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鞍马尘》 楔子 庆国,据说某年某月某一天,整个朝廷阴云笼罩,气压很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全朝上下寂静一片,只除了沉重厚远,隐约着悲伤的声音,在这个略透着空旷的朝廷回响。 昨夜八百里急行军,日夜兼程的大将军满面沧桑,沉重的语调正汇报着战果——这个国家第三代掌权者最疼爱的皇子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大将军面前一具衣冠椁,内放着一身残血班驳,破损严重的盔甲,残缺的头盔,一把有些卷了边的宝剑。那剑,是庆国第二神兵,庆国开国皇帝创江山时从不离身的“蒙尘”。 宝剑名曰“蒙尘“,实是一种亵渎,然宝剑“蒙尘”从来都光芒耀眼,它彰显的威名震四海,扬天下。还有一盆好象从未存在过的全株墨色陈菊,据说是从战死的少年皇子倒下去的地方长出来的。 那站在高位的皇帝,死死盯着这个椁,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静的时间都要停止般,终于似乎不带感情的重重吐出两个字:耀夜! 音刚落,墨色陈菊的叶缘、花瓣边缘顿时泛出金色,高贵,神秘,傲气中却又透着幽雅。从此,花就叫耀夜。陈菊,这个时空并不算稀有的花,只不过花也分三六九等,全株一色的一般都非凡品,反之,则落了规格。 宫外的人们都知道,少年皇子,是被好朋友,敌国派遣在庆国伪装十年的奸细——宰相之子出卖。在中敌人圈套,全军覆没关键时刻,为救庆国主要兵力,指挥五万兵士鏖战敌军四十六万,成功为庆国二十万兵士谋得自救机会。同仇敌忾的庆国奋勇反攻,惨胜敌军。 那位少年皇子,名字就叫耀夜。 身虽死,却名留花身永续。若是墨黑的陈菊看久了,便会觉的那黑色中隐隐透出红色,人们都说,那是少年皇子流尽的血凝结后所化。 据说在那皇帝喊出“耀夜”之时,民间“耀夜”如雨后春笋,开满天下。然一道圣旨下:为彰显“耀夜”尊贵,民间不留“耀夜”影。从此,“耀夜”只开帝王家。 。。。。。。。。。。。。 异时空,东西两大陆,庆国,蒙加,越戍,西林四大国主东大陆。庆国,位于大陆之东,北接蒙加国,南临越戍国,东与西林国相对。东大陆的的中央还有若干个独立的或附属于四大国的小国。如今这分布,是自庆历569年的一场东大陆混战后形成的。 庆国是姬姓王朝,建朝已706年。虽然中间王朝曾一度风雨飘摇,但现在还依然稳稳存在这个大陆上,至少表面上是稳稳的。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一章 醒来已知身是客 夕阳,皇宫,暮色十分,斜晖折射在沐浴若干岁月的赭红色宫墙上,泛起隐隐的光泽,一出尘少年缓缓地从陈菊花海中走来。不远处守卫身上的盔甲折了夕日的光,晃了他的眼,不禁眼微眯,抬袖遮。 穿过陈菊花丛,入眼是一方在宫墙阴影下犹自绚烂的孔雀草,少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侧身而过,不紧不慢地来到赭红色宫墙下。很缓地伸出手,轻轻触了那墙,还带着夕阳余温,厚实的暖意自指尖传来,嘴角浮起笑意,微仰头极目那挑在琉璃瓦飞檐上的夕日,不禁又眯了眼。 有风路过,天上云行日移,思绪也纷飞。 眼前的夕阳沉入飞檐楼宇,清风还是很有规律地路过,夏日渐浓。少年的目光掠过那张扬的孔雀草,脑袋里闪过几幅残像,自己真的是从那个霓虹灯迷离闪眼的地方,来到这个灯火青烟袅绕的异时空吗? ……………。 那天早上,弟弟发来短信:姐,明天我来看你。 然后跑去了超市,谁也想不到,那辆bmw的司机是不是被明晃晃的太阳闪了眼,突然一个转弯,车像风一样地迎面驶来。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然后黑色,铺天盖地。 弟弟,明天不能来接你了…… ……………。 少年睁开眼,天青色帐子,躺在一张宽敞的雕工精美的木制大床上,屋内陈设都是雕工精湛繁复的木制家具,古色古香。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林杳惊喜道。 娇嫩的女声并着一些焦急的脚步声。 少年暗自皱眉,“自己怎么还活着?”想坐起来,被一双手按住:“皇儿,好好躺着!” 一古装女子,艳丽中透着清秀,约莫三十岁。和蔼中隐着几分精明的风目盈满惊喜,很好看的远山黛眉,微微朝里蹙着,流露着关心。头上的凤饰增添了她的威仪,鬓边的凤首珍珠钗垂下的明珠做着钟摆运动。 “皇儿,感觉如何?”艳丽夫人樱唇轻启。 “皇儿?”少年疑惑的目光掠过,一群身着古装低首垂眉的人,类似电视剧里的宫女和宦官的装扮。 “皇儿,你,你不认得母妃了?本宫是你母妃啊!”一双保养很好的手抚上少年的脸,细腻,有点清凉,“皇儿?皇儿?”容妃语气开始透着急。 “母妃?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夫人!”突然,瞥到自己的手,明显孩童的手,采丰连忙举到眼前,死死盯着,依旧是双孩童的手,慌忙掀开被子,是一具身着白色中衣少年的身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皇儿?皇儿?你怎么了?太医!太医!快传太医!”焦急的声音陡的拔高。 采丰脑子里一片混沌,迷茫。这,这就是所谓的穿越?借尸还魂?!! 前生读大学时,看过穿越类的书,也知道有穿越这回事,如今真遇到这种事,却不知所措。 四年大学生涯,留在那个被人称做“天堂”的城市。美丽的西子湖畔,有着晓风清月,有着杨柳惹人怜,冬日的断桥残雪,都不复在眼前。迷春水芬芳眸艳,赏夏荷湖畔心醉,怜秋桂满月人伤,踏冬雪一路梅寒。 每次路过家门口卖鲜花的店,店里的阿婆总会笑的满脸皱纹:“采丰阿囡,出去上班了啊?” 