担心了。 两人回到相府不多时,柳芝兰也回来了,两眼通红,眼泡肿起,脸色苍白,发丝和衣 襟都很凌乱,一瞬间不知老了多少。 像是失了魂一样,游游荡荡的走进了相府,看门的小厮险些没有认出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开口道:“夫人,您回来了。” 柳芝兰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匾额,发现竟然已经到了相府,不由得再次想到沐晚晴被送入墓中的那一幕,整个棺材一点点被埋了上去,她却被人死死拉住,无能为力,她还能听见她的晚晴在那无助的哭泣,还能隐约的听见她在喊她娘。 等了许久,她以为那些人终于要走了,不由得想刨开坟墓,看看自己的女儿,只要再看她一眼,可是不曾想,那些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始终守在那,告诉她这是刘家的墓,旁人是不能动的分毫的,让她进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最后,那些人拗不过她,却是活活把她扔了出来,无论她怎样哀求都进不去了,她也不知是怎样走回了这相府。 “老太妃呢,老太妃呢!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还我晴儿,还我晴儿!”柳芝兰一把推开小厮,向里面跑去。 老太妃本是在佛堂念经,希望沐晚晴能走的安心些,今早那一幕她不是没有看见,倒是也希望能为那孩子减些孽障。 “老太妃,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晴儿,你说!”柳芝兰推搡着要进去。 “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门外的晴姑姑带着两个嬷嬷拦着。 老太妃睁开双眼,冷声道:“让她进来!” 柳芝兰一愣,却是立即撒丫子跑了进来,看见老太妃正在念佛,不由得冷笑道:“哈哈,你是不是心中不安,才跑到佛祖面前来惺惺作态!佛祖才不会相信你的!” 老太妃起身面对柳芝兰,冷哼着开口道:“是非因果,自有报应,你做的恶事,报应在了你的孩子身上,我为你们祈福,洗清罪恶,你倒是还有脸来质问我?” 柳芝兰再次发疯的笑道:“哈哈,你这个妖妇,若论作恶多端,你的女儿还不也是生死不明!是不是说明你做的恶比我还要多!” 老太妃一巴掌甩在了柳芝兰脸上,明显是气的不轻:“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跪着吧!否则,我便让刘家把你女儿的失身挖了出来,挫骨扬灰!” 柳芝兰捂着左脸,恨恨的看着老太妃,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在老太妃威严的注视下,只好应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妃甩袖离去,只让晴姑姑带人好好看着, 不再理会。 三日后,品芳楼 沐寂北推开地字一号间的房门,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两名男子同时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 沐寂北抬头看去,一张偌大的圆桌上铺陈着真丝红缎的布子,上面摆放了不知多少珍馐美味,琼浆玉液,在水晶和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沐寂北勾起唇角,眼中含笑,率先开口道:“看来,今日是有口福了。” “佳人自然要配美食,五小姐说是不是?”柳知书站起了身。 “四舅舅怎生这般客气,倒是不认我这个侄女了。”沐寂北眨着眼睛看向柳知书,只觉得这次见他,脸上的灰蒙之气更甚,怕是这几日也未曾休息好。 柳老爷子逼的紧,更是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救出柳旺,必要时甚至可以做出些退让,也正是因为如此,柳知书日思夜想,都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出柳旺。 他本是想拿着相府的人做要挟,可是查了这么久只觉得她曾经同沐寂晗最为亲近,可偏生这沐寂晗足不出户,短时间内让他找不到一点机会,这才求到了安月恒头上。 “哈哈…我还不是怕北北不认我这个舅舅。”柳知书笑着开口,安月恒则是一直沉默相对。 “四舅舅请坐。”沐寂北指着椅子对柳知书开口,自己也缓缓坐了下去。 柳知书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四舅舅听闻你大表哥被你请去做客了?” “四舅舅在说什么,大表哥不是已经被牢中的那场大火烧死了吗?”沐寂北开口道。 柳知书意味深长的开口:“舅舅知道北北本事大,只要是北北想要的,四舅舅一定竭尽全力。” 沐寂北抬眸不经意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对着自己的白鹤八角香炉,里面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又低下头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柳知书看了眼沐寂北的动作,没有催促,只是兀自倒上了杯酒,一饮而尽。 “也好,反正大表哥在我这呆的也是无聊的狠,不过若是四舅舅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倒是也不介意让大表哥到四舅舅那呆上一阵。”沐寂北笑着开口。 柳知书的心一安,和安月恒对视了一眼,只要她还有所求就好,就怕她只是一心想弄死柳旺,那才是最没有办法的。 柳知书的脸因为喝了酒有些红润,听见 沐寂北的话,兴奋的将酒杯往桌子上一磕,再次开口道:“来,北北,给四舅舅满上,四舅舅敬你一杯。” 沐寂北低垂着的眼眸站起身,双手拿起酒壶将柳知书的杯给满上了。 安月恒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依旧没有开口。 “四舅舅,这酒我就不喝了。”沐寂北笑着开口,柳知书眼色一深,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这是不给四舅舅我面子?”柳知书似乎有些醉意。 沐寂北轻声道:“四舅舅不要难为我了,北北哪里会喝酒。” 柳知书正要再次开口说什么,安月恒也插嘴道:“算了,知书,难为女子不是丈夫所为。” 柳知书的脸色更有些涨红,也不知是没面子还是怎么,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沐寂北瞧着气氛这么尴尬,将目光落在了柳知书手边的一只玉盒上:“四舅舅,那是什么,可否借北北瞧一瞧。” 柳知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将那盒子护在怀里,略显得意的开口道:“这可是西罗的地势地貌图。”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带着急切的渴望,哼,柳知书,难道就只有你会做戏吗?以你柳知书的心机,怎么可能什么情绪都表现出来,还有眼中的那懊恼,焦急,你不觉得太假了。 “四舅舅借给我瞧瞧可好?”沐寂北再次开口道,这地势地貌图向来难寻,尤其是极为精细的地貌图,通常只有到过的人仔细勘察,还要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才能绘出一幅这样的图来。 地势地貌图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可谓是一大利器,试想若是你知道这地形,提早设置埋伏,留有退路,是不是便多了一线生机,节省了兵马,所以说这图通常是越细致越好。 沐寂北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柳家竟然会有这样一幅图,要知道当初她为了帮安月恒弄到一张京都地形图,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可柳家竟然有全西罗的图!这对于沐寂北来说,绝对是一个震撼的消息。 想来柳家这次为了讨好安月恒是要下了血本,等到解决了自己之后,这东西一定是会落入安阳恒手中的,柳家藏有这件宝物多年却是始终不曾张扬,一定就是不打算让世人知晓,如今拿了出来,必然是藏不住的,若是不交给安月恒,反而容易受到灭顶之灾! “你大表哥…”柳知书有意无意的开口。 沐寂北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对着门外的青瓷开了口:“把柳旺表 哥和孙青请进来。” 不多时,柳旺和孙青便推门而入。 这次,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柳旺和孙青都换上了华服,两人也都消瘦了不少,空荡荡的几乎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眼中流露着难掩的憔悴。 自从这两人落到了沐寂北手里,自然有人变着法折磨他们,倒是也不用什么酷刑,不过就是整日整夜的不让两人睡觉,两人就差点精神崩溃,这才成了眼前这幅样子,更是深深滴明白了绝对不能得罪女人这个道理。 柳知书见着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两人竟然都蔫成了这副模样,看向沐寂北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柳知书不知道的是,这还是柳旺和孙青死死睡了一天后的模样,不过可惜,长期睡不了觉,两人的神经似乎都有些受损,根本无法长时间安眠。 “好了,四舅舅,这图可否借我瞧瞧。”沐寂北急切的开口。 柳知书甩手就将那只玉盒交给了沐寂北,起身向柳旺和孙青走去,拍着两人的肩膀道:“怎么样?” “没事,还挺得住。”柳旺率先开口,眼神却飘向了沐寂北和安月恒,不动声色的询问着柳知书。 柳知书给两人个眼色,没有提及沐寂北和安月恒,只是关心着两人的身体状况,并且打探着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到底是被关在了哪里? 柳知书查了许久,几乎要把沐寂北所去过的所有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关于柳旺的消息,他实在是纳闷,这个不大的女子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凭空两个大活人愣是没有一点踪影。 柳旺提起这个脸色也沉了,他也说不好那里是哪,只是有一群黑衣鬼面人守着,他连一个真容都没有瞧见。 有一次,他使计,想要逃出去,趁着一个鬼面不注意的功夫,同他动起手来,那时他的状态还算尚好,却没想到,不过十招,他便生生被人扭断了胳膊。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关着,安慰自己运气差,正巧遇到了一个功夫高的,他养精蓄锐,努力调整自己,直到观察了许久,确定来人不是那日的那个,便再次动起手来,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再次短短几招之内败下阵来,这才绝了他想要出逃的心思。 另一面,沐寂北同安月恒坐的极近,两人似乎都对这张地势图极为感兴趣,满心期待。 将玉盒放在桌上,两人将眼睛凑到盒子面前,自此查看起玉盒的开关。 沐寂北伸出素白的小手,轻轻拨动开关,只听啪的一声,雕花玉盒的盖子自动弹开,于此同时,那雕花盖子里飞射出一只金属打磨的小箭,箭头折射着寒光,尖锐无比。 直接照着沐寂北的眉心射了过来,沐寂北快速侧身,那袖珍的利箭擦着沐寂北的耳边而过,带起一丝黑发。 这一惊险的一幕,却是让人忽视了那盒子在打开的瞬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只一瞬,便消散在了空气里。 “四舅舅,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要加害于我?”沐寂北站起身来直视柳知书,带着丝质问的意味。 安月恒也脸色不好,少了那儒雅的笑意,并没有说话。 “都是四舅舅不好,四舅舅该打,四舅舅瞧见你大表哥心情激动,竟然忘了将这件事告诉你,这西罗地势图向来珍贵,一直以来都防着被人偷走,这才设计了这个玉匣子,打开的一瞬间是会弹出利箭的,切记是要躲闪开的。”柳知书一脸歉意的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只是勾起唇角:“但愿是是四舅舅说的那般。” 沐寂北低头向玉盒里面看去,那里平躺着一卷羊皮,羊皮被叠成了长方形状,背面隐隐渗出墨迹和红线,可以想象出正面一定是勾画的极为仔细,才会出现这种情形。 沐寂北伸出手来,刚想要将那卷羊皮拿起,却是收回了手,开口道:“四舅舅,不知这羊皮上可否还有什么端倪?” 柳知书看向沐寂北朗声道:“北北放心,这羊皮除了用药水浸泡过,能够让上面的笔迹不退掉之外,绝对没有害处。” 沐寂北挑了挑眉,并没有伸手拿,只是仔细打探起那张羊皮卷。 而柳知书也并未再看沐寂北,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柳旺和孙青脖子后面的烙痕印上。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柳旺脖子后的烙痕,柳知书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个图案似乎在哪看过? 仔细想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结果,柳知书轻声开口道:“这烙痕是怎么来的?” 柳旺想了想,回道:“是我被带走的第二天,有人在我脖子上烙的,当时痛的简直像是扒掉一层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被烙在脖子上,柳旺自己也瞧不见,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图形,只是以为是普通的烙铁罢了。 柳知书没有开口,柳旺却聪明的看向了孙青的后颈,是一个略显诡异的图案,外框是长方形,里面是一只龙 头。 “这是什么意思?”柳旺看向柳知书,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竟然不是简单的烙铁,而是一个诡异的图形,不过图形上有龙,这让他敏感的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柳旺正要开口询问柳知书,需不需割下去,免得遭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却被另一面打断了。 沐寂北本是同安月恒仔细查看着那羊皮卷,慨叹它的精细之时,沐寂北却突然晕了过去,整个身子倒在了桌子上。 柳知书回过头来,大步走到沐寂北面前,冷声道:“哼,总算有机会收拾你了!” “麻烦王爷了。”柳知书拱手对安月恒开口道。 安月恒点点头,反问道:“真的要送到多伦长公主驸马的床上?” 这多伦公主可以说是西罗中极为厉害的一名女性,是皇帝的一个妹妹,心思狠毒,却也善于玩弄权术,不知有多少裙下之臣,不过迄今为止,正式的驸马还是只有一个。 不过这公主却并不帮着皇帝,整日自己逍遥快活,拉拢权臣,她不介意权臣已经站好了队,选好了效忠的人,有了主子,只要他们在不损害自己主子利益的时候,效忠她这个主子。 所以说,这个多伦公主手下的权臣异士既有皇帝的人,也有安月恒的人,更有没站队衷心效忠这个女子的人,真真可以说是这西罗的第一公主。 所以若是沐寂北跑到了多伦驸马的床上,想来多伦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那时,不仅仅是沐寂北活不成,就是丞相府怕是也经不住这个疯女人折腾,毕竟她和安月恒和皇帝不同,她若是盯上你,便是没有目的的折磨你,正是因为没有目的,所以才显得可怕。 “此次事成,知书必然全力效忠王爷,这张地势图,也孝敬给王爷,以此表达柳家的谢意。”柳知书开口道,他知道,若是没有安月恒,自己请不出沐寂北。 同样,若是没有安月恒配合,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放倒沐寂北。 想到此处,柳知书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白鹤八脚香炉上,神色诡异。 柳旺听了半响,似乎也终于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开口道:“这个小娘们如今是落在了我们手上?” 简则柳知书点头,柳旺大步上前,边走向沐寂北边开口道:“老子吃了这么多的苦,就让她好好伺候伺候小爷我吧。” 安月恒站在沐寂北身边,静静的看向柳旺,柳旺当即跪下朗声道:“多谢 第六十七章多伦公主 一道黑影闪过,昏迷的沐寂北便被人带走了,安月恒看了一眼柳知书,笑着开口道:“知书,你们几个便好好聚聚吧,本王就先告辞了。” 几人当即都躬身朝向安月恒,柳知书言辞恳切的开口道:“待到今日事成,知书必登门拜谢王爷之大恩,从此自当鞠躬尽瘁,为王爷肝脑涂地。” 安月恒笑着点点头,轻扫了几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安月恒转身离开之后,柳知书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走到主位之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旺见此不由得开口道:“四叔,今日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么会把我们放出来?” 柳知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幽幽开口道:“老爷子拿出西罗地势图,让我求到安月恒那,请他出手,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真是把沐寂北给请了出来。” “想必摄政王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柳旺皱着眉开口。 柳知书冷笑一声:“哼!你何时见过安月恒做赔本的买卖,今日这事他答应的如此清楚,却并未开口提出什么条件,我心下不安,实在是不知他在图谋柳家什么?” 柳旺一听,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向来不能为安月恒带来好处的事,他很少出手,不,或者说是从不出手,可是如今柳家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到底从柳家得到什么? “会不会是真的冲着那副西罗地势图,因为这张图,让安月恒以为柳家一定还藏有别的底牌,想要借此机会把柳家榨的一二干净。”柳旺大胆的猜测着,侧过头同柳知书道。 柳知书听后没有开口,小个子孙青却是接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极大,柳家如今有些强弩之末的意味,安月恒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帮助柳家的。” 柳知书听后摇了摇头,再次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道:“这是必然,只是上次旺儿深陷牢狱,你三姑姑也还是澄江候夫人,他都不曾出手相助,可如今旺儿在明面上已经被处斩,再也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你三姑姑也已经疯了,瞬间没落了不少,可安月恒却一反常态的出手帮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两人听了之后也都沉默下来,不再单纯的认为安月恒真的会为了那一张图而出手帮住柳家。 柳知书越想越不对劲,再次开口,像是说给两人听,又像是再说给自己听:“要知道,若是他不出手相助,再借机打压上柳家一番,柳家有什么还不都乖乖奉上,统统都被他据为己 有,可是为何他不仅没有打压柳家,反而出手相助呢?” 柳知书似乎已经渐渐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房间里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隔壁的房间里,两人正站在墙边,从墙角的小洞看过去,男人正是安月恒,而女子正是沐寂北。 沐寂北听见柳知书的话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走到茶桌旁,给自倒了杯茶,开口道:“怎么样?王爷如今可是信了?这柳知书如今已经心存芥蒂,还怎么会衷心为王爷办事。” 安月恒眸色一沉,看向女子勾起的唇,却是柔和的开口:“本王怎么会不相信北北看人的眼光呢?” 沐寂北看了看安月恒,嗤笑一声:“我说王爷,我们之间这一套还是免了吧,北北知道王爷不过是怕北北心怀不轨,对王爷别有用心。” 沐寂北心中知道,直到现在安月恒也没有全意相信她,不过不急,她从来就没指望能得到安月恒这个人的信任。 安月恒笑了笑:“本王如今位高权重,不知多少人觊觎本王的位置,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怎么能不小心呢?” 安月恒倒是也不否认,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既然已经看了出来,他就没有必要再搪塞隐瞒,否则倒是得不偿失。 “王爷也不必解释,若是王爷能随便相信了一个女子,北北倒是要对王爷的能力产生质疑了,若是有朝一日,王爷从高处跌落,王爷可不要忘了,北北一定会狠狠踩上一脚的。”沐寂北笑的花枝招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却是极其严肃的认真。 安月恒一怔,心头一颤,丝毫不怀疑这个女子话中的真实性,他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女子,狠决果断,既不失女子的温软柔情,又不乏男子觊觎天下的野心和手腕。 沐寂北垂下眼眸,其实安月恒早在自己当日在茶楼说出那番话后,便决定了要除掉柳家,沐寂北没有说出来的,正巧被柳知书说了出来,也就是帮助柳家倒是不如踩到柳家,这样柳家的东西还不都是成了安月恒的囊中之物? 安月恒这个人藏的深,便一心以为柳家一定还有底牌,却不知,柳家是真正的穷途末路,要知道,当年收集情报,刺探各家机密,可以说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她跟在安月恒身边,往往只要安月恒一开口询问某一个人,她张嘴便能说出这个人的情报,不过她一个人毕竟还是忙不过来,当时的青瓷和银屏同样负责收录工作,只不过她的工作要多一些,还承接许多 其他任务,青瓷和银屏以及手下一些人,都是由她负责调配。 另一面,柳知书几人都没有心情用餐,气氛静悄悄的,柳知书瞧见那只香炉,突然起身,走到白鹤八角香炉前,拿下盖子,放在鼻翼仔细闻了闻,脸色陡然一变。 他本是央求安月恒帮自己一个忙,就是设计沐寂北,当时他拿出那张西罗地势图的时候,告诉了安月恒那只雕花玉盒的秘密,只要扭动开关,里面便会飞出一只利箭,让人不由自主的躲闪开来。 实则那只利箭只是第一道屏障,利箭射出之后,会触动另一处机关,散发出有毒粉,人在躲避利箭的时候,会加速动作,躲闪开来,便会吸入大量毒粉之气,从而让觊觎这玉盒之人中毒而亡。 不过柳知书觉得就这样要了沐寂北的命,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毁了一个偌大的柳家,这不禁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柳知书实在是气不过。 所以打算将毒药换成迷药,但是粉末状的迷药或者有些气味,或者呈现烟雾状,柳知书谨慎的怕沐寂北察觉,所以将玉盒中的粉末换成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花粉,配合着安月恒提前准备好的香炉里的香,两者混合起来便是一种极为烈性的迷药,足以确保将沐寂北放倒。 可是刚刚柳知书拿起那只白鹤的八角香炉,却是发现这里面的香,根本不是他交给安月恒的香,可这房间是安月恒准备的,这香却被安月恒换掉了,也就是说,沐寂北刚才根本不是真的昏迷了。 柳知书的瞳孔微缩,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回头对柳旺和孙青开口道:“快点离开这里!” 柳旺和孙青也是心头一惊,没有急着问柳知书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只是抬腿就要往外走。 可这时,门却被一脚踹开,‘嘭!’的一声,冲进了一队人马,均是太监装扮,腰间别着佩剑,又和普通太监不同,一看便知是东厂的人。 “本公公接到消息,这里窝藏前朝刺客,立刻给我搜!违者杀无赦!”为首的大太监一身大红的鎏金锦缎,双手背后,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好不气派。 “汤公公~许久不见,公公安好。”柳知书压下心中的不安,强颜欢笑,同这东厂的头领寒暄起来。 那公公却只是冷笑一声,开口道:“原来是柳公子,既然柳公子在这里就更好说了,正好给咱家行个方便!还不快搜!” 柳知书的心拔凉拔凉的,今日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个圈套,他 本是想有安月恒帮忙可以设计沐寂北一番,看眼下情形,却是沐寂北同安月恒达成了同盟,反倒是设计了自己一番。 柳知书心知不妙,脸色也气的铁青,本是以为自己就要成功,可到头来,却输的还是自己,这种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东厂的这群魔头杀人不眨眼,柳知书心想,今日千万不能被抓到什么把柄,否则就真是在劫难逃! “汤公公近来可好?”柳知书拱手向眼前的太监开口道。 “哎?柳公子不必客气,咱家今日只是例行公事罢了。”那汤公公摆摆手道。 东厂的人已经开始大肆搜索,两名太监走到孙青和柳旺身后,果断瞧见了两人后颈上的那只图案!立即开口对汤公公开口道:“公公,是困龙!” 这困龙是前朝余孽的组织,一心要推翻当朝,恢复前朝,当年太祖皇帝打下这西罗,前朝余孽假意投降,每个人不惧痛苦,在皮肉上印下了一个龙头标志,外面用长方形框了起来。 并对太祖解释说,这是护龙的表示,有他们这些人在,便一定将太祖皇帝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太祖分毫,太祖当时信以为真,更是被他们的诚心所感动,当即对这些人加官进爵,这护龙一脉可以说是在朝中成了特立独行的一脉,随着时间的流逝,太祖皇帝的戒心渐渐放下,对这些人更是加官进爵,所为的护龙帮势力渐渐壮大。 更多的官员因为能成为护龙的官员而自豪,而皇帝更是对这些敢于为了证明衷心敢于用烙铁炮烙自己的人另眼相看。 时间久了,这些人的势力有了一定的规模之后,却是举旗造反,屠戮皇室,像是疯子一样,而打着的大旗上画着的依旧是一个龙头被圈在了一个长方形中,只不过名字变了,不再叫做护龙,而是成为了困龙! 困住皇帝,让他无以施展,困住西罗之主,自己成为西罗之主。 太祖在那一次损失惨重,更是对胆敢欺骗自己的前朝余孽格外愤怒,当即便派出了不少精锐,势要将前朝欲孽斩杀殆尽,一场因为一个标识而展开的血雨腥风,就此拉开帷幕。 不过从太祖一代,到现在已经时隔许久,当时的人又因为惧怕,很少提起,所以知晓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汤公公听了自己属下的话,脸色一沉,眼中流露出几分严肃,柳知书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当年年少曾听柳老爷子讲起过,只是实在没有什么过深的印象,如今听到东厂侍卫 一说,不由得满头大汗! 汤公公看着柳旺和孙青两人开口道:“这位是柳家嫡孙吧,咱家怎么记得你应该是死在了刑部大牢里呢?” 柳知书脸色一白,今日可真是接连事发,柳家怕是真的会栽倒于此了! “汤公公…。”柳知书少见的低声下气,收敛了自己平日里的高傲。 “不必多言,直接将这几人给我带回去!交给陛下处置,想来柳家嫡孙能逃出刑部大牢,必然是这困龙余孽所为,想必几位一定知晓前朝余孽的藏身之地!”汤公公直接给几人定了罪名! “汤公公你还是别胡说,我可不认识什么前朝余孽,这烙痕是别人印上去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困龙,更不是困龙救出去的!”柳旺多日压抑的火气蹿了上来,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比较客气的。 那汤公公眼睛一翻,开口道:“好了,不用狡辩了,本公公只认烙痕不认人!相信到了皇上那里也是如此!” “你这个死…”柳旺要吐出口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双目欲裂,重重的喘着粗气,明显是气的不轻。 “公公,在房间里搜出了几位前困龙首领的祭牌!”又一太监开口道,并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汤公公。 柳知书的心中悔恨不已,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安月恒竟然会同沐寂北勾结在一起,这摄政王府和丞相府可以说是势不两立,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合起来算计柳家! “如今可谓是证据确凿了!就劳烦几位跟本公公到东厂走一趟了。”汤公公手中拿着祭祀排位,笑的有些阴险。 这进了东厂的,你脱层皮还是轻的,保准能让你铁铮铮的汉子也变成绕指柔!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拍手声‘啪,啪,啪!“ 沐寂北踏着一地流光推门走了进来,身旁站着的男子正是安月恒,”瞧瞧瞧瞧,我不过是刚出去了一会,竟然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真是差点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女子嘴角含着浅笑,双眼微微弯起,说话的声音更是柔柔糯糯的,让人不由得想要放在怀中呵护。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外表看去的那么温软,她的心计这里每一个人都领会过。 ”沐寂北!“柳旺率先开口,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沐寂北只是浅笑,没有开口,而柳知书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安月恒:”王 爷?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安月恒儒雅的开口道:”如今你们柳家只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能为本王带来多少利益?倒是不如送五小姐一个人情,也好惹得佳人一笑?“ 柳知书终于也是气红了脸,整个柳家的生死存亡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女子一笑,当真是草菅人命! ”不瞒四舅舅,这宴嘛,其实也是我劳烦王爷帮我所设,不想舅舅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当初北北还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舅舅借故不来呢,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轻看了四舅舅呢。“沐寂北一脸慨叹,仿佛柳知书是英勇就义的豪杰一般。 ”沐寂北!“柳知书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沐寂北,安月恒这个他们柳家当做救命稻草的人,结果却还是帮着沐寂北!反倒是将了他们柳家一军! 不用想,这一切都是两人早早安排好的圈套,柳知书不甘的瞪着两人,他还没有同这个女子好好较量一把,却已经全军覆没,这让他如何甘心? ”哦,对了,我刚刚听闻柳府请了宫中的御医,看来柳老爷子的身子可不太好哦。“沐寂北漫不经心的开口。 柳老爷子接连受到打击,身子确实不太好,沐寂北又特意让人把几人成了前朝余孽一事派人火速送到了柳府,满心焦急的柳老爷子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柳老太更是当时就昏了过去。 ”沐寂北!做人留一线,你将我柳家赶尽杀绝,一定会不得好死!“柳知书气喘吁吁的喊道,带着力不从心的愤怒。 沐寂北却是暖声道:”四舅舅,是因为快死了吗?所以你变得如此天真,若是我真怕不得好死,你们柳家不知多少冤魂都要缠上我了。“ 沐寂北不再理会柳知书,今日之事已经昭示了柳家的覆灭,只待东厂回去严刑拷打一番,柳家任何一个也脱不了干洗! 那么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柳芝兰,便再也不足为惧了! ”汤公公不愧是一厂之首啊,今日竟然抓住了两名困龙余孽,可真是大功一件,可喜可贺啊!“沐寂北对着汤公公开口。 那汤公公立即弯腰拱手道:”五小姐真是谬赞了,本公公哪里担得起。“ 这汤公公对待沐寂北的态度可比之前几位要好上许多,甚至让安月恒感觉这个阉人对眼前的女子比自己还要恭敬。 其实安月恒的感觉没有错,这汤公公自幼便见识过女子狠起来,绝对要超过男子,而且女子心思缜密,只要真能做到狠决 !成就一定会高于男子,所以这汤公公才会对沐寂北这种女子毕恭毕敬。 ”有劳汤公公了,那北北就不再叨扰公公办案了,不过北北觉得,有些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免得夜长梦多,公公以为呢?“沐寂北浅笑着点头道,却是让那汤公公将头埋的更低。 ”多谢五小姐提点,本公公受教了。“汤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就说女子绝对比男子要狠决! 沐寂北的意思很明白,这柳旺既然能从天牢逃出来,难保就不能逃出东厂,而且这人活着是非多,容易惹出事来,不如眼下就给解决了,毕竟人死了,任你把他说成作奸犯科之徒,他也不会跳起来指认你! 再者,这东厂本就多年奉命追查各种前朝余孽和乱党,就地格杀并非难事! 沐寂北听见刀剑拔出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后几声闷哼传来,便听见尸体重重倒地的声音,她知道,他们再也不能与她为敌了。 沐寂北走出去之后,心头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站在身侧的安月恒,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安月恒,你总是觉得人心复杂的难以想象,以为柳家像你一样藏有底牌,可是柳家确实什么也没有了,若是柳家真的那么厉害,早该同伍家卢家一般跻身几大世家了。 等有一天,当你发觉,你亲手帮我折断了你的一个个臂膀,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回到丞相府,便瞧见柳芝兰孤魂一样的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什么,不住的嘟囔着:”晴晴,你在哪呢?晴晴,快到娘这来…“ ”娘,你怎么跑这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四舅舅刚刚被东厂的人杀了,东厂还带着人冲进了柳府,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沐寂北在柳芝兰的耳边轻声道。 柳芝兰双眼呆滞无神,却渐渐有了焦距,看见沐寂北的样子仿佛是看见了恶鬼,不住的往后退去! 沐寂北冷笑一声,便侧身走了进去。没有理会这个女人。 ”小姐,柳家总算完蛋了。“青瓷站在沐寂北身后开口道。 沐寂北点点头:”嗯,下一个是谁呢?“ ”要不就伍家吧?我早就想划烂伍青青那张脸了!“青瓷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沐寂北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当天下午,沐寂北连同沐寂晗,沐海蓉一同被老太妃叫了过去。 沐寂北走进去的时候,老太妃正坐在一张厚实的团摊上 ,精致的妆容,优雅的气度让沐寂北觉得她比起柳芝兰还要年轻上不少。 老太妃身边站着晴姑姑,晴姑姑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张熨金的红帖子。 ”都来了,坐吧。“老太妃微微扫了眼几人,线如今这府中剩下的小姐可不多了。 ”太后十日后寿辰,帖子已经下来了,正德不在,去不了,你们母亲现在状态也不好,这次就也不带着她了,所以,便是你们三个同我一起入宫了。“老太妃缓缓开口。 ”是,姑母。“几人点着头。 老太妃扫了眼几人,沐寂晗依旧目光平静,沐寂北双眼含笑,沐海蓉眼中才带了一丝微微隐藏的兴奋。 沐寂晗心思沉静,不为所动,沐寂北心思诡诈,不动声色,沐海蓉则终于正常了些,带着点女儿家娇羞的心态,毕竟这太后的寿宴,不知要看见多少王孙贵族,俊美儿郎,少不得有些春心荡漾。 ”这宫中规矩多,最是恼人,你们几个到时候可要严守规矩,不要胡乱说话,惹事生非,否则,后果可不是你们担待的起。“老太妃的语气中带着丝威严和警告。 ”姑母放心。“几人纷纷开口。 老太妃看了眼沐寂北,开口道:”北北是在宫中呆过的,知道这宫中的水最是浑,不过这储秀宫到底还是没那么多规矩,要好一些,可到了前殿,你们都要仔细着,切不可给丞相府带来麻烦,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做了新衣裳,过几日许是就能送过来了,这些日子,你们也都仔细着珠宝首饰,不要同公主后妃冲撞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好似听了老太妃的话,态度真的严肃了起来。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们无事便都散了吧。“老太妃再次扫了一眼沐寂北,她刚刚得到柳家竟然全部死在了东厂手下的消息,而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还对东厂的汤公公大加赞赏,只这样一来,柳芝兰在这相府中便不会再有一点地位了,这些可真的都是出自这个孩子之手? 几人被下了逐客令,便起身离去。 ”小姐,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好些日子没有逛逛了。“青瓷极有兴致的开口。 沐寂北点了点头:”也好。“ 初春的阳光并不很暖,还夹杂着冬日的寒,地上隐隐可见未完全消融的冰雪痕迹,不过却没由来的让人好了心情。 主仆两人并肩走出了相府,四处闲逛了起来。 ”小姐 ,你同殷玖夜在一起了吗?“青瓷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沐寂北一愣,想了想还是答道:”在一起了。“ 青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沐寂北也没再开口,殷玖夜这两日似乎极其忙碌,极有可能打算在太后的寿宴上以六皇子的身份归来。 沐寂北的心情很复杂,她真的很自私,一面还隐隐期待着渴求着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一面却已经把自己的心给剜出去扔掉了。 也许,她对那个男子的伤害真的不小吧…可是,殷玖夜,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的心已经不属于我了,它不知被遗弃在哪个角落,被野狗叼走了,你还能找的回来吗? 兀自沉默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一条鞭子从头顶甩了下来,带起了‘唰!’的一声风响。 沐寂北迅速侧身,青瓷也是一脚踢向甩出鞭子的人。 尽管躲闪及时,沐寂北的胳膊还是留下了一条血痕,倒勾的棱刺刮了皮肤火辣辣的,让伤口竟然是深浅不一。 ”哎呦!“那甩出鞭子的人本是坐在马车上的,却被青瓷一脚踹了下去,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沐寂北抬头看去,只见停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上好的红木镶金冠顶,周身都是天蚕艳粉的锦缎,上面刺绣着一只只彩凤,缀着金黄色的璎珞,车沿上还挂着不少香囊玉环,马车一跑起来,叮咚作响,香气蔓延了一路。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多伦公主的銮驾你也敢阻!当真是活腻味了!“赶车的小厮生的倒是白白净净,只是说起话来多少有些女气,再加带着一份仗势欺人的意味,活脱脱是一个小受。 沐寂北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双眼一眯,流露出几分危险,看向那辆十足香艳的马车。 刚刚那赶车的小厮说这是公主的銮驾,那么想一想,在帝都这么放浪形骸,用如此香艳的马车的,没有别人,一定是今日柳知书刚刚提到过的多伦公主了! 一只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掀起的轿帘,半隐半露可以看出是个妖媚放荡的女子,依靠在一瞧不见样貌的男子身上,衣衫穿的十分随意,隐隐可见胸前的雪白,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香气。 ”发生何事了?“女子的声音带着融入骨髓的媚态,却也蕴含着不言其说的尊贵。 ”回公主,有人挡着了马车,还将奴才给踹了下来。“那小厮似乎找到做主的人,看了看身上的脚印,一脸的委屈。 第六十八章卢家登场 沐寂北远望着多伦那辆极为风骚的马车驶出自己的视线,对着身后的青瓷开口道:“多伦的马车不是回宫的吧?” 青瓷也顺着沐寂北的眼光望去:“不是,如果是回宫应该在前面的路口左拐才是,这条路不算是大路,不通往宫中。” 沐寂北点了点头,沉默不语,抬起脚向前迈出了步子。 “小姐,你的伤。”青瓷看了看沐寂北的手臂,忧心的开口。 沐寂北不在意的一笑:“我何时变得这般金贵了,以前出生入死身上不知多少伤。” “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青瓷有些不服的嘟囔道,小嘴微微撅起,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沐寂北却是莞尔一笑:“以前出生入死都是为别人,可是现在是生是死却都是为自己,为别人我都不怕痛,难道为自己反倒是怕了?” 沐寂北将目光落在自己的伤口上,伸出手指摁了摁手臂上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青瓷这次不说话了,小姐之所以对安月恒和伍青青恨的深入骨髓,就是因为当初的情真意切,因为那些伤不是为自己所受,因为尽心尽力的去为一个人,因为为这个人不顾生死荣辱,所以当知道真相的时候才有不甘,才有恨! 确实,沐寂北希望安月恒爱上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她恨,要报复,也因为她的不甘,她不甘心自己为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可最终那个男人却根本不爱她,任是哪一个女子如此付出,却只剩一场惊梦,想来都是不会甘心的吧。 “走吧,去雕廊玉砌瞧瞧,给你选上几样珠钗。”沐寂北对着沉默不语的青瓷开口。 青瓷点点头,两人不急不缓的走到了雕廊玉砌。 那小二一见沐寂北却似乎有了印象,立即吆喝着上前开口道:“沐五小姐,里面请~不知沐五小姐今日要看些什么。” 沐寂北对着小二微微点头,笑道:“小二哥先去忙吧,我先随便转转。” 那小二看着沐寂北和善的目光,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沐寂北却已经走远了。 这雕廊玉砌中的店家小二,向来不是以金钱来看人,不会因为你出手千金像是在杂货铺买东西一样,大包小包的买回去就会高看你一眼,反而相反,只会认为你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也就是俗称的暴发户类型。 而那种精挑细选,明显是识货的人,若是真心喜欢上一件东西,不论贵贱都要势在必得,这样 的人,往往才会被雕廊玉砌的人所看重,也就是认同了这个人的身份,认为她是真正的有贵族气质的一行人,也真是因为如此,这雕廊玉砌的生意不仅不差,反而极好。 更是因此结交下了坚实的人脉,背后有着不少真正权臣世家的班底,生意才会越发的红火。 沐寂北四处闲逛着,她的珠宝首饰倒是不少,但是太过繁复,并不适合时常要外出的青瓷,但此番进宫,青瓷若是打扮的太素,反而容易惹人怀疑,她便想着给青瓷选些好的珠钗佩饰。 沐寂北在柜台边缓缓踱着步子,让青瓷自己选择看看,而她的目光却是被角落里的一个师父所吸引。 那师父手中拿着一只绚烂夺目的凤凰金钗,双眼是用圆润的夜明珠镶嵌,额上身上都是各色宝石,精细的纹路走起的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阻滞,仿佛一气呵成。 那师父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红木盒子,盒子上嵌着几朵精细的莲花,还有点点露珠,其余处更是隔着些距离便点着滴水珠,盒子的四周更是镶嵌着无数晶亮的彩色宝石,艳丽逼人。 沐寂北缓缓走近那张工具桌,看着那师父开口道:“这盒子真是漂亮,不知能否借给我瞧瞧?” 那师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影投向,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本是在给这只极其尊贵的凤钗点翠,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是不该拿出到这里的,但是点翠的功夫要求极高,必须光线要好,所以他才会在这雕廊玉砌的一角进行。 这里的光线极好,又不会折射珠钗的光芒,刺伤工匠的双眼,所以备受工匠的喜爱。 那师父听见沐寂北的话明显犹豫了,这是顾主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经由人手,否则出了什么岔子,便是担当不起的罪责。 沐寂北浅笑着,眼神纯净,对着那师父开口道:“想必顾主的东西是师父手上的凤钗吧,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盒子,想瞧瞧罢了。” 那师父明显是犹豫了,看了看沐寂北那双含着期待的双眸,不忍心拒绝道:“既如此,你便瞧瞧吧,但是可一定要仔细了,纵使这盒子不是顾主的主件,但到底也是个珍稀物件。” 沐寂北笑着点点头:“多谢。” 于是便伸出素白的手拿起了那只精致的盒子,不经意的翻开盖子,仿佛是真的在打量这只盒子一般。 那师父见沐寂北也没什么贪婪之色,只是单纯的欣赏,便继续了手中的工作,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扫 了眼那只凤凰金钗,作为眼睛的夜明珠似乎刚刚镶嵌好,还未完全凝结上,而这师父正在凤尾出粘连七彩的羽毛,正是极难的点翠技法。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盒子,对着师父开口道:“多谢师父。” 那师父慈祥的点点头,再次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本是打算离开的沐寂北顿了一顿,终究是开口道:“有些东西太过尊贵,一不小心便是容易被牵连,师父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那工匠师父一愣,看向沐寂北,沐寂北却已经转身离开,走到了青瓷面前。 直到那工匠再次低下头,沐寂北才轻声对青瓷开口道:“瞧见那凤钗了吗?” 青瓷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不明白自己主子要做什么,沐寂北再次开口道:“如果没错,那应该是多伦公主给太后准备的寿礼。” 青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反问道:“小姐怎么知道?许是别的显贵之家呢?” 沐寂北摇摇头道:“那只盒子上有多伦身上的香气,你可还记得刚刚那马车驶过,整条街都飘起香来,而这盒子上香气浓郁,一定是被多伦亲自戴在身旁,刚刚多伦马车来的方向,似乎也经过这里,所以这件凤钗一定是她的。” 青瓷点点头,那小姐的意思是…。 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太后寿宴前一晚你走一趟。” 沐寂北低垂着眼,自己手臂上这一鞭子的仇她可是没忘呢,多伦。 给青瓷买了不少东西,两人便打道回府了。 可是不想走到一处偏僻角落竟然被人拦下了。 沐寂北抬头看去,对面的是一名纨绔公子,长的有些阴柔,周身也没有什么男子气概,不过皮肤极好,粉白粉白的,若是除去眼中那点淫秽狠毒,倒是是个娇弱的公子。 是卢家的公子,卢引玉,这卢引玉也是卢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只是琴艺不及卢家的两位小姐,但是这卢引玉却是擅长戏曲,长长在达官显贵面前放下身段,亲自唱上一曲。 沐寂北并没有多此一举的想要离开,这卢引玉这般拦着他,明显便是不打算让她过去。 “你就是沐寂北?赢得了齐妃娘娘的沐寂北?”卢引玉一开口便是确认身份,声腔明亮,确实是个唱戏曲的好料子。 沐寂北笑意更甚,卢家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呢,她还没有收到卢家下的战书,不过既然今日这卢引玉将她拦住,便是打算毁掉她这双手吧 。 “赢得齐妃倒是不敢说,陛下当日不过是看在我其心可嘉的份上,才称赞于我,倒是不知如何劳得卢公子大驾?”沐寂北对着面前的男子开口。 “哦?你认识本公子?”卢引玉有些惊讶,家父给自己看过这沐寂北的画像,才会认识她,可她从未见过自己,如何识得自己的呢? “公子貌赛潘安,声腔明亮,又是有着一双细致的手,再加上衣着华贵,气度翩然,只一猜想,便知是卢公子了。”沐寂北柔声道。 听着沐寂北一说,卢引玉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得意之色,不过并未得意忘形。 “沐小姐倒是聪慧,不过今日我在此恭候沐小姐,正是想问沐小姐借上一件东西,不知沐小姐可否猜得到?”卢引玉的眼中带着不怀好意。 沐寂北莞尔一笑,看得卢引玉一愣:“卢公子是想要借北北这双手吧?” 卢引玉听见沐寂北的话回过神来,眼中更是错愕,这个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每每被卢家下战书的人,若不是卢家有把握完胜的,便都会因为不同的缘由折了手,丧了命,我想这肯定同你们卢家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已经等着公子好久了。”沐寂北笑的有些诡异。 卢引玉却是心下有些惊慌,四处打量了一番,他今日本不是有备而来,不过是刚刚在雕廊玉砌的门前正巧碰上了,想到这个女子即将同自己的妹妹比拼琴艺,不由得便想着顺便毁了她的手。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悠然,甚至知道卢家这么多年的动作,还口口声声一直在等着卢家的人动手,那么岂不是早有准备,甚至有着埋伏? 青瓷适时的亮出了腰际的剑,满眼杀气。 卢引玉一个玩弄女子和所谓的艺术的娘娘腔,哪里还敢真的再对沐寂北动手,对着身后跟着的一众打手使了眼色。 “沐五小姐真是说笑了,我们卢家世代是君子之家,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还是沐小姐听信了谗言?才会如此认为?”卢引玉一改之前的态度,为卢家澄清道。 沐寂北却不想让卢引玉自圆其说,继续道:“刚刚卢公子要问我借东西,还不知是要借什么?” 卢引玉面色一愣,没想到沐寂北又提起了这件事,不过他向来是有眼色的,这沐寂北身旁的丫鬟刚才气息一放,便让他认定了是杀手,他哪里赶仗着自己身后的这帮打手同一帮杀手对抗? “我是想借沐五小姐的心, 早就听闻沐五小姐不仅姿容绝色,气质高洁,更是一手琴艺出神入化,堪为知己,引玉的一颗心全落在了小姐身上,致使茶饭不思,日夜念想,所以今日才斗胆在此恭候,不过是想把沐五小姐的心借来,让小姐的心只属于我一人,才解我忧思之苦。”卢引玉一脸的迷恋之色,双眼放光的看着沐寂北。 沐寂北勾起嘴角,一面向前走一面对着卢引玉开口:“卢公子真的是这般倾心于我?怕不是拿着这甜言蜜语来骗我这个无知的小姐吧。” 卢引玉见沐寂北挪着步子,又同他说话,自然也只能跟着,一面答道:“沐小姐你就是不信天不信地,也不能不信引玉对你的真心啊,引玉确实是倾慕小姐多时,才会不能自己,只为了同小姐说上几句。” 沐寂北的走到了河边,河流湍急,初春的河水上还隐隐冒着寒气,沐寂北站在河边,卢引玉也跟着站在河边,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假意失足,将沐寂北推下去,这样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可是看看沐寂北身后的青瓷,卢引玉又犹豫了,纠结了许久,这河边可是极好的地点,若是沐寂北落水了,短时日之内怕是无法弹琴了吧,即便是这暗中藏有高手,却是也来不及将沐寂北救上来,只是自己多少有点危险。 卢引玉一咬牙,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壮汉,觉得就算打不过那些杀手,自己应该也足以跑掉,便给了身后的那些壮汉一个眼色,那些壮汉会意点头,青瓷也只装作没看见。 一个摆手,那几个汉子迅速上前制住青瓷,卢引玉伸出双手,推向沐寂北背后。 可谁知,沐寂北突然转了过来,侧身走了一步:“卢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卢引玉一个颤栗,自己险些栽歪了下去,干笑道:“我瞧着沐小姐背上似乎落了只蝴蝶,正惊奇呢这个时节还很寒冷,怎么会有蝴蝶,便想着拿下来瞧瞧是不是真的?” 沐寂北挑挑眉,这个卢引玉真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啊,这瞎话编的自己都甘拜下风:“哦?我倒是不知还有蝴蝶,青瓷,你且瞧瞧,我这背上可是真有蝴蝶?” 青瓷冷笑着看了看几名壮汉,将目光落在沐寂北那笔直的脊背上:“小姐,没有蝴蝶。” “啊,刚刚是真的有,一定也是被沐小姐的美貌所吸引了,可偏生我这愚钝的,将它给吓跑了,沐小姐可不要生气。”卢引玉立即接到。 沐寂北摇摇头,头上的一只珠钗却是甩到了河里,不由得惊呼一声:“呀, 那可是太妃亲自给我打造的珠钗。” 卢引玉一见,立刻对着几名大汉开口道:“还不快去捞上来,等什么呢?” “是,少爷。”几名壮汉开始脱衣服。 沐寂北却是摇摇头道:“卢公子口口声声说是倾心于我,茶饭不思,如今却是证明的最好机会了,不若公子帮我把这钗捞上来如何?” 卢引玉一愣,能言善辩的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看了看那湍急的河水,不自觉的就感到周身凉气,再次将目光转向沐寂北:“这…这…” “都道卢家是君子之家,卢公子更是公子如玉,不曾想却是这么一个小忙也不肯帮,还口口声声说着仰慕之情,既然公子不肯帮忙,那北北只好自己下去了。”沐寂北的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河岸边的人虽然也不多,却是比起刚才偏僻那处要多上不少,一时间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卢引玉脸色一阵难看,卢家最看重的就是声誉,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的除掉那些琴艺高超的人,今日沐寂北这珠钗掉了下去,自己若是不肯帮忙,反倒是让一个女子自己下去捞起,这传了出去,岂不是会败坏了卢家仁善的名声,若这沐寂北的身体再有个不适,更是成了卢家怕输给沐寂北,刻意置之不顾,让一个小小女子自己下入这寒潭之中去,让她无法比试。 沐寂北也是勾起唇角,浅笑着看着卢引玉,那钗这会怕是已经被冲没了吧,刚刚她并非不知道卢引玉的动作,不过这卢引玉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两人挨着的极尽,若是没人注意,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是被人推下水,只当是失足掉落,若是卢引玉在适时作出一副营救的样子,更是成了卢家公子临危不乱,救下了沐寂北。 当然,依着卢引玉的想法,是一定不会自己下水的,介时若是这些个壮汉,哪个碰了自己的身子,沐寂北怕是要嫁给一个粗俗不堪的打手。 看来这卢引玉也不是个傻子,不光一张嘴能说会道,脑子转的倒是也极快,想着直接就此毁了沐寂北的清誉,也让她无法再同卢家对战。 “不过一只珠钗罢了,不若我回头让人送上几只到小姐府上如何?”卢引玉的脑子飞速的转着。 沐寂北却是一脸悲戚:“不一样的,这是我娘留给我遗物,自然是意义非凡,无论是多少金银玉器也换不来的,卢公子既然不愿,便就此离去吧,还是北北自己下去吧。” 不少人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起初还以为女子要殉情,一听才知 道不是这么回事,再看沐寂北那娇弱的身子,这一跳下去,还不要了沐寂北的半条命,这卢家公子怎么也是个男人,之前还口口爱慕之情,如今却是这般瑟缩,还是那个名声极好的卢家吗? 卢引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沐寂北,你够狠!卢引玉知道,其实自己大不了甩袖走人,可是却也会坏了卢家的名声,若是沐寂北真的跳下去了,自己还不被说成什么样子,他最是知道这人言可畏,更重要的是,回了卢家,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擅自行动,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少不得更是会教训自己一顿。 在卢家,任何东西都比不过卢家的声誉,在内里,纵使是许多肮脏不堪的事情父亲甚至都能容忍,可是若是因为谁损坏了一点卢家的名声,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沐寂北正是捏准了卢家的软肋,才会这般擎制卢引玉。 “沐小姐,这怎么使得呢,我一个男子在此,怎么能让你下去呢,这是当我卢家无人吗?”卢引玉铁青着脸色,却还不忘为卢家赚名声。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沐寂北一脸坦然。 卢引玉气的牙痒痒,却只能解去外袍,犹犹豫豫的跳进了水中,心中却是懊悔不已,他怎么会惹到沐寂北这个女人,没占到便宜不说出,自己更是被摆了一道,同时,更是也把沐寂北恨到了家,这个梁子是真的就结下了。 “噗通!”一声,卢引玉真的跳了下去,那汹涌的水流险些将他给带走,不过好在这河极浅,若是卢引玉站直,只是到他腰际上面。 一声唏嘘,卢引玉的牙齿都在打颤,双手抱在胸前,这河水这是冷啊。 勉强站稳,卢引玉便双膝半蹲,开始四处摸索起来,沐寂北只是站在岸边看着,那珠钗还是真不知掉落到了哪里去,不过看着这水势凶猛,想来是应该被冲走了吧。 卢引玉颤抖着一面摸索一面前进,脚底的尖利石块,划伤了他的脚,痛的他一个不稳,险些被水流卷走,一双眼睛流露着阴狠之色,满腔都是愤怒和不满,偏生在这又不能发泄出来,当真是能把他给憋死! 沐寂北在岸边随着卢引玉向河流下走了走,见着天色已经晚了,这卢引玉又差不多在河水中呆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开口道:“卢公子,我瞧着天色渐晚,便先回府去了,若是公子找到了,还要劳烦公子好人做到底,将这钗送回府上。” 卢引玉嘴唇发紫,面色惨白,一听沐寂北的话,一面是激动,一面却是气愤,激动的自然是他终于可 以离开这拔凉的河水,气愤的却是这个沐寂北不依不饶,竟然还要自己将珠钗送上府中。 沐寂北没有理会卢引玉,带着青瓷离开。 卢引玉被几个壮汉扶着上了岸,寒风一吹,冷的不行,连忙将之前披着的外袍裹在自己身上,闭着眼重重的喘着气。 再看看卢引玉的手更是被泡的发白,双江也是被石块割出了不少口子,一头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满脸都是水珠,真是狼狈的可以。 “少爷,你怎么不…”一大汉气的不轻,有些气不过的样子。 卢引玉却只是呵斥一声:“闭嘴!” 那大汉便不再开口了,卢引玉缓了一会起身道:“回府!” 刚走出两步,却是想起来沐寂北走时说的话,眉头一皱对着身后的两人开口道:“你们来,让人去捞那珠钗!” 两名大汉点头称是,卢引玉才转身离开。 卢引玉回府的时候,便遇见了多伦公主同卢家家主在客厅谈事情,转身便要先告退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 “引玉!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卢家家主语气严厉的开口。 “父亲…”卢引玉双手抱拳,正要同卢家家主回话,却是被多伦公主打断了。 “你这个当爹的真是太不体谅人了,瞧瞧引玉这副模样,本公主都心疼了,什么事这么急,就不能先让引玉把衣服换了?”多伦声音妩媚,带着魅惑。 卢引玉瞧见多伦胸前那两团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雪白,心头一跳,快速低下头去。 “既然公主为你说情,那你便先去把。”卢家家主再次开口道。 卢引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收起了油嘴滑舌的那一套,老实的不行,足可见这位外界声望极高的卢家家主也绝对不是个传闻那般温雅和善的。 不多时,卢引玉便收拾干净回来了,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将今日发生之事如实的禀报了一遍。 卢家家主沉着脸色没有说话,不过到底因为卢引玉并没有做出影响卢家的事来而没有过分责备。 多伦却是拍着手笑道:“引玉啊,你还真是勇气可嘉啊,你可知今日本公主遇见她都未敢多加阻拦?” 卢引玉听着多伦的话却是冒出一阵冷汗,多伦公主都未敢拦,他却是自以为是,没折腾丢一条小命,看来已经很幸运了。 多伦见着卢引玉不说话,瞧了瞧他 那副俊美的模样,好着心情再次开口:“你可知柳家的覆灭皆是她一手所为?” 卢引玉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件事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最初只是听父亲说柳家一天不如一天,怕是要完了,而柳家覆灭才是今早的事情,他确实还不知道。 “公主当真肯定这些事均是出自这个女子之手?若是真如此,沐正德的这个女儿可就真是不容小觑了。”卢家家主端起一盏茶开口道。 多伦笑道:“柳知书总算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吧,可谁能想到沐寂北竟然能够说服安月恒倒戈,这是你能预料到的吗?” 卢家家主面色严肃,似乎在想着若是真的是自己,是否能想到在最后关头想到,一个他认为不可能倒戈的人会倒戈加害自己。 卢家家主皱着眉头,似乎对答案不太满意,继而再次开口道:“不过这个沐寂北实在是心思狠辣,除了相府的主母,竟然一个不留。” 多伦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赞赏,似乎是对沐寂北的认可,开口道:“难道斩草不除根,要留下一个祸害,重整旗鼓再杀回来吗?” 卢家家主所不出话来,虽然他在外面一贯是宽容大度,享誉西罗的君子,可是在眼前这位将名声弃之不顾的放荡公主面前,却是无法在摆出那一套的。 卢引玉也不敢插嘴,直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莽撞了。 “不知公主此番前来。?”卢家家主小心翼翼的开口。 多伦妖娆的一笑,暧昧的眼神停留在了卢家家主的胸膛,对于她来说,卢引玉还是有点太嫩了,不如卢家家主这种男人有味道。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听闻家主大人对她下了战书,本公主来瞧瞧,你们卢家可有把握?”多伦媚眼如丝,声音婉转。 卢家家主沉思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若是柳家不是她解决的,我尚且有把握,但若是柳家是她解决的,这结果可就难说了…” 两人的话皆是一语双关,多伦问的不是琴艺战书,而是战书,卢家家主回答的也不是琴艺是否有把握,而是把胜负归结在了沐寂北的能力上。 多伦笑道:“如有需要,本公主可以帮忙的。” 卢家家主没有开口,仔细思索了许久,终于对着多伦开口:“自然是需要多加仰仗公主。” 多伦勾起嘴角,有卢家当枪使,她先试试沐寂北有多锋利!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柳知书怎么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第六十九章礼崩乐坏 多伦对着卢家家主抛出一个媚眼,卢家家主险些端不住那君子的架子,沉声对卢引玉开口道:“好了,引玉,你先出去吧。舒榒駑襻” 卢引玉自然知道父亲和眼前这位长公主要干什么,低下头,恭敬的离开了。 过了几日之后,柳家灭亡的事件似乎仍有余波,被街头巷尾的百姓们津津乐道,而太后的寿宴也转瞬在即,各家大族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毕竟这郭罗氏可是真正的百年贵族,即使归隐,却被不容小觑。 寿宴被定在下午举办,从下午到晚上。 “小姐,老太妃叫人都过去,马上就要出发了。”织锦在门外敲了两下,乖巧的开口。 “知道了。”青瓷替沐寂北回了话。 沐寂北站起身来,对着白鹭和青瓷开口道:“今日人多眼杂,要多加小心,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 白鹭和青瓷神情严肃,似乎也知道今日需要谨慎行事。 自从柳家彻底覆灭,白鹭便回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赵鸾镜的伤也都痊愈了,因为修养得宜,并未落下什么病根。 一行人走到前厅,虽然还未出发,但是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 沐寂北看了看厅中的众人,老太妃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朝云近香髻之上是鎏金模印百花蔓草如意头大发簪,整个人气息沉稳,大气却低调的奢华,最是符合她的气息。 左边下首坐的则是一身出水芙蓉夹银丝绣白莲的浅粉色长裙,头上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发丝整齐,不见一丝凌乱,整个人宁静而柔和,姿容绝色。 不过坐在另一面的人却是让沐寂北微微惊愕,不是旁人,却是一直被她用汤药喂着的崔姨娘,多时不见,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整个颧骨都凸显出来了,即便是厚重的脂粉也难掩脸色的枯黄,不过幸好,她的眼中还带着些神采,让整个人都有着不少的生气,倒也是病美人。 沐寂北了然,想必是宫中的那位成了皇上的宠妃,所以派人查探了母亲的近况,便想着让崔姨娘也进宫去,母女俩也好相见。所以老太妃也就默许了,毕竟沐建宁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嫔位。 崔姨娘对上沐寂北便有些发怵,她被关起来的这些日子,过的凄惨不堪,甚至明知道自己喝的药里被做了手脚,身子越发的差,可却又不敢不喝,最多也就是隔三差五的让送药的丫鬟少做几次手脚,让自己不要那么快死了。 可如今出来之后,她却发觉这府中的天都变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当家主母柳芝兰如今却凄惨成了那副样子,她更是听说柳家覆灭,女儿也被活活陪葬,崔姨娘的心是紧揪着。 崔姨娘对上沐寂北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浑身忍不住颤栗,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却是连话也没吐出口。 沐寂北移开目光,没有理会。 “北北来了,坐吧,海蓉怎么还没到?”老太妃同沐寂北说完话后,便侧脸问向身旁的晴姑姑。 晴姑姑低头道:“已经通知过了,想必在路上了。” 老太妃点点头,对着沐寂北再次开口:“卢家同你下了战书比拼琴艺,你准备的如何?” “北北不敢妄言,自当尽力而为。”沐寂北垂眸柔声道。 老太妃看向沐寂北,她倒是不在意这比琴是输是赢,只是在宫中这么多年,她怎么也知道这卢家并非是什么简单的君子之家,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腌臜的手段,不过卢家名声极好倒是真的,甚至出了西罗,别国的世家大夫,也都对卢家有所耳闻。 “结果不必强求,尽力就好,晴儿,将琴拿出来。”老太妃再次开口。 随着老太妃的话落下,一身杏色缎子夹袄配罗裙的晴姑姑掀开帘子,走进里屋,不多时,手中捧出了一架古琴走出,将它送到了沐寂北面前。 沐寂北的目光落在这架古琴之上,伏羲式琴,形饱满,黑漆面,棕红漆底,具有细密的牛毛断,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的绝佳古琴。 琴漆上的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由于长期演奏的振动和木质、漆底的不同,可形成多种断纹,通常会使得琴音更加透澈、外表美观,所以也更为名贵。 沐寂北轻轻拨动一根琴弦,便发出了清透圆润的声音,隐隐不散。 老太妃见此,开口解释道:“这琴也跟随了我多年,今日你便用它演奏吧,宫中的琴固然名贵,却最是容易被人动了手脚,用着也不能安心。” 在场之人的目光都被这琴所吸引,都听着老太妃的解说。 沐寂北点点头,她能明白老太妃的顾忌,这宫中的东西固然是好的,可你总是要有命享用,转身将琴交给了白鹭:“将琴放到马车上去吧。” 白鹭小心的接过来,转身走了出去,沐海蓉也在这个空档赶了过来,同样是精心装扮过的妆容,一身橘色的曳地长裙上绣满了圆润的珍珠和琥珀石 ,在明艳的橘色之上格好看。整个人不仅显得乖巧,还十分明艳。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便出发吧,若是去的迟了,免不得遭人话柄。”老太妃站起身走在了前面。 一行人上了三辆马车,老太妃带着崔姨娘坐在了最前面的那辆,毕竟今日她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姨娘,多少也是要提上来的,沐寂北连同沐寂晗沐海蓉坐在了第二辆马车,而第三辆则是存放着相府对太后的贺礼,以及那架古琴,或者还有几件备用的衣裳舞裙,毕竟这种正是的宫宴,各家小姐难免一较高下,若是不想用宫中的东西凑合,自然都要自己准备齐全。 而相府的公子则是在一早便进宫去了,男子游走在官场似乎要比女子多些麻烦和礼数,很多人是需要一一寒暄的。 沐寂北看看马车,马车倒也不十分奢华,却也不会失去相府的气度,看来老太妃对今日的寿宴也是十分谨慎,仔细想来怕是同太后有些恩怨,这不禁让沐寂北多留了一份心思。 “五姐姐你这只钗真漂亮。”沐海蓉少见的主动开口,一脸的单纯,眼中只有单纯的羡慕,并没有什么嫉妒或者不怀好意之色。 沐寂北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向来乖巧的六妹妹身上,这个沐海蓉一向都弱化自己的存在,又很少惹是生非,到府中这么久,似乎从未做出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只是她可不认为这沐海蓉在这侯府之中能安稳的活了这么多年,会是个简单的角色,若是真单纯乖巧,怕是早就被别人给生吞活剥了吧。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宫的重华门,因为考虑女眷的问题,所以重华门开放,允许马车进入,但是不可奔走,而且要统一停在庭成院,再步行到太后的朝凤殿,在那里为太后庆生,举办宴会。 几人下了马车,便有太监一路引领,因着是喜庆的日子,太监和宫婢也都换上了眼色鲜艳的衣服,太监是紫红色的衣袍,宫婢则是艳粉色的罗裙,远远看去,好看极了。 “太妃娘娘,这边请。”太监在前面引路,而老太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纵使平日便已经气度不凡,但今日比起平日在府中明显多了一份威仪,每步之间的间距仿佛都是衡量好了一般,不多不少。 无形之中,沐寂北几人都受到了影响,一个个按着顺序跟在老太妃身后,恭恭敬敬,既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开口私语。 不多时,便到达了朝凤殿,看着各色衣着的众人,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客气的与人寒暄 着。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朝凤殿,殿内上首有一座金漆雕龙宝座,旁边设有两座螺纹雕凤宝座,看样子一个是给太后准备的,一个则是给皇后准备的,不过西罗没有皇后,不知到时谁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由此依次往下,便是一些通金打造花纹繁复的座椅,想来是皇帝宠妃而备。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宫女太监穿梭其中,鸣钟击磬,乐声悠扬,乐师在一旁演奏着欢庆的乐曲。 台基上的青枝缠绕的香炉里点起龙涎香,一张张长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在刺眼的金色和灯火映照下,如梦似幻,颇有些纸醉金迷的感觉。 由于时间尚早,皇帝和太后都还未到,留给了这些达官显贵之间们交谈的机会。 老太妃很快便被不贵妇围了起来,看的沐寂北有些咋舌,按照以往的历史,没成为太后的妃子,往往没有多少权力,通常只是长居深宫罢了,但是眼前的太妃不仅仅出宫住到了相府,还受到如此多的夫人的追捧,到底是因为什么? “沐五小姐?”多伦公主从殿外走了进来,打从她一走进,不少人的目光便将目光投了过去,有厌恶的,有憎恨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通通都是对这个长袖善舞的怪异长公主。 沐寂北想,这些妇人的相公之中,一定有不少是多伦的裙下之臣,这才使得很多女子眼中都是厌恶和憎恨。 “参见多伦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多伦,见了个礼,礼数上没有什么差池。 这是沐寂北第一次真正的瞧见多伦的样貌,神态丰满,皮肤雪白,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媚态,鼻梁很高,自有一股不显的威严,眼中时而有精光闪过,其中夹杂着狠厉。 多伦笑了笑:“听闻沐五小姐接受了卢家的战书呢,本公主今日是有眼福了,希望五小姐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啊。” 沐寂北不卑不亢,浅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尽力即是。” 多伦大声笑了起来,无所顾忌,笑的张扬至极:“五小姐果真是好思量,只是希望还是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啊。” 不等沐寂北再次开口,多伦便侧身过去,走向了众多男子。 沐寂北转过身,追随着多伦的背影,多伦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个男子之中,有达官显贵,也有官职低微的,不过这长公主应付起来却是丝毫不显得困 扰。 沐寂北眸色很深,这个多伦,总是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她似乎并未有哪里得罪了她,就算柳知书是她的裙下之臣,可她多伦有这么多的男子追随,真的会因为一个柳知书就如此为难于她吗? 赵鸾镜见着沐寂北来了,主动迎了上来,开口道:“寂北妹妹。” 赵鸾镜的气色很好,似乎是因为不用嫁入皇宫,少了一块心病:“鸾镜姐姐气色不错。” 赵鸾镜的脸色微微泛红,目光中却带着丝慨叹,再次开口道:“这还要多谢寂北妹妹的苦心谋划,又为我除了后患,若是日后寂北妹妹有何事,姐姐自当尽力。” 沐寂北点点头,“我除掉柳家只是为了我自己,得罪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姐姐也不必忧心。” 沐寂北的目光飘向刚刚走进的一名一身白裙的女子,内着广袖流仙裙,素白的裙子配着金色的腰带,只有胸前有几朵淡雅的小花,外罩软罗轻纱,配上一头如瀑的黑发,只带着简单的花草珠钗,超凡脱俗。 沐寂北勾起嘴角,眼中带着明媚的笑意,伍青青,好久不见。 青瓷明显也是有些激动,因为那个曾经被她视为姐妹,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此刻正站在伍青青身后,银屏,不知你再见我之时,是否还认得? 沐寂北起身向伍青青走去,“恭喜伍姐姐,即将成为摄政王妃。” 伍青青略带茫然的看向沐寂北,却还是温文有礼的点头道:“多谢这位妹妹,不知妹妹是?” “我是相府的小姐,不过是个庶出,倒是不牢伍小姐费心记了。”沐寂北浅笑着,一双眼睛澄澈的黑白分明,伍青青能在她的眼中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身影,心下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双眼睛… 沐寂北再次笑了起来,你真的不需要费心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让你痛不欲生!成为你一辈子的梦魇! 一双黑眸扫过伍青青身后的银屏,却瞧见银屏也正瞧着青瓷发愣。 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妹’,想来一定认的出来吧。 “她…她…”银屏终究是惊愕的不受控制的开口,指着青瓷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不少想要攀附伍青青的女子也都走了过来,瞧见这位准王妃的婢女竟然满脸惊悚的指着那沐五小姐的丫鬟,心中也不免纳闷起来。 “银屏,你在做什么?”伍 青青略微不悦,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却是放低了声音对身后的银屏道。 银屏还未说话,沐寂北便将青瓷拉到身前,对着伍青青开口:“伍姐姐,你的这位婢女似乎对我这个粗鄙的丫鬟很感兴趣啊,怎么难道曾经相识?不若我介绍一下,这个不成器的丫头叫青瓷。” 伍青青和银屏一同屏住呼吸,盯住青瓷的脸神色变化莫测,伍青青毕竟是女子,比起安月恒更是知道青瓷的,两双眼睛同时打量起青瓷,这个相似的名字…伍青青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寂晴会不会没死?转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寂晴没死,青瓷便应该跟着寂晴才是,如今既然易主,想来那个女子是真的死透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银屏的心中要更震撼一些,她从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便觉得是她。如今听了她的名字,更是确定了,心中不由得颤抖起来,双手也隐隐不稳。 “哦,这丫头是我在街上买来的,当时整张脸被烧狰狞,我见着可怜,便买了下来,后来瞧她做事还算稳健,便寻了法子治好了她这张脸?怎么,看伍小姐婢女的反应,两人似乎相识?既然如此,青瓷你便去叙叙旧吧。”沐寂北柔声开口,伍青青也无法回绝,只好点头。 青瓷便走到了银屏身边,看了她一眼,向角落走去。 银屏愣了半天,脚步沉重的跟了过去,她怎么没死,怎么没死!她不是该死在那场大火中吗…银屏的心里升起无端的恐惧,她以前就有些怕青瓷,现在更怕… “你。你怎么。会。”银屏率先开口。 青瓷笑道:“我看你是忘了我说的话,你难道不记得我说过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吗!如今我还活着,自然会找你讨债的,银屏妹妹,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银屏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青瓷轻轻的抚摸了银屏的头:“我的好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小姐还活着。你可真的要小心了。” 银屏猛的后退一步,比起见到青瓷更加震惊,不可能,她是骗她的!她曾亲眼见过寂晴的尸体… 青瓷并未因为银屏的后退便松开了手,反倒是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生生将人给扯了过来,凑在银屏耳边轻声道:“别急,总会轮到你的。” 松开手,青瓷转身便离去,一只手却是抚上了自己那张曾经被烧的狰狞的脸! 从认识银屏开始,青瓷和沐寂北便总是照顾着她,总觉得她像是邻家 妹妹,很多时候都只是羞涩的笑笑,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却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不多时,皇帝和太后便来了,身后跟着几位皇帝的妃子,一个个浓妆艳抹,均是绝色倾城! “皇上驾到,太后嫁到!”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声响,皇帝走在前面,太后略微靠后,一行人便一同走进了大殿,本是在四处游走的权贵,都自觉的分散到两旁,躬身见礼。 待到几人落座之后,众人才一同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都请起吧,今日是母后的寿辰,众卿家不需拘束,当是及时行乐!”皇帝笑吟吟的开口,算是宣布了这次寿宴的正式开始! “哀家听闻相府出了个琴艺高超的小姐,甚至把齐妃还给赢了不是?”太后看向齐妃。 齐妃点头称是:“是,母后,正是相府的五小姐,琴艺高超,把妾身比了下去,令妾身甘拜下风。” “你也是个不错的,再努力便是,这世界上啊,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太后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不过哀家听闻卢家的两个丫头似乎要同这相府的小姐切磋一番,哀家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皇帝也点了头表示赞同,众人纷纷落座,听着皇帝和太后的说话,纷纷应和。 “现在时辰尚早,不若让各家的小姐表演些才艺来助兴,让这相府小姐同卢家小姐比拼一番,若是演奏的好,朕重重有赏!凡是参与者,也统统有赏,就算是为母后搏个好彩头。”皇帝笑着开口。 其实各家的小姐都早有准备,毕竟这太后的寿宴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不少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既然如此。那便…”皇帝正要开口,外面突然跑进来了一个太监,在王公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王公公也是满面震惊,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底下的众人也因着皇帝的表情在揣测着,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安月恒也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笙儿没死!”皇帝震惊的站了起来,再次开口:“还不快请六皇子进来!” 皇帝的话一出,底下一片沸腾。 “什么?六皇子没死?怎么可能!” “老夫就说六皇子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你瞧如今不是回来了!” ……。 “六皇子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将目光 投向门外。 沐寂北也抬眸看向门外,殷玖夜这段时间消失不见,果然是去在准备出位的事情了,怕是那些原本混在六皇子党中的奸细都被肃清了,而哪些是死忠,哪些是墙头草也都被他掌握在了手里。 安月恒这次的刺杀,怕是还帮了他一个大忙,更何况,送了殷玖笙却迎来了殷玖夜这只性格怪异的毒蛇,安月恒可真是得不偿失。 众人只见一身绣着一条狰狞的深绿色巨蟒的黑袍男子走进大殿,绝美精致的面容,脸色略显苍白,强劲霸道的气息中透着丝丝死寂,一双黑眸残忍而危险,让人一瞧不由得心中发颤。 一时间众人不由得有些惶恐,这个男子真的是六皇子吗?六皇子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几个月来六皇子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沐寂北扫了眼那双黑眸,发觉不再如之间那般死寂,而是多了份危险和残忍,看来这些日子让这个男子变了不少。 “给父皇请安,给太后娘请安。”殷玖夜给皇帝和太后见了个礼,皇帝有些激动的走上前来,扶住殷玖夜,“好好!回来就好啊!” 皇帝并未开口提及殷玖夜的变化,沐寂北突然想起沐正德曾经说的话来,他说皇帝对殷玖笙的死并未表现出过多的伤心。 可是眼下,沐寂北瞧着这皇帝的激动却不完全是假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殷玖笙的离去甚至是在皇帝的刻意引导之下,因为殷玖笙迟迟斗不过安月恒,所以皇帝才想让殷玖夜取而代之,帮助他对付安月恒! 沐寂北的目光带着丝冷意,果然,这些人真是冷血,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他们争权夺势的棋子,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即便是自己骨肉也不会放过,沐寂北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却并没有抓住。 太后也表示了自己的安慰,不热情,也不冷淡,看向殷玖夜的眸子中带着深意。 寒暄了一阵之后,桌子的最前端加了一张桌子,殷玖夜的位置正巧和安月恒对峙,分列两旁,众人不由得心惊,这个六皇子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悍了,只被那双眸子扫上一眼,便觉得难以喘息。 安月恒依旧不动声色,沐寂北垂下眸子,殷玖夜比起安月恒还是要差一些,即便看上去殷玖夜的气势比安月恒强上许多,可是安月恒却是成熟稳重,圆润通达,殷玖夜还是年轻了。 “皇儿能平安归来,朕实在是高兴!今日咱们无君无臣,一醉方休!”皇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举起杯子,说着恭贺殷玖夜的话,殷玖夜举起酒杯回敬了一杯,却悄然扫了一眼那沐寂北,两人的目光对视片刻,便错开而过,没有人注意到! “刚才说道相府小姐和卢家小姐要比琴艺,那现在便开始吧。”太后笑着开口。 “朕也是迫不及待了呢,母后倒是说说,谁会赢!”皇帝反问着太后。 太后可不应,道:“哀家才不去猜呢,若是输了,哀家岂不要没面子。” 就在众人对话的片刻功夫,卢家家主开口道:“不若就先由小女卢恬儿为陛下和太后娘娘奏上一曲,也算是这寿宴正式开锣。” 那卢佩儿正是之前卢家两姐妹中的瘦小女子,听见父亲的话上前一步,极为标准的见了个礼,一看便知是受过严格礼教的女子。 “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宫中一直配着轻柔欢快乐曲的乐师见着卢佩儿准备好了,便停下了配乐。 琴声奏起,清脆悦耳的琴声宛若山涧中的溪水,从女子细白修长的手指下流淌开来,大殿陷入一片静谧,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卢家家主,却发现他也向自己看来。 微微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仿佛真的是个有礼的君子,沐寂北勾起唇角,卢家是有把握胜了自己,还是早有准备呢?沐寂北相信,即便是卢家真的有实力赢得自己,也不可能不留有后手,防患于未然。 卢佩儿的琴声似乎并未流进沐寂北的耳朵,她只是在想,卢家到底会怎样动手?到底有什么阴谋,多伦又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听着青瓷说,多伦在取回凤钗的那晚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在卢家呆了半宿,既然这卢家家主也是多伦的裙下之臣,不知这次多伦是否也参与到了其中。 琴声清透的宛若山涧的流水,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只一听,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宁静,甚至透过琴音,不少人更是认同了卢家果然是君子之家,竟然能教出卢佩儿这样心思纯净的女子。 沐寂北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样虚伪的一家子,倒是真能弹出这样的琴声来,看来卢家多少也是有些实力的。 卢佩儿不骄不躁,只是安静的起身站在琴旁,气息纯净。 ‘啪啪啪!’皇帝的掌声率先响起,太后也紧随着鼓起了掌,整个大殿一时间掌声如潮,不绝于耳,卢佩儿却依旧是安静的站着。 若不是沐寂北瞧见了 第七十章火上浇油 大殿之内的气氛一时间严肃起来,没有了乐师的配乐便显得寂静了不少,众人也不如一开始听见这消息时一般窃窃私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皇帝和太后,等着看看她们要如何来处理这件事。舒榒駑襻 要知道,这件事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却是也十分严重,毕竟一个处理不当,便足以动摇国之根本,使得国家动荡不安,这种事情用来蛊惑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最是有效,往往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以此图谋不轨! 下首的大臣都默不作声,各个派系的人都分别揣测着这件事之后的深意,猜测这件事是出自谁之手,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对自己所在的一方势力又会造成怎样的阻碍或者推动。 一个个官场之上的老油条此刻却都是缄口不言,看着事情的走向。 太后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一位和尚,微蹙着眉头开口道:“了悟大师,此事难道是天机示警,到底有何深意?还请大师明示。”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太后说话的方向,那是一名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始终站在太后的身旁,容颜还算俊美,鹰钩鼻,眼神并不清明,若不是光着头带着佛珠,沉默寡言,无悲无喜,别人一定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和尚。 不过众人一听太后的称呼,了悟大师,便知这人是谁,了悟是一个游方和尚,据说及早顿悟,曾被很多佛寺挽留留下做主持,可是这人却总是喜欢云游四方,不肯驻留。 在西罗,佛教和道教并行,信仰较为自由,但是这太后对于佛教却是极为推崇,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太后听闻这了悟造诣极高之后,便几次三番亲自出山,请求了悟在身旁指点迷津,了悟为其诚心所感,这才愿意留在太后身边。 太后一向不问世事,同众人也少有往来,所以这件事却是也轰动了一时,传的沸沸扬扬,众人只一见便也就知晓了这人是谁。 沐寂北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那什么了悟大师,心下冷哼,什么得道大师,分明是一个妖僧!这太后推崇佛家,本就耗费国库修建了不少的佛寺,更是为不知多少佛像重塑金身,劳民伤财,而今发生这种事情却指望着一个妖僧来找出缘由,真是可笑之极! 那大师上前一步,一手滚动着手中的佛珠,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半响才开口:“回禀太后,这确实是天机示警,似乎有着不白之冤在无端控诉,而这位施主身上戾气过重,乐器因为有灵性才会发生变故,生成干扰,从而导致音变。” 太后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果然凌厉起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个女子因为自己身上的戾气却在自己的寿宴上遭来一场国祸,实在是罪不可恕! 众人见着太后的态度,似乎也明白了太后似乎对这个了悟大师的话言听计从,个格外信任,相府一脉的人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有着极大的担忧,赵鸾镜更是揪起一颗心,紧张的很。 沐寂北却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瞧不见她的表情,宛若一个犯错的孩子,可心中却在思索着这琴到底是怎样被动了手脚,这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发出乱音,若说什么戾气作祟,她可是不信,卢家精通乐理,必然是卢家搞鬼! “可是前些时日,朕还听过这沐五小姐的一曲琴音,怎么短短几日却成了戾气过重?”皇帝的眼中带着犹疑,不过心情却也很是沉重,这件事到底是谁搞的鬼,还是说真的是天机示警! “回禀陛下,这就要问问这位施主近些时日来可曾做过什么坏人性命之事,是否遭遇了冤魂索命,恶鬼缠身。”那妖僧看向沐寂北的目光平静无波,宛若此事就是事实一般。 “大师的意思是这世上真的有冤魂恶鬼?”皇帝开口询问,心中却不由的明朗了一些,至少这个和尚没有把这次音变归咎于自己身上,没有说出另择贤明之类的话,这也表示,自己似乎只需要一个替罪羊来背负这个问题就可以了,只是,不知若是让沐五小姐背了这个黑锅,沐正德是否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了悟开口道:“回禀陛下,佛家有转世投胎之论,但若是枉死之人,心存不甘,怨气太重,往往化成孤魂恶鬼,游荡世间,不入轮回。” 皇帝听后点点头,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对着沐寂北开口道:“沐寂北,朕且问你,这段时日你可否与人为恶,做出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沐寂北心头冷笑,天理难容这个词都用上了,看来皇帝是打算利用自己背下这个罪名,给众人一个交代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皇帝,怎么会斗得过安月恒?就算是没有安月恒,这个皇帝怕是也无法将皇权集中在自己手中。 沐寂北微微抬头,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未曾做过什么天理不容之事,也未曾伤人性命?臣女一介弱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伤人性命,臣女所求不多,为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席安稳之地罢了。” 太后忍着怒气没有说话,不过神情之中却尽是不信,同时带有对沐寂北辩驳之词的厌恶,转脸看向皇帝,似乎在 等着他的决策。 一时间,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似乎也有着很大的怀疑,而很多男子的眼中则是闪过厌恶之色,虽然这女子姿容均属绝色,但是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子来说,身边是从来不缺少美人的,所以断然不会因为美色去喜欢一个被说成是冤魂索命,恶鬼缠身的女子。 皇帝将声音放沉,再次开口:“你可要想好了再开口,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姑息。” 沐寂北反问道:“回禀陛下,若是说臣女杀了人导致的戾气重,那刽子手岂不更应该被恶鬼缠身。” “施主此言差矣,刽子手不过是执法之人,往往杀掉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就算有枉死刀下者,这冤魂也只会找到作恶之人头上。” 沐寂北反问道:“那么依大师的意思是我作恶多端,才会引发这一场音变?” 多伦看着始终未见慌张的沐寂北,眼中闪过一抹深色,这沐寂北确实有几分能耐,若是能收为己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卢家众人的心中则是一阵欢喜,更加佩服起卢家家主来,这是借刀杀人啊,借着皇帝和太后的手除掉沐寂北,保住卢家的声誉,要知道这两人比琴,一个是余音绕梁,一个却是引发出音变,这传了出去,是什么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那和尚还未回话,多伦却抢了先:“皇兄,母后,说道这冤情,多伦却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恰巧同沐五小姐有关。” “哦?是何事啊?说来听听?”皇帝开口问道。 多伦回话道:“多伦前些时日出公办事,在宫外偶然遇到一个妇人,这妇人冒死拦住多伦的马车,哭诉有冤情,请我为其做主,多伦命人将其带回府中,详细询问,才知这妇人却是控告沐五小姐的。” 沐寂北眼色一沉,没有开口,依旧是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是何人?还不将人带上来!”皇帝再次开口。 多伦一挥手,便立刻有人去带多伦口中的那位妇人。 不多时,一衣衫整洁,梳着整齐发髻的妇人便小步子走上大殿,跪在了皇帝面前。 沐寂北双眼一眯,孙夫人果然是装疯!看来这柳家的人都很会做戏么,孙夫人竟然能瞒过沐正德派去的人手的眼睛! “你是何人?”皇帝似乎有些不认识了孙夫人,开口询问道。 “民妇乃前澄江候夫人,此番前来就是想请陛下为民妇一 家做主!”孙夫人有些激动的开口。 多伦笑眯眯的看着沐寂北,没有说话,卢家家主似乎也不知道多伦会在其中穿插这样一件事,不过这到底是好事,此番坐实了沐寂北的罪名,必然能要了她的小命。 沐寂北抬起头看向多伦,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有何冤情,且说出来,朕自是为你做主!”皇帝对着孙夫人开口道。 孙夫人的脸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开口道:“回禀陛下,民妇的女儿因犯了过错被赐死,可是却有人胆大包天,偷梁换柱,拿一具旁人的尸体充当了民妇女儿的尸体,将小女秘密关在天牢的一处暗牢之中。” “你说什么!天牢之中还有暗牢?”皇帝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禁卫军首领程卫可是自己的人,难道说这程卫也背叛了自己?如果天牢之中真的有暗牢,那么这么多年来,自己赐死的人又有多少是没死的?皇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如果那些人真的没死,藏在各个角落,便一定会对赐死他们的自己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不疯狂报复,皇帝心中猛然升起一丝恐惧。 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继续开口道:“回禀陛下,当日沐寂北曾带着民妇到过天牢,带路之人似乎正是禁卫军副统领白竹,若是陛下不信,民妇愿意带路,现在便可指出那暗牢在何处!” 皇帝的脸色晦暗莫测,若是这些人真的有胆子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这个皇帝自在这些人眼中岂不是成了白痴般的存在! 这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不遗余力同安月恒较量,企图将皇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到头来,不过却如同被人戏耍的猴子一般,自己在这卖力表演,可实际上却是早就成为众人的笑柄!这是对皇帝威信的践踏,也是对皇帝自尊的打击,所以,孙夫人的出现已经成功的将皇帝的怒过点燃到了极点。 若是没有一些人的鲜血作为祭奠,让皇帝觉得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掌握众生性命,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沐寂北不得不承认,这多伦可要比柳家的那些人聪明多了,先是利用卢家想要除掉自己的心理,让精通乐理的卢家表演了一出礼崩乐坏,天机示警,将自己牵扯出来。 而后利用太后希望自己的寿宴完满的心理,让自己得罪了太后,再之后,又引出孙夫人一事,指出自己联同禁卫军,竟然欺 上瞒下,私自将被赐死的孙露偷梁换柱,揭示出天牢之中有暗牢一事,借此将皇帝的怒火点燃到极点,而这怒火却只有死人才能平息。 自己,便会是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为此时谁也改变不了暴怒之中皇帝的决定,依着这皇帝的性子,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必然是要维护作为帝王的尊严,否则,长此以往,众人只会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原本,沐寂北还可以有一条退路,那便是利用好太后寿宴不宜见血的这种说法,让皇帝考虑沐正德的影响,顺理成章的放过自己一马,可是如今这条路也被堵死。 太后的寿宴竟然因为自己的戾气而演发出一场音变和一场冤案,这是哪个寿星也不乐意见到的,更是怕因此被天下的百姓指责,是以若是皇帝开口要杀自己,太后不仅不会求情,怕是会第一个拍手称快! 这样一来,大势不可逆转,不管眼前这位皇帝手中的权力到底如何,可到底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也救不了自己! “你说都可是真的!”皇帝厉声对孙夫人开口。 孙夫人则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回禀陛下,民妇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 孙夫人的语气中带着决绝,她是真的恨极了沐寂北,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先是令自己的丈夫被贬为平民,残忍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而后又是诱骗自己杀死了丈夫,更没想到的是,侥幸活了下来的儿子,竟然也被残忍的杀害,更过分的还有,自己的哥哥,弟弟,父兄,均是折损于这个女子之手,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她毁了自己的一切,权力,金钱,名誉,地位,爱人,一切的一切… 孙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上首的皇帝,这次,哪怕是死,她也要沐寂北陪葬!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柳知书的女儿刘梦叫出来询问,她本是被陛下定于三日后问斩,现如今还被关在天牢之中,她曾亲眼目睹了民妇的女儿被做成人彘的过程!民妇这里还有小女的尸首为证,民妇那可怜的女儿。竟然不成模样。还请陛下明鉴啊!”孙夫人恨不得将所有的事都道出来,一口气又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众人不由得唏嘘了一片,纷纷将目光看向场中那身鹅黄色纱裙,笑得温婉的女子,那裙子上红艳的石榴石衬得女子格外的明媚,可孙夫人刚才说什么?她说这个看着无害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女子将孙露做成了人彘! 杀人不过头点地,到底是要有多么狠毒才会下此狠手,不少男子心中也是一寒,这种毒如蛇蝎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娶回家中的,否则后宅不宁,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孙夫人说话条理清晰,字字铿锵,看来不仅仅是没疯,而且是过的极好呢。 皇帝才不会在乎孙露到底变成了什么,他在乎的是到底是不是有人让自己变成了众人嘲笑愚弄的对象,是不是成为了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是不是有人胆敢欺上瞒下,是不是那些曾经处死的人都还活着,在伺机报复!:“那处暗牢在何处?” 孙夫人立即根据回忆开口道:“民妇记得清楚,在天牢的第二条道口左转,一直向前走到尽头,尽头的那间牢房的墙角处有一只破碗,那只破碗却是开起暗牢的机关,只要陛下派人前去查探,便一定能够发现暗牢所在,这些人欺上瞒下,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给身边的王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王公公便立刻带着几名太监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前往天牢查探孙夫人说的是否属实。 皇帝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急报:“报!” 