三五知己,不少朋友。没有华丽纷繁的日子,清冷清冷的心境,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只是表面的假象,骨子里是叫嚣着酒红灯绿,纸醉金迷,叫嚣着振臂一呼,四海云集!…… 前生,就这样说再见? “禀容妃娘娘,七殿下尊贵之身,吉人天相,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忘情草性烈,可能会对七殿下以后生活带来不变…。”太医越说越轻,到了后来,竟有点慌乱。 “说清楚!以后会有什么问题!”容妃厉声,语气里透着摸不清的担忧。 “回娘娘,忘情草是一味破坏人脑的药,本不致命,但合着七殿下宫中焚着的檀香,就成了无药可解的毒药。七殿下能活下来,是吉人天相,天恩浩荡,”回首看了看采丰的傻样,小心道,“七殿下不认得娘娘,可能是,可能是忘情草遗效……” “能否治愈?如实告来!”容妃声音轻颤。 “回娘娘,现在七殿下身子内毒素未清,等康复后,再带殿下去常去的地方熟悉,会有康复的可能…”太医的头垂的更低了。 “康复的可能?!本宫不要什么可能,给本宫尽心医治钥儿,不然,仔细你们的脑袋!”容妃有点无力,顿了顿,一挥手,“都退下吧!” “钥儿,钥儿,苦了你了,可怜的孩子……”容妃喃喃低语。 “你,你是我的母妃?”柔柔怯怯的声音。 闻言,容妃轻抚少年脸的双手一顿,“是啊,本宫是你的母妃,钥儿一点也没印象了吗?” 少年摇摇头,天真无邪的眼神,“你是我的母妃,那,那我是谁呢?” 容妃身子一颤,搂过少年:“钥儿,钥儿是母妃的宝贝,是最聪明美丽的孩子,是这大庆国的七皇子,是…。。” 罢了罢了,既然这具身子的灵魂没有归期地云游,自己寄居蟹一样占了,就再活一世,活出自己的一世! 想起太医说的后遗症,想起忘情草遗效,少年不禁莞尔,对这个世界的未知,用不着找什么理由,省了很多心。 “娘娘,殿下,皇上往风凌殿方向来了。”林杳略显匆匆地走到容妃附近。 风凌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毕恭毕敬,大气不感出。容妃已正着身子候着。姬云钥刚醒来一个时辰,皇帝到来的真快。皇帝,在乎这个儿子? “参见陛下!”风凌殿内跪倒一片。 容妃侧身请礼:“臣妾参见陛下!” “淑妃免礼!”姬暝越面无表情。容妃封号“淑妃”,赐字“容”。 “儿臣云钥拜见父皇!”少年早已坐起,立于容妃身侧,目不斜视。正要弯腰行礼,皇帝适时扶住“皇儿体弱,不用见礼,床上歇着。” “谢父皇!”少年暗自松了一口气,依旧垂首。这如何见礼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皇儿身子如何了?”姬暝越淡淡道。声音清淡,听不出是否有真正关心的成分。 “好多了,只是头还痛着!”姬云钥小声答着,垂眉低首,依旧没敢去看皇帝。 前生面试时,过五关,斩六将,和那些总裁,首席ceo交流,口若悬河,几时胆怯过。如今在这异时空,还是入乡随俗,毕竟伴君如伴虎,古语流传至今,总有一定道理。 卷一 第二章 初识庆国帝皇家 “听说皇儿失忆了?”姬暝越微侧头,看向容妃。 “太医说余毒未清,毒药性子猛,伤了脑子。皇上,钥儿将来,将来怕是……”容妃说到后来,声音呜咽。这声势是在告状了,不知皇帝反映如何, 云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余光迅速一瞥。皇帝面对着容妃,大概三十七八年纪。飞入鬓的浓眉,和前生西方人相似的立体深邃眼眸,竟是紫色,英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据说这样的人很刚毅。却因着有点秀气的嘴和稍尖的下巴,整体柔化多了。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呢! 风凌殿很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呼吸声。 姬暝越微微皱眉,“这事,朕自有分寸,朕会给淑妃一个交代。”半晌,依旧清淡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谢皇上。”容妃温顺道。这状,是告成了,只是不知道处罚的程度如何了。 ………… 容妃传了几样清淡小粥,云钥喝了点,五日未好好进食的身子实在虚弱。 服侍着云钥睡下,林杳轻声道:“娘娘,又下雪了呢,奴婢去叫人拿狐裘大袄来,您回去时可莫冷着了。” 容妃轻轻的“恩”了一声,给云钥掖了掖被子。凤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雪了,姬云钥的生日过去五天了。 炉火很旺,寝殿内很暖,没有寒意,想不到冬天就在殿外。 。。。。。。。。。。。。 林杳在一旁静静侍侯着。 五天前,是七殿下十二岁生日。殿下从庆生宴上回来,踏进寝殿不久,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太医说是中了忘情草与檀香的合毒,一直昏迷着,第四日晚都没脉搏了,却在第五日醒来。 殿下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自己刚被买进宫那会儿,有次在御花园被一个宫女欺负。正巧殿下路过,向李公公讨了自己来。自己伤心母亲去世不久,爹输了钱又不要自己,一时哭的厉害。殿下就哄自己,“那你以后就叫杳吧,你姓林,就叫林杳了,和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音相近呢,以后就会和我差不多快乐拉!母妃叫我钥儿,我就叫你小杳拉。” 看着姬云钥沉静的睡颜,林杳这几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这是你三哥姬云枫,钥儿记的起来吗?”