皇帝立刻站起身来,看着一身穿铠甲的士兵匆忙的跑了进来,正是皇帝的手下楚副将,楚副将跪在皇帝面前,皇帝也有些不安的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众人见到进来急报的是一身风尘的楚副将,神情也都严肃起来,这副将军高呼急报,必然是有战事袭来,否则决计不会如此:“启奏陛下,铜锣国对我西罗发起紧急进攻,韩木将军正在率兵抵抗!” 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心中一震,难道真的是因为音变而起,国家开始动荡不安? “不知铜锣国领兵者是谁?”一直沉默的殷玖夜忽然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次回来宛若换了个人一般的六皇子身上。 “是铜锣的三皇子。”楚副将没有一丝犹疑回道,安月恒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端起桌子上的琉璃盏兀自饮了一口,气息没有一丝波动,温和至极。 铜锣并非大国,比起西罗还要小上一些,财力和富庶程度都远远差于西罗,却偏生兵强马壮,士兵凶悍,兵力极强,西罗虽也为小国,却极度富庶,粮草众多,可兵力却要远落后于铜锣国。 所以,两国一般只有边疆之处偶有摩擦,虽然铜锣兵强马壮,却因为财力和粮草跟不上,从来不敢大肆进攻,打持久之战,如此一来,两方相互 制衡,才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可是韩木将军派你来的?”殷玖夜低沉着嗓音,带着丝玩味。 沐寂北眯起双眼,沉默不语,心思却在飞速转动着,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是什么让土地贫瘠的铜锣国突然敢向西罗发起进攻,莫不是这也是个一场局? 沐寂北抬头看向安月恒,和他的目光对上,安月恒只是浅浅点头,沐寂北心下一沉,果然是安月恒的作风,无论怎样都要从中捞取最大的利益,他怕音变一事动摇不了皇帝的根基,不惜让自己罪上加罪,将一场战事的爆发归咎于自己头上,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从而借机瓜分皇帝手中的兵权。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韩木和楚副将可是安月恒在皇帝手中的暗棋,明着是皇帝一脉的人,实则是安月恒安插多年的棋子,一直未动,如今借此机会,佯装御敌,想要从皇帝手中分得兵权,让皇帝不得不派兵去帮助韩木等人,以此壮大自己的兵马。 殷玖夜点了点头,没再开口,黑沉沉的眼中让人瞧不出一丝波澜,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六皇子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你先告诉韩将军,请他务必要奋力御敌,抵挡住入侵,朕不日必将派援军过去,请他千万要守住要塞!”皇帝对自己手中的兵权宝贝的很,也谨慎的很,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放掉。 安月恒也不开口相劝,同样小心翼翼,生怕引起皇帝的一丝怀疑。 楚副将只好有些失望的离开大殿,而皇帝却开口道:“铜锣发兵,皆因音变而起,音变一事,果然是动摇了国之根本,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此事,与铜锣国的战事才有转机!” 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一国帝王,听闻战事,不立即召集群臣转战书房,商讨御敌之策,却是在这里要追查什么子虚乌有的事件!真是痴人说梦,不可理喻! 有这样的帝王,难怪西罗一直备受压制,处处受制于别国,若不是多年来地基打的好,怕是这西罗早就被众人瓜分殆尽。 “沐寂北,对于欺上瞒下,公然将死犯偷梁换柱,并残忍杀害一事,你可有话要说!”皇帝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厉声质问道。 沐寂北却只是一脸茫然的柔声道:“回禀陛下,臣女实在不明白,臣女为何要这样做,陛下既然已经赐死了孙夫人的女儿,臣女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沐寂北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既然孙露怎样也逃不过一 个死,这沐寂北还有何必要偷梁换柱,担着巨大的风险作出这欺上瞒下之事。 孙夫人一见,立即开口道:“回禀陛下,可以宣召柳梦上殿,当面对峙,柳梦曾亲眼所见,沐寂北连同她的侍女一同将小女做成了人彘,手段残忍至极,甚至在事后将尸首送到了民妇房门前,若是陛下不信,民妇可以拿出尸首作证。”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早些时日听闻孙夫人已疯,不知孙夫人怎么会好整以暇的出现在大殿之上。” “哦?眼前这孙夫人不是清醒的很吗!”皇帝的话语中夹杂着怒气。 “回禀陛下,孙夫人当日发疯可是亲手杀掉了澄江候,陛下若是不信,不妨找孙家众人对峙,听闻这件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孙家不少人是亲眼所见,不过后来碍于是孙夫人毕竟是当家主母,又因为情绪不稳,才会不再追究,不过如今看来,孙夫人谈吐清晰,不似发疯,那么可以预见澄江候之死是孙夫人早有预谋。”沐寂北也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只是先就孙夫人杀夫一事开口。 “孙敬儒,可有此事?”皇帝对下首的新任孙家家主开口道。 这孙家早已四分五裂,孙敬儒便是得到沐正德支持,占据孙家之位的接班人,在沐正德的帮助下,其他被打压或者斗不过的旁支,或者归顺,或者覆灭,或者另立门户,总之,这孙家已经牢牢化成了相府的势力。 孙敬儒站出来躬身道:“回禀陛下,却有此事,自从大哥被贬以后,大嫂便有些神智错乱,直到一日夜里,终于承受不住丧女之痛,因为被大哥训斥了两句,便动了杀意,亲手杀死大哥,至此神智彻底失常。可是如今开来,大嫂谈吐有礼,条理分明,却不似疯了的样子,微臣实在是困惑。” 孙敬儒避开了孙夫人是在入宫之后才变得有些失常一事,避重就轻,只道是孙夫人杀死了澄江候。 “孙夫人,此事你作何解释!”皇帝看着这乱作一团的事情,只觉得无比头痛,今日若是不死几个人,这件事是无法平息的。 孙夫人面色凄然,磕了几个头,再次开口道:“回禀陛下,民妇当时的神智确实有些问题,也承认是民妇杀了自己的夫君,此事一了,民妇愿意以死告罪,只不过民妇当时也是受到沐寂北的教唆和威胁,才会被奸人利用,杀死自己的夫君。” 皇帝不语,孙夫人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民妇如今只恳求陛下彻查小女之死,还小女一个清白,小女有罪,陛 下处罚民妇自当无话可说,只是却有人胆大妄为,无视陛下,肆意篡改陛下旨意,欺上瞒下,这是置陛下于何地!” 孙夫人做出即便是你杀了我我也要说的模样,仿佛自己是冒死觐见,维护皇族利益的正义之士。 安月恒并未开口,可多伦却再次火上浇油:“皇兄,我看孙夫人言辞凿凿,不似说谎,此事若是不彻查,实在是有损皇族威望,上行下效,上面的人胆敢如此做,以后这些个官员还不都如此妄为。” 多伦一脸的媚态,似乎还未从情欲之中回缓过来,可说出的话却是和她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老太妃听了半响,终于开口:“回禀陛下,本宫听闻,在澄江候死后,孙夫人突然失踪,只留下其子一人苦苦周旋,依本宫之见,这孙夫人所言未尝可信,她既然能做出杀夫弃子之事,又怎么能保证她所言非虚呢?” 沐寂北有些惊异老太妃竟然会开口,想了想,最终把这归咎于她是担心自己出了事,而相府受到牵连。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今日这一出,似乎是有人刻意针对丞相府而为之啊,若是说,起初音变给了众人当头一棒,让众人云里雾里,信了八分,可是这后来孙夫人证据确凿的出现,却似乎是有所预谋的。 联想到当日孙家覆灭,丞相府分羹最大,而今孙夫人如此痛恨相府,便推断出当初孙府的破灭是相府一手导演的,唯独这孙夫人装疯卖傻躲过一劫,如今却是咬碎银牙,拼了小命也要拉上相府做垫背的。 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孙夫人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怕什么?可是沐寂北却不同了,拥有的东西太多,随便一样便能将她毁掉。 “启禀陛下,柳梦带到。”一太监走到皇帝面前躬身开口。 “宣!” 柳梦被带上的时候着实把众人惊了一番,这个枯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在帝都都排的上号的美人吗?看看那枯草般杂乱的头发,满是泥污的长长指甲,再加上那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只觉得令人作呕。 太后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柳梦的出现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连带着大殿内的香气都变淡了,反而多了一分腥臭之气,不得不说,这是当朝太后所过过的最坏的一个寿辰! 可即便如此,太后却偏生不能离场,否则这音变惹出来的事怪罪在了自己的头上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太后自己并不想离开,她倒是想看看 第七十一章绝地反击 沐寂北微微抬眸看向王公公,王公公再次开口道:“可是。这暗牢却不在孙夫人所说的地方。” 这一下,众人都有些弄不懂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说有暗牢,又说不是孙夫人所指?难不成这天牢中还好多处暗牢?那这禁卫军副统领的胆子可就太大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还不快把事情说清楚!”皇帝不耐烦的开口。 王公公立即点头:“是,陛下,奴才带着人马按照孙夫人所说的地方找去,可在那条路尽头的牢房中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碗,奴才更是将所有能动的不能动的通通翻了动了一遍,可是依然是一无所获,奴才想着孙夫人该是不会欺瞒圣上,便仔细的敲打了四面的墙壁,可奴才可以肯定,那些墙都是实打实的,绝对不会是空的,更不会说连接着暗牢。” 孙夫人满面错愕,反射般的看向沐寂北,却正巧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心头不由得一跳,怎么会,怎么会没了!之前她秘密去探望柳梦的,还装作走错了路,去那里瞧过,那里确实还有一只破碗的,怎么一间暗牢好端端的就没了。 “那你个之前为何要高呼有暗牢?”说话的是沐建宁,从今日沐寂北事发,沐建宁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似乎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孙夫人此番计划即将失败,试探着两边的高下。 皇帝太后和众多大臣也都看向王公公,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 王公公有些紧张的再次开口道,却隐隐带着丝得意之色:“是这样的,奴才见那里没有暗牢,便将整个天牢都成翻了一番,这才耽误了时间。结果倒是不负所望,奴才在两个位置找到了两间暗牢,只是这暗牢似乎还在开凿之中,奇怪的很。” “还有两处?”皇帝有些震惊的反问着,可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难道王公公找到的是…。 白竹这时上前一步,双手奉上一张地图:“启禀陛下,这是当年微臣接管天牢之时的天牢地形图,上面标记红点的两个地方便是王公公口中的暗牢,此图程禁卫军统领手中还有一张,与之一模一样。” 白竹似乎也知道什么,却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把皮球踢回去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那张图,有些忐忑的查看了起来,第一眼便是去找王公公所说的那两处,程卫也将在他手中的那张图双手奉上,皇帝一手拖着一张,装模作样的对比着。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和白竹对视一眼,白竹轻不可见的对着沐寂北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沐寂北嫣然一笑,便也移开了目光。 皇帝一看标记的那两处,险些将白眼翻了出来,果真是…果真是! 终于大怒,一把将两张地图都甩到了孙夫人的脸上,开口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暗牢!” 众人一时间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皇帝何以如此动怒,看皇帝的态度。这暗牢似乎是有所端倪的。 众人的确不知,这王公公所找出的两处暗牢实则是皇帝修建的暗道,皇帝一心筹谋,预感到安月恒迟早会有逼宫造反的一日,便在皇宫暗处修建了十二处极为隐蔽的暗道。 若是有朝一日安月恒造反逼宫,他便会立即从寝宫的暗道中逃离出去,待到安月恒杀进来称王称帝之时,他再派人在深夜分别从十二条暗道秘密潜入,将一群高兴的得意忘形的人杀个措手不及。 毕竟若是安月恒强行逼宫,人手一定众多,自己势单力薄不一定能抵挡,负隅顽抗,只会让自己折损的更快,所以皇帝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出这出人意料的办法,只可惜,看如今的情形,是尚未成功,便胎死腹中! 如今这暗道却被王公公这样找了出来,公然呈现在众人面前,是想瞒也瞒不住,必然会让安月恒等人有所察觉,自己苦心谋划的一切更是功亏一篑! 皇帝的心疼的厉害,几乎都要把他疼死了,这些个暗道,可是他最后扭转败局的利器,如今却是没指望了,他怎么会不疼! 皇帝将目光投向孙夫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若不是这个愚蠢的妇人胡乱指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是该死!还有那王公公,贪功冒进,竟然坏了自己的大事,他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孙夫人一个战栗,突然莫名的恐惧。 多伦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地上的两张地图,便明白了自己的皇兄为何如此动怒,只是多伦没想到,自己这个无能的皇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思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多伦并不惋惜,在她看来,虽然没有找出真正的暗牢,但是将皇帝苦心谋划的事情泄露了踪迹,皇帝也一定会把这件事算在沐寂北头上,只是孙夫人等人怕是都要陪葬了! “孙夫人,无事生非,沐寂北,动乱国本,柳梦,指做伪证,王公公,办事不利,还有这些不成气候的乐师,通通都给朕拖下去斩了!”皇帝龙威震怒。 众人心中一颤,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聪明的人却已经猜到了,这王公公必然是发觉了皇帝什么见 不得光的秘密,所以皇帝一怒之下,才会连王公公也一同问斩! 老太妃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担忧,难道这孩子就这么死了。 “陛下且慢,臣女有话要说。”一直安静的沐寂北终于抬头开口,直视上首的皇帝。 “你还有何话可说?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引起音变,何故生出这么多事端,你到底还有何话要说!”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不耐和怒意,依然在恼火于他苦心开凿的暗道就这么被人发现了,这个该死的王公公!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竟然最会坏他的事! 沐寂北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认为今日之事并非皆因臣女而起,而是有人在暗中谋划,想要借着太后娘娘的寿宴大做文章!” “此话从何说起!”皇帝的心神不由得也是一震,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目的就是要挖出自己暗道的秘密?皇帝不由得关切起来。 “陛下请看。”沐寂北将自己的那方变了音的古琴拿到了皇帝面前。 众人都顺着沐寂北的指向投去目光,只见那双素白的小手用力一拽,几根琴弦便被拽断,甚至几根琴弦是被从琴弦的弦孔处拔出的。 “你这是作何?”皇帝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沐寂北柔声开口:“陛下请看,这里有什么?” 皇帝和太后看向沐寂北所说的弦孔,却发觉那里隐隐有水迹,皇帝伸出一根手指沾染了一下弦孔,再次开口道:“这是什么?” 通常来说弦孔里注水会影响到琴的音质,长时间下来,还会产生锈迹,但是一般来讲,水珠并不会这般严重的使琴变声,生锈也是需要些时日,那么到底为何沐寂北的琴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呢? “这是盐水。”沐寂北作答的同时将琴放下,转身走到卢佩儿面前开口道:“卢小姐,请借琴一用。” “沐小姐请。”卢佩儿有些犹疑,这件事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何缘故,只是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能拒绝,只好忍痛割爱。 不过卢家家主看向沐寂北的神色却是变了,这个丫头是怎么知道的,他通晓乐理数十年,才偶然发现了这个办法,再翻查史书,收集了各国音变的资料,才发现,原来音变根本不是什么天机示警,而是人为操控。 “请陛下让人拿一杯浓盐水过来。”沐寂北再次开口。 皇帝一个眼神过去,便有太监跑了出去,沐寂北则是继续开口道 :“这架琴臣女在来之前还曾试过,音质极好,从上面的牛毛断就可以看出,是一把绝世好琴,断然不会发生这般严重的音变效果,只是臣女奏琴之时,却发生了此事,实在是奇怪。” 皇帝渐渐被沐寂北的思路所牵引,在那软软到底话语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并不是很懂琴,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曾经也是修习过琴课的,知晓这种等次的琴通常是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音变的。 沐寂北见皇帝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跪了一地的乐师们:“从北北奏起琴音开始,乐师们便都察觉了这是音变,所以才会不经陛下允许便擅自配乐,为的不过是将北北的琴音矫正过来,阻止音变的发生。” “只是乐师长似乎没有想到,乐师们的好心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反而是彻底的形成了大规模的音变,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听着沐寂北的话再次点头,开口道:“那么为何乐师之前奏乐却是正常的?怎么一到你这里就发生了变故。” 沐寂北走向乐师身后的一排排乐器,众人便都随着她步子看去,见她停在了一组编磬的面前,不知要做什么。 卢家家主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盯着沐寂北的动作。 果然,沐寂北忽然一把将编磬推倒,倒在地上的一排编磬发出铿鸣之声,重重的敲打在众人的心上,皇帝皱起了眉头,太后更是不悦。 可是众人却惊奇的发现随着磬的倒塌,地面上多出一些东西,白色,成块状,有的已经碎开,形状无规则。 沐寂北勾起唇角,捡起其中一块,走到皇帝面前将其双手呈上。 皇帝将那白色块状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之后开口道:“是岩盐?” 沐寂北点头,盐岩是盐做成的盐块,极为珍贵,通常只有皇族贵篑才能拥有,可如今这盐岩却出现在编磬之上,不得不说让人犹疑。 “盐岩腐蚀作用极强,将盐岩覆于磬之上,只需静待些时候,磬必变声,而磬乃五乐之首,主导各种乐器的配合,主导者动乱,其它乐器自然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沐寂北开口解释道。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皇帝的眼中带着丝欣喜,没想到音变一事确实是人为造成,这样一来,那些什么亡国之音的传闻便不攻自破,自己的江山便依然稳固。 “那为何琴弦只需要在弦孔中注入盐水即可,可钟磬却需要用这盐岩?”皇帝再次开口。 “因为琴弦细腻,只用手指轻拨尚且会断,所以只需盐水腐蚀便会改变琴音,而钟磬之壁厚且坚,所以需要换成盐岩,只要提前将盐岩注入些水,盐岩便会自己融化,腐蚀钟磬,但同样因为钟磬壁厚,不会一时便有所变化,这也是为何之前乐器明明正常,而到了臣女却发生变故的原因。”沐寂北柔声解释,不急不缓。 皇帝顿悟的点了点头,这时,正逢那太监取回的盐水已经滴入了卢佩儿那把琴的弦孔,轻轻一拨,果然声音同沐寂北之前奏出的琴声极为相似。 卢佩儿看着自己爱琴被作为试验,心痛的不得了,像是她们这种善于琴艺的人,通常都有一把用惯的琴,也是极为名贵的琴,这琴陪伴自己十余年,卢佩儿早就对它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可如今被注了盐水,变成这种声音,而她却是无能为力,卢佩儿的心,痛的仿佛在滴血一般,可偏生,为了卢家的名声,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满,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安月恒盯着场中的女子,不张扬,也不内敛,没有一点攻击性,甚至只会让人当做是无害的动作,可那敏锐的洞察力,却是连自己都自叹不如,他自然也是不会相信这什么音变的诡谈,可惜他却并未发现这音变的缘由。 那日多伦找到他,将这一出狠毒的计策告诉给了他,同意他分一杯羹,不过条件却有一个,那就是要配合她们演完这一场好戏。 他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这次事成,必然会收获颇丰,离问鼎皇权可谓是迈进一大步,于是便决定舍弃沐寂北,转而和多伦合作。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沐寂北,没想到这种境地她竟然也能翻身!这就化解了安月恒的一个目标,此种解释一出,便只是世家阴谋了,而不再是什么神秘的天机示警了,百姓们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这些氏族大家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样一来,便不会对皇帝造成任何影响。 沐寂北给赵于江使了一个眼色,赵于江会意,立刻起身上前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事态严重,等同谋逆,动摇国之根本,造谣生事,利用太后寿辰之便,广散流言,置皇室威严于不顾,微臣建议,此事当全面彻查!”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即便两人并不是亲生母子,但是今日的情形却对两人都没有好处,这音变一事对着皇族而来,两人自然也会暂且联手。 其实,如今这件事让几位皇帝和太后均产生了错觉,均是认为此次音变是冲着自己来的,皇帝认为是有人洞悉了自己的密 道一事,借此机会让自己暴露出来,太后则认为有人在自己的寿辰上设计音变和冤案,是在针对郭罗氏家族,对于郭罗氏的冷眼旁观表示警告。 此种解释一经说通,众人便想起了之前说什么冤魂恶鬼,不入轮回的和尚,这和尚所谓的什么预测,明显是不攻自破。 “大胆妖僧,竟敢欺上瞒下,肆意造谣,耸人听闻!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妖僧给哀家拖下去赐死!”太后似乎也十分震怒于自己一心推崇的得道高僧竟然是个骗子,而且对于他的做法更是认为辱没佛法,当下便开口将其赐死。 那高僧一听,终于没了之前淡然的模样,惶恐的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我只是一时被钱财迷了眼,才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还请太后饶命恕罪啊!” 沐寂北勾起唇角,看看王公公,再看看这了悟大师,果真是验证了一句古话,伴君如伴虎,转眼天堂,转眼地狱!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你,让你如此说辞?”皇帝厉声问道,更是认为这幕后黑手知晓自己挖密道一事,才会利用这音变一事,让自己暴露。 “正是如此啊,陛下,小人不过是见钱眼开才会应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会这么严重啊陛下。”那和尚急于为自己辩白,慌张的可以。 “是何人买通你的!如实说来!”太后也严厉的看向了悟,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利用她对了悟的信任,险些让她毁了郭罗氏的声誉。 “是…是…是卢家三公子。”了悟颤颤巍巍的开口,将目光看向了卢家座位方向。 卢家家主心头一惊,立刻跪了下来,卢家的众人见此也紧跟着跪下,其中就包括卢家第三子卢引修! “回禀陛下,微臣实在冤枉,还请陛下明鉴。”这个时候卢家家主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卢引修自己开口辩解道。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否则,要知道维持好的声望极便会影响卢家的声望,要知道守住一个家族的声望极为困难,可要是毁掉一个家族的声望却是格外简单,卢引修知道,如果自己无法证明清白,依着自己父亲的性子,一定会舍弃自己保住卢家! “了悟,你可有证据?”皇帝一见是卢家面上装作不是十分相信信,毕竟卢家的声望是真的极好,可内力却是将卢家记在了心上,就是这卢家让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 那和尚思索了片刻后,再次开口:“回禀陛下,这三公 子是太子伴读,三日前与太子一同与我在宫中巧遇,说是仰慕佛法,想同我探讨佛理。” 太子见此,点头道:“回禀父皇,却有此事,那日儿臣见两人聊得投缘,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去。”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好似不知该如何决断,这时卢家多年累积出的声望便起了作用,不管是皇帝一脉的人还是安月恒一脉的人,都开口求情:“回禀陛下,依老臣之见,此事必然是妖僧信口雌黄,卢家公子品行端庄,依老臣之见,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微臣也认为此事尚有蹊跷,虽然说卢三公子曾同妖僧单独在一起,但是也许只是为妖僧外表所惑,潜心商讨佛法罢了,也并不能证明就是做出了收买妖僧之事。”又一大臣为卢三公子辩解。 “陛下,微臣附议。” …… 卢家家主和卢家众人的心不由得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白搭。 沐寂北双眼眯起,这些人都把卢家当做真正的君子之家,只是不知若是有朝一日知晓这卢家到底是有多么虚伪龌蹉,为了维护这假名声做出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时,是会有多么的激动和气愤! 沐寂北再次给赵于江使了个眼色,便见赵于江对太后身后的一个二等宫女做出了手势。 就在皇帝和太后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宫女的手开始越发剧烈的颤抖,‘啪’一声,宫女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彩釉的酒壶碎了一地。 那宫女慌张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殿前失仪,拖出去砍了。”皇帝今日张口闭口尽是取人性命,可见恼火的实在是不轻。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那宫女再次求情。 太后见之是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时话很少,不是个趋炎附势的,而且素来稳重,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连个托盘多举不好,实在反常! “且慢,萍儿,你可是知道什么?”太后放缓了语气。 那丫鬟有些纠结的咬了咬唇,泪眼汪汪的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奴婢有罪啊。” “你且说来,自有哀家做主!”太后的语气陡然凌厉。 那萍儿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道:“那日太后派奴婢去请了悟大师,结果奴婢却。却瞧见…卢三公子把一摞子的银票给了悟大师,说。说是到时事发。让了悟大师说出。说出是有冤情…” “当 时奴婢惊慌不已,连忙跑开,不敢告诉太后,也不敢张扬。回去的路上还撞到了王公公,被训斥了一顿。”那叫萍儿的婢女开口道。 了悟已经提醒,恍然醒悟,开口道:“对了,那日卢三公子给我的银票还在这。” 了悟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激动的递给皇帝,皇帝翻看起来,正是卢家钱庄的银票,便一把将之甩像了卢家家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卢家家主忐忑不安,这和尚当日可谓是狮子大开口,而这么大数量的银票到别处兑换起来却是格外显眼,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而卢家家主也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无往不胜,放松了戒备,根本不认为沐寂北有翻身的可能,更没想到音变一事就这么被化解了,于是便直接让卢引修在自家钱庄取了银票,但是要求那名妖僧做完事情之后立刻滚蛋。 卢引修更是颤抖不已,却是开口道:“回禀陛下,这宫女也许早就同了悟勾结在一起,陷害于我,这银票也有可能是及早在卢家钱庄换出来了。” 卢引修到底是年轻,经不住这样的场面,一面担心自己的父亲抛弃自己,一面担心会被坐实了罪名,心慌张不已,当初卢家家主秘密让他操办此事,就是因为他是太子伴读,出入宫中极为方便,不会惹人怀疑。 这次卢引修的话一出,再没有人为他讲情了,不仅仅是因为银票一事,更是因为他这话似乎在影射太后。 果然,太后一听更为恼火,也是认为这卢家果真是针对自己来的,拍案而起,笑问道:“怎么,卢三公子的意思是说哀家主导了这一场好戏,让萍儿同了悟联合起来设计于你!你可是此意!” 卢引修的额上渐渐冒出冷汗,磕磕绊绊的开口不知是怎么解释:“微臣。微臣…” 太后语气一顿,转而对着卢家家主,再次开口:“是不是卢大人也这样认为?” 卢家家主心中一紧,立刻做出取舍:“回禀太后,是臣教子无方,才会做出这等事情,还请太后从重处置,微臣绝无半句怨言!” 众人只觉得这卢家家主为了大义舍弃自己的私欲,果真是让人佩服,不然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沐寂北却只是冷笑,这只是众人多年受卢家影响的惯性思维罢了,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虎毒不食子,这卢家家主却肯舍弃自己的儿子,连亲情丧且置之不顾,又怎么能对别人衷心呢。 “好了 ,既然卢大人你也承认了此事,如今又人证物证俱全,那便将这始作俑者拉出去斩了吧!”今日事情诸多,太后和皇帝却默契的达成了统一。 “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父亲大人,救救我啊…”卢引修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苦苦求饶,卢引修的小命从刚一出手就结束了。 “太后明鉴,臣女有一事不明。”沐寂北再次开口,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这个一开口就要人命的女子身上。 多伦也微微坐直了身子,少见的带着分小心翼翼。 “说吧。”太后的语气放平缓了许多。 “既然是卢家收买了这妖僧,要求他说出有冤情一事,可为何这有冤情之人,却是出现在了多伦长公主府上。”沐寂北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是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太后扫了眼多伦,没有开口。 沐寂北继续道:“而且这钟磬一事似乎还未查出,到底是何人动了手脚!” 多伦见此立即起身跪在了地上:“回禀母后,多伦不过是因为了悟大师的话才想起了孙夫人一事,将孙夫人等人召上大殿,不过是希望以母后之名平息这音变引起的动乱,母后笃信佛教,若是能在这寿宴上化解一桩冤案,自然是修行无量。” 多伦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而且之前那妖僧确实只是说有冤情,听见这话想起孙夫人,倒是并不突兀,而且多伦还巧妙利用太后笃信佛法一事,表明自己心意。 太后脸色很沉,只是:“嗯”了一声。 沐寂北不再开口,垂下眸子,这太后明显已经是想到了多伦必然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来,因为这次寿宴可以说是多伦一手操办的,太后一定能够猜到这钟磬一事也是同她脱不了干系,不过既然太后如此态度,明显是不想深究多伦。 多伦虽然是异族女子所生,但是生母死的早,可以说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向来也是个能讨太后欢心的,比起端庄的德阳公主这个亲生女儿,可以说是弥补了太后的很多遗憾,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今日是母后寿辰,万万不可因此生气,都是多伦办事不利,好好一个寿宴却被弄成这个样子,回去之后,多伦便立即为母后抄取百遍佛经,为母后祈福。”多伦在太后面前终于是收起了那一身的媚态,一双眼睛中满满都是自责。 太后见此满意了不少,百遍佛经若是亲自来抄,可不是三两日能够完成的,太后见着下首的沐寂北正垂着头,也不张望, 第七十二章兵权之谋 “皇儿,你有何事要奏?”皇帝开口,将目光落在殷玖夜身上。 “回禀父皇,是关于铜锣国出兵攻打我西罗一事。”殷玖夜沉着嗓音开口,一双黑眸宛若深潭,透着无边的死寂,只是偶尔折射出一丝光亮。 皇帝的目光有些幽深,这铜锣国突然发兵,韩木将军派楚副将前来找他讨要兵权,这是不可置疑的,铜锣兵强马壮,韩木加上两个副将手中一共才有四万左右人马,如果铜锣胆敢出兵,那么最少是有要二十万铁骑,才胆敢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韩木抵挡一阵之后,势必一路退败,城池也会接连失守,民不聊生,那么西罗就逐渐危在旦夕了。 可是,皇帝还是舍不得将自己手中的兵权放掉,尽管铜锣国已经打了进来,但是这兵权一旦放了出去,便很难收回,事关重大,皇帝必须要仔细考虑,本来他这皇位就坐不稳,手中的兵权本也就不多,若是再被削弱,自己这个皇位怕是要拱手让人了。 在这世道上,要知道,问鼎皇权有两样东西最重要,一样是人心,也就是声望威望这一类东西,就如同古语有言,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声望和人心这种东西,虽然厉害,能捧你上天,也能让你千夫所指,但是它毕竟是虚的,若是有人善于利用,便可主导舆论。 这另一样便是兵权,这是实打实的真东西,就好比你同人打架,两人若只是都用拳头,那么你们旗鼓相当,但若是他手中有刀,你却没有,或者你的刀不如他的锋利,你便只能惨败,而当挥刀向你的人数众多时,不管你的脑子是有多么能掐会算,也只能狼狈逃窜。 也许是潜意识不想放权作祟,皇帝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打入的铜锣离自己还很遥远,至少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他还是看不见的,皇帝安慰自己,铜锣虽然打了进来,但是若想打入皇城,可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大臣将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总觉得他这次回来变化颇大,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可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庞,众人还是认为这个人就是六皇子,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和殷玖笙会是双生之子。 如今这六皇子无端的让人生畏,气场强悍的仿佛穿梭在无数次生死之中,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六皇子一派的人是极其高兴的。 “皇儿。”皇帝正要开口,外面楚副将再次跑了进来,脸色惨白,步履匆匆。 “启奏陛下!”楚副将经过休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脸上 的血污也都清洗了干净,只是脸上带着震惊和慌张之色。 “又发生了何事?”皇帝再次开口,眉头隐隐蹙起,他怎么觉得今日之事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没有一件好事。 “回禀陛下,韩木将军抵挡不住,我西罗第二座城池已经失守,铜锣国士兵却开始大肆烧杀抢夺,百姓们自发聚集反抗,却惨遭屠杀,还望陛下火速发兵,予以支持!”楚副将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什么!已经两座城池失守!”皇帝有些震惊,不过仔细想来却是也合情理,楚副将从边境快马加鞭的赶来,最少也要三日有余。而韩木将军率领四万多人,抵挡兵力强盛的铜锣国,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不易。 “铜锣国到底派出了多少兵马,兵力如何?”一大臣忧心的开口道。 楚副将对大臣回道:“五万骑兵加十五万步兵,还有两万水兵,选择攻入的地点是东阳城一带,来势凶猛,粮草充足,而且每到一处便是大肆收刮百姓们家的存粮,一时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皇帝一下子跌坐在了那金龙座椅之上,这铜锣国如果发兵二十二万,那么西罗至少要拿出三十万的兵马才能取得胜利,这自己手中的兵权岂不是一下子就折损了将近一半,皇帝的眼中带着犹豫。 “陛下,依微臣之见,当务之急是要火速发兵,支援韩将军,及时应对铜锣国的入侵,否则边城百姓四处逃窜,只会逃到境内来,到时怨声载道,民心动摇,于社稷不稳啊、”一大臣言辞恳切,率先开口。 另一名大臣也立即开口道:“铜锣国虽然粮草不足,但是如今看来,铜锣选择东阳这个极为富庶的地方作为入口,便是打着一处一积粮的心思,如此一来,便不会有粮草不足之忧,反而是我西罗的百姓们一年辛苦的存粮全都进到了铜锣国畜生的腰包。” “是啊,陛下,铜锣竟然还大肆斩杀我西罗百姓,以为我西罗无人,简直是欺人太甚,还请陛下火速派兵,给铜锣国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个教训!”大臣们纷纷附议,这强敌入侵,各派系的人基本都有一些出声讨伐的,毕竟在很多人眼里,不管自己国内怎么斗,怎么争,都不该让一个穷的不行的小国骑到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 不过皇帝似乎却并不简单的这样想,在他眼中,其实那些百姓远远没有他屁股下的龙椅重要,是以依旧沉吟着没有开口,深思熟虑起来。 如今若是再不出兵百姓恐怕怨声载道,可是自己手 下没有几个合适的人可以统领三十万兵士,但若是就此交到了韩木手上,他又实在是不放心,他是断然不会让一个人的手中握着自己三十万大军的,因为那人一旦反叛,便直接将自己打入了地狱,皇帝对于这点可是想的清楚。 安月恒终于站起了身来,很多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启禀陛下,微臣愿率兵出战。” 不少人点头应和,议论声七嘴八舌:“不若让王爷率兵出战吧,依我之见,王爷一定会将铜锣那帮龟孙子打的片甲不留。” “是啊!王爷英明神武,一定会战无不胜,给那帮龟孙子一个教训!” 皇帝皱着眉头,这安月恒手中倒是有不少兵权,派他出征倒是不担心自己手中要被分派出去兵权,但是他却不能真的派他去,以往安月恒出征,几乎是战无不胜,在军队中威望极高,这些年来,他努力减少他出兵的机会,即便是去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战役。 可这次战争声势浩大,也影响巨大,加上铜锣国惨无人道的行为,若是再次派他出征,岂不是人心所向,百姓都会把他视若天神?不,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就要没有人记得自己这个皇帝了。 皇帝将目光放在了齐家身上,齐家是手中握有的兵力最多的一家,祖孙三代出了不少的将军,但是如今齐家也已经同安月恒苟合在了一起,若是自己派遣齐家出兵,齐家只会有两种做法。 一种是一路佯装溃败,保存实力,逼迫自己不得不再次派发自己的兵力前去,自己损失惨重,第二种则是则一路完胜,攻无不克,却在最后设计将这份功劳转嫁到安月恒头上,安月恒依然是民心所向,万民敬仰,可结果却是没有变化。 无论是哪种,都是不可行的,皇帝此刻深感受制于人,左右为难。 “报!”一士兵再次跑进来。 “又怎么了!”皇帝带着丝疲惫开口。 “回禀陛下,铜锣国将江王活捉了过去,扬言要将其活剥了。”那士兵焦急的开口。 大殿之上一时间议论声四起,皇帝也有些坐不住了。 江王是皇帝的弟弟,但是母亲早死,又没有强大的氏族做靠山,所以皇帝一登基,便找机会将他打发到了边疆去,给了一块土地,让其称王。 虽然皇帝并不在意这个弟弟的死活,但是对于天下来说,西罗皇族被抓,还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弟,可皇帝却不敢出兵,一再退让,这传了出 去,一定会让西罗皇帝成为天下的笑柄! 沐寂北冷眼旁观着大殿上热闹的一幕,拿起桌子上的琉璃盏,盏中水珠莹润,沐寂北轻饮了一口百花酿,口齿留香。 “呵呵,安月恒是要把皇帝逼上绝路啊。”沐寂北轻声开口。 青瓷探过脑袋:“小姐,皇帝可以多派几名将军,分散自己手中的兵力,而后找一人统帅,这样一来,就不怕有人大权在握,又可以出兵抵御铜锣国了。” 青瓷的意思便是派遣诸多副将,每人手中分派几万兵力,一同前往边境抵抗铜锣的进攻,这样兵力不会尽数落到一人手上,皇帝所要面临的危险便会小很多。 “如今看来,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要知道行军打仗中主帅可是主要,皇帝派遣这么多副将前往,必然要有一个能够镇得住的主将,否则到时这些副将不听指挥,各自为政,结果只会更坏。而如今,皇帝手中最缺的便是一个可信任,又有能力的统帅。”沐寂北轻声解释道。 青瓷点了点头,这皇帝做的是真憋屈,就算是自己手中紧捏着兵权,却还是处处受制于人。 “而皇帝一旦决定选择大胆尝试启用那些有才能但是还不完全信任的人,便给了安月恒可乘之机,谁会知道那些人中有多少是他的人。”沐寂北再次开口解释道。 青瓷点了点头,这皇帝真是可悲,自己手中连可信又有能力的人都没有几个,尤其是行军作战这种极其需要真本事的人,否则一旦落败,必定骂声四起,群起讨伐,还有皇帝的这几个儿子,竟然没有几个能成气候,都被安月恒给压制的死死的,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不过青瓷在安月恒手下做事那么多年,却也明白,皇帝手下不是没有有才干的人,也不是没有肯尽忠的人,只是那些人都曾经被她和主子一行人一一除去,或者满门屠尽,或者陷害惨死,或者威逼利诱,甚至抓其妻女相挟。 再加上皇帝性多疑,安月恒多方设计,在朝堂之上欺上瞒下,颠倒黑白,各方势力配合,皇帝更是亲手处死了不少本是衷心的人,无数忠臣枉死,这安月恒自然是更将皇帝吃的死死的。 沐寂北冷笑着:“就算皇帝最后真的派遣的是一个对他忠心的人前去,也只能是惨淡收场。” “为什么?”青瓷有些不解,老太妃也是再一次被沐寂北的话吸引了目光。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场局!”沐寂北语气中带着冷意,安月恒还真是一如既往 的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折手段! “此话何解?”老太妃蹙着眉头轻声道。 “铜锣国出兵攻打是真,韩木率兵抵抗也是真,只不过却是两方早有勾结,演的一处好戏罢了,如此一来,铜锣可以趁机大肆敛财,而韩木节节退败,却是逼得皇帝不得不给韩木加派兵权,安月恒手中的兵权将骤然增大,所以这分明就是两方暗中勾结在一起做的一场戏。”沐寂北看着稳重的不露声色的安月恒。 老太妃的眉头皱起,反问道:“你是说是安月恒和铜锣国的人暗中勾结在一起,设计的这一出好戏?” “自然,铜锣出兵,韩木故意溃败,铜锣不需要有什么损失便会得到大量粮草金银,而安月恒意在图谋兵权,两方均有不菲的利益可图,自然会达成合作!”沐寂北再次开口、 “小姐,你的意思是依照安月恒的性格,就算是皇帝真的派遣出一个对他忠心,又有才干的统帅,也只是步入陷阱?”因为多多少少了解安月恒的为人,青瓷大胆的猜测道。 “正是如此,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大军采用诱敌深入的办法,先是佯装败退,继而将铜锣兵将引到一处,西罗的大军在此提前埋伏好,等到敌军进入包围圈,再四面围攻,一举将敌军歼灭。按照常理,这样便可以取得胜利,可是你想,若是这韩木关键时刻根本置之不理,私自撤走埋伏的军队,那么本以为有后援的一队人马,便会遭遇困境,真正的被敌军所杀。”沐寂北解释道。 多用几次这种办法,必定人心惶惶,互相猜疑,而安月恒在趁机收买能够收买的副将,除掉不能收买的副将,最后利用这些人的背叛,同铜锣国联手,利用士兵们的信任,一举将西罗那些真正浴血奋战的士兵屠杀掉! 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老太妃叹了口气,这安月恒真是太狠了些,仅仅因为权势争夺,为了达到削减皇帝手中兵权的目的,却不惜借助铜锣国之手,牺牲西罗数十万无辜的士兵,以此削减皇帝手中的兵权,同时壮大自己,这权力来的实在是血腥,她自问见过无数宫闱争斗,可是同安月恒这般竟然胆敢设计数十万人命的人,却从未见过。 沐寂北的一双眼睛晶亮,安月恒如今可谓是把每条路都堵死了,皇帝派遣他去,有铜锣国的配合,他自然节节胜利,获得军心民心。皇帝派遣齐家去,齐家偷奸耍滑或者转嫁功劳,结果不是皇帝放出自己手中的兵权,壮大安月恒,就是安月恒同样被奉为天神转世。 而皇帝就算是派了人,也只会因为有韩木这个奸细同铜锣国的勾结,节节溃败,损失惨重,甚至若是不能收复这些兵马,安月恒便会制造一场惊天血案,利用铜锣国之手,将皇帝派去的人马屠杀殆尽! “果然是他的作风,无论皇帝做怎样的选择,最后获利的也都是他,不过是利益的大小不同罢了,可声望,兵权,这两样,却都是问鼎皇权的绝对利器!”沐寂北声音带着丝空灵,目光似乎透过眼前的光景看出了很远很远。 青瓷不觉得有异也跟着点点头,是啊,如此一来,安月恒获得的最小的利益也会是削减掉了皇帝手中二十多万兵权,自己获得声望,次之则是皇帝的兵权部分折损,部分归到了安月恒的手中,最上乘的则是,这二十多万的兵权尽数成了安月恒的囊中之物。 老太妃听着沐寂北的话心一动,她说果然?难道除了今年两人才熟识之外,之前也还有过交集? 青瓷心中则是有些懊恼,开始痛恨起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帮着安月恒把皇帝手中的人都一一除去,结果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真是作恶多端,自食恶果! 皇帝依然还在犹疑,明显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是作为一国之君,却又不得不出兵,否则一方面会失了民心,一方面却是会被天下耻笑。 “陛下!”那楚副将情深意切的喊了一声西罗皇帝,神情中带着焦急。 皇帝还是犹疑不决,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心急的不行。 殷玖夜仔细分析了局势,开口道:“启奏父皇,儿臣愿率兵前往。” 皇帝的眼中蓦然一亮,对啊,他怎么把他给忘了,虽然殷玖笙斗不过安月恒,但是他许是可以,不若让他试试。 “好!”皇帝一瞬间大喜。 “皇儿,朕给你十万兵马,今夜筹备粮草,明日一早,你便出发。”皇帝看似豪爽的开口。 “儿臣遵命。”殷玖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手抱拳。 安月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当日他并未找到他的尸体,便觉得他没有死,总有一日会回来,只是如今看来,他不仅活着回来,反倒是长进了不少。 安月恒不知道的是,当沐寂北和这个男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生命便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他将再也不是无往不胜,将开始尝到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将失去他所拥有的一件又一件东西,直到生命终结。 沐寂北皱了皱眉 头,前天夜里殷玖夜曾告诉她,铜锣国同安月恒密谋的根本不是三皇子,而是二皇子,只不过如今众多皇子也卷入了皇位之争,二皇子选择同安月恒联手,安月恒便帮助二皇子给三皇子树敌,甚至出手除掉三皇子。 只是三皇子却被一直密切注意安月恒的殷玖夜所救,如今正在秘密之处养伤,殷玖夜本来的计划是,让三皇子出现在大殿上,当面与说谎的楚副将等人对峙,进行下一步计划。 可是如今殷玖夜却改了初衷,不仅仅是要帮着皇帝拆穿安月恒的阴谋,反而要利用自己洞悉的一切,同铜锣的三皇子里应外合,利用韩木的背叛,反而趁机将韩木除掉,从而自己也伸手掌控兵权。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这次的螳螂多少有些凶猛,这黄雀的处境极为艰险。 这皇帝实在是太过阴损,西罗的兵力本就不如铜锣国,可皇帝却只给了殷玖夜十万人,要想胜仗,是要有多大的难度? 六皇子派系的人一见殷玖夜竟然触及兵权,不由得纷纷开口:“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十万兵将,实在是难以打退铜锣国的进攻。” “微臣附议,铜锣的骑兵天下闻名,步兵也是身强体壮,本就强于我国兵士,再加上人数是我国的二倍,我西罗实在是难以取胜,微臣恳请陛下加派人手。”另一人也开口道。 沐寂北对赵于江使了个眼色,赵于江点头应下,却是没有再次开口,而是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人,那人会议,立刻跟着附议。 安月恒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开口。 而齐家家主知晓安月恒的计划,是以也纷纷附议,请求皇帝给殷玖夜加派兵马,只不过,这目的却是不大相同。 六皇子一派的人是希望六皇子手中也能握有兵权,争夺皇位才能更有希望,而齐家的人则是想着要看好戏,去的人越多,死的便越多,到时候十余万兵士惨死,这六皇子不仅要背负天下的骂名,更会失去军队的威望,一举便能将其踢出争夺皇位的队伍。 皇帝见着满朝文武尽是如此要求,实在无法,终于再次开口:“那便再加十万,务必要将江王救下,将铜锣国的强盗赶出我西罗!” 殷玖夜开口道:“儿臣遵旨。” 殷玖夜转身归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不动声色的落在了沐寂北的身上,清楚的感到她的不满,不由得有一丝欣喜,她的不满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按 照原计划进行,是不是担心他此去凶险。 他本是想按照原计划将铜锣三皇子请了出来,可是铜锣三皇子拿出的证据只能证明韩木楚副将这些人同铜锣国勾结,进而暴露安月恒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朝暗棋,折损他四万人马,这对安月恒的损失虽然不小,可自己却并未从中获得分毫的利益,如果想要获得滔天权势,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实在还不够。 所以,他打算将计就计,反而利用韩木和铜锣二皇子的勾结,与铜锣三皇子合作,将其一网打尽。如此一来,原本在明处的自己,转而变成了暗处,一定会将其杀的措手不及,而且自己建立了在军中的威望,同时手握二十万的兵士,这才是真正的获利! 多伦冷眼看着场面上的局势,她设计沐寂北的计划功亏一篑,倒是要看看安月恒是否能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事就这样定了!”皇帝再次开口,像是定下了决心!他知道,若是他什么也不给六皇子,即便他有这个本事,又怎么能斗得过的安月恒? “陛下圣明!”众大臣齐齐跪下,一直没有做声的女眷们也都跟着自家夫君的动作一起跪下。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却风波不断,朕作为儿子实在是心中有愧,不过国事当前,朕也只是想忠孝两全,还请母后见谅。”皇帝对太后弓起身子,表示歉意。 太后立即安抚道:“皇儿何错之有?皇儿要先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才是母后的儿子,皇儿以国事为主,母后心中十分欣慰,又怎么怪罪于你呢?” “母后如此体谅儿臣,儿臣不剩感激…儿臣认为,明日六皇子就要出征,不如借着母后寿辰的喜气,为其践行,两宴并行,母后意下如何?”皇帝再次开口。 太后自然点头应允,笑道:“这是哀家的福分,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皇帝笑道:“如今已经耽搁了许多时辰,便开始摆宴吧,让各家小姐上前进献歌舞,一边用膳一边欣赏,母后意下如何?” “我看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等到用膳之后,我们再为母后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为母后祝寿,母后您说呢?”多伦再次开口。 “就依你们的意思办吧。”太后点头道。 太监一听,立刻扯开嗓子开口道:“奏乐!摆宴!” 之前的乐器已经被全新换过了,声音再没有差错,大殿内一时间热闹起来,仿佛之前的种种算计都消失不见,再次 呈现出一种衣香鬓影,繁盛辉煌的景象。 沐寂北看着各色宫婢举着托盘,穿梭在众人之中,一盘盘细小的膳食,精致的让人甚至不忍下口,五彩的琼浆玉液在琉璃杯盏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殷玖夜此番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他真的以为安月恒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虽然她从不否认这个男人惊人的洞察力和敏锐的感官,也不否认他对兵法权谋的熟稔能力,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决定实在是太过激进,让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而她并不很喜欢这种感觉。 青瓷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得偷笑,我看小姐是不喜欢殷玖夜那尊瘟神去冒险吧,哪里是不喜欢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可惜,小姐自己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沐寂北的小桌上摆满了水晶蹄髈,五福临门,八仙过海,红烧熊掌,金玉满堂。等等许多精美的不像话的膳食,上面依稀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可沐寂北却是没有半点食欲,看着场中无聊的歌舞,草草用了几口,便借口透风走了出去。 沐寂晗看着沐寂北的身影,低下头,拿起精致的白玉勾金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着吃食,只是心思却不在这上,虽没抬头,却是默默的感受着殷玖夜的动作,所有感官似乎都停留在了那里。 果然,殷玖夜见着沐寂北离去,很快也起身走了出去。 男人在沐寂晗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轻轻吹动了沐寂晗的发丝,让她手中刚刚的动作不由得顿住,却没抬头,直到男人走开许久,沐寂晗才若无其事的继续之前的动作。 殷玖夜走出来后,转了两个弯,便远远的便看见女子站在河边,瘦弱的身影却挺的笔直,裙摆随风吹起,放佛一下子就能被风吹走,可是殷玖夜知道,没有风能把她吹走,她的心比铁石还硬,深深的抓住了整片大地,除非有着翻天覆地之力,否则没有人能将它撼动。 男人放缓了步子,站到了女子身后,没有开口。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半响之后,沐寂北终于转过身来,真实的目光落在了殷玖夜的脸上,没有习惯的笑意,也没有冰寒如刀,只是如月色般纯净,真实。 “殷玖夜。” “嗯。” “你似乎擅自更改了之前的计划。” 男人的瞳孔黝黑,与女子对视,等着她的下文。 沐寂北轻轻叹了口气,殷玖夜却是挑了挑眉,带着丝愉悦开 第七十三章寿礼之变 老太妃似乎也发现了这姐妹俩之间有些异样,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两人的感情似乎不错,北北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总是让人忍不住疼爱,而沐寂晗则有些像是个懂事的姐姐,不争不抢,却总是牵挂着自己的妹妹。 只不过,随着对沐寂北越发深入的了解,老太妃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的光芒逐渐强盛,甚至不由自主的吸引着人的好奇和探索,只是那份狠厉却也让人生畏,沐寂晗则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低调且不张扬,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似乎越来越远。 老太妃开口道:“寂晗,怎么样,真的是有了中意的男子,说出来看看,若是不错,自有姑母为你做主。” 沐寂晗收回了目光,抓着筷子的手有些握紧,不自然的笑道:“没有的事,姑母不要听妹妹胡说。” 老太妃不动声色的在姐妹二人之间扫了一眼,没有开口,沐寂北却只是有些似笑非笑。 崔姨娘看着这边的情况,心中一动,这姐妹俩之间难道有了矛盾?她可是记得从前沐寂晗对这个沐寂北护的很呢。 沐寂北转而将目光落在崔姨娘的身上,笑着开口道:“崔姨娘的身子似乎好了不少?都不用终日卧病在床了。” 崔姨娘脸色一僵,沐寂北给她灌了那么多药,虽要不了她的命,却是让她终日虚弱无力,面色饥黄,若不是看在建宁的面子上,她怕是还出不了那屋子,日日都要受困其中。 “都是托了北北的福,姨娘这病才会好的。”崔姨娘的话有有些尴尬。 沐寂北收回目光,手中把玩着琉璃盏,嘴唇晶亮,开口道:“姨娘这话还真是奇怪,太后和皇上高坐上首,老夫人又坐在身前,比北北尊贵的人不知有多少,姨娘却说是借着北北的福气,难不成北北要比太后的福气还大?姨娘是要将北北置于何种境地?又要将相府置于何地?” “姨娘。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崔姨娘的脸色蜡黄之中还透着一丝慌乱的惨白。 老太妃一听,脸色也是一沉,这在宫中必须是要处处谨慎,崔姨娘这话要是让太后听了去,还不成了拿捏自己的把柄,当即训斥道:“你是怎么说话的,难道被关的久了话也不会说了?” 崔姨娘的手更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这些时日早已将她的锐气和傲气都磨完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被关了起来,暗无天日,与世隔绝。 崔姨娘低着头,没敢再开口,老太妃见此也就没有再说话,毕竟人多眼杂,还 是不要让人看了笑话的好。 沐寂北将视线移开,却是不由得猜测起到底是谁在琴上动了手脚,如果从利益角度来看,崔姨娘,沐寂晗,沐海蓉都有着极大的可能,自己出了事情,这三人都能获利。 “下面开始进献贺礼~”太监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众人一时间也都从之前的热闹氛围中安静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太监开始诵读礼单。 “太子府献上大日如来佛一对。”随着太监的声响众人一尊只见太子奉上了一尊雕刻的极为精细的大日如来佛,纯金打造,惟妙惟肖。 “好!太子有心了。”太监将托盘呈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十分满意,慈爱的开口,看向太子的目光带着赞赏。 底下众人也纷纷附和,只是却心思各异,这太子空有头衔,可实在没有能力,不然占着这个地位,怎么也会有所作为。 “三皇子献上白玉菩提树一棵。”太监再次开始唱起礼单。 众人只见一株半米多高的白玉菩提树,被雕刻的极为精致,上面缀着零碎的碎玉,十分精美。 沐寂北看着几人进献的寿礼,便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些皇子中,哪个真的是安于本分,哪个是心存不甘,觊觎皇位的。 太后依旧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带着玳瑁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上面坠下的玉块,晶莹剔透,格外莹润。 “六皇子献上《大般若经》一部。”太监开始宣读殷玖夜的贺礼。 众人一时间有些议论纷纷,这六皇子送的东西未免有些太廉价了。 殷玖夜起身对太后开口道:“启禀太后,这般若经是孙儿亲自抄写,虽然不贵重,却是重在心意。” 太后拿起托盘中的《般若经》,爱不释手,这般若经的纸张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上面的字迹却好似用金粉所写出一般,在璀璨的灯火下,整本佛经折射出金光,仿佛佛主显灵一般,十分夺目。 “玖笙实在是有心了,这《般若经》是佛经中最长的一部,难为你还亲自抄写,想来是要花费不少时日。”太后再次开口道。 沐寂北有些怀疑的看着殷玖夜,她怎么就不信这《般若经》会是殷玖夜亲手抄的呢,这男人穿过的衣服通常都直接扔掉,还能亲自抄写经书?骗鬼呢吧。 沐寂北撇嘴的样子正巧落在了男人黝黑的瞳孔中,神色不由得暖了下来。 这些 肯投太后所好,费劲心思的人,便一定都存了讨好的心思,所以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有所图的。 不过依着她对于安月恒的了解,安月恒所送的礼物一定是不上不下,不高不低,既不会落人话柄,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有所图谋。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天色渐暗,可大殿之内却依旧是灯火辉煌,沐寂北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聊,这送礼直接手下就是了,非要一件件拿出来炫耀一番,这皇族的规矩还真是奇怪。不过沐寂北还是按捺着耐心,等待着卢家献礼。 “卢家献上古琴春雷一件~”随着太监的声响起,底下的众人不知道发出了第几次惊叹之声。 “这春雷可是传世名琴,看来卢家此次可是大手笔啊。”一大臣有些慨叹道。 “哼,之前卢家三子竟然设计利用太后,扰乱太后寿宴,太后娘娘圣明,不曾怪罪,这卢家自然是要拿出些好东西来孝敬太后了。”另一大臣反驳道。 沐寂北嘴唇勾起,轻声道:“春雷?终于来了。” 沐寂北的目光看向皇帝下首的沐建宁,沐建宁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 春雷是一把传世名琴,琴头乃千年乌玉所为,只是多年传承下来,琴头受损,导致琴音也不复以往,不再那么动人心神。 太监掀起红布,让那把古琴呈现在众人面前,太后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面前,细细打量起来,满眼惊叹,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一根琴弦,顿时只觉得琴音清透的不含一丝杂质,妙不可言。 “小姐,太后不是喜欢佛道吗?怎么之前别人给她进献的都是佛家的东西时也没见她这么激动?”青瓷皱着眉头开口。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正因为太后真的笃信佛教,所以日日接触的都是佛教的东西,再加上有人刻意讨好,自然见过各种珍宝,便也习以为常,不会太过震惊。 第二种可能则是太后做出的笃信佛教之事都是假的,不过是演给众人的一场戏罢了。”沐寂北似乎也在猜测于哪种可能性的更大一些,只是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她是不会轻易排掉一种可能的。 “据传说,这乌玉的琴头已经破损,春雷也早已不复当年盛名,你们卢家是怎么将其修复?”太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回禀太后,当年破损的春雷被卢家所收购,一直被当做宝物所供奉,但是微臣认为,若是一直将此琴供奉下去,它将永远是一件废品,不能起到分毫作用。”卢引 玉站了出来,代替卢家家主开口道。 沐寂北垂眸,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卢家果然是选择的卢引玉献琴,卢引玉能说会道,惯会卖乖耍滑,很容易讨得太后和皇帝的欢心。 “然后呢?”太后开口追问。 “然后微臣便建议父亲将其小心拆开,仔细研究其中构造,重新制造一把真的春雷!”卢引玉再次开口。 太后有些惊讶,竟然敢将春雷拆了开来,果真是有魄力! “你做的很好,如今这传世名琴,终于可以继续传世了!”太后赞赏道。 “微臣认为,好琴自然要配美人,这传世之琴自然要配传世之人,所以微臣今日才将这早就做好了的琴献给了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才是。”卢引玉说的十分自然,仿佛事实就是如此一般。 太后听了自然心情十分明朗,这卢引玉这般开口,一则夸赞她貌美才配得上这名琴,二则则是赞她诚心礼佛,为百姓祈福,安稳政事,造福了天下百姓,将会流芳百世,被后世所敬仰。 这两顶大盖帽足以让太后喜笑颜开,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称赞。 “你这小子,尽是油嘴滑舌,不过好在你心思正,倒不是个讨人嫌的。”太后笑着开口。 “太后娘娘您果然是慧眼识英雄啊,父亲总是教训我,还是您英明,能够识出我的本性啊。”卢引玉继续拍着马屁,双眼滴溜溜的不住的打量着太后的神色。 只见太后正在笑着欣赏那把琴,微微瞧了瞧太后目光落及之处,不由得再次开口道:“太后娘娘,这琴上写的是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 太后点点头,卢引玉便继续开口道:“这春雷同旁的亲有所不同,琴身是用极为普遍的桧树所做,所以这诗也是赞誉桧树,树干笔直,树根扎地数尺,也是一样的笔直,在人们所见不到的地方,唯有真正有慧眼的人才会识得,也正是因为被寄予了桧树的这种品格,所以春雷才会永久的流传于世。” “不愧是传世名琴,不仅是外表美观,寓意更是高深,可见当日造出这春雷之人,必定是心性高洁之人,如今你们卢家出手将琴重新制成,倒也是名副其实!”太后给了卢家极高的赞誉。 “太后娘娘您真是圣明,令微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微臣一直在想,当今圣上为何会如此英明,原来是太后娘娘的悉心教导。”卢引玉再次一句话将两个当权者夸了进去。 “你这小子,就一张嘴还中用,以后谁要是嫁了你,一定会被你哄的开开心心的,倒是开心。”皇帝似乎也被卢引玉逗的开了心思,不再去想之前的暗道和兵权一事,沉浸在大臣的恭维之中。 卢引玉一听,机会来了,当即讨笑道:“陛下,微臣如今就有个相中的姑娘,只是不管我是磨烂了这张嘴皮子,也愣是没把那姑娘哄的愿意嫁了给我,所以陛下您还是不要嘲笑微臣了。” 沐寂北双眼一眯,这卢引玉还真是不消停,只是这个主意真的是他想的么?沐寂北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过去落在了卢引铭身上,他却只是自顾自的夹着托盘中的菜。 “哦?这哀家倒是要听听,到底哪家小姐能制得住你这张巧嘴?”太后忍不住开口道。 “是啊,你倒是说来听听,朕倒是看看你们合适不合适?”皇帝也催促着。 卢引玉则是微红了脸颊,像是个扭捏的大姑娘,不由得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大笑。 殷玖夜也是眼光一寒,带着杀意,竟然敢觊觎他的北北,当真是该死! 卢引玉只觉得那让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额头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了滴滴汗珠,心生恐惧,那男人的杀意如此明了,好似他一说出沐寂北的名字,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一般。 尽管卢引玉有些反常,可是众人却只是把他当做不好意思罢了,毕竟一个男子在大殿上被这么多人调笑。 “卢公子,你倒是说出来看看么,说不准陛下一高兴,就为你做主了呢。”一大臣开口劝道。 卢引玉头顶的汗珠渐渐滑落,不由得伸出袖子抹了抹,此刻他的心中纠结万分,按照原定计划,他自然是要开口求娶沐寂北的,可是。可是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似看死人一般,比起之前的冷和嘲讽,带着无边的死寂,不由得令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可是机会就在眼前,今日皇帝和太后都很高兴,而且沐正德现在不在京都,这件事又对皇帝有利,所以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若是就此放手,怕是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 “微臣中意的。中意的是。是…”卢引玉只觉得那目光越来越死寂,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一般。 卢引玉一咬牙,开口道:“微臣中意的人正是相府五小姐,还请陛下做主。” 卢引玉在那强大的气场之下,本就站不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跪了下去。 可殷玖夜却反而没有卢引 玉预想之中的激动,反倒是收回了目光,收敛了气势,让卢引玉整个人不由得的都瘫软起来。 卢引玉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把卢引玉归为了死人一列,若是北北今日弄不死他,他也一定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向沐寂北看去,老太妃则是皱起了眉头,别人不知道,可她还是知道的,这卢家刚刚因为北北有意无意的失去了一个儿子,怎么会有意娶北北过门,必然是为了报复! “原来卢三公子看中的是沐五小姐啊,这沐五小姐倒是色艺双绝,倒是也般配。”一大臣开口道。 另一大臣却是不赞成道:“这沐五小姐说到底也是个庶出,怎么能嫁给卢三公子做妻子呢?我看这沐五小姐实在是配不上,倒是那个沐六小姐还行,毕竟是青国公主所生,身份地位倒是都很尊贵。” 大臣们各抒己见,悄悄的议论着,女眷们却也不例外。 “这沐五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就是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竟然能让卢三公子公然向皇上请旨赐婚,真是好大的面子。”一女子开口讥讽道。 “可不是,这沐五小姐不过是个死了娘的庶出,怎么能配得上英俊的卢二公子。”另一女子也插嘴道。 “我看这沐五小姐很好啊,琴艺绝佳,又品貌端正。”一女子替着沐寂北辩驳道,却立即遭到了围攻。 “怎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那沐五小姐抓住了把柄,才会这般帮她说话,才会这么恬不知耻。”尖锐的女声想起。 “你。”那女子似乎有些辩驳不过,脸色气的通红,其他几个想要说些好话的人,见着另外几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却也都是住了声。 “前些日子,多伦给哀家将宫外的趣闻,哀家想起,似乎这卢家小子可是曾为了沐五小姐的一根珠钗,跳到了湍急冰寒的河水之中,更是锲而不舍的捞打了几个时辰,才肯罢休。”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趣闻。 沐寂北的目光一深,到真是好算盘,之前她整治卢引玉一事,如今却是成了卢引玉为追随自己不惜赴汤蹈火的见证了。 “原来如此,看来卢家小子是真的对沐五小姐动了真情呢。”皇帝笑道。 众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有的甚至开口调笑。 皇帝在心中快速权衡了一番利弊,认为此事甚好,简直是势在必行! 自己将沐寂北赐给了卢家公子,卢家公子 一定感恩戴德,而且看样子这卢三公子却是十分喜欢沐寂北的,到时卢家会不会也就成了自己这条船上的人? 不过皇帝心中还想到了一种可能,卢家会不会将卢家三子的事情怪罪到了沐寂北头上,借此求娶来整治沐寂北,不过皇帝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一则卢家声望极好,世代都是君子之家,偶尔有败类出现,卢家甚至会大义灭亲,亲自羁押他们上朝堂,更何况,这卢家小子为沐寂北捞珠钗的事情,可是发生在卢家老三丧命之前,那么这卢家小子便是确实对沐寂北有情了? 皇帝似乎对自己的分析十分笃定,认为即便是沐正德归来,也不会认为此事有何不妥。 “不知卢爱卿意下如何?可否赞同这门婚事?”皇帝将目光投向卢家家主。 卢家家主立即拱手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看起来十分满意,太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似乎也是赞同。 “老太妃您意下如何啊?”皇帝对着老太妃开口。 众人将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老太妃站起身来,微微见礼,开口道:“卢二公子一表人才,当得是人中龙凤,只是北北她年纪实在太小,依我之见,商讨谈婚论嫁之事,还是为时尚早。” 沐寂北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这个女人虽然曾经舍弃过她,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关心她的,毕竟她也曾几次三番为她冒险过,毕竟她可以本不这样做。 “哎?太妃这话就不对了,北北也曾进宫选秀了,也该嫁人了。”皇帝反驳道。 老太妃眉头微蹙,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绝,毕竟卢家样样皆属上乘,沐寂北又只是一个庶女,已经是很高抬她,给丞相府面子了。 皇帝见着老太妃没有再开口,便直接宣布道:“既然如此,朕便为卢家二子卢引玉同。” 就在皇帝准备宣布两人的婚事的时候,殷玖夜手中运起内力,将一颗珠子弹了出去,对准了太后身边太监手中的古琴春雷。 只见那琴突然发出一声铿鸣,随即便裂了开来,把拿着琴的太监下个半死,当即就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太后饶命,真的不关奴才的事。”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太后也一把拿过那古琴仔细打量了起来,那精致的不像话的黑玉琴头却是直接裂了开来,再不复之前的美感。 卢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卢引玉更是站在大殿之中尴尬至极,看向沐寂北的目 光有着懊恼,看来是功亏一篑了,今日求娶沐寂北的事情许是不能成功了。 沐寂北对着卢引玉格外友好的笑了笑,顿时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沐寂北心下冷哼,她是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的吗?卢引玉,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太后的脸色极为不好,沐建宁也走了过去,看着太后手上的琴,开口道:“世间。蛰龙…到。九泉。” “大胆!宁嫔你在说什么!”皇帝厉声质问,有些气恼。 崔建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臣妾只是把琴上的字念出来罢了,这上面的乌玉已经裂开,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 太后也是一阵,看向琴头上完好的几个字,竟然真的是:“世间。蛰龙。到九泉…” 卢引玉周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和太后,怎么会这样?上面的字怎么会变成这样?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捻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入嘴中,老太妃有些头疼的看向这个孩子,一时间不知该说出些什么好。 老太妃重新落座之后,还是忍不住凑到了沐寂北身边,轻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正巧就留下那几个字?” 沐寂北柔声道:“其实旁的字也多少有留下的痕迹,只是沐建宁最先念出来的字迹太过震撼,让人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是发现旁的字还能看得出来,也只会直接跳过罢了。” 这时,孙家的新任家主孙敬儒开口道:“启奏陛下,微臣认为这两句诗看似赞誉桧树之气节,实则却是在影射陛下!” 皇帝还没有开口,卢引玉却是接了话茬。 “孙大人请不要血口喷人。”卢引玉气愤的开口辩驳道。 “卢大人,在下并非血口喷人,只是你这诗实在是让人误会啊,皇上本该如飞龙在天,可你比喻成蛰龙不说,却还要九泉之下寻蛰龙!你们卢家是在诅咒陛下吗!”孙敬儒字字有理。 卢引玉气的不轻:“真是笑话!不过是赞美气节的两句诗罢了!孙大人真是好本事,竟能这般揣测出其深意!” 孙敬儒也不怕,继续开口道:“我是不是所言非虚,我相信老天自有决断,如今这琴上只留下这几个字!分明就是你们卢家狼子野心,被上天所识破!” 这下,卢引玉却是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这琴上只留下这几个字,倒是成了自己的把柄,这分明就是计划好的! 多伦笑看着场下热闹的场面,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又是她的手笔么?太后的一场寿宴,她是送了多少人下地狱,真是不容小觑呢! 不少大臣附议了孙敬儒的说法,尤其以一些迂腐的喜爱文字的老臣为主,纷纷上表皇帝。 “陛下,这是卢家心怀不轨的罪证啊!高祖皇帝的时候,就曾经有诗人借此办法,公然吟做反诗,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明察!”一胡子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言辞恳切! “还请陛下明察!”一众迂腐的老臣纷纷跪拜了出来。 反诗!这两个字一出,整个朝堂都混乱了,这是又出反诗了么?卢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吟诵反诗,哄骗太后,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卢家众人此刻都尽数跪在地上,卢家家主的脸色依旧,若不是那泛青的指节,还真让人以为他不在乎,不过卢引玉就差的多了,脸色铁青的难看,带着愤怒和不满,而卢家长子卢引铭,则是紧闭着眼,不知再想什么。 太后震怒,一把将那之前十分喜爱的古琴砸了下来,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卢家家主头上:“你们卢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哀家,先是险些让哀家成为这天底下的罪人,而后又是让哀家公然携藏这反诗,诅咒我皇儿!你们卢家到底是何心思!” “太后息怒,此事一定有误会,我卢家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来,还请陛下明鉴!”卢家家主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若是再失去一个,便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哼!朕看你们卢家就是图谋不轨,今日屡生事端,朕看你们卢家就心存不轨,打算造反!”皇帝终于开了口,脸色铁青着,他刚刚还称赞这首诗气节高尚,可如今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反而是在诅咒自己! 沐寂北心头冷笑,历代之中,文字狱最是骇人听闻,前朝之时,宦官当道,指鹿为马,更是利用文字之说,捕风捉影,铲除异己,结党营私。 如今她不过是利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卢引玉罢了,早在卢家制造出春雷之后,便大肆搜寻诗句,否则乌玉之上空无一物实在是不美观,她便察到觉机会来了。 苦心设计出两句诗句,并付之其深远的意义,依照卢家君子之家的做法,必然十分欣赏这气节高尚的两句诗,再加上古琴又为桧树所做,实在是相配,这一首《咏桧》便成了卢家的首选。 不过事情也总会有意外 第七十四章再死一个 就在皇帝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卢家家主却抢在了前头,神情悲痛的开口道:“启奏陛下,微臣实在是心中有愧,这诗是四处搜寻而来,如今却做出这般伤害皇上的事情来,微臣实在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皇帝隐忍怒气,没有开口,听见卢家家主的话之后,冷哼一声。 卢家家主却一脸悲痛的开口道:“我卢家世代贤良,如今到了我这里却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是让我颜面无存,但是还请陛下相信,我卢家对待陛下绝对是一颗赤诚之心!所以,微臣愿意以死明志!”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卢家家主便冲向大殿两旁,从侍卫腰间拔下一把刀,举刀便向自己的腹部剖去。 皇帝和太后大惊:“快!还不拦下!” 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更甚,好一个卢家家主,还真是有办法,如今他在大殿上闹了这么一出以死明志,皇帝还怎么好惩罚于他,若是皇帝再执意要斩杀卢引玉,那么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皇帝在大殿之上逼死了卢家家主。 恰巧这卢家家主又是名声极高,结交甚广的正人君子,由此可见,若是他真的死在了大殿上,这皇帝的名声会成了什么样? 虽说他是九五之尊,是帝王,可是站的越高,顾忌的东西却也就越多,尤其这还是一个不能掌控皇权的帝王,所以卢家家主这一出以死明志,却是换回了卢引玉的命,同时也在向皇帝抗议,隐晦的告诉皇帝,你已经斩杀了我卢家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斩杀第二个?莫不是真当我卢家软弱可欺?沐寂北的嘴角虽然笑意未变,眼中却流露出丝丝懊恼,怕是今日要不去卢引玉的命了,真是可惜了。 转过目光,同殷玖夜对上,有些无奈的呶了呶嘴,殷玖夜的眼中露出宠溺,那黝黑的眸子盛满的尽是温柔和爱意,让沐寂北险些溺死其中。 而另一面,却是立刻有人上前制止住卢家家主的动作,那柄刀卡在腰腹之间正要没入,可阻止却似乎来不及了,众人不由得心头大惊。 看着女子的呆愣,殷玖夜双眼一眯,顿时腾空而起,一脚将那柄大刀踹飞开去。众人只觉一阵黑影飞过,带起凌厉的风声,人便已经落地。 殷玖夜的第一脚将刀踹飞,第二脚却是直接踹在了卢家家主胸口,所以当那柄刀落地的时候,卢家家主却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卢家家主胸口剧痛,心中却是恨极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六皇子,他本就是在做场好戏,这六皇子若是简单的多 管闲事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可以直接踢飞那刀,却还不忘一脚踢在自己的胸口,那深厚的内力让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卢家家主知道事情的经过,可是旁人却是不知的,知道这六皇子救人形势危急,生怕卢家家主出事,才会迫不得已一脚踢在卢家家主胸口。 沐寂北看着这个性子恶劣的男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这人还真坏。 “哎呀,多谢六皇子啊…”不少大臣开始道谢,并扶起卢家家主。 卢引玉的心中最是纠结,这个男人怎么会救下自己的父亲,自己刚才求娶沐寂北,他不是最该希望自己死,最讨厌卢家的?怎么会出手帮助自己父亲?难道说这六皇子同沐寂北在一起不过是觊觎丞相府的权势,如今再救助他的父亲也是希望得到卢家的支持? “六皇子果然是英明神武,武功盖世,若不是六皇子,家父实在是。实在是。总之,多谢六皇子出手相救,否则我等真是会追悔万分的啊!”卢引玉躬身对殷玖夜开口。 殷玖夜那双黝黑的眸子落在了卢引玉身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冷声道:“不必。” 卢引玉只觉得周身一冷,无端的冒出许多虚汗,没有再开口。 从地上爬起来的卢家家主跪在了皇帝面前,再次悔恨万分的开口道:“启奏陛下,古语有云,子不孝,父之过。如今这两个不孝子却对陛下不忠不孝,实在是微臣的过错啊!所以恳请陛下责罚微臣,赐臣一死!” 沐寂北一手拄着下巴,看向男子的眼中带着丝询问之色,你怎么跑去救那个老头?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猜。 我天天要猜的实在太多了,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沐寂北眨了眨眼睛。 殷玖夜挑挑眉,告诉你有什么什么奖励? 沐寂北眉头微蹙,算了,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总会猜的道。 殷玖夜知道沐寂北只是懒得去想,否则依着她的脑筋自然能够猜出自己为何要救下卢家家主,只好摆了个口型,戏服。 沐寂北一愣,只觉得殷玖夜真是可爱极了,她从来不知道那张脸上竟能变化出这么多表情。 男人似乎也因为沐寂北的靠近心情变得愉悦了不少,整个人一瞬间都明亮了。 青瓷看着自家主子和殷玖夜的互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太妃回头瞪了青瓷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正经的沐寂北,微微 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沐寂北低下头,想着殷玖夜说出的那两个字,戏服! 卢引玉是京都名角,所以这能和戏服扯上关系的人一定就是卢引玉了,可如今卢家家主这一闹,甚至愿意代替卢引玉去受死,这皇帝说什么也不会再赐死卢引玉了。 可殷玖夜那么小心眼的男人怎么会放过卢引玉,救下卢家家主,不让他受伤,怕就是为了之后除去卢引玉做铺垫,毕竟若是之后卢引玉再犯事,卢家家主总不能再使一次以死明志,那样可就有些自取其辱的了。 所以,殷玖夜的意思便是在卢引玉的戏服上动了手脚,如今因为卢家家主的这一出戏,皇帝不好惩罚卢引玉,再安排好大臣煽风点火,皇帝便极有可能会让其表演一出京剧,将功补过,这样一来,机会就来了。 转念一想,殷玖夜似乎是因为刚才自己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懊恼,才会这般动作吧,心头不由一暖。 虽然不能肯定皇帝是否真的会允其演奏一场京剧,但若卢引玉还是能逃过一劫,倒是老天真的眷顾他了。 “卢爱卿胡说些什么!我看只是卢二公子年纪小,被奸人所惑才会选用了这首诗句。”皇帝果然如沐寂北所料,主动为卢引玉开脱着,如今这种场面,是想要再处死卢引玉也是不行的了,只好自己给个台阶下。 “陛下你仁善大度,可是微臣却不能就这样姑息这个不肖之子,若是今日不罚,实在是于心有愧,还请陛下将其发配充军。”卢家家主义正言辞,似乎若是皇帝不惩治卢引玉一番便不会罢休。 皇帝心中不耐,却也不好真的就将卢引玉发配边疆,毕竟之前自己已经为其开脱,若是因为这件事紧抓着不放,很有可能被人说成吹毛求疵,小肚鸡肠,这是哪个做皇帝的也不愿看见的。 之前那些指证这是反诗的老顽固,却也因为卢家家主之前以死明志的态度,不好再过多苛责,只是气有些不顺的僵站在那里。 沐寂北不由得浅笑,这些人倒是也真有意思,抓住一点子问题,恨不得一下子将你踩死,哪怕是根本没有什么仇怨的,却也是如此。 “好了,既然卢爱卿这么说,不如就让卢二公子为太后唱上一曲,以此谢罪吧。”皇帝再次开口。 “可是…”卢家家主还要再说,却被皇帝打断了:“好了,不要再可是了,难不成卢爱卿要抗旨不成?” 卢家家主这才垂首退了下去,心头重重的喘了一口 气,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细小的眼睛中透出一股杀意,看来他真是太小看了这个女子,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却是险些让自己折损了两个儿子。 老太妃似乎也察觉到了卢家家主的目光,不自觉的侧了侧身子,替沐寂北挡住了。 沐寂北心头有些异常,却只是垂了眼眸,没有做声。 卢引玉重重喘了一口气,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着,匆匆忙忙退了下去,到后面的偏殿去换装,先是看了看衣裳,却发现不少的衣裳也不知怎么回事都被人撕坏了,正要仔细挑选戏服,却见门口站着一名男子,开口道。 “卢二公子,你好啊。”男子露出一抹邪笑。 “你是谁?”卢引玉心头一颤,这男人是谁?怎么会认得他? “啊,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我家主子让我帮忙传话,所以我就来走一趟,叨扰了卢公子梳妆,实在是心有愧疚。”男子吊儿郎当的开口,双手抱怀倚在门上。 卢引玉怕耽搁了时间,挑选了一件戏袍便披在了身上,开口道:“你家主子是谁?又带何话给我?”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初一,摘了面具,却依旧如鬼魅一般。 初一瞧着卢引玉身上的戏袍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开口道:“我家主子说,他不喜欢别人惦记着他的女人,希望卢公子你以后小心一点,防止出门被车撞死,走路被东西砸死,睡觉被被子闷死,上茅厕被熏死,或者睡女人被强死。” 卢引玉的脸色铁青:“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初一无辜的耸耸肩,虽然主子只让他带了第一句话,后面是他自己加的,但是主子不也就是这个意思么,他不说明白点,这卢引玉理解不上去,要是出了事,主子还不要怪罪自己。 卢引玉看着看着站在门前也不离开的初一,气的呼吸不稳,匆匆化好妆,重重的撞了一下初一的肩头,走了出去。 初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主子让他过来不过是为了分散这个蠢货的注意力罢了,防止他发现这戏服之上的端倪,要他说,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种蠢货竟然劳烦他出手,还真是有损他的威名。 “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初一的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初一转身一看,顿时做狗腿样:“哎呦,我的青瓷姑奶奶,您这是打哪来啊?您这刚一露面,就夸赞小的,小的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青瓷的眼角不自觉的带出一抹笑意,却依旧严肃的开口道:“要说这卢公子吧,人家也是帝都有名的能言善道,只是人家说的可都是好话,你这张臭嘴说出来的可都是坏话!” “呵呵,我这是对着好人说好话,对着臭人自然是说臭话,小姑奶奶你觉得我说的是什么话?”初一抱着怀有些俯视的看着青瓷。 青瓷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初一却再次插嘴:“他就是嘴里能开出花来,主子也不会让他活过今天,所以你若是相中了那个小白脸,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吧…哎。” “你!”青瓷有些怒道,不过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哼,要说脸白,他可是比不上你脸白吧?我看你倒是更像些小白脸!” “呀!听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欢小白脸呢?莫不是你看上了本公子…不过这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们主子的脸比我还白,那你是喜欢我们主子还是喜欢我呢?”初一有些严肃的开口。 青瓷心里一急,那是小姐的男人,她怎么会喜欢,随即开口道:“我当然不喜欢你们主子!” 初一一脸了然,沉痛的开口道:“原来你暗恋本公子多年了。本公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你,我改还不成么?” 青瓷脸色铁青,一巴掌呼了过去,随即怒道:“你别臭不要脸了!本姑娘喜欢的是初二!不像你这么啰嗦又有型!” 初一本是躲的过去,只是听见青瓷的话后却是一愣,硬是没有躲开,心头升起一丝不悦,她喜欢初二?那个木头。! 青瓷看了看初一脸色的五指印,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初一却是紧盯着青瓷的背影,双眼微微眯起,她说真的?初一的心情莫名的有些不悦,便把自家主子的话借来用用,十分牛掰的喊道:“死木头!你给我滚出来,老子不喜欢别人惦记老子的女人!”初一一边撒丫子就开跑,一面扯着嗓子嚷嚷起来,看的那些忙碌的小太监一个个都以为见了鬼。 另一面卢引玉刚一出场,众人便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想要瞧瞧这帝都名角的风采,沐寂北则是直接将目光落在了那身戏袍之上,小脸几乎要皱成了包子。 这卢引玉是要有多倒霉,演什么不好,偏要演皇帝! 沐寂北不知道的是,初一早就在殷玖夜的命令下,将卢引玉的那些戏袍撕毁殆尽,这卢引玉本身能演的角色就不多,首先因为卢引玉是这场风波的主角,自然不能演个配角,其 次,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能演哭丧的戏,所以在初一的一番捣毁之下,便只能演皇帝了。 沐寂北只是低着头,兀自吃着叠中的水晶糕,也懒得抬头去看,只等着哪个眼尖的一声惊呼,看出那戏袍上的端倪。 青瓷回来后心情似乎特别好,好似打了一场胜仗,沐寂北掀了掀眼皮,开口道:“碰见谁了?” 青瓷一愣,却还是开口道:“初一那个混蛋。” 沐寂北笑道:“怎么,他和你表白了,这么高兴?” “小姐!”青瓷有些恼怒,沐寂北只是笑笑,没有开口,青瓷却是解释道:“我只是甩了他一巴掌,又看着他吃瘪,心情愉悦的很!” 沐寂北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没有再开口,只是却把青瓷眼角眉梢之间的那份愉悦记在了心里,在她看来,这两人倒是也般配,只是初一却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整日看似嬉皮笑脸,可实际上却也心思深沉,若不是有几分能耐,殷玖夜会让他作为鬼面之手? “小姐。?”青瓷眼尖的发现了什么,忙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问问自家小姐。 沐寂北顺着青瓷的目光看去,发觉青瓷也终于发觉了戏服的不对,立即拿起一块水晶糕,直接塞进了青瓷的嘴里,看着青瓷瞪得溜圆的眼睛,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既然青瓷发现了,那么自然也有旁人发现了,自己现在只需要静待这一幕被人捅破罢了。 果然,随着卢引玉表演的进行,四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纷纷攘攘的几乎快要把卢引玉唱戏的声音盖了过去。 “哎,张大人,我这眼睛没花吧?”一大臣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道。 “你也瞧见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都没敢开口,要不再问问身边的的…”这张大人看起来似乎要谨慎的多。 “王大人,你瞧着戏袍上的那只龙有几只爪?难道是耳聋眼花,数错了?”之前隐晦的议论渐渐升级到了明面上来。 “我数着是这个数…。您呢?。” “我也是啊…那应该没错吧…” 戏剧的流传很广泛,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然而戏剧之中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像是皇帝太后和钦差一类的自然是不能少的。 前人为了区分,便将戏服之上的龙袍里的龙做成八只脚的,不会和真正的龙袍冲撞,犯下滔天罪过。真正的龙袍之上有九只龙脚,用此区分界定。 而今这卢引玉身上的戏袍上,却被殷玖夜多安了一只,这被皇上发现,怕是不死也得死了。 在这片大陆之上,几乎每个朝代都有着妄图谋反自己称帝之人,往往在野心膨胀的难以控制之时,便会自行命人裁做龙袍,而后自己龙袍加身,私底下称王称帝。 过足了瘾之后,又会将龙袍收好,防止被人发现,重新开始自己屈居人下的日子。 所以这龙袍可以说是历朝历代充当谋反罪证最多的一件东西了,而今卢引玉身穿这九爪金龙,面对群臣,表演的尽是颐指气使的气派模样,更是因为自身功力深厚,仿佛都入了魂,到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皇帝呢! 就算卢家家主再有办法,这次怕也是回天无力了。 皇帝愣愣的看着大殿之上的卢引玉,只觉得一条飞龙直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仿佛那人才是真正的皇帝,那拿捏做派,权衡之术,甚至是帝王的威严,皆是表演的淋漓尽致!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卢家家主心中咯噔一下,直道不好! 沐建宁一直在揣摩着皇帝的心意,直到瞧见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才开口道“陛下,你看臣妾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数着那龙好似有九只脚呢?一定是臣妾看错了吧。” 皇帝紧抿着双唇,一双浑浊的眼落在了卢引玉身上,卢引玉本是唱的起劲,颇有些酣畅淋漓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这皇帝演的,真是舒爽,直接把自己刚才险些受死的忐忑和慌张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四周吵杂四起起来,他才渐渐的觉得不对,动作不由得也变得缓慢起来,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更是竖起了双耳探听他们在议论什么。 仔细听了许久,只觉得这些似乎在讨论着什么真龙上身一类的话,仔细思索了许久,不由得大惊,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自己身上的真龙。 皇帝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开口道:“大胆!卢引玉,你这是公然向朕叫嚣吗?还是你们卢家以为担着君子之家的名声,就想取朕而带之!” 众大臣齐齐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卢家家主更是只觉身心疲惫,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感,这事情一件接一件,权势针对卢家而来,自己当真是走的艰难。 卢家家主这次不敢再开口,只好低着头不做声响,心中却在咒骂着自己这个蠢儿子,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真是要把他的肺子都给气炸了! “ 微臣不敢。回禀陛下,实在是微臣前往的时候,那些戏服都已经被人…”卢引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无比惶恐,猛然想起了之前换衣服的场景,他见着那些衣服都被人扯坏,便想着好好检查,可谁知那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几次三番开口都是挑起了他的怒气。 他的心思便落在了那男子的身,根本没有想着再好好检查衣服的事情,卢引玉看向那个一身黑袍静坐的男子,额上的汗一滴滴滑落,整张脸花了起来,十分的狰狞可怕。 是因为他说不希望有人惦记自己的女人,所以才要除掉自己的?没事的没事的,父亲一定会救自己的,三弟今日已经死了,若是自己再死,父亲就只剩下大哥一个孩子了,父亲一定会救自己的。 皇帝看的心烦,开口道:“好了,朕不想看见他,给朕拉下去直接斩了!”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人敢出声,气息压抑的吓人,这一天实在是过的太心烦了,到底是出了多少事情,想一想,怕是谁也再难笑的出来。 “卢爱卿,这次你不用以死明志了吧?刚才你请求朕务必要处罚卢引玉,如今朕直接命人将他斩了,你觉得这惩罚可够?用不用再将你们卢家一门也株连九族!”皇帝少见的气息凌厉,可见今日之事到底让他有多气愤。 “微臣不敢。”卢家家主的声音有些僵硬,他之前以为事情已过,便将话给说死了,没想到如今再次事发,皇帝将这些话都还给了自己,根本再没有为二子求情的权力,如今看来,只能舍弃这二子了,卢家家主的心剧痛着。 “哼!你们这卢家还真是大胆,哀家一场好好的寿宴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这就是传说的圣明之家?哀家看来,你们卢家就是在把世人当傻子,戏弄着众人!如今,哀家看这寿宴倒是没有什么再继续的必要!”太后的脸色也很难看,这哪里是一场寿宴啊,分明是一个被人操控的风波不断的阴谋之所。 卢家家主始终低着头,如今看来太后对他们卢家的印象怕是也很不好,太后代表的是郭罗氏族,虽然这些年来有些隐世的态度,可到底是位高权重,更何况,卢家家主并不认为,这郭罗氏真的就会一直这没落下去,要知道,太后可是还有个作为南燕王的儿子,这皇权争夺,转瞬即逝,再没有确定立场之前,万万不能得罪任何一方。 沐寂北没有开口,这卢家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帝却是不敢要了卢家一族的性命,看来皇帝多少也是忌惮卢家的声望,而且多少年来,得到过卢家救助扶持 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之中有的是政敌,有的是仇家,有的比起卢家权势还要大,有的卑微到尘埃,可是这些人却都对卢家存着感激之心。 常常有人道,若是乞丐去卢家讨要,总是会换上一件崭新的衣服出来,若是勤劳的人,卢家家主便会帮着他们找一份差事,若是那种好吃懒做只想着讨饭的,他们倒是也都会施以饭食,是以卢家的口碑真是好的不得了,在百姓之中的声望也是极高,甚至是那些地痞流氓也都不会说出什么不好来。 “爹!爹!救我。救我!我是冤枉的啊,我是冤枉的。这明明就是有人设计于我!”卢引玉顶着一张大花脸,狼狈的呼救着,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命运。 卢家家主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爹。爹!你不能不管我!”卢引玉有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满脸的汗水打湿了衣襟。 卢引玉突然看向沐寂北,是她,就是她!他怎么会小看她,他为什么没有忍住竟然开口挑衅,这个女人心计之深沉前所未见,还有那个恐怖的令人胆寒的男子!他是有多蠢,才会去招惹两人! “哈哈哈哈!爹,你舍弃一个又一个儿子,装作正人君子,实则暗地里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你到底会得到什么?哈哈哈哈。总会有人来惩罚你的!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会遭到报应的!哈哈哈…”卢引玉见着自己父亲的冷漠,有些发狂,一下子将这些年来对卢家家主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卢家家主脸色一暗,却只是道:“你自己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如今却怪罪为父不能救你,引玉啊引玉,你到底是何时换了副心肠!” 卢家家主为自己开脱着,可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审视,今日接连揭发了两位卢家公子,这卢家难道真的如看起来的这般君子如竹吗?不少人已经开始产生怀疑。 其实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这些年来卢家实在是很少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一次次的事件都打消了他们的怀疑,时间久了,便也习以为常了,跟着认为卢家确实是如传闻一般了。 卢引玉被拖下去之后,场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乐师没有再奏乐,众大臣也都心事重重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皇上和太后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这场寿宴似乎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多伦此时则是站起了身来,跪到了太后面前,神色忧桑:“母后,都是多伦不好,竟然将母后的宴会搞成这个 第七十五章宴会终结 老太妃远远的看着安月恒消失在假山之后,心思不由得有些复杂,六皇子同安月恒这两人注定只能是敌人,可为何沐寂北却纷纷与两人扯上关系? 两人找到北北又所谓何事?老太妃回头看了看一直低垂着头不做声响的沐寂晗不由得有些慨叹,这姐妹二人的差别还真是大,不过许是她老了,还是觉得寂晗这样沉静的性子好一些,北北纵然外表乖巧,可是看看干的这些事,接触的这些人,一下子便会明了这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 纵然非她本意,只怕将来少不得要成为祸水,老太妃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北北这孩子明明与她不亲,她却还是会忍不住喜欢她,不过也仅仅如此,比不得日日陪着她的沐寂晗。 而另一面,安月恒再次开口:“北北,难不成就因为这次的事你就真的要与我为敌?” 沐寂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月恒,心中却也明了,若不是自己身后有着丞相府的势力,安月恒又知道自己心思深沉,怕是才不会这样对自己开口吧。他总是这样,对于能够利用的一切,从来不会浪费掉一点一滴。 沐寂北嗤笑一声,开口道“王爷这话似乎有些过重了,难道王爷还不了解北北?谁能给北北最大的利益,北北便会帮谁,如今看来,王爷似乎只是把北北当成了自己手中的一个工具,北北心里可是十分的不快呢” 安月恒也勾起嘴角,这个沐寂北真是太和她的心思了,不强硬也不做作,有野心但又不盲目,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称帝,封她为后倒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有这样一个皇后,后宫的妃子怕是要倒霉了,不过他安月恒一向信奉成王败寇的格言,有命的自然活着,没命的只能怪自己太蠢,怨不得别人。 安月恒明白了沐寂北的意思,她并没有因为这次事件就真的投靠了六皇子,而是因为此次利益不同,这也说明,在这日后,她可能会同自己合作,针对六皇子,也可能同六皇子合作,对付自己,端看利益的多少。 安月恒瞧见沐寂北身上的披风,眼色一深,看来殷玖笙也在打着让沐寂北动心的主意,他可不能迟了,否则沐寂北真的倒戈了该如何是好。 “北北,金丝银线出了不少款式的新衣,不若明日我陪你一同去看看。”安月恒笑的温和,带着成熟男子的稳重内敛。 殷玖夜的脸色自从见到安月恒就没好过,见他开口,终于沉着脸走了过来,开口道“既然王爷要大婚了,还是好好陪陪自家夫人,免得遭人话柄。” 安月恒同殷玖夜的眸子在空中交汇,一个闪烁着诡异的精光,一个蕴藏着无边的黑暗。 沐寂北看着两人没有开口笑弯了眼睛,她确实是在以利益衡量,殷玖夜能帮助他对付安月恒,也能给她爱情,她怎么也是不可能选择前世害死他的安月恒,所以这道选择题,其实根本就不用选。 见着两人没有要有的意思,沐寂北柔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深情对视,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两人眼角一抽,看着淡然离开的女子各自收回目光。 沐寂北走到老太妃面前柔声道“姑母久等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老太妃看了一眼乖顺的沐寂北,开口道“有些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传了出去对名声不好。” 沐寂北点点头“北北知道了。” 一行人这才回了相府,因为天色已经很晚,各自收拾好便都去睡了。 沐寂北坐在床边,想起了半月后正是安月恒和伍青青大婚的日子,那含笑的眼角都渗出了丝丝冷意。 伍家第七女,伍青青,终于要出嫁了,不用想,这一定是一场盛世大婚,万人瞩目,安月恒怕是要将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了吧,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伍青青踩着她的尸体抢走她的男人,这滋味到底如何,想来一定是妙不可言吧。 不多会,殷玖夜果然来了,沉着个脸,似乎十分不悦,沐寂北也不看他,只当这个人不存在,只是却躺在了床的里侧。 最近她得罪的人有点多,不知会不会遭道多伦和卢家疯狂的报复,还有安月恒和伍青青的大婚,她可要好好想想,一定要送一份大礼,她的心里才能舒坦。另外,殷玖夜将赴边疆,只怕也是前路多艰,但是若这而二十万的人马到手,识破韩木的阴谋,将铜锣国赶出西罗,那么殷玖夜一下子就可以扬名西罗,得到无数士兵的追随甚至可以收获一些可靠的副将。 殷玖夜梳洗之后,很自然的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床上,转头看着女子一脸认真的再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半响之后,沐寂北转过脸来,对着殷玖夜开口:“殷玖夜,即使我不爱你,你也不能去爱别人。” 殷玖夜一愣,似乎一时间理解不了沐寂北的思维,沐寂北却只是转过脸自言自语道:“若是你爱了别人,我不会祝你们不幸福的,我只会诅咒你妻离子散,孤独到老…。” 殷玖 夜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将沐寂北揽到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 可没过一会,沐寂北突然将脑袋伸了出来,澄澈的双眼闪着晶亮的光芒,对上那双黑到寂寥的眸子,固执的开口道:“是你说的你会爱我一辈子。” 本是有些微醺的殷玖夜无奈的点点头,轻声道:“会的。” 是谁说他固执,可是这个洞悉世事的女子还不是一样的固执,她固执到要对每一句去认真,这样的不安,让他莫名的心疼。 气氛一时间静谧起来,就在殷玖夜以为怀中的人睡着之时,却只见自己的胸膛处又发出闷闷的声音,带着丝委屈:“我要是过的不好,所有人都别想过好。” “嗯。”殷玖夜的臂弯加大了力度,看着女子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心头一软,他始终不懂,是谁让她变成了这副样子,连他这般狠心的人都舍不得去伤她一毫,可谁却把她遍体鳞伤。 沐寂北终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一手紧紧攥着殷玖夜胸前的衣服,拼命的汲取男人所能带来的温暖,她想,是不是当有一天这温暖变成了习惯,便可以称之为爱情。 第二日一早,沐寂北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她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好像一只蝉蛹,拱啊拱的,就是不想起来。 青瓷推门进来,发觉自家主子那迷糊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前世的寂晴无论是严冬酷暑,总是天一亮便起来练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爱情之于女人真的是一场劫数,可是让你成神,也可以让你成魔。 “小姐,你怎么还不起来。”青瓷忍不住开口道。 沐寂北皱皱眉:“被子外面太冷了。” 青瓷有些落井下石的道:“我就说多留几个炉子吧,可是某人偏要说什么冷一点才能保持清醒,现在还不是自己遭罪。” 沐寂北耷拉着个脑袋,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的茫然,好似在说,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脸坦然的赖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青瓷无奈,只好让婆子多加了几个炉子进来,沐寂北这才肯坐了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屋子里暖和了,沐寂北更是赖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了,闲来无事,走到书桌前,沐寂北忍不住提笔作画,想了想,便勾勒了起来。青瓷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时候,沐寂北已经画了半盏茶的时间,神情专注,没有受到一丝干扰。 青瓷一面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一面探头看向自家小姐所做的画。 画中是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挽的是最简单的发髻,手中拿着一柄利剑,背景是萧瑟的秋风,卷起漫天的尘埃和落叶,十分凄凉,女子满身风尘和肃杀,让人一瞧就觉得十分心痛。 只是,沐寂北并没有为女子添上五官,而是空白着,不由得让整副画多了些诡异。 青瓷喃喃的开口“小姐…” 沐寂北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的自己,她只是想,为什么自己都被自己 感动了,可安月恒还是无动于衷呢。 沐寂北随手将笔一扔,乌黑的墨化成了巨大的一团黑点,迅速的在纸张上晕染开来。 “走吧,咱们去瞧瞧崔姨娘。”沐寂北不再看一眼费了不少时间的画作。 青瓷嘟囔了一声“见崔姨娘做什么” “有人越发的不安分了,总要去敲打敲打。”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青瓷关上房门,跟着沐寂北走向崔姨娘的院子。 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柳枝萌发出几颗绿芽,带着几分春暖花开的微醺,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没了昨夜的寒风呼啸,一切似乎都变得可爱起来,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沐寂北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没等两人走到崔姨娘的院子,便听见了熹微园中传出了吵闹声。 “继续打,打到我说停为止。”带着得意的女声传来,却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沐寂北和青瓷对视一眼,便踏进了熹微园之中,院中是一片水榭,连着两座小瀑布,发出哗哗的流水声,而庭院中三三两两的立着半人多高的水池,每一座都能喷出四射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若不是两人离的近,怕是还听不见这崔姨娘得意的声音,想来都会被谁水声给覆盖。 这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两日前才刚放出来的崔姨娘,虽然崔姨娘的脸色依旧呈现着病色,可是却似乎因为有个深受皇宠的女儿,已经有了几分莫名的神采。 沐寂北站在园前,远远看去,崔姨娘正躺在一张软榻之上,身上盖着薄毯,晒着阳光,好不惬意,整个人也流露出一种欢快至极的气氛,而她的四周似乎聚集了不少的奴才丫头。 而跪在崔姨娘面前被掌嘴的是一个脸已经不成样子的小丫鬟,甩着巴掌的是崔姨娘身边的一个嬷嬷。 青瓷在沐寂北耳边轻声开口道:“小姐,那丫头是咱们院的三等丫头。” 沐寂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现在有些好奇,她安排的给崔姨娘喂药的那个丫头是不是把药给换了,不然这崔姨娘怎么出来之后,反倒是越发的蠢了?难不成是把脑子给撞坏了? 其实崔姨娘的想法也很简单,现如今,这府中的姨娘已经不多,主母柳芝兰也成不了气候了,而她却有一个深受皇宠的女儿,在这府中,还有谁敢欺她? 自然要发发一发威风,整治一下府中的下人,才好在府中立威。 沐寂北终于迈开了腿,走进了院子,笑道:“姨娘真是好兴致。” 崔姨娘一个战栗,从软椅上坐直了身子,笑的有些尴尬:“是五小姐来了。” 沐寂北一步一步的朝崔姨娘走近,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崔姨娘的心上,崔姨娘心下不安,笑的越发勉强。 可沐寂北却截然相反,笑的极为灿烂,府中的奴才们反应过来,连忙问安,可心中却在计较着,这崔姨娘打了五小姐的丫头立威,而五小姐又向来得宠,可是如今丞相大人又不在家,不知两位之间的斗争会是谁输谁赢。 直到事情结束众人才发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余地。 沐寂北站在那脸肿的老高的丫头旁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皱着眉头开口道:“看着有点眼熟呢。” 那丫头只是低声啜泣,却是没有开口。 “哦?崔姨娘,这是你院中的哪个丫鬟啊?”沐寂北笑着对崔姨娘开口,好似真的不认识这个自己院子中的丫鬟一般。 众人的心里一时间纷纷猜测,这五小姐是打算息事宁人,还是打算借此追究? 崔姨娘却是直接把话给接下了:“不过一个粗使丫鬟罢了,哪里还劳烦五小姐忧心。” 崔姨娘已经从软榻上起了身,带着丝小心翼翼站在沐寂北身边,她还真倒霉,不过是想整治一番沐寂北的丫头借此立威,却不想这么倒霉竟然被沐寂北瞧见。 “那还真是不巧,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是我房中的呢?”沐寂北对着崔姨娘发出疑问。 崔姨娘有些忐忑,开口道:“姨娘也不知她是哪房的,只是这丫头手脚不利索,竟然偷了我的玉簪,这玉簪可是宁嫔娘娘赏赐的,我自然是要教训教训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沐寂北看着崔姨娘似笑非 笑,而后转过头看向之前那个挥着巴掌起劲的嬷嬷,笑道:“嬷嬷似乎没有权力擅自打我的人?” 沐寂北一脸疑问,甚至也没有用本小姐自称,似乎真的只是不解的开口。 那嬷嬷去有些忐忑,皱巴巴的脸刚挤出一丝笑意,一个巴掌便甩了下来,‘啪!’的一声,那嬷嬷的嘴角立刻出现血迹。 院中的众人一下子就懵了,甩出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沐寂北身后的青瓷,青瓷上前一步,仗着身量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嬷嬷:“我手下的人就不劳嬷嬷教导了。” 那嬷嬷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出声,自从上次小姐从宫中回来,众人都知道了跟在小姐身边的那个漂亮丫头竟然是之前那个丑八怪,出手狠辣,嚣张的狠,自然是能避着就都避着的,谁知今日这嬷嬷为崔姨娘办事却触了霉头。 不少人悄悄望向崔姨娘,这嬷嬷可是她的人,而她说到底也是半个主子,难道就这么任由一个小小的丫鬟打了脸。 崔姨娘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终于开口道:“主子还未开口,你一个下贱的丫头竟然敢出手打人,莫不是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 虽然崔姨娘终究开了口,可是却俨然气势不足,沐寂北退到一边,不再开口,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青瓷则是向着崔姨娘走近了几步,冷冷的目光让崔姨娘一瞬间觉得自己周身爬满了毒虫,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 青瓷冷着脸,可不如沐寂北的温软,一把拽过崔姨娘的头发,冷声道:“我就是打你怎么了!” 崔姨娘吃痛,发出一声尖叫,可头发却被青瓷狠狠的揪在手里,整个身子也因为头皮吃痛,跟着青瓷的步子踉跄了两步。 青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将崔姨娘的头摁进了那喷着水的池子里,众人一个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崔姨娘的整个脑袋被浸在水中,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是无论怎么扑腾,却也脱离不开青瓷的手心。 起初还好,可是直到崔姨娘呛进了不少水,青瓷却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崔姨娘挣扎的越发剧烈,扑腾起的水花甚至有不少飞溅到了沐寂北身上。 众人默默的看着,心中却也有些惊恐,难道这个五小姐的丫鬟真的这么嚣张,这是想要了崔姨娘的命吗?沐三小姐现在毕竟是皇帝的宠妃,难道这五小姐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崔姨娘心中升起一股子惧怕 ,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深深的陷入恐慌,一瞬间,她觉得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口腔和鼻腔里都灌满了水,只觉得肺子似乎都要炸了开来,她昂要然开始后悔,她甚至想要回到被禁足时所关进的那间屋子,哪怕整日被灌着汤药,可总归是活着,而现在,她丝毫不怀疑这个人会杀了她! 崔姨娘的意识渐渐涣散,青瓷却将她的脑袋拿了出来,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崔姨娘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不少水,却还是觉得难受异常,双眼通红,呼吸也极为不稳。 沐寂北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开口道:“前日参加宫宴的时候,北北的琴似乎被人动了手脚,不知姨娘是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崔姨娘的瞳孔本就涣散,这一听,却是惊的微缩,只是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 沐寂北看了青瓷一眼,青瓷再次将崔姨娘的揪了起来,崔姨娘立即惊慌的躲闪,惊呼道:“是齐家的人找到的我,让我在你的琴上注些盐水…” 沐寂北勾起唇角,可青瓷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是将崔姨娘的脑袋摁进了水池,而这次,众人似乎知晓沐寂北不会真的要的崔姨娘的命,便也没有之前那般惴惴不安了。 然而,事情似乎总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众人的心再次吊了起来,眼看着那崔姨娘已经不再挣扎,可那青瓷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崔姨娘彻底没了动作,青瓷才松开了手。 崔姨娘的整个身子后仰下来,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气,众人震惊的看着沐寂北和青瓷,这是公然杀人,杀的还是这府中的姨娘!这五小姐的丫鬟未免有些嚣张过头了,难道真的不会有人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青瓷将崔姨娘的尸体拖到了水边,直接扔了进去,而后开口对众人道:“崔姨娘不慎失足落水,你们可都是见证人!” 仆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之前那嬷嬷率先开口道:“是啊,姨娘本是带着老奴来这散步,谁知一不小心脚一滑就落水了!你们还不赶快去救人,还等什么呢!” 这嬷嬷心中忐忑至极,刚刚她可是打了这五小姐的丫鬟呢,五小姐连崔姨娘都敢杀,更何况她一个下贱的奴才呢! 随着嬷嬷的话落,不少人开始争相去捞崔姨娘的尸体,沐寂北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们不要这么拘谨,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今天不过是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道理,这是相府,你们都是相府的奴才,若是吃里扒 外,勾结外人,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而我相信,这个下场一定是你们不愿见到的。” 沐寂北明明语气温和,可那些奴才们一个个却噤若寒蝉,心里直打鼓,甚至仔细回想着自己以前是否做过什么对不起相府,对不起主子的事情来。 沐寂北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这些人的身上,哪些神情闪烁,哪些真的问心无愧,一目了然。她笑着开口:“你们也不必这么担心,毕竟人都有过往,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的事,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否则这崔姨娘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一个劲的点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五小姐轻而易举的就要了一个姨娘的命,若是这次她都能屹立不倒,从今往后,就算是她的粗使丫鬟,都足够在这相府之中横着走,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沐寂北带着青瓷转身离开,余下的众人却开始卖力的演戏,一个个高喊着“救命啊!崔姨娘落水了!” “快去报告老太妃,请大夫!” 沐寂北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带着青瓷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今日她本未想要崔姨娘死,不过是想给她一个警告罢了,可是她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嚣张跋扈,若是当场能捏死的,她一定会捏死,若是当场捏不死的,事后她也会踩死。 今日她不仅仅是为了杀崔姨娘而杀,她为的更是今后在这相府中的绝对权力,她要从今往后,无论这个家做主的人是谁,只要她没死,这些人便只能将她供着。 白鹭是后来赶过来的,瞧见这一幕也有些胆战心惊,对着青瓷更是甘居其后。 她也算是杀手,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最正规的杀手,她也曾杀人,而且杀过很多人,她也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杀,但是她依然做不到青瓷那般,在无数厌恶恐惧之中轻易的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却这般坦然。 “主子,你不怕沐建宁报复吗?”白鹭开口道。 沐寂北没有看她:“沐建宁现在没有能力报复,所以她不会报复,而等到某一天,她有了报复的能力,她便会报复,所以无论崔姨娘死没死,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鹭点了点头,退到青瓷身边,青瓷转过头看着白鹭开口道:“你觉得我承受了无数厌恶和恐惧的目光,嚣张跋扈到了极致,却不知,那些厌恶和恐惧我的人,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正渴望着成为我这样的人,只是她们却缺乏承担后果的勇气。 ” 白鹭愣了愣,陷入沉默。 崔姨娘死了,老太妃不是没收到消息,毕竟奴才里面总是会有她的人,但是同样的,没有人肯作证,每个人甚至将崔姨娘落水的经过描绘的异常逼真,老太妃自然不会追究什么,再者来说,老太妃也是十分恼火崔姨娘在琴上动手脚的事情,要知道,若是沐寂北真的中计,事后一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将脏水泼到丞相府身上,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嚣张狠辣到了这种地步,想想,便会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可实在是不知该拿这个孩子如何是好。 等到下午,沐寂北带着青瓷白鹭一同出了府,打算四处逛逛,沐寂北想着再给青瓷做上几件衣裳。 现如今,青瓷在相府的地位是绝对的高超,即便是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青瓷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和沐寂北身上的料子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常常行动,为了方便,所以样式要简洁一些,那些个下人,自然也都是捧高踩低,见到青瓷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否则,一巴掌呼过去,让你有理也没处说。 帝都的长街之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穿梭着不少行人,有绫罗绸缎,也有布衣破袄,或者悠闲或者忙碌,好不热闹。 几人倒是也惬意,沐寂北却是忽然想起了给自己做镯子的那个老人,想着不知能否再遇,若是再遇,倒是希望他能为青瓷做上一件。 “收起你这副仁善的嘴脸,这件东西本就是本公主先看中的!”一道张扬至极的声音想起。 “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伍青青对着身后的丫鬟开口道,神色平静。 沐寂北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笑了,那张扬至极的声音出自一名女子之口,女子一头黑发,被编成了无数条精致的辫子,上面系着漂亮的七色缎带,有的缎带上还坠有几只红线穿成的玉坠,格外好看,而额前却是一件白玉的装饰,椭圆形的白玉被红线以及串珠串起,正好绕系在额前。 女子的衣服似乎同西罗的百姓有些不同,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豹纹的单袖小袄裙,长度到膝盖上方,宽松的小裤被塞进了一双精致的红色小靴,女子一手掐腰,一手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皮鞭,神情跋扈,却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情。 沐寂北靠站在一个摊位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那女子对面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伍青青。 “你这个强盗,那玉镯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说话的是伍青青身后的一个丫鬟。 第七十六章灵机一动 老太妃远远的看着安月恒消失在假山之后,心思不由得有些复杂,六皇子同安月恒这两人注定只能是敌人,可为何沐寂北却纷纷与两人扯上关系? 两人找到北北又所谓何事?老太妃回头看了看一直低垂着头不做声响的沐寂晗不由得有些慨叹,这姐妹二人的差别还真是大,不过许是她老了,还是觉得寂晗这样沉静的性子好一些,北北纵然外表乖巧,可是看看干的这些事,接触的这些人,一下子便会明了这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 纵然非她本意,只怕将来少不得要成为祸水,老太妃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北北这孩子明明与她不亲,她却还是会忍不住喜欢她,不过也仅仅如此,比不得日日陪着她的沐寂晗。 而另一面,安月恒再次开口:“北北,难不成就因为这次的事你就真的要与我为敌?” 沐寂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月恒,心中却也明了,若不是自己身后有着丞相府的势力,安月恒又知道自己心思深沉,怕是才不会这样对自己开口吧。他总是这样,对于能够利用的一切,从来不会浪费掉一点一滴。 沐寂北嗤笑一声,开口道“王爷这话似乎有些过重了,难道王爷还不了解北北?谁能给北北最大的利益,北北便会帮谁,如今看来,王爷似乎只是把北北当成了自己手中的一个工具,北北心里可是十分的不快呢” 安月恒也勾起嘴角,这个沐寂北真是太和她的心思了,不强硬也不做作,有野心但又不盲目,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称帝,封她为后倒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有这样一个皇后,后宫的妃子怕是要倒霉了,不过他安月恒一向信奉成王败寇的格言,有命的自然活着,没命的只能怪自己太蠢,怨不得别人。 安月恒明白了沐寂北的意思,她并没有因为这次事件就真的投靠了六皇子,而是因为此次利益不同,这也说明,在这日后,她可能会同自己合作,针对六皇子,也可能同六皇子合作,对付自己,端看利益的多少。 安月恒瞧见沐寂北身上的披风,眼色一深,看来殷玖笙也在打着让沐寂北动心的主意,他可不能迟了,否则沐寂北真的倒戈了该如何是好。 “北北,金丝银线出了不少款式的新衣,不若明日我陪你一同去看看。”安月恒笑的温和,带着成熟男子的稳重内敛。 殷玖夜的脸色自从见到安月恒就没好过,见他开口,终于沉着脸走了过来,开口道“既然王爷要大婚了,还是好好陪陪自家夫人,免得遭人话柄。” 安月恒同殷玖夜的眸子在空中交汇,一个闪烁着诡异的精光,一个蕴藏着无边的黑暗。 沐寂北看着两人没有开口笑弯了眼睛,她确实是在以利益衡量,殷玖夜能帮助他对付安月恒,也能给她爱情,她怎么也是不可能选择前世害死他的安月恒,所以这道选择题,其实根本就不用选。 见着两人没有要有的意思,沐寂北柔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深情对视,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两人眼角一抽,看着淡然离开的女子各自收回目光。 沐寂北走到老太妃面前柔声道“姑母久等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老太妃看了一眼乖顺的沐寂北,开口道“有些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传了出去对名声不好。” 沐寂北点点头“北北知道了。” 一行人这才回了相府,因为天色已经很晚,各自收拾好便都去睡了。 沐寂北坐在床边,想起了半月后正是安月恒和伍青青大婚的日子,那含笑的眼角都渗出了丝丝冷意。 伍家第七女,伍青青,终于要出嫁了,不用想,这一定是一场盛世大婚,万人瞩目,安月恒怕是要将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了吧,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伍青青踩着她的尸体抢走她的男人,这滋味到底如何,想来一定是妙不可言吧。 不多会,殷玖夜果然来了,沉着个脸,似乎十分不悦,沐寂北也不看他,只当这个人不存在,只是却躺在了床的里侧。 最近她得罪的人有点多,不知会不会遭道多伦和卢家疯狂的报复,还有安月恒和伍青青的大婚,她可要好好想想,一定要送一份大礼,她的心里才能舒坦。另外,殷玖夜将赴边疆,只怕也是前路多艰,但是若这而二十万的人马到手,识破韩木的阴谋,将铜锣国赶出西罗,那么殷玖夜一下子就可以扬名西罗,得到无数士兵的追随甚至可以收获一些可靠的副将。 殷玖夜梳洗之后,很自然的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床上,转头看着女子一脸认真的再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半响之后,沐寂北转过脸来,对着殷玖夜开口:“殷玖夜,即使我不爱你,你也不能去爱别人。” 殷玖夜一愣,似乎一时间理解不了沐寂北的思维,沐寂北却只是转过脸自言自语道:“若是你爱了别人,我不会祝你们不幸福的,我只会诅咒你妻离子散,孤独到老…。” 殷玖 夜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将沐寂北揽到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 可没过一会,沐寂北突然将脑袋伸了出来,澄澈的双眼闪着晶亮的光芒,对上那双黑到寂寥的眸子,固执的开口道:“是你说的你会爱我一辈子。” 本是有些微醺的殷玖夜无奈的点点头,轻声道:“会的。” 是谁说他固执,可是这个洞悉世事的女子还不是一样的固执,她固执到要对每一句去认真,这样的不安,让他莫名的心疼。 气氛一时间静谧起来,就在殷玖夜以为怀中的人睡着之时,却只见自己的胸膛处又发出闷闷的声音,带着丝委屈:“我要是过的不好,所有人都别想过好。” “嗯。”殷玖夜的臂弯加大了力度,看着女子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心头一软,他始终不懂,是谁让她变成了这副样子,连他这般狠心的人都舍不得去伤她一毫,可谁却把她遍体鳞伤。 沐寂北终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一手紧紧攥着殷玖夜胸前的衣服,拼命的汲取男人所能带来的温暖,她想,是不是当有一天这温暖变成了习惯,便可以称之为爱情。 第二日一早,沐寂北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她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好像一只蝉蛹,拱啊拱的,就是不想起来。 青瓷推门进来,发觉自家主子那迷糊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前世的寂晴无论是严冬酷暑,总是天一亮便起来练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爱情之于女人真的是一场劫数,可是让你成神,也可以让你成魔。 “小姐,你怎么还不起来。”青瓷忍不住开口道。 沐寂北皱皱眉:“被子外面太冷了。” 青瓷有些落井下石的道:“我就说多留几个炉子吧,可是某人偏要说什么冷一点才能保持清醒,现在还不是自己遭罪。” 沐寂北耷拉着个脑袋,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的茫然,好似在说,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脸坦然的赖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青瓷无奈,只好让婆子多加了几个炉子进来,沐寂北这才肯坐了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屋子里暖和了,沐寂北更是赖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了,闲来无事,走到书桌前,沐寂北忍不住提笔作画,想了想,便勾勒了起来。青瓷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时候,沐寂北已经画了半盏茶的时间,神情专注,没有受到一丝干扰。 青瓷一面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一面探头看向自家小姐所做的画。 画中是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挽的是最简单的发髻,手中拿着一柄利剑,背景是萧瑟的秋风,卷起漫天的尘埃和落叶,十分凄凉,女子满身风尘和肃杀,让人一瞧就觉得十分心痛。 只是,沐寂北并没有为女子添上五官,而是空白着,不由得让整副画多了些诡异。 青瓷喃喃的开口“小姐…” 沐寂北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的自己,她只是想,为什么自己都被自己 感动了,可安月恒还是无动于衷呢。 沐寂北随手将笔一扔,乌黑的墨化成了巨大的一团黑点,迅速的在纸张上晕染开来。 “走吧,咱们去瞧瞧崔姨娘。”沐寂北不再看一眼费了不少时间的画作。 青瓷嘟囔了一声“见崔姨娘做什么” “有人越发的不安分了,总要去敲打敲打。”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青瓷关上房门,跟着沐寂北走向崔姨娘的院子。 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柳枝萌发出几颗绿芽,带着几分春暖花开的微醺,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没了昨夜的寒风呼啸,一切似乎都变得可爱起来,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沐寂北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没等两人走到崔姨娘的院子,便听见了熹微园中传出了吵闹声。 “继续打,打到我说停为止。”带着得意的女声传来,却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沐寂北和青瓷对视一眼,便踏进了熹微园之中,院中是一片水榭,连着两座小瀑布,发出哗哗的流水声,而庭院中三三两两的立着半人多高的水池,每一座都能喷出四射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若不是两人离的近,怕是还听不见这崔姨娘得意的声音,想来都会被谁水声给覆盖。 这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两日前才刚放出来的崔姨娘,虽然崔姨娘的脸色依旧呈现着病色,可是却似乎因为有个深受皇宠的女儿,已经有了几分莫名的神采。 沐寂北站在园前,远远看去,崔姨娘正躺在一张软榻之上,身上盖着薄毯,晒着阳光,好不惬意,整个人也流露出一种欢快至极的气氛,而她的四周似乎聚集了不少的奴才丫头。 而跪在崔姨娘面前被掌嘴的是一个脸已经不成样子的小丫鬟,甩着巴掌的是崔姨娘身边的一个嬷嬷。 青瓷在沐寂北耳边轻声开口道:“小姐,那丫头是咱们院的三等丫头。” 沐寂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现在有些好奇,她安排的给崔姨娘喂药的那个丫头是不是把药给换了,不然这崔姨娘怎么出来之后,反倒是越发的蠢了?难不成是把脑子给撞坏了? 其实崔姨娘的想法也很简单,现如今,这府中的姨娘已经不多,主母柳芝兰也成不了气候了,而她却有一个深受皇宠的女儿,在这府中,还有谁敢欺她? 自然要发发一发威风,整治一下府中的下人,才好在府中立威。 沐寂北终于迈开了腿,走进了院子,笑道:“姨娘真是好兴致。” 崔姨娘一个战栗,从软椅上坐直了身子,笑的有些尴尬:“是五小姐来了。” 沐寂北一步一步的朝崔姨娘走近,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崔姨娘的心上,崔姨娘心下不安,笑的越发勉强。 可沐寂北却截然相反,笑的极为灿烂,府中的奴才们反应过来,连忙问安,可心中却在计较着,这崔姨娘打了五小姐的丫头立威,而五小姐又向来得宠,可是如今丞相大人又不在家,不知两位之间的斗争会是谁输谁赢。 直到事情结束众人才发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余地。 沐寂北站在那脸肿的老高的丫头旁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皱着眉头开口道:“看着有点眼熟呢。” 那丫头只是低声啜泣,却是没有开口。 “哦?崔姨娘,这是你院中的哪个丫鬟啊?”沐寂北笑着对崔姨娘开口,好似真的不认识这个自己院子中的丫鬟一般。 众人的心里一时间纷纷猜测,这五小姐是打算息事宁人,还是打算借此追究? 崔姨娘却是直接把话给接下了:“不过一个粗使丫鬟罢了,哪里还劳烦五小姐忧心。” 崔姨娘已经从软榻上起了身,带着丝小心翼翼站在沐寂北身边,她还真倒霉,不过是想整治一番沐寂北的丫头借此立威,却不想这么倒霉竟然被沐寂北瞧见。 “那还真是不巧,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是我房中的呢?”沐寂北对着崔姨娘发出疑问。 崔姨娘有些忐忑,开口道:“姨娘也不知她是哪房的,只是这丫头手脚不利索,竟然偷了我的玉簪,这玉簪可是宁嫔娘娘赏赐的,我自然是要教训教训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沐寂北看着崔姨娘似笑非 笑,而后转过头看向之前那个挥着巴掌起劲的嬷嬷,笑道:“嬷嬷似乎没有权力擅自打我的人?” 沐寂北一脸疑问,甚至也没有用本小姐自称,似乎真的只是不解的开口。 那嬷嬷去有些忐忑,皱巴巴的脸刚挤出一丝笑意,一个巴掌便甩了下来,‘啪!’的一声,那嬷嬷的嘴角立刻出现血迹。 院中的众人一下子就懵了,甩出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沐寂北身后的青瓷,青瓷上前一步,仗着身量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嬷嬷:“我手下的人就不劳嬷嬷教导了。” 那嬷嬷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出声,自从上次小姐从宫中回来,众人都知道了跟在小姐身边的那个漂亮丫头竟然是之前那个丑八怪,出手狠辣,嚣张的狠,自然是能避着就都避着的,谁知今日这嬷嬷为崔姨娘办事却触了霉头。 不少人悄悄望向崔姨娘,这嬷嬷可是她的人,而她说到底也是半个主子,难道就这么任由一个小小的丫鬟打了脸。 崔姨娘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终于开口道:“主子还未开口,你一个下贱的丫头竟然敢出手打人,莫不是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 虽然崔姨娘终究开了口,可是却俨然气势不足,沐寂北退到一边,不再开口,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青瓷则是向着崔姨娘走近了几步,冷冷的目光让崔姨娘一瞬间觉得自己周身爬满了毒虫,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 青瓷冷着脸,可不如沐寂北的温软,一把拽过崔姨娘的头发,冷声道:“我就是打你怎么了!” 崔姨娘吃痛,发出一声尖叫,可头发却被青瓷狠狠的揪在手里,整个身子也因为头皮吃痛,跟着青瓷的步子踉跄了两步。 青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将崔姨娘的头摁进了那喷着水的池子里,众人一个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崔姨娘的整个脑袋被浸在水中,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是无论怎么扑腾,却也脱离不开青瓷的手心。 起初还好,可是直到崔姨娘呛进了不少水,青瓷却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崔姨娘挣扎的越发剧烈,扑腾起的水花甚至有不少飞溅到了沐寂北身上。 众人默默的看着,心中却也有些惊恐,难道这个五小姐的丫鬟真的这么嚣张,这是想要了崔姨娘的命吗?沐三小姐现在毕竟是皇帝的宠妃,难道这五小姐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崔姨娘心中升起一股子惧怕 ,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深深的陷入恐慌,一瞬间,她觉得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口腔和鼻腔里都灌满了水,只觉得肺子似乎都要炸了开来,她昂要然开始后悔,她甚至想要回到被禁足时所关进的那间屋子,哪怕整日被灌着汤药,可总归是活着,而现在,她丝毫不怀疑这个人会杀了她! 崔姨娘的意识渐渐涣散,青瓷却将她的脑袋拿了出来,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崔姨娘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不少水,却还是觉得难受异常,双眼通红,呼吸也极为不稳。 沐寂北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开口道:“前日参加宫宴的时候,北北的琴似乎被人动了手脚,不知姨娘是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崔姨娘的瞳孔本就涣散,这一听,却是惊的微缩,只是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 沐寂北看了青瓷一眼,青瓷再次将崔姨娘的揪了起来,崔姨娘立即惊慌的躲闪,惊呼道:“是齐家的人找到的我,让我在你的琴上注些盐水…” 沐寂北勾起唇角,可青瓷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是将崔姨娘的脑袋摁进了水池,而这次,众人似乎知晓沐寂北不会真的要的崔姨娘的命,便也没有之前那般惴惴不安了。 然而,事情似乎总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众人的心再次吊了起来,眼看着那崔姨娘已经不再挣扎,可那青瓷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崔姨娘彻底没了动作,青瓷才松开了手。 崔姨娘的整个身子后仰下来,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气,众人震惊的看着沐寂北和青瓷,这是公然杀人,杀的还是这府中的姨娘!这五小姐的丫鬟未免有些嚣张过头了,难道真的不会有人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青瓷将崔姨娘的尸体拖到了水边,直接扔了进去,而后开口对众人道:“崔姨娘不慎失足落水,你们可都是见证人!” 仆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之前那嬷嬷率先开口道:“是啊,姨娘本是带着老奴来这散步,谁知一不小心脚一滑就落水了!你们还不赶快去救人,还等什么呢!” 这嬷嬷心中忐忑至极,刚刚她可是打了这五小姐的丫鬟呢,五小姐连崔姨娘都敢杀,更何况她一个下贱的奴才呢! 随着嬷嬷的话落,不少人开始争相去捞崔姨娘的尸体,沐寂北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们不要这么拘谨,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今天不过是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道理,这是相府,你们都是相府的奴才,若是吃里扒 外,勾结外人,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而我相信,这个下场一定是你们不愿见到的。” 沐寂北明明语气温和,可那些奴才们一个个却噤若寒蝉,心里直打鼓,甚至仔细回想着自己以前是否做过什么对不起相府,对不起主子的事情来。 沐寂北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这些人的身上,哪些神情闪烁,哪些真的问心无愧,一目了然。她笑着开口:“你们也不必这么担心,毕竟人都有过往,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的事,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否则这崔姨娘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一个劲的点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五小姐轻而易举的就要了一个姨娘的命,若是这次她都能屹立不倒,从今往后,就算是她的粗使丫鬟,都足够在这相府之中横着走,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沐寂北带着青瓷转身离开,余下的众人却开始卖力的演戏,一个个高喊着“救命啊!崔姨娘落水了!” “快去报告老太妃,请大夫!” 沐寂北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带着青瓷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今日她本未想要崔姨娘死,不过是想给她一个警告罢了,可是她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嚣张跋扈,若是当场能捏死的,她一定会捏死,若是当场捏不死的,事后她也会踩死。 今日她不仅仅是为了杀崔姨娘而杀,她为的更是今后在这相府中的绝对权力,她要从今往后,无论这个家做主的人是谁,只要她没死,这些人便只能将她供着。 白鹭是后来赶过来的,瞧见这一幕也有些胆战心惊,对着青瓷更是甘居其后。 她也算是杀手,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最正规的杀手,她也曾杀人,而且杀过很多人,她也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杀,但是她依然做不到青瓷那般,在无数厌恶恐惧之中轻易的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却这般坦然。 “主子,你不怕沐建宁报复吗?”白鹭开口道。 沐寂北没有看她:“沐建宁现在没有能力报复,所以她不会报复,而等到某一天,她有了报复的能力,她便会报复,所以无论崔姨娘死没死,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鹭点了点头,退到青瓷身边,青瓷转过头看着白鹭开口道:“你觉得我承受了无数厌恶和恐惧的目光,嚣张跋扈到了极致,却不知,那些厌恶和恐惧我的人,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正渴望着成为我这样的人,只是她们却缺乏承担后果的勇气。 ” 白鹭愣了愣,陷入沉默。 崔姨娘死了,老太妃不是没收到消息,毕竟奴才里面总是会有她的人,但是同样的,没有人肯作证,每个人甚至将崔姨娘落水的经过描绘的异常逼真,老太妃自然不会追究什么,再者来说,老太妃也是十分恼火崔姨娘在琴上动手脚的事情,要知道,若是沐寂北真的中计,事后一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将脏水泼到丞相府身上,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嚣张狠辣到了这种地步,想想,便会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可实在是不知该拿这个孩子如何是好。 等到下午,沐寂北带着青瓷白鹭一同出了府,打算四处逛逛,沐寂北想着再给青瓷做上几件衣裳。 现如今,青瓷在相府的地位是绝对的高超,即便是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青瓷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和沐寂北身上的料子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常常行动,为了方便,所以样式要简洁一些,那些个下人,自然也都是捧高踩低,见到青瓷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否则,一巴掌呼过去,让你有理也没处说。 帝都的长街之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穿梭着不少行人,有绫罗绸缎,也有布衣破袄,或者悠闲或者忙碌,好不热闹。 几人倒是也惬意,沐寂北却是忽然想起了给自己做镯子的那个老人,想着不知能否再遇,若是再遇,倒是希望他能为青瓷做上一件。 “收起你这副仁善的嘴脸,这件东西本就是本公主先看中的!”一道张扬至极的声音想起。 “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伍青青对着身后的丫鬟开口道,神色平静。 沐寂北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笑了,那张扬至极的声音出自一名女子之口,女子一头黑发,被编成了无数条精致的辫子,上面系着漂亮的七色缎带,有的缎带上还坠有几只红线穿成的玉坠,格外好看,而额前却是一件白玉的装饰,椭圆形的白玉被红线以及串珠串起,正好绕系在额前。 女子的衣服似乎同西罗的百姓有些不同,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豹纹的单袖小袄裙,长度到膝盖上方,宽松的小裤被塞进了一双精致的红色小靴,女子一手掐腰,一手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皮鞭,神情跋扈,却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情。 沐寂北靠站在一个摊位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那女子对面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伍青青。 “你这个强盗,那玉镯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说话的是伍青青身后的一个丫鬟。 第七十七章心思暴露 北邦公主没再开口,沐寂北也只是随着她走进一间雅间,而那两名侍卫依旧跟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房间装潢的十分清雅,鹅黄色的纱帐,梨木的长形方桌,上面放着一组茶具,长桌临窗,窗子打开着,面对的正是刚才的街道,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熙熙攘攘。 长桌旁有两张座椅,北邦公主率先坐在了其中一张之上,沐寂北便也不再客气,款款落座。 两名侍卫站在北邦公主的身后,青瓷也站在沐寂北的一侧。 沐寂北没有去看对面的北邦公主,而是将目光投在窗外,眼中带着丝复杂,似乎在犹豫不决什么事情。 气氛一时间静谧下来,那北邦公主则是一直盯着沐寂北的侧脸,她们北邦的女子从不似西罗这般扭捏,举手投足似乎全部被禁锢在了一个圈框之中,她也更是讨厌西罗女子的矫揉造作,只一眼,便觉得讨厌。 倒是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同那些不同,她的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时而静谧,时而温柔,让她第一次觉得这样安静温和的女子竟然别有一番美态,那精致的侧脸,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动容,想到这里,之前还把沐寂北划为自己人的北邦公主,便立刻生出了几分恶毒。 沐寂北目光幽深,在这片土地之上,按照传承的历史来讲,有四个大国,东榆,西罗,南乔,北邦,当时四方割据,几乎包揽了天下。 而这四国也纷纷坐落在这片大陆的四个方位之上,相互之间夹杂着一些小国,在夹缝中求生,连同海洋之上的几座神秘岛屿,共同组成了这一片神州大陆。 只是随着历史的不断更迭,四国之间也渐渐拉开了差距,南乔和北邦的土地越来越大,而西罗和东榆则越来越小,南乔多粮,北邦多兵,西罗多银,东榆则多巫。 顾名思义,这个北邦公主便来自多兵的北邦,相比之下,北邦土地略显贫瘠,一面是难以生长粮食的草原,而另一面则毗邻沙漠,也正因此,北邦多马匹,多勇士,那些从小在草原上摔跤赛马的男子,一个个都勇猛雄壮,经得起风吹,扛得住日晒,更是从小就被风沙迷着眼长大,同许多西罗的士兵比起来,不知要壮上多少。 沐寂北的心思飞速的转着,传闻这北邦公主向来骄横,残忍歹毒,更是翻脸无情。 传闻在北邦曾有一位部族族长,强抢一名民女,那民女不从,誓死呼叫奔跑,直到拦住了北邦公主的轿子,请求这位公主出手相救。 北邦出奇的救下了那名女子,更是甩手就给了那族长一鞭子,那族长捂着脸低着头认错,可就在众人拍手叫好,那女子感恩戴德的时候,这北邦公主的鞭子却勒紧了那女子的咽喉,生生将人当街勒死,而后轻蔑的扫了眼众人,拍着手转身离开。 北邦公主的威名就此传开,声震四国,不过沐寂北觉得,从今日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北邦公主虽然凶狠,却不够聪明,似乎草原的粗犷并未能将这公主培养的细致起来。 可这不够聪明,却似乎并不意味着这北邦公主没有手段,从小生长在皇族之家,北邦性子刁钻泼辣,又怎么会没有手段?而这样的女子对沐寂北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西罗的风水真是养人,瞧瞧你们西罗女子的样貌,真是让本公主嫉妒极了。”北邦公主的眼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带着几分羡慕,又带着几分不屑。 沐寂北垂下眼眸笑道:“公主何须嫉妒,这天下所有的美丽都已经汇聚在了公主的身上,任是公主满身的珠玉,也未曾夺得公主的光芒,公主还有何不满足?” 沐寂北心知这北邦公主嫉妒着西罗女子皮肤的白皙柔顺,一面却瞧不起西罗的日益弱小。 北邦之地,不是风沙便是日晒,这纵然这北邦公主有力回天,却还是改变不了这日日多变的干燥气候,是以这公主的皮肤并不白皙,而且略显粗糙,就难怪会对西罗这样的女子心生不满。 “你们西罗的漂亮女子难道都如你一般会说话!”那北邦公主略显得意的开口,很明显对沐寂北刚刚对她的赞美额外受用。 “我不过是西罗无数女子中的一名,哪里配的公主口中的漂亮,要说这漂亮的女子,当属西罗伍家,公主见多识广,想必也是有所耳闻。”沐寂北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北邦公主皱了皱眉头,自然不肯不承认自己并未听过伍家这一事实,开口道:“这伍家本公主不过是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过,难不成这伍家的女子比你还要漂亮?” 沐寂北露出一抹浅笑,看得北邦公主一愣,这样的温软在北邦的女子身上,她是从未见过的,纵使北邦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也学不会这样的惑人神态。 “公主实在是说笑了,我不过是相府的一名庶女,地位低下,容貌也只能算作上乘,哪里能同伍家的女子相比,要知道在西罗,男子皆以娶到伍家的女子为荣。”沐寂北款款解释道,一双眼眸清澈的不染一丝尘埃。 北邦有些心急的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伍家的女子就有这么好?” “我自然是没有欺骗公主的必要,在这西罗,只要一打听便会知道,伍家的女子各有千秋,风华绝代。”沐寂北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 那北邦公主正要再开口,沐寂北却是抢了先:“而且公主刚刚不是见着了这伍家的七小姐?难不成还认为是我在骗你?” “你说什么?刚刚跟我抢玉镯的那个白裙子的女人就是伍家的小姐?”北邦这次有了反应,而且反应极大。 其实从一开始,北邦便是瞧着那伍青青一身的圣洁优雅,似乎温柔善良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才会忍不住争抢,在她看来,那样的女子都是做作的,最是会博取男子的同情和宠爱。 不过北邦不得不承认的是,伍青青真的很漂亮,一身素白的裙子上只用银线浅浅的勾勒出几多莲花,乌黑的发丝也只是用白色的缎带轻轻挽起,配着两根白玉簪子,再无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纯洁的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北邦想起刚才见到伍青青的那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刚刚她同伍青青站在一起,她一身素白,她却满身色彩,她头上只插着白玉簪,她却满头七彩缎带,加上众人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瞬间,她好似变成了笑话,这着实把她恼的不行。 沐寂北轻易的读懂了北邦公主的心思,嘴角上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却神色忧伤的叹了口气:“老天到底是何其不公,不仅给了伍青青最绝色的姿容,还给了她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子。” 北邦公主一听,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梨木桌上,茶水四溢,却带着几分讥讽开口道:“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子?哈哈,这真是本公主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沐寂北挑了挑眉,开口道:“手握数十万兵马,掌控朝中官员无数,皇帝也要礼让三分,这个人,权势遮天,却不过二十余岁,也正是这个人,为人儒雅温和,却把自己的女人视若珍宝,放在心尖,难道这样的男子,在公主眼中还算不上优秀?” 北邦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沐寂北,却见她神色之中满是认真,不由得就信了三分,二十多岁就能够抗衡皇权,这样的男人,将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一统天下也未尝不可! “你是说伍青青要嫁给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谁?真的有这么优秀?”北邦公主试探着开口。 “这个月的十八号就是两人婚嫁的日子,那男子则是我西罗 声名显赫的摄政王!”沐寂北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无限的仰慕,站起了身,目光深远,看向了窗外。 北邦看着沐寂北的样子,心中一动,伍青青要嫁的男人,她还真想看看什么样,更何况,能让北邦公主相信,能够让伍青青和沐寂北都为之侧目的男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凡臣俗辈。 沐寂北看向思绪不知飘荡到哪里去的北邦公主,幽幽开口道:“不知此次公主前来是为何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我皇兄来了西罗,我便也央求着一同跟来了。”北邦公主同沐寂北接触下来,似乎并不十分讨厌于她,随意的开口道。 沐寂北眸色很深,北邦的皇子来到西罗,怕是只会有两个目的,一是买粮,一是联姻。 北邦每年收成极少,可养活那么多的兵将和百姓却是需要极多的粮食的,而南乔虽然是大国,却因为和北邦两相对峙,通常卖粮给北邦都只有一定数量,不会多给,而且价位也抬得极高,是以北邦每年都会到各国买粮。 二来,北邦和南乔两相对峙,都希望自己成为这天下的霸主,所以都希望能同东榆或西罗连同一气,而东榆却笃信巫族圣族,有着巫女圣女之说,两相扶持,共同打理东榆,兵士不多,但却能会不少秘法,能驱使毒蛇猛兽,可以做奇兵,但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却是不适合联手的。 所以,这西罗是最好的选择。 这北邦公主说她是跟随而来的,并非是指定过来,那么想来该是北邦今年粮草不足,又或者北邦这些年来粮草一直都足够,只是每年都多积聚一些,为以后的征战做准备。 其实铜锣国和北邦有些相像,不过北邦虽然缺粮,却并不贫穷,政治也很清明,除了土地在这个不可抗拒的因素,其他方面都发展的很好,而铜锣国这个小国则是一团混乱,乌烟瘴气。 北邦公主看了看不再做声的沐寂北,觉得无趣,开口道:“本公主去别处逛逛,你可愿陪着本公主一同前往?” 沐寂北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开口道:“今日是不行了,天色已晚,若是我再不回去,怕是要受罚了。” “哼!你们西罗的规矩还真多,都是脑子有问题吧!”说着便有些不悦的甩着自己的鞭子转身离开。 沐寂北看着大敞着的房门幽幽开口道:“北邦…。” 沐寂北回头对青瓷开口道:“这两日找个时间,我要进宫见沐建宁一趟。” 青瓷点点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回府之后,沐寂北却是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四姐姐有事吗?”沐寂北抬头看向那个站在自己房前的女子,柔声开口道。 沐寂晗有些踌躇,却终究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沐寂北扫了她一眼,推开房门道:“四姐姐进来坐吧,倒是何时同我这般生疏了。” 沐寂晗目光有些晦暗不明,随着沐寂北一同走进了房间。 房间同之前的差别并不很大,只是东西都变成了鼎好的,她们姊妹再也不需要用别的小姐不用的,甚至是冬日只能相偎着取暖了。 沐寂晗不由自主的四处打量着,这里的格局虽然还很熟悉,可却已经变得陌生了,原来破旧的房间如今已经堆满了珠玉和绫罗,沐寂晗生起一丝悲凉,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从前那个需要自己保护,喊着自己姐姐的沐寂北,如今已经光芒四射了。 “四姐姐是想到了什么?”沐寂北也站起身,走到了沐寂晗的身旁。 沐寂晗摇摇头,轻声道:“只是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罢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开口。 沐寂晗的目光落在梳妆台首饰匣子的上,那是只金子所打造的首饰匣子,上面绽开着大朵大朵的玫瑰,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美丽的不可方物。 而引人注意的则是那匣子的一角压着一张被叠的方方正正的纸。 沐寂北也顺着沐寂晗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两日她基本都未好好梳妆,更是不曾打开过那只匣子,倒是不想那里竟然有张纸。 沐寂晗的心一瞬间升起钝痛,这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吧,一定是吧。 他已然出征,她为他忧心不已,可他却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沐寂晗的心在剧烈的颤动着,不受控制的伸出手。 沐寂北站在原地没有阻拦,看向沐寂晗的双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寂晗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细白,可似乎因为太瘦了,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好看,那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那只金色的匣子,眼中带着越发难以抑制的激动。 沐寂晗的心也在争斗着,一面告诉自己,沐寂晗不可以不可以,那是你妹妹喜欢的男人,你不可以妄图染指,你应该保护她,一面却是在抗议着,沐寂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同那个男人就这么住 在一起,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名分,这就是偷情,就是在偷情啊! 沐寂北的嘴角渐渐勾起,人,总是会变的,她可以接受沐寂晗的变化,只是希望她不要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变得同记忆里的那个她大相径庭就好,不然,这真的很悲哀。 青瓷站在屋子的一隅,远远的看着,垂下眼眸,小姐最无能为力,也不能阻止的,便是人的改变。 沐寂晗的手轻轻触碰到了那张纸,迫切的想要看看那张纸里面写了些什么,那个男人会不会对北北温柔似水,会不会对北北怜惜呵护,会不会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北北,那样一个目空一切的男人,若是把谁放在了他的眼中,放在了他的心中,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沐寂晗将纸张轻轻抽了出来,明知沐寂北正站在一旁看着,却暗暗期待着她不要开口打断。 将那张纸拿在手里,隐约可见背后的墨迹,沐寂北的手连同她的心再次抖动起来,不可遏制,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男人了!只那夜的一眼,便让她永生难以忘怀。 “姐姐拿着我的信做什么?”沐寂北笑着开口。 沐寂晗却好似突然间醒悟过来,有些尴尬,却没有开口。 沐寂北将她手中的信抽走,笑道:“不过是同赵家小姐往来的书信罢了,姐姐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沐寂晗尴尬的笑了笑,沉默了下来。 沐寂北也不做声,等着她开口。 终于,没过多久,沐寂晗终于捏紧了拳头,抬眸同沐寂晗对视,只是,当对上那双敢同日月争辉的眸子,沐寂晗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的身后:“去万佛寺祈福,刘家公子身死的那夜,我曾去给你送被子。” 沐寂北心头一紧,沐寂晗果然喜欢殷玖夜,这男人还真是一个祸水,顶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还不忘继续惑乱天下,心头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视了一般。 沐寂北点点头:“我说是谁把被子放在了我的门口,原来是四姐姐。” 沐寂晗一愣,似乎忘记了自己那夜跑开之后将被子扔在了地上一事,她只记得那夜她跑开之后,一直仔细注意着隔壁的动静,却满心满脑都是那个男子的身影。 “那夜。我。”沐寂晗本就话少,此刻的言辞更显得单调。 沐寂北一双眸子盯着沐寂晗,笑成了两弯月牙,却不受控制的放出了两分戾气,她说过,就算她不爱殷 玖夜,殷玖夜也只能守着她!除非,殷玖夜自己想要离开。 “我在你房中见到了六皇子。”沐寂晗终于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青瓷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沐寂晗这个对自己妹妹曾经那么好的姐姐,如今却爱上了小姐的男人,小姐该是会难过吧… “所以姐姐想说什么?”沐寂北依然在笑,可却让沐寂晗觉得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你喜欢他?”似乎打开了话闸,沐寂晗便有了勇气。 “不喜欢。”沐寂北想也不想便答道。 “你爱他?”沐寂晗有些激动的再次追问。 “不爱。”沐寂北也并不迟疑。 沐寂晗的双手猛然捏住沐寂北的肩膀:“既然你不喜欢他,你也不爱他,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你这是在骗他,在伤害他!” 青瓷正要走上前,沐寂北却扒下沐寂晗的双手,让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温柔笑道:“那是我的男人,不知四姐姐你操什么心!就算是我不爱,也只能是我的!” 青瓷心中一紧,小姐重生之后,最喜欢笑,可那不过是因为前世杀人太多,戾气太重,利用起笑容和这身体的温软,隐藏起自己的戾气。 同样,那双过于澄澈的眼睛时常微微眯起,也是为了阻挡那其中的杀气,时间一久,小姐倒是爱笑了,也越发的让人难以捉摸了,可如今,那明明笑着说出的话,却让青瓷感到寒意透骨,气势逼人! 青瓷知道,小姐是真的生气了,尽管小姐在笑,可这屋子里的空气却好似一下子凝结了,青瓷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手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腰间,那里藏着把软剑。 沐寂晗因为沐寂北的话红了眼圈,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渐渐加重的呼吸声昭示着屋内紧张的氛围,似乎一触即发! “你不是喜欢安月恒吗?你不是有了安月恒吗,为什么还要招惹他!”沐寂晗终于失控,她向来话少,这些日子以来压抑在她心中的情愫终于喷涌而出。 沐寂北笑的诡异,走近了沐寂晗一步,轻声道:“我说过,那是我的男人,与你无关。” 沐寂晗双眸溜圆,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侧着身子,便跑了出去。 沐寂北的脊背挺的笔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青瓷有些忧心,轻轻将沐寂北揽在怀里,“小姐,其实你是喜欢他的。” 沐寂北的身子一僵,没有开口。 青瓷想, 小姐虽然不肯同沐寂晗亲近,但是却也一直挂念着她维护着她,告诉她在这府中的活路,可如今终究是反目相对,纵然小姐未曾把她放在心上,也总会是伤心的。 只希望,即便这姐妹情谊不再,也不要变成仇人。 其实沐寂北并不难过,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并未对沐寂晗真心相待,或许正是如青瓷所说,她在意那个男人,或者,喜欢那个男人,所以才会对于自己名义上的姐姐的觊觎如此愤怒。 沐寂北轻轻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最后,她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两日后,沐寂北进宫 沐建宁居住在宁乐宫,宁乐宫并不很大,却装饰的十分奢华。 沐寂北刚一踏进宁乐宫的宫门,便有内宫里的嬷嬷接替了引路的太监,一路陪笑着开口:“五小姐,你可来了,娘娘等你好久了。” 沐寂北对着嬷嬷点点头,开口道:“有劳嬷嬷了。” 沐寂北随着嬷嬷的指引,走进了宁乐宫,宁乐宫的地面铺陈着红毯,房顶吊着水晶灯帘,四面的墙壁上都是纯金打造的浮雕影像,地面的中央摆放着两株红珊瑚树装饰。 沐寂北勾起嘴角,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沐建宁,微微见礼:“给宁嫔请安。” 沐建宁摆摆手,道:“起来吧。” 给了屋子里的宫女一个眼色,屋子里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沐建宁脸色并不是很好,收到母亲的死讯不过是几日前,这让志得意满的她瞬间受到了重挫。 沐寂北坐在了沐建宁对面,打量起她的一身装扮,精致妖艳的妆容,性感丰满到底衣裙,即便是得知母亲的死讯,也并没有忘记梳理自己,看来学的还不错。 “三姐姐节哀,崔姨娘的后事老太妃已经安排妥当了,被葬在祖坟。”沐寂北柔声道,一双眼睛却落在了沐建宁的身上。 沐建宁有些惊讶的望着沐寂北,随即低垂着头:“多谢。” 沐寂北点点头,崔姨娘死了虽然少了一个擎制住沐建宁的把柄,却也多了一个好处,一则重重打击了一下有些得意忘形的沐建宁。 “五妹妹此番前来?”沐建宁将话转移到了正题上,现在的她可不会还认为沐寂北只是单纯的为了告诉自己关于崔姨娘墓地的一事。 “你传消息说北邦的太子和公主前些日子到了帝都?”沐寂北缓缓开口。 沐建宁点头道: “正是如此。” “那不知北邦此番是何来意?” “似乎是为了粮草一事,不过这次北邦似乎并不打算出银钱购买,而是打算用马匹和兵器相换。”沐建宁皱着眉开口。 沐寂北听后也是微微蹙起眉头,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若是直接用马匹和兵器相换,很容易给人造成西罗将有战事发生的错觉。 沐寂北忽然想明白了,若是西罗直接卖成银钱,再大肆打造兵器,这中间不知要有多少到工序要经过安月恒的人之手,而皇帝出了大笔钱财,最终却捞不到半点想要的东西,哪里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次所谓的北邦提出的用马匹和兵器交换粮草一事,其实是西罗皇帝的意思,皇帝怕出钱大肆打造兵器最终是人财两空,是以总是要寻觅新的办法。 沐寂北的心思又开始转了起来,这是一笔极大的财富,若是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沐寂北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再次开口道:“皇上对北邦公主可有意?” 沐建宁想了想,开口道“倒是看不出皇上是否喜欢那公主,但是不过看样子,是有纳其为妃的意思。” “你且告诉皇上,这北邦公主对摄政王有意、”沐寂北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沐建宁先是一愣,反问道:“皇上是不会把北邦公主赐给摄政王为妃的,如今皇上和安月恒之间的较量可以说是越发的趋于白热化,这北邦公主背后代表的可是实力强大的北邦,若是嫁给了安月恒,岂不是如虎添翼?” 沐寂北的嘴角却是扯出一丝冷笑:“你又不是皇上,你怎么会知道皇上不会?你只管告诉皇上公主尊贵,却不该是养在宫中的。” 沐建宁点点头,在她看来,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北邦公主赐给安月恒的,现如今,安月恒已经权势滔天,皇权岌岌可危,皇上怎么会把这么重的一只砝码加在安月恒的身上?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沐寂北看了沐建宁一眼,便带着青瓷转身走了出去,青瓷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我也觉得皇上不会把北邦来的那个女人赐给安月恒。” 沐寂北摇摇头:“若是皇上能听懂我的话,便会下旨赐婚。” “可是这样一来,会得罪伍家的。”青瓷发问道。 沐寂北反问:“那么是谁得罪了伍家呢?” 青瓷张嘴就要作答,却是一愣,她本以为会是这个下旨的皇帝,可是仔细想来,却不会是皇帝 第七十八章安府婚事 沐寂北点点头“这北邦公主固然有着北邦这个强大的后盾,但是伍家在西罗的地位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撼动的,安月恒若是娶了北邦公主,这伍家固然会怨恨北邦,但是也同样会怨恨安月恒。” “小姐说公主尊贵不易养在皇宫的意思是?”青瓷有了些大致方向,却再次开口。 “北邦公主的性格在哪里都会树敌无数,这西罗女子的明枪暗箭她可应付不来,总会死于她人之手,若是她死在宫中,北邦难免借题发挥,甚至伺机同安月恒联手,要挟皇帝割据利益。而相反,若是北邦公主嫁给了安月恒,到时出了事情便是他的罪责,北邦对于这个权势不输帝王的男人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青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虽然暂时看来安月恒得了北邦的支持,但是伍青青有伍家相助,总会除掉北邦公主,这样一来,北邦必然把这怪罪在安月恒身上,而伍家也会因此对他产生隔阂,他便相当于受到内外夹击。” 沐寂北点头,这样一来,安月恒必然要为了不遭受北邦的针对,而拿出不小的诚意,譬如真金白银,譬如物资粮草,而这些东西都将是安月恒从自己的口袋中掏。那么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不少。 青瓷看着沐寂北的神情,只觉得安月恒这辈子利用女人无数,最终却也会死在女人手里。纵使他算无遗策,识人无数,可哪里想得到,他所认为的纯洁良善不染纤尘,只是有些女人心思的伍青青,铲除起敌人,从不手软。 就算安月恒事后意识到,但是在当时他一定不会把女人间的争斗放在眼中,认为这将会影响大局,甚至会认为得到了伍青青和北邦公主,便是向前迈进了巨大的一步,就好似帝王,吸取各方势力,相互平衡,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是后院起火,让他损失重大! 沐寂北勾起唇角,女人就是如此,爱你便可以为你去死,比如曾经的寂晴,恨你也可以为你活着的,看你生不如死,比如现在的自己。 沐寂北坐上相府的马车打算回了相府,微蜷着腿上面搭了块软毯,身后斜倚着一方厚实的软垫,十分惬意。 马车上的松枝香炉冒着淡淡的香气,沐寂北却不自觉的想到了殷玖夜,那个男人现在可好?铜锣国的兵将是否凶悍? 从滚着金边的袖口中拿出那个那个男人留下的信函,信函自那日后她还未曾打开,直到刚刚想起,还恍惚间觉得他似乎已经离开些日子了。 打开纸张,让沐寂北 意外的是男人的字迹,乌黑的墨浓的仿佛化不开一般,每个字的大小格外均匀,棱角也是极为分明,横平竖直,没有勾连,没有字体,甚至也没有笔锋,横就是横,竖就是竖,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只一眼便觉得压抑和窒息。 沐寂北知道,这该是他最真实的字迹,许是以后,都不能再这样写字,除非某一天他真的站到了权力的巅峰。 信上只有八个字,一目了然,待吾归来,许你天下! 沐寂北微微闭上双眸,信轻轻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去,睫毛上沾染了点滴晶莹,心微微有些发痛,看殷玖夜的性子,本该是个霸道的不可一世的尊贵皇子,可却不知是怎样的压抑才让他变得这般死寂和残忍,那些字,是不是如同他的生命,到底是有多艰难。 可是她不喜欢这些誓言,不喜欢这些让她有所动容的言辞,这些东西最是 蛊惑人心,等到她再次开始相信,想来怕是离再死就不远了。 回到相府,每一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沐寂北只是浅笑着点点头,并不让人觉得是有多么的难以接触,但似乎越是如此,那些下人越是恭敬,一个个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上。 沐寂北路过听风阁的时候,却瞧见了一个几乎快要被她给忘掉的熟人,柳芝兰。 柳芝兰竟然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也不疯也不傻,甚至也不难过了,本该如死灰般的双眼中带着丝丝明亮的光彩,虽然整个人依旧是有些憔悴,但是绝对是有了生气。 “母亲的身子似乎大好了。”沐寂北站在柳芝兰的身侧,带着几分欣喜开口道。 本是在摆弄花枝的柳芝兰,听见这春风拂面的声音,手一抖,被花枝刮出了点血丝,有些惊慌的转过脸来:“是北北啊。” “母亲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这真是件顶好的事情,现如今母亲从二姐姐的死中走了出来,真真是可喜可贺,倒是可以帮着姑母治理家业了。”沐寂北说的一脸坦然。 柳芝兰笑的有些勉强,不过却在沐寂北提到沐晚晴的时候脸色还是白了一下,好半天也没有恢复过来:“母亲只是见着今日阳光好,便出来转转,这身子还是同从前一样,并未大好,哪里能治理的了什么家业,怕是还是要修养上好一阵子。” 沐寂北挑挑眉,这柳芝兰怎么就突然好了呢,看着她眼中莫名多出的神采,不禁让沐寂北生出几分怀疑。 “既然如此,北北便不多打扰母亲休息了。”沐寂 北对着柳芝兰见了个礼,便错身离开了。 是什么能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突然间生出光彩,有了希望? 沐寂北双眼一眯,是孩子! 只是如今这时间尚短,柳芝兰的肚子并不能显现出来,可是若是她想要在这相府中藏住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并不容易,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个让柳芝兰心情大好有了希望的孩子,是沐正德的! 因为只有这样,柳芝兰才再次有了希望,才能在这相府中活着! “白鹭,你仔细一下柳芝兰是否见过什么大夫,喝过什么药物,是不是有了身子?”沐寂北对着身后的白鹭开口道。 白鹭点头便转身离开,似乎立即着手去调查这件事了。 五日之后 沐寂北一边在房间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安月恒大婚一事,开口道:“这两日北邦公主同安月恒可有往来?” 青瓷想了想白寒调查的结果,开口道:“北邦公主总是有意无意的同安月恒偶遇,安月恒待他同旁的女子一样,极尽温柔,一时间让这位来自北邦,只见过剽悍男子的公主迷了心神,怕是也有意于安月恒。” 沐寂北点点头,安月恒对待女子自有他的一套,更可以说是惯会博得女子的芳心,只是北邦皇子的意向怕是要将这公主嫁给皇帝,从而达到讨要粮草的目的,但是若是皇帝不允,想来也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愿。 这也就是说,北邦皇子对于这公主嫁给谁并不十分在意,只要皇帝肯同意他的条件就成,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若是要成,只差皇帝的首肯。 “沐建宁那怎么样了?”沐寂北有些严肃的开口。 青瓷道:“已经把小姐的意思转达给了皇上,皇上似乎一开始并不明白,追问沐建宁,可沐建宁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让皇帝自己去想。可是就在昨日,皇帝却突然召见了北邦的皇子,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两人不知商讨了些什么。”沐寂北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件事怕是可以成了,她很期待伍青青到时候的脸色。 沐寂北的手轻轻搭在了窗前的吊兰上,把玩着泛绿的叶子,吊兰青幽,虽未开花,却仿佛有着淡淡的香气。 沐寂北的眼中闪烁着精光,要打的伍青青一个措手不及,似乎还缺少一个引子,那么… “青瓷,我记得市面上有一种药,使人看起来如同有孕一般,甚至大夫在短时间内也不能断定到底是不是有孕还是 误服了药物?”沐寂北转过头对着青瓷开口。 青瓷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而后开口:“应该是有,不过市面上并不多见。” 沐寂北点点头:“很好。” “小姐是要把这药给了那北邦公主,让众人以为木已成舟,逼迫安月恒不得不娶了北邦公主?”青瓷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开口发问道。 沐寂北却是笑道:“安月恒才不会吃这套,甚至会因为认为北邦同他联手别有用心,从而升起防范之心。” “那是要给…。”青瓷眼中闪过一丝哑然。 沐寂北回头一本正经的对青瓷开口道:“你且去办吧,我知你与银屏熟识,她一定会愿意帮你这个忙的。” 青瓷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小姐放心,一定办好。” 青瓷闪身便消失了身影,沐寂北目光幽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面,多伦正稳坐公主府的主位之上,下首的两面坐了几名男子,而这其中正包括卢家家主和卢家长子卢引铭。 多伦一身妖艳的橙黄色绣着青鸾祥鸟的长裙,腰间缀着一圈金线璎珞,外罩一层薄纱,雪白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丰满的双胸更是隐隐颤动着,看的众人不由得喉结一动。 “你说你瞧见沐寂北同六皇子抱在一起?”多伦有些惊讶的开口,眼中闪着兴奋又奇异的光芒。 “正是。”卢引铭沉稳的回答,不骄不躁。 多伦黛眉一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那你可有瞧见沐寂北的神情如何?可是喜欢六皇子?” 卢引铭想了想,再次开口:“虽然看不出两人感情到底如何,但是两人之间气氛十分融洽,六皇子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格外疼宠,沐寂北对待六皇子似乎也有些不同。” 多伦一手撑着脑袋,一面却是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沐寂北同六皇子,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卢引铭皱起眉头,再次开口道:“浓情蜜意倒不敢说,不过可以肯定两人关系定然不一般。” 多伦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没有开口,而底下的几名男子却是开了口。 “这沐寂北竟然同六皇子有染,倒是令微臣有些意外,只是这沐寂北多番设计公主,不知公主打算?”一男子开口道。 多伦抬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开口道:“哼!明明是本公主多番设计不成,反被自己 的圈套所累,何故用你来言辞推脱?输了就是输了,本公主还不至于输不起!” 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刻意讨好,并未能够得到多伦的欢心,不由得脸色涨得通红不再开口。 其余的人也因为这一时间严肃起来的气氛默不作声,多伦继续着之气的动作,脑筋却在飞速的转动,她倒是要看看,沐寂北到底有多少能耐? “沐寂北身边是不是有两个丫头?”多伦再次开口。 底下的几个男人想了想,再次开口道:“似乎有两个心腹,一个叫青瓷,一个叫白鹭。” 多伦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月恒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丞相府的人自然是不能少的。 不过老太妃倒是也不显殷勤,毕竟若是太过殷勤了会让帝王生疑,甚至不悦,到底如今相府是皇帝一脉的人,做事是要拿捏好尺度的。 青瓷给沐寂北好好梳整了一番,一身冰蓝色的曳地长裙,长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丝银线刺绣成千枝攒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丝银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头上是金累丝嵌红点翠的双鸾步摇,额前一块雕刻着神秘且古老的花纹的月形红水晶。走起路来,步摇微微颤动,宛若天成。 “时间差不多了,去前厅吧,姑母应该已经在等着了。”沐寂北对着青瓷浅笑着开口,可实际上她的心情却并非那般平静。 前世的时候,她蹭个幻想过无数次有朝一日嫁给安月恒为妃的场景,猜测着自己穿上一身鲜红艳丽的嫁衣,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见到安月恒的婚礼,只是,新娘不是她。 沐寂北的心中带着隐隐的期待,她要看看伍青青脸色铁青的样子,看看她瞬间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样子。 今日,就当做作为沐寂北的自己,送给伍青青的一份见面里好了。 前厅中,老太妃已经准备妥当,还有相府的两位公子和两位小姐。 沐寂北轻轻扫过几日未见的沐寂晗,一身烟霞色的八幅罗裙,都上配着蝴蝶白玉响铃步摇,干净却不显得单调。 沐寂晗似乎感受到沐寂北的目光,抬头微微回望过去,点了点头,便侧开了脸。 沐寂北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老太妃开口道:“姑母,时辰是差不多了吧,咱们是不是要动身了。” 老太妃看向沐寂北 那双宛若被最清澈的山泉涤荡过的眸子,目光微微变得柔和起来,其实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明明有着那般深沉的心计,却有着这样一双澄澈的眸子。 “今日是摄政王大婚,你们都要谨言慎行才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被人抓住了把柄。”老太妃依然叮嘱着,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弟弟辛苦打拼下来的这份家业是十分维护的。 “是,姑母。”几人齐齐回道。 这次出行,相府还是派遣了三辆马车,两名相府的公子坐在最前面一辆,老太妃带着沐寂晗在第二辆,沐寂北同沐海蓉在第三辆。 沐海蓉依旧乖巧,只是偶尔睁着一双小兔子般的眼睛,时而怯怯的带着几分好奇看向沐寂北。 沐寂北只是对着她浅笑笑,便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沐寂北渐渐有些迷糊,似乎有了些困意,怀抱着青瓷给的小暖炉,靠着软垫,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突然,沐寂北被车外吹吹打打的声音惊扰了,皱着眉头睡眼惺忪的醒来,青瓷看了看沐寂北不悦的神情,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下。 马车前行的马路上,此刻是人声鼎沸,喧嚣不已,百姓们都聚集道路两旁,一个个踮着脚尖努力张望着,议论纷纷的在格外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青瓷的目光扫过,发觉道路两旁也有着不少锦衣华锻的人,甚至是豪华马车,却鲜少有例外的都停靠在了街道两边,看来都在为这道路正中的在让路。 老太妃一行人的马车自然也不例外,车夫怕冲撞了,便也将车停靠在路边,暂且退让,让人先行或者稍后绕路。 当青瓷的眼中倒映出那刺目的红色,眼中一闪而过怒火,一把甩下车帘,对沐寂北开口道“小姐,是安月恒给伍青青下的聘礼。” 沐寂北一听,眸色有些晦暗不明,嘴角勾起,算算时辰,倒是该给伍青青下聘了,沐寂北也掀起了车帘,将目光投注出去,她得好好看看眼前这一幕,好告诉自己将来是要让伍青青有多悲惨,才能让自己觉得对得起这天价的聘礼。 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会越多,站的越高,摔的才会越狠,今日伍青青越是荣耀越是幸福,将来失去一切的时候才越是痛苦,而自己杀死她的时候才会越觉得畅快,今日,她要好好看看,那个许了自己无数美梦的男子,是如何天价为聘,迎娶他所谓爱着且配的上他的女子。 伍青青,既然你爱安月恒,那么便越发用力的 爱吧,我希望他会一直给你无尽的宠爱,疼你,爱你,宠你,然后你为他穿针引线,为他洗手做羹,为他孕育生子,受尽这天下女子的宠爱,只有你今日越幸福,来日你才能越痛苦,而我,才会越满足。 哦,我忘了,或许今日你也不会幸福,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开端。沐寂北的脸上闪过无比惋惜的神情。 长长的街道上,穿着暗红色袄袍的奴才看起来比不少人家的少爷还要富贵,肩上扛着梨木镂着飞凤祥纹的双杆礼箱,走在道路的正中,礼箱沉的将双杆都压的出现了弧度,足以看出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有多么的贵重、 前面的人在吹吹打打,喇叭唢呐排排相对,恨不得声音传遍整个帝都,之后跟着的是一顶三十余人抬的大轿子,轿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夺目生辉,而轿身上则是鲜红的缎子宛若红霞,缎上刺绣着飞舞盘旋的彩凤,彩凤身上皆是用金丝银线穿插的宝石,醒目异常,轿帘之上缀着彩色的流苏,随着轿子的起伏微微晃动。 远远看去,整个队伍气派异常,轿子宽大的更是堪比皇室。 沐寂北目光幽深,这送聘礼迎亲的的队伍长的几乎从街头一直延续到了街尾,一眼望去忘不到头,难怪这无论多么显贵的马车都要让路。 很多人都隐隐明白,从今天开始,伍家和摄政王府似乎彻底的联合在一起,安月恒的权势似乎更进一步,这西罗,似乎迟早是安月恒的天下! “这摄政王真是个痴情的好男人,竟然这么宝贝伍家的七小姐,瞧这聘礼,要是我家闺女找的夫婿,能有她的十分之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布衣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就你?你知道那要迎娶的人是谁吗?那是伍家的七小姐?你知道伍家的七小姐吗?你家闺女连人家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插嘴的是一名纨绔子弟。 那中年男子脸色憋的通红,看了看对方的打扮,却是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这摄政王真是天大的手笔,哪个女人能够嫁给他实在是几辈子的福气,不仅人温柔,长的也是俊美,更是有权又有钱,简直就是这天下间最完美的男人。”又一男子开口道。 “哼,也就老娘我倒霉,竟然遇上了你这么个穷酸的,好歹老娘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一只花,结果你竟然就用了那么点棺材本把老娘给骗到手了,老娘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一位有些粗壮的妇人开口道,似乎是那名男子的老婆。 沐寂北放下轿帘,摇摇头。 青瓷见此,怕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开口道“小姐,你是不是想若是自己能够像这寻常百姓一样就好了,可以偶尔羡慕羡慕这些滔天权贵,做做黄粱美梦,简单却也充实,没有官宦人家的勾心斗角。” 沐寂北摇摇头:“我可不想当个平头百姓,相比她们打着补丁的衣服,我更喜欢我身上的绫罗,相比那粗劣的簪子,我也更喜欢我头上的步摇,寻常百姓看似简单,可若是被人欺负了,却是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而我如今,穿金戴银,山珍海味,若是谁人算计了我,最起码我算计的回去,还是你以为,你家小姐天下无敌,哪怕是生在了一个普通人家,也能扭转乾坤?” 青瓷吐吐舌头,开口道:“小姐说的好直白。” 等了许久,娶亲的队伍终于走远,将道路让了出来,可人们的议论之声却只是越发的热情,似乎对这场婚礼有着无比的热切。 马车渐渐回到了之前的街道上,依然平稳的向前行驶着,沐寂北再次恢复了之间的姿势,好似假寐,青瓷很是纳闷,难道小姐晚上都不睡觉,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沐寂北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哪有绝对的自由,即便是远离朝堂,也会有江湖纷争,即便远离江湖,也会凡尘俗世,即便是远离凡尘,却也依旧有着凡尘之外的争端。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青瓷和沐海蓉的一个丫鬟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沐海蓉和沐寂北紧跟着下去。 沐寂北微微抬头,只觉得阳光刺目,偌大的摄政王府的匾额额气派异常,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也依旧凶猛。 沐寂北抬起手掌,微微遮挡住日光,却还是眯起了眼睛,看向那黑玉的匾上滚金的四个大字,摄政王府! 沐寂北犹能记得,当日选择离开,成全两人的自己,抬头仰望这气派门庭时的荒凉,犹记得,那日黄昏落日,她策马狂奔,犹记得,那日她看遍车水马龙,只觉她乃 王府的中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宾客无不衣着华贵,穿梭不绝,安月恒一身红色印着飞花的新郎装扮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稳重,却多了几分朝气,倒像是个青涩的小伙子。 安月恒的胸前戴着一朵硕大的红花,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开的正盛,正拱手同道喜的宾客道贺,简单的招呼着。 安月恒一抬眸,便看见了阳光之下的沐寂北,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让她整个人都明快起来,雪白的肌肤渗出晶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正落在了自家大门的匾 额上,带着几分怅然和难以言说的悲怆。 沐寂北忽然就笑了,看的安月恒心头一震,沐寂北突然转过脸来,正巧同他对上,他有一瞬的失神,才想起,这是那个出手便会算计死人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美丽,日光微醺,却不及她的双眼,那一笑,仿佛春暖花开。 安月恒回过神来,这才迎了上来:“原来是老太妃,太妃同这相府的小姐们站在一起,让本王险些以为是姐妹了呢。” 老太妃浅笑道:“王爷真是会调笑我这个老太妃,我倒是开心了,可我这些小侄女却是都不依的。” 安月恒笑道:“相府的小姐人比花娇,一个比一个出落的漂亮,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我这相府的小姐再漂亮终究是不及王妃的,王爷今日大喜,还是不要再这称赞别的女子,小心让这刚进门的王妃知道了,少不得要罚王爷睡书房。”老太妃也语气轻松,坦然同安月恒开着玩笑。 “哈哈,青青哪里会这么小的肚量,若是真的如此,本王也是甘之如饴的。”安月恒再次开口,目光不自觉的扫过沐寂北。 沐寂北回以一笑,老太妃再次开口:“王爷还是不要招呼我这个老婆子了,没由来的惹了别的宾客心烦,还是不要怠慢了别的客人,我这便带着几个孩子进去,就不堵在这门前了。” 安月恒立即招呼来一个管事的:“还不快将太妃请入客堂。” “是王爷。”那管事也是一身喜庆,满脸洋溢着笑容,立即为沐寂北等人引路。 沐寂北随着老太妃的脚步,一路四处打量起了摄政王府,青瓷似乎也有所感触,同沐寂北一般,四处张望着。 王府很大,是帝都中极好的路段,王府之中院红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精致异常。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着‘月恒轩’,沐寂北犹记得,当初安月恒告诉过她,之所以起名叫做月恒轩,其寓意是为月恒悬,太阳上不可永远高悬于天空,可这一只月亮却敢同太阳正光辉,岂不是胆大?除此之外,也寓意他安月恒将永远不倒,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沐寂北的嘴角渗出丝丝冷笑,再次步入这摄政王府,当真是唤起了她不少回忆,这里的一草一木,她甚至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尽管很少四处走动,但是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将会是这里的女主人,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 如今想想,真 第七十九章婚事骤变 北邦公主回到客堂之后,着实也惊艳了一番,到底也是个美人,自然是不会差的,比起伍青青纯洁的不染纤尘,这北邦公主更像是一朵明媚的太阳花,少了分娇弱,却是让人觉得一下子好像活泼了起来。 伍青青的二姐伍爱莹见着众人将目光落在了这北邦公主的身上,却是开口道:“我七妹去哪了?