容妃介绍身边的少年。 刚睡醒的云钥睡眼惺忪,一个身形修长少年,和容妃有五分相似。容妃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据说年轻时,被称为“庆国第一美人”。那眼睛却不像容妃,眸子是淡淡的紫色,给这柔柔的脸平添了几分英气。很熟悉,云钥脑海突然闪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两双眼是如此的相似。 云钥摇了摇头。头,还是很沉重。吓,被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张漂亮脸吓了一跳。 “钥儿,三哥担心死了。以后可不要吓三哥,一睡就五天的。现在睡的连三哥都不认识了,要快点想起来哦,不然,三哥不带你出去玩了。”姬云枫欠扁地笑着,淡紫的眸中却流淌着浓浓的关心和忧虑。 “殿下,您该喝药了。”林杳端了汤药进来。 容妃接过汤药,顺势要喂。一股令人反胃的药味刺鼻,云钥紧抿着唇。 “钥儿——”没等劝,云钥爽快接过容妃手中的药,眉一皱,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一饮而进。前生从来没有要别人喂药的习惯。 “钥儿,没事吧?”容妃担心道。 “没、事。”云钥强忍住肚里的翻江倒海,勉强吐出两个字,抬头对上姬云枫的目光,只见一丝戏谑和看好戏的表情忽转为惊讶,一闪而过。林杳适时递上一块沾过蜂蜜的冰糖。 舌头还没感受到蜂蜜的香甜,忍不住“哇”的一声全吐掉了,连着先前喝的还未消化的粥。胃清空了,恶心感渐淡的同时,眩晕感汹涌上来。 “七弟,三哥还真以为你睡了几天,胆气也壮了呢,喝药都喝的那么猛,以前你可是宁愿抄一千遍《庆国史》也不愿喝那些药的。刚才举动,三哥还真以为你转性了,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姬云枫目光刻意一瞟刚吐掉的污秽,“这药可连太医都说太冲难入口,母妃可是怕你不喝,特意留我坐镇监督。现在倒好,连三哥的面子也不给了,一点都没喝进。”姬云枫本想责备,看着眼前少年强忍着难受不吭声,责备变成心疼和埋怨。 转头对容妃道,“母妃,您先去更衣吧,今个太医配的药也实在难闻,这里有我呢,七弟过会会喝药的。” 吐的一片狼籍,容妃离云钥近,遭受池鱼之殃。 姬云枫轻轻揽过少年肩头,让他靠着自己,轻抚少年的背,“钥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后来每逢林杳端药过来时,云钥总笑眯眯地盯着她,看的她心发慌,手发抖。云钥笑眯眯地不发一声接过药,笑眯眯地一饮而进,笑眯眯地把药碗递过,笑眯眯地用宽大的衣袖擦擦嘴角,嘴吧唧吧唧的,一副刚喝了人间美味的样子。林杳总楞楞地看着云钥,忘记拿手帕给病人拭去嘴角的残液,忘记递上沾了香甜蜂蜜的冰糖。 “我很好看吗?竟然看的傻了。”云钥取笑到。 云钥长的是很好看,与容妃七八分像,却是青出于蓝,那漆黑如墨的星眸,如一潭幽幽的深水,清澈,却有见不到底,两弯黛眉,使那双星眸更增无法言语的神采。精巧的鼻子,下唇微厚的樱桃小嘴,平添了几分可爱。第一次看到这副秀美无比小男生的容貌,心中也是惊喜不已。 前生素喜美丽事物。所收集的,即使不是最完美,也至少是赏心悦目。虽然现在是个男性皮囊,然前生对性别并不怎么感冒,断背,同志之类的事即不排斥也不刻意好奇,对从一位二十岁的女性变为十二岁的少年,过度不自然的只是年龄。 “殿下,若是觉的苦,可以,可以……”林杳脸一红,声音讷讷。 云钥知道她的意思,可是自己不是原来的姬云钥,原来的姬云钥可以使性子不吃药,可以在喝完药后发泄他的不满,自己不是他,也不必扮演他。自己,只能是自己。 “小杳亲手熬的药,怎么会苦呢?”忍住那汹涌的呕吐感,云钥依旧笑眯眯地打趣她。林杳的脸更红。 如此被云钥捉弄几次,林杳对云钥的免疫能力终于增强。 卷一 第三章 任殿外风生水起 “七殿下,这些是今个皇上赏的九雅。九雅之香,淡雅清泠,宁神醒脑,对殿下您的身子很有好处。这香可难得,皇上对殿下关心的紧,可是把宫里所收的全赏了您呐。”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讨好地向云钥笑着,指挥着手下小太监把皇帝赏赐的一干香料,药材,珍奇玩物搬进风凌殿。 “小杳,打赏李公公。”面对李公公的殷勤,云钥淡笑着吩咐。 九雅从梅精中提炼,再加上兰草其他一些辅助性香料制成,极其名贵,就是最有钱的贵族也只能收藏一点。看着李公公拢着手离去的背影,“这么多皇子里,父皇最看重谁了?”云钥朝小杳微笑。 “殿下,奴婢……” “莫怕,你只管如实说来,我不怪罪你的。” “奴婢也只是听说,皇上对六殿下和三殿下比较上心。” “太子呢?” “太子?皇上好象不怎么在意。听着那些侍卫公公们暗地里说,太子表现平庸,还比不上六殿下和三殿下呢。” “我呢?”云钥笑眯眯地看着小杳。 “殿下,这……”小杳不好回答,一时尴尬,脸开始泛红。 “我对父皇来说,可有可无是吧?” “……”小杳的头垂的低低的。 把宫内所藏的九雅全赏赐了,难道,他开始上心这个儿子? 从来寡情帝王家,皇帝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很难琢磨呢。云钥突然想起那天紫眸人的沉思,那天那时风凌殿的安静,那天从那有点秀气的嘴里吐出的“交代”,心下顿时了然。 调养的一个月中,外面下了三场大雪,云钥没跨出风凌殿一步,只因太医说需在殿内静养一个月,不能见风,不能受凉。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风凌殿老老少少,姬云钥收住跨出风凌殿大门的脚,折回身子,缓缓往墨醉阁走去。 ………… 凭窗看着殿外的冬天,看着殿外翠竹丛覆盖了白雪又消融,消融了又覆盖。自己的身子关系着风凌殿老老少少的生命,云钥也不再轻举妄动,免的累了无辜。 这个时空物种与前生类似。冬季除了梅,还有一种凛香花与梅争艳。凛香花分嫩白和新绿两种,形似雪莲,那香竟如冰淇淋的香甜味。殿外翠竹丛附近匍匐着点点凛香,离的远了,也只见是点绿镶嵌于白色世界,与翠竹的绿相辉映,看着很是舒服。 窗边书桌的瓶子里养了两枚白凛香,白玉的花瓣晶莹,鹅黄的花蕊很是惹人。云钥深深吸了口那甜甜的冰淇淋香味,望向那片有点稀疏的梅林。 站了会儿,折回暖阁,在炉火旁坐下,笑眯眯地听着小杳她们热闹地讨论。 “前阵子,熙宁将军平定附属国内乱,凯旋而归呢。今日,宫里正办着庆功宴,想是很热闹。” “御花园的梅开的正好,据说还要进行赏梅大会。” “熙宁将军这回立了大功,皇上肯定要赏赐很多宝贝。” “是啊,熙宁将军是茹妃娘娘的二哥,相府二公子,他们肯定也会得到好些赏赐。” “而且呐,这庆功宴所有的皇子都要出席。” “小晴,别乱说。”小杳回头尴尬地看着云钥,“殿下……” 小晴一时也手足无措。 “怎么不说了?”云钥笑看了眼小杳,嗔道:“就你心思多。”回头又对一干讪讪的宫女微笑道:“没事,我还想听呢,继续吧。” 圣旨前几日早已颁下,七皇子病未愈,特准不列位于席。 云钥性子随和,这些日子和宫女说笑惯了。宫女在一旁八卦时,云钥总笑吟吟地听着,毕竟这也是消息来源之一。 庆功宴吗?云钥看着跳跃的炉火,有点走神。 那位身形修长的少年,在庆功宴又会是怎生一翻表情呢?年逾十六的姬云枫被封玄王,已出宫建府。对自己总是一副笑眯眯,大咧咧的不思进取样。这么一个极细心,思维周密的人对外人又是怎番模样?十六岁在前生,还是冲动、血气方刚的年纪,姬云枫却是冷静自制的人。古人,真的那么早熟?还是这皇宫,催人早熟? …………。。 风凌殿,墨醉阁 翻着小杳从四书库取来的书,云钥的目光在字里行间跳跃。 忘情草,原产西林国,在西林国经秘法配制,最后形成一种粉状物质,供贵族和有钱人享用。据说服用的人能看到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而且服用过后,身子飘飘欲仙,在西林国被称为“神思”。 大概类似前生那些致幻药之类服用的症状,有没有毒品的那些危害,就不得而知了。 忘情草,在庆国是极少种植,因地理气候不宜,不过庆国黎阳的陌北山庄到是植了不少…… 云钥斜倚窗棱,望着手里飘袅着热气的白凛香茶,看着干蔫的花瓣一点点变的丰盈,光泽,透出清爽甘甜的冰淇淋香,慢慢抿了一口。 今晨黎明时分,下了场小雪,今天是庆功宴的正日。明日,按照庆国惯例,该是加官封爵的日子。 ……………… 白羽红喙的迦雪鸟掠过翠竹丛,一瞬消失于天际,又突然倏落于梅枝上。 “小海,外头怎么样了?”云钥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殿下,皇上已封熙宁将军为上将军,掌了庆国三分军力。封赏时,皇上还提前封六殿下为炀王。相府的赏赐卷目足有十尺长呢!” “茹妃呢?” “今个也怪,按着礼制,茹妃娘娘可是要升位份的,可封赏时,皇上只是赏赐了点财物。” “小海,去小卓子那领赏。” 看着小海走出门,云钥笑眯眯的脸霎那一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庆国的封赏惩罚制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过一个月,六皇子姬云岫才年满十六。按照祖制,封王最早也只能在满十六那天进行,姬暝越既然在今日封赏时封王,这破了祖制,足见看的姬云岫很重。 忘情草,谁下的?皇帝知道,容妃知道,姬云枫知道,茹妃这个肇事者不会不知道。不降也不升位,功过相抵?只是些赏赐,封了两边的口。对茹妃的赏赐消了百官的疑惑,茹妃份位不变,多了对自己的赏赐,阻了容妃这边的计较。 这些暗地里潜规则的平衡,这朝廷错综复杂关系的制约,谁也不想去触及破坏平衡的底线。相府门生虽不能说桃李满天下,朝廷的各部或多或少都有宰相的人,如今熙宁将军即将接管庆国三分之一军队,父皇,存心养着老虎,等着他为患?抑或是真的对茹妃有真情,爱屋及乌了? 门面上当然做足戏,斩了三位据说已供认不讳投毒加害皇子的御厨,抄了满门,罢了一些无足轻重人的官,此事就此了了,可惜了宫廷斗争的那些替死鬼。 卷一 第四章 上三绝与下四绝 “茹妃长的很好看是不?”想着心事,云钥突然笑眯眯地看向正给自己穿衣的小杳。 “没殿下好看呢,殿下可是庆国最美的人了。”小杳怔了下,继而微笑道,给云钥系好了绣了几枝墨竹的腰带,“怎么殿下忽然问起这个?”轻轻地把桌上玉瓶里的白凛香替下,放进淡雅新绿的绿凛香,那花瓣上犹自带着些许白雪,想是刚摘来的。 “…。。…” “过近窗了不好,容易受凉的,殿下还是去暖殿歇着。先前,三殿下派了小邓子过来,带来三枝雪海宫粉,这会儿正立在那铭玉瓶里,白瓶黄瓣,煞是好看哩。” “怎么今儿个不是银红台阁了?”云钥眯着眼,笑问。 小杳甜笑地嗔了云钥一眼,“玄王府里的雪海宫粉可比御花园里的好多了,还是今晨落雪时开的呢。小邓子带了话来,三殿下廷宴后就来看殿下,奴婢唤小晴布置去了。今早暖阁旁的月湖停了好几只迦雪鸟呢,奴婢来的这阵子还没离开,估摸着要筑巢了。” “小杳,跟你说几次了。”云钥眉一皱。 “啊?殿下,奴婢错了,啊,不对,小杳错了,小杳记住了,以后不会在殿下面前自称奴婢了。” 云钥点点头,“下次可莫再忘了。”话锋一转,“迦雪筑巢,好事临近。这迦雪鸟是庆国的吉祥鸟,小杳啊,咱们风凌殿莫非有飞来横财?” “迦雪可是喜寒的鸟,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才筑巢哺育后代,这几天会更冷,殿下可要注意着。”小杳收拾着案上的几本书。 “迦雪鸟一生只繁衍一次,轻易不筑巢,这么难得。小杳,你说会有什么好事呢?要不我帮你许门亲事?侍卫昆明可是很中意你呀。”云钥笑的很贼。 “殿下——!” …………。 