我七妹为何没有跟来?” 话中隐隐带着担忧,带着丝焦急,似乎生怕自己的妹妹刚刚被这北邦的公主欺负了过去。 众人将目光看向这伍家二小姐,伍爱莹是个丰满的女子,周身充斥着母性情怀,眼中更是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再加上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是温和,身上佩戴着的饰品大多是圆润的珍珠,更是衬托,一看去,便让不少人迷了眼,忍不住觉得这伍家二小姐是真的爱极了这个七妹。 沐寂北唇边的笑意更甚,看来这伍家的几个姐妹可不是一条心呢,若是这伍家二小姐真的这么关心伍青青,这个时候不是该问伍青青去了哪里,而是应该不声不响的退下去找伍青青才是。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这伍青青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不出来见人可是很正常的,哪里会这么眼巴巴的追问?分明是嫌众人的嘲笑还不够。 不过想来也是,这伍家的这些女子都不是亲生姐妹,同父异母的已经是好的,更何况还有不少都是从不同的旁支挑选出来的,更何况,想进入伍家本家的女子是何其多,想当年,即便她们年龄不大,却也一定经历过几分较量,心中各自有着计较。 “哦,你说伍侧妃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西罗女子的气量真小,不过是问她借了件衣服,却是甩着脸子给我看,躲了起来,全然不顾在场还有这么多宾客,这么不识大体,传了出去,还当是本王妃的规矩没有交好,这倒也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后不要坏了王爷的事才好。”北邦公主也是一张利嘴不饶人,将之前伍家家主拿过来的话又还了回去。 那伍爱莹一副气不过的模样,心中却是欢喜着伍青青又被人数落了一番,她是旁支选上来的,一路艰辛,可这伍青青却是伍家嫡出的小姐,虽然说对外是伍家的九女都是一视同仁的,可是有个亲爹的伍家家主,这待遇又怎么会一样?所以说,今日看着伍青青丢了这么大的人,她真是欢喜的很。 伍青青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如今却转瞬间成了帝都的笑话,她这心理,也总算是稍有安慰。 安月恒也不想在这大婚之日让外人看了笑话 ,轻轻的扫了眼伍爱莹,随即开口道:“好了,开始拜堂吧。” 北邦公主蒙上了红盖头,拿起了那朵大红花,司仪再次开口道:“一拜天地~” 两人动作倒是格外和谐,可是伍家家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眉宇之间隐隐可见怒气,这伍青青是他最中意的孩子,更是他嫡亲的女儿,本是想要给她谋个好前程,让她以后能坐上那个位置,诞下西罗的下一位储君,开创一个盛世王朝,可谁知,这一切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数。 若是皇帝随随便便赐个女子过来,以伍家和摄政王府的实力,想要解决自然不在话下,可怪就怪在,皇帝竟然兵行险招,弄来了个北邦公主,真是要活活把他给气死! 伍家家主实在看不过去,怒火中生,眼中隐隐窜出几缕跳跃的火苗,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 伍家的那几位仙女,见着自家家主的动作,没有出嫁的则是立即跟上,跟着伍家家主离开了,出了嫁的便依旧坐在原位,稳如泰山,没有离开的意思。 沐寂北一见这情形,便知这伍家人情的淡薄,少有什么真情可言。 新郎新娘拜完天地,众人也开始鼓掌起哄,只是这气氛怎么看是怎么怪异,就好像明明晴空来了一场霹雳,可偏生所有人都若无其事,没有一点反应。 “二拜高堂~”两人再次给安母磕头叩拜。 安母的心思也有些复杂,她看重伍青青的乖巧懂事,可这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却一下子换了个人,心理自然也不舒坦。 有个以前寂晴挡着,婚事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寂晴死了,可如今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却突然杀出来一个公主,这公主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以后怕是不好拿捏。 “夫妻对拜~”司仪再次开口。 众人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只是这怪异的气氛依旧延续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意,却练就的炉火纯青了,他们也都知道,这是场豪赌,到底是皇帝,还是安月恒?赢则尊荣无限,输则赔上身家性命!这是政治之中最难做出的选择。 不过谁都知道的却是,伍家这次的人可是丢大发了,真不知这摄政王日后要如何平衡两边的关系,况且这伍青青竟然婚前有孕,也似乎在间接的向大家昭示,这伍家的女子并不是什么珍贵玩意,最多只能算是好看的稀罕玩意,若是想要,天下间其实还是很多的。 沐寂北知道,安月恒如今一定是越想越觉得把北邦公主娶回家 更好,因为对于他这种善于玩弄权术的人,都很善于用制衡之术,两边相互制衡,防止了一家独大,才会更好控制,万事万物,唯有平衡,才能持久。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再次开口。 不用说,这洞房一定是原来给伍青青准备的,若是伍青青现在在那屋子里,八成一会还会被赶出来。 所有为伍青青精心准备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娘家带来的,怕是都要尽数归到这北邦公主的腰包。 沐寂北心中畅快,虽然她一无所有,但是却成功抽身,她还有机会筹谋,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可是伍青青却只会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这泥泞深渊,安月恒啊安月恒,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其实这些女子说是爱上你,不过也就是爱上你的滔天的权势和英俊的外表罢了,又或者还有你的温柔儒雅,对女子的体贴入怀,可惜,这些都不是真的你。 这场婚礼真是有趣,成功的演绎了一场新娘不是你的闹剧,从这往后,摄政王府怕是不得安宁了。 摄政王府这边正是热闹,多伦公主府却是另一番场景。 此刻的多伦公主没有出现在摄政王府,而是躺在一名男子怀里,大红的衣衫半褪,裸露着香肩,肌肤发出莹润的光芒,媚眼如丝,香艳无比。 多伦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动作,身后的男子眼中闪烁着光芒,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想什么呢?”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卢家家主,即便是此刻摆出了圣人的模样,可那眼中的情欲却是骗不得人分毫。 “这北邦的公主就是个傻子,竟然成了沐寂北手中的枪,这以后还不是指哪,她便要打哪?”多伦的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有些遗憾,却也有些赞赏。 遗憾的是沐寂北竟然能够唆使的动北邦公主,让她留在西罗,她将多了一分助力,赞赏的自然也是沐寂北利用皇帝,实现远交近攻的办法。 不过多伦始终看不透一点,那就是这沐寂北到底是在帮谁?听着卢引铭之前的话,这沐寂北应该是同六皇子交好的,只是她怎么听说沐寂北却是也曾同安月恒多次私下见面。 “这沐寂北害的我失去了两个儿子,我断然是不会放过她的。”卢家家主也沉着嗓子开口道。 “呵,我倒是不知你们卢家有什么了不得?要知这崔柳孙三家,可都是交代在了沐寂北手里,宫中更是还有伍伊人伍贵妃,你可知伍伊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是有多少手段,可谁 知一个微不足道的疏忽,却是让她瞬间跌落。”多伦公主似乎对卢家家主的话有些不甚在意。 在多伦看来,卢家这些人也不会是沐寂北的对手,现在想想,多伦也是心有余悸,伍伊人不过是答应孙露办一场赏宝的宴会,却硬是将她从贵妃的位置上拖了下来,这是何等算计。 卢家家主脸上没有变化,这么多年来装作正人君子,自然是要面对各色人物,他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了,端看愿不愿意流露罢了。 “不过这沐寂北确实是个让我欣赏的,若是能为我做事,自然是再好不过。”多伦不知在想些什么。 卢家家主眉头一皱,开口道:“难不成公主想留着她的性命?” 多伦摆弄起自己修长的指甲,开口道:“这样的人,自然是留不得的,但是死之前倒是也不妨为我们做些事情。” “公主是想?”卢家家主试探着开口,多伦却没有回话,她自有她的打算。 而摄政王的婚礼果然成了帝都的一大笑谈,虽然说这摄政王娶了北邦的公主确实是十分气派,但是在西罗的历史上,却还从来没有在大婚之日,临近拜堂的时候,新娘换了个人。 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摄政王许以天价聘礼的伍家小姐,这得让都少男子垂首扼腕啊。 不过关于伍青青的流在在帝都之中就多了起来,说成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个和摄政王青梅竹马的伍家小姐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皇帝亲下的圣旨,只能相让,有的则说是安月恒见异思迁,看惯了伍青青这张娇柔的脸,却喜欢上了北邦公主。 又或者有人说摄政王本是同北邦公主情投意合,可却又不好舍弃了伍青青,这一点被皇上所洞察,所以皇上才做了这恶人,下了这圣旨。 总之,无论如何,这伍青青都成了最是让人同情可怜的对象,想想来时那气派的不可一世的聘礼和嫁妆,却最是可笑,谁能想到,一个本是让无数人羡慕的伍家小姐,最终却是从正妃变成了侧妃。 更何况,有流言还说,大婚之后,这北邦公主谈及这伍青青过门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是变着法子让伍青青坐着小花轿从侧门又被抬进来了一次。 这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只是伍青青肯这样被北邦公主摆弄,自然还是因为那肚子里莫名其妙的孩子,等到再过上两日,大夫能够确诊她并非怀孕,伍青青便不会这样任由北邦整治了。 距离安月恒的婚礼已经过去半月,春 天是真的来的,百花齐开,百鸟齐鸣,丞相府里好似是一处绝佳的避世之处。 沐寂北躺在一张软榻之下,浅浅的闭着双眼,晒着太阳,软椅在她的摇晃之下,也微微晃动起来,女子如玉的面庞在阳光之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好似最美的玉石,如梦似幻,带着少见的光影。 “小姐,六皇子在与铜锣国的交手中似乎又胜了一场,铜锣国节节败退,周边的百姓都对六皇子极为推崇,如今听说边境即将爆发一场极大的战役,若是这次胜了,铜锣便会滚出我西罗了,六皇子也可以班师回朝了。”青瓷有些崇拜的开口,毕竟这六皇子的艰险处境她是知道到的。 沐寂北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对战争,对政局的敏锐天赋着实让人惊叹,不过想来也是自从自己陪着他过年看了些书之后,自己一定又看了不少,沐寂北不知道的是,其实殷玖夜看过很多书,她念给他的,他有很多都知晓,只是喜欢她甜软的声音,才会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倒是将沐寂北给骗了过去,没的还升起一片同情之心。 “能够早日回朝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最后一站怕是要十分艰难,现在韩木等安月恒安插的棋子除掉了没有?”沐寂北开口询问,阳光把她晒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好不可爱。 青瓷想了想,开口道:“六皇子一向是利用这些奸细将计就计才轻而易举到底取得了这么多的胜利,怎么会将其检出呢?而且六皇子为人阴损,很多冲锋陷阵的事都会让韩木等人去做,若是除掉了韩木,岂不是要少了一只盾牌?” 沐寂北却是摇头,沉声道:“这韩木等人也不是傻子,被人利用了这么多次还能不知道?这最后一战他们到底会如何怕是不好打算。” 这韩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殷玖夜利用,必然是察觉出了殷玖夜已经洞悉事情的真相,按照常理来说,这韩木必然是不会在让殷玖夜将计就计,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已经洞察了这点,殷玖夜也一定知晓,大家似乎都会以为韩木在最后一局不会做戏,甚至会被殷玖夜所制服。 但是事情的岔点也就在这,自己同殷玖夜能察觉的,韩木也能察觉,那么一瞬间之前敌明我暗的局势便被扭转了,反倒是成为了敌暗我明的不利场面,所以殷玖夜这最后一战必然是十分艰难,变数多多,极为艰险。 “小姐,老太妃传话来了。”一个丫鬟跑上来,态度十分恭敬。 “什么话?”青瓷直接代沐寂北答道。 那丫 鬟不由自主的周身一颤,开口道:“公主府送来了帖子,多伦公主要在后日准备春宴,所以老太妃让小姐早做准备。” 沐寂北点点头,目光幽深,这多伦和齐家似乎安静了好一阵子,实在是不正常,要知道,她让卢家接连损失了两个儿子,卢家怎么会不记恨自己,可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卢家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实在是不合常理。 沐寂北可不会认为这卢家因为死了两个公子,转眼倒是真成了圣人之家。 “府上的小姐都去吗?”沐寂北再次开口,看向那垂着头的粉衣丫鬟带着丝打量。 那丫鬟点头,脆生生的开口:“是,府中的小姐们都被邀请了。” 沐寂北点点头,让丫鬟退了下去,再次开口道:“白寒。” 白寒瞬间便从暗处现身出来,开口道:“主子。” “多伦和齐家最近有什么动作?”沐寂北开口道。 “多伦公主最近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前些日子召集了不少她的宠臣小聚了一次,而这些日子,又总是同卢家家主鬼混在一起。”白寒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也惊讶于这个公主的放浪和大胆。 “可能探听得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沐寂北皱着眉开口,这多伦只是召集宠臣根本猜测不出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随即追问道。 白寒却是少见的摇摇头,回到:“公主府内暗藏着不少高手,而且这公主对话之时,似乎十分防范,是以属下根本不能靠近,否则便会被人惊觉。” 沐寂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卢家和多伦到底是想耍什么把戏,卢家倒是也算了,也就卢引铭还算是个人物,可这多伦实在是难缠,不过如今的好在是这太后似乎并未有将多伦召回入宫相伴的意思,无论多伦奉上多少经书,这太后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青瓷给了白寒一个眼色,让他下去,继而默不作声的站在了沐寂北的身后。 思虑了许久,沐寂北也没有头绪,索性起了身,不再沉默。 后日转眼便来了,颇有些草长莺飞的肆意,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和阳光的味道,阳光撒下一片片明媚的阴影,让人只觉得无比舒畅。 沐寂北换上了夏日的衣衫,密合色的抹胸纱裙,配着湖蓝色的小外披,好看的紧。 一行人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好不气派。 这次沐寂北倒是同老太妃坐在一辆马车之上, 毕竟老太妃再怎么宠爱沐寂晗,也总不能太过份,其他的孩子也是要多家安抚的,否则传了出去,倒是对相府的名声不利。 现在相府之中,能够算作嫡出的便只有沐海蓉了,这个青国公主所生的孩子,只是让沐寂北一直想不通的是在,这青国真的发生了那么多事?能让一个出了嫁的公主久久不能归家?要知道,这是极易招人话柄的。 沐寂北看了看老太妃,巧笑着开口道:“姑母,也不知灾情怎么样了?父亲何时归来?” 沐正德这一走已经好几个月了,连带着殷玖夜走了也快一个多月了。 老太妃看了看沐寂北,只觉的这丫头笑的灿烂,那薄情的眼笑起来像极了月牙,倒是惹人怜爱。 “灾情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想的,还要留在那里许久,似乎想要等到灾民们都稳定下来,才肯回来。”老太妃倒是也不刻意针对或者排斥沐寂北,隐隐之中甚至也带着分喜爱。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做声,没过一会,却是再次开口:“姑母,这次公主办宴,齐家去么?” 老太妃似乎知道沐寂北在想些什么,倒是也不隐瞒:“去的,齐家精通音律,琴艺造诣颇高,自然是少不得齐家的。” 转眼,众人便已经落座在了公主府上。 这次的宴会摆在露天的院子中男子一席,女子一席,分别两面,背有流觞曲水,绿林成茵,更有百花盛开,嫣红姹紫,一朵朵娇艳的花多,仿佛是美丽的女子在梳整妆容,胭脂万点,连春风之中都飘散着香气,蝴蝶飞舞,蜜蜂嗡嗡,偌大的公主府宛若一个发光体,源源不断的承接着太阳的光辉,漂亮极了。 席位围绕着中间的一方圆毯,呈现三面环绕,因着素有坐北朝南之说,是以北面是主席,东西两面分别是客席,西面坐着不少尊贵女子,头上的珠钗乱颤,交相辉映的惹人目光,一件件华丽的衣袍竞相争辉,宛若流光。 东面则顺着次序坐着一些男子,为首的是太子,一身玄米色的锦袍,脊背挺的笔直,似乎是想展现些太子的气度。只可惜,比起下首几位的安月恒却是要差上许多。 安月恒头带玉冠,一身青色带着带着金丝绣的锦袍,气质出尘,只那么随便的一座,便有种运筹帷幄,万夫莫敌之感,除去那双薄情寡性的眼睛,那身温软的气度,和旁的无法匹及的成熟稳重,确实有着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的资本。 安月恒似乎察觉到沐寂北 的目光,向她微微颔首,目光之中却带着复杂,这两日北邦公主和伍青青之间似乎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让他颇为头疼,他第一察觉到,女人竟然是这样麻烦。 以为他身边有寂晴,可她根本就像是个木头,不吵不闹,却拼了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倒是让他欢喜的很,而伍青青也素来乖顺,从不惹的她烦,温婉宁静的让他舍不得伤的分毫。 是以,他的女人便也只剩下后院的那些,虽然有些也是有的身份的,但大多是官员用来讨好他的,她们尽管四下里闹腾的乌烟瘴气,却也鲜少把事情捅到自己面前。而若是真的惹的他生气,他却是罚的起的。 可是如今,这两个,他却是不能随便动的,所以这平衡维持起来是格外的难。安月恒不禁想到,沐寂北是不是早就遇见了这种场面,所以才会想出这个阴损招数,竟然让两个女人天天烦着他。 沐寂北端坐在一张长桌之前,桌上摆着晶莹至极的糕点,身后站着白鹭和青瓷两个丫鬟,倒是也再没什么别的不同寻常。 沐寂北微微对着安月恒点头,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理会,让安月恒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鸾镜坐在了沐寂北的身侧,将沐寂北的同安月恒的交汇看在心里,心中却是有些不解,父亲不是说如果没有猜错,沐寂北是决计不会选择安月恒的?可如今看来,两人却是格外熟稔的,难道是父亲猜错了? 沐寂晗也是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手指微微握紧,在她看来,既然沐寂北已经同殷玖夜在一起了,那么为何还要招惹安月恒? 不过估计沐寂北知道了沐寂晗的想法,一定会郁闷极了,她分明只是点了个头,就成了水性杨花了,真是冤死了。 “寂北妹妹,我听父亲说这次的宴会是针对妹妹而来,你要多加小心才是。”赵鸾镜不无担忧的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鸾镜姐姐不必忧心,我还未曾有那么大的面子,竟然惹得多伦公主另眼相看。” 赵鸾镜握住沐寂北的小手,略显担忧的开口道:“还是小心些为好。” 沐寂北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瞧见来了两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北邦公主和伍青青,可以说俩人这是自大婚之后,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 多伦一身红色纱裙,倒是好看,伍青青则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裙子,一脸平静无波,看样子似乎已经从大婚那日的耻辱之 中缓了过来,抗打击能力倒是很强的。 北邦的眼中带着强盛的怒火,却是死死的压制住伍青青,伍青青也不反抗,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北邦公主身旁,依旧是那个纯洁的不染纤尘的白莲。 沐寂北目光一闪,看来该提点提点这北邦公主了,伍青青这样不吵不闹,却是会合了安月恒心意的,长此以往,安月恒苦于调停,必然会喜欢躲到性子安静温柔的伍青青那里去的,毕竟男人一天在外,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可是极累的。 伍青青到底是伍家出来的,拿捏男人的心思向来是极准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各家之中长盛不衰。 “太后驾到!德阳长公主驾到!多伦长公主驾到!”随着婢女的一声通报。 众人齐齐站起了身来,给几人见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寂北眼色幽深,按照往年的惯例来说,太后是不会出席的,足可见虽然没有让多伦回到宫中近前侍奉,但到底还是来给她撑腰的。 多伦似笑非笑的和沐寂北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一身火热的橘色散发着诱人的风情,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胸前的雪白更是随着她的走到跳跃着,惑人心神。 沐寂北的心头一跳,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长久的处于危险之中,让她对此极为敏锐,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由得让沐寂北抿紧了双唇,有些不安。 再将目光落在多伦身边的德阳长公主身上,一身玉涡色的撒烟软纱罗裙,有些略显素净,不过配上了一条嵌满了珍珠白玉的攒金腰带,一下子便增辉不少。 同放浪热辣的多伦相比,这德阳长公主则完全是另一个类型了,领口开的极小,走路也极为端庄,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空洞,双眼无神,带着隐隐的麻木,虽然嘴角也噙着些许笑意,可敷衍应承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不得不说,这德阳长公主除了少了些盛气凌人,十足是个合格的皇室公主。 沐寂北眯起双眼,敏锐的发现今日这德阳公主身上的空洞更甚以往,不过德阳长公主的这种性子,怎么会同多伦交好?按理来说,两人一同长大,性子也该相近,可实则这两人完全是南辕北辙,又怎么会关系这般融洽?沐寂北的脑筋在飞速的转着,仔细的回想着前世自己所接触过的有关两人之间的事情,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多伦公主放荡的名声是从何时开始传了出来的呢? 多伦对着身旁的一身绯罗蹙金五 第八十章多伦图谋 北邦公主回到客堂之后,着实也惊艳了一番,到底也是个美人,自然是不会差的,比起伍青青纯洁的不染纤尘,这北邦公主更像是一朵明媚的太阳花,少了分娇弱,却是让人觉得一下子好像活泼了起来。 伍青青的二姐伍爱莹见着众人将目光落在了这北邦公主的身上,却是开口道:“我七妹去哪了?我七妹为何没有跟来?” 话中隐隐带着担忧,带着丝焦急,似乎生怕自己的妹妹刚刚被这北邦的公主欺负了过去。 众人将目光看向这伍家二小姐,伍爱莹是个丰满的女子,周身充斥着母性情怀,眼中更是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再加上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是温和,身上佩戴着的饰品大多是圆润的珍珠,更是衬托,一看去,便让不少人迷了眼,忍不住觉得这伍家二小姐是真的爱极了这个七妹。 沐寂北唇边的笑意更甚,看来这伍家的几个姐妹可不是一条心呢,若是这伍家二小姐真的这么关心伍青青,这个时候不是该问伍青青去了哪里,而是应该不声不响的退下去找伍青青才是。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这伍青青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不出来见人可是很正常的,哪里会这么眼巴巴的追问?分明是嫌众人的嘲笑还不够。 不过想来也是,这伍家的这些女子都不是亲生姐妹,同父异母的已经是好的,更何况还有不少都是从不同的旁支挑选出来的,更何况,想进入伍家本家的女子是何其多,想当年,即便她们年龄不大,却也一定经历过几分较量,心中各自有着计较。 “哦,你说伍侧妃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西罗女子的气量真小,不过是问她借了件衣服,却是甩着脸子给我看,躲了起来,全然不顾在场还有这么多宾客,这么不识大体,传了出去,还当是本王妃的规矩没有交好,这倒也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后不要坏了王爷的事才好。”北邦公主也是一张利嘴不饶人,将之前伍家家主拿过来的话又还了回去。 那伍爱莹一副气不过的模样,心中却是欢喜着伍青青又被人数落了一番,她是旁支选上来的,一路艰辛,可这伍青青却是伍家嫡出的小姐,虽然说对外是伍家的九女都是一视同仁的,可是有个亲爹的伍家家主,这待遇又怎么会一样?所以说,今日看着伍青青丢了这么大的人,她真是欢喜的很。 伍青青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如今却转瞬间成了帝都的笑话,她这心理,也总算是稍有安慰。 安月恒也不想在这大婚之日让外人看了笑话 ,轻轻的扫了眼伍爱莹,随即开口道:“好了,开始拜堂吧。” 北邦公主蒙上了红盖头,拿起了那朵大红花,司仪再次开口道:“一拜天地~” 两人动作倒是格外和谐,可是伍家家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眉宇之间隐隐可见怒气,这伍青青是他最中意的孩子,更是他嫡亲的女儿,本是想要给她谋个好前程,让她以后能坐上那个位置,诞下西罗的下一位储君,开创一个盛世王朝,可谁知,这一切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数。 若是皇帝随随便便赐个女子过来,以伍家和摄政王府的实力,想要解决自然不在话下,可怪就怪在,皇帝竟然兵行险招,弄来了个北邦公主,真是要活活把他给气死! 伍家家主实在看不过去,怒火中生,眼中隐隐窜出几缕跳跃的火苗,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 伍家的那几位仙女,见着自家家主的动作,没有出嫁的则是立即跟上,跟着伍家家主离开了,出了嫁的便依旧坐在原位,稳如泰山,没有离开的意思。 沐寂北一见这情形,便知这伍家人情的淡薄,少有什么真情可言。 新郎新娘拜完天地,众人也开始鼓掌起哄,只是这气氛怎么看是怎么怪异,就好像明明晴空来了一场霹雳,可偏生所有人都若无其事,没有一点反应。 “二拜高堂~”两人再次给安母磕头叩拜。 安母的心思也有些复杂,她看重伍青青的乖巧懂事,可这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却一下子换了个人,心理自然也不舒坦。 有个以前寂晴挡着,婚事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寂晴死了,可如今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却突然杀出来一个公主,这公主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以后怕是不好拿捏。 “夫妻对拜~”司仪再次开口。 众人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只是这怪异的气氛依旧延续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意,却练就的炉火纯青了,他们也都知道,这是场豪赌,到底是皇帝,还是安月恒?赢则尊荣无限,输则赔上身家性命!这是政治之中最难做出的选择。 不过谁都知道的却是,伍家这次的人可是丢大发了,真不知这摄政王日后要如何平衡两边的关系,况且这伍青青竟然婚前有孕,也似乎在间接的向大家昭示,这伍家的女子并不是什么珍贵玩意,最多只能算是好看的稀罕玩意,若是想要,天下间其实还是很多的。 沐寂北知道,安月恒如今一定是越想越觉得把北邦公主娶回家 更好,因为对于他这种善于玩弄权术的人,都很善于用制衡之术,两边相互制衡,防止了一家独大,才会更好控制,万事万物,唯有平衡,才能持久。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再次开口。 不用说,这洞房一定是原来给伍青青准备的,若是伍青青现在在那屋子里,八成一会还会被赶出来。 所有为伍青青精心准备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娘家带来的,怕是都要尽数归到这北邦公主的腰包。 沐寂北心中畅快,虽然她一无所有,但是却成功抽身,她还有机会筹谋,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可是伍青青却只会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这泥泞深渊,安月恒啊安月恒,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其实这些女子说是爱上你,不过也就是爱上你的滔天的权势和英俊的外表罢了,又或者还有你的温柔儒雅,对女子的体贴入怀,可惜,这些都不是真的你。 这场婚礼真是有趣,成功的演绎了一场新娘不是你的闹剧,从这往后,摄政王府怕是不得安宁了。 摄政王府这边正是热闹,多伦公主府却是另一番场景。 此刻的多伦公主没有出现在摄政王府,而是躺在一名男子怀里,大红的衣衫半褪,裸露着香肩,肌肤发出莹润的光芒,媚眼如丝,香艳无比。 多伦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动作,身后的男子眼中闪烁着光芒,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想什么呢?”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卢家家主,即便是此刻摆出了圣人的模样,可那眼中的情欲却是骗不得人分毫。 “这北邦的公主就是个傻子,竟然成了沐寂北手中的枪,这以后还不是指哪,她便要打哪?”多伦的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有些遗憾,却也有些赞赏。 遗憾的是沐寂北竟然能够唆使的动北邦公主,让她留在西罗,她将多了一分助力,赞赏的自然也是沐寂北利用皇帝,实现远交近攻的办法。 不过多伦始终看不透一点,那就是这沐寂北到底是在帮谁?听着卢引铭之前的话,这沐寂北应该是同六皇子交好的,只是她怎么听说沐寂北却是也曾同安月恒多次私下见面。 “这沐寂北害的我失去了两个儿子,我断然是不会放过她的。”卢家家主也沉着嗓子开口道。 “呵,我倒是不知你们卢家有什么了不得?要知这崔柳孙三家,可都是交代在了沐寂北手里,宫中更是还有伍伊人伍贵妃,你可知伍伊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是有多少手段,可谁 知一个微不足道的疏忽,却是让她瞬间跌落。”多伦公主似乎对卢家家主的话有些不甚在意。 在多伦看来,卢家这些人也不会是沐寂北的对手,现在想想,多伦也是心有余悸,伍伊人不过是答应孙露办一场赏宝的宴会,却硬是将她从贵妃的位置上拖了下来,这是何等算计。 卢家家主脸上没有变化,这么多年来装作正人君子,自然是要面对各色人物,他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了,端看愿不愿意流露罢了。 “不过这沐寂北确实是个让我欣赏的,若是能为我做事,自然是再好不过。”多伦不知在想些什么。 卢家家主眉头一皱,开口道:“难不成公主想留着她的性命?” 多伦摆弄起自己修长的指甲,开口道:“这样的人,自然是留不得的,但是死之前倒是也不妨为我们做些事情。” “公主是想?”卢家家主试探着开口,多伦却没有回话,她自有她的打算。 而摄政王的婚礼果然成了帝都的一大笑谈,虽然说这摄政王娶了北邦的公主确实是十分气派,但是在西罗的历史上,却还从来没有在大婚之日,临近拜堂的时候,新娘换了个人。 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摄政王许以天价聘礼的伍家小姐,这得让都少男子垂首扼腕啊。 不过关于伍青青的流在在帝都之中就多了起来,说成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个和摄政王青梅竹马的伍家小姐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皇帝亲下的圣旨,只能相让,有的则说是安月恒见异思迁,看惯了伍青青这张娇柔的脸,却喜欢上了北邦公主。 又或者有人说摄政王本是同北邦公主情投意合,可却又不好舍弃了伍青青,这一点被皇上所洞察,所以皇上才做了这恶人,下了这圣旨。 总之,无论如何,这伍青青都成了最是让人同情可怜的对象,想想来时那气派的不可一世的聘礼和嫁妆,却最是可笑,谁能想到,一个本是让无数人羡慕的伍家小姐,最终却是从正妃变成了侧妃。 更何况,有流言还说,大婚之后,这北邦公主谈及这伍青青过门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是变着法子让伍青青坐着小花轿从侧门又被抬进来了一次。 这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只是伍青青肯这样被北邦公主摆弄,自然还是因为那肚子里莫名其妙的孩子,等到再过上两日,大夫能够确诊她并非怀孕,伍青青便不会这样任由北邦整治了。 距离安月恒的婚礼已经过去半月,春 天是真的来的,百花齐开,百鸟齐鸣,丞相府里好似是一处绝佳的避世之处。 沐寂北躺在一张软榻之下,浅浅的闭着双眼,晒着太阳,软椅在她的摇晃之下,也微微晃动起来,女子如玉的面庞在阳光之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好似最美的玉石,如梦似幻,带着少见的光影。 “小姐,六皇子在与铜锣国的交手中似乎又胜了一场,铜锣国节节败退,周边的百姓都对六皇子极为推崇,如今听说边境即将爆发一场极大的战役,若是这次胜了,铜锣便会滚出我西罗了,六皇子也可以班师回朝了。”青瓷有些崇拜的开口,毕竟这六皇子的艰险处境她是知道到的。 沐寂北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对战争,对政局的敏锐天赋着实让人惊叹,不过想来也是自从自己陪着他过年看了些书之后,自己一定又看了不少,沐寂北不知道的是,其实殷玖夜看过很多书,她念给他的,他有很多都知晓,只是喜欢她甜软的声音,才会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倒是将沐寂北给骗了过去,没的还升起一片同情之心。 “能够早日回朝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最后一站怕是要十分艰难,现在韩木等安月恒安插的棋子除掉了没有?”沐寂北开口询问,阳光把她晒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好不可爱。 青瓷想了想,开口道:“六皇子一向是利用这些奸细将计就计才轻而易举到底取得了这么多的胜利,怎么会将其检出呢?而且六皇子为人阴损,很多冲锋陷阵的事都会让韩木等人去做,若是除掉了韩木,岂不是要少了一只盾牌?” 沐寂北却是摇头,沉声道:“这韩木等人也不是傻子,被人利用了这么多次还能不知道?这最后一战他们到底会如何怕是不好打算。” 这韩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殷玖夜利用,必然是察觉出了殷玖夜已经洞悉事情的真相,按照常理来说,这韩木必然是不会在让殷玖夜将计就计,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已经洞察了这点,殷玖夜也一定知晓,大家似乎都会以为韩木在最后一局不会做戏,甚至会被殷玖夜所制服。 但是事情的岔点也就在这,自己同殷玖夜能察觉的,韩木也能察觉,那么一瞬间之前敌明我暗的局势便被扭转了,反倒是成为了敌暗我明的不利场面,所以殷玖夜这最后一战必然是十分艰难,变数多多,极为艰险。 “小姐,老太妃传话来了。”一个丫鬟跑上来,态度十分恭敬。 “什么话?”青瓷直接代沐寂北答道。 那丫 鬟不由自主的周身一颤,开口道:“公主府送来了帖子,多伦公主要在后日准备春宴,所以老太妃让小姐早做准备。” 沐寂北点点头,目光幽深,这多伦和齐家似乎安静了好一阵子,实在是不正常,要知道,她让卢家接连损失了两个儿子,卢家怎么会不记恨自己,可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卢家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实在是不合常理。 沐寂北可不会认为这卢家因为死了两个公子,转眼倒是真成了圣人之家。 “府上的小姐都去吗?”沐寂北再次开口,看向那垂着头的粉衣丫鬟带着丝打量。 那丫鬟点头,脆生生的开口:“是,府中的小姐们都被邀请了。” 沐寂北点点头,让丫鬟退了下去,再次开口道:“白寒。” 白寒瞬间便从暗处现身出来,开口道:“主子。” “多伦和齐家最近有什么动作?”沐寂北开口道。 “多伦公主最近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前些日子召集了不少她的宠臣小聚了一次,而这些日子,又总是同卢家家主鬼混在一起。”白寒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也惊讶于这个公主的放浪和大胆。 “可能探听得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沐寂北皱着眉开口,这多伦只是召集宠臣根本猜测不出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随即追问道。 白寒却是少见的摇摇头,回到:“公主府内暗藏着不少高手,而且这公主对话之时,似乎十分防范,是以属下根本不能靠近,否则便会被人惊觉。” 沐寂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卢家和多伦到底是想耍什么把戏,卢家倒是也算了,也就卢引铭还算是个人物,可这多伦实在是难缠,不过如今的好在是这太后似乎并未有将多伦召回入宫相伴的意思,无论多伦奉上多少经书,这太后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青瓷给了白寒一个眼色,让他下去,继而默不作声的站在了沐寂北的身后。 思虑了许久,沐寂北也没有头绪,索性起了身,不再沉默。 后日转眼便来了,颇有些草长莺飞的肆意,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和阳光的味道,阳光撒下一片片明媚的阴影,让人只觉得无比舒畅。 沐寂北换上了夏日的衣衫,密合色的抹胸纱裙,配着湖蓝色的小外披,好看的紧。 一行人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好不气派。 这次沐寂北倒是同老太妃坐在一辆马车之上, 毕竟老太妃再怎么宠爱沐寂晗,也总不能太过份,其他的孩子也是要多家安抚的,否则传了出去,倒是对相府的名声不利。 现在相府之中,能够算作嫡出的便只有沐海蓉了,这个青国公主所生的孩子,只是让沐寂北一直想不通的是在,这青国真的发生了那么多事?能让一个出了嫁的公主久久不能归家?要知道,这是极易招人话柄的。 沐寂北看了看老太妃,巧笑着开口道:“姑母,也不知灾情怎么样了?父亲何时归来?” 沐正德这一走已经好几个月了,连带着殷玖夜走了也快一个多月了。 老太妃看了看沐寂北,只觉的这丫头笑的灿烂,那薄情的眼笑起来像极了月牙,倒是惹人怜爱。 “灾情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想的,还要留在那里许久,似乎想要等到灾民们都稳定下来,才肯回来。”老太妃倒是也不刻意针对或者排斥沐寂北,隐隐之中甚至也带着分喜爱。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做声,没过一会,却是再次开口:“姑母,这次公主办宴,齐家去么?” 老太妃似乎知道沐寂北在想些什么,倒是也不隐瞒:“去的,齐家精通音律,琴艺造诣颇高,自然是少不得齐家的。” 转眼,众人便已经落座在了公主府上。 这次的宴会摆在露天的院子中男子一席,女子一席,分别两面,背有流觞曲水,绿林成茵,更有百花盛开,嫣红姹紫,一朵朵娇艳的花多,仿佛是美丽的女子在梳整妆容,胭脂万点,连春风之中都飘散着香气,蝴蝶飞舞,蜜蜂嗡嗡,偌大的公主府宛若一个发光体,源源不断的承接着太阳的光辉,漂亮极了。 席位围绕着中间的一方圆毯,呈现三面环绕,因着素有坐北朝南之说,是以北面是主席,东西两面分别是客席,西面坐着不少尊贵女子,头上的珠钗乱颤,交相辉映的惹人目光,一件件华丽的衣袍竞相争辉,宛若流光。 东面则顺着次序坐着一些男子,为首的是太子,一身玄米色的锦袍,脊背挺的笔直,似乎是想展现些太子的气度。只可惜,比起下首几位的安月恒却是要差上许多。 安月恒头带玉冠,一身青色带着带着金丝绣的锦袍,气质出尘,只那么随便的一座,便有种运筹帷幄,万夫莫敌之感,除去那双薄情寡性的眼睛,那身温软的气度,和旁的无法匹及的成熟稳重,确实有着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的资本。 安月恒似乎察觉到沐寂北 的目光,向她微微颔首,目光之中却带着复杂,这两日北邦公主和伍青青之间似乎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让他颇为头疼,他第一察觉到,女人竟然是这样麻烦。 以为他身边有寂晴,可她根本就像是个木头,不吵不闹,却拼了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倒是让他欢喜的很,而伍青青也素来乖顺,从不惹的她烦,温婉宁静的让他舍不得伤的分毫。 是以,他的女人便也只剩下后院的那些,虽然有些也是有的身份的,但大多是官员用来讨好他的,她们尽管四下里闹腾的乌烟瘴气,却也鲜少把事情捅到自己面前。而若是真的惹的他生气,他却是罚的起的。 可是如今,这两个,他却是不能随便动的,所以这平衡维持起来是格外的难。安月恒不禁想到,沐寂北是不是早就遇见了这种场面,所以才会想出这个阴损招数,竟然让两个女人天天烦着他。 沐寂北端坐在一张长桌之前,桌上摆着晶莹至极的糕点,身后站着白鹭和青瓷两个丫鬟,倒是也再没什么别的不同寻常。 沐寂北微微对着安月恒点头,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理会,让安月恒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鸾镜坐在了沐寂北的身侧,将沐寂北的同安月恒的交汇看在心里,心中却是有些不解,父亲不是说如果没有猜错,沐寂北是决计不会选择安月恒的?可如今看来,两人却是格外熟稔的,难道是父亲猜错了? 沐寂晗也是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手指微微握紧,在她看来,既然沐寂北已经同殷玖夜在一起了,那么为何还要招惹安月恒? 不过估计沐寂北知道了沐寂晗的想法,一定会郁闷极了,她分明只是点了个头,就成了水性杨花了,真是冤死了。 “寂北妹妹,我听父亲说这次的宴会是针对妹妹而来,你要多加小心才是。”赵鸾镜不无担忧的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鸾镜姐姐不必忧心,我还未曾有那么大的面子,竟然惹得多伦公主另眼相看。” 赵鸾镜握住沐寂北的小手,略显担忧的开口道:“还是小心些为好。” 沐寂北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瞧见来了两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北邦公主和伍青青,可以说俩人这是自大婚之后,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 多伦一身红色纱裙,倒是好看,伍青青则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裙子,一脸平静无波,看样子似乎已经从大婚那日的耻辱之 中缓了过来,抗打击能力倒是很强的。 北邦的眼中带着强盛的怒火,却是死死的压制住伍青青,伍青青也不反抗,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北邦公主身旁,依旧是那个纯洁的不染纤尘的白莲。 沐寂北目光一闪,看来该提点提点这北邦公主了,伍青青这样不吵不闹,却是会合了安月恒心意的,长此以往,安月恒苦于调停,必然会喜欢躲到性子安静温柔的伍青青那里去的,毕竟男人一天在外,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可是极累的。 伍青青到底是伍家出来的,拿捏男人的心思向来是极准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各家之中长盛不衰。 “太后驾到!德阳长公主驾到!多伦长公主驾到!”随着婢女的一声通报。 众人齐齐站起了身来,给几人见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寂北眼色幽深,按照往年的惯例来说,太后是不会出席的,足可见虽然没有让多伦回到宫中近前侍奉,但到底还是来给她撑腰的。 多伦似笑非笑的和沐寂北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一身火热的橘色散发着诱人的风情,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胸前的雪白更是随着她的走到跳跃着,惑人心神。 沐寂北的心头一跳,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长久的处于危险之中,让她对此极为敏锐,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由得让沐寂北抿紧了双唇,有些不安。 再将目光落在多伦身边的德阳长公主身上,一身玉涡色的撒烟软纱罗裙,有些略显素净,不过配上了一条嵌满了珍珠白玉的攒金腰带,一下子便增辉不少。 同放浪热辣的多伦相比,这德阳长公主则完全是另一个类型了,领口开的极小,走路也极为端庄,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空洞,双眼无神,带着隐隐的麻木,虽然嘴角也噙着些许笑意,可敷衍应承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不得不说,这德阳长公主除了少了些盛气凌人,十足是个合格的皇室公主。 沐寂北眯起双眼,敏锐的发现今日这德阳公主身上的空洞更甚以往,不过德阳长公主的这种性子,怎么会同多伦交好?按理来说,两人一同长大,性子也该相近,可实则这两人完全是南辕北辙,又怎么会关系这般融洽?沐寂北的脑筋在飞速的转着,仔细的回想着前世自己所接触过的有关两人之间的事情,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多伦公主放荡的名声是从何时开始传了出来的呢? 多伦对着身旁的一身绯罗蹙金五 第八十一章正在进行 太后看着场中的女子,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明朗,却也蕴藏着几分隐忍不发的戾气,两种感觉融合的恰到好处,一瞬间仿佛惊艳了全场。 “哀家素来听闻你琴艺卓绝,却三番五次受到阻挠,一直没有机会听你奏上一曲,今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春风和煦,阳光普照,倒也合适,你便也为在场的众人都露上一手。”太后的话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沐寂北微微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能为太后娘娘助兴,这是北北的荣幸,北北又岂会推辞?” 德阳长公主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沐寂北回话的时候掀了掀眼皮,轻扫了一眼这个温软的女子,又移开目光,空洞的眼中无一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寂北垂下眸子,坐在了琴前,正要开始,却听见一人打断道:“本皇子竟不知这公主府今日这般热闹?若不是在之前听摄政王妃提了一句,倒是真要错过今日精彩的一幕了。” 太后站起身来,笑道:“不知三皇子突然驾临,未能有失远迎,实在是哀家的不是。” 太后这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在说你北邦皇子突然驾临公主府,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这样岂不是显得我西罗没有礼数,另一种则是说你北邦皇子并未收到请帖,却如此莽撞,实在是不懂礼数。 至于要怎样理解,就要看各自的心思了。 沐寂北也将目光落在了这三皇子身上,一身暗金色的锦袍,隐隐折射着莹亮的光彩,剑眉斜插入发髻,皮肤呈现麦色,五官极其刚毅,是个极为健硕的男子,眉眼并不十分精致,但是组合在一起,再配上那强悍的气息,便十足的是个让人心动的男子,宛若雄狮,威武至极。 “我北邦素来也不缺少这种节目,只是北邦民风剽悍,女子火热,男子雄壮,不如你们西罗的文雅,是以如今倒是能在这公主府开开眼了。”那三皇子也不计较太后的话,自顾自得的开口,语气中隐隐带着对西罗这种温吞的蔑视,还有对北邦的无限自豪。 太后不动声色的让人给北邦的这位皇子添了一把座椅,位于安月恒上首,北邦三皇子大步走向自己的位子,带着分悠然自得的洒脱气度,落座之后,对着身侧的安月恒微微颔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快速交汇,似乎在交流着什么,让在场中人心思不由得一变。 这北邦是皇帝推送到安月恒面前的,若是安月恒处理的好,对他而言,将可能会化弊为利,若是处理不好,则是引狼入室,十 足的危险,不过看着这摄政王今日对这伍侧妃的态度,似乎是打算得罪伍家迎合北邦了? 那北邦的三皇子不似西罗的男子,坐的端正,而是大刺刺的靠在了椅子上,肩膀张开,下巴微抬,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傲气。 沐寂北不由得浅笑,家底厚实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都能把腰杆挺的笔直,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北邦三皇子这种很剽悍的男人,看起来果然是要比西罗这些个整日参和到女子中唧唧歪歪的男子容易让人喜欢的多。 “这是相府的五小姐,正是要为众人演奏一曲凤求凰,承蒙三皇子不弃,曲终之后还请三皇子多做点评。”太后依旧是扔出了一柄软刀子。 这北邦在太后看来,十足就是个蛮夷之族,哪里会懂得琴音这种优雅恬静的乐器,让他做点评,怕是少不得要惹来众人的嘲笑,丢了北邦的颜面。 那三皇子只是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本皇子便也不推辞了,这位小姐,请!” 北邦三皇子伸出一只手,示意沐寂北可以开始了,悠然自得的好似自己是主人一般,倒是再次惹得太后不悦。 沐寂北点点头,重新坐在了琴前,感受着倾泻的阳光,微微闭上了双眼,手一抬一顿,便落了下去,澄澈的琴音瞬间便从女子的手中滑落开来,好似一汪死水,突然有了生命。 众人的目光被场中的女子吸引了过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置身于光晕之中,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黯淡了下来,红毯之上投下了女子纤细的身影,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宛若星光的眸子,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微微嘟起的粉唇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那专注的模样,不由得让人想到了尤物二字。 从曲子奏响的那一瞬,德阳长公主的目光便落在了沐寂北的身上,那双灰暗的空洞的无一物的眸子,一下子便有了水波在流转,带着丝丝欣喜看向了专注的沐寂北。 太后瞧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有了生气,心中也不由得欢喜,看来,这个沐寂北的琴艺还是不错的,带着赞赏的看了眼多伦。 多伦妩媚的一笑,太后点了点头,便别过眼睛,没有再开口,可多伦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起,手臂绷的僵直。 沐寂北的心很静,她素来喜欢弹琴,当年也不知怎么,一碰到琴便喜不自胜,总觉得格外投缘,就好似她的心事它都懂。 好好的一曲凤求凰在沐寂北手中却是弹出了悲凉的意味,似乎 讲述了一名女子在为心爱的男子赴汤蹈火,披肝沥胆之后,最终却惨遭抛弃的下场。 安月恒本是注视着沐寂北,只觉得这女子实在是个妙人,可是这琴艺却不知怎么,听着听着就变了味,让安月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寂晴,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了起来。 寂晴确实为他做过很多,多了堪比一个家族所能够带来的价值,但是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他也不敢久留,她知道的实在太多,若是活着,实在是一大威胁。 琴音高低起伏,带着悲怆带着决绝,似乎在最后的挽留,只可惜女子却惨遭拒绝,安月恒的心陡然一紧,也不知脑海中怎么就浮现出寂晴那双晶亮的眸子黑白分明不染一丝杂质,带着决绝带着坚毅,整个人似乎无所畏惧,坚硬的根本不似女子。 想到沐寂北临死前的那双眼睛,想到那双眸子中的恨意和不甘,安月恒拿着杯盏的都微微握紧,没由来的生出些不甘,他这是怎么了,那个女子明明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摇了摇头,安月恒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沐寂北身上,却没想到沐寂北一曲终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好含笑的看向他。 安月恒再次一愣,那双眸子竟也不知怎的,竟然慢慢同寂晴的重合,明明一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一个温软的带着无害的笑意,他怎么竟然会将这两双眸子重叠在一起了? 安月恒,不知你可否有所感悟?你这样的人,想来是不会因为一个寂晴而惶恐不安的。 沐寂北站起身,对着众人再次见了礼,场中瞬间爆发出如洪的掌声。 德阳愣愣的看着一身温软的沐寂北,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却也是随着众人,缓慢的抬起手掌,重重的一下一下的拍了起来,因为同众人的节奏明显不合,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的掌声不由得弱了下来,看着这神秘的德阳公主的动作,也不敢呛声。 太后似乎有些欣喜,对着德阳轻声开口道:“德阳,怎么样?” 德阳慢慢的将目光落在了太后身上,眼中噙着丝若隐若现的泪水,开口道:“很好。” 在场的人一愣,太后也先是一愣,却是露出高兴的笑容,大肆赞美起沐寂北:“这相府五小姐的琴音果然名不虚传,足以可以称作名动天下,我西罗有这样的人才,实在是西罗之荣,来人,重赏!赏良田千亩,商铺八间。” 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这两 千亩良田和商铺八间,可都是实打实的东西,通常一府小姐出嫁的时候,普通人家中嫡出的小姐会有大概四到八间铺子,庶出的则是有个一两间好经营的就不错了,倒不是说只有这么少的,只是毕竟不可能间间铺子都能带来丰厚的利润。 可今个太后这一赏,却是直接给了沐寂北后路,太后手中的良田在这帝都自然是最好的地界,甚至那商铺,怕也是多年来专人打理,一间也不会差,这沐寂北以后就算是嫁人,仅是这些东西,也足够她在婆家站稳脚跟了。 “多谢太后赏赐,北北实在是受之有愧。”沐寂北垂眸谦虚道,这一来怕是不知又要让多少人红了眼。 “哎?哀家说你受得你便受得,不必再推辞了。”太后再次开口。 沐寂北没有做声,可底下的卢家怎么会让沐寂北凭白抢了这风头,遂即按捺不住,卢家家主站了出来开口道:“相府五小姐能够奏出此等天籁,让我卢家心服口服,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 沐寂北眼色一暗,似乎想到了这卢家家主会问些什么。 太后点点头:“你们都是琴艺大家,有什么不明了的自当是多加切磋,相互指教,才能更上一层楼,所以卢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我相信沐五小姐,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寂北连忙应和道:“太后娘娘实在是抬爱了,臣女不过是初出茅庐,哪里担得起指教二字,若说指教,还是要卢伯伯指教我才是,卢伯伯走遍千山万水,定然将这些尽数融化在了琴艺之中,是以才会有这么高的境界。” 不过是互相吹捧,沐寂北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谦虚了,卢爱卿,你有何事要问?”太后打断了两人的话开口对卢家家主道。 卢家家主略微思忖而后道:“我听闻丞相大人素来宠爱五小姐,并未曾请人教导过五小姐琴艺,只是不知沐五小姐是如何琴艺精绝,又是师从何人?不知可否为我引见一二。” 多伦见此,笑着开口道:“卢大人此话是否有些严重,许是后来丞相大人曾为沐五小姐找寻过一名琴师也未尝不可。”1 卢家家主躬身道:“微臣并无它意,只是想能够教导出沐五小姐这样琴艺精绝的人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希望沐五小姐能够圆了在下这个心愿,为在下引荐一二,也好一同探讨琴中乐趣。” 众人听到卢家家主的话不由得也多想了几分,这沐寂北之前确实是 个不受宠的庶女,众人更是从未耳闻,更没听过沐正德宠爱于她,只是怎么一下子她就名声大噪,生生将许多嫡出的小姐都比了下去,这事情实在是诡异。 安月恒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这点他也有些犹疑,依照她的头脑,明明可以早些年便图谋,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那北邦三皇子也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这个女子比起他们北邦的女子不知要精致上多少,因着不用风吹日晒,皮肤娇嫩的宛若初生的婴儿,他竟是从来不知女子可以这般柔软。 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这女子似乎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瞧着她嘴角常噙的那抹笑意,他便知道,这女子不好驾驭。 沐寂北浅笑着对卢家家主开口,也不显惊慌:“不知卢大人又是从何处听闻北北并未曾学过琴艺?北北师从百惠琴仙,有幸得她指点,不过如今北北许久未见百惠琴仙,倒是不知如何才能为卢家家主引荐。” 卢家家主眉头一皱,这沐寂北还真是能胡编,这百惠琴仙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她真是师从于她,他还真就说话不出话来。 “不知家师现在何处?”卢家家主试探着开口道。 沐寂北浅笑着:“家师素来无影无踪,小女怕是无法为卢家家主引荐了。” 卢家家主脸被憋的通红,他是真没有想到沐寂北撒起谎来都不打草稿,真是佩服,竟然敢把自己同百惠仙子扯上关系,这样一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太后见此圆场道:“百惠仙子向来飘忽不定,北北不仅天赋好,也十分乖巧,想来百惠仙子一定是看中了北北懂事。” 沐寂北只是浅笑着,等着太后给她铺好台阶,目光却还是落在了德阳公主身上。 德阳正巧也看着她,眼中带着希冀,有水波在流转,虽然脸色依旧不好,却不似之前的空洞无物了。 “母后,我瞧着这沐五小姐琴弹的不错,不若让她坐到近前来,母后意下如何?”德阳少见的开口,而一开口竟然还是讨要自己,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如此也好,拿把椅子放在德阳身边,沐五小姐就坐在这吧。”沐寂北看了看德阳身边的椅子,点了点头称是。 沐寂北走到德阳身边,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坐下。 太后收回目光,对这北邦的三皇子开口道:“三皇子意下如何?” 那北邦的三皇子点了点头:“确实是天籁之音,只是本 皇子有些困惑,这一首求爱的曲子,怎么如此哀怨决绝,是要誓死复仇吗?” 太后见着三皇子确实是个懂的,便也收回了之前的轻视之意,对着沐寂北开口道:“你且给三皇子解释一番。” “凤求凰虽为求爱的曲子,但是琴曲讲究由心生,有求爱所成的,自然就就有惨遭拒绝的,有满怀期冀的,自然也有心怀绝望的,再被爱人所辜负之后,自然会凄惨的狰狞的控诉。”沐寂北柔声解释道。 三皇子心头一软,娇弱的美人果然是别有一番风情,似乎比起张嘴闭嘴都十分剽悍的北邦男子更是让人窝心。 德阳时不时的问些什么,两人聊的似乎的也很投缘。 多伦轻轻扫了一眼,眼角带着笑意,尽显妩媚的风情,却还是开口道:“母后,德阳,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两只小老虎,能够穿起火圈,不知母后和德阳是否要欣赏欣赏。” 在场的诸人一听,不由得眼睛瞪大老大,她们还真的没有见过老虎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而且听着多伦公主的意思,这两只小老虎还被驯化了,似乎跳火圈,也都来了兴致。 太后见此,点点头开口道:“既然这老虎是个稀罕玩意,多伦你便叫上来给大家开开眼也无妨,只要这老虎是真的经过驯化,不会伤人就好。” 多伦见此点了点头,立刻对着身边秀丽的女官说了些什么,没一会的功夫,这红毯上便摆满了两个烧的正旺的火圈,看的底下的女子一阵叽叽喳喳,好奇极了。 火圈上的火苗随着春风剧烈的跳动着,好似喷洒着火舌,隐隐跃动着的火苗还折射着冰蓝和橙色的光芒,随着春风似乎在呼呼作响。 不多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便带着两只老虎走上前来,手中还拿着支杆子,似乎是驯兽师。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那人微微颔首,看样子并不是很像西罗人。 随着男人的话落,男人的手也动了起来,一个示意,本该是兽中之王的两只老虎竟然齐齐坐在了地上,对着太后拱手。 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开口大笑道:“真是有灵性的东西。” “是啊,还真是有灵性呢”不少人纷纷应和,沐寂北却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本该是兽中之王的老虎,此刻却在这表演着这种卖力讨好的形象,还真是让沐寂北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开始吧,哀家倒是也想看看这老虎是如何跳过火 圈的。”太后似乎十分开怀,朗声道。 那驯兽人一点头,便指挥着两只老虎各自绕回了红毯中间,随着它的手势,众人惊奇的发现这两只老虎,竟然一只踩到了另一只的身上,如此一来,倒是终于接近了那一米来高的火圈。 随着驯兽人手中杆子的落下,上面的老虎竟然真的跳了过去,顺利的从一个火圈到达了另一个火圈,而原本用来垫背的那只老虎,也是翻身而起,一个加速,竟然也直接跳了过去,引得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好!好!” 沐寂北只是勾着唇浅笑着,身旁的德阳却似乎极为喜欢同她说话,开口道:“你是否有过爱人?” 沐寂北一愣,随即笑的越发摄魂,开口道:“公主何以发问?” 德阳麻木的眼微微动了动,不再那般空洞,开口道:“听你的琴声判断的,你不像她们,弹得一手好琴,却没有一丝感情,统统都麻木了。” 沐寂北有些意外德阳的话,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这个神色并不是很好的长公主:“公主也是个懂琴的人?” 德阳浅浅的笑了,眼中带着丝光晕,开口道:“琴倒是不懂,但是曾用过情就是了…” 德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目光柔和而美好。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场面上的情景,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又是一阵叫好声,让沐寂北回了神,她微微侧头,打量起多伦的侧脸,多伦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转过脸来,冲着她微微一笑,笑的极其勾魂。 沐寂北别过脸,双眼微微眯起,多伦这是要干什么?为何要让她给德阳弹琴,弹过琴之后唯一变化的便是这太后和德阳对自己的态度,或者还有太后的奖赏,还有什么?沐寂北目光一沉,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椅子,还有这位置的变化。 再联想到眼前的两只老虎,沐寂北猛然抬眼,有些震惊的看向场中的两只老虎,多伦这是要让自己葬身虎腹! 果不其然,就在沐寂北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之前极为可爱的两只老虎竟然亮出了尖锐的利爪和牙齿,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向着沐寂北的方向扑来,仿佛瞬间便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因为正巧是跳跃过第二个火圈,这老虎便离的北面主席位上的几人极近了,沐寂北心中一紧,这老虎扑了过来,她若是不躲少不得是要受伤,可若是躲了,这身后的太后和公主便都暴露了出来。 若是太后公主再受了一丁点伤,她这罪名可就大了,沐寂北眉头微蹙,这多伦好大的胆子,自己明明也坐在这里,却敢用这么险的办法,看来还真是胸有成竹啊! ------题外话------ 囧…大清早起来给我们室友化妆来着,她去参加世博园礼仪小姐大赛…加油~ 第八十二章死咬不放 众人一阵惊呼,瞬间掀翻了不少桌几,琳琅美酒,珍馐美味扑腾了一地,女子们都提着裙子惊慌的连连后退,聚在一旁,眼中还带着惊慌之色,各自拿着绢帕捂着嘴,惊恐的看向那突然失控的老虎,生怕它突然掉转了方向,冲着自己扑来。 男子们则是满面严肃的瞬间起身,有的满眼沉重,有的拔刀欲冲上前去,有的则是畏畏缩缩,目光闪烁。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宛若最凛冽的秋风,带着肃杀的刀芒,微微扫过,便卷起了漫天的狂沙和落叶,一瞬间,只觉得天地为之变色。 老虎迎空扑下,正巧遮挡住了对着沐寂北的太阳,巨大的身躯撒下一片黑影,将这处的几人笼罩其中。 太后和德阳似乎被惊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飞扑而下的庞然大物,而多伦则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实则却是避开了锋芒,隐隐有着躲在几人身后的意思。 不用多说,沐寂北却是挡在最前面的活生生的肉盾。 青瓷瞳孔微缩,瞬间飞身而上,企图拦下那头猛虎,只是似乎却不及那猛虎飞扑而下的速度。 沐寂北当机立断的将身后的太后和德阳推开,倒不是她想救她们,而是实在是这两人若是受伤了,自己的罪名可真的就大了,现如今有自己这样一个动作,就算到时候两人受伤,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她算是做到了做臣子的责任,没有在危及时刻,将两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与此同时,沐寂北几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猛虎,只是刚推开太后和德阳,她便就地一滚,翻开身去。 只是尽管如此,猛虎厚实的手掌还是拍住了沐寂北的衣裙,铜铃大的眼睛中透着对食物的贪婪,想来是很久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另一只手掌高高举起,一巴掌就要拍到沐寂北脸上,沐寂北再次转身,另一只脚快速踢向了猛虎的腹部,借机起身。 那老虎吃痛,猛然嘶吼一声,震的大地似乎都颤抖了起来,而这时,青瓷已经赶了上来,只是正要动手,却被另一只老虎缠上。焦急的不行。 老虎再次向沐寂北扑来,沐寂北双眼一眯,正要拔下头上的珠钗,空中突然抛来一把匕首,沐寂北快速握刀,对准了猛虎。 正逢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沐寂北的胳膊几欲咬下,沐寂北不躲反进,将胳膊伸进了老虎的嘴中,不少女子传来一阵惊呼,这胳膊要是就这样没了,沐寂北这辈 子怕是也就这样毁了,眼见沐寂北的动作,多伦的眉头微微蹙起。 另一面安月恒也站起了身来,凝眸观望,眼中忽闪而逝某种东西,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而那北邦的三皇子也收敛了坐姿,鬓如刀裁,眉如墨化,霸气凛然,眸子之中投射出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就在众人唏嘘惊讶的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胳膊送进虎口的沐寂北已经快速转动飞来的那柄金色匕首,一举割断了老虎的咽喉。 众人本是等着血淋淋的一幕,可那老虎的利齿还为落下,便已经断了气息,沉沉的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沐寂北也将胳膊从虎口中抽出,袖子上倒是多了不少的血迹,一双葱白的玉手也被鲜血染的格外鲜艳。 与此同时,青瓷已经解决了另一头老虎,一切不过转瞬之间,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便已经结束。 “小姐,怎么样?”青瓷身上也沾染了少许的血迹,却是赶忙过来查看沐寂北的胳膊是否受伤。 沐寂北看了看青瓷,摇了摇头,开口道:“无事。” 沐寂北的胳膊其实被老虎的利齿咬伤了一些,不过却没有伤及筋骨,倒是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此时她在想的事却不是这个,这多伦最擅长的事便是两方擎制,就好比这次老虎失控,她躲便是罪过,她不躲便会丧生虎口,将两条路都堵的死死的,无论前进后退,都没有个好下场。 这是多伦做事的一贯风格,而如今的问题就出在,沐寂北并不认为这一出老虎失控就是多伦真正的目的,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沐寂北的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只是黛眉微蹙,却并未抓住。 一边思索,一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痛感随着思绪的恢复,也渐渐明显起来,看了看袖子上渗出的丝丝血迹,沐寂北将目光投向多伦。 多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她胆子大,可这沐寂北比她的胆子还大,在那么危急的时刻,竟然当机立断,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还不赶快宣御医!”开口的是老太妃,看着沐寂北的胳膊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一幕真是险些要把她的心给吓出来了,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众人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哄乱不已,女客之中更有受不住这血腥场面,而呕吐起来的,混乱极了。 公主府的侍卫连忙将两具血淋淋的 老虎尸体拖了下去,又有丫鬟立即泼洒了清水,用刷子将红毯清理了干净。 安月恒看向沐寂北的眼中更是带着丝探索,刚刚那一瞬,他的心也陡然一惊,即便明知道这个女子不会轻易被人设计,却还是忍不住忧心了一瞬。 北邦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在他看来,精礼乐的女子不少,通诗书的女子也很多,善骑射的女子也寻常,可是无论是艳若桃花,还是香肌似雪,这些都不能称之为惊艳。 惊艳并非是一件衣裳,一首琴曲就能表现出来的,而是要在一个女子的手腕之中尽现,存活之道中尽展的珍贵,而沐寂北刚刚的动作,却让这位来自北邦的三皇子殿下瞬间便觉得遭到重击,久久回味。 他相信,沐寂北这样的人,就算是有朝一日被埋没在尘泥之中,也必然会夺人眼球,折射出让人心惊的光芒。 御医很快就被宣召了过来,将沐寂北带到偏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沐寂北则还是专注的想着什么,不知为什么,今日她总是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伤口不算很深,但是却因为是猛兽所伤,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请沐小姐注意更换伤药,不要触水,虽然伤的并不是很重,但是也要好好调养,若是遇了水,少不得要变得严重,甚至还会伴随发烧昏迷等症状,到时就难办了。”御医是个有些年纪的人,说起话来到是也很温和尽职。 沐寂北点了点头:“多谢王大人。” 虽说在西罗男女之间并不大防,但到底不能轻易让御医看了女儿家的身子去,所以这伤虽然是个御医给瞧的,可具体伤口等还是女官给包扎的,倒是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沐寂北走出偏房,青瓷便赶紧迎了上来,因为众宾客还聚在那里,是以两人需要赶快回去。 青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开口问道:“小姐,这分明是那多伦故意设计,想要让小姐葬身虎腹!” 沐寂北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却是嘱咐道:“今日我总是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你务必要格外小心。” 青瓷看着自家小姐拧的厉害的眉头,也跟着严肃起来,小姐前世经历无数生死,对于危险带着本能的敏锐,所以即便是青瓷,今日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 回到宴会场地,见着老太妃正站在场中说着什么,脸上似乎还夹杂着不少怒气。 “多伦公主,本宫倒是很 想知道,这两头老虎到底是一时失控,还是有人早有图谋?”老太妃也不畏惧坐在上首的太后,毕竟今日这么多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理亏。 沐寂北的做法绝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最多也只是让男宾觉得这女子凶残,不宜家室罢了,除了姻缘和凶残的名声,旁的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老太妃却也决计不能让沐寂北白白受了伤,许是旁人看不出,可是心里有数的人都该知道,这分明就是多伦提前设计好的,想要针对沐寂北的阴谋。 先是用琴声博得德阳的欢心,预料到德阳一定会将沐寂北请到主席上去,进而再开口说是偶然得了两只虎崽,可以表演杂耍,借机想要沐寂北葬身虎腹。 沐寂北见此,也走上前去,微微拉了拉老太妃的衣裳,开口道:“姑母不必如此动怒,北北相信此事太后娘娘一定会彻查到底,毕竟这纵虎之人似乎是对太后娘娘不满,倒是可以查查是否有人在此针对太后。” 老太妃的先是一愣,转瞬却也明白了过来。 沐寂北的心思转的极快,既然多伦当时用德阳和太后擎制她,让她不得不受下这伤,可同样的,她也可以借助太后之手来解决掉这献虎之人,如果沐寂北没猜错,有本事弄到两只活虎,又有专业训虎人的,必然是结交广泛的卢家。 卢家声名好,认识的人便也多,靠着这张伪君子的皮面广交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名人志士,江湖侠客,地痞流氓一应俱全,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根据沐寂北的判断,这虎一定是卢家经手,继而进献给多伦公主的。 老太妃配合着沐寂北,继续道:“本宫看这也是早有图谋,这北面主席的位置可是太后娘娘和德阳多伦两位公主的,北北你不过是碰巧敢了上去,倒是替人挡了灾难。” 卢家家主的呼吸一紧,这沐寂北的命还真是大,这两只老虎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更是在那驯虎师的连番指挥配合下,才能够准确的攻击到沐寂北,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沐寂北竟然这么狠,要说这世上敢将手臂伸到老虎嘴里的人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谁能想到沐寂北一个温软的女子竟然有这般胆识。 卢家长子卢引铭的眼中闪过幽蓝的光芒,他一开始不过以为这沐寂北工于心计,善于取巧,刁钻经营,却不想,她并不仅仅是心机深沉,更是胆识过人,狠厉决绝,这世间的男子,又能有几人,能同其相抗? 要知道,当把手臂伸进虎口的 那一瞬间,哪怕只要有一丝犹豫或迟疑,后果便是手臂不保,血肉模糊,可是这个女子却在浅笑着不动声色之间,果敢狠决的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决不仅仅是一个只有心计的女子便能够做到的。 卢引铭看了看上首的多伦,垂下目光,在他看来,即便是多伦,在面临这种危机时刻,怕是也不能仅仅受到如此轻伤。 太后听了沐寂北和老太妃的话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一丝凌厉,若有所思的扫了眼多伦。 其实两人说的不错,这北面的主席上本就是给着她和德阳准备的,若不是沐寂北赶了巧,正巧替几人挡下了这一难,怕是现在受伤的人可能就是自己或者德阳,太后想了想刚刚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心头一颤,难道真的是有人针对自己? 多伦心下了然,知道太后必然是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毕竟无论这些年来看起来到底是多么的母慈子孝,但自己毕竟不是太后的亲生孩子,骨子里甚至不全是西罗人的血液,太后少不得是会怀疑自己的。 “母后,此事皆是多伦的疏忽,多伦本是听闻有人驯得了这百兽之王,并不相信,便将人招来问话,谁知一见竟是真的,不由得大为惊奇。那人见多伦真心喜欢,便将此虎赠与多伦,并教导多伦家丁驯养办法,而后多伦以千金酬谢。”太后没有说话,多伦先是解释了起来。 见着依旧无声,多伦再次开口:“多伦本是想着在今日让这两只老虎小露一手,权当增添些情趣,却不想竟然出了这等岔子,竟然险些殃及母后,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若说是有人蓄意谋害,实在是无稽之谈,母后行踪向来不定,今日又是突然到此,这巧合发生的事情又怎么会是针对母后而来的呢?”多伦跪在了太后身侧,眼神微忖,说出的话却是让太后打消了不少疑虑。 太后略微思忖,她确实是临时起意而来,虽然公主府的寿宴几乎是年年都办,但是她却并非每次都驾临,这次不过是看着德阳越发憔悴,整个人都像是魂出窍了一般,放心不下,才陪着她来的,这多伦想来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今日会走这一趟。 沐寂北眼见着太后的疑虑就要打消,再次开口道:“北北相信长公主断然是不会谋害太后的,但是太后娘娘的行踪虽然是临时起意,可这每次出动,总是要惊动不少的人的,若是有人有心探查,少不得会被他所洞悉。” 太后刚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皱起,看向沐寂北略带疑问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太 后似乎因为沐寂北几次的表现对她颇有好感,倒是没有因为她有一个做为老太妃的姑母而有所针对。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点头道:“刚刚公主说这两只老虎是那人见公主兴起,于是相赠,之后公主出于礼节,回了千两黄金。北北只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出手如此阔绰,两只兽中之王说送就送,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是有所图谋?” 众人听此纷纷点头,甚至议论纷纷,沐寂北则是将目光对准在场的众人,开口道:“在场的公子小姐无不是达官显贵,世家权臣,北北倒是想问上一句,不知哪家小姐或者公子能够不问缘由,随手便相赠两只猛虎?甚至不求回报?” 底下的小姐公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猛兽之类的东西离女子尚显遥远,倒是男子们时常狩猎,知晓这老虎是有多么不好猎到,常常射死一只虎,都足够这些世家子吹嘘半天,宝贝的不得了,想着用这虎皮给自己做上件威风的虎皮夹袄。 虎往往生活在丛林深处,集聚地猛兽众多,又因其本身便极为凶猛,是以难以射猎,很多人不敢涉足,所以显得弥足珍贵。 话说回来了,一张虎皮尚且如此宝贝,何况是两头活物,这珍贵程度更是不言而喻,谁会没有所图的便将这两只猛兽随手送人,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虽然没有人直接回答沐寂北的话,但是私底下议论的声音却已经清楚的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后看向多伦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问询。 多伦心中一惊,这沐寂北真是一张利嘴,她本是想好了托词,足以撇清这次老虎失控与她无关,决计不是她设计太后,图谋不轨。 可谁诚想,这沐寂北竟然抓住了她相赠两字咬住不放,三言两语竟然再次将自己绕了进来,自己只是设想过她会扣给自己一个意图谋害太后的罪名,却不想她竟然避重就轻,安给她一个受人蛊惑的罪名。 如此一来,太后只会认为自己轻易受人蛊惑,被有心加害她之人利用,虽然不会过多苛责自己,但是心中难保会更加疏远,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两只老虎是卢家家主送来的! 多伦还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沐寂北果然再次开口:“太后娘娘若想彻查此事倒也不难,不过是要问问公主这虎是何人所送?来自何方?真相便会很快明了了。” 太后点点头,认为十分有理,随即开口道:“多伦,哀家知你孝顺,也相信你定然是无意加害于哀家,但是你心地纯良 ,难免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你且告诉哀家,这向你推荐这两匹所谓的会杂耍的老虎的人,到底是谁?” 太后的语气先是温和,随后陡转凌厉,多伦本就跪在太后身边,心中一瞬间纠结起来。 沐寂北只是宛转蛾眉,一身明媚站的在几人对面,周身笼罩的阳光宛若水波流转,嘴角含笑,眼神清澈,就好似最纯真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恨不得赶紧放在怀中好好疼爱,生怕她在这个繁复的世界中磕着,碰着。 北邦的三皇子略带兴味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对着沐寂北却是生出了喜爱之情,他想,她这样的女子,想来会是有很多男子喜欢的。 卢家家主的脸色自从太后的话问出之后,就变了几番,相让沐寂北葬身虎口的计划确实不是多伦的,而是他的,他不过是想着借着多伦举办公主宴这次机会来对付沐寂北罢了,在他看来,沐寂北心思诡秘,行为刁钻,索性他也不同她玩什么阴谋诡计,而是直接安排了两只饿了许久的猛虎。 他想,纵使沐寂北再有头脑,这老虎扑了上去,她一个瘦弱女子总是无能为力的,血盆大口一张,什么计谋却也是无用的,等不及她发挥,她便已经葬身虎腹。 本想着最简单实际的办法,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又有多伦帮着她精心排演,随机应变借着德阳公主的关系将她引诱至前,可谁能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剑走偏锋,屡出奇招,竟然真的把那那猛虎给诛杀了。 还有沐寂北的那个侍女,没想到武功却也如此高强,真真是失策。 可是,如今,若是多伦指认出了这老虎是自己进献的,他怕是就要成了郭罗氏族的眼中钉了。 多伦的心思转的飞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做好了选择,带着无辜的开口道:“回母后,这两只老虎却是卢家家主所送。” 卢家家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实在没有想到,多伦这个婊子竟然这么无情,翻脸便不认人。 多伦看着他的目光也带着警告,似乎在说,你也不要怪我,这件事本就是我在帮你,只是你自己愚蠢,设计不成,甚至还牵连到我,如今我便只能把你供了出来。 “卢有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借着多伦的手谋害哀家!”太后震怒,双目欲裂。 沐寂北垂眸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却是静静的听着场上的动静,其实多伦的选择很正确,因为即便她不指认卢家家主,这只要太后一查,便能轻易查到,毕 竟这两头老虎,实在是打眼,不似它物,只要稍加调查,便能知晓这虎是来自何人之手。 到时,太后怕是甚至要把多伦归为卢家一类,认为她同卢家合起伙来一起对付自己,多伦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此时此刻,多伦只有舍弃卢家家主才能保住自己。 卢家家主瞬间跪在了地上,眼中有些错愕,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渐渐泛冷,她倒是不知这卢家家主这些年来到底是有何能耐,不过全是仗着一副好名声,为人又小心谨慎,不留把柄,是以无人敢得罪,又因为这副虚伪的君子做派,招揽到了不少有识之士为其卖命,同时受到朝中不少官员追捧。 在沐寂北看来,这卢家根本算不得什么百年大家,但是之所以地位稳固,主要都是靠当初对人的恩情所维系的,若是真要说这朝中的哪派官员是卢家的,那还真是少之又少,不过倒是有不少人因为受过卢家恩惠,是以一直恭顺。 是以,一面有着恩情维系,一面又利用卢家的好声望继续举荐朝中官员,相互依存,这才越发的稳健起来。 但是沐寂北还是想说,捏死了卢家,这朝堂上几乎不会有任何派系人员之间关系的变化,甚至不少人会为卢家的覆灭拍手称快,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欠的那份人情,这人情不还,便是一个负累,若是真被要求做出什么自损前途的事情,还不得呕死。 沐寂北轻轻扫了眼卢引铭,这个卢家长子倒是还有些看头,不显山不露水,怕是卢家最难对付的一个。还有多伦,当真是个难缠的淫娃荡妇,沐寂北到现在那种不安的预感还没有消失。 “回太后。微臣。不过是见公主喜欢,这才相赠,微臣根本不知这太后今日会驾临,哪里会图谋不轨呢!”卢家家主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可这话却是越编越顺溜,到最后,竟然义正言辞了起来。 卢引铭思虑了半响,终于开口:“回禀太后,微臣认为,想要判断卢大人是否真的对太后图谋不轨,倒是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卢大人将两只老虎所赠给多伦公主的时间,若是此举早于太后娘娘您决定出行的时间,便足以证明这卢大人无心设计太后。” 不少人开始点头称赞,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太后亦是赞同,对着心腹嘱咐了几句,便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卢家家主身上。 沐寂北微垂了眸子,卢引铭一开口先是自称微臣,成自己的父亲为卢大人,这样将自 己与卢家家主的关系分开,只道自己是太后的臣子,却不是卢有为的儿子,这样一来,颇有大义灭之感,无形让太后对卢引铭少了几分成见,倒是能将他说出的话好好听了进去。 而后又指出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这个时间差的问题,只要卢家家主把老虎送给多伦的时间早于太后自己决定来的时间,便能证明这卢家家主并没有谋害太后之心,而这老虎发疯也纯属偶然。 卢引铭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他知这调查的结果定然是自己的父亲很早就将老虎送到了多伦公主府上,那么沐寂北下一手牌又将怎么打? 沐寂北感受到卢引铭的目光,抬头看去,浅浅的一笑,卢引铭的目光则是更加深沉。 不过很可惜,卢引铭这双眸子固然深沉,可比起殷玖夜那种长期几近于自闭的人,却是不够看了。 殷玖夜性子残忍恶劣,就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长年累月的寂寥才能让他那般死寂,并非是卢引铭这种故作深沉内敛的世家公子就能相互媲美的。 瞧见沐寂北习惯性的一笑,卢引铭心中一紧,怕是这次自己的父亲要凶多吉少了。 卢引铭闭上双眼,不再看沐寂北,心中却是道,对付沐寂北这个人,务必要格外小心,哪怕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被捏在了她手里,便是不死不休。 就好比这次,谁能想到沐寂北竟然仅仅凭借着相赠两字将自己的父亲咬了出来,自从宫宴以来,卢家的风评已经不甚以往,虽然依然是鼎好,却已经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不多时,太后的心腹便回来了,这不得不让沐寂北佩服起郭罗氏族的能力,如此之短的时间,足以说明问题。 那心腹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太后的眉头略微蹙起,看了眼多伦,又看了眼卢家家主,点了点头,那心腹便退到了后边。 “这卢家家主所送猛虎一事,确实是在哀家做决定之前。”太后的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叹了口气。 而许多人习惯性的看向沐寂北,比如安月恒,比如北邦三皇子,比如老太妃,比如赵鸾杰赵鸾镜等等… 沐寂北只是浅笑不语,安静极了,可太后却是语气一转再次开口。 “哀家听闻卢家家主这个月倒是过这公主府足足有七回,四次是在深夜,一次在傍晚,两次在午时,不知可有此事?” 卢家家主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深夜的那四次他都已经隐没了足迹,傍晚的那次也是让人 第八十三章倍受擎制 “哼!立即将其给哀家捆起来,哀家要亲自面圣!”太后似乎并不吃卢家家主这一套,只是吩咐近旁的侍卫立即将其捆起,押送回皇宫,打算亲自面见皇上,请求皇帝做出断决! 地上的卢家家主一时间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不过他没有醒来,倒是少了问责这一遭,让多伦再次侃侃躲了过去。 多伦重重的喘了口气,若她真是被此事所累,实在是冤的,好在这卢有为阴差阳错的昏倒,倒是将她给摘了出去,也免得遭受太后的怒火。 安月恒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实在是有些手段,一个卢家,不过几次交手,便已经被她打击的七零八落,知道卢家家主的名声好,便借着他忧心名声这一点,痛下狠手,让他进退两难,没有出路。 蛇打七寸,沐寂北显然是做到了,但是这卢家还有两个女儿和卢引铭,有机会还是要一并除去的好,否则当真是应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哀家就先带着卢有为面圣,请圣上定夺了,今日本是公主府的聚会,却发生这等事情,多伦你的疏忽不容置喙,切记要对众人好加安抚,施以赔礼。”太后先是对众人柔声安抚,而后语气陡然一转,警告似的看了多伦一眼,似乎极为不满。 “多伦告罪,让母后受惊,也让诸位宾客受惊,实在是多伦的罪过,母后放心,多伦一定好好向诸位赔罪。”多伦将姿态放的很低,心中却是清楚,经过今日一事,她怕是再难得到太后的宠爱了,这次出手帮卢家,实在是得不偿失! “你最好不要再让哀家失望!”太后对着多伦冷声道,神色中夹杂着许多不满。 多伦垂首称是,太后则是将目光落在了德阳身上,神色柔和了不少,开口道:“德阳你难得有心情,倒是不妨再在这里玩耍一番。” 德阳空洞的双眼落在了太后身上,点了点头,开口道:“多谢母后。” 太后略显欣慰的微微颔首,继而对沐寂北开口道:“哀家知你今日受了委屈,回宫后也会一并禀明圣上,以示嘉奖。” “多谢太后。”沐寂北躬身见礼,可多伦的眼中却精光四射,带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和难以掩饰的兴奋,仿佛沐寂北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太后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卢家家主转身离去,众人哄的一下子炸开锅来,看向卢家几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和蔑视。 “这卢家不是一 直是君子之家吗?怎么会做出这等龌蹉事来?怕不是嫉恨上次太后寿宴让他没了两个儿子吧?”一青葱色长袍男子开口道。 “若是你的两个儿子都让人给杀了,你还能无动于衷么。以前本公子就觉得这卢家虚伪做作的狠。哪有这样完美的让人找不到一点缺点的人呢。真是虚伪…”一灰白色掐金丝的缎子袍男子也附和着。 “也不一定,许是那卢家家主同多伦公主苟合在了一起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多伦公主的名声一向是…不仅如此,更是男宠成群。保不准我们令人尊敬的卢家家主一下子就把持不住。”又一人开口道。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这些人倒是也真放肆,落井下石如此的不避讳,还在人家多伦的地盘上便如此嚣张,想来怕是觉得多伦惹了太后的嫌,少了郭罗氏做靠山,一个淫荡在外的公主,似乎也就不足为惧了。 安月恒起身走向沐寂北,北邦公主眼尖的跟了过来。 安月恒站在沐寂北面前,仔细打量起沐寂北的眉眼,他倒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人总是会让他想起寂晴,每每总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无形之中紧紧盯着自己。 而且到现在,他也未能将这个女子完全看透,在他看来,从没有人这般复杂过,从容貌到才华再到心思手段,一应俱全,令人咋舌,可这样一个贪慕权势的人的眼中,却找不到半分贪婪和觊觎,甚至纯净的像是一汪春水,什么也没有,这不禁让他多了几分不安。 北邦公主紧紧的盯着两人,感受到空气里似乎有一丝怪异在涌动,沐寂北心头一紧,可不能让这北邦误会了,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恭喜沐五小姐又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安月恒温和的开口,不喜不怒。 沐寂北莞尔一笑:“倒是我还没有恭贺王爷喜得王妃,真是鼎好的福气。” 安月恒也是了然一笑:“王妃姿容绝色又聪敏能干,确实是本王的福气。” 北邦公主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因为安月恒的这句夸奖倒是减少了对沐寂北的警惕,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这沐寂北到底为何帮她,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给出的办法都是极管用的,因此,这北邦公主倒是一直对沐寂北有着几分好感。 几人交谈的正欢,却感觉到不远处投射过来一道怨毒的目光。 沐寂北抬眸望去,正是刚被丫鬟搀扶起来的伍青青,那一双水眸,双眼含情,倒真是把人的三魂六魄 都给勾了去,紧咬着的双唇,哪里还让人舍得生出半分责备。 “王爷的确是好福气,不仅有个好王妃,还有一个好侧妃呢。”沐寂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北邦公主和安月恒的目光都顺着沐寂北看去,却都是有些沉了脸色。 “沐五小姐,我们公主请您过去一趟。”一名高挑的宫婢走到沐寂北面前,开口道。 沐寂北挑挑眉,将这名女子打量了一番,这宫婢一身橘色抹胸长裙,胸前刺有大理花,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温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这邀请自己的公主应该是德阳了,刚才太后走后,多伦便借口不适先行离开,却是让丫鬟们重新上了玉酿佳肴,只道是让众人在这府中随意欣赏欣赏美景罢了,只要不过分走动,倒是也没人管的。 “有劳了。”沐寂北微微侧身,请那宫婢在前面带路。 青瓷眼见着自家小姐被带走,也跟了上去,经过老太妃身边时,老太妃却不忘叮嘱两句。 “记得说话办事都要小心,不要冲撞了公主。” 沐寂北点点头,是不是老太妃也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总是觉得,今日在这宴会上,还会有事情发生。 沐寂北被带到德阳公主面前,德阳本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只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她形容枯槁,双眼中空洞无物,再无神韵。 德阳一身藕荷色的宫装,胸前刺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倒是有些奇怪,头上是繁复的玲珑髻,一对凤凰八宝簪,两抹金流苏,倒是干净大气。 德阳温和的对沐寂北笑了笑,开口道:“听琴可以知人,今日本宫听了你的琴音,便知晓你并非是伤春悲秋强说愁,本宫这些年过的并不舒坦,所以今日找你陪着本宫走走。” 沐寂北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仿佛激不起一丝涟漪的女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德阳并不让人讨厌,只是似乎困在了什么中无法自拔,想来身处这红尘之中,无外乎就是些红尘俗事。 德阳在前面缓步在走着,沐寂北跟随在她的身后,德阳身后的那名宫婢留在了较远的地方,青瓷犹豫了一番,并没有跟上,只是目光却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姐,一双耳朵也竖了起来,随时防止有什么不测发生。 “你一定很深很深的爱过一个人吧。”德阳目光微微有了焦距,似乎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回忆里,整个人置身在桃园之中,似乎仿佛要羽化归去。 沐寂北看了看 德阳,最后还是轻轻的开口:“爱过。” “他爱你吗?”德阳露出温暖的笑意,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尽管,面前的女子还很小,看起来甚至只是懵懂情事,但是德阳相信,这琴音是不会骗人的,纵然她有心隐瞒,她也总是看得出。 沐寂北自嘲的笑笑:“不爱。” 德阳公主有些惋惜,不过却还是温柔的开口道:“不爱也是好的,至少知道了不爱你才能去爱别人。” 沐寂北心头一紧,爱别人吗?殷玖夜,你现在可还好?听北邦公主说,安月恒最近常常忙到很晚,看的似乎正是边疆的快报,可惜安月恒并不许她瞧其中的内容,我倒是无法得知你们那里的状况到底是如何? 又听青瓷说,你似乎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决战,不知那里的天气是否恶劣,粮草是否短缺,那么白皙的你是否有被晒出些太阳的颜色,或者,是不是你坚实的胸膛上是否又新添了几道伤疤。 我想,刚入权力漩涡中的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我总是相信你一定可以活着回来,带着收复的二十余万兵马,带着我对爱情的憧憬,许我一个未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有多好,或者有一天等到把那些负我之人烧杀殆尽,我们也可以尝试着相忘于江湖。 德阳走到了沐寂北身前,眼中带着莫名的神采,天真烂漫的好似少女,让沐寂北几度以为这是错觉,德阳略带着一丝兴意开口道:“十八年前,我不过七岁,那时的我还懵懂无知,天真烂漫,因为有着母后一族郭罗氏的强大庇佑,即便是在宫中也可以无法无天,可我生性顽皮,却是不肯好好读书识字,愁坏了一班白着胡子的夫子。” 沐寂北点点头,没有开口,想来这德阳愿意同她讲讲这些,大概是觉得她还是一个有心的人吧,世事繁华,爱与恨似乎已经变得可以随意开口,敷衍了事,甚至即便是真的爱着,也总是可以轻易为着名利恩怨所抛弃。 当爱情不再是纯粹的爱情,带上了功利色彩,许多事情又被冠上了以爱之名,这个世界就开始变得悲哀和无情。 “母后疼宠我,不愿我被那些个老夫子教训,可又怕我真的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子,便想着法开始给我找有趣的老师,而我认识他便是在七岁那年。”德阳似乎回忆到了年轻时候的美好,僵硬的脸颊也开始柔和起来。 “他是当时有名的大学士周坤的儿子,周坤是母后请来的夫子,通时事,晓 天下,走遍过奇山异水,大千世界,熟读千百年历史,纵分天下格局,真的是一名有见地又风趣的老师。” 多伦眼中似乎带着怀念,继续开口道:“母后请他来给我做老师,他的儿子周淳比我大上三岁,时常同我一起听课,我与他也就渐渐有了交往,在此之前,我曾见过小小的多伦,她生母刚逝不久,又娇小可爱,我便央求着母后将她抱养了过来,一同陪着我上课,我们三个时常一起玩耍甚至受罚,便渐渐的熟识了起来。” 沐寂北心中猜测着事情的发展,想到如今德阳的麻木和多伦的放荡,隐隐可以预见这三人必然是有一场情爱纠葛。 多伦没有再开口,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她们三个就这样一直嬉笑玩闹学习了六年之久,而后因为到了年龄,渐渐有了避讳。 刚刚长成的少女便对这文静温和的少年产生了爱意,懵懂的小心脏时常剧烈的跳动着。 她将这心事告诉给了疼宠她的母亲,母后略微思忖,便觉得也并非不可。 可她又怕他厌恶于她,毕竟她的妹妹多伦长的似乎更加妖娆,带着并非西罗血统所拥有的艳丽,明媚的一下子便能夺人眼球。 她小心翼翼的将心事交付于他,却得到了他同样倾心于自己的答复,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了,美好极了。 兴起的她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母亲和多伦,却忽略了多伦略显苍白的脸。 他和她的来往越发频繁,原本三个人的的队伍也渐渐变成了两个,多伦却也不吵,只是时常开着两人的玩笑,打趣着她们的幸福。 “只是,事情并非一番丰顺,父皇突然为我指婚,而且一指还指到了遥远的南乔,这无异于是一场天大的打击,我央求着母后,母后却也无能为力。”德阳说起的时候带着几分悲愤,带着几分凄凉。 沐寂北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先皇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他有着雄才大略,几乎为西罗积聚了天下的财富,同时也注意边防,时刻关注着别国的发展,预测着它未来的走势,进而施行联姻交好。 