寒意重了,冷风路过,月湖的水竟不流动,似要结冰,湖上残荷无力地随风打着圈。 三枝雪海宫粉在暖阁里起眼的紧,月亮般的黄色,明晃晃的,在温玉材质的白色铭玉瓶映衬下,竟有流光溢彩的感觉。 暖阁里九雅清淡怡人的香飘渺着,这廷宴差不多该结束了。 “钥儿,有迦雪在月湖落巢了啊。”一紫衣笑着走进暖阁,“呀,这铭玉瓶插雪海宫粉倒是不错。”注意到那起眼的摆饰。 “是啊,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好事临近了呢。”云钥朝小杳眨了眨眼,惹来小杳嗔目。 微笑着迎向姬云枫,“廷宴尽兴不?” “怎么钥儿耐不住寂寞了?那我晚上留在这风凌殿陪钥儿好了!小杳不会赶我走吧?”接过小杳手中的茶,欠扁似的眯着眼看向小杳。 “我才是风凌殿当家的,我不同意就成!” “钥儿竟然舍得赶三哥走,三哥以前可是很宠钥儿呢,算了,算了,三哥忘了钥儿记不得这些了呢。”姬云枫搔了下头,狡猾一笑:“钥儿若真的舍得赶三哥走,那谁带钥儿出宫玩呢?” 庆国皇子年满十五,方可出宫游历,年满十六,出宫建府。这带十二岁皇子出宫,也只是偷带了。 “你要留便留,要走便走,腿长在你身上,我可管不住你。”云钥退让了。三日后就可出了这风凌殿,眼前就是一个好的导游。 “还这么嘴尖牙利的。”姬云枫轻揽云钥到怀里,“脸都瘦了一圈,这个月怎么养的?”这人,怎么就这么让自己挂心。 “钥儿,三哥多给你配备了几名暗卫。但暗卫终究不是全能的,以后自己各方面也要谨慎些。”姬云枫想起云钥的安全,眉头深皱。 “我明白,不会再让三哥担心了。” “这么一场病下来,钥儿变了好多呢。”姬云枫瘦长玉润的手指疼惜地顺了顺怀里人披散的长及腰际的乌发。庆国,男子成年才可束冠。 “三哥不喜欢?”云钥闷着声道。 “无论钥儿变什么样子,钥儿永远都是钥儿,是三哥的钥儿。”轻轻地捋开挡着云钥眼睛的刘海,姬云枫看着云钥星辰般明亮的眼,“钥儿,三哥会保护你的,一辈子!”淡紫的眸闪着坚定的光。 这,是承诺吗? ……………… “小杳,你说玄王府的雪海宫粉是京城一绝,这京城还有哪几绝,还有哪些好玩的?”云钥懒懒地躺在暖阁的卧椅上。后日就可出了这风凌殿,打探仔细了,以后找乐子也方便些。 “小杳没出过宫,京都哪些好玩的也不清楚。不过京城上三绝,下四绝小杳倒是知道的。” “哪上三绝,下四绝?” “殿下以前对这京城七绝可是很熟悉呢。这上三绝,便是萧书画,太子弄萧,王献狂草,易傥丹青;下四绝呢,就是梅兰竹菊,就是——” “什么?”云钥打断小杳,“梅兰竹菊?” 这,这么巧,前生的植物四君子来到这时空成京城下四绝了?又想起麻将中的“梅兰竹菊”,不禁莞尔。 “殿下,殿下?”小杳看着云钥傻笑的模样,担心道。 若是被云钥知道小杳这么认为他的笑容,不知又会是什么表情。 “啊?哦,我没事,小杳你继续说。”云钥有点自嘲,前生,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梅兰竹菊,梅呢,就是玄王府的雪海宫粉,菊,则是东宫暖花阁里天下无双的耀夜了。兰,是揽香楼的兰蔻姑娘。竹…” “兰蔻姑娘?”云钥再一次打断小杳,“兰蔻?” “是啊,听说兰蔻姑娘弹琴很有名呢,皎月白,无双开,兰蔻一曲飘香落,引的凤凰天上来。无双就是耀夜,飘香传说是天上最美的花,兰蔻姑娘的琴声使的飘香都自惭形秽,凤凰都被引来,这还不算一绝吗?” “算,当然算,以前我还以为一曲菱歌敌万金很了不起,如今照小杳所说,兰蔻姑娘的琴,能和萧史弄萧,引龙呼凤相媲美了,哪天得好好见识。” 哎,又何止算呐,若是前生兰蔻化妆品公司知道有人在这里给他们做免费品牌代言人,那才是真正一绝啊。 “殿下,什么是菱歌万金,萧史弄萧?” “啊,没什么,胡诹的。竹呢,又是指什么?”云钥讪讪转移话题。 “竹,就是竹涛轩的南卉居士,南卉居士擅长占卦易卜,去请教过的人没有说不准的。” 这时空还是免不了迷信思想,云钥淡淡一笑,“三哥府里的雪海宫粉跟东宫的耀夜真齐名啊?” 四书库的书有记载耀夜的。耀夜是陈菊的一种。陈菊是这个时空特有的花,类似前生的雏菊,外观相似,香气也近,只是花叶的颜色比较复杂。有与雏菊相近的花色;也有全株一色,比如粉红,朱红,宫墙色暗淡的赭红;也有嫩绿,新绿,油亮的墨绿。 全株墨黑,只在叶缘和花瓣边上泛着一缕缕金色的就是耀夜。耀夜的花朵较一般的陈菊大,是一般陈菊的三倍,高贵,神秘。 即便是宫中,耀夜也不是随便栽种,天下只庆国东宫的暖花阁开满了那摇曳着金色的耀夜,御花园里也是没有的。 书上说,很多年前的一位少年皇子本在其凯旋后入住东宫,世事难料,凯旋在即,那少年皇子却被人出卖而遇害。据说耀夜就是少年皇子的血所化。 “当然了,我们风凌殿月湖畔的银红台阁也不错啊。还有夏秋两季时候,月湖畔的陈菊花海可美了,成片成片的,望不到边,美的让人忘记呼吸。”小杳回忆着夏天的美景,一脸幸福。 “墨醉阁前的那片雪海宫粉刚植的,过一两年就可以跟月湖畔的银红台阁想媲美呢!”小杳自豪地补充。 “我看倒不如那几丛翠竹看着有精神。”云钥撇撇嘴,“为什么叫上三绝,下四绝,直接京都七绝不就得了?” “上三绝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原来还存在着阶级歧视。”云钥哀叹。 卷一 第五章 缘灭应可重新拾 夜色刚褪去不久,一纤瘦少年施施然地迈出风凌殿大门,无视掉身后跟着的n条尾巴,按照少年现在这种举动,这些尾巴昨天还应该跪在少年眼前,恳求着少年收回迈出的脚,现在都直楞楞地盯着焕发重生般光彩的少年。 无视掉身后加起来足可和五千瓦白炽灯光度、热度相媲美的眼光,少年深吸口气,仰天长吟:“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外加拖了n长的“啊——”。 后面的尾巴们面面相觑,翠竹丛中的迦雪惊起逃走,稀疏的雪海宫粉梅林花瓣纷纷震落。 云钥的肺活量大的说。 难得是晴天,却异常的冷。两对迦雪鸟早已在两棵银红台阁下筑了了巢。红的柔和的朝日悠闲地悬在月湖的上空,几只白羽红喙红爪的迦雪从月湖上空掠过。 “小杳,这湖畔的银红台阁的确不错,可这天也太冷了吧。冻僵了,冻僵了。”云钥说着拣了块不小的石子往月湖仍去,听的石子摩擦冰面的声音,云钥一喜,“有溜冰的可能?” “小杳,叫小海拿凿子,锤子和杆子来。”云钥兴奋地吩咐。 “殿下,这么冷的天,您身子才刚好呢,回暖阁歇着吧。” “呀,没事,没事,就一会功夫。快去,再不去,我是要冻僵了。” 小杳被某人吃的死死的,担忧地看了眼云钥,“殿下,小杳可就去了,您可注意着点呢。” …………。。 看着小海在月湖近岸处凿着冰,云钥其实很想自己动手,无奈身子虚,拿着锤子没凿几下就脱力,只好假手于人。 “噗”的一声,凿子落处,溅起一阵水花。 “成了,成了。”云钥心喜,忙挨到小海身边,拿起杆子测量冰层的厚度。 “殿下,您莫在这吹风了,早些回去吧。”小杳在一边急着。 看了露在冰层外面的杆子长度,做了个记号,拔出杆子观察被水沾湿的长度,略一计算,云钥大喜,超过可以滑冰的冰层厚度,以后冬日室外运动又多了一项。 “这温度跟哈尔滨的冬天相比不知如何?”云钥冻的哆嗦,“小杳,我们打道回府。” 风凌殿,容妃,姬云枫,还有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候在暖阁,云钥明白,安静的生活结束了。 …………… 次日晨,弱日。 小杳娴熟地拿了根银丝带,绾住云钥的发,打了个飘逸的节,又整了整云钥的衣服,嘴角露出满意的小酒窝:“好了。殿下这样子去太学院,不知道要迷住多少人呢!” 瞅了瞅镜中的人:一身月白纱衣,紫色纱带轻系着腰,更显出腰的纤细,过瘦的身子让人看着怜惜。那漆黑如墨的眸水汪汪的幽深,流转着莫名神采。 此时,镜中人嘴角上扬:“那小杳有没有被迷住呢?”眸里狡黠闪烁,端的是无尽风采。 害羞的小杳给云钥披上狐皮袄子,脸一片红晕。 “殿下,今日您可以见到时公子了。时公子肯定想你的紧。” “时公子?”云钥一楞,想起容妃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我的伴读时清珂?” “是啊,以前时公子可是跟殿下形影不离,殿下病了这么久,若不是怕扰了殿下您静养,时公子早来看殿下您了。” “可是我一点都记不得他了。”云钥无奈地看着小杳。 小杳轻笑:“时公子不会这么小气的。” …………… 重新入太学院,继续学业,皇帝旨意。 太学院,皇家,重臣,名将子弟年满6岁就可入学学艺的书院。 太学院 一位身着素色蓝灰色衣服的少年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听着周围小声的讨论,面无表情的默然。 “今天七皇子殿下要来?” “是啊,听我父亲说,七殿下卧床一个月。” “我也听说了,庆功宴上都没出现呢,应该病的很重。” “听说是失忆……。” 那窗边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听到“失忆”两个字时,脸上古怪的神情一闪。 没有来迟,云钥看着屋内还空着不少的的书桌得出结论。 施施然地扫视了屋内的情况,对上一双双神情各异的眼睛,嘴角慢慢浮起笑意,如愿地看到那各种神情的眼睛同时一窒。这个笑容可是在捉弄小杳时无意中发现有这种效果的,屡试不爽!注意到窗边面无表情的蓝灰少年,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时清珂,十三岁,冷情,寡言。好骑射,精剑术,喜兵书,通音律,擅诗作。”云钥把心底的资料默默与眼前的少年作了比较,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能文能武的人啊。 眼前一位温润如玉的少年,薄唇自然抿着,剑眉并不张扬,淡然舒展。目不斜视,眉眼一点动作也没,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钥,琉璃似的褐色眼眸看不出一点感情波动。 有趣!云钥不由轻笑出声:“时清珂。”用的是陈述句。 温润少年并不张扬的剑眉微微一挑,嘴角一动,褐色的眸子一丝疑惑,一丝古怪一闪而过,清爽的声音从那微颤的喉头散出:“见过七殿下!” 似乎依旧是不带感情的声音,云钥却没放过说“见过”时的那几不可察的颤音。激动吗? “我是坐这边的吧?”云钥微笑地看他,指了指时清珂前面的位置。 “是。”再没多余的话。 太学院早课全部学生一起上,早课后却是个人依据自己喜好跟师傅分散修习。早课,是太学院院长的每日训示,改为“早训”更恰当一点。 后来云钥跟清珂混熟后,透露这一想法时,清珂古怪地看了云钥一眼:“你没失忆前也这样说的。”一时云钥愕然。 院长大人训示时,一七八岁的小p孩不时转过头来瞅云钥。这小孩,也忒大胆,连云钥都知道院长大人可是以严厉出名的。 “那小孩是谁?”云钥趁院长大人不注意,云钥转头问清珂。 “八殿下。” “八皇弟姬云炔。哦,谢了。”云钥又毕恭毕敬正身坐着。 太子自有太傅教导,皇子满15岁就不用入太学院了。未几,云钥借口身子不适就带了伴读时清珂回了风凌殿。 卷一 第六章 如此相许一辈子 “时清珂,你不认识本殿下了吗?”云钥佯怒。主要是因为从云钥叫出他名字到现在,清珂只说了三句话:“见过七殿下”,“是”和“八殿下”。 云钥只有生气时才自称本殿下。平时通常都延用前生的自称:我。 “听说你失忆了?”清珂没答,反而神情复杂地看着云钥,一脸认真。 “恩,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云钥随口答着。 “一点都记不起了?” “刚醒来时,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认出我的?”语气里想要确认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你说呢?”