他是一个有着远见的帝王,在位之时,虽然西罗已经走向衰败,但却在他的手里再次走向复兴,繁荣了小半个世纪,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西罗内耗的如此严重,却依然没有人敢真正的进攻西罗。 这样一位帝王,自然是说一不二的,每一步都将有着深远的政治意义,怎么可能因为德阳的儿女私情而改变自己的 初衷?是以,即便当时强大如郭罗氏,却也只能无能为力。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我从未见过他那般温和良善的男子,和煦的像是春风,又像是暖暖的日光,让我觉得踏实快乐,所以,我想着,哪怕是脱去这身绫罗,弃了这副环玉,我也愿与他在一起。”德阳的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沐寂北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所以,你们私奔了?” 德阳一愣,却是点头:“本我也是不敢的,不过还是多伦点醒了我,多伦诉我,索性我是父皇的女儿,即便是失败了,父皇总会看在母亲一族的面子上保全我,所以我倒不如赌上一把。” 沐寂北眉头微微蹙起,这多伦向来心思深沉,而这德阳之前的意思似乎是多伦也爱着这周淳。 “在多伦的帮助下,我又以公主的身份借助母族的势力,竟然真的逃了出去,多伦早早将他约好在一户人家,我便急冲冲的赶了过去。”德阳接着开口。 沐寂北心思微沉,难道这周淳是在皇帝追回德阳公主的时候,被皇帝派出的人所杀,可是如果以一个当权者的角度来看,断然是不会杀掉周淳的,而应该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用周淳的家庭要挟周淳,逼迫他主动与德阳分手,德阳心灰意冷,便会出嫁南乔。 而另一种则要直接的多,则是直接抓起周淳,以周淳相威胁,逼着德阳不得不为了爱人而放弃爱情。 相反,若是周淳死了,德阳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慷慨赴死,誓死不肯嫁到南乔。所以,若这周淳真的是被皇帝派的人所杀,一定是不合情理的。 “我赶过去没多久,多伦便也赶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告诉我,父皇的人已经追查到了这里,不出片刻便会赶来,我本是打算立即与他逃走,可是多伦却告诉我来不及了,惊慌之下,多伦让丫鬟把我带到了这户人家的地窖,而她则是装作替我送信的样子,信上大概的内容是我要与周淳恩断义绝,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发现了周淳,也没有理由和证据抓捕他,父皇更是没有理由去惩治他。”德阳继续解释着,眼中带着悲痛。 “然后呢?”沐寂北心中更是怀疑,若是那地窖真的能藏人,不会被发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出书信一事,直接将两人都藏身其中不是更好,这样等到士兵一走,两人便火速离开,岂不是更好? 沐寂北的心中更是断定了这件事中绝对有多伦搞的鬼,只是许是那时年轻,计谋还显拙劣,又是算计着自己 心爱的男子和一同长大的姐姐,是以难免忐忑,思虑不周全。 “可是…可是等我被一声尖叫惊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狼狈的的爬出地窖,却发现…他已经快死了…只吊着一口气,似乎在等着我回来…多伦满眼惊恐的捂着嘴,摇头往后退,似乎被吓的不轻,我问他真的是父皇派来的人吗?父皇竟然这么狠心待我…吗?”德阳的眼中竟然再次流出干涩的泪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年的今日他满身是血躺在她怀中的样子。 “他告诉你是你先皇所派的人?”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德阳摇摇头:“他是个善良的男子,并不希望我记恨父皇,所以他只是说遇上了自家的仇家,说他父亲得罪了权贵,是以才会派人来杀他,可是我不信,我怎样也不信。” 沐寂北眉头蹙的更深,这个周淳是在隐瞒着什么,又是在为谁隐瞒? “直到他死后,我才知道,多伦竟然也一直爱着他,只是她始终认为已经分得了我的母爱,不能再分走我的爱情,是以才会帮着我出逃,为的不过是希望我能幸福罢了。”德阳惆怅的开口,语气中带着对多伦的愧疚,是不是如果当时她选择放手,成全了多伦,她们三个就会有两个人幸福。 只是,一切似乎都晚了,她和多伦都无比的自责,将这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也正因为如此,姐妹两人并未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反目,反而因为爱着一个男人而关系更加密切,这也是为何后来德阳变得如此木讷,多伦变得异常淫荡的原因。 两人似乎都是被情爱和自责所困,只是选择对待的方式不同,一个永远走不出自己的牢笼,一个则游走花丛,只求欲望。 “这凤求凰正是他最…”德阳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可沐寂北却敏锐的察觉到青瓷那边有动静,当即便拔腿赶了过去。 青瓷这边确实是出现了问题,她本是站在不远处一直张望着沐寂北的动静,格外小心着周围。 德阳带着沐寂北漫步的地方是一处桃园,到处都是根植的桃树,格外漂亮,落下来的花瓣铺满了整个地面,带着淡淡的香气。 可是就在这静谧之中,青瓷却隐隐发觉似乎有人走来,青瓷竖起耳朵,仔细着几人的脚步。 从脚步声中,大致可以判断出是四名男子,两名武功高强,与自己不分上下,一名似乎是个有些粗浅的功夫底子的普通人,一名似乎只是个随从。 青瓷屏住呼吸,猜测着这会不 会是今日来公主府参加宴会的世家公子。 “张公子,你可知多伦公主到底同那六皇子有何冤仇?何故设此毒计让其丧命?”一名武功高高强的男子开口道。 青瓷本是微微松了口气的心,再听到六皇子的一瞬间就竖了起来,那不是那尊瘟神吗?殷玖夜似乎正在边关面临一场生死之站,可是多伦竟然在这面设计于他,怕是实在不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得不说,公主此番计谋实在是高明,谁能想到赵王两位副将其实都是假意归顺,帮助六皇子痛打韩木?”那名没有武功的男子开口道。 “这要说高明,也不能少了摄政王啊,听说这可是王爷设下的计谋,先是让赵王两人假意投诚六皇子,帮助六皇子对付韩木,让韩木和赵王两队人皆是损失不小,继而博得这六皇子的信任,在这最后一击让六皇子交代在那!”这是之前险些被青瓷判断成仆人的那男子说出口的话。 青瓷的心思飞速的转着,这倒是有些像安月恒的手法,安月恒从来是视人命如草芥,真的是很有可能为了取得这最后的胜利,牺牲赵王两位副将手中的人马,甚至屡次让他们陷入绝境,好似被韩木所困,以这种牺牲来博取殷玖夜的信任。 直到最后关头,这两人却转身成为真正的敌手,勾结韩木,让殷玖夜成为真正的困兽。 青瓷心下焦急,想到自家小姐对自己说的今日总是有不安的预感,不由得断定这种预感与殷玖夜有关,安月恒和多伦竟然联手密谋对付被派遣边疆的殷玖夜,怕是凶多吉少,难怪小姐会心神不安。 “哼,这算什么,就算是六皇子他命大,还有更绝的呢。你们可知道那为六皇子挡了一刀的…”一行人似乎拐了弯,到了桃园外的假山里,这不禁让听到了关键处的青瓷心急如焚。 看了看同德阳公主交谈正欢的沐寂北,一咬牙,青瓷便飞身追了上去。 青瓷顺着声音,找到了几人藏身的那处假山,假山嶙峋,形态复杂,青瓷找到了一处确保自己能够清楚听见几人谈话的地方,藏身在另一座假山之后。 “那替六皇子挡了一刀的李明泽,实则也是王爷的人…”一人开口道。 另一人也继续回应,话语中带着无限的期待:“这事我还真是不知道,王爷高瞻远瞩,如今又有多伦公主助阵,想要登上帝位实在是指日可待。” “确实,王爷善于布局,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六皇子一个毛头小子哪 里分得清,哪里知道那可以衷心托付之人实则是王爷的心腹。” 几名男子得意的大笑起来,青瓷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安月恒果然还是安月恒,操纵起人的生死眼也不眨,即便是那些追随他的人,一样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像是垃圾一样舍弃。 青瓷已经打定主意,务必要将这件事立刻告诉给小姐,让小姐通知那瘟神,若是那瘟神真是有了三长两短,帮助小姐的人岂不是又少了一个。 青瓷正要转身离开,却只觉得周身发软,迷迷糊糊之中竟然瞧见她所藏身的那处假山中间被凿空,插放了一根管子,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假山上的天然腐蚀的痕迹,殊不知,竟然是一根装满迷烟的管子。 沐寂北追到德阳的宫婢身边,有些气喘的开口道:“刚刚跟你一起那个婢女去哪了?” 那宫婢伸手指了指远处,开口道:“刚刚有几个男子经过,似乎在讨论什么边疆打仗的事,她一听,便追了过去。” 沐寂北因为忧心青瓷,忽略了那宫婢在袖子中有些异样的手,而是转身便朝着那宫婢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迈着凌乱的步子,沐寂北的心中那越发不安,青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千万不要出事。 沐寂北走出桃园,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处嶙峋的假山处,这里地势极佳,善于隐藏,更适合暗中动手,怕是就是这里了。 沐寂北小跑着过去,脸色有些惨白,手指不自然的蜷起,足可见心中的紧张。 走进假山之中,沐寂北开始上上下下的四处寻找,若果青瓷出了事,应该能留下什么东西才对,而且青瓷武功纵然不算绝顶高手,但是练武多年,又经过初一的指点,已是不差,能够在自己赶过来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青瓷带走,甚至自己都未听见打斗之声,便只能说明,青瓷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沐寂北眼尖的发觉有几处假山之上,都有插着的芦苇管子,里面积聚着无味的迷烟,烟雾接近无色,只是淡淡的浅白,似乎是极强的迷药,否则青瓷也不会这么轻易便被带走。 沐寂北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这带走青瓷的人应该不是多伦就是卢家,而能使出这种手段的,怕是只有多伦公主。 沐寂北看着那同假山上的陨洞如出一辙的浅灰色管子,眸子一冷,看来这多伦为了对付她真是煞费苦心呢,多伦先是用剖析了自己同殷玖夜之间的关系,利用殷玖夜在边疆的战事吸引青瓷 第八十四章深陷囫囵 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赶过来之后,先是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拿着匕首的沐寂北,继而将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德阳公主身上,议论纷纷起来。 “这真的是德阳公主吗?” “怎么会不是,早上见到德阳公主的时候就是这套宫装…而且德阳公主的婢女亲眼所见,她手中又拿着匕首,怎么会有假?” “那她胆子真是太大了,这德阳公主可是太后的心头肉,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人人都带着怀疑和探究看向那个垂着眸站在场中的女子,也不乏有人指指点点,甚至带着丝轻蔑,但是那女子只是垂眸浅笑,不为所动。 安月恒也在众人之后到场,看了看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一脸幸福的德阳,又看了看手中拿着匕首的沐寂北,眼中闪过几丝兴味。 多伦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并未过多参与其中,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沐寂北将青瓷窃听到的那些信息传给远在边疆的殷玖笙,他实在是小看了这个突然归来的六皇子。 本以为他必然是要死在那的,可是谁想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六皇子竟然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似之前的春风和煦,陡然间变成雷霆手段,诡异莫测,手中似乎更有着一只极为精锐的杀器,人数不多,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安月恒几次猜想,是不是之前殷玖笙藏的太深,所有的温和都只是假象,否则一个人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能一改之前的作风,这不禁让安月恒几度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人。 所以在洞察多伦的计划之后,安月恒再次插了一脚,只是他想要的不过是针对边疆的六皇子,倒是没有想过要针对沐寂北,更没有想到沐寂北真的会步入多伦的圈套,这不禁让他异常惊异,倒是十分好奇多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北邦的三皇子也站在不远处观望,扫视了一翻当时的场景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伦从远处走来,看着把沐寂北围在中间的众人,眼中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没有开口。 “你真的让人杀了德阳?”跟在多伦身后的卢引铭微蹙着眉头开口道。 多伦的嘴角笑意更甚,说出的话却带着透骨的寒凉:“她早该死了。” 卢引铭一愣,落下多伦几步,看着那窈窕曼妙的背影,心中不由得谨慎起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连他也一度 以为这德阳和多伦的感情是真的很好,更何况虽然多伦并非太后亲生,但是太后一直因为德阳的关系待她也是极好的,更是给了她几乎享不尽的尊荣,否则一个丧母的公主,行迹又放浪不已,再加上没有强大的母族庇佑,如何能安稳的活到今天? 加大了步子跟了上去,卢引铭没有再开口,想到自己的父亲今日被太后带走,怕是不会有活路了,再加上这两次败坏了名声,卢家的权势一下子骤然缩减,但是卢引铭心理清楚,不管以后卢家怎么样,对待多伦他务必要格外小心。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多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似乎还有些微喘,想来是因为十分忧心而加快赶过来才会如此。 “多伦长公主,我们家主子她死了。”那宫婢一下子就好像是找到了做主的人,立即跪到了多伦面前。 多伦怒斥道:“胡说些什么!今日上午明明还见到了德阳姐姐。” 那宫婢侧开身子,将身后德阳的尸体让了出来,哭诉道:“长公主,奴婢哪敢胡说,不信您且瞧瞧。” 话落,多伦立即加大步子走到了德阳的尸体身边,蹲下身子,一脸的震惊,微张着嘴巴,好似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 沐寂北只是淡然的看着眼前这出好戏,看来这次她是真的中了招子,若是找不到青瓷,自己就算是有办法脱身,却也不能脱,只得保证了青瓷平安无事,自己才能有所动作。 可是眼下,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就真的要步入死局了,沐寂北的心思飞快的转着。 多伦失声痛哭,颇有些肝肠寸断的感觉,让不知情的人真的以为,这多伦同德阳的感情是有多好,才会不顾及形象,在这么多人面前失声痛哭。 “姐姐。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死的,来生一起找到淳哥哥…公平竞争…可是如今你怎么不守信用。竟然先我而去…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多伦哭诉着,断断续续的话却让不知情的人根本听不懂什么。 沐寂北心头一冷,这多伦才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后和德阳一直都很维护她,待她极好,就好比刚才卢家家主一事,分明可以牵扯到多伦身上,就算是真的不是多伦所为,她多多少少也是有着不可避免的嫌疑,只是太后却是只字不提,尽管气愤,尽管失望,却未曾有一分追究多伦的意思。 如今德阳一死,怕是不出几日,多伦就会被接回到太后身边,身份和地位都将 更上一层。 众人心中各自猜测,偶尔也有的小声议论着,老太妃却是走到了沐寂北身边,面满忧心的看着这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孩子。 沐寂北抬了抬眸子,同老太妃对视,当触及那眸子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时,却是微微移开了眼。 这些人的真心她真的要不起,尽管她贪婪的想要霸占这些温暖,可是,她是背负着仇恨的人,而不是要在深宅大院之中享受的金丝雀,她树敌太多,想要打败的敌人又太强,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些人都会给她陪葬。 更何况,一旦动了心,用了情,对她而言,更是致命,就好比此次,纵然她翻身有术,却还是只能被动挨打,一个青瓷已经够了,她分不出精力保护那么多人,不想因为自己累及他们,也不想为她们所累。 “北北,别怕,有什么委屈告诉姑母,自有姑母为你做主,谁也欺负不了你。”老太妃的手握住沐寂北那双拔凉的小手,传来阵阵温度。 沐寂北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那双保养的极好的玉手,比自己的要大一些,却很柔软,带着温暖,没由来的让沐寂北心安,就像…就像有了依靠。 沐寂北抬眸看向老太妃,终于是对上那双带着忧心的眸子,她明白老太妃的意思,只要是她否认这个人是她杀的,老太妃自是不会让她受了委屈,沐寂北知道,尽管老太妃这么久以来,似乎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是若是当年她的权力几乎能够问鼎后位,在这朝中又怎么会无人? 大概是抱着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想法,所以老太妃才会偃旗息鼓,不想参与到权力斗争之中,只是如今,却为了自己甚至不惜再次动用许久蛰伏的势力,沐寂北的心中多少也是动容的。 虽然这个得来的姑母在柳知书设计的冥婚一事上,曾经打算舍弃她,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同沐正德一样,给自己带来了温暖。 沐寂北对着老太妃浅笑道:“若是北北受了委屈,自是会告诉姑母的。” 老太妃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忍不住忧心这个孩子,纵使这个孩子并未像是寂晗一般终日陪在她身边,可是每当越了解她一点,便会越喜欢一点,渐渐的对她的关注似乎并不比给寂晗的少,有时,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是不是会像她一般,聪明伶俐,能言善辩,她想,她的女儿一定会是这世间最漂亮最幸福的公主。 “不是你做的你断不必承认,我们丞相府虽然不及皇族,却也自然 没有让人欺负去了的道理。”老太妃周身的气度虽然未变,可沐寂北却察觉到明显有什么是不一样了,就好似一头蛰伏的卧龙,终于打算动了一般模样。 多伦也回过神来,似乎从悲痛中苏醒,红肿着眼睛对着那宫婢开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德阳长公主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那宫婢也万分忐忑的开口道:“是这样的,当时长公主您回去之后,主子便让我把沐五小姐请来,说是要一同走走,想同她聊聊,奴婢便谨遵公主的指示,将沐五小姐请了过来,而后公主同五小姐两人便在前面走着,奴婢便在远处跟着,谁知…” 多伦的语气陡然凌厉:“谁知什么…?” “谁知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似乎有争吵的迹象,而后沐五小姐竟然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直接。直接将长公主给…给…”那宫婢说到最后颤抖不已,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抖动…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沐寂北勾起红唇,这宫婢说的还真是具体,连同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这样的细节也描述出来,无形之中便让众人信了几分。 沐寂北心头冷笑,这多伦还真就以为没有破绽可寻么?只是她纵然现在她能够指出破绽,却只是放在心里。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沐寂北,似乎等待着她开口。 而老太妃似乎因为刚刚对沐寂北的暗示,略微松了口气,她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只要沐寂北不承认,她自是不会让人将她带走。 “沐五小姐,不知你可有话要说?”多伦一脸悲愤的看着沐寂北,心却也吊了起来,她真怕自己的判断错误,这沐寂北并非在乎青瓷,继而找到什么把柄,反咬自己一口。 几次交手,多伦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沐寂北只要没真正的落网,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因为她往往会在你以为成功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让你所谋划的功亏一篑,甚至是把自己都搭进去。 卢引铭的心更是吊了起来,他始终不会相信,像是沐寂北这样的女子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婢女甘愿落入圈套,说出来怕是连多伦自己都不信。 确实,多伦也不信沐寂北这样的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婢女怎么样,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观察,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直觉这两人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才会疯狂的设下这个圈套。 “没什么可说的。”沐寂北看着几人提心吊胆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可笑,确 实,青瓷就是她的软肋,她从不否认,没能把青瓷保护好,让青瓷中计,是她自己的失策,她从来都知道做错事,总是要承担代价,这代价她受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会善罢甘休! 众人听着沐寂北的话反应各异,多伦和卢引铭纷纷将提起的心落下,老太妃则是震惊的转头看向沐寂北,依着她的聪明,不可能听不懂自己话中的意思啊? 多伦为了确认再次开口:“你是承认了德阳是你所杀!” 沐寂北嘲讽的看着多伦,点头承认,语气无波无澜:“是。” 安月恒也有着不小的震惊,沐寂北居然会承认?在他看来,这件事也并非不可翻身。 北邦的三皇子则是笑了笑,他倒是真不知道是有多蠢的人,杀了人之后不跑,非要站在这里等着那宫婢将人都引来,抓个人赃并获,如今这女子却施然承认,摆明了是受制于人。 沐寂北看着多伦浅笑,让多伦的心中没由来的发毛,却是立即吩咐道:“既然证据确凿,立即将她压往宫中,交由母后处置,将这个宫婢带上,本宫主也会收拾妥当,即刻进宫。” 很快,便有人公主府的侍卫上前将沐寂北双手锁上了铁链,老太妃想要阻拦,却被沐寂北的眼神制止,很快便也惊觉了沐寂北一定是有把柄落在了多伦手中。 沐寂北走到多伦面前,在她耳边用若有若无的声音开口道:“你猜,这次是你死,还是我死?” 多伦身子一僵,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没由来的紧张起来,生怕沐寂北这次又有什么阴谋。 而沐寂晗始终安静的看着这个妹妹,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忧心,她一面在心中自责着,为何自己会变的这般,那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一直想要保护的亲妹妹,一面却也在叫嚣,她不爱殷玖笙,却霸占着他的爱,是不是只要她死了,六皇子就会回头看看她。 沐寂北的手上带着厚重的铁链,坠的有些生疼,她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沐寂北看了看北邦的三皇子,佯装经过他的身边,对上那张刚毅的面庞,清楚的看见其中的兴味。 眼眸一垂,却是崴了脚,险些栽倒。 北邦三皇子反射性的伸手扶住女子,只觉得淡淡的带着丝凉意的香气传来,触手可及的女子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温软,让他的心没由来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就在北邦三皇子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沐寂北已经起身后退,低着头道了声:“多谢。” 北邦三皇子玩味的看着手上带着锁链远去的女子,双手背后,不动声色。 多伦和安月恒也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只是北邦三皇子却坦然迎接他们的目光,让她们却并未发觉异样。 直到众人都散去,只剩下北邦三皇子一人站在原地,他才将背后的双手拿了出来,看着手心多出来的东西,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沐寂北被押送到了皇宫里,被监禁在天牢,因为刑部可以说是沐正德的人,再加上此事涉及皇亲,沐寂北自然是要被关到宫中去的。 德阳的尸体也已经被运回到了太后身边,老太妃即刻回了相府,立即着人快马加鞭传信给沐正德。 沐寂北被关在了天牢,还是那个天牢,只是上次是自己想来的,这次却是不得不来的。 沐寂北坐在湿潮的地面上,手中玩弄着一根稻草,偶尔还会发出些铁链的声音,雪白的手腕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被磨的红肿。 沐寂北有些忧心青瓷,青瓷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是架不住有人存心设计,现如今自己遂了多伦的心愿,她应该不会对青瓷做些什么,只是若是自己想要翻身,青瓷那里是必须要解决的,否则只要她捏在多伦手里,就算是自己有十八般武器,也是使不出来的。 又想到远在边疆的殷玖夜,沐寂北垂了眸子,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不会再同他往来了,不过是被卢引铭瞧见了两人相拥的一幕,最后却被多伦利用至此,实在是可恨。 没有感情,才能天下无敌,青瓷是她不能舍弃的救赎,至于别人,就算了吧。殷玖夜,看来只能对不起了,我感谢你带给我的欢乐和爱,即便此刻我的心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但是失去一个青瓷,我便痛苦至此,若是有朝一日,爱上你,你却离我而去,我到底要怎样活下去。 沐寂北将头埋的很深,是,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要同殷玖夜断决往来,不仅仅是因为多伦利用了殷玖夜使青瓷中了计,更是因为在得知青瓷被抓走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崩溃的神经。 沐寂北清楚的明白,自己把情看的太重,而这恰恰最是致命,若不是看中,她又怎么可能装聋做哑的为安月恒奔波十余年。 所以,更多的,是恐惧,她怕爱上之后却不能终老,她怕在一起之后不能到白首,她怕这爱不纯粹,她怕爱到尽头却成了恨,其实,她不怕死,却怕失去。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懦弱,竟然有 这么多的恐惧,她也知道,如果放弃复仇,她或许可以拥有很多,比如亲人比如爱情,但是一切容不得选择,当一脚踏进这复仇的深渊,她便从未打算过要回头,即便这一路走,一路鲜血横流。 沐寂北的心似乎因为自己做下的决定隐隐作痛,但是正如当日初见殷玖夜时,对待自己却是从未手软的残忍,即便是痛,即便是血肉模糊,她也不会手软,这是骨子里自来的狠毒,对待自己亦是如此。 脚步声响起,停在了沐寂北所在的门前,沐寂北没有抬头,来人却是先开口了。 “呦,我当是谁呢?你怎么又进来了?”来人的话语中带着调侃。 沐寂北终于微微抬眸,看向一身禁卫军服饰的白竹,开口道:“白副统领真是忧心北北,没想到北北刚一入狱,这第一个来探望的人竟然是你。” 白竹双手抱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口道:“啧啧,看来我还是白担心了,看你样子可是好的很呢,牙尖嘴利。” “我好不好倒是无所谓,白副统领倒是一如既往的滋润呢。”沐寂北只是浅笑着回到,倒是让人瞧不出之前的失落。 白竹看着沐寂北这副样子,眼中略有深意,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一直站在远处的拐角看着沐寂北的动作,本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什么惊慌失措,却没想到惊慌失措倒是没看到,却瞧见那碎了一地的悲伤。 就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让人的心隐隐作痛,直到他觉得难受的压抑,才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却不想这女子瞬间就变了气息,将真正的自己尽数隐藏了去。 “本副统领听闻有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杀了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心中自是无限佩服,是以特来探望,以示我的无限敬仰之情。”白竹开口道。 沐寂北挑了挑眉:“白副统领什么时候听风就是雨了,倒是真让北北刮目相看。” 沐寂北心中知道,这白竹看似是来落井下石的,实际上却是来探探虚实,之前的话大概是想要自己交个底,这德阳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杀? 白竹一听,果然继续开口道:“这本副统领听的风啊雨啊,倒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太后娘娘听的是什么,所以你有什么还是留着对太后娘娘说吧。” 沐寂北心中明了,白竹这意思怕是太后马上就要到此亲自审问,事实也确实该如此,太后初见德阳的尸体必然哀痛至极,但是一旦反应过来,便会开始追查凶手,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这次多伦出手搅和的却是两家,若是相府的人想要出手救自己,怕是就是在逼迫郭罗氏族出山,同相府对上,自己便可趁乱获利,从而真正的入了郭罗氏族的眼。 白竹见着沐寂北不再开口,终于正儿八经的说了句话:“太后娘娘盛怒之中,又哀痛至极,你可要斟酌着说话。” 沐寂北点了点同:“这话我倒是会说,端是怕被人听了去。” 白竹皱了皱眉头,沐寂北这是怕说话时有旁人趁机打探消息,但是他能够保证这天牢之中的人都是可靠的,却也保证不了太后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这可有些难办。 其实白竹心里是有些担忧的,他比较担心太后在盛怒之下动用大刑,这样一来,沐寂北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瞧着这纤细的身板,哪里受得过那般酷刑。 “你可真是瞧得起我,倒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若是我真有这本事,可就不用在这守着一座天牢了。”白竹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沐寂北没有再说话,心中却是道,你守的不是一座天牢,而是整个皇宫,谁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白竹走了,整个天牢又陷入了静默之中,沐寂北四处看看,看来白竹还在天牢之中给她选了个优等间呢,呵呵。 没过半个时辰,太后就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坐镇在刑堂,让人将沐寂北给带上去。 沐寂北被人带上去的时候瞧见的是同早上一样服装的太后娘娘,只是不过转瞬间自己和太后这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沐寂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哀家的爱女都敢杀!”太后一脸怒容,头上的步摇随着太后的动作乱颤,恍晕人眼。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太后的神情,发现这位太后娘娘的脸上倒是真的有着悲痛之色,双眼也微微红肿,看来一定是哭过了才来。 太后的身后站了十余个宫女嬷嬷,沐寂北一一将其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些人应该都是太后的心腹,这才开口:“太后娘娘,德阳公主并非死于北北之手。” “你之前明明承认,人证物证俱全,如今到了哀家面前却矢口否认,是怕了这刑堂不成!”太后怒目而视,似乎并不相信沐寂北的说辞。 沐寂北也不急躁,只是开口道:“敢问太后娘娘,北北到底会同德阳公主有何冲突?而杀了德阳公主又能为北北带来何等好处?北北杀人之后,为何不跑,非要 等着有人来抓?” 沐寂北接连发问,却是让太后一时无话可说,到底是久居高位,很快便深思起沐寂北所说的问题。 其实多伦并未想过沐寂北是否会跑了问题,大抵只是想着抓住了青瓷,就容不得沐寂北不认这个细节。 然而按照正常情况,杀了人的自然都是要跑,谁会傻傻的等着被人来抓?而沐寂北同德阳并未有冲突,德阳死了,更不会从中得到一点利益。 太后的思绪也在飞转着,德阳的性子她知道,自从当年事发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怎么可能会同人发生冲突?虽然今日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激动,但是却应该也不至于同人发生争吵。诚如沐寂北所说,杀了德阳,她亦或是丞相府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太后并不全然相信,她怎么也想不到,本是期望着得到女儿的笑颜,结果却等来了女儿的死讯,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怀疑的人。 太后却突然想到了老太妃,老太妃一直同她有仇,怨恨当年的事,所以暗中指使沐寂北,想让自己在满怀希望的时候,尝一尝丧女之痛? 沐寂北看着太后深沉的脸色,知道事情不好,却也不知太后到底想到了哪里去? “许是有人指使于你?又或者你是故意不肯逃跑,想借此来迷惑哀家?若是你未曾杀人,当时你又为何承认?这是把哀家当做愚钝无知吗?”太后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案几之上,指甲上的指套划伤了她自己的手,勾出一道血痕! 沐寂北眉头微蹙,这个老太婆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却只是坦然的开口道:“是何人指使,北北才会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呢?就算有人许给北北天大的利益,可若是这命没了,这天大的利益还有何用?况且只要北北跑开,这证据确凿却就不是证据确凿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想要抓北北,也总是要花时间调查清楚的,这样一来,北北更可以在其中做手脚,洗清自己的嫌疑,为何要为了迷惑太后娘娘,而被抓紧这天牢受罪?” 太后也顿了下来,她刚一来的时候,只是想着定然要严惩沐寂北,头昏脑涨之下也不呈多想,如今让沐寂北一问,倒是静下心了。 这沐寂北说的也不无道理,谁也不会凭白的被人当枪使,如果真的是老太妃指使她,总是要许给她足够的利益,可这命若是没了,还要利益有何用? 想到此处,老太妃再次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开口道:“那你当时为何要认下这罪名?” 第八十五章微妙局势 太后拖着极地的裙摆走出了潮湿的天牢,可刚一出天牢的大门便险些倒下,略显干枯的手紧紧的攥住了牢前的铁栅栏,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真的会是多伦吗? 刚刚她在沐寂北面前所做的不过是假象罢了,毕竟不能在面前失了先机,只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多伦,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虽然一开始她待多伦好只是因为德阳的缘故,只是习惯成自然,这么多年,纵使她曾经心狠手辣,甚至是背信弃义过,却从未苛待过多伦半分,可谁知却养出个白眼狼来。 这比起普通人的背叛更难以让这个已经身居高位的太后所接受,铁栏上的锈迹沾染在了太后的手上,太后却是一改语气,开口道:“走,去多伦公主府!” 太后带着一队人马,在同一天时间内再次踏入了多伦府上。 马车里,太后派人仔细前往去调查德阳身边的那名宫婢的身世背景,也调查她这些年来都同何人来往密切,心中却也希望着真相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在这一夕之间,自己却是失去两个女儿。 “主子,太后来了。”一名心腹快速将太后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给多伦。 多伦皱了皱眉头,却是伸手将自己的眼皮掐肿,开口道:“她这个时候不是该在牢中审判沐寂北么?或者为那德阳伤春悲秋,顾影自怜吗?” 那心腹再次开口道:“听说太后是直接从天牢过来的,之前似乎已经探视过沐寂北了,只是天牢守卫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倒是无从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多伦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出片刻,太后的轿撵便到达了多伦府上,多伦早已经做好的准备,一身素服迎了出来,比起还没来得及换上素服的太后显得甚至要悲痛的多。 太后复杂的看了一眼多伦,只见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带着几分憔悴,好似格外忧心。 “母后,德阳姐姐的丧事如何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还有母后,您一定要振作,不然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多伦便也不活了…”多伦搀住太后,眼中的泪水毫不迟疑的便刷刷的掉落了下来。 太后闻言拍了拍多伦的手臂:“母后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如今德阳死了纵然痛心,却决计不会这样倒下去,倒是凭白便宜了别人。” 多伦眼圈通红,却带着几分激动:“母后能如此作想,多伦再高兴不过,以后多伦必 定好好照顾母后,只盼着德阳地下能够安心。” 太后的心紧了紧,多伦啊多伦,你的心计到底是藏的有多深?还是哀家真的是误会了你,这一切并非是你所为… “哀家必然是不会放过那些杀害德阳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为德阳报仇!”太后听见多伦的话立即语气一转,字正腔圆的开口道。 多伦沉默不语,只是轻声点头应和。 “哀家听闻你手中有一婢女?”太后开门见山道。 “哦?多伦手中婢女无数,不知母后所指何人?”多伦泪眼朦胧的看向太后。 太后故作怒容:“你这是瞒着哀家不成?你可知沐寂北现在才做出了什么事?” 多伦状似不解的开口道:“那相府的五小姐。” “她又矢口否认!拒不承认人是她所杀!而老太妃更是要上奏皇帝,你说哀家还如何惩治这个相府庶出的孽障!”老太妃的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气愤。 多伦微微咋舌,沐寂北矢口否认?这事情似乎有点奇怪,难道是她想到了什么好招数,能够躲开这刑狱之灾?又或者,大概是忽然间想通了,不去在乎一个婢女的生死了? 多伦仔细分析了之后,更是比较赞同这第二种想法,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沐寂北没见到青瓷自然是会想到放弃,想着舍弃一个婢女的生命来保住自己,不过,多伦对自己的观察一向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想到利用青瓷。 在多伦看来,这沐寂北是依然在乎青瓷的,或者说多多少少对这个婢女是不一样的,即便是现在下定了决心舍弃了青瓷,可是在见到遍体鳞伤的青瓷之后,必然又是另一番感受。 “我已经探听过了,那个能够拿捏得住沐寂北的婢女就在你手中,你如此不愿将其交给母后,是为了维护她吗?还是说你不打算替德阳报仇!”太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多伦,语气中带着严厉的控诉。 多伦一愣,却也是明白了太后的来意,原来这个老太婆也是打算用青瓷擎制沐寂北,利用这个婢女逼着沐寂北交代出有关德阳一事的‘实情’,所以得知自己手中握有青瓷的时候,这老太婆找上门来了。 “母后说哪里的话,多伦怎么会是不想给德阳报仇呢?多伦这就让人把那婢女带来。”多伦连忙改口道。 自己杀了德阳本就是为了得到太后的喜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在得罪了太后,这样反而得不偿失,多伦料想,有太后压制,这沐寂北任是 再能折腾,也翻不出大天来。 太后这边刚满意的点点头,那头却立刻有人急急忙忙的跑来回报:“公主,那名抓来的婢女逃走了。” 太后的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更是狐疑的看向多伦,为何她刚答应将人交给自己,人就不见了! 多伦也怕太后误会,以为自己不愿意将人交给太后,立即开口道:“之前人不是关在公主府的监牢吗?怎么会逃了?” 那婢女立即回答道:“之前本是将那个婢女锁在了刑架之上,动用了鞭刑,加上那婢女之前中了迷药,便昏沉了过去,施行的人见公主没有吩咐,便也没有继续动刑,可谁想那婢女不知怎么弄开了绳索,趁着看守监牢的人不注意,砍翻了看守人,逃了出去。” 多伦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愧是沐寂北的婢女,和她一样,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是说中了迷药吗?难道你们这么废物,连一个中了迷药,身上又有伤的女子都看不住?”多伦脸色冷凝,这一点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预想过很多种肯能,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棋子竟然也能掀起波浪,逃出升天。 “那你们还不去追,是等着本宫亲自去追!”多伦的语气十分严厉,丝毫不见之前那个放浪形骸的样子。 那婢女一咬唇,一看便是多伦手下极为得宠的权臣,再次道:“奴婢已经派了很多人去追,相信一定能够将其追了回来。” 多伦沉着脸不语,却是将太后带到了青瓷逃跑的监牢,以此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此刻的青瓷正狼狈的向前跑着,身上有着不少凛冽的伤疤,似乎是皮鞭抽上所致。 青瓷眼中泛着冷意,她并不是傻子,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刑架之上的时候,便想明白了一定是有人想要利用自己对付小姐,否则有什么必要要来抓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不过自己身重迷药,纵然内力斐然,却也多少受到影响,让自己的行动受阻,不过青瓷倒是不得不感谢那些蠢货,竟然对自己施以鞭刑。 这基本是进了监牢刑罚的入门课程,每一个妄图严刑逼供的人似乎都会先用这招,再往后可能就是什么夹手指,烙铁之刑等等,但是这些对于她和小姐来说都不陌生,两人前世可以说是经历的不少。 而这几下不痛不痒的皮鞭却是帮了青瓷的大忙,青瓷流了不少的血,却是把身上的迷药放了出去,整个人都清醒起来,是以当机立断,找准机会,逃了! 这公主府的背面毗邻一座海域,监牢后山竟然是一处悬崖,悬崖下面是滔滔江水,青瓷拖着依旧有些乏力的步子,跑到了悬崖边上,而身后跟着的人却是已经追了上来。 “跑啊,继续跑啊,你不是能跑吗!真是累死老子了,中了药还跑这么快,真是邪了!”为首的男人看着青瓷的目光全无善意。 青瓷冷冷的站在悬崖边上,依稀传来下面浪花拍打礁岩的声音,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腥味,海风将青瓷破烂的衣裙吹的翩跹飞扬,黑色的发丝打在脸上,随着海风,这里透出一股子的凉意。 那为首的几人怔怔的看着青瓷,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卸去了三魂六魄,竟然觉得这个满身狼狈的女子美的惊人。 而此刻的青瓷却是在忧心,也不知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样了?自己这是被人利用中计了,怕是又要拖累小姐了,青瓷心中真是恨极了自己。 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大碍,毕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比这厉害的青瓷见多了,只是让青瓷唯一愤恨的是,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些虾兵蟹将的手中,真是对她的侮辱。 “还等什么!”那为首的男子回过神来:“立即给我把她抓回来!否则公主怪罪下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青瓷一听,却是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们那个下贱公主,你这般为她卖力是不是你也被她睡过了!” 那男子脸色一阵酱紫,怒视青瓷,十分不悦,再次开口道:“给我把她抓起来,老子一定要把她的嘴缝上!” 青瓷却只是冷笑:“我倒是不知怎么了,竟然闲着无聊骂起你来,实在是自掉身价,不过请你转告你们公主,让她提前备好棺材,交代好遗愿,免得突然命丧黄泉,那些个男宠们却是无家可归,受人欺凌!哈哈哈…” 青瓷的眉眼带着张狂,站在悬崖边上仰天大笑,好不狂妄,却是惊诧了一干人等,让那些企图上前的却是忍不住后退,不敢动作。 青瓷看着眼前的蛇鼠之辈,露出轻蔑的笑意,却是在瞬间转身翻身跳下了悬崖。 那几人对视一眼,露出惊慌之色,立即跑到悬崖边上张望,可是却只见到一点模糊的黑影。 “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去禀报公主!” “是”立即有人小跑着离开。 青瓷只觉得自己在飞速往下落,她倒不是在寻死,只是自己现在状态并不好,打不过那几人,更何况这里不是自己的 地盘,身上带伤,状态不佳的自己必然不是对手。 但是青瓷不想自己成为沐寂北的负累,所以只能逃,若是以往,她怕是要恨不得剖腹自尽,不再让人利用自己威胁到主子,但是现在,她更珍惜自己的命,因为知道她对主子的意义,所以她一定会活着。 这悬崖虽深,但是地下却不是简单的深渊,而是奔腾的海水,自己水性尚可,只要运气不坏,那么还是有可能逃出升天的,现如今,青瓷要努力活下去,才能同沐寂北回合。 所以那一抹身影,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纵入了在无底的深渊。 多轮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太后前来查看,望着幽深的深渊,多伦的脸色难看的可以。 “母后,这婢女实在是狡猾,竟然从这里跳了下去,如今看来,可如何是好?”多伦有些为难的对着太后开口。 太后也是脸色一沉:“哼!若是你早点将人看押好,哪里会发生这种时!你还真对得起哀家!” 话落,太后甩袖转身离开。 太后本就不是真心为这个青瓷而来,而是通过沐寂北的话,想要探听一番青瓷,既然如今人以及不在公主府,她又已经做到了,回去倒是好像沐寂北交差了!等到太后走远后,多伦甩手给了几人一个巴掌:“连个中了迷药,身负重伤的婢女你都看不住,本宫养你们这些废物还有何用!” 多伦似乎十分恼怒,竟然直接派人直接将这些人处死。 太后回到宫中再次直奔天牢,将事情交代给了沐寂北。 “不是哀家不帮你过问,而是你那婢女实在是运气不好,竟然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太后冷漠的看了眼沐寂北。 沐寂北心头一紧,心中颇有焦虑,但是想想青瓷一贯的水平,虽然一颗心依旧吊着,却不似在多伦那里那紧张了。 “虽然人没有给你带回来,但是哀家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倒是你,可不要让哀家失望,哀家倒是想看看,你要如何同哀家证明,多伦才是真正的凶手。”太后只冷冷的扔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沐寂北透过窗子,发觉天色渐暗,也安静的呆在天牢之中,看来,今夜自己是要在这里度过了。 沐寂北静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隐隐泛亮,她才凭借敏锐的感官微微察觉。 白竹端着碗白粥和两个馒头走了过来,将东西放在沐寂北面前,开口道:“太后还没有下令处置你,你可有什 么打算?” 沐寂北拿起个白花花的馒头,咬了一口,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被。” 白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开口道:“我怎么瞧着你胸有成竹啊,莫不是你这次又是将计就计?” 沐寂北嗤笑一声:“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还能次次将计就计?” 白竹点头:“那到也是,不过我怎么总瞧着你这一身带了算计味。” 沐寂北点点头:“我这快死的人了,自然要算算自己身后这点钱财都便宜了谁,怎么?白副统领有意见?” 白竹笑了笑,开口道:“你倒也真是有趣。” 话落,白竹站起了身,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他同许多人一样,以为沐寂北是块冰,或者是条毒蛇,却不想这女子竟然有着如此温情的一面。 知道自己也躲打探不出什么,白竹也先行离开了。 而在大殿之上,却发生了另一件事,北邦的三皇子开口道:“启奏陛下,我北邦三皇子希望能同西罗国联姻,互通友好往来。” “联姻?”皇帝有些发愣,似乎不知这北邦到底打的是什么牌。 那使者点头道:“正是,昨日我北邦三皇子前往多伦公主府赴宴,却是听见了一曲琴音,绕梁不绝,我三皇子特倾心之,随即请求陛下赐婚,我北邦三皇子承诺正妃之位。” 皇帝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过不了两日,这北邦三皇子就要启程归国了,怎么会突然想要联姻呢? “不知三皇子倾心何人?那女子是否婚嫁?”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道。 北邦三皇子终于不用使者代表了,而是亲自开口道:“是相府的五小姐,沐寂北,昨日偶然我在公主府听闻沐五小姐一手琴乐,只觉得失了心神,不得不对西罗另眼相看,随即今日恳请陛下赐婚,将沐五小姐赐予本殿下,前往北邦和亲。” 底下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这昨个公主府上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这三皇子可是也在场的,没有理由不知道沐寂北涉嫌杀害德阳长公主意思,所以这北邦三皇子的意思岂不是要保下沐寂北了? 皇帝似乎也在犹豫,不过想想这三皇子背后是强大的北邦,若是想要一个人还不可,怕是会惹得不悦吧?但是就怕太后郭罗氏一族,不肯善罢甘休。皇帝一时间为难起来。 北邦三皇子再次开口道:“我北邦一心与西罗交 好,不惜拿出我北邦尊贵的公主,难道这偌大的西罗,却是舍不得将一个庶出的女子交付给本殿下吗!” 这话一出,场上不少人开始抹起冷汗,这到底是北邦的三皇子,就算北邦暂时不能大举进攻西罗,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总是够西罗喝上一壶的,而西罗人最怕的依旧是北邦有朝一日会同南乔联手,对付自己这个富庶之地。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确实,这北邦的公主可不比一个庶女尊贵多了,要知道,若是无权无势的人家,庶女对于这些来说也就是个玩物,可如今三皇子公然像皇上提亲,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而皇帝更不可能像北邦三皇子解释,沐寂北涉嫌杀害德阳长公主一事,因为人家明明已经亲眼瞧见事情的经过,却佯装不知,你非要上杆子捅出来,岂不是再找不痛快。 一开始众人纷纷不敢开口,可是想想,就算是偌大的北邦对上了郭罗氏族,也不会多让,而郭罗氏族隐世多时,若是这次能够被炸出来,这朝廷的格局怕是又要动上一动,未免就没有好处。 皇帝思忖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到理由拒绝,随即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也是一场缘分,朕即刻拟旨册封沐寂北为永夜郡主,赐婚于北邦三皇子,前往北邦和亲。” 三皇子这次终于笑开了怀:“待我回到北邦之后,一定要像我父皇禀告,西罗有一位英明的君主,所以西罗才能如此繁华。” 不错,那日沐寂北放入三皇子手中的东西是一枚同心结,这寓意自然也就不言而喻。她在赌,赌这个北邦三皇子对自己还是有些兴趣的,或者哪怕是为了他的妹妹想要将自己带离西罗,总之,不管什么理由,沐寂北赌他会帮助自己。 沐寂北无法,若是真的就那么任由多伦拿捏,进了监牢,怕是就出不来了,就算是能像太后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太后也一定会迁怒于自己,她不喜欢指望着别人,更不会寄希望于别人来相救,只能自己出手。 况且,嫁到北邦实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着北邦强大的背景,无论是她想要做起什么,都如有神助,再不必那么困难。 与此同时,她可以避开殷玖夜,那个让她心痛的男子,坐镇北邦,将手伸进西罗,利用北邦的权势,扶持他人,将西罗的朝堂搅的天翻地覆,从中对付安月恒! 虽然说这个决定看似绕了一个圈子,但是沐寂北知道,兜兜转转自己总是会报了自己的大仇,虽然似乎要麻烦一些,但是已经是当时沐寂北能够 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若是不如此,怕是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这。 她向来能屈能伸,不怕不卷土重来! 如今,多伦同沐寂北之间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她已经不能拿青瓷来擎制于她,也不能借助太后之手除掉她,这一看似必胜之局,似乎已经不再笃定。 ------题外话------ 今天更的有点少,这两天假前串课,课多…明天就放假了,放假期间尽量会补回来的… 有的亲说不习惯北北总是自称北北…。其实这只是符合北北口蜜腹剑滴性格么,不然换个别的称呼显得北北是那种冷情的女子,哎,因为已经五十万字了,所以改是不可能了,后面偶尽量斟酌些别的称呼… 还有关于男主女主的感情问题,这次的事件将会是一个契机,北北这种不温不火的性子,让人拿着没用办法,所谓响鼓还要重锤敲,所以这次的事件终结,北北才会真正的敞开心扉,从心里接受玖夜…。 第八十六章多伦之死 圣旨很快就传了下来,沐寂北即刻就被放了出去,并有了郡主的封号。 老太妃带着府中的人早早就来到皇宫的永盛门等着沐寂北,打算早些把她带回相府。 白竹再次出现在沐寂北面前,一身禁卫军副统领的服装,生生被他穿出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吊儿郎当的看着面前温软的女子,不由得调笑道:“只待上一晚就走?不打算再多留几日?” 沐寂北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只是温和的笑笑:“我怕我在多待上几日,白副统领又要劳心又要劳力,若是因此而英年早逝,我的罪过是该有多大。” 白竹抱着怀笑了笑,开口道:“你倒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本大人这么帮你,怎么也不见你有什么回报?” 沐寂北低垂着眸子:“只怕大人讨要的太多,我实在是偿还不起。” 白竹的眸子闪过一缕精光,宛若暗夜中的一道流星,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 沐寂北转身走出天牢,门前却早已经有太监在等候,一身朱红色的袍子,腰间的白玉可以分辨出他的品阶,一见沐寂北出来,立刻躬身上前道:“参见永夜郡主,给永夜郡主请安,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请永夜郡主前往凤翔宫走一趟,太后娘娘要见您。” 沐寂北双眼微微眯起,看来太后是坐不住了呢。 “既然如此,便劳烦公公前面带路了。”沐寂北微微颔首。 那公公点头走在了前面,沐寂北不紧不慢的跟着,心中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多时辰后,便到达了凤翔宫,迈进大殿的朱漆红木的门槛,沐寂北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太后,昨日的华服已经换下,换上了一身鸭蛋青色的素服,领口袖口腰间都是黑色的刺绣,头上更只是简单的插着几只白玉簪子,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素净,若非坐在那个位置上,倒是看不出究竟是何身份。 沐寂北走上前去,给太后见了大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冷笑一声,并未让沐寂北起身,而是开口道:“沐寂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哀家都敢骗!” 沐寂北也不惊慌,似乎对于太后的反应早有所料,不温不火的开口道:“回禀太后娘娘,臣女不知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太后凤眉一挑,继续道:“你不是说你会证实哀家心中的猜测吗?可是如今你自己却从天牢脱身。你先是利用哀家去多伦府上为你打探消息,却是过河拆 桥,设计自己逃出了天牢,你是不是以为,皇帝封了你为郡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哀家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沐寂北不急着辩解,只是反问道:“敢问太后娘娘,若是臣女始终呆在天牢之中,要如何才能取信于您?况且您曾说过,若是臣女自己出的来这监牢,您是不会横加干涉的,所以臣女不知如今错在何方?” 太后一掌拍在凤椅的扶手上,金色的凤椅隐隐发出颤音,整个大殿的空气冷凝的仿佛没有一丝波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哀家面前竟然还敢强词狡辩!如此没有教养,到底是谁在纵容!” 沐寂北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是继续道:“难道说太后娘娘迁怒臣女并非因为臣女没有实现之前的承诺,而是因为臣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逃出了生天!” “你!你真是。无法无天!”因为震怒,太后头上掉下了一缕发丝,整个人更因为双眼红肿变得狰狞起来。 沐寂北也不再退让,抬起头来直视高坐上首的太后,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继续开口道:“还是说太后娘娘是怕臣女证实了这德阳公主是多伦所杀,怕在一夕之间失去两个女儿,从此再没有人陪伴在您身边,所以害怕接受这个事实,想将罪名归罪于臣女身上,妄图自欺欺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后的语气少了之前的凌厉气势,微微软了下来。 沐寂北心头泛起一丝冷意,人就是如此,总是喜欢自欺欺人,甚至可以假装充耳不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假装事情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可是,到头来最后却只会害了自己。 就像前世的她,很多时候明明已经察觉到安月恒和伍青青之间有着问题,可是她却总是告诉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便不要相信,要相信她爱的那个男人,可是,最后呢,结果呢,落得的是什么下场? “太后娘娘已经养虎为患,造成了惨剧,若是继续纵虎伤人,只怕追悔莫及,难道太后娘娘还要继续执迷不悟?”沐寂北看着被气的说不出话的太后冷冷的开口。 其实,她知道,太后如此愤怒主要是因为第一个缘由,那就是她料定了自己最后会死在天牢,给她的宝贝女儿陪葬,可谁知她如今不仅活着出来,还加封为郡主,要知道,从一个庶女到郡主,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所以,刚刚丧女的太后老人家不满了,虽然她管事不多,但是却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尤其这人还是一个自己已经决心处 死的庶女,所以觉得失了面子,再加上连日来积聚的怒气,这才雷霆大怒。 不过沐寂北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激怒太后,让她将目光转移到了多伦的死之上,同时,打消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犹疑,决心将此事追查到底,这样一来,沐寂北逃出生天的事情就被无视了。 “哼!好,哀家就给你这个机会,若是此事是多伦所为,哀家便不再追究于你,你便去做你的北邦皇妃,但是你若证明不了此事是何人所为,就算是你如今被指和亲,哀家也一样有千百种办法让你死掉!”太后似乎有些疲倦,言辞却依旧尖利,带着不容置喙的神情。 沐寂北没有做声,确实,即便是她身处丞相府,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皆是万分谨慎,总会有所疏露,更何况,她不能永远呆在相府之中,不出大门。所以,只要太后让她悄无声息的死掉,那么无论是北邦三皇子还是皇帝都没有办法,人已经死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翻脸,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放低了姿态,太后也缓和了声音,挥了挥手:“下去吧。” 沐寂北起身告退,心理却也明白,太后不是不相信这个凶手是谁,甚至连以往的事情也能够猜出很多,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或许很多人难以理解,比如很多平常百姓家卖妻卖子的人都多的是,怎么一个久居高位见惯各种手段,甚至背信弃义的妇人却将一个养女看的如此之重?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当一个人在物质上得到了满足,什么也不再缺少,那么精神和情感上便会有诸多缺失,对于感情反而更加珍视,所以这西罗的太后所缺少的便是感情和真心,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两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如此看重,哪怕是多伦杀了德阳,她的心理也总是有一个声音为她开脱。 沐寂北出了永盛门之后,便见到了熟悉的相府马车,老太妃坐在车里,时不时的掀起帘子探望一二,瞧见沐寂北之后,心终于是落到了肚子里去,却没由来的生出一丝叹息。 沐寂北坐上相府的马车,瞧了瞧车子里只有老太妃一人,随即开口道:“姑母不必忧心,北北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其实本来同老太妃一同来的还有沐寂晗和沐海蓉,只是沐寂北出来的晚,老太妃眼见着天已经到了晌午,怕两人闷着,便打发车夫雇了辆马车,先将两人送回了相府。 “北邦三皇子怎么会要娶你为妃?”老太妃紧着个脸,语气不善。 沐寂北双眼澄澈,好 似十分不解:“三皇子求娶侄女的时候,不是已经言明,说是为侄女的琴声所折服,倾慕于我的才艺和心思,所以才会求娶侄女,姑母为何还如此发问?” 老太妃见着她这个样子,索性也不再故意绷着脸了,语气软了下来:“你可知那北邦是蛮荒之地,多半都是大漠狂沙,那里的民风又十足的剽悍,到了那里,少不得是要吃许多苦头。” 沐寂北知道老太妃忧心她,可是她实在是觉得老太妃对北邦有些误会,虽然她说的倒也基本属实,但是决计没有那么夸张,她曾经去过一次北邦,那里天朗气清,阳光和煦,放眼望去,尽是草原和牛羊,男子女子们在草原上放牧,唱着悠远的歌曲,倒是十分自有与畅快。 当然那风沙也着实十分恼人,甚至很多地方都是沙漠,民风确实也有些过于剽悍,女子也是马上能骑,肩上能抗,丝毫不逊色于男儿,但是北邦真的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相反有着极为丰厚的底蕴。 “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北北毕竟是进入北邦的皇家生活,怎么也不会太差的,北邦虽然土地贫瘠,但是并不贫穷,而且北邦皇室素来奢靡,又怎么会差?再者北邦强盛,侄女嫁去做了三皇妃,却是不敢有人怠慢的,唯一不舍的,便是姑母了。”沐寂北笑着说给老太妃听。 老太妃只是叹了口气,知道沐寂北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多说也无益,便也不再劝说。 回到相府,正巧过了晌午,太阳依旧闷热,高高悬挂在天上,仿佛是要压下来一架大火炉。 按照习俗,沐寂北被册封郡主,是要广办宴席,请人来庆祝的,不过因为正逢太后的爱女逝世,却不宜大肆铺张。 “听说北邦三皇子没有多久就要回北邦了,所以这宴会就订在明日,请帖和宴会的安排我已经吩咐人准备的差不多了,因着比较匆忙,所以许多菜式和糕点都是从百花楼订的,明日会送到府上,你也要好好疏整一番,毕竟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失了礼数。”老太妃一面迈进院子,一面同沐寂北开口道。 沐寂北点点头:“有劳姑母费心了,姑母这两日也乏了,还是要多多休息。” 老太妃点了点头,没有再看沐寂北,却是觉得自己似乎老了,再也折腾不起了。 沐寂北一路向自己的院子走去,经过花园之时,瞧见花朵竟然已经开的姹紫嫣红,便四面打量了这花园的布局,花园处于正中,四面连接四条主路,却还拐着几个旁支,每一处都通向别一处地方。 不远处则是小桥,桥下流水潺潺,为这闷热的天气带来几分凉爽。流水之中有着不少锦鲤,慢悠悠的游动着,阳光照射在流水之上,被打乱成一片片碎金。 沐寂北收回目光,只觉得此处地形极好,可以瞧见远处是否有人过来,却又不易被人察觉。于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形态各异的花朵之上,心思微动,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沐寂北将白鹭和白竹唤了出来,轻声吩咐了些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想起不知所踪的青瓷,沐寂北的心恨的厉害。 青瓷似乎是唯一能够证明寂晴还活着的人,也是唯一见证着她从爱到恨转变的人,更是一路陪着她在她身死之后却依然愿意衷心相待的人。 在沐寂北心中,青瓷是她的亲人,是在这个世界上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变成杀人狂魔,不要被仇恨吞噬了本心的人。 沐寂北始终认为,青瓷比自己善良,比自己坚强,尽管她的头脑似乎并不及自己聪明,甚至在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会拖自己的后腿,有时那么冷的一个人却又会妇人之仁,但是沐寂北还是愿意带着她,因为在沐寂北看来,她是有生命的,是鲜活的,她的存在,让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沐寂北站在窗前远眺,远处小山重叠,楼宇林立,阳光折射着水露,像是炸开了的水晶,只是女子的背影却格外寂寥,周身充斥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狠厉和温柔,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殷玖夜,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你我的岁月,各自安好,只当这是一场惊梦。 沐寂北忽然觉得可笑,可笑她自诩凉薄无情,却能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也能记住那张乖张霸道的面容,沐寂北不禁摇了摇头,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也为生命中求而不得的爱恋。 窗外伸进来两三枝桃花,带着淡淡的香气,随着微风浮动,偶尔会洒下些花瓣,阳光笼罩起女子,在地面上留下一片阴影,模糊了容颜,也模糊了时光。 沐寂北收敛了那莫名的伤春悲秋,也不去承认自己心中的那丝丝痛意和遗憾,有时她也会想,若是能同他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只是现实却总是一把无情的利刃,连做梦的机会也不留给她,沐寂北薄唇微抿,脸上没有常见的笑容,甚至说,是一丁点的笑意都瞧不见,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肃杀的冷气, 狠厉也残忍。 明日相府设宴,多伦一定会来,既然敢来,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双眸之中寒光乍现,惊飞了一树的飞鸟。 沐寂北知道,自己此番成功脱身,甚至从一个将要死的人,摇身一变变成北邦皇妃,多伦一定心有不甘,会忍不住来找自己。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这次,她要多伦死在这! 次日 丞相府前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不为别的,就因为丞相府内有个庶女一跃成为了郡主,要知道,从一个庶女,到县主,再到县君,以此类推,是多少人穷极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尊荣。 所以不少人前来祝贺,当然,很多人认为沐寂北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是阴差阳错运气太好罢了,但是没有人会不承认,仅仅是这份运气,让他们不得前来低下向来高贵的头颅,因为这郡主不是简单的皇室郡主,是即将成为北邦三皇妃的郡主。 这样一来,相府的权势岂不是更大,有着北邦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即便是在西罗,相府的人也足以横着走了,而原本摄政王府和皇权两相对峙的场面,瞬间就因为丞相府的壮大,隐隐形成了三局顶立的局面。 但是,也有人认为,北邦依然是支持摄政王的,否则怎么会把尊贵的北邦公主交付给他,这种时刻,万万是任何一个也不能得罪的,这些官场的老油条们也都开始敲打起自己的算盘,情形一时间复杂起来。 虽然说是在公主的丧期,不易过分张扬,但是实际上老太妃却并未因此有所收敛,反而是将一切准备的极为华贵,给沐寂北做足了面子。 宾客尚未到齐,沐寂北已经打点妥当,一身湖蓝色的掐五彩丝线刺孔雀的长裙,胸前攒无数颗水晶,勾勒着金边,头上配着琼花海棠雕金簪,额前绕系三根金丝白玉珠细抹,整个人艳丽逼人,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相府的花园之中,栽种了不少的名花,有杜鹃,有芍药,有牡丹,还有大朵的波斯菊,一簇簇,一团团,好似百花盛宴。在光阳之下开的骄傲,仿佛是在搔首弄姿的美人,花丛之中还有不少飞舞的蝴蝶,时上时下,流连于花丛之中不肯离去。 树上有着不少的鸟儿,百灵,喜鹊,八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在懒洋洋的天气里叽叽喳喳的鸣叫着,混合成一道道美丽的乐音。 沐寂北伫立在百花之中,宛如是花中仙子,悠然自得,倒是一点也不急着赶去前院,似乎在欣赏百花的美态,与百花 融为一体。 “永夜郡主真是好样貌,生生将这万花丛都比的没了颜色。”多伦一身柳绿色纱裙,踩着地面上的荆棘草走了进来,环佩叮咚作响,身姿窈窕,丰乳肥臀,眼角眉梢皆是流动着惑人的风情,随着她的动作,更是飘散开一道道压过百花香气的脂粉香。沐寂北转过身来,一双眼眸含笑看向多伦,开口道:“比起公主的美貌,臣女实在自愧不如。” 多伦,你果然按捺不住,来了。 多伦轻佻的一笑,开口道:“姑且不论这样貌的好坏,可是永夜你的心计却是本公主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沐寂北你还真是有本事,这样竟然也能出的来。 沐寂北反问道:“还是公主棋高一着,不是卸去了臣女一只臂膀?” 你多伦知道触碰人的软肋,我沐寂北自然也不逞多让。 多伦冷笑一声:“不愧是永夜你的臂膀,着实也是让本公主吃了一惊,看来都是永夜调教的好呢。” 沐寂北你可知道,你一次次让我觉得胜券在握,最后却是功亏一篑的这种滋味。 “再好还不是落入了公主的手中,说到底都是公主的手下败将,没什么值得好炫耀的。”沐寂北柔声开口,话语里听不出一丝尖锐,若不是这字里行间都透着反唇相讥的意味,让旁人看去还以为是姐妹两人在说着什么体己话。 “可是本公主的目的却是不在她,而是在永夜你的身上,谁能料到,前一刻还在大牢中等待着酷刑和死亡的人,下一刻却摇身一变成了西罗的金枝玉叶,成为了郡主?这提及永夜你的本事,多伦确实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多伦语气中的攻击性越发明显,带着几分开门见山的急躁。 “就算是郡主又能如何?还不是马上就要远嫁北邦?”沐寂北似乎带着丝无奈的开口。 多伦却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永夜你这是要逃吗?还是你以为本公主会允许你逃离西罗,待日后再卷土重来!” 多伦的语气带着张狂,不等沐寂北开口,继续道:“你要知道,本公主不将你踩到脚下,实在是心有不甘,若是就这么让你走了,岂不是要失去很多乐趣?” 沐寂北看着笑得得意的多伦,突然走近到多伦耳畔,轻声道:“公主你还有乐趣吗?是不是在杀死周淳的时候,就再也不知乐趣为何物?” 多伦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脸上的肌肉几乎都僵硬在那里,满眼震惊,慢慢将目光 移落在沐寂北的脸上,对着那张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的脸,踉跄着后退一步。 多伦直愣愣的看着沐寂北,似乎没有想到会从沐寂北口中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更没有想到会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个自己隐瞒了多年的真相!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这 “呵呵,你这是在诈本公主吗?你以为本公主是三岁孩子,会相信你这不入流的招数?”多伦回过神来,眼珠从僵直的状态微微一动,冷笑一声,隐藏着眼底的惊慌失措。 “哦?是吗?既然公主想不起来了,不若臣女帮您回忆回忆。”沐寂北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步步逼近多伦。 多伦看着神色冷凝的沐寂北,心头一紧,随着沐寂北的逼近,多伦却是不受控制的后退起来,脑海中似乎又回忆到了当初那一幕。 “那年,你年幼丧母,在宫中孤苦无依,偶然遇见德阳,她见你长的可爱,又怜你倍受欺凌,便央求着当时的郭罗妃也就是当今太后,将你抱养在她的名下,于是,你从一个落魄丧母的公主从新变成了一个备受宠爱,人人追捧的公主。”沐寂北的话语像是魔咒一般,让多伦想起了那记忆深处永远也不能忘怀的童年。 那年,她的生母被人害死,她一瞬间便失去了依靠,她的母亲并非是西罗人,所以她也没有任何靠山可以依靠,再加上先皇子女众多,她很快就被遗忘在了长乐宫的一个角落,被人欺辱嘲笑,甚至连饭也吃不饱,过着早先她从未想过的生活。 直到后来,她无意中遇见了德阳,那个单纯快乐的真正的公主,她比她要大上几岁,可却比她要单纯的多,隐隐带着几分霸道,多伦看着她一身的锦衣滑锻,绫罗珠玉,羡慕的不行,甚至小小的她便没由来的开始厌恶这个长相清纯,思想更是单纯的女子。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个女孩子十分喜欢自己,于是多伦便开始甜甜的喊着她姐姐,她给了她糖果,并挥舞着小拳头,告诉自己以后都不会有人在欺负自己。 于是,从那之后多伦被带到了郭罗妃身边,成了她的另一个女儿。 “德阳和太后都对你很好,只是自小你的母亲便是教导你要学会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而受到过欺辱的你一直从心底排斥着郭罗妃和德阳的靠近,只是,为了你想要的生活,你却惯会讨好两人,甚至让人真的以为你将其当做了亲人。”沐寂北继续开口,双目直视着多伦的瞳孔,清楚的在其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脆弱。 蛇打七寸,你多伦会,我 亦是也会,沐寂北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或者不该把年纪尚小的你说的这般有心机,只是从小的耳濡目染却是让你骨血里流淌着同你母亲一样的东西,争权夺势,贪慕虚荣。更或者。是忘恩负义!”沐寂北的声音越发凌厉,似乎重重的击打着多伦的内心。 多伦惊慌失措的后退起来,企图远离沐寂北,也不再看她,而是沉沉的闭上了双眼,是,其实太后和德阳一直都对她很好,可是她忘不掉太后给德阳做的衣服总是用蚕丝金线,而自己的只是普通金线,她也忘不掉吃糕点时,太后总是吩咐人做的尽是咸口,因为德阳喜欢,只是却没人知道自己喜欢甜食。 她也忘不掉凤翔宫中的下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的鄙夷好敷衍,甚至看着德阳时眼中带着的纵容和宠爱。是,她明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就已经是她额外拥有的,可是没有人心甘情愿比别人差,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公主,可她却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而德阳却是众星捧月。 也因此,哪怕德阳让她的生活不必在饥寒交迫,可她依然欢喜不起来这个莫名多出来的姐姐。 “你一直嫉妒着德阳,她心思比你单纯,身份比你华贵,首饰比你多,衣服比你漂亮,比你更受小孩子欢迎,所以,你讨厌她,你从小就讨厌她,哪怕她给了你她所能给你的一切,你却依然讨厌她!”沐寂北冷笑着开口,似乎只是在简单的阐述着事实。 多伦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泪珠,这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终究是被沐寂北支离破碎的拼接了出来。 此刻的她只觉得心痛的厉害,无休止的蔓延着,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明明她都已经老了,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些旧事,在她杀死德阳的时候,她都不曾去回忆,因为她惧怕,多伦的心抽搐的厉害,好似被人挖空了一般。 “是,我是嫉妒她,我嫉妒她年轻貌美,被人保护的像是个不谙尘世的公主,我更嫉妒她拥有我不曾拥有的一切,却又顶着仁善的嘴脸施舍给我!”多伦渐渐变了声音,声音带着哽咽却也尖利。 “是,但是尽管如此,你还是一直维持着与她的关系,可是你终究没有想到,命运再次同你开了一个玩笑,你竟然同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沐寂北看着苦笑的多伦继续开口。 “那个男人如春风般走进你的心田,让你涤荡起少女的情怀,可是,上天似乎刻意同你作对一般,那个男人爱着的却依旧是德阳!是你无比厌恶的德阳”沐寂北一双黑眸澄澈的仿佛洞悉了 第八十七章边疆战事 青瓷点点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下沉,胸腔之中承受着水的挤压,再没有一点氧气,双耳之中注入咸涩的海水,仿佛能够刺穿耳膜。 就在青瓷感到没有了意识的瞬间,突然,一只有力的臂弯将她拖拽过去,男子清冽的唇瓣附上青瓷的唇瓣,为她注入氧气,男子一手揽着女子,一面向上游去,直到脑袋再一次破水而出。 青瓷被男子用胳膊卡住了脖颈,紧紧的护在胸前,男子脸上沾染水珠,乌黑的发丝粘黏在脸上。 初一脸色不善,天知道他和初二两个是怎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 殷玖夜正在边疆欲血奋战,九死一生,可是沐寂北这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那就是相府庶女被提拔为永夜郡主,而且不日将会被派往到北邦和亲,嫁给北邦三皇子战冬雷,成为北邦三皇子妃。 因为圣旨是昨日上午下达的,所以消息还没有完全确切的传到殷玖夜手中,但是显然,殷玖夜已经坐不住了,这才让初一和初二两人,连日快马加鞭的配合内力一路赶回来,探听沐寂北的消息,确定她的行踪,等着主子归来。 初一无意间听到青瓷的消息,立刻同初二兵分两路,自己来到多伦公主府,而初二则去往沐寂北身边,隐藏在暗中,探听消息。 初一赶过来的时候悬崖边上以及没有人了,但是根据他所抓住的人所给出的消息,一定就是这里没错,那么结果就不言而喻了,青瓷已经跳下去了。 初一那张惯是嬉皮笑脸的脸上却布满了乌云,看了看湍急澎湃的海水,将脸上的面具一扔,纵身一跃,便落下了完美的弧度,没入了翻滚的海域。 渐渐的,青瓷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意识,脖子上勒着一道有力的手腕,正在海水之中拖拽着自己前行。 “咳咳!”青瓷吐出一口海水,竟是舒醒了过来,感受到脚下没有坚实的土地,伸手仍然是寒凉的海水,青瓷知道,自己这是还没有逃出去。 “谢谢。”青瓷对着背对自己的男子开口道。 谁知那男人突然转过脸来,怒火中烧的吼道:“谢你丫的谢,真谢我你别跳啊,你说你跳也就算了,你还真跳啊,你们主子脑子那么聪明,你怎么就那么蠢呢。” 青瓷看着熟悉的脸一愣,竟然是初一…看着初一的反应心头升起一丝异样,却是还口道:“我愿意跳管你屁事,我又没巴巴的让你来救我。或者别告诉我,你是从海边走下来的,不 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青瓷心中说不动容是假的,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决计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下面是这宽广的海域,但是仅仅是砸下来的那一瞬,所带来的冲力便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而青瓷游了那么久还没有游出去,也就说明这里离着海边很远,否则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遇见一处可以停靠上岸的地方。 “你。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初一被堵的厉害,最后却只吐出这一句来。 青瓷扁扁嘴,看着男人本是红艳的唇此刻却被海水浸泡的发白,神色之间也流露着疲惫,便也不再回嘴,反而安静下来。 可谁知初一却再次开口:“怎么,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倒是跟小爷我玩上沉默了。” 初一心中其实还是不放心青瓷,一般很少有人能在海水中醒来,不过所幸这样也很好,毕竟他武功再怎么好,也经不住这样长时间在海水中折腾,尤其还是要拖拽着一个人,所以他才忍不住再次开口,以此证实青瓷还安好着。 青瓷冷眼看了初一一眼,依旧没有开口,不过心中却是将初一为自己所做的一一记下。 “快看看哪里能够靠岸,你我体力都支撑不了太久,还是尽早的好。”青瓷的唇色已经不再是惨白,却是已经开始发紫。 初一点点头,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好方位,带着青瓷游了过去。 可是老天似乎偏生跟两人作对一般,就在两人已经察觉到前方有一座岛屿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咆哮而来一道剧烈的风浪,相信若是有船只在,一定会将船只掀翻。 眼看着拿刀剧烈的海浪就要将两人拍走,在两人身后紧随而至,初一一把拉过青瓷,搂住她的腰身,紧紧将其护在怀中,随着海水起伏。 海浪从头顶拍了下来,巨大的冲力将青瓷拉离了初一,初一的手却紧紧握着青瓷,手指上的青筋皱起,两人还海水中翻滚,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 青瓷感受着手掌上几乎察觉不到的温度,紧紧回握着,可浪水拍打着拍打着,初一却是重重的撞击在了一块岩石之上,腹部瞬间开始流淌出鲜血,可谁知那鲜血还未等散开,就已经被海水给冲刷没了。 海浪终于过去,两人发觉已经离所处的岛屿越发临近,这大概是这道风浪带来的唯一好处。 因着伤口,初一的体力渐渐不知,青瓷皱了皱眉头,却是游到了初一的身边,和他十指紧扣,在前面 带着他游向岸边。 初一看着那双被浸泡的苍白浮肿的手指,眼中露出一丝纯净的笑意。 在两人的坚持下,两人终于挨到了岸上,却是已经体力透支的像是一滩烂泥。 青瓷正闭着眼睛歇息,可谁知初一的精力却是十足的旺盛,再次开口道:“哎,你可是要对人家负责的啊,你已经拉过了人家的小手,是推脱不掉的。” 青瓷冷冷的白了初一一眼,只觉得那一口白牙格外刺眼:“那你还搂了我的腰,亲了我的嘴呢!” 初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那我对你负责好了。” 青瓷撇了撇嘴,冷笑道:“不用了,我这腰八百年前就被人搂过了,我这罪也早被人亲过了。” “你再说一遍。”初一略微的提高了嗓音,心中无端蔓延出一丝怒火。 青瓷瞧着初一的样子冷笑一声:“怎么?我就是再说个几百遍又怎么了?” 初一一双眸子死死的看了青瓷一眼,最后嗤笑着一声别过头,开口道:“那小爷我是管不着了,但是如今你已经被小爷碰过了身子,就是小爷的人了,所以以后要乖乖的听小爷的话,这样小爷才能给你好日子过。” 青瓷怒目而视,扬起沙滩上的一把沙子,便朝着初一扔了过去:“一口一个小爷,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趁早滚回你们主子身边,别在这碍了我的眼。” 听着青瓷的话,初一这才想起正事,倒是也不再耍皮,而是询问起当初事发的缘由。 青瓷似乎也想到了初一从边疆赶回来必然不易,倒是也安安静静的将整件事情讲给了他听。 而另一面,初二轻车熟路的摸进了沐寂北的院子,白寒眼见着初二混了进来,立即出手。 虽都没有下杀手,但是初二的武功显然是要略胜一筹,没出片刻,白寒就被擎制住了,只好放初二进去。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此刻沐寂北正坐在桌前缝制着什么,看样子,倒是件男装。 “谁?”沐寂北开口道。 ‘咚咚咚’敲门声继续,却是没有人人回话。 沐寂北皱皱眉头,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沐寂北将房门打开,瞧见了带着一张鬼脸面具的初二,不由得皱皱眉头:“你怎么回来了。” 初二木讷的开口道:“主子让你等他回来。” 沐寂北面无表情开口道:“还有事吗?” 初二直直的看了沐寂北一眼,再次开口:“没有。” “那好,我知道了。”沐寂北轻声道。 初二转身离开,没一会就消失在空气中。 沐寂北坐回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此刻,远在边疆的殷玖夜正在经历着生死之站。 “六皇子,现如今铜锣躲在这山道里不肯出来,他们不出来,我们也进不去,索性不如同他们耗着,等着他们弹尽粮绝。”一名副将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倒是真真的佩服起这沉默死寂的六皇子了。 殷玖夜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握成拳头,他等不了那么久,沐寂北竟然敢同北邦联姻,他倒是不知这是她默许的,还是无力改变被动接受的。不管不管那样,他断不会轻饶了她。 “山道的尽头是一处林子,里面地貌复杂,我军很难潜入进去,而且现在正值夏季,这林子中果蔬丰富,总是够那铜锣国的蛮子吃上好一阵子的,到时就怕没把他们给耗死,倒是把我们自己给耗死了。”又一副将开口道,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担忧。 现如今,铜锣的兵士是末路之兵,若是直面进攻,一定会激起他们的奋起反抗,对西罗的军队造成极大的损失。 殷玖夜仔细查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双眼漆黑,周身气息死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之前热烈讨论的人,却是也渐渐消了声音,看着一身黑色战袍宛若天神般的六皇子,再不敢多嘴,这六皇子自来之日便诡异莫测,同朝堂之上的六皇子截然不同,不仅喜怒无常,更是乖张暴戾,出手狠决。 而这两日情形更差,本就不像是个活物的六皇子,这两日周身更是充斥着阴冷的气息,压抑的让人窒息,让人只觉得哪怕是多呆上片刻,就好似要被凌迟一般。 殷玖夜看了许久,将手指落在了一处陡坡之下的水域,开口道:“位置。” 一名副将仔细查看之后,不敢耽搁,同身边的人确认了一下,开口道:“这是寒潭,潭水奇寒透骨,即便是有着千年内力的人若是走上一遭,怕是也要去掉半条命。但是…” 殷玖夜漆黑的眸子落在了那副将身上,让他没由来的感到脖子上一凉,立即开口道:“但是这寒潭的地理位置却是极好的,正巧在铜锣蛮子藏身的果林的后方,可以直接潜入到林子之中。” 殷玖夜吝啬的收回目光,一手微 蜷,拄着下巴,这铜锣必然是以为后面是天然屏障,是以一心针对前方, 众人看着这个好看的男子,脸色白的同他们有着很大的差距,因着男子的沉默,一个个大老粗的男人们,却是没人敢在这将帅的营帐里大声喧嚣。 那男子的目光实在是太冷,甚至带着湿漉漉的阴冷,时而沉默的面无表情,几个时辰甚至可以不动一下,时而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同乌黑的眼中划过的一缕寒芒交相呼应,没由来的就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挺直了脊梁,只觉得毛孔顿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现如今,这西罗的兵将之中,韩木等人已经被殷玖夜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了,剩下的这些则是所谓的忠心于西罗,忠心于殷玖夜的人。 王林是其中一个有些矮胖的副将,一双小眼睛总是滴溜溜滴转,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在殷玖夜身上,不知在谋算些什么,很容易让人想起贼眉鼠眼这个词,让人没由来的不舒服。 杨成安则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副将,年龄不算很大,人颇有些瘦弱,脸色有些黄白,若不是身上穿着盔甲,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病倒了的文弱书生,他向来很少发表意见,但是无论殷玖夜吩咐什么,他都直接服从,就好似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样,看样子十分令人安心,值得信赖。 殷玖夜嘴边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眼中带着肆无忌惮的张狂和乖张,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北北,这场仗就要结束了,等我回去。 众人心头一紧,没由来的冒出不少冷汗,一个个都紧张的看着男子,不知道他会下达什么命令。 一开始六皇子到达这里的时候,很多并将都不服气,甚至叫嚣着要换个主帅,毕竟在许多热血奋战的士兵眼中,一个安逸的过着富贵生活的皇子,来到边疆指挥他们打仗,这分明就是一个笑话。 许多人好整以暇的等着看他如何慢慢的将这些人收复,得到军心,可是谁知这六皇子行为怪异,一点也没有收复众人的意思,反而在到达的当天下午,即刻就主动对铜锣发起了进攻。 这是一场没有阴谋不涉及兵法的直接对战,最能体现出两军的水平。 兵士们眼见着这六皇子宛若天神一般,冲在最前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好似真正的战神一般,兵士们一时间热血澎湃,斗志昂扬,一个个也使出浑身解数,就这样,在殷玖夜的带领下,兵力不如铜锣的西罗兵士硬是将铜锣杀的节节败退。 这一仗,昭显了殷玖夜的绝对实力,这让之前那些打算好好谋算殷玖夜的人纷纷失手,毕竟哪有人刚一到战场,四面兵士还纷纷抗议的时候,竟然举兵讨伐? 这一举实在是出人意料,毕竟按照以往来讲,首先讲究的是要将帅一心,否则,军心不齐,士兵都不听你的,你这主帅岂不是光杆司令。 在殷玖夜率领重兵士讨伐之前,也有韩木等人早先安排好的士兵言辞抗议,不肯听从,试图搅乱秩序,让殷玖夜为难。 可实际上,殷玖夜是一点也不为难,出声造反的人,他直接给就地解决,还是逼着韩木等人将其就地解决,那些士兵一看让自己办事的主子都不敢开口,还有哪个愿意去做炮灰。 所以在殷玖夜这首战告捷之后,已经没人再把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六皇子当做一个草包饭袋,更不会因为他从未领兵打仗而有所轻视。 也正因为此,殷玖夜在一次次同铜锣国的对峙中,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了韩木等人,美名其曰,帮着他们壮烈牺牲,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好名声。 而如今这些兵马已经牢牢把握在殷玖夜手中,但是诚如之前的分析,这些副将断不可能个个都是衷心,即便是除掉了一两个,总还会有一两个拿捏不准的。 “王林,带人作为前锋,牵制住铜锣兵士,为杨成安开路,杨成安带一路人马趁机攻入,将铜锣国的兵士逼到山道尽头的树林。”殷玖夜沉着嗓子开口,目光分别扫过王林和杨成安。 杨成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而王林却是有些不解的开口道:“六皇子殿下,不知此举为何?那山道可是十分曲折,并不好攻打。” 殷玖夜不悦的目光落在了王林身上,那黝黑的眸子堪比寒潭,更似无底的深渊,生生将人吸了进去。 “山道上不易交战,所以在强攻之下,铜锣国的士兵必然会尽数后退到后方树林之中,我带着赵将军的人马潜入寒潭,在此埋伏,前后夹击,必能取胜。”殷玖夜的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六皇子,此举怕是行不通啊,那寒潭冰寒如刀,绝对不仅仅是传闻,在里面呆上一个时辰,甚至都是会死人的。”一名姓关的副将开口道。 另一人也应和道:“是啊,六皇子,士兵们的身体怕是无法长时间在寒潭中逗留,且一旦上岸,怕是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殷玖夜薄唇紧抿,微微抬眸,扫视了一圈众人,却只是冷冷的吐出几 个字:“我是主帅。” 众人一时间都无从辩驳,这位皇子的坏脾气他们可是都见过的,一言不合,便可能是五马分尸,许是听来也就那么回事,可是当你亲眼瞧见那一幕的时候,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依旧有人不放心的提议着,声音虽小,但是却是真正关心这场战事或者说真正关心六皇子的人,而另一些,则是想着这六皇子贪功不怕死,却是没有自己什么事的,总之要怪罪也是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殷玖夜不动声色将每个人的反应记在眼里。 不过不管怎样,殷玖夜的话一出,事情便已经敲定了下来。 王林心中却是有些苦闷,他本是安月恒的人,也一直与铜锣国有消息往来,时不时的透漏一些军事机密,可谁知这六皇子诡诈善变,说风是雨,总是出尔反尔,让人捉摸不透。 随着越来越多安月恒的人死掉,王林不得不开始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妄图寻找时机。 只是苦等机会,却一直不来,此番却是有着机会,只要他和杨成安两人配合,拖住队伍前进的脚步,殷玖夜等人便只能一直在寒潭中泡着,相信拖不了一会,就会丧命于此,这六皇子实在是天真了,寒潭哪里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怕是他的命就会交代于此,又或者,即便他命大,也总是会战斗力减弱,如何对抗得了铜锣国的铁骑。 再退一步说,就算殷玖夜真是神了,足以抗衡铜锣国的士兵,但是他必然料不到杨成安是摄政王安月恒布置多年的一颗棋子,从身家背景到今年来所作所为,皆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是一朝绝妙的暗棋。在这殷玖夜领着人马奇袭的时候,断然想不到黄雀在后,本该同他前后夹击的杨成安,反而会将利剑指向这所谓的六皇子,到时,前有围堵,后有寒潭,想不死也不行了,到时六皇子一死,其他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王林在心中掐算则小九九,衡量自己在此次任务中该怎样出手,这次自己负责在山路上困住守在山路上的铜锣士兵,除去山路险峻,倒是没有过多困难,因为山路狭窄,铜锣国派遣守住路的人手也并不多。 那么自己此次便也不需要给铜锣国送消息了,一则是现如今铜锣深陷重围,很难出来,自己派的人马,为了避人耳目,也不容易进去,所以这次只需要拖延时间即可。 不过王林还在纠结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要不要亲自上阵,纵使人数不多,但是山道狭窄陡峭,侧面即是悬崖,若是自己前往必然会有一定的危险。 但是王林到底是混迹了多年的老油条了,也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那就是这个杨成安一直少言寡语,不温不火,他要提防着点,若是杨成安真的杀了六皇子,他上不上阵倒是都无所谓了,但是若是六皇子没死,他可就得了个贪生怕死的罪名,所以这想来想去,王林还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亲自上阵,不过想来,自己怎么也是久经沙场,只要小心些,倒是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而另一边杨成安的想法却着实和王林不同,他是安月恒精心安排多年的人,在他看来,此举根本消灭不掉这个六皇子,倒是不如尽心尽力为他做事,取得他的信任,最后在安月恒同皇帝的争斗中,给予致命一击。 先不论杨成安的本事如何,却是不得不说这个王林是很有预见性的,将退路都给想好了,否则,此番回去,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不管两人到底是何想法,都是可惜了,因为他们遇上的人是殷玖夜,一个从地狱般爬出来的风魔,所以,两人最终也只能化作森森白骨。 在殷玖夜的部署下,这场决战在当日下午便开始进行,所有人都不解为何六皇子这般急切的采取行动,可是只有殷玖夜自己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初二告诉他,两日后,沐寂北便要出嫁北邦,而他从这里赶回去,怎么也要一两日的时间。 “六皇子,赵副将,杨副将,王副将已经准备就位。”一名侍卫走进主帅的营帐对着殷玖夜恭敬的开口。 殷玖夜目光微沉,眸色漆黑,站起身来,掀开帐帘,走到外面。 帐外,王林和杨成安以及赵斌都带着各自的人马整齐列队,清一色的步兵,因为山路狭窄陡峭,只能选择灵巧的步兵。 殷玖夜一身黑色的战袍,将整个人衬托的英姿勃发,带着凛冽的杀气,刚毅的脸庞昭示着他的冷酷无情,唯一让人觉得不甚协调的便是那过于白皙的皮肤,宛若初生的婴儿,刨开那满身的杀气,总是很难让人同一个雷霆手段的将帅联系在一起。 微风轻轻吹动起他的长发,日光照射在他的铠甲之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紧抿的双唇,僵硬的侧脸,让人不自觉的噤了声,直觉男子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刺骨的刀芒,生生在这酷夏之中,带来几分透彻的寒凉。 “王林,杨成安,带队即刻出发,务必要将人马逼近到山道之后的树林之中。”殷玖夜冷着声音开口道。 “是,末将领命!”两人抱拳带着各自的队伍转身离去。 “赵斌,带着你的人,拿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跟我上后崖。”殷玖夜冷冷的看着赵斌,叫做赵斌的副将立即命人将殷玖夜提前让准备好的东西搬了上来,紧跟着殷玖夜的步子上了后山。 殷玖夜踏上后崖之后,纵观了地势,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赵斌开口:“将东西放下。” 赵斌的人立刻将手中的一桶桶火油放下,殷玖夜再次开口:“山崖之上已经准备好了巨石,待到王林纠缠住铜锣士兵之时,将其投下。” 赵斌也不是个傻子,一想便有些明了,反问道:“六皇子可是怕王林止步不前,拖延时间,让身处寒潭的弟兄们饱受严寒之苦?” 殷玖夜平淡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需要你的人下到寒潭之中,你的任务就是将山上的巨石块尽数推落,将所有停留在山道上的人砸下山涧。” 赵斌一愣,这六皇子的意思岂不是要将王林置之死地?那么他们不下寒潭又是谁下寒潭?还有这些准备的火油又是何用?难道是要放火烧掉整个树林? 赵斌目测了一下从这山崖到下面树林的距离,觉得并不可行,山崖之下是一片寒潭,按照他们的能力来讲,这一桶桶的火油即便是抛了出去,也只能落在寒潭之中,根本起不来任何作用。 “记得,我要的是山道上一人不留。”赵斌点了点头,这六皇子的意思是放杨成安进去,并趁机干掉王林。 可是赵斌怎么还是有些弄不懂这六皇子的意思呢?如果他们不下寒潭,那么又是谁下? 赵斌带着他的人马趴伏在山崖之上,一个个面前摆放的皆是巨石。 而山道之上,王林的人马已经开始冲锋,杨成安的隐藏其后,保存实力,待其杀出血路,再带着人马冲进山林,将围堵在外面的铜锣士兵逼入山林,前后夹击。 赵斌虽然已经转移了阵地,却依旧时刻注意着殷玖夜这边的动静,直到瞧见殷玖夜一挥手,竟然不知从何处凭空多出来十余个鬼面人,一身黑衣,外罩外黑里红的披风,脸上带着各异的鬼脸面具,十分狰狞。 可是更为惊奇的是,这些个看似不凡的鬼面人竟然全部低头像他们的六皇子问安,这不禁让赵斌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玖夜不过简单的吩咐了几句,那些鬼面人便开始了动作,其中两人拿出一根极长的绳子,绕系在殷玖夜腰间,而后两人拖拽住绳子的一端,赵斌便见着他们的六皇子直接从悬崖上飞身而下。 第八十八章凯旋归来 殷玖夜顺着绳子,借助内力,迂回之间,下到了山崖之下,整个人便浸入了寒潭。 寒潭之中的水清冽且泛着森寒的雾气,只一触及那雾气,便感到似乎有什么拔凉已经贴附在了自己的皮肤之上,殷玖夜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两只脚率先没入寒潭,顿时一股子刺入骨髓的寒凉从脚下袭来,整个身子悄然落下,即便是殷玖夜这样功力深厚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若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在如此的盛夏之中,竟然还会有堪比数九寒冬的冷意。 