云钥笑眯眯地看着清珂,没有回答。 沉默…… 一丝受伤滑过清珂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僵硬。 “清珂,”那温润如玉的人身子一颤,云钥装做没看见,无比真诚地对上那褐色的眸:“清珂,我们,重新认识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沉默…… 云钥依然无比真诚地看着那褐色的眸。 “好!”一丝哀伤,一丝哀痛隐于眸底,喉无声地颤了颤,清珂坚定地说出一个字。 云钥是故意的,知道原来的姬云钥称呼伴读是叫“清珂”。 想起那忘情草,带有如此明显地理特征的毒药,想谋害自己的凶手就不怕因此露出马脚吗? 忘情草,那模样真正称的上妖娆,云钥看过四书库里的画本,明明是草,却生长的千娇百魅。根是球茎壮,叶似水仙,但要薄些,宽些,最奇特的是叶子的颜色,用五光十色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那五彩的颜色会随着太阳的移动不断流转变幻,显的神秘莫测。 用忘情草和檀香合毒来害自己,一来是熟悉风凌殿寝殿里点着檀香的,这一点,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下毒害自己,那么多毒药可以选,为什么选这种有暴露身份系数这么高的毒药呢?难不成以前的姬云钥知道他们什么重要秘密,以致冒着如此风险也要自己死,死不成也让自己成白痴;或者是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个忘情草会暴露出他们的马脚呢。 可是,茹妃,为什么你要用这么让人起联想的毒药呢? 想要活的好好的,就必须拥有像样的“保安机构”,现在没多少人可信赖,时清珂,大将军之子,六年来可是对姬云钥忠心耿耿呢,不错的资源。 ……………… “小杳,我以前叫他清珂,他叫我什么?”云要懒散地靠在窗棱上,望着窗外翠竹丛。 “时公子称呼您’钥’。”小杳收起云钥刚看完的书。“啊?不是殿下什么的啊?这么暧昧。”云钥有点诧异地翻了翻眼,“那以前我和清珂两人怎么相处的?” “时公子和殿下关系好着呢,同食同寝,形影不离。”小杳笑着看了眼云钥,“殿下,小杳给您去四书库换几本书来?” “恩,你去吧。”听了小杳的话,云钥陷入沉思。 这个时空并不排斥男风,这两个人,以前若没戏。凭着这关系,以后也可发展为有戏。自己,不是以前的姬云钥,这么无耻地利用他,哪天他发现了,不知会生恨否? 风凌殿,月湖 “清珂,教我武术吧。”云钥懒懒地背靠在一棵银红台阁下,环臂看着不远练剑的那个飘若游龙,矫若惊鸿的身影,淡淡道。 没有回音,惟有银红台阁树上的梅花被剑气激荡,下了一场花雨。正在孵卵的迦雪也受惊的扑腾了几下翅膀,清亮地叫了几声。 银红色的梅花瓣还在漫天飞舞。今日,天蓝,日弱,无风,那花瓣更是飘舞的魅,银红台阁特有的清香开始氤氲。 眼前有影一晃,清珂面无表情地盯着云钥:“不需要!”顿了顿,又一句:“我保护你,钥!”眼神无比认真。 “一辈子?”云钥笑着,一副姬云枫招牌笑容——欠扁的笑容。哎,果然近墨者黑。 听见双方有点粗重的呼吸,听见银红花瓣飘落触地的声音,听见迦雪用喙梳理羽毛的声音。 “一、辈、子!!”清珂无与伦比坚定的声音。 云钥笑了,很妩媚地笑,笑的那些银红台阁为之失色。接住飘落眼前的花瓣,轻闻,掩住嘴角的那丝怅然若失。 对不起,我不值得。 “我也想保护你,清珂!”云钥把玩着手里的花瓣,抬头,望进那褐色的眼眸,浓浓地笑。 我是口是心非的混蛋。 清珂一颤,拉云钥入怀,温柔地抚着云钥长及腰际的发:“你身子弱,禁不住折腾。” “恩,”埋在清珂怀里,云钥呼吸着温润如玉的人身上清爽的阳刚之气,“拣只折腾一点点的教我。” 无声。清珂的无声等于默应。 “一个月后,我们去玄王府看雪海宫粉吧。”云钥轻轻地在他怀里说着。 “好。” 没有不安,没有歉疚,清珂,我只希望,当你知道真相时,别恨我太深。 ……………。 “不是吧?清珂,你叫我去学毒?”当云钥弄明白清珂默应的内容后,打死也不信,这么个温润如玉的人会出这样的主意。 “钥,你内脏受损过,练内功容易走火入魔。轻功又是靠内力辅助的,还要风雨无阻的负重训练,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练。学毒不怎么花体力,若是学的精通了,也有自保功能,至少也不会这么容易忘记我了。”清珂的理由冠冕堂皇。 好奇地上下左右打量了清珂,什么时候寡言的人这么多话了?什么时候冷情的人学会开情人间的玩笑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云钥抬头望了下天,今日,天阴,无日。 “我怎么可能忘了清珂啊,就是记不得了自己也不会忘了清珂的。”云钥冲着清珂,狠狠地笑,谄媚地笑。 最后妥协,云钥答应学毒,清珂教云钥骑术和剑术。 卷一 第七章 美人椅上美人谋 皇宫,翘楚殿 茹妃斜卧在铺了貂裘的美人椅上,约莫二十七八岁,皮肤泛着光泽,想是保养的很好。一张让人想象不出的清秀瓜子脸,和容妃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丽。若容妃是花开倾城的牡丹,茹妃就是凌波仙子的水仙了。秀气的柳叶眉,秀气的眼,秀气的鼻,秀气的唇,找不出词来形容,只能用秀气,秀气的仿佛有书香缭绕。闭着眼,仿佛是睡着了,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表明这个卧美人是清醒的。 一支凤钗斜插云鬓,一身紫衣宫装,腰带随意地垂着,肩部的流苏因着身子微动,微微地晃着。香炉里青烟袅袅,熏的整个殿都是海棠花香。身后两个宫女垂手侍立,不远一个淡妆红衣宫女正拨弄着炉火。 