殷玖夜紧抿着双唇,一双乌黑的眸子更加深沉,那冰凉的潭水宛若寒芒,穿入了你的四肢百骸,又好似细小的冰晶,处处散发着阴冷,在你的身体里无孔不入,直击肺腑,让人不由得周身不适。 天上的太阳依旧散发着炙热的光芒,如火炉般的烤着大地,空气里到处都散发着闷热的气息,花草树木也都无精打采的蔫了起来,更不要说还有那些各色的鸟儿,懒洋洋的栖在枝头,偶尔发出声抗议的啼鸣。 只是,这一切,对于身处寒潭之中的殷玖夜而言都成了笑话,明明阳光一样的照射在寒潭之上,可却是丝毫不能减缓一丝阴冷。 赵斌转过了头,跳了跳眼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身为副将的他并没有忘记六皇子交代给的任务,尤其是身后还站着一排目光足以钉死人的鬼面人,任是它想松懈却也是万万不敢的。 而山下的王林正在不慌不忙的向前推进,似乎正在拖延时间,赵斌眼中露出鄙夷的光芒,似乎看王林极为不顺眼,手一挥,应殷玖夜的命令,山上找副将所带的人马立刻将巨石推下。 骨碌碌的巨响响彻了山林,给了正在底下打着自己小算盘的王林当头一棒。 “妈的!真是阴损!”王林呸了一口,似乎没有想到殷玖夜竟然会下此狠手,逼着自己迅速向前推进,毕竟现在自己的人马同铜锣国的士兵纠缠在一起,这巨石滚落,可是没有眼睛的,谁管你是谁的人,若是不快速向前推进,打开出口,那么就等着被砸死吧。 “快!全速向前攻击,务必要为杨副将打开出口!”王林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扯着嗓子吩咐道。 谁也不想着没有战死,却被巨石砸死,在这惊慌的时刻,一个个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向前冲去,整只队伍很快便向前推进。 山道之上的王林已经为杨成安开出了一条路来,杨成安带着自己 手下的人马一路冲了过去,铜锣国的士兵抵挡不过,节节退败。 待到杨成安的人马已经转进树林之后,王林想要带着自己的人马撤了出来,毕竟王林也不是傻子,刚刚混战激烈,来不及细想,可这杨成安的人马一过去,王林却是发觉了不对。 王林皱了皱眉头,肥胖的下巴也隐隐颤动起来,这赵斌的人不是被六皇子带下山,潜入了寒潭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头顶呢?于是王林很快便分析出了两种可能,一种则是六皇子殷玖夜察觉出自己是当今摄政王爷的人,想要借助赵斌的手置自己于死地。 另一种则是赵斌接到了被的命令,正巧却在自己的头顶之上,难保不会对自己暗中下黑手,公报私仇,所以,自己性命危矣。 “所有人听令!撤出山道!”王林黑着脸,再次挥舞着手中的战旗,对自己手下的兵士开口吩咐道,一脸谨慎严肃的神情,似乎预见了情况不妙。 他手下的两队人马尽数听从他的指挥,开始不断后后退,妄图撤出山道,退回后方。 可是山上的赵斌却再次挥手,手下的人马再次将巨石推下山崖,来势凶猛,比起之前两军混战的时候来的猛烈的多。 王林破口大骂:“妈的,赵杂种,你竟然敢阴老子。” 赵斌冷笑一声,却只是让手下的人将巨石对准了王林,直滚滚的推下。 王林正想再骂,可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大石,只好躲闪开去。 一行人想要退后,可是狭窄的山道上已经被巨石堵死,根本无法畅通,一时间哀声四起,无数士兵直接从山崖之上滚落下去,摔进那无底的深渊。 王林的脸上身上已经被蹭出不少的血痕,知道自己此次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心中直恨,为什么当殷玖夜交代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时候,自己没有察觉到。 不过想来,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攻击方法,可谁又能想到,六皇子不仅想要铜锣并将的命,更想要自己的命! 王林皱了皱眉,不由得想到杨成安,如果在自己暴露了,那么杨成安呢?六皇子派他攻进树林,是巧合,还是另有图谋,想到此处,王林不由得从心中对这个六皇子生出一种恐惧,而这恐惧比起对安月恒的追随,来的更为强烈。 这两个都是敢拿千军万马做赌注的赌徒,更是敢拿天下争输赢的疯子,手握三尺青锋,却染尽众生之血。 王林堪堪避开迎头砸下的一块巨石,却不料还未 站稳又一块巨石落下,为了躲闪,整个人竟然向后栽歪下去,掉进山崖:“啊!” 一声声惨厉的叫声想起,整个山道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却因为惧怕,甚至不惜举刀抹脖子自杀起来,当真是血流成河,最是残酷。 赵斌看了眼下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为了彻底贯彻六皇子所说的,山道上一人不留。 赵斌吩咐手下的人亲自在前往到山道上,将没死透的补上一刀,扔到山崖底下,而他自己则带着丝好奇,带着丝猜疑将目光落在了那些鬼面人身上。 当赵斌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只见其中一个鬼面人向前走了几步,鬼面人的面具上写了一个三,让赵斌不由得生出几分惊奇,不过鬼面人却是俯瞰了一下山下的情景,似乎是在检查赵斌是否有好好完成六皇子所交代给的任务,这不由得让赵斌有两分不悦。 检查过后,那人对着其余的鬼面人打了一个手势,一排黑衣鬼面者便捞起地上的火油通,齐刷刷的将它们扔了下去。 赵斌目瞪口呆的来了一句:“我靠!” 颇有些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向下张望。 要知道,这个距离,根本无法将火油桶扔进树林,而如果扔不进树林,岂不是尽数扔到了寒潭之中,这不是要了伸出寒潭之中的六皇子的命。 可是让赵斌更加目瞪口呆的是,那些厚重的火油桶竟然齐刷刷的以完美的抛物线形状纷纷落尽树林里,甚至分工完美,个个角度全面覆盖。 “这…这也太变态了吧!”赵斌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要是有人可以将这些火油桶将下面的林子基本覆盖,前面又有自己的巨石阻挡,这些铜锣国的士兵怕是要葬身火海,被稍了连他老母都不认识了吧。 赵斌当即收敛了脸色,看着这些人的神色那叫一个恭敬,甚至带着丝崇拜,这得多么高深的内力才能做到啊?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是竟然齐刷刷的一排全是,这是要逆天了? 而此刻在寒潭中浸泡了半个小时的殷玖夜,却已经有些手脚发麻,失了知觉,嘴唇甚至已经开始泛白,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边战事艰难,濒临生死,酷暑严寒,他为她浸泡在寒潭之中,受锥心刺骨之痛,只为为她夺得一场战役的胜利。 另一边帝都繁华,花瓣纷飞,歌舞升平,她一身绫罗,静待婚期,无视心中微疼,双眼寒凉,准备嫁于他乡做人妇。 纷纷落下的火油, 吸引了寒潭边上的铜锣国守卫,离开了一部分前去查看,而另一部分则是依旧守在这里,防止有人会从上面潜下,即便触摸过潭水的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却还是不得不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头谨慎再谨慎。 火油就位,殷玖夜终于从寒潭之中豁然起身,手起刀落,寒芒乍现,一举解决了数名铜锣国士兵,而后快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而此时的杨成安已经杀了进来,同铜锣的士兵交上了手,因为没有人真正的下过寒潭,所以在当初殷玖夜提议下寒潭埋伏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杨成安吸引了大部分的铜锣兵力,倒是减轻了殷玖夜的负担。 殷玖夜先是潜入了铜锣国主帅的营帐,将铜锣国的二皇子斩杀于剑下,毕竟此番二皇子同安月恒结盟,而三皇子则是同自己结盟,作为对铜锣国三皇子的拉拢和回报,殷玖夜是务必要将铜锣二皇子的首级摘下来的。 将其杀掉之后,殷玖夜拿走了帐篷之中的一方烛台,开始游窜在山林之中,四处点火。 因为山崖离树林有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其实根本不能采用放火箭的办法,火油桶重量十足,所以不好扔到准确位置,但是对于内力高深的人来说,倒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而火箭则不同,利箭点燃之后,在空中飞行较长时间,等到到达山林之中,很有可能已经熄灭,很难点燃。 另外,箭在飞行之中极其容易有偏差,很难准确射入倒有火油的位置,更是难以轻易将树林点燃,这也就使得火势覆盖的面积极小,很难达到殷玖夜所预想的目的。 是以,殷玖夜唯有亲自下来一趟,隐藏在后方,纵火少林,袭敌主帅,才能以最快的时间取得胜利。 大火在殷玖夜的足下飞窜而起,好似一条条巨大的火龙,喷吐着鲜红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喷薄而上,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整片山林。 风助火势,整个山林之中喷吐着灼热的气息,好似一架大火炉,生生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尽数烧毁,只留下一片片残渣。 殷玖夜站在寒潭边上,回头忘了眼身后的火势,眸色深沉,转身便再次跳入了寒潭。 山崖之上的赵斌一直注意着下面的动静,直到看见一身黑色战袍的殷玖夜在火光冲天的背景下,一跃而起,跳进寒潭的那一瞬,整个人都震惊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赵斌便决心要跟着这六皇子闯天下,他相信,这六皇子总有一天会打败摄政 王,从新将皇权握在自己手中的。 背后灼热的气息渐渐消散,转瞬间却又是寒凉,殷玖夜顺着来时的路线,在寒潭之中快速游到扔下绳索的地方。 因为这次不用顾忌会被人发现,是以殷玖夜的速度快了很多,大约一刻钟之后,便游到了绳索处,可尽管如此,男子的牙齿都还是忍不住的打着寒颤,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用力的扯了几下绳索的尾端。 很快便得到了回应,于是,殷玖夜借助着绳索,一跃而起,好似最灵巧的壁虎,快速攀爬了上去。 不出片刻,他便再次站在了山崖之上,浑身湿漉漉的,发丝也贴在了脸上,若是单看那张白皙纯净的面容,怕是真的会以为是初生的婴儿。 将身上的战袍脱掉,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健硕的胸膛,男子目光巍峨,横眉入髻,覆手站在山崖之巅,远看着山下的火光漫天。 赵斌在那一瞬,才觉得,这才是王者,天下之间真正的王者!那满身的凛然和萧瑟,即便没有展露出无边的霸气,可那深沉的宛若无底深渊的沉寂,却是没由来的让人低下了头颅,从内心深处开始蛰伏。 鬼面人都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西罗六皇子的声明将晓喻天下,这个男人,将带着他们在这大好河山之下,开凿出浓重的一笔。 山崖之下的杨成安才发觉自己也中了计,这殷玖夜让自己探进敌军之中,实则却是把自己同敌军一同消灭,一场大火,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此刻的沐寂北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绝情,却是救了殷玖夜一命。 安月恒故意让青瓷探听道边疆战事的消息,言称赵斌王林两人为叛徒,若是沐寂北真的将消息送到了殷玖夜手中。 那么殷玖夜很容易将两人放在一处,若是查处了王林为叛徒,那么少不得也会认为赵斌也是叛徒,于是就会斩杀掉一名忠臣,而若是证实了赵斌为忠臣良将,又少不得也会把消息的另一主角一视同仁。 况且,这消息若是出自沐寂北之手,殷玖夜怕是要减轻几分戒心,这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被放在了一处,很容易被人一同做了处置,可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殷玖夜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再者,这安月恒还藏着一招,那就是当殷玖夜的目光被两人吸引过去,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在纠结于对两人的判断之时,便会忽视了杨成安这人,很容易步入一个新的圈套。 所以,沐寂北没有将消息传给殷玖夜,反倒是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殷玖夜自小与人接触不多,是以感觉敏锐,对这些人的判断多数凭借直觉,而后再着手让人调查,是以才会容易判断出是敌是友。 大火纷飞,烧了许久,而西罗的士兵无不是振臂高呼,看向殷玖夜的目光之中带着无尽的崇拜。 要知道,以这么少数的人马将铜锣国士兵击败,实在是不容易,更重要的一点是,西罗国的兵力损失极小,而铜锣国的士兵却损失惨重,除去另外几路正在厮杀的人马,西罗几乎已经取得了全线胜利。 初三不知从拿拿出一张字条,交到了殷玖夜手中,殷玖夜冷眼看完之后,眼中迸发出狠厉的杀意,和煦的微风,吹的殷玖夜隐隐生出刺骨的寒凉,沐寂北!你竟然敢! 赵斌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有关战事,一时间也是忧心不已,却又不敢开口去问,只好瞪着眼干着急。 殷玖夜回头看了眼赵斌,开口道:“这里的战事交给你负责,班师回朝之时,我会在提前归来与你会和。” 赵斌一愣,很快却是双手抱拳开口道:“六殿下放心,卑职定是不辱使命!” 殷玖夜此举,充分表达了对赵斌的信任,这不由得让赵斌一时间只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不再看赵斌,殷玖夜直接回了营帐,牵出了一匹快马,翻身而上,也不理会湿漉漉的衣服,飞奔出军营。 而在殷玖夜驶出不久,数名鬼面人也分别骑着快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紧跟在殷玖夜身后,一行人车马狂奔,马蹄声四起,践起了一路尘埃。 殷玖夜面色冷凝,薄唇紧抿,眼中带着暴怒和隐忍,似乎在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身后的众人不由得也都拉着个脸,神色不愉。 一日后,沐寂北已经打点好了行囊,虽然见人还是笑,只是整个人却似乎冷淡了不少,青瓷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了。 老太妃则是十足挂怀的替她整理了不少的东西,准备让她带着。 沐寂北虽然说是和亲去,但是因为北邦公主一路并非和亲而来,只是到了西罗后才择的佳婿,所以西罗按照北邦的做法,沐寂北倒是也不用穿着大红的嫁衣,一路被花轿抬着前往北邦。 沐寂北继续着手中的针线活,直到最后一针完成,才咬断了线,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衣裳。 衣裳是一件藏蓝色的男 式长袍,面料光滑柔顺,领口和袖口都天蚕丝的金线刺绣着花纹,胸前则刺绣出一只金色巨蟒,吐着鲜红的芯子,狰狞又可怕,隐隐带着无端的煞气。 沐寂北冷冷的看着手中的衣裳,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她明明还是在怪殷玖夜害的青瓷被人设计,可却不受控制的为他缝了这件衣裳。她明明想要远离,甚至弃他不顾,可偏生一针一线刺绣金莽。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针线,站在了窗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法究竟是对亦或者不对,可是她真的恐惧,那是一种无端的恐惧,许是她对殷玖夜是有感情的,是喜欢的,是爱的,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才莫名的想要逃离。 她知道自己,爱了,便穷极一生去爱,便舍弃所有去爱,可是,她也怕了,怕山河静好,却不能与君老,怕岁月流离,却不能与君好。 所以,她总是一面狠心着,一面懦弱着,一面迟疑着,一面却退缩着,逃离着。 ‘咚咚咚’敲门上想起,沐寂北回过神来,开口道:“进来。” 沐寂晗一身淡粉色的纱裙,缓步走了进来。 “北北。”沐寂晗有些欲言又止,当目光触及桌子上的那件衣服时,不知生出了怎样的感想。 沐寂北浅笑道:“坐吧。” 沐寂晗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开口,她同她有过太多美好而甜蜜的记忆,却又不知在何处开始渐行渐远,变得如此生疏和陌生。 沐寂北为她漆上了一壶热茶,浅浅的为她倒上了一杯。 茶水冒着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中间隔着散不开的迷雾。 “明天,你就要走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沐寂北终于再次打破了沉默。 沐寂北点点头:“倒是也没什么好带的,只是姑母生怕我吃了苦头,倒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沐寂晗想再拉一拉沐寂北的手,这个从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妹妹,可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动作是那般生疏,她却再也伸不出手将她拉在手中了。 “到了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那里天气干燥,日头也毒,记得经常往家里送些消息。”沐寂晗再次开口。 沐寂北轻轻点头:“这是自然,四姐姐放心便是了。” 沐寂北的心头对着这个姐姐倒是没有多少亲近之感,只是这种时刻却也觉得无端的寂寥,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 等她到了北邦, 再掉转枪头对付安月恒,虽然中间可能要等上两年,时间要久上一点,但是等到真的动起手来,却又方便的多,比起自己在西罗一点点瓦解安月恒的势力要简单一些。 “你。你去了北邦,那他。怎么办?”沐寂晗终究还是开口。 沐寂北嘴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站在窗前,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背对着沐寂晗。 “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生活,他总是会好好活着,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沐寂北也不知是说给沐寂晗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沐寂晗的手轻轻触摸上桌子上的那件藏蓝色袍子,那细密的针脚,不见一丝线头,足以看出做它的人的用心。 沐寂晗想说,其实你是爱他的吧。可是她的私心却没有让她开口,一方面她怜惜她远嫁北邦,毕竟无论怎样,她都是自己的妹妹,另一方面,她常常在想,会不会等她嫁做了人妇,六皇子便会回头看到她的存在。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似乎感受到了沐寂晗的想法,没由来的烦乱,便也不想再同她继续敷衍,于是便开口道:“四姐姐无事便早些回去吧,我瞧着这天是要下雨了。” 沐寂晗收回了手,看了眼沐寂北寂寥的背影,转身推开门,轻轻的离开了。 沐寂北将这件缝了许久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晚膳也只是随便用了几口,一直坐在桌前,听着窗外的雨声,没有动作。 曾经当打算放弃安月恒,成全他跟伍青青的时候,她走的,对这个国家没有一丝眷恋,可是如今,她却隐隐有些不舍,莫名的有些难过,让一贯喜欢用笑来伪装自己的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是不是说明,爱比恨更让人眷恋。 沐寂北在桌前坐了一夜,听着瓢泼的雨声,竟然细细的回想起了重生在寂晴身上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一夜听雨,一夜无话。 而另一面,殷玖夜却是顶着瓢泼的大雨,任由北风呼啸而过,吹乱他的发丝和衣摆,男子躬身向前,紧紧勒着缰绳,不分日夜的向前狂奔。眼中的漆黑堪比雨夜的夜空,又宛若九幽之上的万年寒冰,带着说不出的压抑和窒息,与这场暴雨交相呼应。 马蹄踩在混合着雨水的路面上,溅起了不少泥点,许多横伸出来的花朵和杂草被一众马蹄践踏的七零八落,被大雨冲刷的带着几分荒凉。 男人一直在向前奔走,尽管前面依旧是无尽的黑夜,直到天微微亮起 ,马儿终于承受不住这样没命的奔跑,前蹄一曲,整个身子便倒了下去。 殷玖夜皱了皱眉头,正巧发觉不远处有一座驿站,立即重新牵起一匹马,再次侧身而上。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更换了马匹,再次跟上,从始至终,没有一人开口。 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暴躁,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却是来不及了。 当即便改了路线,选择了一条直同北邦的道路。 沐寂北看着升起的太阳,倒是也不觉得乏,换好了衣衫,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似乎是因为吹了一夜的寒风,再加上这两日事情颇多,又有老虎咬伤在前,她竟是感觉到有些晕晕乎乎的,大概有些生病的前兆。 揉了揉太阳穴,沐寂北也没有在意,只是去前厅同老太妃说了说话,一起用了早膳。 没过多时,北邦的出使队伍便到了,北邦三皇子战冬雷率先踏进了相府。 沐寂北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老太妃一行人也都纷纷来送行,场面颇有些凄凉。 不过战冬雷的面色却是很好,一则是因为此番出使西罗他的任务完成了,二则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将要同他一起回北邦了。 老太妃拉着沐寂北的手舍不得放开,有些忧心的开口道:“走的这么早,也等不见你父亲回来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沐寂北笑着安慰道:“不碍事,父亲是不仅是好父亲,也是好丞相,总是要先忧心于天下百姓才是。此番我离开西罗,却也并非就不会再回来,总是要找时机回来看看姑母和父亲的。” 老太妃点了点头,心却觉得阵阵抽痛,难受的不行,连她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战冬雷耐心的在旁边等着,倒是也不催促,似乎大概知晓可以日日瞧见这个女子,便也不再急于一时。 “战冬雷,走吧。”沐寂北从老太妃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冷着一双凉薄的眼,对着战冬雷开口。 战冬雷先是一愣,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掀起了轿帘,扶着沐寂北上了北邦华丽的马车。 马车里装饰的十分华丽,长宽足以躺及两人的塌子,一角还有是红木的三层雕花柜子,镶嵌着金边,每一层都放着不少精致的糕点。 另一角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彩釉铜盆,里面放着晶莹剔透的冰块,似乎是 第八十九章情动之时 一声巨响,马车似乎撞击到了地面上的石块,沐寂北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车上,朦胧的睁开眼,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 揉了揉自己有些红肿的额头,沐寂北坐起身来,素手轻轻掀开车帘。 正巧战冬雷骑着枣红的战马走到窗边,探着头对里面的沐寂北开口道:“怎么样?撞痛了没有?” 沐寂北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的风沙,轻轻眯起了双眼,貌似这里已经是北邦和西罗的交界城边了。 “今晚就先不走了,再往前就要穿过一片沙漠了,若是晚间行走,容易迷路。”战冬雷翻身下马,一面掉转马头,领着众人进入了一家客栈。 客栈叫做云水间,因为地处边疆,所以不算很繁华,只有两层的小楼,但是还算清雅,在这一片之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沐寂北也走下了马车,只觉一股子不同于帝都的闷热传来,烤的整个人仿佛都要化了一般,再加上偶尔大风吹过,更是掀起不少的沙尘,迷了人眼。 沐寂北皱了皱眉头,即便是前世她经历过很多艰难的条件,但是在享受惯了相府里的锦衣玉食之后,还是会觉得这风沙大的让她难以适应。 战冬雷看着沐寂北的样子,一面将马栓了起来,一面爽朗的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同他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子。 “是不是不适应啊,刚来都这样,你先在里习惯一天,明天我们进入大漠的时候你便不会觉得十分难受了。”战冬雷看了看脸蛋被烤的泛红的沐寂北,再次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不想再在这日头下多呆一会,便先进了客栈,而战冬雷专门派了四名婢女来服侍她的起居。 “三皇妃,这是三皇子殿下让我们给您准备的衣服,您若是不喜欢还有几套西罗的服饰。”一名编着鞭子帮着红绳配着响铃的婢女开口道。 沐寂北看了看婢女手中的衣服,是几套长裙,款式同西罗女子的颇有不同,西罗的服饰要求女子走的要稳要慢,仪态要端庄,讲究一个淑女的气质,而北邦的服饰则要好上很多,因为女子常常也骑马狂奔,所以一方面顾及了美观,一方面却顾及了行动的方便性,倒是不像是西罗的服饰束手束脚,要更随意一些。 沐寂北想着明日若是入了沙漠,马车怕是根本不能用了,索性还是北邦的服饰要方便一些,便轻声道:“就那件冰蓝色的吧。” 那婢女点点头,将 衣服和配套的鞋袜都给沐寂北准备好,一双白色的精致小靴,上面缀着点点蓝色的丁香图案。 婢女为沐寂北布上了些饭食,因着战冬雷怕沐寂北因为天气燥热,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只是让店家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倒是让沐寂北吃下了一些。 战冬雷没有来打扰她,怕是此番回程事情也是不少的,沐寂北坐在略微有些僵硬的床上,看着隐隐跳跃的烛光,恍然觉得这一切好似在做梦一样,如梦似幻,竟然格外的不真实。 沐寂北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了最初的设想,从接触几日来看,战冬雷这个人并不让人讨厌,他虽然也会有权贵所有的勾心斗角的算计,但是却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尽管如此,沐寂北的心情还是没由来的不悦,说不出的失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皇妃,请问是否要准备浴汤。”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沐寂北回过神来。 “好,进来吧。”沐寂北看着那陌生的婢女开始忙碌,倒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即将前往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世界。 “三皇妃,可以了。”那婢女倒是也爽朗,没有西罗姑娘的扭捏和唯命是从,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沐寂北躺倒了浴桶里,感受着氤氲的雾气,却是甩了甩头,撇开了这些有些复杂的情绪,开始思虑和谋划自己的将来。 “你叫什么名字?”沐寂北闭着眼睛任由那婢女为她擦拭着身体。 那婢女显然也是一愣,她开始以为这三皇妃很难相处呢,一直都没有同人开口说话,自己到是也不敢张口,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对自己开口。 “奴婢叫戎花。”那婢女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回到,这三皇子似乎对三皇子妃极为看重,而这三皇子又是西罗人,自己可是要小心着才是。 “嗯,北邦有几位皇子,三皇子的母妃是谁?”沐寂北浅浅的开口,眼中的迷离已经散去,撇开那些恼人的情情爱爱,她还是那柄淬了毒的刀子。 “北邦有十三位皇子,不过现在只有九位,三皇子的母妃是宁妃。”那叫做戎花的婢女开口答道。 沐寂北的眼睛不再有雾气,反而如两束光穿过了这些迷雾,亮的慑人。 其实她北邦有几位皇子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三皇子的母妃是谁她还真是不知道,如此发问,一方面是为了打探北邦的情形,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另一方面,则是试探眼 前这个婢女是否诚实,她不要求眼前这女子对初来乍到的自己忠诚,但是至少要做到没有欺骗。 沐寂北点了点头,这个婢女还算是诚实,于是便闭上了眼睛继续有的没的旁敲侧击了许多问题,在心中有了计较。 西罗是她的过往,而北邦是她将要前往的地方,怕是到了那里,少不得要有一场夺位之战,沐寂北的眉头忍不住蹙起。 她不可能等到帮着战冬雷登上皇位之后再调转枪头对付安月恒,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战冬雷不会是下一个安月恒,所以她要充分利用她是三皇妃以及和亲郡主的身份,汲取两国势力,对付安月恒。 斩断情丝,她还是沐寂北。 第二日一大早,叫戎花的婢女便进来伺候沐寂北洗漱更衣。 沐寂北坐在桌前,任由戎花灵巧的手在自己的发丝间穿过。 “三皇妃,你的发丝真好。”戎花不无羡意的开口道。 沐寂北浅笑道:“素闻你们北邦的女子也十分注重发丝的打理,瞧你一头青丝的亮泽便知也不会差的。” 那戎花却是否认着开口:“三皇妃你不要说笑了,戎花这头发确实没少养护,但是却实在是干黄,比不得小姐。”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只是浅浅的笑着,可是笑意里却无端的多出几分更甚从前的阴冷。 戎花也没有在说话,只是将沐寂北的发丝编成了不少的鞭子,中间还夹杂了不少的蓝金色缎带,而后选用了两根金色的细抹,上面坠有细密的白玉珠子,绕系在额头,漂亮的不得了。 沐寂北站起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挑了跳出眉,不用顶着西罗女子厚重的发髻,倒是无端生出几分轻松畅快之感。 “三皇妃,三皇子说您若是用过了早膳便可以出发了。”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婢女的声音,比起戎花似乎要成熟一些。 沐寂北开口道:“知道了,这就下去。” 门外的人得到回复之后便离开了,屋子里的戎花却是开口道:“三皇妃,您还没有用早膳呢。” 沐寂北只是笑道:“这天气实在是燥热,我也用不下什么,索性你们也有准备吃食,若是我觉得饿了,再用也不迟。” 戎花只好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两人走下去的时候,战冬雷已经北邦的一行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见着沐寂北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换了一身感觉的她一如既往的美 丽,却是换了一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心动,藏起心中的异样,战冬雷上前一步开口道:“休息的怎么样?” 沐寂北点点头:“还好。” 战冬雷微微颔首,只见那北邦的蓝色长裙随着她的步子在脚踝处绽开一朵朵莲花,一头的黑发不同以往的高高束起,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肆意。 回过神来,战冬雷再次开口道:“今日怕是不能继续坐马车了,车轮在沙漠中很难行驶,极易翻车,所以怕是要辛苦你了。” 沐寂北笑着摇摇头,战冬雷却被这笑意恍的失了心神:“虽然我不喜欢吃苦,但是却也不是吃不得苦的金贵小姐。” 战冬雷双快的大笑起来:“那好,那这就启程吧,估计要走上一阵子才能走出去。” 沐寂北点点头,这大漠虽然恶劣,甚至影响了周边百姓的生活,不过这道沙漠却也是成为了西罗的天然屏障,因为北邦的军队若是从此处大举进攻,一定要穿过这沙漠,可是这路途多艰,兵力必然折损不小。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进入西罗并非只有这一个入口,但是这却是最近和方便的一跳道路,总而言之,纵然北邦兵力强盛,想要攻下西罗却也绝非易事。 战冬雷给沐寂北准备了一匹马,沐寂北便也懒的自己受罪,坐在了马背之上,任由堂堂北邦三皇子亲自牵着。 一望无边的沙漠,呈现出一片金色,无数道砂石涌起的褶皱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这沙滩犹如在火炉上烤着灼热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压抑的使人喘不过气来。 沐寂北皱了皱眉头方言看去,西北大漠,她终于看见它了。无边的黄沙满眼在这片无边的土地上,凭你耗尽眼里去寻,也看不到一丝绿意,没有潺潺流水,也没有巍峨高山,这就是沙的世界,让人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她素来不喜燥热,这沙漠只一见就知道有多难熬。 沐寂北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自己变得如此挑剔了,前世为安月恒奔波的时候,严寒酷暑,刀枪箭雨也从不喊一声苦,可自打重生之后,沐寂北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本就该是那闺阁中的千金小姐,矫情的很。 一行人在茫茫沙海中留下了一串串他是而清晰的脚印,炽热的沙海将热气透过双脚传达道人的心脾,纵然沐寂北坐在马背之上,却还是觉得酷热的难受。 一支队伍走走停停,体力还好,但是却也没人有什么性 子再开口闲聊些什么,大多都沉默着。 沐寂北也坐在沙滩上歇息着,战冬雷在她身旁给她拿过一个水壶,沐寂北眯着眼睛仰头喝了几口,却觉得连水都燥热的难以下咽,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怎么样?还受不受的住?”战冬雷因为热的脸颊淌满了汗水,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滑落下来,倒是沐寂北还好一些,虽然整个人蔫蔫的,却是没出什么汗,只觉得闷热的难受。 “若是我这坐着马的都受不住,那这些靠着脚走路的人该如何是好。”沐寂北轻声反问着,似乎并不想多说话。 战冬雷不赞同的摇摇头,在他眼里,沐寂北应该拥有最好的东西,得到最细致的保护,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而不该是如今这般殚精竭虑,苦思筹谋的。 他相信,不仅仅是他有这种感觉,很多人都会这样认为。 正当众人歇息的时刻,后面突然不知从哪跑出了一身短装打扮的男子,满身的汗水将衣衫都给浸染湿了,男子跑到战冬雷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开口道:“三殿下,后面似乎有一队人马追了过来。” 战冬雷站起身,皱起眉头,所有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了来人身上。 “怎么回事?追来的是何人?人数多少?”战冬雷迅速开口。 沐寂北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来人,这人应该是战冬雷的探子,毕竟一国皇子,怎么可能没有丝毫防范,只是不知这来人是何人? “是一群黑衣人,人数大概十余人左右,皆是骑着快马追赶上来,好似不要命一般。”那人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自家主子。 战冬雷双手背后,向来时的方向远眺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汉子似乎怕不够具体,再次补充道:“比较奇怪的是那些人的脸上都带着鬼脸面具,根本看不清样子,而且卑职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没有带任何实物和水。” 战冬雷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带着面具?没有任何准备就冲进沙漠?” 战冬雷的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沐寂北在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低垂着眼眸,让人瞧不见眼中的思绪。 殷玖夜,你还是来了,为什么你总是动摇我的心。 战冬雷打量着沐寂北的反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色微深,于是开口吩咐道:“你们带人继续向前走,速度略微 加快即可。” “可是三殿下?”立刻有人提出了意见。 战冬雷却是眉头一皱:“我自有打算,出了沙漠之后在北邦边境兹城会和。” 说着,不等再有人反应,拿起两只水壶,一把拖起沐寂北的手臂开口道:“跟我走。” 沐寂北没有反驳,也没有接受,只是被战冬雷牵向另一个方向出发。 两人走出没多远,沙漠之中便渐渐起了风,狂风席卷而来,一股一股的把黄沙卷的好高,像是平地冒起到底大烟,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沙漠揭去了一层,又揭去一层。 战冬雷拉紧了沐寂北,将其护在身边,一面低着头顶着风沙继续向前走。 沐寂北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狂风一起给带跑了一样,沙子打在脸上生疼,更是别提张嘴说话了,也不知这是遇到了什么。 深深浅浅的脚印扎进沙漠,没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渐渐了,撑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走出了那片风沙,这浩瀚的沙漠才再次和煦起来。 另一面殷玖夜在两次彻夜狂奔之后,终于赶到了西罗国的边城,大概距离沐寂北还有一座城池的距离,因为他一直是连夜奔波,甚至也未喘息,所以可以说是极其疲惫。 因为猜测北邦的队伍也一定是会在这边城歇息的,所以殷玖夜也带着自己的人马齐齐在这边城歇息了几个时辰,毕竟前方将是巨大的沙漠,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要调整一番的,而且人近在眼前,明日一定能够追上。 殷玖夜在客栈里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狼吞虎咽的吃了顿饭,倒头便睡,只是在睡梦中仍然紧蹙着眉头,紧抿着双唇,似乎酝酿着暴怒。 短短歇息了两个多时辰,天不亮,一行人便再次出发了,换上了崭新的马匹,相信能挺很久,一行人在边城之中呼啸而过,让天不亮的边城卷起了一阵尘烟,不少早早出来的百姓甚至以为是活见鬼了,不然哪来那么多鬼面呼啸而过,一个个吓的撒腿就跑,倒是给一行人把路都让了出来。 殷玖夜一行人追到沙漠之上,便勒紧了缰绳,骏马抬起前腿,齐齐止步。 殷玖夜皱着眉头看向无边的沙漠,不过片刻,便确定了方向,向前驶进,只是因为是沙漠,马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不过因为一行人都功力深厚,索性用内力减缓重量,让马蹄不至于陷的过深,加快速度。 沙漠上常常起风,沙浪一浪接着一浪,根本无法追寻前者的足迹,所以只能靠自己判断着方向前行。 殷玖夜带领手下时不时的要停下四处张望,判断一番,而后再策马前行。 没半个时辰,战冬雷的队伍便出现在了殷玖夜的视线,尽管只是一团小小的店黑点,却还是清晰可见。 一行人身下的烈马随着主人的步子也纷纷停了下来,时而蹬蹬前蹄,在原地盘旋着。 可是殷玖夜却不走了,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群押送着不少西罗粮草的北邦使团,根据传来的消息,这次北邦出使之后,将带回去三分之一的粮草,剩下得来的三分之二,将由西罗的士兵协助,陆续运往北邦,所以这路程才会十分缓慢。 身后的黑衣人只是默默的等着,不知道为何辛苦追了这么久,明明已经瞧见了人马,可却是不再前进了?难道说自家主子放弃了?不过根据主子的性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 殷玖夜将目光从那支队伍中移开,向四周打探了起来,而后终于在这几天中第一次开口:“地图。” 手一伸,身后的人很快便将地图递到了殷玖夜的手中,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地图打开,落在了上面的这片沙漠之上,其实他本该早些查看这地图,但是先是战事吃紧,而后便是一路狂奔,根本没有时间去看。 手指落在了这片沙漠的标注之上,时不时的抬头辨别一下方向,目光深沉,带着隐隐的盛怒,沐寂北,你竟然为了躲开我绕道而行!将地图扔给身后的人,掉转马头,一声厉喝,烈马便飞驰了出去。 “驾!”一群人再次溅起一地的沙尘,快速向沙漠的东南方向进发。 而另一边,沐寂北依然在同战冬雷向前走着,这次没了马匹,便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再加上早上没有用早膳,沐寂北只觉得自己要被烤干了,晕晕乎乎的,而手臂上之前被老虎咬伤的伤口,也不知怎么,竟然感觉肿胀起来。 “追来的人是谁?”战冬雷拉着沐寂北歇息了片刻,心想已经偏离了路线这么远,追来的西罗人应该找不到他们了,不过战冬雷明白,来人一定是来追沐寂北的。 沐寂北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在这漠北狂沙之中,在这赤阳炎炎之下,她突然觉得很迷茫。 战冬雷看了看沐寂北的反应,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只拉着她便要起身继续向前走。 两人前方,是一道沙涯,只要走下去 ,后面的人便瞧不见了,就像是低下去一个很深的台阶。 战冬雷正要拉着沐寂北向下走去,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滚滚的马蹄声,卷起了阵阵狂沙。 两人纷纷回头,而后均是一愣。 殷玖夜也勒住了马缰,终于见到了那个能把他给气疯了的女人,当目光触及战冬雷拉着沐寂北的手腕,脸不由得更黑了,似乎隐忍着滔天的怒火,即将爆发。 身后的一行人微微后退了两步,只觉得主子极为暴怒,或者说从来没这么愤怒过,生怕波及了自己,是以都识相的躲开了几步。 沐寂北心头一颤,不敢看那双黑的仿佛无底洞的眸子,微微别开目光,却无端的生出一股子恐惧,只觉得这次万万不能被他逮到,否则她怕是不死也活不成了。 战冬雷也是眼色深沉的看着那排成一排的鬼面人,站在略高于他们的沙坡上正一个个牵着不安分的马儿,将目光纷纷落在他同沐寂北的身上,再看那为首的男子,没有带面具,剑眉浑如刷漆,眸子死寂暗沉,隐隐闪动着红光,里面隐藏着滔天的暴怒,薄唇紧抿,带着一丝自嘲,更带着无端的残忍。 他的皮肤不同于自己的古铜,白皙的堪比女子,更似一块上好的古玉,似乎在这炎炎沙漠之中,都泛着淡淡的寒意。 战冬雷的心也是一紧,这些人怕是没一个好对付的,那满身的戾气绝不是常人能有,除去为首的男子目光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杀意,他身后的那些人眼中竟然都是嘲讽,对,是嘲讽,就好似在等着看一出好戏一样,不,或者说是就等着再看一场笑话一样。 这无端的让战冬雷这个天之骄子感到愤怒,但是即便是愤怒,他也并未失去理智。看了看身边发愣的沐寂北,战冬雷带着她转身就往前走,企图下到沙涯之下,因为虽然殷玖夜现在已经能够看见他们,但是距离追上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 等到到达沙涯之下,便已经消失在了殷玖夜等人的视线中,待到他们追来,他怕是已经带着沐寂北脱身了。 沐寂北整个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男子那冷硬的侧脸和看向自己无情的双眼,心头泛酸,再也找不见之前的一丝柔情,委屈的咬了咬唇畔,转身竟然就跟着战冬雷往下跑。 这一举动,更是把殷玖夜气的不轻,只恨不得立即把沐寂北给抓回来暴打一顿,双眼危险的眯起,看着战冬雷拉着沐寂北的手,殷玖夜再次伸出手,只吐出一个字:“弓。” 这群鬼面人各有所长,都有自己擅长的武器,而今日来之前都以为会和北邦的使团对上,也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带上了自己常用的兵器。 一身策马走到殷玖夜身边,将弓和箭筒交到了殷玖夜的手中,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群鬼面人依旧在看着好戏,不过却是不动声色的眉来眼去,下起了赌注,堵什么?自然是堵殷玖夜拿几只箭!当然,这一只箭就表示战冬雷死,两只箭则表示沐寂北一起死。 用自己的交流方式下注之后,众人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家主子身上,注意着他到底拿几只箭。 殷玖夜面色森冷,嘴边噙着一丝不常见的笑意,却是没有人会认为这笑代表着有好事,修长的大手伸向箭筒,从中拿出两只箭羽,随后双手撑起,搭开弓箭,对准了正向下走的两人,整个人被戾气所渲染,仿佛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堵下两只箭的鬼面不禁有几分得意,看吧,老子就说主子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个女人一条命。 而另一个则是在心中暗骂,不对啊,按照主子的性子,即便是杀了她也不会让两人死在一起啊。 又一人也是不解,在他看来,依着殷玖夜这种恶劣的性子,应该将沐寂北抓回去日日折磨才对,怎么会便宜她只有一死? 沐寂北同战冬雷不知是不是被箭芒所指,有所察觉,竟然齐刷刷的回头看了过去,这一幕更是刺激了殷玖夜一直紧绷的神经。 手中的箭飞驰而出,沐寂北一咬薄唇,回过头拉着战冬雷开口道:“快走。” 殷玖夜双眼微眯,目光落在了战冬雷拉着沐寂北的那只手上,眼角眉梢俱是残忍,手中的箭陡然放出,带着极为凌厉的气势,分别指向背对着他的两人。 战冬雷察觉到那破空而来的凌厉箭羽,想要回手将箭打飞,可是却实在是低估了那箭所蕴含的强有力的劲道和速度,还等不及回手,那只利箭便已经伴随着‘噗嗤’一声,穿破皮肉,没入了他的胸膛。 再看沐寂北,不躲不闪,就那么站在那里,与殷玖夜对视,满眼倔强,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殷玖夜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心头一软,却还是危险的眯起双眸,看着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眸子,可眼中却尽是冷酷和无情。 利箭钝入皮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位置却不大相同,战冬雷的那只箭没入了胸膛,胸前绽开一朵鲜红,而沐寂北的那只箭则是没入了小腿,整个人瞬间就 第九十章温情之后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么,尽管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不过众人依旧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愣愣的看着场中的几人。 伍白玫也是一愣,沐寂北更是惊讶,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揽着自己的男人,不由得开口道:“你说什么?” 殷玖夜只是看着沐寂北点头道:“这店是我的。” 众人不仅一阵唏嘘,带着几分怀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殷玖夜,心中不由得反问道,什么?这家店是这个身上没带一文钱的男人开的? 聪明的则是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认定了这人一定是西罗的六皇子,只是大军正在班师回朝的路途上,所以这六皇子才会自己偷偷潜了回来。 齐俊眯起了眼睛,伍白玫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殷玖夜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再次开口道:“将她赶出去。” 众人不由得开始揣测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对伍家都是这般不客气,要知道,他甚至用的都不是请出去,而是赶出去,这可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那管事的一改之前随和的态度,只一招手,便不知从哪出来了四名彪形大汉,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身上自带着一股子横气,直接走到了伍白玫的面前,根本不等伍白玫开口,拖起她纤细的胳膊就往外拖。 齐俊双眼微微眯起,盯着殷玖夜打量了一番,甩袖离开,两名大汉则是紧密的护送在他的身后。 那管事的做事也算是周到,毕竟殷玖夜说的是将她赶出去,所以这管事对待这齐家公子的态度上就要圆滑许多了,从这两件事上,沐寂北倒是觉得这管事的还算是不错,办事圆滑不留痕迹。 管事的走到殷玖夜面前弯下身,开口道:“主子。” 这下众人不由得都信了,这管事的亲自开口叫主子还能有假?不过这俊美的像是妖精一般的男子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来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臂,甚至不惧怕得罪了伍家。 沐寂北看向殷玖夜,不由得开口道:“这店真是你的?” 殷玖夜乌黑的眸子和沐寂北那双澄澈的水眸对上,点头道:“嗯。” “你弄个玉器店干嘛?”沐寂北有些不解。 “唔…。送你。”殷玖夜认真的开口道。 沐寂北一愣,好端端的送她玉石镇干什么,殷玖夜像是孩子一般霸道的开口道:“不许要安月恒的东西。” 沐 寂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雕廊玉砌的时候,安月恒似乎送过自己一只白玉,上面好似还有一块天然的黑点,因为格外独特,是以印象极为深刻。 见着沐寂北没有回应,殷玖夜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沐寂北回过神来点点头笑道:“好。” 殷玖夜的唇角这才微微上扬。 “你是这家店的主人你怎么不早说,好端端的浪费了一块好玉。”沐寂北忍不住抱怨起来。 “唔。你喜欢?”殷玖夜反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本想个你选一块玉防身的,如今看来却是没缘的,倒是也罢了。”沐寂北带着丝惋惜的开口。 那管事一听,极有眼神的开口道:“这位小姐别急,这店里还有不少没有摆出来的极品,不若我将东西拿出来给小姐看看。” 沐寂北眼睛一亮:“还有更好的?” 那管事立刻亲自去拿,并请两人稍等片刻。 围观的众人也都渐渐散了,只是偶尔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带着打探,不过殷玖夜直接将沐寂北带进了这楼里的一间雅间,倒是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那管事不一会便将玉拿了进来,整齐的放在一张托盘上,托盘上有四块玉,却是还没有做成玉佩的,沐寂北看了看,一块老玻璃种的倒是喜欢的紧。 看大小似乎也够做成两块,索性便点了这块:“就这块吧,做成两块。” 那管事不动声色的看了殷玖夜一眼,见着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沐寂北,丝毫不顾及她拿了些什么,索性也继续开口道:“不知小姐想要什么图纹的?奴才也好找师父来刻。” 沐寂北也从未设计过玉佩的突然,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殷玖夜瞧着沐寂北这般反应,便知道她是没了主意,索性拿了根笔过来,自己在上面画了起来。 沐寂北将脑袋探了过去,是一个长方形的图案,四周是简答大气的图文,中间端正的写了两个字北北,而另一张上面的大小和图案则都是相同的,只是上面写着的却是玖夜两个字。 沐寂北看了看,字正如上次他给自己留下的信一般,不带一丝笔体,横平的足以拿着尺子来量,竖直的也足以作为地面的垂线,更是不带一丝感情。 沐寂北看了许久,总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半响终于找到了问题的锁在,重新拿了一张纸,对着殷玖夜开口道:“不能写玖夜,写夜夜。” 殷玖夜听 话的开始写了起来,可那管事的眼角却抽搐起来,沐寂北倒不是有心开玩笑,而是殷玖夜,玖夜玖夜,这是殷玖夜,可是不少人似乎都知道了她同六皇子的关系,若是有心,也必然会发现她这玉佩上面写的不是众人熟知的殷玖笙,而是另一个人殷玖夜。 可是沐寂北也不想委屈了殷玖夜,所以不能写玖,毕竟殷玖笙的名字里也有着玖字,再加上为了同北北两个字对称,索性就叫夜夜罢了,这样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不会知道是谁。 殷玖夜的就好说一些,因为毕竟他武功高强,有人想要近身却是极难的。倒是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沐寂北现在还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有不少知道,但是对于安月恒来说,可不是那么回事,她不会再跟安月恒虚以委蛇,但是也不想让他一下子就将自己看透,所以适当的隐藏还是很必要的,毕竟虚虚实实最是容易蒙骗于人。 管事的更是惊讶于这个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的主子,居然那么听话的,而且还极其认真的。竟然真的…写了。夜夜两个字上去。 沐寂北将两张图纸交给了老板,而后对着管事道:“就按这两张图做吧。” 管事接过图后点头应下,殷玖夜便拉着沐寂北向外走。 管事想了许久之后,突然想起这两位祖宗还是身无分文,立即追了上去,送了一万两银票给两人。 殷玖夜接过银票,看向管事的眼神终于带了一丝赞赏,管事头上流下几滴冷汗。 而伍白玫一路被彪型大汉从楼上拖拽了下去,齐俊没有插手,也只是冷眼跟在后面。 其实齐俊并不是真的喜欢伍白玫,只是这个女人一向喜欢把男人当做猎物来俘获,自然就会有男人同样把她当猎物想征服,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你追我赶的男男女女之间的游戏罢了。 是以,在这个一向被人追捧的女神一下子跌入神坛,变成众人嘲讽的对象的时候,一个把她当做猎物当做玩物的男人又怎么会真的出手相救?若说齐家如今同摄政王统一了战线,这伍家同样也是如此,而若是有朝一日安月恒真的称帝,两家之间就会是最大的敌手,这点怕死伍家和齐家家主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两家子女虽然也有往来,但是却还是在尽量减少着两家的联姻。 伍白玫直接被扔出的玉石镇外,整个人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想起那个眸色乌黑的男子,伍白玫的目光也深沉了下来,拍了拍与地面摩擦出血迹的手掌,站 起身来,便要离开。 齐俊却站在伍白玫的身后幽幽开口:“他是西罗的六皇子。” 伍白玫脚步一顿,原来是六皇子,难怪会有如此气度,可是她怎么记得自己曾听人说过六皇子为人温和,素来比较良善,怎么会如此的不留情面。 伍白玫和齐俊两人一同消失在了街道上,却也是对今日的事情十分不愉。 而殷玖夜拉着沐寂北走出玉石镇的时候,便拉着沐寂北继续向前走,大手拉着小手,即便中间隔着厚厚的棉布,却还是看得出两人之间流淌着的幸福和甜蜜。 “殷玖夜,前面好像有耍杂耍的,我们去瞧瞧。”沐寂北说着便将殷玖夜拉了过去。 两人正在向前走的当口,一名身穿草绿色极地长裙的女子愣愣的站在街角,手中还拿着刚刚买下的糕点。 只是,当瞧见殷玖夜和沐寂北手牵着手招摇过市的时候,这女子手中的糕点便落在了地上,加快了步子,从侧面紧跟了上去。 “殷玖夜,你会耍猴吗?”沐寂北一面踮着脚尖看向场面中间的男子,一面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男子开口。 殷玖夜只是将沐寂北护在怀里,不让别人挤了她,听见她的问话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前面耍猴的男人身上,纠结的皱起了眉头,唔。耍猴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沐寂北回头便看见男人一脸纠结的可爱模样,轻轻踮起脚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杂耍之上,在男子的脸上轻啄了一口。 殷玖夜的嘴角微微扬起,揽过女子的腰身,不让她乱跑。 “走,咱们再去前面看看。”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穿出了人群。 这一回头,两人却正是被追来的绿衣女子看了个正好,绿衣女子看着两人幸福的样子,手掌不由得微成拳状,紧咬着双唇,满眼的震惊和愤怒。 再细细看来,女子的衣着打扮都是很不错的,草绿色的长裙上绣着几只蜻蜓,倒是活灵活现,胸前则是一片白色的小野花,倒是清新可爱,头上戴着只蚂蚱的翡翠簪,成了点睛之笔。 “沐寂北…”女子咬牙切齿的开口,声音中带着轻颤,就连整个身体都轻颤了起来,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这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沐寂晗,此番沐寂晗出来不过是想着老太妃爱吃街头十八坊的糕点,可是因着不近,是以也不常吃,她今日无事,这才会出来帮着老太妃买些糕点,可是不曾想,竟然会碰 见自己本该远嫁的妹妹正在同自己心爱的男子逛街。 这让沐寂晗生出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本是想沐寂北去了北邦,这样她便也是有了希望,即便依旧没有希望,但是这个男人眼中也不会有别人了,可是如今,她却发觉那些都是假象,自己像是傻子一样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个男子,甚至四处打听他的过往。 听闻六皇子小的时候就极其聪明,贯是会讨人的欢心,长大了更是翩翩君子,带人温和,乐善好施,她一点点的听闻着他的过往,甚至不惜为了打听他的消息许以重金,她常常一面听,一面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听的多了,便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倒是觉得今日的他都是被朝廷政事所压迫的。 可是,当今日瞧见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在街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沐寂晗的心就像是被猫用爪子给撕扯了一般,只觉得自己是被沐寂北所欺骗了,更是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笑柄,否则,若不是如此,沐寂北怎么会出现在西罗,那北邦的三皇子又在哪? 沐寂晗的目光落在沐寂北那红肿的粉唇上,终于连心中最后的一丝歉意都消失不见,更是忘记了什么骨肉姐妹亲情,只觉得嫉妒的发狂。 沐寂晗那一向安静的眸子竟然划过一丝波澜,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怒火中烧。 沐寂晗压抑着心中疯狂的嫉妒,努力让自己平稳起来,回到相府,在老太妃身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姑母。” “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我看你今日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像你的性子。”老太妃坐在软榻之上,没有看沐寂晗,只是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也不知怎么自沐寂北那孩子走后,她便一直心绪不宁,倒是也不知为何那孩子总是能牵动着自己的神经,不过倒是也多亏了有着寂晗的陪伴,这才使得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沐寂晗想了想,开口道:“今日我上街竟然瞧见了五妹妹。” 老太妃的眼睛陡然睁大,手下的佛祖也停止了转动。 ------题外话------ 我擦…。闹表没醒…我没脸求一号的月票了,晚上应该会补两三千字免费送大家,我罪过了…。别骂我…呜呜补完我会在标题后面加上已补两个字的…遁走 第九十一章心思转变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么,尽管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不过众人依旧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愣愣的看着场中的几人。 伍白玫也是一愣,沐寂北更是惊讶,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揽着自己的男人,不由得开口道:“你说什么?” 殷玖夜只是看着沐寂北点头道:“这店是我的。” 众人不仅一阵唏嘘,带着几分怀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殷玖夜,心中不由得反问道,什么?这家店是这个身上没带一文钱的男人开的? 聪明的则是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认定了这人一定是西罗的六皇子,只是大军正在班师回朝的路途上,所以这六皇子才会自己偷偷潜了回来。 齐俊眯起了眼睛,伍白玫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殷玖夜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再次开口道:“将她赶出去。” 众人不由得开始揣测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对伍家都是这般不客气,要知道,他甚至用的都不是请出去,而是赶出去,这可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那管事的一改之前随和的态度,只一招手,便不知从哪出来了四名彪形大汉,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身上自带着一股子横气,直接走到了伍白玫的面前,根本不等伍白玫开口,拖起她纤细的胳膊就往外拖。 齐俊双眼微微眯起,盯着殷玖夜打量了一番,甩袖离开,两名大汉则是紧密的护送在他的身后。 那管事的做事也算是周到,毕竟殷玖夜说的是将她赶出去,所以这管事对待这齐家公子的态度上就要圆滑许多了,从这两件事上,沐寂北倒是觉得这管事的还算是不错,办事圆滑不留痕迹。 管事的走到殷玖夜面前弯下身,开口道:“主子。” 这下众人不由得都信了,这管事的亲自开口叫主子还能有假?不过这俊美的像是妖精一般的男子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来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臂,甚至不惧怕得罪了伍家。 沐寂北看向殷玖夜,不由得开口道:“这店真是你的?” 殷玖夜乌黑的眸子和沐寂北那双澄澈的水眸对上,点头道:“嗯。” “你弄个玉器店干嘛?”沐寂北有些不解。 “唔…。送你。”殷玖夜认真的开口道。 沐寂北一愣,好端端的送她玉石镇干什么,殷玖夜像是孩子一般霸道的开口道:“不许要安月恒的东西。” 沐 寂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雕廊玉砌的时候,安月恒似乎送过自己一只白玉,上面好似还有一块天然的黑点,因为格外独特,是以印象极为深刻。 见着沐寂北没有回应,殷玖夜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沐寂北回过神来点点头笑道:“好。” 殷玖夜的唇角这才微微上扬。 “你是这家店的主人你怎么不早说,好端端的浪费了一块好玉。”沐寂北忍不住抱怨起来。 “唔。你喜欢?”殷玖夜反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本想个你选一块玉防身的,如今看来却是没缘的,倒是也罢了。”沐寂北带着丝惋惜的开口。 那管事一听,极有眼神的开口道:“这位小姐别急,这店里还有不少没有摆出来的极品,不若我将东西拿出来给小姐看看。” 沐寂北眼睛一亮:“还有更好的?” 那管事立刻亲自去拿,并请两人稍等片刻。 围观的众人也都渐渐散了,只是偶尔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带着打探,不过殷玖夜直接将沐寂北带进了这楼里的一间雅间,倒是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那管事不一会便将玉拿了进来,整齐的放在一张托盘上,托盘上有四块玉,却是还没有做成玉佩的,沐寂北看了看,一块老玻璃种的倒是喜欢的紧。 看大小似乎也够做成两块,索性便点了这块:“就这块吧,做成两块。” 那管事不动声色的看了殷玖夜一眼,见着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沐寂北,丝毫不顾及她拿了些什么,索性也继续开口道:“不知小姐想要什么图纹的?奴才也好找师父来刻。” 沐寂北也从未设计过玉佩的突然,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殷玖夜瞧着沐寂北这般反应,便知道她是没了主意,索性拿了根笔过来,自己在上面画了起来。 沐寂北将脑袋探了过去,是一个长方形的图案,四周是简答大气的图文,中间端正的写了两个字北北,而另一张上面的大小和图案则都是相同的,只是上面写着的却是玖夜两个字。 沐寂北看了看,字正如上次他给自己留下的信一般,不带一丝笔体,横平的足以拿着尺子来量,竖直的也足以作为地面的垂线,更是不带一丝感情。 沐寂北看了许久,总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半响终于找到了问题的锁在,重新拿了一张纸,对着殷玖夜开口道:“不能写玖夜,写夜夜。” 殷玖夜听 话的开始写了起来,可那管事的眼角却抽搐起来,沐寂北倒不是有心开玩笑,而是殷玖夜,玖夜玖夜,这是殷玖夜,可是不少人似乎都知道了她同六皇子的关系,若是有心,也必然会发现她这玉佩上面写的不是众人熟知的殷玖笙,而是另一个人殷玖夜。 可是沐寂北也不想委屈了殷玖夜,所以不能写玖,毕竟殷玖笙的名字里也有着玖字,再加上为了同北北两个字对称,索性就叫夜夜罢了,这样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不会知道是谁。 殷玖夜的就好说一些,因为毕竟他武功高强,有人想要近身却是极难的。倒是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沐寂北现在还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有不少知道,但是对于安月恒来说,可不是那么回事,她不会再跟安月恒虚以委蛇,但是也不想让他一下子就将自己看透,所以适当的隐藏还是很必要的,毕竟虚虚实实最是容易蒙骗于人。 管事的更是惊讶于这个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的主子,居然那么听话的,而且还极其认真的。竟然真的…写了。夜夜两个字上去。 沐寂北将两张图纸交给了老板,而后对着管事道:“就按这两张图做吧。” 管事接过图后点头应下,殷玖夜便拉着沐寂北向外走。 管事想了许久之后,突然想起这两位祖宗还是身无分文,立即追了上去,送了一万两银票给两人。 殷玖夜接过银票,看向管事的眼神终于带了一丝赞赏,管事头上流下几滴冷汗。 而伍白玫一路被彪型大汉从楼上拖拽了下去,齐俊没有插手,也只是冷眼跟在后面。 其实齐俊并不是真的喜欢伍白玫,只是这个女人一向喜欢把男人当做猎物来俘获,自然就会有男人同样把她当猎物想征服,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你追我赶的男男女女之间的游戏罢了。 是以,在这个一向被人追捧的女神一下子跌入神坛,变成众人嘲讽的对象的时候,一个把她当做猎物当做玩物的男人又怎么会真的出手相救?若说齐家如今同摄政王统一了战线,这伍家同样也是如此,而若是有朝一日安月恒真的称帝,两家之间就会是最大的敌手,这点怕死伍家和齐家家主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两家子女虽然也有往来,但是却还是在尽量减少着两家的联姻。 伍白玫直接被扔出的玉石镇外,整个人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想起那个眸色乌黑的男子,伍白玫的目光也深沉了下来,拍了拍与地面摩擦出血迹的手掌,站 起身来,便要离开。 齐俊却站在伍白玫的身后幽幽开口:“他是西罗的六皇子。” 伍白玫脚步一顿,原来是六皇子,难怪会有如此气度,可是她怎么记得自己曾听人说过六皇子为人温和,素来比较良善,怎么会如此的不留情面。 伍白玫和齐俊两人一同消失在了街道上,却也是对今日的事情十分不愉。 而殷玖夜拉着沐寂北走出玉石镇的时候,便拉着沐寂北继续向前走,大手拉着小手,即便中间隔着厚厚的棉布,却还是看得出两人之间流淌着的幸福和甜蜜。 “殷玖夜,前面好像有耍杂耍的,我们去瞧瞧。”沐寂北说着便将殷玖夜拉了过去。 两人正在向前走的当口,一名身穿草绿色极地长裙的女子愣愣的站在街角,手中还拿着刚刚买下的糕点。 只是,当瞧见殷玖夜和沐寂北手牵着手招摇过市的时候,这女子手中的糕点便落在了地上,加快了步子,从侧面紧跟了上去。 “殷玖夜,你会耍猴吗?”沐寂北一面踮着脚尖看向场面中间的男子,一面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男子开口。 殷玖夜只是将沐寂北护在怀里,不让别人挤了她,听见她的问话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前面耍猴的男人身上,纠结的皱起了眉头,唔。耍猴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沐寂北回头便看见男人一脸纠结的可爱模样,轻轻踮起脚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杂耍之上,在男子的脸上轻啄了一口。 殷玖夜的嘴角微微扬起,揽过女子的腰身,不让她乱跑。 “走,咱们再去前面看看。”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穿出了人群。 这一回头,两人却正是被追来的绿衣女子看了个正好,绿衣女子看着两人幸福的样子,手掌不由得微成拳状,紧咬着双唇,满眼的震惊和愤怒。 再细细看来,女子的衣着打扮都是很不错的,草绿色的长裙上绣着几只蜻蜓,倒是活灵活现,胸前则是一片白色的小野花,倒是清新可爱,头上戴着只蚂蚱的翡翠簪,成了点睛之笔。 “沐寂北…”女子咬牙切齿的开口,声音中带着轻颤,就连整个身体都轻颤了起来,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这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沐寂晗,此番沐寂晗出来不过是想着老太妃爱吃街头十八坊的糕点,可是因着不近,是以也不常吃,她今日无事,这才会出来帮着老太妃买些糕点,可是不曾想,竟然会碰 见自己本该远嫁的妹妹正在同自己心爱的男子逛街。 这让沐寂晗生出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本是想沐寂北去了北邦,这样她便也是有了希望,即便依旧没有希望,但是这个男人眼中也不会有别人了,可是如今,她却发觉那些都是假象,自己像是傻子一样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个男子,甚至四处打听他的过往。 听闻六皇子小的时候就极其聪明,贯是会讨人的欢心,长大了更是翩翩君子,带人温和,乐善好施,她一点点的听闻着他的过往,甚至不惜为了打听他的消息许以重金,她常常一面听,一面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听的多了,便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倒是觉得今日的他都是被朝廷政事所压迫的。 可是,当今日瞧见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在街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沐寂晗的心就像是被猫用爪子给撕扯了一般,只觉得自己是被沐寂北所欺骗了,更是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笑柄,否则,若不是如此,沐寂北怎么会出现在西罗,那北邦的三皇子又在哪? 沐寂晗的目光落在沐寂北那红肿的粉唇上,终于连心中最后的一丝歉意都消失不见,更是忘记了什么骨肉姐妹亲情,只觉得嫉妒的发狂。 沐寂晗那一向安静的眸子竟然划过一丝波澜,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怒火中烧。 沐寂晗压抑着心中疯狂的嫉妒,努力让自己平稳起来,回到相府,在老太妃身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姑母。” “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我看你今日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像你的性子。”老太妃坐在软榻之上,没有看沐寂晗,只是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也不知怎么自沐寂北那孩子走后,她便一直心绪不宁,倒是也不知为何那孩子总是能牵动着自己的神经,不过倒是也多亏了有着寂晗的陪伴,这才使得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沐寂晗想了想,开口道:“今日我上街竟然瞧见了五妹妹。” 老太妃的眼睛陡然睁大,手下的佛祖也停止了转动。 ------题外话------ 我擦…。闹表没醒…我没脸求一号的月票了,晚上应该会补两三千字免费送大家,我罪过了…。别骂我…呜呜补完我会在标题后面加上已补两个字的…遁走 第九十二章打道回府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两人,也不开口挽留,只是甩甩帕子,转身继续回到柜台前点着银票。 殷玖夜拉着沐寂北在街上继续闲逛了一会,两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回了六皇子府。 沐寂北抬头看着殷玖夜,嘴边带着笑意,殷玖夜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探寻的看着沐寂北。 沐寂北只是摇摇头,她只是想说她觉得很幸福。 殷玖夜似乎明白了沐寂北在想些什么,冷硬的侧脸也柔和下来,小心翼翼的牵着女子的手在夕阳之下漫步。 伍白玫的举动果然被御史夫人转述给了御史大人,御史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绝对是一件可以大做文章的事情,立即言辞激烈的上奏给皇上。 两日后早朝 “启奏陛下,微臣的夫人前日撞见伍家八小姐当街生事,不仅公然诬陷一名双手受伤的女子是名偷儿,更是视十余万两银钱于无物,微臣十分质疑伍国公一家的银钱份额,何以至于一个小姐便能甩手十几万两便不放在眼里。”御史台的御史掷地有声的向皇帝上奏着。 皇帝高坐在上首,一手拄着椅子上的龙头扶手,一面弓着身子眯着浑浊的眼睛在下面的大臣中来回打量着。 “伍国公,不知你作何解释?”皇帝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 伍国公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倒是个十足正派的人物,一脸严肃的上前一步开口道:“回禀陛下,微臣家业世代累积,家业众大,早先又是从事商业,到如今手下依然有着不少的财产,是以微臣疼宠自己的女儿似乎并无过错。” 那御史大人再次开口道:“伍国公此言差矣,依着微臣之见,一个小姐随手便能扔掉十余万的银两,必然是同伍国公所供给的富足有关,料想必定是每月百万两银两不在话下。而伍家家业虽然重大,但是多年来,却鲜少有人知道发展成何种规格,并不能依此就断定国公您足以让一个府中小姐每月数十万,上百万的银两挥霍。” 伍国公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御史台身后却是站出了一人继续开口道:“伍家的女子闻名于天下,又人数众多,光在这伍国公府内的怕是就有九位小姐,不论出嫁与否,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以微臣亦是恳请陛下彻查伍国公府账目问题,以示公正。” 殷玖夜手下的一人却是开口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质疑伍国公?伍家世代忠臣良将,女子也皆是品德高尚,何须彻查账目!” 伍国公的脸色更黑了,伍家能够成为大家氏族,又怎么会没有黑钱入账,先不说这无数的旁支需要养活,还有着无数的仆人女子,更重要的是,这迎来送往,宴请宾客,却都是少不了银钱的。伍家固然在商业上有所基础,但是谁也不会凭白的坐吃山空,靠着自己家的这点收入。 所以,伍家的账目也都是有问题的,很多官员的贿赂甚至伍家克扣下的银钱都靠着伍家在商业上的盈利做的假账,这样一来这些来源不明的前便也成了合理的收入。 伍家一直是大家,很多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也深谙这是官场之道,谁也不会凭白的找不痛快的要去查伍家的账目,所以没有把柄在手,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个名正言顺的去挑伍家的毛病。 伍国公心知不好,却是一直也无法开口,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他的退路都堵死了,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 “伍国公如何以为?”皇帝是个老油条,虽然他还没有玩转油条该有的本事,却还是将这问题抛回给了伍国公,让他自己开口。 “微臣以为,是微臣教女无方,才会给我世家大族抹黑,甚至让百姓心生怨念,所以微臣愿代女受过。”伍国公声音洪亮,再次开口。 “这罪名确实也是不小啊。依着众位爱卿看,这事要如何解决?”皇帝始终不表态。 “启奏陛下,今年灾害极多,多方难民涌聚,是以当今最主要的还是平息百姓的怒火,否则极其容易引起怒火。”说话的人是安月恒,安月恒心知此次仅仅因为伍白玫一事,便已经遭了人把柄,若是再不退让只会坐实这把柄。 到时伍家人心背弃,百姓怨声四起,和伍家绑在一起的自己的名声很快便就会臭了! 安月恒近来的心情极为不好,因为边疆的战事已了,他竟然损失惨重!所安排的三个副将,竟然尽数被六皇子给砍掉了,不仅如此,六皇子更是大败铜锣,既收服了二十万的士兵,又得到了百姓的无数追捧。这一时间他的名头却是让人们将安月恒给忘记了。 自己损失了二十余万的兵马不说,如今伍家又倍受折损,仅仅因为一个女子,便坏了伍家的名声,若是再让皇帝借机生事,不知是要牵扯出伍家多少人来,索性皇帝也知道伍家实在是错综复杂,极为难啃,所以没有直接将话给说死,而是在等着伍家自己放出皇帝满意的条件来。 这女人真是坏事!安月恒最近被家里的两个女人闹的心烦,伍青青看似温柔恬静,可是却 总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动不动就是满脸委屈和泪水,而北邦公主则是一副娇蛮脾气,手里一根鞭子两次误抽到了他身上,更是不知温柔为何物了。 安月恒不禁想起沐寂北的娇颜,不吵不闹,不会让人觉得冷淡,也不会热烈的让人心烦,性子温软绵柔让人舒服,最重要的是,她不缺乏脑子和手段,决计不会在自己家里给自己添乱,更不会做出像是伍白玫这种连累甚广的蠢事! 安月恒轻轻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思绪甩开,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这种雾里探花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伍国公一见安月恒开了口,只好开口道:“确实,今年祸事不断,实在是不妙,我伍家之前正在商讨愿意向受难地区捐献银钱粮草。” 皇帝点点头,再次开口道:“伍家的精神确实可嘉,朕绝对相信你们伍家世代忠良,决计不会做出有悖于西罗百姓的事情来。伍家小姐的奉银绝对当得每月百万。” 皇帝先是捧着伍家,表明不会深查伍家账目,毕竟如今已经让皇帝抓住了这个机会,即便是伍家真的清白如雪,只要皇帝查,便一定会想法设法查出问题,所以伍家若是不想皇帝追查,便只能打出血,尤其皇帝最后的那句当得百万,绝对是在告诉伍家,给多少银钱你自己看着办。 伍家一脉的人都脸色灰黑,这得倒出多少银子和粮食,安月恒的脸色也更是难看,这伍家的粮食和银钱可都是为他最后起兵造反做准备的,这可处处都是用钱打点。 之前自己选择了北邦公主做正妃,伍家便已经同自己生出了嫌隙,对待自己疏远了不少,若不是自己一直尽心尽力的笼络着伍青青,又几次三番的像伍家示好,想到此处,安月恒的心中不由得也气急,想他安月恒自从五年前以来,便再也没受过这样的气,什么不时候不是别人来恭维着他? 只是想不到事情接连不断,伍家竟然出了伍白玫这么一个蠢货,那是他屯兵打仗的粮食和赏钱,如今却是要尽数倒进那些灾民的肚子里。安月恒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势力一下子就退到了三五年前。 “微臣愿意拿出粮食五百万旦,白银三千万两。”伍国公咬牙开口,他多拿了些银钱,却是扣下了些粮食,毕竟粮食囤积可不是那么容易,尤其这皇帝还卖去了北邦一大部分,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伍国公不得不多攒些粮食。 安月恒纵然知道这数目一定是不会小的,却还是在伍国公开口的 时候心痛的闭上了双眼,这个数目。实在是让他的心都痛的在滴血。 皇帝一听,顿时笑道:“刘御史,你可瞧见了,既然伍国公能拿出这么多的银钱,又怎么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儿几十万两的银票?你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刘御史自然也不是傻子,随即应承道:“确实是微臣小题大做了,伍国公既然敢公然拿出这么多的银两,便是表明这银两的来源绝对有保障,所以微臣倒是安心下来。” 一场早朝,以伍国公的放血收尾,朝堂中的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 看来,如今这朝中的格局有着不小的变动,如果加上相府和皇帝手中的势力,隐隐同安月恒形成了两相对峙的场面,皇帝似乎不再像是之前一般被压的那么狠了。 日子过的飞快,沐寂北一晃在六皇子府已经又住上了两个多月,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整天分析分析朝中的局势,没事闲着逛逛街,再部署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可是日子终究不能这么一直安逸下去,殷玖夜所带领的军队,一部分驻守在边疆,一部分已经班师回朝,积聚在帝都之外不远处的地方,所以殷玖夜要回到军队之中,同着他们一起归来。 而初一跑了一趟北邦,北邦三皇子战冬雷并没有死,也不知殷玖夜用了什么法子,战冬雷竟然书信一封交予西罗皇帝,大致意思是在回北邦的路途中遭遇刺客,沐寂北为了救战冬雷受了重伤,但是因为伤势较重,北邦的气候燥热并不适合疗伤,所以战冬雷将沐寂北送回西罗,两人虽不能结为秦晋之好,但是这份情谊还是在的,所以沐寂北反倒是成了战冬雷所认下的妹妹,同时也被北邦皇帝赐给了北邦郡主的头衔。 沐寂北倒是十分好奇殷玖夜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问了这男人也不说,反而是恼着她去想别的男人。 临近分别的前一晚,沐寂北靠在男人身上,没有开口,殷玖夜也只是沉默的搂着沐寂北的腰身,气息却是有些沉寂。 两人的伤经过两个月的精心调养,倒也是都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一直腻歪在一起,精神都是极好的,沐寂北被养的更是圆润了不少,至少殷玖夜觉得抱起来有更软了一些。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夜里渐渐起了风,泛起丝丝凉意,殷玖夜才将沐寂北抱进了屋里。 殷玖夜将沐寂北放在了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去,看了看床上的女子,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北北。” 沐寂北轻轻应了声:“嗯?” “你是我的。”殷玖夜像是个孩子,固执的不可理解,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沐寂北,仿佛只要她敢开口说出一个不字便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沐寂北无奈的应了一声:“嗯。” 殷玖夜这才满意的将女子捞了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可当那修长的大手触及女子的肩头时,女子却是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靠在了男子的怀里。 殷玖夜双眼一眯,轻轻含住沐寂北的耳垂,带着魅惑的声音开口道:“北北。” 沐寂北的耳朵在一瞬间就变得粉红,整个人也不由得轻颤,却是微微移开自己的身子,开口道:“殷玖夜,明天还要早起。” “嗯。”男子却恍若未闻,再次贴紧女子,亲吻着女子的后颈,大手也渐渐滑进了沐寂北的衣裙。 沐寂北媚眼如丝,脸色酡红,衣服已经被解的七零八落,却还是转过身来伸出小手推开殷玖夜的身体,极为自然的开口道:“殷玖夜,我想睡了。” 殷玖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死寂的黑眸对上沐寂北那双澄澈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危险和探究,沐寂北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衣服便已经被男人一把撕扯了下去。 沐寂北一惊,却只是笑着看着殷玖夜:“这是怎么了?” 殷玖夜的眼眸尽是危险,可语气却变得出奇的柔和,柔和的诡异:“转过去让我看看。” 沐寂北心头一紧,心中正在纠结,男子身上的气势却渐渐强了起来,沐寂北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已经将沐寂北的后背翻了过来。 只见女子白皙的肩头红肿一片,几朵带着叶子的荆棘花上面托着竖着写下的两个字,玖夜。 淡淡的粉色,格外好看,可是那细细密密的针眼触目惊心,让女子的肩头肿的老高。 荆棘花开的很美,隐隐带着丝绝望,让人只一看便觉得疼痛难忍,上面的玖夜两个字是她的笔体,像是盛开的花朵,美丽极了,只是大概是因为时间还短,所以一片红肿,花朵和字迹的颜色同微微同红肿的肌肤接近了些,所以还不是很明显。 沐寂北被敢开口,荆棘花代表绝望,她对殷玖夜的爱情在绝望之上,所以她希望,这爱情依旧能够开花结果。 屋子里静谧的只剩下喘息声,沐寂北微微攥紧了拳头,有些担心殷玖夜是不是生气了? 她知道殷玖夜一定会刻,不然当初不会走的那么干脆,所以她今天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针刺在身上真的好疼,这不禁让她想到了精忠报国的典故,只是她为国做不出这样的时期,但是为殷玖夜她愿意。 她怕疼,素来又能忍,那一针针刺在身上真就是后宫中的酷刑,这针比起普通的针还要粗上一些,每一下都能带出零星的血珠,直到见图案刺完,已经一大片的血雾。 沐寂北微微咬起双唇,也不知殷玖夜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等了半响,男人还没有反应,沐寂北心中更加不安。 殷玖夜愣愣的看着那白皙的皮肤上清晰的刻着自己的名字,绽放在荆棘花之上,黑色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暗红,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沐寂北想要回头看看殷玖夜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的时候,轻柔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肩头,细细密密的吻遍每一处角落,似乎在安抚着那里的伤痛,带着宛若稀世珍宝般的怜惜和爱护,粗糙的手指抚上了她光滑如玉的肌肤,整个人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寂北也只是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男子的怜惜,直到感到一丝咸涩蛰的她的伤口生疼的时候,沐寂北微微弓起了身子,却意识到自己的姿势真是怪异的很。 不由得动了动:“殷玖夜,你没生我气?” 殊不知这样美好的脊背在殷玖夜看来却是充满着致命的诱惑,上面的那一片粉红更是刺激着男人的欲望。 男子将头轻轻贴放在女子的另一面肩头,沙哑的声音从沐寂北耳边传来:“舍不得。” 沐寂北嘴边勾起一丝美好的浅笑:“殷玖夜。” “嗯。”男子沉声应道。 “我疼。”女子带着丝委屈。 “为我。”男子再次开口。 “嗯。”女子不再做声。 两人就这么躺了许久,可谁也没有睡意,殷玖夜怕沐寂北累着,还是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只是更加小心。 “殷玖夜,你的呢?”沐寂北不安分的转过小脑袋,一点也不像是那个平日里惯会伪装算计的口蜜腹剑的女子。 殷玖夜将一直半披着的衣袍脱掉,露出了精壮的上身,沐寂北终于在那雪白的胳膊上找到了北北两个字,左面和下面是两道剑芒,也是浅浅的粉色,显得大气且十分干净。 沐寂北伸出手指头 在上面轻轻摸了摸,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也有样学样的在上面亲了亲,只是不及殷玖夜的那么缠绵暧昧罢了。 两人折腾了一番终于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沐寂北便早早醒来,殷玖夜更是已经穿戴整齐,还将沐寂北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两人沉默无言,殷玖夜扣好最后一个袖口的扣子,便开始帮着沐寂北穿起衣服,似乎这两个月来已经习惯了一般:“北邦的人已经到了帝都的北门门口,你一会赶到那去跟他们会合,再佯装大病初愈的样子。” 沐寂北点点头,心思也开始转了起来,安逸了两个月,可万万不能松懈了,否则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知道了,这次你凯旋归来,少不得会有人眼红,要小心才是。”沐寂北也对着殷玖夜开口道。 简单的用了早膳,两人便分道扬镳了,沐寂北一个时辰后就坐上了北邦的马车,同她们几人简单的核对了一下说法,便上了车。 大约到了时辰,北门前已经来了丞相府一行人,站在侧面,身后停着马车,想必是皇帝之前已经打过了招呼。 沐寂北又从马车上下来,一脸苍白的样子对着老太妃开口道:“姑母。” 老太妃看了看沐寂北,皱了皱眉头,却是沉声道:“先回府吧。” 沐寂北乖巧的点了点头,老太妃也并未再多问那些北邦来的婢女,直接带着沐寂北上车了。 沐寂晗和沐海蓉乖巧的跟在身后,也纷纷上了那辆马车。 沐寂北坐定之后,马车便开始摇摇晃晃的走上了回相府的道路。 不禁感叹,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只这短短的三个多月,已经都是秋天了。 “听说你为了救北邦三皇子受了伤?”老太妃先是打量了一番沐寂北,随后开口道。 沐寂北点点头:“在去往北邦的路途上要经过西北大漠,大漠之上三皇子遇上了刺客,我倒是误打误撞帮上了忙。” 老太妃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开口道:“那是哪受伤了?” “是手,刺客将刀刺向三皇子的时候我一时惊慌,便双手捧住了那大刀。”沐寂北再次开口道。 老太妃这才又睁开了眼,向沐寂北那双小手看去,随后却是问出了一句话:“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沐寂北挑了挑眉:“这不是刚回来么,姑母这是怎么了。” “哦?那我怎么听说你似乎同男子一同走在街上?”老太妃语气略显凌厉。 沐寂北心中知晓怕是自己同殷玖夜闲逛的时候已经被人瞧见了,却只是一脸的坦然,开口道:“那人会不会看错了,我可是今天才返回西罗的的。” 老太妃迟疑了片刻,没有开口道,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寂北看着老太妃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就知道怕是有人生事了,老太妃素来少上街,看见自己的人一定不会是她,而这府中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敢忘论深浅的就只剩下这旁边的两位小姐了。 “我瞅着四姐姐和六妹妹的气色越发好了,想来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沐寂北笑着开口,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老太妃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落在了沐寂晗和沐海蓉身上,打量着这府中的两位小姐。 “倒是没有妹妹你的气色好呢,我瞧着是五妹妹你似乎圆润了些,看来那北邦三皇子当真是把妹妹养的极好呢。”沐寂晗也笑着回道。 尽管看似平常,可沐寂北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深了些。 沐海蓉则是娇俏着声音回道:“确实是不及五姐姐的,五姐姐的皮肤就像是丝绸一般,真是羡慕的紧。” 沐寂北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瞧着你这皮肤白里透红,像是那没熟透的苹果,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等你日后到了年纪,保准这帝都的公子哥踏破我们相府的门槛。” 老太妃随着沐寂北的话,整个人倒也不再紧绷着,也带着几分调侃的开口:“真是两个不害臊的,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我看哪个还敢上门。” “不上门也倒是好,连这点子勇气也没有不要也罢。”沐寂晗插嘴道。 老太妃浅浅的点点头,沐寂北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却是继续道:“四姐姐怕是也到了年纪,许是该嫁人的了。” 老太妃先是一愣,却也知道沐寂北说的正是实话,这沐寂晗一直在自己身边,如今却是已经快十七了,再不筹备婚事怕是要遭人话柄了。 沐寂晗有有些尴尬的开口,袖口中的手却是一再收紧:“我才不想嫁给那些圆的扁的都不知道的呢,还是一直陪在姑母身边才好。” 老太妃却是微微蹙眉:“尽是胡说,怎么能留在这我老婆子身边一辈子,姑母回头便帮你看看合适的,让你看过再给你做主。” 沐寂晗笑 的有些难看,除了坐在她对面的沐寂北,旁人倒是都未发觉。 ------题外话------ 呜呜呜。我深刻滴赶脚,我写感情戏像难产…囧…。 第九十三章蠢蠢要动 一行人回到相府,府中的官家仆人都早早在门口等待,一见马车停在门前,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接应。 沐寂北跟在老太妃的身后同沐寂晗和沐海蓉一同迈进了相府的门槛,身后的仆人便将相府的大门紧紧关上。 因着已经临近秋天,相府中的景色多多少少有几分萧瑟,树木虽然还未全都变成枯枝,可是叶子却也是纷纷扬扬的撒下,铺在相府的地面上看着倒是厚实。 花朵也少了许多,不如前些日子,火热的太阳下竞相开放的样子,沐寂北忍不住想到了多伦,那个放荡的却也痛苦的女子,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一具白骨,好的,将会有一座陵墓,不好的,则是尸骨无存,人这一辈子,似乎就是如此,就算是你能拥有天下,也总会有你拥有不了的东西。 几人还没走出几步,沐寂北就见着了一个熟人,柳芝兰。 老太妃率先挺住了脚步,身后的几位小姐和下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柳芝兰看着走进来的几人立即迎上来:“可是将北北给接回来了,许久不见,可真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想。” 沐寂北一眼瞧见的便是柳芝兰鼓起的肚子,不禁挑了挑眉,看着这柳芝兰的气色红润,精神极好,想必这这段时间过的不错。 一身豆沙红的对对襟长裙,外罩暗黄色的褂子,精致的发髻,几根干净的发簪,倒还是之前那个最是伪善的相府主母,不同的是,卸去那一身尊荣和骄傲,这柳芝兰却是走起了清纯良善的路线,这不禁让沐寂北觉得有趣。 “你不在院子里好好呆着,怎的跑到前院来了。”老太妃不冷不热的开口,让人觉察不到是厌恶还是喜爱。 “在院子里待的实在是闷的慌,我想着出来迎迎你们,北北的房间我也都让人有收拾了一遍,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了。”柳芝兰带着几分讨好开口道。 沐寂北却是陷入了沉思,这她许久未曾见到柳芝兰,距离上次证实柳芝兰有孕大概已经五六个月了,而今看老太妃的态度,便已经是默许了柳芝兰在这府中的地位,毕竟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如今又怀有身孕,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况且,在老太妃看来,这府中的几个孩子怕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倒是也不怕着了柳芝兰的道。 只是沐寂北在想,这柳芝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就是表明老太妃承认了这个孩子是沐正德的,所以才会给无权无势的柳芝兰恢复身份,甚至好生供养着。 可却不知这其中沐正德是否回来过,这孩子又是否亲自得了沐正德的承认,看来倒是要让白鹭好好打听打听了。 “姑母,我还是早些进去吧,瞧着母亲挺着个肚子也怪是辛苦的,现如今天气也凉了,还是不要在外面耽搁太久才是。”沐寂北轻声开口。 老太妃微微颔首,开口道:“那便走进去吧。”说着便率先在前面带路,柳芝兰也跟在了老太妃身边,身边有婆子小心的伺候着。 老太妃看了看柳芝兰,放缓了声音开口道:“如今你身子也重了,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去告诉厨房,还有什么用不惯的也都可以找管事的,自己吃穿用度都要小心可不要苦了孩子。” “多谢太妃关心,这些我都是醒得的,产婆也都早早请好了,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柳芝兰的语气中少了之前的尖锐和犀利,整个人好似都变得圆滑了一些。 可沐寂北的目光落在了柳芝兰的背影上,眼色有些晦暗不明,她所见的并非仅仅是柳芝兰性情的变化,还有柳芝兰脸上那洋溢着的浓浓的散不开的幸福。 她知道柳芝兰一直爱沐正德,是以当初才会强硬的嫁给官职低微的沐正德,可如今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分明是得其所爱,那么也就是说,沐正德一定是偷偷回来过,甚至是几次安抚柳芝兰,才会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走到岔路口,一行人再次停下了脚步,柳芝兰回头看了看沐寂北,对老太妃开口道:“太妃,我许久未见北北这孩子了,十分想念,不若我便送她回明珠院,也当时多走动走动。” 老太妃看了看沐寂北,思忖了片刻没有开口。 柳芝兰却是再次开口:“太妃大可放心,我会把这婆子丫鬟都带上的,不会出现岔子。” 沐寂北点点头:“姑母,正巧我也十分想念母亲,不若就让我多陪陪母亲吧。”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只是不要叨扰了你母亲,你也要帮着小心照看着,如今这有了身子,贵重着呢。”老太妃叮嘱道。 沐寂北点点头:“姑母放心。” 老太妃这次便从岔路口分了路,沐寂晗和沐海蓉则是跟着老太妃一条路走了,而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柳芝兰和沐寂北了。 沐寂北率先扬起笑脸,对着柳芝兰开口道:“母亲,我们也走吧,这外面风大,怕您惊了身子。” “五小姐真丝变了不少,出落的 越发漂亮了,如今却是懂事了。”柳芝兰也不刁难沐寂北,只是这话说的却是有些意味深长,值得询问。 沐寂北眼波流转,轻笑着开口:“人总是要变的,就像母亲一样,如今又有了身子,自然也是同昔日不同,母亲您说是吗?” 沐寂北这话也是暗藏深意,也算是在告诉柳芝兰,如今她没了任何亲人,只剩下孤身一人,即便是有了孩子,可总归不是昔日的盛气凌人可比。 柳芝兰心头一颤,笑的有些勉强,却是淡然的开口道:“总是会变的,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母亲如今也算是想开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争也没用,所以的倒是也都淡了。” 沐寂北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柳芝兰表情的变化,便知她心中依然是恨极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按捺不住说出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样的话来。 这岂不是隐隐的在告诉她,她沐寂北不会一直受宠,也不会永远不败,而她柳芝兰固然是历经磨难,如今却也隐隐将要翻身。 沐寂北莞尔一笑,停下了脚步,看向柳芝兰开口道:“母亲这是在警告我还是在像我示威呢。” 柳芝兰没想到自己已经将姿态放的极低的一句话,却还是遭来了沐寂北这般反应,直白的让人觉得难堪。 柳芝兰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却还是勉强的撑着笑脸开口道:“五小姐这是说什么呢?母亲怎么会有那般心思。” “是么,没有自然是好的,毕竟母亲现在有了身子,万事可都要小心才是。”沐寂北的话又重了一些,虽然说的客气,可那意思却是简单的很,你以为你现在可以靠着这个孩子翻身了?可是要知道,这孩子可不好养,说没就可以没了,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着才好。 柳芝兰的脸色隐隐发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开口道:“沐寂北,你不要太过分,你树敌众多,杀人无数,总有一天也会为人所杀,是会遭报应的!” 沐寂北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柳芝兰的面前,开口道:“你错了,来杀我的人都被我杀了,准备杀我的人我也正在准备杀他,如今这人已经死的足以堆成小山,我倒是也不怕什么报应,只是不知母亲怕不怕。” 柳芝兰却是冷笑一声:“哼,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杀光这天下所有要杀你的人!”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杀人者恒被杀,这是永远不变的道理,只是她从来不会去想是不是总有一天自己会被 杀,她所想的不过是现在要努力活着。 柳芝兰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不敢过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沐寂北站在原地看着柳芝兰的身影,开口道:“白鹭,去查查这段时间沐正德回来过几次,老太妃和沐正德对这个孩子都是什么态度。” 白鹭点头应下,静静的转身离去。 沐寂北则是一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回到了明珠院。 还未等得及推开门,一团黑影便从头顶砸下,惊的青瓷一把抽出剑,险些将那肉团切成肉泥。 “喵~”沐寂北一看,正是自己的那只黑猫,自打重生之后,她一直未怎么见过这只黑猫,只是不知这猫怎么变了品种,竟然胖成了这个样子,活脱脱的一只肉团,不过皮毛发亮,倒是好看的紧。 青瓷收回剑,拍了拍胸口,怨念的开口:“小姐,这死猫怎么跑这来了。” 沐寂北帮着怀中的黑猫捋了捋发亮的黑猫,只觉得抱起来倒是软极了,不由得开口道:“你不是将它送到刘妈那里养着去了,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青瓷撇撇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开口道:“谁知道这只懒猫怎么回来了,竟然还能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原来,老太妃养着不少鸟和雀,当初府中局势混乱,沐寂北怕有人拿着这猫做文章,或者一个没看住被人给弄死了,所以便让青瓷将这黑猫送到了一个下人那去养,只道是她自己捡的就是。 “怕是在那呆腻了,就跑回来了,进去吧。”沐寂北笑着开口,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天色渐渐晚了些的时候,老太妃身边的晴姑姑过来传话,说是让沐寂北今天便好好歇息,明天再去前厅用膳。 青瓷开口道:“小姐,老太妃待你还是极好的,知道你舟车劳顿,便让你明个再过去。” 沐寂北却是摇了摇头:“怕是不尽是如此,今个回来的马车上老太妃便试探着问了几句我这两个月来的去向,怕是已经心中有数了,明个少不得要再仔细盘问一番。” 青瓷有些咋舌,开口道:“老太妃怎么会知道呢,也不知老太妃是不是查到了小姐这几个月住在哪,若是她问起,小姐可要怎么办?” 沐寂北摆弄着黑猫,似乎许久不见有些想念:“如果是沐正德,应该还有能查到,但是老太妃话怕是查不到殷玖夜那里,她问起也不会将我如何,只要打死不认便是了。” 青瓷点了点头,这时白露回来了。 “小姐,已经查过了。”白露对着沐寂北开口。 沐寂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道:“嗯,沐正德回来过几次。” “丞相之后回来过一次,就是小姐锒铛入狱,打算远嫁北邦的那次,老太妃给丞相快速传了消息,丞相便在一路往回赶,只是因为路上又遇灾民,被拦住了,所以耽搁了几日,等到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走了。”白鹭开口解释道。 沐寂北轻轻点了点头:“他呆了几天,去了哪里?” “也就只有两天,不到两天就又走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白鹭开口道。 “那沐正德在这两天内可有见过柳芝兰?”沐寂北再次发问。 白鹭点头:“见过,而且当天夜里貌似也是留宿在那里,对柳芝兰也是极为宠爱。” 沐寂北点点头,看来沐正德已经同老太妃打过招呼了,所以老太妃才会如此待她。 第二天用过早膳,老太妃让人将东西撤下后,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了,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下了沐寂北。 老太妃坐在红木茶几旁,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拨弄着茶杯的盖子,没有开口。 沐寂北坐在对面的圆凳上,只是安静的等着,却也知道老太妃这是要晾她一晾。 老太妃的目光虽然落在了茶盏上,却也不动声色掀了掀眼皮,看看对面的沐寂北,料想她多少也是能猜测出自己的用意,怎么也该有些忐忑才是,可是她所瞧见的却是沐寂北一脸淡然的模样,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 ‘嘭’一声,茶盏重重的落在了茶几上,老太妃却是开口道:“老实说吧,这些日子到底是去了哪。” 沐寂北浅笑着开口:“姑母是问这两个月北北的去向吗?” 老太妃看着沐寂北没有开口,沐寂北解释道:“自从双手受了伤,北邦三皇子便将我带到了西罗边境的客栈,而后请了大夫,因为伤势较重,需要疗养,可是三皇子急需将物资送回北邦,所以并没有多做逗留,是以留了一部分人陪着我在客栈。” 老太妃点着头开口道:“这么说你是一直在西罗边境的客栈了?那客栈的名字叫什么,又是请的哪家的大夫?” 沐寂北回道:“客栈是云水间,至于大夫是北邦三皇子所请,我并不知晓。” 老太妃看着沐寂北一脸的严肃和认真,脸色有些不 好看,再次开口:“中间就没有回过帝都?” 沐寂北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我一直心急想着回来,毕竟身边的丫鬟也都是北邦人,总是不自在,还是想着回家好,况且姑母也在家里,总是能安心些。” 老太妃有些无力,她手中也并没有证据,纵然知道沐寂晗是不会骗她,可是如今对上沐寂北,没有证据她却又是死不承认,她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偏生不管她怎么甩脸子,她都是一张笑脸,这让老太妃深感一只铁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上沐寂北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老太妃叹了口气开口道:“即便是你跟姑母讲了,姑母也不会传出去,姑母只是担心你吃了亏,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总是有很多忌讳的,若是让有心人知道,这对你的名声会极为不好。” 沐寂北很安静的听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老太妃见此再次开口:“姑母知道你聪慧,通晓事理人情,但是一个女子若是闺誉不好,或者没了清白,总是会遭人诟病的,姑母也只是担心你。” 沐寂北笑着打断道:“姑母,知道了。” 老太妃这才点点头,她都已经这么直白的拿话点沐寂北了,想必她也是什么都明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知道就好,我瞧着这手上的伤还没有都好,这些日子就让丫鬟多注意着吧。”老太妃嘱咐道。 沐寂北应下,而后起身:“那我便先回去了,就不叨扰姑母休息了。” 老太妃应下,沐寂北转身走了出去,脸上的神色未变,心思却是转动着,老太妃这般反应,怕是不仅仅是有人瞧见了自己和一男子在街上,还刻意涂抹了什么,让老太妃误会才是。 沐寂北走过水榭假山之处时,却遇见了沐海蓉。 沐海蓉正蹲在一只白色的长毛狗旁边,喂着吃食,狗不算大,倒是挺漂亮,只是沐寂北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五姐姐,姑母找你说完话了。”沐海蓉甜甜的声音传来,格外乖巧。 沐寂北笑着点点头:“姑母爱唠叨,嘱咐着让我好好养伤,不要惹出事端。” 沐海蓉笑道:“姑母那是关心姐姐呢,姐姐快来看,这只狗狗有了宝宝。” 沐寂北顺着沐海蓉的目光看去,那只狗正趴在地上,看不出来是不是有了身子,不过沐海蓉倒是兴奋的紧。 “这狗是你养的?”沐寂北开口询问道。 沐海蓉点点头:“是大姐姐送给我的,四姐姐不在的时候,大姐姐来看过我。” 沐寂北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想到,这青国公主回国怕是不仅仅因为她的母亲病重吧,毕竟不管怎么重,这么久不回夫家总是有些说不过去,怕是另有缘由才对。 而青国公主的另一个女儿已经出嫁,沐寂北至今尚未见过,不过单看眼下这沐海蓉,却绝对是个聪明的,最起码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在,要避其锋芒,甚至在这段时间里也从不去设计谁,受了气甭管真的假的,都先放在心里,这样才能活的久远。 “四姐姐你瞧它可爱,马上就要生宝宝了呢。”沐海蓉十分高兴的只着吐了吐舌头的白狗。 沐寂北也摸了摸狗身上的毛,而后开口道:“是啊,生了宝宝你就要更忙了,还要照顾宝宝呢。” 沐海蓉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陷入了纠结,沐寂北站起身来,摸了摸沐海蓉的头开口道:“五姐姐先回去了,你带着它多玩耍一会吧。” 沐海蓉扬起笑脸,对着沐寂北告别。 可是当沐寂北没走多久,沐寂晗就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沐海蓉开口道:“看六妹妹的样子很喜欢这只狗呢。” 沐海蓉点了点头:“是啊,很可爱的。” 沐寂晗眼中眸色深了深,没有开口,静静的转身离开。 两日后,天色还未大亮,花园里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哭声。 “呜呜呜呜,我的狗我的狗!”沐海蓉坐在地上抱着紧闭着眼睛的一只狗开口道。 不少人听到后纷纷出来,有的人守夜,速度要快一些,有的则是慢一些,不过大多听到的还是相府里的仆人,只是因为仆人们接连起身,倒是也都惊动了主子。 沐寂北微微蹙了蹙眉头,闭着眼睛掀起了床幔轻声喊道:“青瓷。” 青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隔壁间走了进来:“小姐。” “外面怎么回事。”沐寂北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 青瓷推开门向外面看了看,叫住了一个嬷嬷,开口道:“站住!” “啊,青瓷姑娘。”那嬷嬷腿一软,险些跌了下去。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青瓷冷着脸道。 那嬷嬷有些瑟缩的开口道:“听说是六小姐的狗出事了,不知是不是死了,老奴倒是见过一次那狗,挺干净的,好像极为珍贵的。” “死了一条狗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青瓷有些不理解,若是自家小黑死了,她跟小姐肯定也是会伤心和气愤的,但是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这天还没亮,便闹得仆人们都纷纷起来。 “听说是六小姐抱着狗坐在花园里就不肯起来,还嚎啕大哭,这才惊扰了不少人。”那嬷嬷再次开口。 青瓷点了点头,这样倒是好理解了一些,毕竟府中有什么事,做仆人的总是要赶紧起来才是。 不过尽管如此青瓷还是冷声开口道:“这有你们什么事,大清早的匆匆忙忙,惊扰了小姐你们担待的起么?” 那嬷嬷立即跪在地上:“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青瓷的言语微微缓和:“你去给我告诉这院子里的下人,但凡是看热闹的,我不阻拦,可是谁若是再敢给我弄出一点声音,都仔细着点自己的皮。” 那嬷嬷慌忙从地上起来,点头应下,点着脚尖一路跑着离开。 屋外的天气有些湿寒,青瓷看了看天色,皱着眉头转身进到屋子里去,小姐身子不是很好,嗜睡,可这么早就被折腾醒了,真是恼人。 不过青瓷真是服了那六小姐,这么一大早的,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狗没了,又是怎么找到的?难道都不用睡觉,青瓷只能把这归功于沐海蓉实在是太喜欢这只狗了。 青瓷将那嬷嬷的话转告给了沐寂北,沐寂北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微微清醒了一些开口道:“掌灯吧,去看看,用不了多久老太妃也得被惊动。” 神智渐渐清楚之后,沐寂北皱着眉头开始猜测着这沐海蓉的狗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是巧合还是有人预谋,如果有人预谋目的又是什么?谁会好端端的同一只狗过不去,而沐海蓉的性子又不是得罪人的性子,那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沐寂北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涨涨的,不是很灵光,却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起来。 青瓷点点头,而后给沐寂北更衣简单的梳整了发髻。 等了片刻,天渐渐亮了起来,沐寂北便对着青瓷和白鹭开口道:“走吧,去看看。” 青瓷和白鹭随着沐寂北一路走了过去,确实见着这花园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以老太妃为首,沐寂晗在一旁,沐海蓉还是之前的姿势坐在地上抱着狗嚎啕大哭,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任是谁劝也没用。 老太妃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毕竟谁一大清早被人弄醒都不会好过,不过 老太妃还是规劝着:“蓉蓉,你听话,先回去,坐在这里不成样子,回头姑母向陛下开口,再为你求一只好的。” 沐海蓉却是不管不顾,自顾自的在那啜泣着,一面捋顺着白狗脑袋上的毛。 沐寂北看向那只狗,狗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小袄,似乎还是今年新进的缎子所做,看来这沐海蓉是真的极其喜欢这只狗,不然不会想到给它也做上一件衣裳,更是用这么好的料子。 沐海蓉的哭声依旧,凄厉的可以,有时累了便一直在那里喘息,可却是谁也不理,谁也不看,只是看着怀中的狗。 老太妃无奈,也不能让这堂堂相府小姐一直这么坐在这里啊,实在是不成样子,随即厉声开口问道:“这狗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沐海蓉身后的一嬷嬷开口道:“回禀老太妃,这狗本是由老奴看管,可谁知今个晚上却是突然跑了出去,老奴惊醒,立刻便出去查看,可谁知不见了影子,老奴知道这狗素来被六小姐看中的很,所以才叫醒了六小姐。” 老太妃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嬷嬷脖子一缩却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六小姐一听,穿了衣服便往外跑,到处开始找这狗,奴才们也都紧跟着开始寻找。” “所以就在这花园里找到了?”老太妃反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又点头:“最开始的时候也找过这里,可是根本什么也没有,可是后来再次经过的时候,便在这里发现了,然后六小姐就开始大哭不止,奴婢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沐寂北打量了一番四下的环境,还是花园,只是却不是那日的位置。 就在这时,晴姑姑却是开口道:“主子,奴婢瞧着那狗似乎还有气,刚刚六小姐的发丝似乎被吹动了。” 老太妃皱着眉头看向晴姑姑:“不是你看错了?现在的风可虽然不大,却也还是有的。” 晴姑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奴婢瞧着还是那狗有微弱的呼吸,因为并非六小姐垂下的所有发丝都动了。” 沐海蓉一听,也抬起了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开口道:“大夫,我要大夫。” 老太妃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就有人去医馆请了个大夫过来。 那大夫提着个药箱本是以为给人看病,不曾想竟是只狗,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认命的看了起来。 那大夫仔细看了看,因为不是专门看动物的,并不是很在行,但是基本的一些问题却 第九十四章追查下去 晴姑姑得了指示马上转身离开,亲自去往了柳芝兰的院子,查看柳芝兰肚里的孩子是否出了事。 沐寂北的眉头微微皱起,隐隐觉得这件事最终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火一样的染红了半边天,带着普照万物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只是萧瑟的秋风却吹起落叶,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打旋,在阳关下却变得有些不真实。 “这府中怎么会有堕胎药!”老太妃的声音十分严厉,带着隐隐的怒气,一双眼严厉的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没有人开口回话,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这事情的严重性让人胆战心惊,毕竟关系着的可是丞相府的嫡子嫡女,这意义不言而喻。 不少人的心中也在打鼓,这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这府中会有堕胎药,难不成是有人要害当家主母,可是到底是谁也这么大的胆子。 老太妃的心中也在思虑着,轻轻扫了眼一脸坦然的沐寂北,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要说这谁最同柳芝兰有仇,怕还是沐寂北,不仅如此,柳芝兰也该是恨沐寂北入骨,沐寂北弄死了柳家众人,这两人可真真是水火不容。 北北这孩子做事向来谨慎,所以若真是下药应该也不会被人所发觉吧,可这狗能吃了什么才会流产?难道是药渣?老太妃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这狗误服了什么东西会流产?也就只能是和堕胎有关系的东西。 除了有人专门给狗喂了药,便是这狗自己误服了药渣,而沐海蓉的性子一般不会得罪谁,一条狗应该也不会拦了谁的路,所以这第一种可能大概也就排除了,便只剩下第二个了。 “有谁在昨天夜里见过这只狗?这只狗出现过在何处?”老太妃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再次开口。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个个都紧缩着脖子,谁也不想摊上这事,毕竟这说出来之后,老太妃怕是少不得要搜查一番,若是搜出了什么主人不想被发现的东西,这可就真真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这些个奴才才不会开口呢,毕竟谁也不是傻子,知道老太妃要找的必然是和堕胎药有关的东西,若是最后这藏有堕胎药的人没有彻底被废,那倒霉的可就是揭发的奴才了。 老太妃见此,再次开口:“只要见过的人说出什么时间在哪里见过,赏银二十两,而若是查出了知情不报者,重大三十大板!” 老太妃扫视了一 番颤颤巍巍的下人,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没有人见过,今夜所有守夜的人都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这一记重锤,顿时跪了一地的人,噗通的声音接连不断,一个个都将头埋的很低。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在老太妃的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终于有一名仆人开口道:“太…太…太妃,奴才见过…” “还不老实交代!”老太妃施压道。 那仆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开口道:“奴才…奴才。奴才似乎见着那白狗从五小姐的院子里窜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就疯的狠,一下子就没影了,奴才当时还纳闷来着。” 沐寂北嘴边的笑意渐渐勾起,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只是目的何在,又是何人? 老太妃没有去看沐寂北,只是再次对着那仆人开口:“你说的可属实?”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那仆人一激动甚至发起了毒誓。 这不禁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众人并不知柳芝兰同沐寂北之间的纠葛,只当是这个庶女竟然胆大包天,存了加害当家主母的心思,甚至不少人开始揣测,认为沐寂北是怕当家主母的嫡子嫡女出生,自己便不再受宠,才会用这般手段。 “奴才也看见了…”有人似乎还嫌不够,又加上一记。 老太妃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脸上的神色有些说不清楚,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沐寂北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分,长裙极地,旖旎逶迤,双眸澄澈,好似世间最纯净的孩子,阳光打在她身上,洒下一道又长又细的影子,让人一时迷了眼睛。 老太妃一愣,却发觉沐寂北不知在何时似乎长高了不少,这变化来的突然,让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心头倒是生出几分酸涩。 没人开口,沐寂北却是先开口了:“这么说这狗是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了?所以出来之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仅没了孩子也没了性命?” 沐寂北的反问让众人一时间无言相对,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个都好似闷葫芦一般,沉默不语。 沐寂北莞尔一笑,对着老太妃开口道:“不知姑母如何看?” 老太妃回过神来,正色道:“既然有人说了,总是要去你那里看看的。”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说罢,沐寂北便在前面引路。 老太妃点了点头 ,众人也都一路跟了过去,却是时不时的趁着人不注意,偷瞄几次沐寂北的背影。 一行人刚走到明珠院的门前,晴姑姑便已经回来了,对着老太妃开口道:“主子,夫人那里没什么事,也请大夫帮忙看过了,胎十分安稳,没有一点岔子,主子可以安心。” 老太妃心头一松,只要这胎没事,就算是真的查出了罪名,也好遮掩些,不过此事若真是北北这孩子所为,便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毒辣了,总是要给些教训的。 “那主母这几日的吃穿饮食差都有仔细查过?”老太妃再次开口。 晴姑姑点头:“都已经仔细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众人忍不住一阵唏嘘,这堕胎药不是害当家主母的?难道真的只是害一条狗的? 沐海蓉一直抱着已经死了的狗,在等一个真相,直到听人说在沐寂北这里瞧见过狗狗出没,她这才肯从地上起来,跟了过来。 而听了晴姑姑的话,本就对这件事心存犹疑的沐海蓉开始怒视起沐寂北,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狗就是被她所杀一样。 沐寂北依然淡然,目光却是在沐海蓉和沐寂晗身上扫视了一遍。 沐海蓉一脸怒容,隐忍着怒气,双眸还夹杂着泪珠,却好似要喷火一样的看向沐寂北,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格外凌乱,可以断定是匆忙之间跑出来的。 而沐寂晗则是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开口,一如从前般安静,衣着素雅整齐,似乎今早这件事并未影响到她。 沐寂北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如果是自己这个亲姐姐所为,那么目的又何在?难道说,她已经是打算撕破脸面了? “你们几个,去五小姐院子里好好找找,看看院子的角落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太妃回头对着身后的几个嬷嬷婆子开口吩咐道。 “是,老太妃。”一行人动作麻利的走了进去,却是也不敢大肆张扬,只是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开始查看。 沐寂北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浅笑嫣然。 沐寂晗今日穿了一身肉桂色长裙,领口处是无数颗细碎的小钻石,整个人一言不发的跟在老太妃身后,静静的看着场中的一切动静。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直到进去查看的一个嬷嬷出来禀报,略微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太妃娘娘,在西屋的墙角下发现了一些药渣,大概也就是这两日的。” 说罢,那嬷嬷还用手帕包着一些呈到了老太妃面前。 老太妃轻轻捻起一些,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却没有判断出这药渣的配药,拍了拍手,对着嬷嬷开口道:“将这拿给大夫看看,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又是什么功效的。” 那嬷嬷应声将东西拿给了老太妃,而老太妃则是对着沐寂北询问道:“最近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可继续给手熬着药调养?” 沐寂北点头道:“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倒是有再给这手调养调养,毕竟伤的似乎有些深了。” 话虽如此,可是沐寂北却觉得,那药渣也一定是有问题的,自己这手近来并没有怎么熬药,怎么就这么巧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现了药渣,怕是不怀好意。 “既然没好便要好好养着,相府虽然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却也不会差你这一双手的,且你的琴弹的素来极好,所有要精心养着才是。”老太妃再次嘱咐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开口道:“多谢姑母挂心。” 那大夫检查了片刻之后才略带犹豫的开口道:“这药…”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这大夫身上,不知这药渣到底是什么:“这是避子汤。” 老太妃的脸色陡然变白,震惊的看向沐寂北,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是沐寂北真的要对柳芝兰做手脚。 沐海蓉的情绪最为激动,只一听,立时就从一个恬静的孩子变得张牙舞爪起来:“沐寂北,沐寂北!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狗,你为什么!” 说着整个人还扑了上去,伸出手掌,似乎要打沐寂北,替怀中的狗报仇。 老太妃一声怒斥:“还不放手!真是成何体统!还不赶快给我将人拉走!” 立刻就有人上前拉住沐海蓉,只剩下沐海蓉红肿眼睛继续着之前的动作,似乎有些激动。 沐寂北也不着急,一双锐利的眸子射向沐寂晗,不由得反应过来,怕是这是出自她的手笔。 沐寂北垂下眸子,沐寂晗,你想要什么? 老太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震惊的望着沐寂北,她倒是不怕沐寂北真的去害柳芝兰,这至少证明她是好的,是活蹦乱跳的。可是如今追查出来,却是只查出了这沐寂北这里竟然会有避子汤,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孩子终究还是没有听她的,还是说,早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孩子便已经同不知名的人联系起来,甚至是已经。 沐寂 北冷笑,沐寂晗似乎没有想要她命的意思,只是目的却似乎是要坏掉她的名声,否则怎么会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圈套,让人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而重要的是,她几次瞧见自己同殷玖夜住在一起,所以会肯定的认为自己不是处子之身了。 而今在她的院子中发现避子汤,老太妃必然震怒,为了给自己一个清白,老太妃也不得不请人给自己把脉验身,只有这样,才会让在场的人信服,只是这一检查,自己怕是就会暴露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身败名裂呢。 沐寂北先是对着沐海蓉开口道:“六妹妹,虽然在我的院子里发现了避子汤,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避子汤,可不是堕胎药,即便是有相同的成分,怕是也不好同日而语的。” 沐寂北转头看向大夫,笑的灿烂:“请问大夫,这避子汤和堕胎药可是一回事?” 众人都一愣,才发觉这完全是两个东西,之前自己就好像被人设计好了一般,竟然顺着这条路去想,甚至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两个东西。 “北北,你院中是何人在服用避子汤!”老太妃一早关心的问题就不是沐寂北是否是毒害柳芝兰的人,因为她所关心的是沐寂北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姑母,这我倒是不知,竟然还会有人在眼皮子底下用这种东西,实在是胆大妄为。”沐寂北笑着接话道。 ------题外话------ 今天去溜达了…所以更的好少,我忏悔…。这件事其实是个引子,可怜我今天还没讲它写完…妹纸们,我爱你们,我会雄起滴…只是偶尔更滴少了点…我好困… 第九十五章多事之秋 老太妃紧皱着眉头,没有再开口,沐寂北却是转向之前请来的那个大夫,开口道:“不知这避子汤可有堕胎的功效?” 那大夫得知自己似乎无意中窥见了什么世族间的秘密,不得不更加谨慎,生怕说出一个字,再为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没有的,这堕胎药和避子汤看似都是为了防止怀有孩子的,可是其药理却是根本不同,常常会有人将两者混为一谈。” “那你倒是说说这两者有何不同?”沐寂北再次开口。 “这避子汤是在没有孩子的时候用的,无论是男子女子都可以用,用过之后便不会怀有身孕,而这堕胎药却是在有了孩子之后用的,而且只能给女子服用。”那大夫开口解释道。 沐寂北走到沐海蓉面前开口道:“六妹妹,你瞧,若是真是我害的你这狗,该用的是堕胎药,可在这院子里找到的药渣却是避子汤,所以你这狗会死怕是还要到别处找原因,你说是吗?” 沐海蓉眼中略带歉意的看了眼沐寂北,而后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没有开口。 沐寂北见此也没有再过多苛责,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老太妃,不知她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而心中一面却在猜测着这六小姐的狗到底是从哪来的,一面却是在犹疑这五小姐的院子中怎么会出现避子汤?甚至看向沐寂北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异样。 柳芝兰也不知从哪走了出来,一手捂着自己鼓起的肚子,一面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这还不好办,将五小姐这院子中的人都叫过来,给这些个丫鬟们都验验身,看看是哪个贱蹄子干出了见不得的人的事情来,竟然还要服用这腌臜的东西。” 老太妃不悦的看了柳芝兰一眼,却是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北北意下如何?” 沐寂北点头道:“如今看来确实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柳芝兰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对着沐寂北院中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点点头,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太妃饶命,太妃饶命…。这药是老奴熬的…” “你熬这药做什么?你这般年纪,怕是用不上了吧。”老太妃厉声反问道。 那婆子吞吞吐吐的开口:“老奴…老奴的三女儿前些日子被指给了外院一看护,可是因着年纪小,所以。所以老奴想着让她继续伺候几年,怕是有了身子耽搁了,才会。才会…” “你那三女儿姓甚名谁?又是何 时被指,被哪个主子指的,又是被指给何人?”柳芝兰也颇有做派的开口道。 那婆子额上顿时就流下两抹冷汗,一时间不知该怎样作答:“老奴。老奴的女儿叫春花。被被。被…。” 那婆子吞吐的厉害,整个人似乎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老太妃伸出食指指向那婆子,当即便开口道:“将这个胆敢欺主的奴才给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那婆子整个人立时就软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开口道:“五小姐…。五小姐救我…老奴这可都是为了您呢,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沐寂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冷意更甚,她知道,她走的时间比较久,甚至于众人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自己这院子里的奴才丫鬟如果聪明的话便会另折明主,以免被重新分配成做粗活的,而如今这府中的主子却并不是那么多的,所以这些人自己的去路问题便成了问题。 而眼前这婆子明显也是急于为自己谋寻出路,所以早早投靠了别的主子,而今沐寂北却突然杀了回来,这忠于谁就又成了一个新问题,而今看着这婆子既然出来指认自己,那便已经知晓她的选择了。 沐寂北的目光扫过柳芝兰和沐寂晗,一个是她的好母亲,一个是她的好姐姐,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才能永恒? “那你倒是说说让我怎么为你做主?”沐寂北轻声开口询问道,俯身看着那冷汗就未断过的婆子。 “老奴。老奴这都是受了五小姐的命令啊…五小姐您不能过河拆桥啊…”那婆子顶着头顶的巨大压力,只觉得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比数九的寒冬还要让人胆寒,那婆子的惧意可不仅仅是一丝一毫,可是如今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是不得不咬牙继续的,否则她这诬陷主子的罪名可是得不了一个好。 “你说这药是我让你买的?”沐寂北柔声反问道。 “是。是啊…”那婆子明显底气不足。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是让你去哪家店面买的?”沐寂北反问道。 “是…是在…是在百草堂。”那婆子看了眼柳芝兰,柳芝兰一瞪眼睛,这婆子立即憋出了一个药铺子。 沐寂北看着这婆子的反应便知道了这事柳芝兰的人,不过想来也好理解,虽然柳芝兰的日子不如从前,但是在这婆子看来,柳芝兰依旧是当家主母,且再度有孕,万一这一次诞下个嫡子,这可将是相府里最尊贵的人了,还怕自己没有出路? 其实这婆子在沐寂北一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动摇了,毕竟青瓷有多嚣张跋扈她是知道的,更是见过的,每当想想心里还会打颤呢,但是柳芝兰却告诉她,只要她帮着她做一件事,那么她以后便不再为难,若是她不肯,那以后她若是诞下了嫡子,必然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婆子咬咬牙,便应下了。 “哦?百草堂么?百草堂的老板姓辛,人品好,口誉佳,我曾经胃病发作便是在那里抓的药,所以印象颇深,可是很不巧的,这两日辛老板的老家发生了小规模的瘟疫,所以辛老板关了药铺,带了不少的药材亲自回老家了,怕是没有个三两月是回不来的。”沐寂北故作不解的询问起那婆子。 那婆子额上的汗珠低落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片,太阳渐渐升起,除去微凉的秋风,天气还算是极暖的。 “啊。对。辛老板确实是回老家了。老奴年纪大了,不曾想竟然记错了…老奴只是之前一直都去百草园,所以这次嘴一滑,便也说成了百草园,小姐让我去的分明是佟氏药堂才对。”那婆子强撑着解释道。 “你个刁奴,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虚言,仔细了你的皮!”老太妃似乎也隐隐发现了这件事情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许是沐寂北也没有服用避子汤,而是有心人陷害罢了。 那婆子周身一个战栗:“是…是…确实是佟氏药堂。确实是的啊。小姐当时说这佟氏药堂离的远,不会遇见熟人,特意让老奴去的那,当时那掌柜还多看了老奴两眼,被老奴给顶了回去。” 沐寂北对众人笑着开口,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其实百草堂辛掌柜的老家并没有发生什么瘟疫,辛掌柜也没有关了药铺回家赈灾,倒是不知我这随口一说,你这婆子怎么就改了口?莫不是真是耳聋眼花,脑子不灵光了。” 沐寂北的语气淡淡的,却是让婆子几近崩溃,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压在自己身上压了下来,让自己喘息不得。 老太妃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泛着冷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婆子:“真是巧了,我前些日子让晴儿去佟氏药堂抓药,可那佟氏掌柜的母亲死了,这佟氏药堂倒是关了不少的时日!” 那婆子脑中嗡的一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沐寂北和老太妃,只道是完了。 “你这恶奴,真是恶胆包天,竟然胆敢诬陷主子,说,是何人指使于你!若是你不把这事情给出个缘由,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老太妃措辞严厉 ,气势逼人,明显是气的不清。 到底是谁指使的这婆子,竟然能够利用到自己心中对沐寂北怀疑,演的这一出好戏,害的她险些也真的以为这是沐寂北服用了避子汤,若不是这丫头机灵,自己若是真将她验了身,这传了出去,不定会成了什么样子! 到底是谁,竟然要这般坏掉沐寂北的名声!老太妃看了眼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沐寂晗,这个孩子跟在她身边最久,最是能猜到她的心思,而且也只有她知晓沐寂北曾和一个男人一同上街,可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不是么?老太妃心中虽有一丝犹疑,却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 沐寂北对青瓷使了一个眼色,青瓷点了点头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沐寂晗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麻木的同沐寂北对上了双眼。 她真的很不甘,为什么明明从前样样不如自己的妹妹,如今却拥有一切,拥有所有?甚至拥有自己也渴望的东西,到底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那婆子冷汗淋漓,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柳芝兰来,毕竟柳芝兰现在怀有身孕,即便是自己指证她了,怕是也没人能惩治得了她。 “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一直打到她肯说为止!”老太妃开口怒斥道。 很快,便有两名侍卫将人拉了下去,这些侍卫还是之前太妃入府的时候的那些,据说是先皇所赐,只听命于太妃一人。 那婆子当下一听,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啊…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柳芝兰心头一紧,立即开口道:“你这刁奴,可要如实说来,若是有半句虚言,不要说是太妃,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许是因着沐正德就快回来了,在老太妃的默许下,这两日柳芝兰的气势是越发的盛了。 那婆子如今是左右为难,两边都是主子,自己怎样都是得罪人,如今怕是没有活路了。 那婆子一咬牙,开口道:“是主母让我把那药渣倒在院子里的角落的,是主母让我做的,真的是主母让我做的,太妃饶命啊,太妃饶命啊…” 老太妃重重的喘了口气,森冷的目光看向柳芝兰,她一直便不喜欢这柳家的人,如今柳家灭了,她倒是对她生出几分怜悯,再加上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弟弟在鼓捣些什么,竟然还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老太妃这才对柳芝兰宽容起来。 “柳芝兰!你有何话可说!”老太妃厉声道。 柳芝兰却 是坦然道:“太妃,您可不能听听信这个婆子信口胡言,她既然能够卖主求荣,诬陷自己的主子,又怎么会就不诬陷于我?” 老太妃冷哼一声,看向柳芝兰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厌恶:“最好如此!” “怕是并非如此。”青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攥着一根红宝石项链,还有一个玉镯子。 柳芝兰的脸色一变,这婆子似乎瞧见了证据,立即焦急的立刻开口:“这都是主母要我办事给我的,开始我也不肯的,可是夫人却是威胁我,若是我不肯帮忙,等到将来夫人的孩子出生了,老奴便再没有活路,夫人说只要老奴肯帮她这一次,便会放过老奴,还给了老奴这串红链子和玉镯。” 柳芝兰却还要辩解,声音有些尖锐:“分明是你这刁奴偷了我的东西却在这里倒打一耙!” 那婆子立即开口道:“夫人您可不能这样啊…这分明是你给我的东西。” 其实柳芝兰当初找到这个婆子,一是因为在沐寂北不在的时候,这个婆子向自己来投诚,二则是因为这婆子在府中多年,早已混成了老油条,胆子也更是大一些,许多别人不敢干的事,她便都要敢上一些,而起也正因为如此,做事往往不易被抓到把柄,可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抓住了尾巴! 柳芝兰正要辩解,沐寂北却是拿过青瓷手中的红串和玉镯,走上前两步开口道:“母亲,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若是真是这婆子去偷了你的东西,为何要单单偷这两件,瞧这宝石串子,虽然色泽不错,可是红的却是深浅不一,个个珠子大小也都不一样,一瞧便知不是什么名贵的,再看这玉镯,虽然很清透,可是里面却含有杂质和裂纹,更算不得什么鼎好的东西,这谁偷东西会这么不长眼。” 柳芝兰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如打鼓般乱跳,可是想想如今自己肚里怀着孩子,便又挺了挺胸膛,即便是事发,怕是也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更何况老爷就要回来了,总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处置她的。 “所以,这东西必然不是这婆子偷的,倒是母亲手中现钱紧张,所以才不得不拿着东西打赏了人,求人办事才是。”沐寂北再次开口。 却是,这柳家一倒,柳芝兰的权力又被架空,中间还有过那样一段日子,手中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而如今这府中几乎可以说是老太妃在掌家了,几个铺子也早在应急的时候转手了,只剩下一些还要多攒下一些,好为以后筹谋,所以柳芝兰除了每月的例银,便也没什么收入了。 如今事情也算是真相大白,就是当家主母想要陷害五小姐的清白,毁了五小姐的清誉,还将避子汤倒入了小姐的院中。 沐海蓉突然回过神来,似乎又认定了柳芝兰是害死她的狗的凶手,突然就拔腿跑上前去,一把推向柳芝兰。 众人一阵惊呼,老太妃立即喝道:“快,拦住!” 柳芝兰身边的婆子一下子护住了柳芝兰,将沐海蓉推了开去,沐海蓉却是满眼愤恨的看向那婆子和柳芝兰两人,双眼通红,充满了恨意。 沐寂北微微皱了皱眉,这沐海蓉的性子看似乖巧,不过一来容易被人利用,二来若真被她恨上,却也是头疼的很。 尽管婆子护住了柳芝兰,可是柳芝兰还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老太妃连忙让两个有力的婆子将沐海蓉制住,防止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来人,给我将柳芝兰关起来,不准她出芝兰院一步,也不准任何人探望!三餐用度照常,这件事等老爷回来在处置!”老太妃一时也觉得棘手,只能先将柳芝兰给关了起来。 两名侍卫立刻将柳芝兰拖了下去,倒是才不理会柳芝兰是否有着身子,若是她真想僵持着不走,那自己可就要小心孩子了,算算最后会不会得不偿失。 柳芝兰最终被拖了下去,可老太妃脸上仍然如乌云密布,并没有好转,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婆子开口道:“将这婆子拖下去杖毙!” “太妃饶命啊。太妃饶命啊…”那婆子被拖拽下去,嘴里还不住求饶。 老太妃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开口道:“五小姐管教不善,罚抄佛经二十遍,不抄完不许从院子里出来!” “是,姑母。”沐寂北点头,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二十遍怎么也是要十多天的时间,看来也是变相禁足了。 老太妃看了眼沐寂北,叹了口气,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害得她的心整日里担惊受怕,这孩子没事就给自己当头一棒,让她这心忽高忽低,神经都绷得极紧,要是再不给她点教训,只怕正德回来之后会更加无法无天! 老太妃转身离去,众人也都散了,沐寂晗看了沐寂北一眼,转身离开。 沐寂北看着沐寂晗的背影,眸色深深,人呢,就是如此,可见见得别人不如你好,却总是见不得别人比你要好,青瓷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却是有些不解的开口道:“小姐,今 日的事到底是柳芝兰所为还是沐寂晗所为,我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呢?” 沐寂北勾起唇角,露出两抹凉薄的笑意,即便是青瓷怕也看了出来,这份姐妹情又怎么会还在? 转过身走进院子,一面开口道:“沐寂晗毒死了沐海蓉的狗,又无意让柳芝兰得知了这件事,甚至诱导柳芝兰将那避子汤放在了我的院子中,借由沐海蓉的大闹来彻查我的院子。” “可是沐寂晗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倒是并没有直接出手针对小姐。”青瓷点头道。 “她的目的…”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她的目的自然是传出自己失身的消息,让殷玖夜碍于舆论不敢娶自己,也让自己因为舆论而受千夫所指。 “她确实没有直接针对我,若是说她害的,便是沐海蓉的那条狗,只是这柳芝兰却也是在她的刻意诱导下才会有这般动作。”沐寂北淡淡的解释道。 “小姐,这沐寂晗以前待你还是不错的,怎么如今也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时间到底有什么才会永远不变?”青瓷似乎也颇有感触的开口道。 沐寂北看向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峦,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时间唯有变才是不变的,唯有变才是永恒到的。” 青瓷先是一愣,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 沐寂北推开门走进屋子:“走吧,还要抄佛经呢。”也还要好好想想沐寂晗还要做什么呢,看她今天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女人的执念真是可怕,她如此,沐寂晗也如此,柳芝兰也是如此。 沐寂北回到房间里便也不急着抄佛经,先是给自己补上了一觉,毕竟今个实在是闹腾,不过她一直觉得柳芝兰这孩子有的怪异,沐正德在走之前,怎么会突然就对柳芝兰好了呢?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对一个恨了好久的人,突然仁慈了起来? 不要说沐正德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下手太狠,柳芝兰可怜,这是打死她也不会信的。那么这对着柳芝兰好便还是只有一个目的,便还是因为恨,所以如今的好怕是为了将柳芝兰狠狠的摔了下来才是,看看,男人都是多狠。 迷迷糊糊之中沐寂北就睡着了,肩膀上依然有些灼热的痛感,却让她感到安心,就好像他一直都在。 而另一面,柳芝兰大吵大闹,说是没有个说话的人,闷的要死,非要让个小姐过去陪着她。 而今府中的几位小姐沐海蓉对她十分仇视,沐寂北被禁足,便只剩下时常 陪在老太妃身边的沐寂晗了。 老太妃一则是为了图个消停,一则是觉得沐寂晗和沐寂北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她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掀开厚实的门帘,沐寂晗迈了进去,轻声道:“母亲。” 柳芝兰正坐在塌上,一手拄着塌子上的茶桌,两条腿也都扔在了塌子上,好不惬意。 “来了。”柳芝兰看了沐寂晗一眼。 沐寂晗点了点头,站在了柳芝兰对面,柳芝兰指了指凳子,开口道:“坐吧。” 不得不说,这柳芝兰真是变了不少,从前那个端庄的挑不出一点瑕疵的当家主母,如今却完全是另一幅样子。 沐寂晗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坐在了柳芝兰的对面,一双眸子看向柳芝兰,倒是空空如也,没什么感情。 “四小姐近来的日子是越发的不错了,有了老太妃可以依仗,这府中怕是没人敢不把四小姐放在眼里了。”柳芝兰笑着开口道,倒是也没有因为被囚禁起来而变得暴躁起来。 “多亏了太妃抬爱,一直待我极好。”沐寂晗安静的开口,丝毫不显热络。 “是啊,如今有了老太妃的照拂,还有什么可愁的呢?”柳芝兰叹了口气开口道。 沐寂晗没有接话,柳芝兰只好再次开口:“母亲也算是从小看着你和北北那孩子一起长大,你们姐妹向来情深,怎么,如今却是也有了嫌隙?” 沐寂晗看了柳芝兰一眼,只是开口道:“没有。” 柳芝兰嗤笑一声,拿了颗盘中的荔枝,塞进自己的嘴里,直到将核吐了出来,才再次出声:“沐海蓉那狗总是你害死的吧?可别说不是,我可是瞧着你给那狗喂了东西的,再者你刻意让我听闻沐寂北失身的消息,又提及避子汤,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将沐寂北至于死地么?” 沐寂晗的神色终于微微有些动容:“你都知道?” “当时是不知道的,只是得了闲,只一想便也就知道了。”柳芝兰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寂晗,虽然这个孩子她也不喜欢,但是相比起害的自己满门死绝的沐寂北,任是再凶神恶煞的人也都会可爱起来。 “我没想要她死,我只是想…”沐寂晗开口辩解道,可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柳芝兰打断:“你只是想让她身败名裂?哈哈,真是好笑呢…寂晗呢,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还会把你当姐姐么?” 沐寂晗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真的没想要沐寂北死,她只是想身败名裂,闺誉尽毁,想要那个男人因此抛弃她而已。 柳芝兰的话好似一记针扎让沐寂晗心头难受,可是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就淡了,尤其当知道那个男人竟然同沐寂北在一起的时候,她嫉妒的要发狂。 因为知道她们住在也一起,也因为瞧见了沐寂北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尽是同他在一起,所以她认定沐寂北已经失身,才会想到这个自以为不会伤害到她的办法。 柳芝兰总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似乎隐隐猜到了沐寂晗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是开口道:“既然有心向恶,你就不要在那惺惺作态了,还打着一副不肯伤害自己妹妹的样子,你已然想让她身败名裂,难道还敢问心无愧的说出不想伤害她的话来?你不觉得恶心,母亲都是要为你害臊的。” 沐寂晗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谁知柳芝兰却是继续开口:“沐寂北的性子你总是该知道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了,你以为她会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姐妹的情分已经到了尽头了!你分明已经对不起她了,你嫉妒,你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你不甘心了,不甘心一直被她淹没光芒,是不是?这就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分明就变了!” “我没有!我本不想这样,是她先欺骗于我,戏弄于我的!”沐寂晗想到了沐寂北明着说是去北邦和亲,让她觉得自己有了希望,甚至在心中对她愧疚了很久,一直都在自责,可谁知,最后瞧见的却是两人在一起的亲密无间,她就好似一个整日做梦的天大的笑话,被她蒙在鼓里,做着自己的美梦! 柳芝兰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最是喜欢看姐妹相残的戏码了,尽管这沐寂晗如今还在踌躇,可柳芝兰相信,最后,她一定会同沐寂北彻底反目,对她而言,这绝对不亚于一件天大的喜事。 沐寂晗渐渐安静下来,看着柳芝兰的目光带着几分麻木:“母亲这算是挑拨离间么?还是想让我做母亲手中的利器?不觉得打错了算盘么?” 柳芝兰一愣,没有开口,沐寂晗却是再次开口:“若是母亲想找谁报仇,大可自己出手,我是不会成为母亲手中的兵器的,所以母亲还是趁早了了这个心思。至于我自己,我自有我的打算,更是不牢母亲为我费心了。” 柳芝兰看着沐寂晗平静的模样,便知自己根本没有策反这个孩子,她依旧有她自己的打算,更是不能为自己所用,真是可惜,不过不管怎样,至少这沐 第九十六章丞相归来 因着前院事情发生的有些紧急沐寂北又不被允许出了自己的院子,所以便让青瓷去前院打听了一番。 老太妃这次的病来的急,似乎是因为秋天干燥火大,肝阳上亢,导致的急火攻心,是以才会这般厉害。 青瓷简单的打探了一番,将消息说给了沐寂北听,沐寂北只是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开口。 沐寂北在窗前站了一会,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皎洁,隐隐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就如同一个硕大的白玉盘,好看的不得了。 月亮周围盘绕了不少颗细碎的星星,有的只那么一点,有的却是十分耀眼,星星点点,形成了一望无垠的天迹。 一阵寒风吹过,沐寂北紧了紧袖子,青瓷从身后拿过一个披风,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小姐,还抄吗?” 昏黄的烛灯下随便的扔着一根笔,笔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团墨迹,也不知会不会弄花了辛苦抄写的佛经。 “明天沐正德就回来了,老太妃又病了,还抄什么?”沐寂北淡笑着开口。 青瓷点点头,难怪小姐这么些日子也才不过抄了四五遍而已,一点也不知道着急,原来是早就盘算好了,害的她一直担心呢。 “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早沐正德回来,我们怕是要去看看老太妃的,也不知这病到底怎么样了。”沐寂北淡淡的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青瓷说话。 青瓷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两人便都相继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沐寂北不过刚刚梳整好着装,便被告知沐正德回来了,让她去前厅用膳。 “小姐,可以了。”白鹭帮沐寂北插上最后一根鎏金的花开富贵的金簪,对沐寂北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衣着还算是素雅,虽说沐正德归来,应该打扮的庄重一些以示尊重,但是老太妃还在病中,又不宜太过花哨,所以这衣着便是要多加注意一些,以免落人话柄。 沐寂北到前厅的时候,沐正德正坐在主位上,两侧已经做了几个沐寂北并不常见的姨娘,还有这府中的两位小姐,最后便是崔姨娘的儿子和青国公主这个平妻的儿子。 老太妃并没有来,想必是还在病中,而柳芝兰也没有来,这就不知沐正德是在想些什么了,沐寂北走上前去,对着沐正德微微见礼:“给父亲问安了。” 沐正德愣愣的看了沐寂北好久,眼神十分复 杂,最后叹了口气,招了招手道:“北北,到爹这里来坐。” 沐寂北应声走了过去,落坐在了沐正德身边的一张方凳上,同时笑吟吟的打量了一番沐正德。 沐正德似乎微微瘦了一些,皮肤也不似之前那般细嫩,略微有些发黄,似乎是近来十分劳累,双眼还是如从前一般时常眯起,带着几分精明,只是却也多了几分疲惫。 “北北似乎长高了不少,来,让我好好看看,父亲不在是不是没少让姑母操心。”沐正德带着几分慈爱开口道。 沐寂北则是旁若无人的笑道:“我向来乖的很,父亲最是知道不过了。” 其余一行人都只是默默的看着这父女俩旁若无人的亲近,自觉的不去开口,只是却心思各异。 沐正德细细的看着沐寂北的眉眼,那分明是和楚凉一般的样子,楚凉的眸子也是这般清澈,每次只要这样看向他,他便没有一点办法。 沐寂北一双眼睛澄澈明亮的像月光,直视着沐正德,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触及那眸子中的一丝复杂,沐寂北微微挑动了眉头,这一动倒是让沐正德回过神来,开口道:“罢了,快些用餐吧,吃过早膳还要去探望你姑母,已经请了宫中的御医,想必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快些用早膳吧。” 沐寂北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这场中其他人的反应,两名公子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而沐寂晗只是默默的看着,沐海蓉的眼中则是含了一些渴望和期待。 因着气氛有些诡异,一顿饭吃的似乎有些食不知味,而沐寂北则沉浸在沐正德那带有深意的目光中,始终在琢磨着沐正德为何出去一趟,看向她的目光却变得这般复杂。 用过早膳之后,两名男子被沐正德叫了过去,单独交代了几句,三人之间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倒是没有父子兄弟之间的亲密。 沐寂北姐妹三人立在庭前静静的等待着,沐寂晗则是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安静的看着这个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的妹妹,那日她对柳芝兰所说的话并非假的,她是真的未曾想过要害她,尽管她羡慕甚至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只是想,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吃穿用度,甚至是亲人的宠爱,可是为什么连她好不容易爱上的男子,她却也拥有着。她只是希望,自己也可以每日见一见那个男子。 虽然她想毁了沐寂北的清誉,但是她真的只是想要那个男子,她不 想害她,毕竟两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她想,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够嫁给那个男子,她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会给她荣华富贵,也会给她无人能及的地位。 “好了,走吧,从宫中请的王御医已经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姑母吧。”沐正德走过来看了眼几人,再次开口。 三人都跟着沐正德脚步一路向老太妃的院子中走去。 掀起厚重的珠帘,沐寂北伸脚迈了进去,只一进门,便闻见了浓浓的药味,转头看去,老太妃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脸色并非苍白,而是面红目赤。 沐寂北走到了老太妃的床边,仔细瞧了瞧,却是也没瞧出什么蹊跷来,看来倒是真的病了:“姑母,感觉如何。” 沐寂晗和沐海蓉见着沐寂北走了过去,也不再拘泥于礼数,纷纷走到了老太妃的床边。 老太妃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头目胀痛,火气极大。 正要双眼,模模糊糊中看了看来人,而后再次闭上了双眼,伸出被子外的手胡乱中抓住了一双小手,只觉得软软的,却传来几分凉意。 沐寂北看了看老太妃抓着自己的手,倒是也没有放开,宫里的御医被请了进来,沐海蓉和沐寂晗让到了一旁,沐寂北则是因着被老太妃抓着,倒是一直守在床边。 沐正德看了看两只抓在一起的手,眸色深了几分,没有做声。 王御医走到床前,给老太妃诊了脉,而后掀开了老太妃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又仔细斟酌了老太妃的症状,最后才将东西收起到药箱里,转身对着一直站在身后的沐正德开口道:“丞相大人,太妃这症状是肝阳上亢所至,也就是俗称的肝阳偏旺,多因肝肾阴虚,水不涵沐,肝阳抗逆无所制,气火上扰,才会产生眩晕耳鸣,头目胀痛。” “实在是劳烦王御医了,只是不知这病症可严重?要多少时日会好?”沐正德对着王御医开口道。 王御医想了想,再次开口道:“病人在这期间,常常是面红目赤,急躁易怒,所以不可惹得她生气,否则便不容易医治,但是只要好生调养,不出个十日便会好的差不多,但是因为这病需要好生调养,所以即便是好了也要继续用上一阵子药。 沐正德点点头,做出了请的手势:”如此,便要劳烦王御医了。“ ”丞相大人实在是客气了。“王御医挎着药箱走到外间,开始斟酌着写下了药方。 沐 正德接过后仔细看了看,那御医嘱咐道:”这药量一定要注意好,其中有几味药万万不可过量的,若是过量,则会引起不同程度的中毒。“ 沐正德用心记下了之后,便回到了里间,将药交给了老太妃身边的晴姑姑,开口道:”你拿着方子去抓药吧,记得看好药量,不要错了。“ 晴姑姑点点头,接过沐正德手中的方子,微微告退,便转身离开了。 沐寂北和沐寂晗都是坐在了床边,沐海蓉则是站在了两人身后,一样注视着床上躺着的老太妃。 ”爹,姑母的病什么时候会好啊?“沐海蓉回头看向沐正德。 沐正德摸了摸沐海蓉的头,继续道:”很快就会好的,这几日你们有空可以来多陪陪你们姑母,但是记得不要叨扰了她休息。“ 沐海蓉点了点头,继续将目光落在了老太妃的身上。 直到老太妃入睡,几人才各自回去,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而老太妃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对于几个孩子这几日一直照顾自己倒是生出几分欣慰,老太妃坐在首位,脸色还算是不错,只是依旧用药养着。 老太妃看了看坐在下首的沐寂北,老太妃点了点头,这孩子没有怨恨自己还日日探望,便证明她便是个有气度的,而不仅仅是个心狠手辣的,这样的人才能成事。 老太妃继而对沐海蓉开口道:”蓉蓉也不要再为那狗伤心了,回头找个好地方将它给埋了,让它来世再能投生到蓉蓉家里,等到过几日姑母的病好了,姑母再进宫为你求一条别的狗。“ 沐海蓉有些伤感的点点头,却还是开口道:”多谢姑母。“ 老太妃最后看向沐寂晗,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寂晗,如今你年纪也大了,等你父亲来便让他帮你说门亲事,你看看你可有什么哪家喜欢的公子。“ 沐寂晗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低着头安静的开口:”但凭姑母做主。“ ”太妃的身子怎么样了?“沐正德一身鎏金的暗红色袍子,上面吉祥的仙鹤和祥云,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正德过来了,快坐下。“老太妃对着自己这个最是疼爱的弟弟开口道。 ”姐姐身子怎么样了?“沐正德落座之后便不再孤寂尊卑,亲切的开口。 老太妃点点头:”好多了,这些日子倒是让你受累了,刚回来便就让你操心,实在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 ”姐姐说哪里的话,这么说岂不是再责怪这是弟弟的不是。“沐正德开口道。 老太妃也不再客套,只是开口责怪沐正德的道:”灾区的百姓可都是安置好了,自己家里人你却是给忘了。“ 沐正德先是一愣,而后顺着老太妃的目光看了过去,正是安静的没有做声的沐寂晗,不由得恍然大悟道:”寂晗如今年纪也大了,确实是该考虑婚事了,正巧为父今日见过雷都尉府的二公子,觉得雷都尉府的二公子很是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能力又很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沐寂晗依旧只是点头:”但凭父亲做主。“ 沐正德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样吧,明日我请雷都尉过府一趟,让他将二子带上,你们也好见见,你瞧瞧是否和你的心意。“ 沐寂晗点点头,没有表现出热切,也没有什么惊喜,似乎只等着一切都让人安排好之后,她只要照着给出的路去走就是了。 沐寂北双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的扫过沐寂晗,薄唇轻轻抿起,这老太妃和沐正德倒是也算是好心,只是这好心却难免将沐寂晗逼的更紧,少不得要做出什么事来。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同你们姑母商量。“沐正德对着几人下了逐客令。 沐寂北和沐寂晗走到外间的时候纷纷停住了脚步,沐寂晗没有开口,沐寂北却只是笑道:”恭喜四姐姐就要办喜事了,姑母这么疼爱四姐姐,想必嫁妆是不会少的。“ ”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又何必说这番话来打击我?“沐寂晗淡淡的开口,声音中隐约可见几分隐忍。 沐寂北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姐姐的心思么?呵呵。跟在姐姐身后的日子也不少,难道四姐姐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是我的东西最讨厌别人觊觎,如今我还念着姐妹的情分,倒是姐姐要懂得适可而止才好。“ 沐寂晗却也知道此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可是但凡是人却都有执念,那一眼便成了她永世的梦魇,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受不了自己的妹妹竟然同那个男人在一起。 其实,如果沐寂北没有同殷玖夜在一起,沐寂晗许是只是暗生情愫,默默的追逐着心中的爱恋,可是当她发觉,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竟然爱着自己的妹妹时,她才会开始不甘,开始嫉妒,甚至开始变得越发不像她。 ”北北,我知此事是我不好,可是姐姐只求你这一次可好?只要这一次,日后旦凡妹妹要的,姐姐都双 手奉上。“沐寂晗认真的看着沐寂北,眼中带着隐隐的乞求。 沐寂北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她倒是不知道殷玖夜何时这般能耐,不过几次照面,却是让自己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姐姐卑微到这种地步。 ”不知道四姐姐是否记得我曾说过,即便是我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接手。所以四姐姐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思才好。“沐寂北冷声开口,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深深的刺痛了沐寂晗的心。 而屋内,沐正德坐在太妃身前,却是哼起了小曲儿。 太妃靠在塌子上,眼似闭非闭,跟着调儿,似乎极为享受,睁开眼,太妃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记得这曲儿。“ ”当然,姐姐以前喜欢听,我就给记下了。“正德笑着说道。 ”亏你有心了,怎么想到给姐姐哼这个曲儿?“太妃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沐正德的手臂。 沐正德没有说话,依旧那般笑眯眯,像只老狐狸一样,带着人畜无害的表情。 ”哦?倒还考起姐姐来了,你这小子,小时候就鬼精鬼精的,让我猜猜,你是去了北燕之地吧?“太妃眯着眼睛,岁月并未在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眼帘垂落,无法掩饰其中那精明的光。 ”姐姐果然还是姐姐啊,瞒都瞒不住,一下子就被你猜到了。“沐正德似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本来还不确定,但你哼这首歌儿的时候,我基本能猜到七八分了,是为了北北那孩子?“似乎是有些累了,太妃又靠了回去,等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说道”你还真信那坟前的把戏?“ ”姐姐,你似乎都看错了北北这孩子了,她有的可不是小聪明,你可知道她想要什么?“沐正德并没有直接回答老太妃的话而是反问道。 ”她要什么?“老太妃声音一紧,似乎心中也猜到了一个答案。 沐正德伸出两根指头,面带笑意,双眼微微眯起,却一字一顿地着说道:”天下。“ 沐寂北心中一动,心不由得凝重了起来,沐寂晗则是惊讶的抬头看向了身侧的沐寂北。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一直工于算计的妹妹,图谋的不仅仅一份荣华,也不仅仅是一份尊贵的地位,她一个从前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靠自己保护的女子,图谋的竟然是天下! ”她想要的是这天下。“沐正德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声音中带着几分凛然和十分的 笃定。 沐寂北眼色微沉,微微挑动了眉头,等待着沐正德接下来的话。 ”所以你一直在暗中筹谋,既不打算帮助皇帝也不打算帮助安月恒?“老太妃的声音有些急促,没有说出下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话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同之前的玩笑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可是等同谋逆,是在筹谋造反呢! 沐寂北心中也是一动,有些震惊,难道沐正德也想登上那个位置? ”是,不过相比较于皇帝,安月恒似乎更难对付,所以暂时还是要帮助皇帝的,而此番我出去只为两件事,这第一件有些棘手,日后再说,这第二件便是去了北燕找到了傅家。“沐正德沉声开口道。 老太妃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同北燕王的关系,我自是不想他在搅和到这里来的,我已经耽误了他一辈子,怎么可以再将他牵扯到其中来呢,若是害了她,这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安的。“ ”北燕王手中兵权不少,都是先帝亲自拨给的,多了傅家,便如虎添翼,况且我也没有强求,只是商谈了许久,不至于让他最后被人利用,掉转了枪头来对付了我们,到时痛苦的怕是姐姐同北燕王了。“沐正德双眼聚光,微微眯起。 ”我劝说着他让他回帝都来,可是姐姐你也知道,他那脾气倔的很,只道是你不愿见他,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一直守在北燕,只是想不到,这二十多年来,那北燕在他的管治下,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北燕了,而他的心思姐姐你素来又是知道的,估计这两日听说你病了,少不得又要忧心了。“沐正德继续开口。 老太妃叹了口气,没有开口,眼中微微有些莹润,其实她很是想问一问自己一手带大的这个弟弟,他这些年还好吗?只是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如何发问,当年是她负他在前,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再问,索性就让那些陈年旧事,都随风散去吧,她同他这辈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我一直想不懂你为何对北北这孩子格外偏爱,难道你也真的信了那日楚凉坟前那诡异的一幕。“老太妃转移了话题,有些心不在焉,却是再次开口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想到了沐正德后来对自己解释的楚凉的牌位显灵一事。 沐正德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和复杂,开口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姐姐哪怕是为了我,只管好好待那个孩子就是。“ 老太妃只是点头,她这辈子,和沐正德是分不开的,只要是他所在意的,哪怕自己这 做姐姐的不喜欢,为了他也总是会忍让着的。 沐正德再次开口:”呵呵,什么楚凉不平?那分明是那丫头自己使出的把戏罢了,起初我还真是被蒙骗了过去,毕竟那可真是楚凉的字迹,可是我没走出百米,便觉得事情怪异,立时又折了回去,这不看到好,一看却是发现牌位的下面埋着好大一抔的黄豆,吸水吸的鼓鼓胀胀的。“沐正德带着几分笑意解释道。 ”你知道,那还…?“老太妃开口反问道。 沐寂北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这沐正德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果然是老谋深算的狐狸,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里面沐正德正要开口,沐寂北也正竖起了耳朵准备着仔细听听,可外面的晴姑姑却是走了进来,晴姑姑本是在门外等着,最先是瞧着沐海蓉走了出来,可却没有瞧见沐寂北同沐寂晗,开始还以为两人是被主子和相爷留下了,可谁知,上茶水的丫鬟却说,主子和相爷两人在里面说着体己话呢,不允许外人在。 晴姑姑一听,这才知道不好,暗骂自己粗心,竟然是忙昏了头,立即便掀开了门帘子走了进去,这一瞧,却正是瞧见了沐寂北同沐寂晗,两人正站在门外不远,却也能听得见屋里面的动静,也不知这是听见了多少,立时开口道:”两位小姐怎么不进去待着?“ 沐寂北和沐寂晗哪里还好继续听下去,沐寂北索性笑道:”晴姑姑辛苦了,我们这就离开。“ 晴姑姑微微笑了笑,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看来这事回头是要跟主子说上一声,否则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回到明珠院,沐寂北失神的坐在了桌前,一手拿着只路上顺便拽回来的菊花,花瓣已经微微有些枯萎,不过在这秋日里却是少见的还开的不错的花。 一只素白的小手心不在焉的一片片的揪着菊花的花瓣,一面消化着刚刚听见的那几句话,不得不说她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沐正德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使了手段来翻身,她知道,凭借沐正德的脑筋大概只能蒙骗住他一时,可是却没想到却是连一时都没有骗过,不过沐寂北想不懂的是,既然他知道,为何还这样宠爱和维护自己? 而让沐寂北的心更沉的是,沐正德在这所有的事情中会知道多少,这次归来,他看着自己那复杂的眼神又是代表着什么?还有,沐正德是怎样看出自己意在这天下的?、 沐寂北双眼微微眯起,同沐正德如出一辙,心头却是暗道 ,到底是只老狐狸,平日里笑眯眯的可是没让她看出一点端倪,如今这一记响雷却是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不管如何,至少沐正德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还在帮着自己,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老狐狸真是个父爱泛滥的人,第二种则是他们的利益暂时是相同的,沐寂北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白鹭,你给我查查北燕傅家的资料。“沐寂北对着白鹭开口道。 日子就在沐寂北的思虑中过了两天,老太妃的药也还一直用着,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可青瓷却在密切的注意着这明珠院中的动向时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来。 屋子里的烛火摇曳着,倒映在门墙上,随风摆动,窗外的狂风呜呜作响,有些像是哀嚎,吹的门偶尔吱嘎吱嘎发出几声响来。 ”小姐,这织锦近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我见着她两次夜里偷偷摸摸出去。见一个男人私会。“青瓷对着在桌前绣花的沐寂北开口。 ”织锦?“沐寂北轻声反问道,从下向上穿出了一针再从新刺下去,上面隐约是一只金色的猛虎,气势逼人。 ”是织锦,我先是发现她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却是在绣着一方红色的喜帕,便想着小姐也未给她指婚,她怎么会绣上喜帕来?于是便多注意了几眼。“青瓷解释道。 沐寂北浅笑一声开口道:”这是恨嫁了呢,怪我这个主子将这等大事给忘了,少不得要变着个法子来提醒我。“ ”依我看,分明是不甘寂寞才对,之前看着小姐不在了,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寻个出路,如今小姐回来了,她却是舍不得断掉了。“青瓷倒是猜测出了这织锦的心理。 ”见的那个男子可是情郎?是偷情还是另有所谋?“沐寂北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给殷玖夜缝着衣裳,似乎一处已经缝好,用牙咬断了细线。 ”是偷情,那人好像是前院的看护,只是因着天色黑,看护又都住在一起,倒是还没有确定是谁。“青瓷冷声道。 沐寂北微微点头,怕是这织锦被人拿住了把柄,少不得要威胁她做出什么事来:”盯住她的一举一动,若是再有私会,记得通知我,毕竟丫鬟有了中意的人,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也要到场。“ ”对了,小姐,今个沐寂晗好像无意的让织锦帮着送了两盘果子过去。“青瓷去而复返,将无意间瞧见的一幕再次交代给沐寂北。 沐寂北看了眼青瓷,开口道:”这时间哪有那么多无 第九十七章洞察其谋 第二天一早,天朗气清,天上的日头也明媚起来,洒在了这座城池之上,仿佛铺了层碎金一般模样,萧瑟的秋风时而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落叶,颇有气势。 帝都的南城门主干道上人声鼎沸,无数百姓积聚在道路两旁,点着脚尖争前恐后的张望着,或壮年,或老者,或少妇,或者怀抱着孩子的妇人,无不抻着脖子张望着,迎接胜仗回朝的六皇子。 沐寂北到的时候便已经是这样一幅场景,主干道上自觉的被百姓清了出来,而两旁的人满的就像是下锅的饺子,人挤着人,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青瓷和白鹭护着沐寂北穿过重重叠叠的像是小山一样的人群,终于到了碧水阁。 “多亏了前两日在这订了间房,不然怕是连个地方也没有。”白鹭皱着眉头看着人头攒动的场面。 沐寂北一面在店小二的牵引下,提着裙子走上了二楼,一面点点头笑道:“这人越是多才越是好呢。” 白鹭似乎也很是认同,便也没有再开口。 沐寂北的包间在二楼,是一间角度极好的房间,不仅斜斜的阳光能洒进来,窗子还正对着这条南城门的主干道,只要站在窗边,便能清楚的将眼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桌子上沏着壶热茶,还冒着热气,青花茶壶中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很是好闻,沐寂北起身静静的站在窗前,目光投向了大开的城门。 其实,此次西罗国和铜锣国之间的的战争并不至于引起这般大的轰动,总过不过四十于万人的战争,哪里会引得帝都的百姓都驻足相迎呢?这说到底,除了有殷玖夜的功劳以为,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这人就是沐正德。 这两年西罗的收成并不是很好,各地又灾难诸多,所以百姓们的日子也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好过,这种时候,最怕的便是战争,战争意味着什么?战争意味着民不聊生,意味着百姓家本就穷的揭不开锅的米还要被分走一部分,更意味着还有人要去充当壮丁。 可是这些,百姓都还不怕,可他们最怕的却是自己国家军队的铁骑对着自己,怕这些手拿利刃的士兵在面对敌军的时候无能,对自己百姓却烧杀掠夺,更怕那勉强糊口的粮食在缴纳之后,还要再次被抢,怕铁骑终将踏破他们的家园。 而殷玖夜此番却是格外注重这些,大军在回朝的时候没有简单的从西罗和铜锣的边界回到帝都,而是绕行了不少灾地,有贫瘠的寸草不生的荒土,有陡峭难进的山区,还有疫情恒行人 人避之洪水猛兽的疫区。 殷玖夜带领的大军被分成了数股,由他手下的那些鬼面人分别带队,一次次走过这些惨重的地带,治军严明,不仅从不拿百姓一分一毫,也不恃强凌弱,反而是带领将士帮助百姓辛苦劳作,重建家园。 这一来,路途便耽搁了许久,而沐正德在其中不仅仅是简单的同殷玖夜手下的人合作,而是全面下达命令让自己手下的人积极配合,不许从中作梗,毕竟这也算是一件抢了名声的事,而沐正德自己更是在各方面给予殷玖夜的人马最大的方便,甚至是暗中刻意帮助殷玖夜营造名声。 所以,沐寂北在六皇子府的这两个多月来,殷玖夜并非闲着无事,而是一手操控着数名手下,计算着路线和行程,甚至有时哪出事发突然,还会连夜赶往,直到事情解决,才再次归来,这样兜兜转转,直到两月后几股队伍才重新聚集在帝都之外。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帝都今日的这种场面,这是人心所向的胜利,而不仅仅是同铜锣国交战的胜利,纵然安月恒在期间数次插手妄图坏掉殷玖夜的名声,最终却因为鬼面人暗中的严密监视,计划一次次赴之流水。 所以,这是一场空前的胜利,沐寂北知道,从他这个时候归来,在这西罗百姓的心中,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安月恒,怕是都要退避三尺了,当然,要说这赈灾的钱是从哪来的,自然是两人上次狠宰的伍家那一顿。 伍家凭白贡献了不少的东西,却是成全了殷玖夜和沐正德的名声,给他人做了嫁衣,少不得是要内伤一阵子。 沐寂北收回思绪,却是在下面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双眸微眯,轻声道:“沐寂晗。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沐寂晗一身水绿色的抹胸长裙,胸前银丝穿梭,交汇成万朵灯笼花,素雅却也漂亮,身后跟着的两个嫩粉色衣裙的丫鬟,倒是也都出落的水灵灵的。 青瓷顺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是看到了精心打扮过的沐寂晗,不由得撇撇嘴,小姐念及占用了沐寂北的身子,顺带着也思及了沐寂晗这个姐姐,可是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时务,非要同小姐抢男人。 铁骑声响起,一身藏蓝色劲装绣着巨蟒的殷玖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狮子骢率先走了进来,阳光洒在男子身上,仿佛是身披阳光的战神,俯视着天下苍生,双眸乌黑沉寂,仿佛是万年的死水,激不起一丝涟漪,微蹙的眉头昭示着这个男人似乎脾气极坏,微抿的薄唇更彰显了男人心中的冷酷和薄情。 男子身后跟着不少骑着马的将领,有的威风凛凛,有的虎目撑圆,有的文弱纤细,不过脸上却都带着自豪和煦的笑容。 “六皇子!六皇子!六皇子!”百姓们在片刻的怔忪之后,振臂高呼起来,齐齐用户着殷玖夜,自觉地呐喊起来。 沐寂北淡淡的勾起唇角,落在男子身上的目光眷恋而温柔,纵然这一仗多有险途,不过最终却是剩的漂亮。 沐寂晗也始终注视着那个天神般一样的男子,那双宛若深渊的眸子深不见底,却无形之中像是漩涡一般牢牢的将她吸引了进去。 沐寂晗一双眸子专注的牢牢的钉在了殷玖夜身上,看着他在举手投足之间的高贵气度,沐寂晗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殷玖夜似乎察觉到了沐寂北温柔的目光,只觉得在人群中唯有那一道目光是属于他的,心有所感的抬头看向碧水阁上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抹胸长裙,外罩着一层金丝缠绕的薄纱,嘴角含笑,目光温暖,静静的看着他。 殷玖夜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满满尽是满足,不少女子仿佛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恨不得下一刻就为这从不曾见过的妖精绝色而去死。 敏锐的人便也会顺着殷玖夜的目光看去,发觉那里竟然立着一名眉眼含笑的温软女子,让人只恨不得赶快将她给藏起来,许以天下最好的一切。 沐寂晗自然也是发现了两人之间外人难以融入的那种微妙的感情,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原来沐寂北一早就是在骗她,还说什么不爱他,可两人之间那分明就是甜蜜的爱意,真是可恨! 沐寂北一路目送男人率领部众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再看去,却发现沐寂晗也已经不在,倒是不知去了哪里。 “小姐,不去六皇子府么?”青瓷开口道。 沐寂北却是无奈的开口道:“不去了,今个他班师回朝,生生压制住安月恒一头,怕是不少人会前来试探讨好,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这一路少不得要风餐露宿,所以让他好好歇息歇息。” 而拐角处的一间茶楼里,此刻的气氛却深沉诡异的有些压抑。 安月恒坐在一张桌前不动声色,桌子上摆放着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一应俱全,桌子的另两面则是伍家家主和齐家家主,而齐三公子齐俊则是站在齐家家主身后。 安月恒伸出一双有些薄茧的手,气息宁静,不发一言 ,全神贯注的细烹着茶水,探汤纯熟后,先注少许于壶中,祛汤冷气,而后倾出,然后投茶,两壶后又用冷水汤涤,留茶香矣。 屋子内的另外三人虽然心中有些焦急,可却谁也没有开口催促。 一举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之后,安月恒接连倒出三杯茶水,一杯先是推至齐家家主面前,一杯则是推至伍家家主面前,茶汤明亮清澈,精华浮于碗面,碧云般的热气袅袅而上,吹也吹不散。安月恒轻轻开口道:“两位尝尝这茶的味道如何?” 齐家家主是武将出身,如今更是将门世家,所以倒是不怎么懂这烹茶之道,只是吹了吹茶水,而后饮下了大半,开口道:“王爷,这六皇子和沐正德那只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狐狸,可是赢了一大局啊,若是这么下去,怕是形势不妙啊!” 安月恒没有回话,只是对着伍家家主继续开口道:“伍国公觉得这茶如何?” 伍家家主皱着眉头开口道:“王爷的烹茶之技果然不是常人能比,这茶味道醇正,一入口只觉满口生香。” 安月恒点了点头,终于转入了正题:“这次六皇子得胜归来,不知两位有什么看法?” 齐家家主当即开口道:“自然是要阻止的,这六皇子之前的声望就很不错,如今再同沐正德这只老狐狸联手,情况实在是不妙啊。” 安月恒没有开口,伍家家主也斟酌着道:“确实如此,此番与铜锣国设计的阴谋没想到最后竟功亏一篑,不仅没有获得任何好处,还损兵折将,王爷,恕我直言,今年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啊。” 安月恒只是看着茶杯上浮起的精华,依旧沉默没有开口,而是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气息温润,让人看不懂。 齐家家主眼中露出一丝慨叹道:“这六皇子确实是个将帅之才,当今圣上这么多的儿子中倒也不尽是酒囊饭袋,此次与铜锣对峙,实在是迎的漂亮。” 伍家家主却也开口道:“他是赢的漂亮了,可我们却是输的惨了,我伍家今年一举拿出无数粮食和银钱,实在是让我心痛的很,如今之计,只有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否则,再继续被沐正德一脉以及皇子联手打压,我们怕是也要吃不消了。” 齐家家主看了看安月恒,没有继续开口,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 安月恒在想,这一局棋该怎么下,更是在思索,这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 思及沐寂北所说的临阵倒戈,安月恒深深深感实在是 不可信,先不论沐正德这只狐狸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只看沐寂北这个女人便觉得不好对付,况且,他更是听闻沐寂北同六皇子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实在是不足以信任。 淡淡的茶香在屋子内扩散出来,显得格外宁静,安月恒终于开口:“皇族和相府之间的关系可否牢靠?” 伍家家主和齐家家主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过来,如今这相府和皇族拧成了一股绳,所以难以对付,可若是瓦解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他们便可以渔翁得利了。 “王爷的意思是?”伍家家主试探着开口。 “联系皇族和相府的纽带是什么?”安月恒反问道。 “最大的纽带应该是相同的利益,其次则是宫中的宁嫔。”齐家家主沉声开口道。 安月恒摇了摇头,站在齐家家主身后的齐俊阴森着双眼,笑着开口道:“是那相府的五小姐。” 安月恒赞赏的点了点头,齐俊继续道:“那相府的五小姐不仅格外受沐正德的喜爱,还同六皇子两情相悦,我曾亲眼见过这自打死里逃生之后便不苟言笑的六皇子,曾笑着为其一掷千金,所以想来,沐正德怕是要推着自己的女儿上位,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安月恒拿着茶杯的手再听见两情相悦的时候不由得微微紧了紧,也不知怎么心中竟有些不舒坦,不过最后安月恒将其归咎于了沐寂北看人的眼光,她若是真的同殷玖夜两情相悦,岂不是就代表着在她看来,自己是不可能问鼎帝位的?所以安月恒将心头的不悦归咎于这种否定。 伍家家主继续开口道:“所以…如果要瓦解这相府同皇族的关系,那么这五小姐就是关键。” 齐家家主接着道:“只要她一死,沐正德的美梦就破碎了,少了这个联系着六皇子的纽带,他同皇族之间的关系怕是就不会那么稳固了。” 伍家家主点点头:“可这相府还有别的女儿,少了一个,沐正德就不会推上另一个?” 齐家家主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安月恒却再次开口:“不会,沐正德也不是傻子,若是推上去一个废物,没几日怕是就被人赶下了台,只会成为相府的累赘。” 齐家家主这才略微放心,继续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交给我齐家吧,过不了几日的秋猎上,人多眼杂,最适合动手,就在那里了解了她吧。” 安月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仔细研究着手中的茶碗,心中却是在思虑着,若是齐家真的能除去沐 寂北,倒是最好的情形,因为他总是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总是少不了那个女子的参与,而若是齐家没有杀掉她,他倒是可以继续同她认真的商讨一下日后倒戈的事宜。 几人似乎就这样敲定了这件事,各自又分析了一下旁的局势,便纷纷散去。 安月恒抬了抬眸子,开口轻声道:“沐寂北…” 而另一面,沐寂晗在瞧见沐寂北在阁楼之上的时候,却是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去了六皇子府门前不远处等待殷玖夜的归来。 尽管是秋日,临近正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毒,沐寂晗却是没有一丝疲倦的站在一面墙之后,正巧能够看见六皇子府那巍峨气派的大门,心头不由得有些激动。 沐寂晗的两个心腹丫鬟喜儿和碧儿,也微微有些吃不消,喜儿抬眼看了眼沐寂晗的背影,不由得纳闷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公然跑到六皇子府门前,尽管这地界似乎还算是隐秘,可是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会说出闲话,若是传到了相爷和太妃的耳中可就不好了。 殷玖夜先是进宫了一趟,皇帝对他大为赞赏,嘉奖一番,却是妄图要回殷玖夜手中的兵权,可惜殷玖夜哪里会把到手的东西再放掉,便同皇帝打起了太极,让皇帝无法,只好暂时如此。 一顶宝蓝色的官轿停在了相府门前,小厮很快便掀起轿帘,最先落地的是一只白色羊皮靴,上面绣着金色的祥云,分别带有白玉,沐寂晗的心一紧,不等殷玖夜整个人出来,便走了上去。 “六皇子,请留步。”沐寂晗少见的有些急促,身后的喜儿和碧儿也只好小跑着跟了上去。 殷玖夜本是察觉到了那里有人,以为会是沐寂北给他一个惊喜,谁想到却是另一个女人,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转过脸,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似乎不曾相识,索性没有开口。 沐寂晗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最后开口道:“六皇子,我有话想对你说。” 殷玖夜的眉头微蹙,似乎极为不喜有人在这喊住了自己,好似耽搁了他的脚步,不由得对着守门的护卫开口道:“赶出去。” 话一落下,殷玖夜却是抬腿便走,吝啬的连一个回眸都不愿意给沐寂晗。 沐寂晗只觉得心头一痛,他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仅如此,还如此冷漠的要将她赶走,他明明对着沐寂北的时候是那么温柔,她记得,那时他的眸子中那满满的宠溺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两名守门的护卫正要将沐寂晗拖走,喜儿和碧儿也都急的不行,沐寂晗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迈上了台阶的男子开口道:“沐寂北她根本就不爱你。” 男子的脚步突然顿住,眼中带着杀意回眸看向沐寂晗,阴冷着嗓音开口道:“你说什么?” 沐寂晗心中有些胆怯,却还是咬牙开口道:“沐寂北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她不爱你,她想要的不过是权力,不过是这天下,而你不过是她可利用的工具!” 殷玖夜大步走了下来,周身带着让人压抑的气息,让乌黑的双眼中暗藏着血光,沐寂晗惊恐的张开嘴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还不等反应过来,殷玖夜的大手便掐上了沐寂晗的脖子生生将人给提了起来,紧抿着的双唇昭示着这个男人的不悦,沐寂晗的脸色在几息之间便涨的通红,深感呼吸困难,可最让她心痛的却是男人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堪比数九寒冬,让她没由来的流下了眼泪,她知道,他一丁点都不爱她,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不过说了一句沐寂北在利用他,他却甚至要杀了她! “你…你快松手。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四小姐…”碧儿有些慌张的开口,似乎忘记了殷玖夜是六皇子的身份。 殷玖夜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在听见那碧儿的话后还是松开了手,他查过沐寂北的资料,这个四姐似乎曾经同她相依为命多年,他怕他贸然杀了她,她会同他置气。 沐寂晗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满腔的爱意皆化作一盆冷水,她终于得到了这个男子的注视,可是却是那种几欲杀之而后快的目光。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沐寂晗的脸色涨的通红,殷玖夜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满目嫌恶,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似乎还嫌不够,却是直接将那崭新的帕子直接扔在了地上,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沐寂晗的泪水汹涌的像是浪花,根本止不住,他竟是这般嫌弃于他吗?呵呵…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殷玖笙…我爱你。我爱你…”沐寂晗哀求着喊出了口,只盼着男子哪怕只有一回眸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可惜,殷玖夜听见她的话不仅头也没回,更是连步子都没有顿一下,仿佛风直接将沐寂晗的话给轻轻吹散了,不留一丝痕迹。 六皇子府的大门紧紧闭上,两个之前被点名的护卫,当即便知道自己似乎惹了主子生气,立即上前想要将沐寂 晗给扔了出去,不能再让她呆在六皇子府门前,否则影响会极为不好,更重要的是主子刚刚明明生气了,若是惹得了主子不悦,他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放开…”碧儿尽心尽力的维护着,可喜儿却似乎并不那么卖力。 可惜终究是瘦弱的女子,沐寂晗还是在众人的围观下被两个护卫拖着扔到了不远处的街道上,双眼空洞,整个人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像是没有了生气一般,纵然是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她却也没有丝毫反应。 殷玖夜回到府中之后,想起了沐寂晗的话,心中的怒火丝毫没有平息,换了身衣裳,便直奔相府。 明珠院中,沐寂北依旧在绣着那件未完工的衣服,却突然感觉一阵风划过,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沐寂北被放在了殷玖夜腿上,殷玖夜紧紧搂着沐寂北盈盈一握的小腰,越发的紧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知休息休息就跑了来。”沐寂北转过脸看着有些守伤的男子。 殷玖夜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怎么没去找我。” 沐寂北笑道:“不是怕你累着,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殷玖夜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理由,起身将沐寂北压在了桌子上,宛若狂风暴雨的吻便落了下来,粗鲁的带着占有和掠夺的意味。 沐寂北虽然有些吃痛,却发觉男子似乎有些不对,便温柔的回应着,主动吻起了身上的男人,那些吻,轻柔而缠绵,被男人尽数吞入了腹中。 缠绵了许久,沐寂北终于得以喘息,一面重重的喘息着,一面开口道:“殷玖夜,你这是怎么了?” 殷玖夜看着女子被解开的领口,眸色有些暗沉,将头埋在女子颈间却没有开口,就算是工具他也要一直呆在她的身边,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沐寂北似乎察觉到了男子心中的思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开口道:“殷玖夜,我爱你。” 殷玖夜身子一僵,却只听沐寂北继续开口道:“殷玖夜,我爱你,你要相信我。” 殷玖夜抬起头直视着沐寂北的双眸,那眸中满满都是心疼和执拗,殷玖夜轻轻吻了吻女子的眼眸,整个人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乖巧的像个孩子。 推开身上的男子,沐寂北找了找被推到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坐在一旁继续绣着。 殷玖夜也不再吵闹,只是安静的坐在女 子身旁,静静的看着女子的侧脸。 等到晚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哗哗的雨声,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不断,像是奔腾的大河,带着几分磅礴和悲壮。 正是准备早些睡了,青瓷却突然来敲门:“小姐”。 沐寂北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坐的笔直的男子,决定无视他的那抹不悦,开口道:“进来吧。” 青瓷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开口道:“小姐,织锦那有了动静,她正在准备去往明珠院斜对着的那座不常有人去的小花园,准备同那个护卫私会。” 沐寂北了然,感情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作是怕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选着这么个瓢泼大雨的日子出去私会,倒是也不怕被雷给劈死,织锦必定以为没人会在这大雨之日往外走,不易被发现,所以才会选了这么个日子。 披了件外衣,沐寂北便打算要去往那座小花园。 殷玖夜接过青瓷手中的伞,默默的走在了女子身后,沐寂北浅浅的笑了,真实且美好,小手拉住了男子的大手。 一推开门便觉得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地面上的水溅湿了两人的鞋子,可两人却是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向前走着。 青瓷站在回廊下看着两人在雨中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好很好。 走到人烟稀少的小花园,两人藏身在了一座假山之后,刚站稳没多久,织锦便慌慌张张的打着把花伞跑了过来。 而一个男子也双手在头顶撑着件衣裳挡着风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雨声很大,听人说话有些困难,不过好在离的很近,加上看着口型,基本便也能猜测出来。 “织锦,你可想死我了。”那男子也不顾淋着雨水,一把将织锦搂在了怀里,就要开始亲热。 织锦一把推开他:“死样,快,别闹,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就能被指给你了。” 那男子听了之后倒是放开了手,挤着眼睛开口道:“啥事?你主子真的答应了?” “不是我主子,是四小姐,四小姐说只要我帮她办成了这件事,她便去跟老太妃说,让她把我许给你,你也知道,这四小姐如今可是老太妃面前的红人啊,说出去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多。”织锦带着几分兴奋。 “可是,你确定这四小姐信得过?她不会把我们的事给捅出去吧?”那男子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雨势渐 第九十八章针锋相对 第二日清晨,沐寂北便吵闹着自己的床睡着不舒坦,说是一宿都是没有睡好,甚至连早饭也没吃。 沐正德听后急匆匆的赶来了,看着一脸不快之色的沐寂北,正坐在桌前,连桌上的饭食也没有动一口,不禁眯起了双眼,开口道:“这是谁惹我们北北生气了,竟然连饭都不吃了。” “倒也没有谁,只是近来却是觉得这床睡的越发的不舒坦,整晚闷的好似喘不过气来。”沐寂北略有不满的开口,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 沐正德走进了里间看了看沐寂北的床,而后伸手摁了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其实这床还算是很不错的,只是让沐寂北一说,连沐正德却也觉得这床是不舒服极了。 转身走到外间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回头我让人给你重新打造一张床,这两日先让丫鬟加上些被子,凑合一下。” 沐寂北点点头,对着沐正德开口道:“让管事的来我这一趟,我跟他说说要个什么样子的。” 沐正德爽快的点头:“好,回头我让周吉利过来,他办事最为妥当,你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就是。” 沐寂北点点头,这才肯动筷,沐正德陪着沐寂北用完早膳,这才离开。 只是出了明珠院的门,沐正德便站在了那里,背对着明珠院,单手背后微微蜷起,双眼微眯,他起初也真是以为这床不舒坦,可是想想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北北这孩子不知又要干什么。 周吉利得了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就来了明珠院,时间拿捏的刚好。 此刻,沐寂北神情慵懒的背靠在塌子上,身上盖着芙蓉色的锦绣薄被,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搭在一旁,微微下垂着。 “小姐,周副总管来了。”白鹭进来通报。 沐寂北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白鹭点了点头,转身将周吉利领了进来,沐寂北微微抬眼,这周吉利是个有些尖嘴猴腮的,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谄媚之色,却也暗藏着一股子狠意,沐寂北只看一眼,就知道沐正德为何会用这人了。 这周吉利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却是个有两把刷子的,那一双眼中的阴狠之色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再加上那副谄媚的嘴脸,一看便知是个惯会看人脸色,却又极有能力的。 这种人,虽然小毛病不少,但是办事却很是靠谱。 “给五小姐请安。”周吉利一进来便跪了下来,礼数周全的给沐寂北问了安。 沐寂北点了点头:“不错,起来吧。” 周吉利眼中不见一丝得意,站起身后仍然恭敬的躬身站在沐寂北面前,只是偶尔小心的抬眼打量一下沐寂北的神色。 “听说周副总管的本事很大。”沐寂北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笑着开口道。 周吉利心中一紧,便知往往主子以这种口吻开口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随即将头埋的更低开口道:“奴才的本事再大,也都是主子的奴才,况且奴才的面子都是主子给的,没了主子,奴才就连个屁也不是。” 沐寂北点点头,轻声开口道:“倒是很识时务么。” 周吉利没有开口,一颗心却依旧吊着,这沐五小姐难怪会受宠,怕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听说周副总管似乎强占了这府中不少的丫鬟,不知有是没有这一回事?”沐寂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吉利。 “有!”周吉利扑通一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沐寂北挑挑眉头,这周吉利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连辩驳都不辩驳,却是直接就这样干净利索的承认了,倒是会把主子的怒气一下子降到了最低,若是自己今日是想要追究他的,怕是见着他这副样子,怒气一下子也就消了一半。 “怎么,对女色有兴趣?”沐寂北侧过脸,歪着头打量起周吉利的神色。 周吉利依旧是直白的承认:“是,奴才这辈子就是好了这口。” 沐寂北点了点头,难怪周吉利会被沐正德所看重,这人虽然是好女色,神色之间也尽是好勇斗狠,可如今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不正当的念想,明显是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周副总管,我很看好你。”沐寂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口道。 周吉利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虽然他之前也觉得这五小姐不会把他怎样,但是凡事总是要小心而为,切记不可大意:“多谢五小姐抬爱,奴才定然为五小姐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周总管起来吧,既然你如此说,如今我正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沐寂北淡淡的开口。 “小姐尽管吩咐就是,奴才自当赴汤蹈火,不辱使命。” “四小姐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叫喜儿,一个叫碧儿,可都是她的心腹?” “确实,这两人都是四小姐的心腹,也都是老太妃指给四小姐的,只是并非是老太妃身边的老人,也是在外面买了进来的。 ”周吉利一时间有些摸不著沐寂北要做什么,却也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依你看这喜儿和碧儿,谁更忠心一点?”沐寂北柔声开口,不带一丝威严,仿佛是闲话家常一般,双眼更是微微眯起,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周吉利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依奴才愚见,这碧儿怕是要更忠心一些。” “哦?为什么?”沐寂北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奴才觉得,这喜儿有些气量狭小,虽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但是若是有了什么事,四小姐没帮着她,她便会搁在心里给记着。”周吉利掀了掀眼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塌子上那角色的女子。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前些日子,喜儿四处借钱,说是家里的母亲病了,想要回家去照顾,似乎同四小姐提及了一次,可四小姐似乎太过忙碌给疏忽了,可喜儿打那之后却似乎就都不是很上心了,连茶水的温度都掌握的不好了。”周吉利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却也让沐寂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原来这样,周副总管果然是四通八达,厉害的很。”沐寂北看了青瓷一眼,青瓷便递上了一包银子。 周吉利没有马上就接,而是再次看了看沐寂北,沐寂北也不勉强:“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麻烦周总管帮我做事的报酬。” “小姐尽管吩咐便是。”周吉利低眉垂首。 “你不是喜好女色么?我看那喜儿也有几番姿色,而我却正巧需要喜儿帮我一个忙,所以这就需要周副总管你的帮忙了。”沐寂北淡笑着开口。 周吉利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开口道:“小的明白了,定是不辱使命。” 青瓷对着周吉利开口道:“这是一半的报酬,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青瓷姑娘,这实在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为小姐做事自是应该的,哪有再拿报酬之说。” 青瓷有些不悦,以为周吉利嫌少,正要发怒,沐寂北却是拦下了开口道:“青瓷,算了,既然周总管对我这么忠心,拿着钱来衡量实在是太伤人了。” 青瓷退后一步,这才明白了这周吉利是在向自家小姐表忠心,不由得佩服起这周吉利倒是有一双好眼睛,要知道,在这丞相府,若是有了小姐做靠山,又岂止是一百两可比。 周吉利垂下眼睛,他识人无数,最是相信自己的一双眼。 “若是四姐询问周总管今日的来 意,不知周总管如何作答?” “小姐嫌弃这张床有些小和硬,所以需要定制一张南洋梨木的床,长三米,宽两米五,床头要凤穿牡丹的纹路,工匠要请东街主道上木质坊的韩师傅。”周吉利躬身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开口道:“很好,这喜儿是四姐的心腹丫头,若是被人欺负了,四姐不会不管,不过我这四姐,定然是好奇今日我请周总管来这里所为何事,想必依着周总管的聪明,该知道怎么做?” 周吉利的心思快速的转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便瞧见了里屋里走出了一身黑色劲装的妖精般的男子,周吉利快速的垂下头:“奴才明白,小姐尽管放心。” 周吉利瞬间就明白了沐寂北的意思,看来这四小姐同五小姐之间的感情并不好,他就说这传闻都不尽可信,五小姐的意思是这四小姐怕是会向她打探这男子的情况,只要他拿住这点,四小姐便会对他几度骚扰喜儿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四小姐的胆子还真是大,公然在这院子里敢藏着男人,不过周吉利只一眼便知道,这决不是什么简单意味的偷情,那男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素来知道,不该看的不看,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那男人,明白沐寂北的用意之后便快速低下了头。 “若是小姐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奴才就先下去了。”周吉利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我很看好周副总管,想必周副总管将来一定很有前途。” 周吉利心中一喜,面上却更是谦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沐寂北则是低头凝思,这沐寂晗的心思也是谨慎的,所以她此举不得不谨慎到要考虑好每一个细节,不过昨夜的消息传来,老太妃的药中有一味叫做五加皮,而香加皮的状态味道都与之极为相似,若是将香加皮代替五加皮入药,则是会引起中毒。 看来这沐寂晗也是心冷之人,老太妃那般待她,她却依然如此狠心对老太妃下毒,来嫁祸自己。 果然,周吉利的事情办的很彻底,几次三番的去骚扰喜儿,却又看似不经意的让喜儿脱身,而事情同沐寂北想的一般,原本该为喜儿做主的沐寂晗因为迫切的想要从周吉利那里得知沐寂北为何突然想要换床,是不是屋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人,以及沐寂北的神态等等。 所以便对周吉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喜儿这两日每每总是躲起来哭,甚至对沐寂晗这个主子也心生出怨恨来。 这日傍晚,天色还未黑,周吉利却是在偏僻的角落再度拦住了喜儿。 “喜儿姑娘,这是要去了哪里啊?”周吉利双眼露出色眯眯的目光,猥琐的上下打量着一身桃红的喜儿。 “周总管,求求您放了奴婢吧,求求您求求您…”喜儿一面哭声哀求着,一面止不住的后退。 周吉利却是一把将人给扑进了怀里,摁在了后面的花坛上,便开始上下其手,撕扯起喜儿的扣子,更是迫不及待的亲热起来。 “呜呜呜呜…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呜呜…”喜儿拼命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出周吉利的魔爪,奈何力道悬殊,最后却是以手挠花了周吉利的脸。 周吉利双眼一狠,扬手便甩下两个巴掌,将喜儿的脸打的高肿,甚至整个人都有些被打傻了。 喜儿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周吉利却已经将喜儿的衣服解的七七八八,落下了不少的青紫痕迹。 “居然敢打老子,老子让你好看!”周吉利的狼爪剥开喜儿的衣服。 沐寂北站在一棵大树之后,冷眼看着,直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带着青瓷和白鹭走了出去,瞧见眼前的一幕顿时厉声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周吉利手一慌,立时转过头来,看了看是沐寂北,做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原来是五小姐,奴才参见五小姐。” 喜儿也满眼泪水的穿好衣服,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狠狠的抽搐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早听闻这府中的副总管胆子大的很,却是不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实在是可恶。”沐寂北眼露厌恶之色。 周吉利却是狂妄的开口道:“奴才劝五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虽然知道五小姐是丞相大人眼中的红人,可是五小姐还是少树敌为妙。” 沐寂北气极,冷冷的看着周吉利却是说不出话来。 周吉利却是继续开口道:“五小姐,奴才还有事,便先退下了。”说罢,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副桀骜的样子。 青瓷看着眼前这出戏,不得不佩服起自家小姐和这周吉利都是演戏的个中好手。 沐寂北蹲了下去,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喜儿,拿起绢帕轻轻为她擦了擦脸颊,开口道:“真的很抱歉,周吉利在这府中最得父亲的眼,又管着不少的仆人,我一个女子也不敢对他多加得罪,竟不能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喜儿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宁静美好的女子,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来历简单,不过是家里揭不开锅,所以父亲才把她卖到这府上来做奴婢,她也以为只要本本分分,对主子衷心就好,可谁知,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 沐寂北轻轻的将喜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喜儿的泪水一瞬间更加汹涌,紧紧的抱着沐寂北就哭了起来:“五小姐…” “别怕,你回去将此事告诉给四姐,她最是得了老太妃的眼,只一句话,想来你便会平安无事了。”沐寂北一面拍打着喜儿的背,一面柔声开口。 喜儿的心中不由得更加难受,这五小姐不是她的主子都待她如此亲厚,可是自己几次告诉自己的主子,她却无动于衷,只告诉自己且忍忍也就过去了,实在是心寒。 哭了半响,沐寂北拿出绢帕轻轻擦了擦喜儿脸上的泪水:“快别哭了,回去上点药也就好了。” 喜儿点了点头,却是跪下给沐寂北磕起头来:“五小姐,您是个好人,奴婢不会忘记您的恩惠,只是有句话您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奴婢却是都要说的。”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沐寂北将喜儿拉了起来。 “奴婢知道您同四小姐关系好,奴婢也不知您同六皇子关系如何,只是六皇子凯旋归来的那日四小姐却是跑到了六皇子府,告诉六皇子五小姐您不爱他,六皇子反应十分激烈,险些生生将四小姐给掐死,所以您务必要小心四小姐。”喜儿一面啜泣,一面将事情告诉给了沐寂北。 沐寂北听此,心中一紧,难怪殷玖夜如此失常,可面上却做出惆怅的样子,开口道:“你说起这事,我也正是心烦,我的一个婢女叫做织锦,她说四姐姐竟让她明日去买药,买的是一味同老太妃药中极为相似的药,只是这药却有毒,四姐姐这是让织锦嫁祸给我,我是怎样也不敢相信的,如今听了你一说,却是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喜儿见此便知晓了,立即开口道:“五小姐,四小姐这是要陷害于你,让你连相爷的宠爱都得不到,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才是。” 沐寂北一脸茫然:“我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做才好。” 喜儿只觉得这五小姐实在是良善的很,思及今日她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然待自己如此只好,便心存感激,索性开口道:“五小姐,若是您信得过奴婢,这事就交给奴婢去办,奴婢回头就去找织锦姐姐。” 沐寂北略 显激动的开口道:“既然如此,便交给你了,只是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喜儿转瞬之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喜儿走后,沐寂北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目光悠远,永远不要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没有目的的随便对你好,也许会有,只是却不一定会被你遇上,如果遇上了,你便要拿命去珍惜。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按照着沐寂北的计划在进行,而在这之前沐正德也带着沐寂晗同雷家的二子见上了一面,似乎双方感觉都不错,婚事基本已经可以敲定下来。 次日,沐寂晗没有陪在老太妃身边,老太妃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却依旧一直用着药调养着。 沐寂北在明珠院中静坐喝茶,盘算着时间,织锦已经按照自己的话买了四两的香加皮,交给沐寂晗之后拿回来了三两,沐寂北让青瓷悄悄的将这三两药给处理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让沐寂晗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已经开始落入了圈套。 “小姐,太妃出事了。”白鹭快速的跑了进来,向沐寂北汇报着。 沐寂北站起身来,这沐寂晗还真是狠心呢,怕是连她都要自愧不如:“走吧,去看看这出戏要如何唱。” 迈开步子,沐寂北快速向老太妃的院子走去,此时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屋子里,沐正德守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老太妃,脸色更是少见的阴沉。 “爹,姑母的状况如何了?”沐寂北走上前打量了一番床上的老太妃,脸色有些青灰,很是不正常,只是却若有深意的看了眼老太妃身边的晴姑姑。 沐正德看了沐寂北片刻,而后开口道:“大夫马上就到,御医也已经派人去请了。” 沐寂北点了点头,沐寂晗垂首立在一旁,也不开口。 大夫很快就来了,仔细为老太妃看诊之后斟酌着开口道:“病人这是中毒了,不知病人醒着的时候曾服用过什么东西,可否让老夫一看。” 晴姑姑立刻上前,忧心的道:“今个上午还是正常的,只是中午的时候服用了一些饭食,似乎也没有大碍,歇息了片刻之后,老太妃分别服用了糯米桂花糕,和芙蓉小玉团,再便是服了药,就没别的什么了。” 很快,婢女就将这三样东西端了上来,端到了大夫的面前,大夫先是对着两样糕点分别拿手捏了一点,仔细的嗅了嗅,又拿出了银针,银针也并未变色,开口道:“这两样东西都是正 常的,我且再看看这喝的药物。” 沐正德一挥手,便有人将今日熬药的药渣端了上来,那大夫挑起一点放在了嘴中,仔细的品了品,似乎在辩驳,而后淬了一口,对着沐正德开口道:“丞相大人,这是治疗肝阳上亢的药物。” 沐正德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看来,是真的十分在乎这个姐姐:“不错,正是如此,只是老太妃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药不过是用来一直调养的罢了,再服完这一副,便是应该不用继续了,只是不知,这怎么会突然中毒了。” “如果老夫猜的没错,这是药物中有人将五加皮和香加皮两种弄混了,五加皮放在药中是正确的,只是香加皮放在药中便成了有毒的,正常来说,老夫也不敢如此确定,只是这药中的香加皮似乎过量很多,按照这药的配比,这加入的香加皮少不得要有一两之多,怕是…”那大夫看向沐正德,点了点头,没有接着往下开口。 这大夫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怕是有人刻意将两种药调换,刻意毒害。 “晴姑姑,你去将你今日买的药材都拿过来,给这位大夫瞧瞧,看看是不是店家拿错了药。”沐正德语气不善。 “是。”晴姑姑很快便将药物端了上来,都是分散着包装好的药材。 大夫打开药包,仔细查看了其中的五加皮,最后笃定的对沐正德开口道:“这药该是百草堂的,是五加皮没错的。” 沐正德脸色阴沉,这也就说明这药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了,少见阴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孩子,没有开口,心中却在分析这老太妃若是真的死了,谁获利最大,这一分析开来,却成了沐寂北,目光不由得更加幽深。 “那便劳烦大夫给开个方子,我好让人去抓药。”沐正德这次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拿药,而自己则是守在老太妃身边,对着众人开口道:“你们都先回去,等到老太妃醒来会再派人通知你们,这里人多太妃无法好好休息。” “是,父亲。”众人点头打算告退,沐寂晗更是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似乎有些心虚的意味。 沐寂北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四姐姐留步,不若四姐姐同我到明珠院一趟可好,我有些话要同四姐姐说。” 沐寂晗的脚步微微一顿,看了沐寂北良久,最后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好。” 沐正德看着两人的目光幽深起来,似乎也发觉了这姐妹之间流动着的诡异氛围,双眼不禁再次眯起 。 沐寂晗一路默不作声,只是随着沐寂北走到了明珠院。 “你们都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沐寂北将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四姐姐,坐。”沐寂北笑着对沐寂晗开口道。 沐寂晗应声坐下,却是抬头打量起沐寂北这里的装潢,看着那一串串水晶珠帘,还有地上铺陈的黑色丝绒毯,甚至是用天蚕丝的料子所做的帷幔,眼露羡慕,忍不住开口道:“父亲还真是疼爱你啊。” 沐寂北却是反问道:“姐姐这话说的没由来让人心寒,难道老太妃就不疼爱你了?” 沐寂晗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没有做声,只是脸色有些尴尬的,浅酌了一口。 “看看姐姐身上穿的,可是番邦来的新进的料子,珍贵的很,再看姐姐头上那精致的白玉步摇,想必也是出自宫匠之手,昂贵的很。”沐寂北好似闲话家常的开口道。 沐寂晗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沐寂北却是突然下了一剂猛药,开口道:“老太妃的毒是姐姐下的吧?是姐姐让人将五加皮给换做了香加皮吧?” 沐寂晗猛然抬眼,棕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沐寂北不开口。 “姐姐的心还真是冷呢,太妃待你如此之好,宛若亲生,可是姐姐却是对她痛下毒手,看来妹妹还是很要学学姐姐的狠毒呢?”沐寂北一双黑眸亮的慑人,直视着沐寂晗。 沐寂晗终于不再沉默:“你哪里还用学?分明已经将这功夫练到了家,不,应该说你厉害的狠,原是我这些年竟然看错了你,你先是用黄豆骗得父亲,重获宠爱,而后又是勾引男子,玩弄权术,觊觎这天下,我竟是不知你的野心是这般的大呢。” 沐寂北冷笑道,笑中带着几分凉薄:“人不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些,我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我也承担为此付出的代价,姐姐又有什么可不平的呢?” “我有何不平?呵呵…你本是样样不及我,可如今呢,你却拥有一切,你年轻漂亮,不仅拥有绝世的美貌,更是拥有无数的珠宝,如今还有了郡主这高贵的身份,你轻而易举的就得到父亲的宠爱,甚至只是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就连老太妃也每每对你忧心,不仅如此,还有无数的男子为你趋之若鹜,可你却还三心二意,不知满足!”沐寂晗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 沐寂北却是莞尔一笑,语气有些玩味:“我倒是不知我的好姐姐原来这般嫉妒于我,原来人总是会变 第九十九章众矢之的 沐寂晗满眼震惊的看向门外,脸色诡异的沐正德扶着一脸怒容的老太妃正站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丫鬟婆子,阵容似乎十分强大。 沐寂晗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圆凳上发出咯噔的声响,双手忍不住不停的颤抖,紧紧捏成了拳状,不敢抬眸看门外的一行人,低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却终究抬眸看向了依然浅笑着的沐寂北,目光中带着凄然和恼怒,棕褐色的眸子里泛着水雾和红光,隐约间有些看不真切,沐寂晗不敢置信的开口道:“沐寂北。你设计我!” 沐寂北却是笑了,那笑容即便带着几分凉薄,却依旧如秋日里的一抹斜阳,让人沉醉的移不开眼睛:“四姐姐,我又怎么会设计于你?今日找你不过是想谈谈心罢了,还妄你迷途知返,可谁想,你却是执迷不悟,不肯悔过,妹妹现在的心真是痛的无以复加。” 沐寂北的眼中带着几分冷意,却并不是为沐寂晗心痛,她只是在想,这人世间的东西到最后还有多少能够留存,她已经不会再去奢望有什么会亘古不变,她只是想,在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之后,还有多少东西能够留存,在历经爱恨,踏遍尘世之后还有多少人会陪在自己身边。 沐寂晗却是带着几分嘲讽开口:“呵呵。你不用在惺惺作态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老太妃却是怒极,伸出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沐寂晗,眼中带着几分凄厉,纵然容颜未变,却一瞬间让人感觉到她的心似乎苍老了十几岁,不过想想也是,将近两年的相伴,两年的闲话家常,两年的嘘寒问暖,两年母慈子孝,却到头来,终成一场空。 “好啊,好!我真是想不到啊。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枉我精心为你筹谋,为你铺路,想着给你找户好人家!”老太妃断断续续的开口,好似控诉,又似心寒,那举起的手,说出的话好似一瞬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你为我好?为我铺路?你可曾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凭什么擅自做主决定我的人生!两年来,我朝夕相伴,不离你左右,才在你心中有如此地位,让你对我这般的‘好’,可是她呢!这两年来,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在你心里她却比我还要重要,这都是为什么!”沐寂晗同老太妃嘶吼起来,一手指向浅立在一旁的沐寂北。 她从来都知道,老太妃喜欢沐寂北,那种喜欢甚至带着让人嫉妒的宠溺,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想着她,可是她这两年来,一共没几次陪在过老太妃身边,她没有她安静,没有她乖巧,没有她孝顺,甚至 屡屡生出事端,将丞相府都牵入危险之中,可为什么老太妃对她的宠爱却是从来不比她少! “你…!”老太妃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沐正德这时却是冷着声开口道:“因为你根本不是丞相府的孩子,你不过是当年北北的母亲在路上捡来的孩子!” 沐寂北挑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明显,她也没有想到沐寂晗竟然不是她的亲姐姐! “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沐寂晗有些歇斯底里,冲着沐正德嘶吼起来! 老太妃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一向疼宠的沐寂晗竟然不是沐正德的孩子,带着悲痛的双眼看向了搀扶着自己的弟弟。 沐正德搀扶着老太妃的手更加用力,给这个给过自己无数力量和温暖的姐姐:“那年柳芝兰和青国公主进府之后,我同北北的母亲楚凉的感情却并未受到影响,楚凉心性善良,理解我的苦衷,我见着她日日强颜欢笑,觉得对她心中有愧,便上书请奏皇上,赶往江南,兴修水利。”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沐正德揭开的这陈年旧事,心中却也是在打着鼓,原来这四小姐不是丞相的亲生孩子,难怪这么多年来丞相对四小姐并不是十分关切。 沐正德继续开口,目光中带着对往昔的无限追忆:“我带着楚凉一路南行,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我们过的很快乐,而这一路上,我们也经过了不少地方,直到在乌兴城的一颗老槐树下,却发现了一个被包裹的紧紧的小小的婴儿,大概也就刚出生不久,楚凉一见便欢喜的很,索性就将你抱了回来,再到后来,因为怕你在府中受欺负,便把你说成了是她的孩子,她便一直精心照顾着你。” “你骗人!不可能,楚凉随你走的时候,还没有身孕,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你当这府中的人都是傻的么!”沐寂晗反应极快,不怪是心思细密。 沐正德也不慌乱,继续道:“我只对柳芝兰和青国道,我带着楚凉离开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子,而后到了那里,因为一路舟车劳顿,所以她又早产下了你,再将你的年龄往小算上四五个月,她们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回复后,楚凉怕被人发现,一直将你看的死死的,从不让她们看见你。” 沐寂晗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她对那个所谓的母亲只是有着零星的印象,印象中她很疼爱自己,很温柔很舒服,只是没等多久,却因为沐寂北的出生,她死了!呵呵,所 以说,沐寂北从一出生开始,便是为了抢走自己一切的么! 沐寂北看向受到极大震惊的沐寂晗,没有开口,沐寂晗却是喃喃自语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该是一无所有的么…哈哈哈哈哈。” 沐寂晗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眼泪,所有人都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其实你本已经拥有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东西,是你自己不知满足,贪婪成性。”沐寂北淡淡的开口。 沐寂晗却是突然看向老太妃,尖利的扯着嗓子道:“你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了么!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你们是所有人都联合好了一起设计我的吗?啊?” 老太妃看着这样的沐寂晗,在心寒和失望之后,已经渐渐变得平静,她这一辈子,得到和失去的都太多,所经历的追随和背叛也太多,所做过的对的错的选择也太多,甚至连手上染的人命善的恶的也太多,只是纵然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心痛,她却依然也挺了过来,还有什么好怕的? “四小姐,奴婢今日上午去抓药的时候,正巧瞧见了你身边的心腹丫鬟也抱着一包药匆匆忙忙的从百草堂出来,甚至因为过于匆忙,连我都没有看见,而当时我也只是以为,是四小姐您病了,我进去给主子抓药的时候便顺带问了问店家她抓的是些什么药?”晴姑姑一面搀扶着老太妃,一面对沐寂晗开口道。 “不可能的…”沐寂晗轻轻的开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晴姑姑继续道:“店家告诉我她抓的药是香加皮,因为确实是治病的药材,我倒是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四小姐哪里不舒服罢了,可店家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我,他说还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抓药只抓一种,我这才惊觉事情似乎有了蹊跷。” “你胡说,我的丫鬟从未去过药店,你分明是被人买通陷害于我!”沐寂晗心有不甘的开口,指责着晴姑姑,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晴姑姑被沐寂北买通,联合起来设计于她。 晴姑姑见此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正要开口,沐寂北却是出声道:“四姐姐,你日日陪在老太妃身边,身边的丫鬟也就那么几个,难道两年的时间晴姑姑还认不得你身边的几个人?若真是如此,我倒是真要怀疑晴姑姑这些年在宫中是如何待下来的,想来宫中不知名的主子都是要比姐姐的丫鬟多的。” 晴姑姑深以为然,带着几分厌恶开口道:“确实如五小姐所言,四小姐您这两年来一直陪在老太妃身边,奴婢也一直伺候在左右,所以 不用说奴婢是否认得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就连名字,奴婢也都是能一一叫了出来。” 沐寂晗一时间无话可说,这分明都是设计好的,是设计好的!买药的,给她药的明明都是沐寂北身边的丫鬟织锦,怎么会成了她的心腹!怎么会! “沐寂北,你陷害我!是你,一定是你下陷害我!”沐寂晗冲了上去,似乎要抓着沐寂北问个究竟。 可青瓷和白鹭哪里会让她近身,直接将沐寂北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晴儿,去百草堂买药的是哪个丫鬟!”老太妃沉着嗓子开口道,看向沐寂晗的目光更是如同看陌生人一样。 “正是当初老太妃您为四小姐所挑选的丫鬟,喜儿。”晴姑姑微微上前一步开口道。 听了晴姑姑的话,喜儿一下子从人群中跪了出来:“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啊…” 沐寂晗的目光瞬间射出两把利箭,直射向喜儿,声嘶力竭的开口:“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连一个丫鬟都要背叛我!” “四姐姐还是不要随意往丫鬟身上扣了罪名才是,听说喜儿和碧儿都是姑母亲自给姐姐挑选的丫鬟,从前更是从未服侍过任何人,第一个主子便是姐姐,又怎么会背叛于你?”沐寂北不冷不热的开口,似乎今天决心将沐寂晗踩到底。 她向来就不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她同眼前这个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她三番五次觊觎殷玖夜,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喜儿也不指责是受了沐寂晗的指使,指使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老太妃的目光很冷,若是沐寂晗是主谋,这个丫鬟就是帮凶,她向来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 就在老太妃准备开口的时候,喜儿却是双眼含泪的看向老太妃,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却是把老太妃也吓了一跳,喜儿的两张脸高高的肿了起来,红肿的像是两个苹果,让人心惊,再配上那眼中含着的泪水,老太妃却是说不出什么责罚的话来,只是开口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喜儿抬眸看了眼沐寂晗,而后咬了咬嘴唇,没有开口。 “说!自有我为你做主!”老太妃怒道,根据喜儿那一眼,也算是猜到了个大概,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一直真心相待的沐寂晗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喜儿却是哭着开口:“老太妃您别问了,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 的错…” 沐寂晗似乎极为不相信眼前这一幕,她虽没有刻意照拂过这些个丫鬟,可对她们却也是向来不薄,唯一有些歉意的便是…。 想到此处,沐寂晗突然看向身旁的沐寂北,开口道:“是你,是你设计好的,你让周吉利刻意为你打造大床,而后引诱我上钩,又让周吉利刻意骚扰喜儿,你真是好算计,分明是拿捏住了我的心里,而后设计于我!” 沐寂北却只是笑着开口道:“四姐姐这话说的可是没有道理,我不过是让周总管为我打造张大床而已,谁晓得姐姐你会是什么心思,难道姐姐如今的心思已经如此狭隘了,连妹妹想要换一张床都容不下了!” “你!”沐寂晗的话本就少,更是不及沐寂北的能言善辩,哪里说的过沐寂北这张温软却暗藏刀子的小嘴。 “喜儿,你如实招来,我便恕你无罪,否则这谋害主子的后果你便要自己斟酌了!”老太妃停止了腰板,循循善诱。 喜儿再次纠结了一番开口道:“是四小姐让我去买的,四小姐向来喜欢花花草草,所以有一次四小姐似乎在书上瞧见过这两种草药,而在看过老太妃的药方之后,四小姐更是翻出了那本书,将两种草药的图和功效圈了起来,而后便是让奴婢去买香加皮。” 沐寂晗只是安静的听着,气氛有些压抑的沉闷,如今,她还剩下什么?自以为是的胜利,苦心谋算的计划,还未等实施,自己却已经落入了她的圈套,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奴婢不过是好奇,多问了一句这两种草药长的真像,不知道功效有什么不同,便被四小姐甩了两个巴掌,奴婢便不敢再问,若是太妃不信,大可去翻看四小姐的书柜,那书上的字奴婢虽然不认得,但是书页上却画着一株像是花一样的草药,不难找到,而且奴婢当时买了的香加皮足有四两,用去一两,还有三两在奴婢的屋子里,因着怕被发觉,所以奴婢将它缝在了枕头里。”喜儿的声音压的极小,怯懦的开口道,眼中闪过的尽是畏惧。 沐寂北不由得勾起嘴角,这就是人心,喜儿不敢报复周吉利,因为她怕自己扳不倒周吉利,日后吃亏的还是自己,更何况,险些被强暴这种事要是说了出去,女儿家的清白怕是也没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她选择闭口不言。 而对于沐寂晗则是不同,如今沐寂晗被人踩的厉害,她自然也会因为之前心存怨恨,再踩上一脚,就算此次沐寂晗没倒,她也有理由向老太妃请求将她换一个主子。 沐寂晗依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了织锦怕是早已被沐寂北所察觉,刻意用来迷惑自己,而她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与自己同样的手段,买通了自己的心腹,嫁祸于自己。 自己还真是蠢呢,同样的办法,她就能够察觉,可是自己却一无所知,沐寂晗自嘲的笑了笑了。 “沐寂北,你收买人心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呢?呵呵,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甘拜下风,不得不佩服。”沐寂晗幽幽的开口,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激烈,反而平静的有些骇人。 “四姐姐实在是过谦了,四姐姐的手段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沐寂北不冷不热的将球踢了回去。 沐寂晗目光悲凉的看向老太妃,一手指着沐寂北,轻轻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最疼我吗?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还要和她配合,刻意装作昏迷,演了一出好戏给我看,你为什么信的是她而不是我!” 老太妃已经对沐寂晗不再抱有期望,只是淡淡的开口:“我并没有同北北配合,我们之间也没有设计过,晴儿,你说给她听。” 老太妃说了几句之后似乎实在是不愿在说,便让身旁的晴姑姑继续开口:“奴婢今日为太妃煎药的时候,有人给奴婢塞了一张字条,只告诉奴婢这药怕是有问题,只请奴婢劝说老太妃佯装中毒,找出凶手,而奴婢联想到喜儿买药一事,不由得格外小心,自然是要找出妄图谋害主子的凶手。” “呵呵,真是一出好戏呢,那大夫也是请来做戏的吧,呵呵呵,我还真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沐寂北,你又赢了,如今我一无所有了,你却还拥有着一切,你是不是该满意了?”沐寂晗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空洞的可怕。 “是你自己 ”如今人赃并获,又听你亲口所说,沐寂晗,你倒是还有什么话说!“老太妃再次开口,冷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沐寂晗却好似突然醒悟一般,仰天大笑开口道:”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会对我好,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拿着我给她当挡箭牌,给你们丞相府谋取利益!“ 老太妃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两人,走到沐寂晗的面前,满眼尽是失望,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啪!’ ”你就是一条白眼狼,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这话对得起谁!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你也还是这相府的四小姐, 只是从今往后,你的死活,你过的好坏,再不会有人去过问!“老太妃言辞凿凿,不容拒绝,话落,便甩袖转身离去。 沐正德看向沐寂晗的目光也有些深不可测,这是楚凉捡来的孩子,楚凉在的时候,他们曾一起抱过她,亲过她,逗弄过她,就好似真的是一家人一样,只是楚凉死后,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便再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不过后来看着她始终保护着北北,她便也不会让她的日子难过,只是谁曾想,曾经的一切如今却是面目全非,一切都回不去了。 沐正德看了眼沐寂北,心知这次的事情还是少不得她在其中动了手脚,只是这次却并非陷害,因为沐寂晗所说出的话她和老太妃都是听的清清楚楚,不容作假,若是说沐寂北真的动了手脚,无非是让自己脱身,让老太妃没有被害。 沐正德不得不说,若是此番沐寂北真的被沐寂晗所设计了,他是真的会怀疑的,毕竟沐寂晗这心思拿捏的准,他险些也要着了道,以为沐寂北真的会因为听见了那日他同老太妃的对话,为了兵权而设计老太妃。 沐寂北依旧浅笑着站在桌边,不用说,给晴姑姑的那张字条,自然也是她让人送去的,毕竟老太妃待她还算是不错,诚如沐寂晗所说,她一度怕自己抢了老太妃对沐寂晗的宠爱,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同老太妃也并不亲近,想给自己这个姐姐留条出路,可是尽管如此,老太妃还是待她极好,这是她自己也能感受的出来的。 沐正德对着沐寂北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一眼沐寂晗,任是他对这个孩子曾经喜爱过,可是早在楚凉这个唯一联系的纽带断掉之后,这些喜爱都被时光消磨殆尽了,沐正德转身离去,一众仆人也面面相觑,却也明白这府中变了天,这府中的四小姐怕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周吉利在暗处远远的看着,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就说这个五小姐绝不简单,任是这四小姐再得老太妃的宠爱又能怎么样,一朝出手,却是将她的身世都给颠覆了,这四小姐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赌注,想要赢,你首先要敢下注,敢下注也还不够,你还要有足够的眼界,若是只为那一丁点的蝇头小利,今天你能赢,明天你便越会输,人生就是这么个道理。 青瓷冷眼一看,周围的仆人渐渐散去,也不敢再沐寂北的院子里多做逗留,只是怕是不用多久,这相府四小姐毒害姑母的事怕是就会被传了出去,所以老太妃不去废了沐寂晗的四小姐身份,却打算处处带着她,让她顶着这 四下姐的头衔,却遭人指责,被人厌恶,孤身一人,真正的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沐寂晗却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整个人麻木而没有一丝生气。 沐寂北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十分失落的沐寂晗,没有开口,人生中最悲哀的事怕是正在心心念念的觊觎着更多,总嫌自己拥有的还不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却也都不是自己的。 屋内静默无言,因为房门大敞,已经开始落山的西洋洒进来一抹余晖,火红的夕阳垂挂在远处的山头,淡橘色的光芒静谧而柔和,枯枝上的几只鸟雀偶尔飞落到地上,叽叽喳喳的啄着什么,华丽的相府被这道斜阳笼罩的美丽极了,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美好。 沐寂晗却突然抬起头,泪流满面,而后却是突然跪在了沐寂北面前,沐寂北只是淡淡的俯视着面前这个熟悉有陌生的女子,没有开口,嘴边依旧是那抹熟悉的笑容,却不及眼底。 沐寂晗紧紧抓着沐寂北的裙摆,神情悲愤,青瓷和白鹭在沐寂北的示意下也让了开来。 沐寂晗一面无声的流泪,一面却是开口道:”北北,求求你,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姐姐什么都不会再同你抢,什么都给你,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哪怕是我做了妾也是愿意的…北北。“ 沐寂北的脸色泛冷,嘴角的笑意却更显诡异,心头却是忍不住直道殷玖夜是个祸水,好好一个人,却被他迷成了这样,真是妖孽! ”四姐姐无论想要什么我都不会拦着,只要四姐姐有本事,便可以拿走,用不着求我。“沐寂北不冷不热的开口。 沐寂晗脸上的泪痕在阳光的映射下好似碎金一般,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这沐寂晗倒也是个美人,略显沉寂,却只是让她更显的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沐寂晗无力的开口,却突然好似泄了气一般,抓着沐寂北裙摆的手不自觉也松了不少。 ”可是姐姐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既然没有这个本事,便不要再痴心妄想,我记得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姐姐,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即便是我不要的,她也不意味着就成了姐姐你的,更何况姐姐几次三番设计于我,难道姐姐还以为我还会顾忌这没有血缘的亲情吗?“沐寂北蹲下身,直视着沐寂晗,明亮乌黑的双眸带着一股惑人的幽深,让人不自觉的周身发凉。 沐寂晗心头发颤,眼中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纵然她知道沐寂北素来狠毒,却总是因为这张熟悉的笑脸,忘记了她有多么残忍可怕,沐寂晗微微张嘴,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我。我从未想过你死…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只是。真的。爱她…“ 沐寂北莞尔一笑,是真的笑了,眼角眉梢都随着女子笑了,窗外的斜阳,摇摆的枝桠也都笑了,沐寂晗却是愣了。 沐寂北轻轻将沐寂晗揽入怀抱,柔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好似再给她最轻柔的安慰,安慰她激动的情绪,安慰她失去一切后复杂的心情,那双绵软的手是那么轻柔,让沐寂晗嫉妒失神,只是她却瞧不见沐寂北的目光,那目光直视着前方,透着诡异之色,整个人周身温软的气息却让沐寂晗忍不住的抖个不停,从头到脚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那是从骨子深处传来的最深的恐惧。 沐寂北一面拍着沐寂晗,一面带着诡异的笑容,幽幽开口:”是啊,我知道姐姐从来不想真的要我死,所以,这一次,是我对姐姐你最后的怜悯,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否则,下一次,我不会这么宽容。“ 沐寂晗整个身子好似僵直住一般,一动不动的僵硬在那里,额头上不住的流下汗珠,她是真的怕了,明明沐寂北是那么温柔,可是她真的怕了。 ”相比于我的命,我更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男人,所以姐姐一定要记住,这是我对姐姐最后的怜悯。“沐寂北在沐寂晗的耳边轻轻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寂晗的耳边。 沐寂晗惊恐的一把推开沐寂北,眼中的惊恐和迷茫好似一个受到极大惊吓的孩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不受控制的往后退,沐寂北则是笑着站起身来,目光诡异深沉的看着沐寂晗,青瓷和白鹭皆是双手抱怀站在沐寂晗身后。 沐寂晗猛然起身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狼狈至极。 沐寂北收敛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转身走向内室,青瓷则是出去一趟,将喜儿的事情解决好。 沐寂晗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相府,丫鬟婆子们都嫌恶的避开她,这不禁让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就连仆人也都如此嫌恶她。 沐寂晗整个人茫然的站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对她指指点点起来,那些隐约可见的议论声似乎都成了嘲讽,而沐寂北的那些话却又好似魔咒一般始终响彻在她的耳旁,沐寂晗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嘶吼起来:”啊!“ 那一瞬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议论声,嘲讽声,唾弃声,声声不绝,鄙夷的 第一百章经年仇恨 男子一身苍蓝色的衣袍,若是远看去有些像黑色,领口处用金线绣着一排莽纹,袖口是三对金扣子,每颗扣子上细致的镶嵌着一颗深蓝色宝石,随着男子的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男子薄唇紧抿,隐约可见一丝残忍,神色冷峻,美的像是个妖精,可偏生那一身桀骜嚣张的气质让人不敢上前半步,一双漆黑的眸子沉寂的好似无边的夜色,带着点点嗜血的猩红。 不过是随意的迈着步子,却无端的让人感到压抑,仿佛是傲视天下的王者,目光所及之处,处处臣服。 一时间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纷纷自觉的住了声,神色之中带着惊恐看着这坦然走来的男子,暗自揣测着他同那疯了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沐寂晗也一瞬间就呆愣在了那里,她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出现在她眼前,她怎能不激动? 男子的脚步一步步靠近,每个人的心都随着男子的脚步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不受控制,沐寂晗更是如此,整个人只觉得云里雾里,本就疯癫的状态更是有些失常,直勾勾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向着她走来的男子,一时间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是来救自己的吗?哪怕只有怜悯,她也甘之如饴,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他是来将自己带出这水深火热之中的么?沐寂晗接近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出泪花,不受控制的滑落,眼看着男子一步步的靠近自己,越发的激动起来。 可就在殷玖夜走到了沐寂晗身边的时候,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救起这个女子的时候,可这个妖孽的男人却只是目不斜视的,踩着女子掉落在地上的珠钗走了过去,看可没看地上的人一眼。 沐寂晗满面震惊,伸出的手几度想要抓住男子的衣襟,可却因为未曾料想到男子是这般反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动作便迟疑了,等到想要动作的时候,殷玖夜却已经走了过去,沐寂晗的手指微微缩进,最后却只是抓住了一把空气。 直到殷玖夜越过了沐寂晗,穿过人群,众人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一松,有的甚至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心中直道,原来是路过! 沐寂晗瞧见这一幕,却开始失声痛哭,地上的蝴蝶珠钗已经被踩的变了形状,上面的珍珠也滚落了下来,散落开去。 “殷玖笙…呜呜…殷玖笙…”沐寂晗失声痛哭着,有些肝肠寸断,让周围的人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指指点点中倒是多了几分同情,也就没人再往她本就看不出样貌的衣衫上丢一些东西了。 之前那位剽悍的女子眼见情形不对,却是碰了碰沐寂晗的肩膀,放缓了声音对她开口道:“这位姑娘,我告诉你,这若是勾引有妇之夫是不对的,但是若是那男子没有夫人,你仰慕于他倒是也无妨,所以你若是喜欢他,大可追了上去。” 周围不少人纷纷应和,却也依旧有人嗤之以鼻,总之一时间各执己见,十分热闹。 只是天色却已经越发的暗了下来,四周的灯火也逐渐被点亮,街道上一时间有些夜间的繁华之景。 沐寂晗愣愣的看着那剽悍的女子,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她所说的话,眼球渐渐动了动,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立刻就追了上去,六皇子还不知道她爱他,她要去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众人看着沐寂晗仓惶跑开的身影,一阵唏嘘,看了看已经暗了的天色,这才纷纷散去。 一路横冲直撞的沐寂晗推搡着众人,寻找着那抹身影,终于,就在她以为无望的时候,一条僻静的小路的拐角处一闪而过那个身影,沐寂晗像是着了磨一样,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那身影确始终走在沐寂晗前面,可沐寂晗却是无论怎样追也追不上,随即开着几分痛苦开口道:“殷玖笙,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明知粉身碎骨,却还是甘之如饴。” 殷玖夜走在前面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这个一路疯癫追过来的陌生女子,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沉着嗓子开口道:“有。” “既然你知道那种滋味,就该知道我是有多么爱你?殷玖笙,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我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你为什么就不肯看我一眼。”沐寂晗感受到男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心中突然狂喜起来,这种喜悦却让她再次想要落泪,尽管那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带着残忍,尽管他说他爱着别人,她却也甘愿。 “你爱我?”殷玖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丝毫不掩饰那恶劣的性子。 “爱!”沐寂晗斩钉截铁的回道,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期待。 殷玖夜伸手揉了揉自己下巴,黑漆漆的眸子落在了沐寂晗身上,似乎很苦恼,随后沙哑着嗓子一脸严肃的开口道:“证明给我看。” 沐寂晗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殷玖夜会这样开口,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证明,才不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殷玖夜没有动作,巷子里却突然走出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脸上尽 是泥污,连手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就在沐寂晗还未回过神的时候,那几个乞丐已经走到了跟前,一把将沐寂晗拉扯到了巷子里。 “放开我!放开…”沐寂晗不过挣扎两下,便被人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几声闷响,整个人被拖进了那条巷子,一双眼睛带着哀求看向不远处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的男子。 殷玖笙,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瞧见沐寂晗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殷玖夜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让沐寂晗只觉得毛骨悚然,心痛万分。 那一双双乌黑的爪子撕扯起沐寂晗的衣衫,没一会,便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几名乞丐仿佛是许久未见到吃食一般,蜂拥而上,四处蹂躏和亲吻着。 沐寂晗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心之感,可是四肢却都被牢牢的摁住,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开,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到耳朵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那滑腻腻的手在她身上来回穿梭,让她不由得觉得万分羞辱。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的一干二净,雪白的肌肤却已经变得青青紫紫,上面还沾满了污垢,几名乞丐也不做声,只是发出‘啊哈哈哈哈’的怪笑声,一时间让沐寂晗恨不得死了去。 身旁的几名乞丐开始解起自己的裤子,沐寂晗满眼泪水的剧烈的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角的余光看向巷子外的男子,乞求他能够救自己一命,可那男子却只是双手抱怀,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丝要出手的意思。 沐寂晗的心中陡然生出滔天的恨意,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视而不见! 半个时辰之后,乞丐们穿好衣服起身散开,对着殷玖夜点头哈腰的带着几分讨好,殷玖夜只是微微点头,乞丐们便相视一眼散去,只是依旧在巷子周围晃着,似乎是把时间留下给殷玖夜,只把像是破布一样躺在地面上的沐寂晗留在了那里,身上尽是粘稠的液体,污秽不堪,双眼空洞麻木的像是个破布娃娃。 殷玖夜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女子,眼中依旧漆黑的空无一物,却带着丝恶劣。 沐寂晗麻木的双眼终于回神,看着男子高贵的裤腿,忽然觉得这个男子就是个恶魔,是魔鬼,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双眼充血的森然的盯着这个男子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你叫人做的?是你!呜呜…是你…怎么会是你。” 殷玖夜残忍的开口道:“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我只是证明一下。” “呵呵…哈哈哈哈哈,然后呢,结果呢,结果你相信了吗?”沐寂晗有气无力的开口,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 殷玖夜认真的点了点头:“唔,结果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沐寂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是地狱来的勾魂索命的恶鬼,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沐寂晗的眼中带着沉重的痛意,她最爱的这个男人,她为了他失去一切的这个男人,却在最后关头还要夺走她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真是好笑。 “殷玖笙,我恨你!我恨你!”沐寂晗的嘶吼几乎冲破了喉咙,双目欲裂,这个男人分别只把她当做一个玩物,不,连玩物都算不上,他把她推进万劫不复,却只是冷眼旁观。 殷玖夜却是笑了,像是个恶劣的孩子:“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是爱我的,你自己说的你恨我,亏得我差点信了你。” 沐寂晗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似乎已经干涸,再也流淌不出来一滴,双手紧紧抓住地面上的尘土,牢牢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今天的场景。 “殷玖笙,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和沐寂北永远不会幸福,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沐寂晗似乎彻底的疯癫了,在这种时候依然不忘叫嚣嘶吼,又或者一瞬间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和夺走她一切的那个女人。 殷玖夜脸上的笑容重了几分,只是变得诡异莫测,连眼神也带着几分阴狠,宛若最凶猛强悍的豹子,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一脚将沐寂晗的手踩断,对女子发出的痛苦的嘶吼声充耳不闻。 沐寂晗似乎因为剧痛已经昏迷了过去,而殷玖夜终于松开了脚,看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沐寂晗,满眼冷酷的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是打女人的。” 所有除了妄图挑拨他和北北关系的不明生物,他都不会手软,他不是君子,他是这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小人。 殷玖夜嫌恶的转身从巷子里走了出去,衣摆上没有沾染一点尘土,只看了那些乞丐一眼,乞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公子的意思便是不留活口,他们必然会让她在快乐中死去,目送走了殷玖夜,乞丐们再次回到了那幽深的巷子,开始上下其手。 殷玖夜独自一人穿梭在灯火璀璨的街市里,面容温暖,他也深爱着一个人,哪怕是飞蛾扑火,也甘愿沉沦,哪怕是强取豪夺,机关算尽,他也势必不会放手。 殷玖夜回了六皇子 府,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沐寂北那里看看,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因为这个姐姐不好受,是故作坚强,还是真的不在乎? 而丞相府里的气氛则是诡异的很,老太妃对沐寂晗不做处置,不过是想让她明白,没有了她,没有了丞相府,她将一无所有,既然她能够昧着良心对自己痛下杀手,就要承受的住将会一无所有的后果。 老太妃略显疲惫的坐在红名端方的塌子上,伸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紧闭着双眼,似乎有些疲惫。 沐正德走了进来,轻轻坐在了塌子旁,开口道:“姐,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 可老太妃的心情还是一时间难以好转,毕竟这不是简单的是不是血亲的问题,而是这么久的时间竟然养出了一条白眼狼,自己真心相待的人竟然最后想要加害于自己,这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让她心寒不已。 沐正德则是劝说着开口道:“白眼狼总是会有的,可也并非所有的都是白眼狼不是,所以姐姐还是要向好的看。” 老太妃将沐正德话思忖了一会,不由得想起了晴姑姑收到的那张字条,也算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随后点了点头:“倒是不枉我对北北这孩子自来就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沐正德没有开口,可老太妃却还是忍不住埋怨道:“可正德啊正德,你竟不把沐寂晗并非是你的骨血的事情告诉我,实在是有欠妥当,若是早知道会是如此,我多少也不会对她这般掏心掏肺。” 沐正德道:“都是我的不是,让姐姐伤心了,姐姐要打要骂我都听着,只是姐姐你可快别这么不开心了,弟弟这心理可是愧疚的要死。” 老太妃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小时候你也总是这个样子,可是哪一次还不是照样的犯,只知道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却是不肯悔过,下次遇了事情依然是我行我素,该怎样就怎样。” “姐姐教训的是。”沐正德脸上少见的带着几分真挚却讨好的笑容。 老太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严肃起来:“不过这北北跟六皇子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这安月恒和殷玖笙,甚至还有那北邦的三皇子都和北北有些关系,可也不知北北这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怕是她中意谁也不是个好事。” 沐寂晗被舍弃了,老太妃的重心一下子从对沐寂晗身上转移到了对自己用心的沐寂北身上来,甚至开始忧心起她的终身大事。 “ 我这就叫人将北北叫来,问问她是怎么想的,也好为相府早作打算。”沐正德眸色幽深的开口,不知是想些什么。 沐寂北至把沐寂晗‘送’走之后,不过微微歇息了片刻,前院的沐正德和老太妃就叫人传话叫她过去,想了想,便知道是所为何事,不过从设计老太妃和沐正德出现在自己院子门口的时候,沐寂北便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 所以她在同沐寂晗的言辞对话之中,刻意避开了一些她已经与殷玖夜在一起了的事实,堵住了沐寂晗的嘴,让她顺着自己的思维开口,而不是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殷玖夜的身上。 到达前厅的时候,老太妃和沐正德则是悠闲的坐着,倒是看不出太多因为沐寂晗一事的忧伤或者愤怒,平静极了。 “北北来了,坐吧。”沐正德对着沐寂北开口道,老太妃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柔和。 虽然沐寂晗是打算陷害了沐寂北的,但是她所说的话还是成立的,那就是若是自己死了,北燕王傅家难保不会再度进京,帮助相府,而若是北北这个孩子真的觊觎天下,那么在沐寂晗这个孩子毒害自己的时候,她能够冷眼旁观不去帮忙便已经不错了,却想不得不如此,她甚至出手帮助自己,让自己避过劫难,这不得不让老太妃有所动容。 人向来如此,若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依旧能不为所动,不得不说这是让人感动的,更何况,依照沐寂北往日来的行事风格,更是让老太妃想不到她会出手帮忙,这不禁让她的心要暖上几分。 沐寂北落座之后,老太妃没有说话,沐正德却是直接开口道:“北北,虽然你的年纪还是有些小,不过父亲还是想要问问你的意思,为父也好早作准备,让你将来不会吃亏。” 沐寂北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老太妃见此插嘴道:“你自是放心,只要是你不喜欢的,姑母和你父亲断然是不会勉强,再加上如今你的身份贵为郡主,又有着丞相府做后盾,无论你是想要成为皇子妃,还是太子妃,亦或者想要成为王妃,也都不是不可能的,即便有些可能依然有些吃力,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姑母和你父亲自然会帮着你,不会让你委屈了的。” 沐寂北点了点头,开口道:“多谢父亲和姑母的好意,我如今年纪尚小,谈论此事还是为之过早,所以父亲和姑母还是容我再缓缓。” 老太妃微微蹙眉,难道北北这孩子喜欢的不是六皇子,若是的话,为何在这么个大好机会下却不承认? 还是说那六皇子殷玖笙对北北无意? 老太妃是女子,所以感情细腻,第一时间就是往两人之前的感情问题上去想,而沐正德则是不同,他则是第一时间将此联系到了政事之上,北北这孩子几番出手针对的分明都是安月恒的人,而且若是他猜测的不错,六皇子怕是早就不知暗中潜进了相府多少次? 哼,纵然是他武功高强,可相府也总不能是摆设,他不过是看在北北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是如今北北不承认,怕是担心自己一旦知道后,便利用丞相府的势力大举对付安月恒,反而打草惊蛇,损兵折将。 “好了好了,既然不想说便不要说了,反正北北还小。”沐正德打断了老太妃还要开口的话。 就在几人一团和气的时候,外面突然跑来了一个丫鬟,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开口道:“参见老爷,老太妃,五小姐。” “何事如此惊慌?”沐正德眼色很深,开口道。 可这个一身杏色衣裙的丫鬟沐寂北和老太妃却都是认识的,不是旁人,却是柳芝兰身边的心腹丫鬟,见到此处,沐寂北不禁挑了挑眉头。 “启禀老爷,夫人身子不适,几度要疼晕了过去,所以请老爷过去看看…”那丫鬟开口道。 沐寂北心下了然,想来这柳芝兰怕是坐不住了,这沐正德倒是也真奇怪,之前明明突然那般宠幸柳芝兰,可是突然之间,这次归来,却是一次也没有踏足柳芝兰的院子,实在是蹊跷。 沐正德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身子不适,那怎么还不快请大夫?” 那丫鬟怯怯的开口:“大夫和产婆都说是动了胎气,需要好好养着,只是近来夫人一直被禁足,是以心情不好,这几日基本都没怎吃东西,所以…所以…” 老太妃的脸色有些阴沉,这柳芝兰岂不是在指责她将其禁足,动了她的胎气,真是岂有此理。 沐正德的脸色却是十足的诡异:“夫人身子不适,请大夫便是了,为何还要请产婆?” 那丫鬟一愣,难道老太妃和夫人都还没有告诉相爷夫人怀孕了吗?是以只是愣愣的开口道:“夫人…夫人有了身子啊…” “什么!你说夫人有喜了?”沐正德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眼的震惊和欣喜。 “是…是啊…。”那丫鬟被沐正德的举动搞的云里雾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过看着沐正德的模样是欣喜的,这丫鬟便也松了口气,继 续道:“是啊,老爷,夫人有了身子。” “好好好!传令下去,重重有赏!”沐正德一副初为人父的样子,看的沐寂北有些毛骨悚然。 老太妃更是震惊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不知道他这是又要做什么,上次沐正德归来,虽然柳芝兰还未怎么显怀,但是她明明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给他了,他如今怎么好似失忆了一般,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震惊归震惊,老太妃还是没有开口打断沐正德,沐寂北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快,将夫人的禁足解除,让她到这来。”沐正德对着那丫鬟开口道。 那丫鬟也因着沐正德说的有赏两字而欣喜不已,爽快的便应下了,兴冲冲的跑回了芝兰院。 丫鬟一走,沐正德便坐在了椅子上,老太妃皱着眉头开口:“你是怎么回事,我分明告诉过你柳芝兰有孕。” “确实,只是姐姐,那可不是我的孩子。”沐正德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道。 老太妃的手猛然怕上茶几,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脸坦然的沐正德,道:“你说什么?” 沐正德也不惊慌,只是平静的把事情重复了一遍:“我说柳芝兰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怎么可能?那又会是谁的?”老太妃似乎再次被惊住了,反问道。 沐正德只是扫了眼沐寂北,却是也没有十分避讳的开口道:“当年若不是柳芝兰看上了我,而后柳家和安家又从中作梗,以权压人,姐姐也不会为了让我尽早升迁而入宫,我和楚凉如今也不会阴阳两隔。” 沐寂北挑了挑眉头,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原来沐正德一直爱着的都是楚凉,倒是看不出这个像是狐狸般的男人竟然也会动真情,而且还是如此的长情。 “所以呢?”老太妃似乎也很是感叹,语气放缓了不少。 “既然柳家已经覆灭,我自然不会放过柳芝兰,当年的事情皆是因她而起,如今柳家已倒,我自然也不会再放过她。”沐正德冷冷的开口,神情之中带着一丝冷峻,没有平日里的笑脸。 沐寂北也不插嘴,只是兀自把玩着腰间的的玉佩,这是上次在玉石镇送来的玉佩,上面刻着夜夜两个字,十分简洁大气,再加上玉质上好,总是让沐寂北爱不释手。 沐寂北一面磨砂着这块玉佩,一面却是在心里生出一丝疑问,沐正德可以毫不犹豫的利用沐建宁,甚至舍弃沐晚晴也是无动于衷,可是待 自己似乎又是发自内心的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除了自己这具身体,旁的都不是沐正德的亲生孩子,沐正德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过楚凉,只是楚凉的死却是始料未及的,将他的计划打乱。 那么,除去这几人,青国公主的孩子是不是沐正德的?沐寂北陷入了沉思,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老太妃蹙着眉头没有开口,她知道沐正德当年是有多爱楚凉,也知道他事后是有多恨,只是她一直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沐正德早该淡了,却不想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忘记过,她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柳家覆灭,沐晚晴身死,柳芝兰受到极大的打击,一蹶不振,濒临绝望,而沐正德却突然在这个时候给了她宠爱给了她温暖,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多年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欣喜了起来,而沐正德甚至让她有了孩子,一瞬间给了她新的希望,让她一心扑在了未来上,每日甚至幻想着以后的生活,想着种种种种的一切。 但凡是怀了孩子的女人,又有着爱情的滋润,一般都会是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沐正德所要的,便是在这柳芝兰最幸福的时刻,给她致命一击,让她尝尝当初的他是有多么不甘,是有多么痛恨! 老太妃沉沉的闭上眼,没想到这么多年沐正德从始至终都不曾忘记,难怪在隐忍了那么久之后却突然会对北北这般好,虽然她不知道沐正德到底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是如今可以肯定的是,沐正德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宠爱着沐寂北,大多是有了护住她的能力。 只是结局往往是出人意料的,谁也没有想到沐寂北却根本不是那个安稳度日的小姑娘,同样也是一个善权谋手段的女子,几乎同沐正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父女两个在之前的十多年来更好似默契好了一般,沐寂北不吵不闹,从不要求沐正德什么,沐正德也不冷不热,似乎还带着几分厌恶。 而今,沐正德本是以为自己的权势已经足够庇护住沐寂北这个女儿,可哪曾想,沐寂北却是个不安于室的,从来不肯消停,这不禁会让沐正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操劳命。 不多时,柳芝兰便挺着个大肚子在嬷嬷和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宛若一名贵妇人,脸上的妆容明显是精心修饰过的,连衣裳也选了一身桃红,倒是把她的好气色衬的艳若桃花。 老太妃却是不再开口,凡事都是沐正德自己的决定,再加上他从来也不是个仁善的性子,倒是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悲天悯人的事来。 第一百零一章秋猎开始 柳芝兰怔怔地站在原地,咬着唇,极力克制着那愈发急促的呼吸。 她怎么都想不到,在这最后,背叛她的人竟然是那个当初将她拥入怀中的人。忽然间,柳芝兰感觉有东西堵在了眼前,有些咸涩,模糊了视线,却又从那模糊的世界中,折射出画卷。 那是初见,明媚的午后,斜阳还未过正殿,在那恢宏的金銮殿前,站着一个眉飞色舞的少年。少年手指远方,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仿佛是要讲那满腹经纶抛于这郎朗河山之中。 少年眉眼有神,一双明亮如峰寒星眸,带着灼热的光芒,恍若那一刻天上的太阳般明亮与炙热,将站在远处少女的心融化。 柳芝兰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金銮殿前,那一介书生,面朝山河,背对天子的画面。仿佛要用少年那不算宽阔的肩膀,肩负苍生,用那瘦弱的脊梁,顶起乾坤的场景。 那一刻,若彩蝶在心间飞舞,翩翩而过,在夜晚轻缀了少女的春梦。 那一刻,她站在人群中,也如今日般咬紧了红唇。 一点朱砂开,半张璧人来。 还记得,当答题作罢,大殿前,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我叫沐正德,沐浴正气,是谓德。” 可如今,当过往凋零,客厅内,只有那个叫做沐正德的男人狠厉的眼神。 看着柳芝兰的模样,沐正德却也不转头,目光冰冷如刀般对上了柳芝兰那婆娑泪眼,仿佛也从那晶莹中,看到了许多过去的画面。 他还记得,曾经有过一双冰冷的手,无论在何时都紧紧地抓住了他,那张不透半分血色的脸庞,始终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间,是无尽的温柔。 纵是千万夜里辗转反侧,他也忘不了从那冰凉的指尖上传来的温柔。尽管千夫所指,他也忘不了,那个叫做楚凉的女人,会在深夜为他煲一碗汤,静坐在他身旁,用那纤细地臂膀揽他在怀中,任由那委屈的眼泪浸透衣衫。 如今就算权势滔天,可他却真的失去了那份温柔。那种冰凉却比阳光还要温热的温柔。 那温柔,若初春破冰时化出的水,冰凉地流过,却温养了大地万物。 一指清风度,几度踏红尘。良辰好时,佳人玉损,梦回萦迁,短松冈处 只是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美好,连老天都忍不住早早将她带走,却徒留他一个人这般这般孤独度日,就算如今他权势滔天,将那些昔日毁掉了他和楚凉幸福的人一 一杀光,却也换不回楚凉在自己的身边。 浓重的悲伤像是墨一样渲染开来,夹杂着淡淡咸涩的味道,好似心被人揪了起来一般。 沐正德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这张面对了近二十年的脸,他始终厌恶,本想着要让她痛不欲生,可如今的疲惫却让他觉得,此生他都再也不想与她有所纠缠,爱也好恨也罢,这凡尘俗世里,又有几个不被牵绊? 柳芝兰怎么也想不到,上一刻还在惋惜沐寂晗的失意,转瞬间就变成了自己,上一刻还梦想着坐享荣华,手刃仇人,下一刻却发现她竟然同沐寂晗一般模样,早已一无所有。 “呵呵。我早该想到,当年你那般排斥于我,怎么会在纳了楚凉之后突然就来宠幸于我,原来我的孩子不过是报复的工具,不过是你为这个贱种准备的挡箭牌罢了,这么多年来,你刻意对她表现的带有厌恶之情,她又始终不吵不闹,你们父女俩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柳芝兰一面笑着流泪一面开口。 沐寂北挑挑眉梢,沐正德同这身子的前身是不是真的商量好了,她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在大体的印象中似乎并不记得这件事,不过也许是在沐寂北小的时候,父女两人早已经有了约定也说不准。 沐正德只是看着柳芝兰,最终沉沉的闭上了双眼,摆了摆手,对着府中的下人开口道:“夫人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带下去将其赐堕胎药。” 柳芝兰大笑起来,沐正德这么多年来竟是从没有爱过她,若非当年那一瞥,被他的文采风流所吸引,被他的灿烂笑容所魅惑,甚至被他对楚凉的温柔爱护所感动,怕是自己到今日也不会如此下场吧。 沐寂北淡淡的看着,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可就不是简单的堕胎问题了,这一碗药下去,怕是一尸两命的。 收回目光,沐寂北看向窗外的斜阳,只觉得经年往事,恍如隔世,红尘甚嚣,到最后,浮华一世不过转瞬成空。 柳芝兰其实早该死了,只是沐正德却始终不愿意让她那般简单的死去,非要折磨着这个女人,可折磨到最后,沐正德却忽然也觉得累了,倦了。 柳芝兰就这样死了,沐正德连她所渴求的真相也不曾给她,甚至在她被带出去的时候连一道目光也吝啬的不曾相赠,就这样吧,他同她之间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场面一时间有些低落,沐寂北站起身开口道:“父亲,姑母,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我要回去了。” 沐正德点了 点头,开口道:“你先去吧,后天就是秋猎了,到时候会很辛苦,这两天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沐寂北起身告退,遣开了青瓷,自己一个人走在木板桥上,看着下面潺潺的流水,隐隐折射着岸边的灯火,仿佛流光碎金,带着几分迷离的辉煌。 一步一步踱着步子,向着自己的院中走去,秋风带着尖锐的刺痛时不时的打在脸上,让人格外清醒,沐寂北也不在乎,只是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殷玖夜寻过来的时候正巧瞧见沐寂北一脸的沉静,不由得蹙了蹙眉头,走到女子身后安静的跟着。 “殷玖夜,你说人活着这一辈子为了什么?”沐寂北开口看向身旁的男人,跳跃的灯火倒映在男人的眼中,明亮不已。 男人看了看女子,淡然开口道:“你说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什么。” 沐寂北轻笑,是啊,倒是没有必要去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每个人所喜欢追求的东西不同,所看重的也不同,倒是没有必要这般衡量。 男人的眉眼在月光下柔和起来,在沐寂北的院子里却是明目张胆,没有丝毫顾忌,乌黑的双眸满满都是柔情,无数的柔情化作了一汪春水,盛住了面前的女子。 两人相携着走进了房间,殷玖夜将沐寂北放在了他的腿上,大手环在腰间却是开始有些不老实起来,将头抵在了沐寂北的肩上,鼻翼触及女子的耳根,嗅着女子发丝间的香气,忍不住抬起头来含住女子小巧的耳垂。 沐寂北微微闪躲,脸色绯红,一双黑眸仿佛能滴出水来,可腰身上的手臂却是格外有力,牢牢的将沐寂北圈进在其中,一下子便将沐寂北从那些复杂的情绪中带了出来。 “殷玖夜。”沐寂北轻喊了声男人的名字,迷离的闭上了双眼。 殷玖夜却是突然起身,将沐寂北拦腰抱起放在了新打造出来的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的眸子在空中静静的对视着,沐寂北张了张小嘴,似乎知道男人的欲望,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如果他实在等不及了,她愿意,沐寂北一副像是被宰的羔羊的样子,轻轻闭上了眼睛,只是睫毛却是忍不住带着轻微的颤抖。 殷玖夜眸色一深,带着几分危险,躺在了女子的身边,像是恶狼一般,狠狠的将沐寂北亲吻了一番,却最终在两人都是欲火中烧的时候停了下来。 沐寂北靠在男人的胸膛上静默着没有开口,她竟是不知道她还可以这么爱一个人,爱到甚至连曾经爱着 安月恒是什么样子,她都已经不再记得,就好似那真的是两个人的故事,一个属于寂晴,一个属于她。 三天后一大早 沐寂北就早早准备好去往了前厅,沐正德已经在那里等候,还有相府的两个儿子以及沐海蓉。 其实这狩猎本该是由男人们先去,而后女主人带着家中女眷一同前往,只是此番丞相府中的人本就很少,而且老太妃最近身体并不是很好,便告了假,不打算一同前往。 这样便只有沐寂北和沐海蓉两名女眷,自然不能单独前往,所以沐正德便早早的准备着,打算带着几人一同前往。 天上的日头鼎好,马车一路晃晃荡荡驶向了郊外的猎场,猎场一面毗邻着皇陵,一面是山脉,这让沐寂北几度在想,这猎场上有着这么多的动物,难道那些皇室先祖就不怕被扰了清净。 最后,倒还是沐正德为她解了惑,只道是曾经有人断言这处是一个好地方,山环水绕,地气横生,而皇陵在这中间承接着猎场凹陷了进去,据说可以聚四方之灵气,十足一块宝地。 不过也未免怕有野兽冲了进去,皇陵外面都修建了厚实的墙壁,再加上有人守护,牢牢的好似铁桶一般,倒是不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 狩猎的时间一般在秋季,虽然一年四季都有狩猎,但是按照古语来说,春夏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不宜杀生,而冬日万物荣枯,动物却也都藏了起来,依旧不适合狩猎,所以虽然一年四季都有各种规模不同的狩猎,可是皇家大举进行的却是只有在秋季。 而此次的狩猎无疑却是一年中最隆重的一次,沐寂北到达的时候,还未下车,便已经听到了鼓声阵阵,旌旗随着风声呼呼作响。 狩猎看似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实际上却是需要准备很长的时间,从事先的准备到具体的实施过程,从获取的猎物到结束后的分配,赏赐,都有一套复杂的礼仪,宛若一场谋划周密的重大军事战役。 “北北,蓉蓉,到了,下车来看看,这里可不比帝都的秀气,连土地都带着生猛的野兽气息。”沐正德今日没有同两人坐在马车里,而是一直骑着马在外面跟着,看起来似乎心情极好。 沐寂北和沐海蓉分别掀开车帘,走了下来,还未站稳,便觉得一股子清爽的秋风吹过,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在这里徜徉。 放眼望去,连绵的山脉作为背景,瞧不见那巍峨肃穆的皇陵,四五十个骑马的男子已经开始在山林中呼啸 而过,旌旗招展,骏马奔腾,百兽嘶哑,箭雨飞驰,惊飞了满林的鸟兽,正式的秋猎还没有开始,可仅仅是眼前这一幕,便让沐寂北生出几分激动和热切来。 那一个个一身戎装的男儿,穿着各色的骑装在山林间穿梭,马蹄声交汇在一起,在山林的响彻下传来阵阵回声。 “到底是皇家狩猎,这规模可不同凡响。”沐寂北淡淡的开口。 沐正德深以为然,转头看了看沐寂北的侧脸,开口道:“这规模越是壮大,便越是意味着有一场硬仗要打,看来,是不会乏味的。”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沐正德则是走在前面,带着几分走了进去。 沐寂北还未走到自己的营帐,却是和沐海蓉被人打断了步子:“怎么就打算这么进去?” 沐寂北转头看去,不是旁人,正是安月恒。 “参见摄政王。”沐寂北微微见礼,对着安月恒皮笑肉不笑。 安月恒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过了来,只知道自己一瞧见那相府的马车停在了猎场门前,他便隔着栅栏开始驻足观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瞧见这女子利落的下车,迎风而立,安月恒才恍然发觉原来他所期待的却是这个他从未摸透的女子,不过想想,许是府中的那两人实在是太烦,整日明里暗里斗个不停,让他觉得家长里短实在是厌恶,倒是想起了这个一双素手却是敢操控政局的温软女子。 沐海蓉见着没有她什么事,微微后退几步便先回去了。 而沐寂北则是含笑的看着安月恒,笑着开口道:“看王爷的样子似乎近来过的极好。” 安月恒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平静的开口道:“朝堂之事,本就瞬息万变,倒是没有谁有永远不败的道理。” 沐寂北点头道:“这话说的着实有道理,只是我倒是很纳闷王爷这段时间以来在图谋什么,若是不抓紧扭转败局,怕是日后翻起身来,可并不容易。” 安月恒哈哈一笑,即便是大笑却依旧带着稳健:“北北,你这可是在关心本王吗?” 沐寂北点头道:“确实。” 安月恒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分不清是真是假,却欺身凑到沐寂北脸庞,直视着那双敢同日月争辉的眸子。 沐寂北也不躲,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眼中含笑,同安月恒对视起来,开口道:“我确实担忧王爷,我怕王爷有朝一日身死之后,却无人收尸,所以王 爷还是抓紧扭转局势为妙,不要一朝飞在天上,却一朝跌入谷底。” 安月恒没有再笑,眸色深了起来,带着几分诡异,开口道:“北北曾经说的话可还作数?” 沐寂北心知他问的是丞相府临阵倒戈一事,却只是笑道:“这要看王爷值不值得,如今我瞧着六皇子的势头锐不可挡,他人比王爷年轻俊美,又没有妻妾,若是王爷你没有足够的本事,我还真是不好抉择呢。” 安月恒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从来都是别人赞誉他安月恒年少有为,可是时间也终究会流逝,他眼看着就要三十了,自然比不得六皇子那般的稚嫩,再加上最近手中的势力跌损,这不禁让安月恒生出几分恼怒,难道他也老了吗?难道他的人生已经过了鼎盛之期吗? 沐寂北勾起唇角,不动声色,似乎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变化,这么多年来,她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即便是表面再不露声色的人也总是会有情绪。 “北北,本王发现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就算是没有相府的势力,本王将来也愿意将后位双手奉上。”安月恒离沐寂北极近,声音温柔带着分刻意的诱惑。 沐寂北嫣然一笑:“王爷思及此事实在是不合时宜,难道摄政王府中的几位女主子还没有让王爷欣喜的么?我倒是担心若是有朝一日我入了王爷你的后宫,怕是那些女子都会死绝的。所以眼下我看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要如何翻身!” 安月恒看着沐寂北的目光有些诡异,如何翻身他已经有了对策,第一步便是在这狩猎之中除掉你!想必齐家已经准备多时,沐寂北,不知你这次能否逃出生天! 殷玖夜骑着马经过的时候,却是发觉安月恒竟然同沐寂北靠的如此之近,周身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戾气,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当是以为他仇视安月恒呢,倒是忽视了沐寂北同安月恒靠的似乎有些过近的问题。 殷玖夜脸色阴沉的抽出背后的一只箭羽,对准安月恒的方向便拉开了弓箭。 这不禁让他身后的人皆是一惊,若是在这里动手可是会招人话柄的,而且这摄政王武功也不弱,怕是不可能一击毙命,一个个握着缰绳的手出了些冷汗,可却不敢开口提醒这位脾气突然之间变得暴戾的主子。 “六皇子…。” 殷玖夜撑弓搭箭毫不迟疑,利箭瞬间飞出,直擦着安月恒的发丝飞过,射中前面的一只兔子。 安月恒只觉得 一阵呼啸声,当即便侧了身子,可是尽管如此,那箭依旧斩断了他的发丝,让他看向殷玖夜的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杀意。 沐寂北知道自家男人生气了,无辜的看向骑在一匹红色赤兔马身上的英俊男子,一身黑色的骑装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尊贵不凡,发丝少见的被玉冠竖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晶莹透润,仿佛一汪最清澈的山泉。 看着男人紧抿的双唇,沐寂北故作淡然的转身离开,可实际上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落荒而逃,光顾着和安月恒对峙了,结果却是在老虎屁股上拔了毛,沐寂北心里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殷玖夜阴沉着的脸色,压抑死寂的目光始终落在沐寂北身上,脸色不善,让背对着殷玖夜的沐寂北几乎拔开脚来,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殷玖夜的神色间带着隐隐的怒意,却丝毫没有在意安月恒的看向他的目光。 直到沐寂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殷玖夜这才骑着马掉转了马头,不知去向了哪里,安月恒站在原地却是觉得心头不悦,这两人却是根本未曾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逃离了男人的目光,沐寂北才重重的喘了口气,正巧在路上遇见了打猎回来的一行人,看着他们手中提着的猎物,各种山珍美味,沐寂北不由得动了心思,仔细打量了一番众人手中的猎物,直到落在了一只乌骨鸡上的时候,双眼一亮,眼中露出了晶亮的光芒。 抬头一看,这拿着乌骨鸡的不是别人,正是白竹,沐寂北挑了挑眉,原来是熟人,熟人好啊,熟人好办事,说做就做,沐寂北立即走上前去开口道:“白副统领。” 白竹一身白色的衣袍,黑色的马靴,腰上系着跟破腰带,撸着胳膊,挽着袖子,一手拎着一只乌骨鸡,另一手则是拎着只兔子,脸上噙着几分爽朗的笑意同身旁的人说着些什么。 白竹瞧见沐寂北正一脸腼腆的站在前面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知道这个女子有多狠辣就会知道她眼前这一幕有多渗人,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沐寂北的出落的越发的标志了,绝对可以称之为尤物两字,那张本来有些团的脸,也渐渐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眼睛一眯,好似月牙,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不少人都被看的一愣,却是以为沐寂北是仰慕白竹的小姑娘,不少人开始吹起口哨,甚至调笑着。 沐寂北倒是也不害臊,她脸皮向来厚的很,唯独对上殷玖夜却是总不受自己控制。 白竹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大刺刺的 走到了沐寂北面前,开口道:“沐五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么?” 沐寂北先是对白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灵动的眸子眯成了月牙,看的白竹一阵失神,而后只见沐寂北什么也没说,直接从白竹手中拿过乌骨鸡,白竹被这一举动弄懵了,并没有松手,只是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沐寂北瞧着乌骨鸡已经攥在了自己手里,可这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抬眸看向白竹,开口道:“白副统领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过一只乌骨鸡而已。” 白竹豁然一笑,只觉得沐寂北可爱极了,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那长长的忽闪忽闪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头,以及那微微嘟起的小嘴,这不由得让白竹的脸色深了深。 “你要这乌骨鸡做什么?”白竹开口道。 沐寂北点点头:“总之有用就是了。” 两人的手都抓在一只鸡上,却隔着些距离。 白竹松了手,对着沐寂北开口道:“这乌骨鸡可是好东西,你瞧瞧那么多人里一共有几只?可只有我手上这一只,做好了汤你可得几个给我送上一碗。” 沐寂北如小鸡稻米一般的点头:“知道知道…到时候一定给白副统领送一碗去。” 白竹满意的笑笑,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带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随后转身离开。 沐寂北撇撇嘴,忍不住开口道了句:“纨绔。” 这一幕却是落在了另一波狩猎归来的人中,这其中就有齐家的三位公子,而齐俊瞧见这一幕之后却是阴险的笑了笑,对着眼露杀意的二哥齐晖道:“二哥别急,总是会有机会的,此次秋猎最少也会举行半个月,还怕没有机会不成?” 齐家二子齐晖的性格同齐俊很是不同,颇有些武将的感觉,虽然善于行军打仗,可是却也脾气急躁鲁莽,同齐俊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齐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忍不住开口道:“三弟你可是有了主意?” 齐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开口道:“先试试水而已。” 齐晖见此,也是眼露笑意,平复了心情,他这三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沐寂北回到自己的营帐,便让青瓷找来了炉子,打算用小火炖着着乌骨鸡,到时候也好讨好讨好殷玖夜,让那个小气的男人不要在生气了,不然那坏脾气可真是不好受。 青瓷和白鹭两人帮着沐寂北忙活着,直到把那乌骨鸡下 了锅都已经快是两个时辰之后了,真是要把沐寂北给累死了,不过到底也是有几分成就感,从拔鸡毛到点火都是三人一起完成的,不由得让沐寂北多了几分欢容。 沐寂北又让青瓷找来了不少配料,相信这汤一定是大补,乌骨鸡补血益气,前一阵子殷玖夜心脉受损,多补补血总是好的。 沐寂北撸着袖子露出雪白的皓腕,上面的羊脂玉镯将女子的肌肤衬托的莹润剔透,美丽极了,手中捏着一只木勺,不断的搅着锅中的鸡汤,热气渐渐扑散在女子的眼眸,沾染了丝丝雾气。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齐妃。 “参见齐妃娘娘。”沐寂北脸上恭敬心中却是暗骂,这齐妃真是会挑时候。 “快起来吧,本宫不过是路过的时候闻见了香气,便忍不住进来一探究竟。”齐妃笑着开口,依旧带着几分之前的那份张扬劲。 沐寂北起身,也不主动开口,齐妃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后的锅里,勾起鲜艳性感的红唇开口道:“这锅里熬着的是什么,这香气打老远我可就闻见了。” 沐寂北笑道:“是从白副统领那求来的乌骨鸡,前阵子失血太多,所以想着补补。” 齐妃伸手用帕子拿开了锅盖,看了看,而后道:“乌骨鸡可是补血的好东西,你若是吃的定是大有好处,你说失血,是说你的手吧,听说你为了救那北邦三皇子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勇气可嘉,不过不是本宫说你,你弹得一手好琴,这双手若是毁了可如何是好?” 齐妃将锅盖重新盖上,走到沐寂北面前,带着几分心疼,拿起沐寂北那双小手仔细查看,怜惜不已。 沐寂北只是勾起唇角浅笑,自己曾经在琴艺上赢得过齐妃,让她的颜面扫地,她怕是巴不得自己的手坏掉才是,当初自己是秀女,所以齐妃针对自己情有可原,可是这并意味着她不是了秀女,齐妃就会待她如此之好,说是路过,可沐寂北才不会觉得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总要看好自己的汤,这辛苦了半天可不能让外人得了便宜。 “多谢齐妃娘娘挂心,我这伤已经都好得差不多了,并没有什么影响。”沐寂北也笑着回道,丝毫看不出有一点不耐。 齐妃点点头,坐在了一方凳子上,开口道:“哎,本宫知道我以前针对过你,你怕是心有怨恨,可是你也要知道本宫的难处,本宫在宫里无依无靠,都是依附着家里的几位兄弟,可他们却偏生喜欢把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