一阵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一鹅黄宫装女子在茹妃面前两三米处止步,轻轻地道:“娘娘,六殿下来了。” 茹妃微微睁开眼,沉思了会,“唤岫儿到这来。”又闭上眼。很娇媚的声音。 “母妃。”一个蓝衫少年,没有茹妃的清秀,也没有和皇帝相似的俊美,高大健壮的个子,深刻立体的五官,黑眸里微带着些许碧色,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就忽略了。一种异族的美感,却让人感到阴冷。 “你们都下去吧。”随意一挥袖,散了服侍的宫女,“岫儿,再五天就是你封王的典礼了,虽说你父皇提前了一个月给你封了位,但这典礼是依旧要到成年这天来举行。可想好了怎么表现?”茹妃正身坐起,双手随意搭着美人椅的扶手。 “都妥当了,孩儿已琢磨过父皇会出哪些题,跟宰相外翁也打过招呼,不会有问题。”蓝衫少年冷冷地。 茹妃点了点头,“如今你外翁势正盛,你二舅也掌了这庆国三分军队,你有闲就多去亲近。” “孩儿明白。”顿了顿,蓝衫少年摹的抬眼直视茹妃清秀的眼睛:“忘情草是你下的?” “本宫不想你为了他,丢了自己!”茹妃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少年,随意拨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护甲,嘴角勾起一抹不甘和讥讽,“竟然能在忘情草和檀香的合毒下还活着,真是好运气!本宫还真好奇这天下无药可解的毒,他是怎么解的!”精光闪闪的秀眸严厉地盯上蓝衫少年,“这次虽没让他丧命,至少失了记忆,相信下次也没这么好运了。本宫可不想你有什么举动,记住:你和他,永远不可能!” 一室安静,半晌,蓝衫少年冷冷的声音:“为什么是忘情草?” 盯了少年好一会,茹妃秀气的嘴里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本宫自有计较!” 看着蓝衫少年笔直的身躯,漠然的脸,“你二舅封了上将军,得了这些个实力,大将军和兵部尚书不会这么安分,多留意些,有什么变故,与你外翁那边好生商量着。” 蓝衫少年微微颔首,道了声“是”。茹妃娇媚的声音响起:“这朝廷,这国家的安静,可是在有军队基础上的。以前,也只有兵部那边,宰相大人难插人进去。今个,你二舅掌了三分虎符,插人是容易了些,估摸这阵子,那两只狐狸警觉性还高着,安插人这事,叫你二舅过些时日再说。”话锋一转,“太子那边怎么说?” “细作回报,太子那边一直安静着。除了每天早朝后跟父皇去御书房修习两个时辰,其余都在东宫呆着,养些花,看些书,写些诗来着,几乎不怎么出东宫。” “都哪些人出入东宫?”茹妃沉思会后说道。 “没可疑的人,偶尔会有小太监带着点心之类进出东宫,点心是前吏部尚书送的。”蓝衫少年依旧阴冷的声音。 “皇后倒是去的早,”娇媚的声音又是同情又是讽刺,都化为一副错过看好戏的语气:“当年,这前吏部尚书威风的可是连你外翁现在都比不上,万人之上,风光的紧。那是棵如何盘根错节的树,也就在那么一瞬倒塌了。可惜了皇后没能亲自看看这参天大树轰然倒塌的样子,这可是四年前有名的事啊。”边说边抚着左手无名指的护甲。 “宰相外翁与前吏部尚书不是同一个人!”少年淡漠阴冷着。 “如今太子这般表现,这个前吏部尚书还这么关心他的外甥,这亲情也真浓。”茹妃讥讽一笑:“叫人好生侍侯着前吏部尚书大人!” 少年应了。茹妃有些疲惫的声音:“你去吧。……五天后的典礼,多努力些。”说完径自闭目,斜靠着美人椅养神。 蓝衫少年刚退到门口,“去过风凌殿?”身后的美人倏的睁开眼,严厉的声音问起。 蓝衫少年脸色忽的一暗,转过身;“没有。庆功宴前后,容妃一党都很安静。”径自转身,离去。 翘楚殿内,美人椅上一美人怔忡。 ………………。。 小迦雪破壳而出的那天,暖阁里一纤瘦身影无聊地把玩着剑:“清珂,我是天才吧?你看这么三天下来,我可把这套无比复杂的剑法使的这么娴熟自在,精确独到,飘逸潇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温润少年白了一眼怡然自得,沾沾自喜的家伙:“徒有招式!” “哎呀,我这最起码是名副其实的花拳秀腿,没有内力不是我的错。总有一天,要让这没有内力的剑法上得台面撑的场面,我总不能丢清珂的脸啊。”笑眯眯的某人丝毫不受打击。 “钥,明日是六皇子的封王典礼。”无视某人的疯话,清珂缓缓道。 “恩,茹妃不会有什么动作,她总不会想破坏她儿子的大典吧。”眉一扬,云钥淡淡地回应。 “受封礼前,皇上会出题考各位皇子,不仅仅是六皇子,所有未成年的皇子均在内。”不张扬的剑眉向里蹙着,清珂有点担心,“你刚失忆,若是有人难为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总不会因回答不出而杀了我吧,大不了就是全庆国的人都知道庆国的七皇子是草包咯。”云钥没心没肺地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词很形象!”清珂琢磨着。 “太学院院长也在,过了明天,想必我就是草包的伴读了。” 难道这人的寡言,冷情是装给人看的? “你不愿意?”云钥恶狠狠地盯着只比自己大一岁,身子明显比自己高一截的人。经常运动的人就是好啊。 “愿意!”清珂已是隐隐带有笑意的声音。 卷一 第八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一) 皇宫祈殿 祈殿乃荣耀之殿,从来将相王孙,梦回祈殿封王封侯。 庆国是玄色至尊,麒麟是国之象征,姬暝越身着一袭绣着金色麒麟的玄衣,稳坐在那高位上。 祈殿内已济济一堂,百官身着和官位相称的官服各自落座。无论封王封侯,五品以上官职的人都要参与,皇家子弟都要出席。 云钥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和清珂早早来了。 祈殿气象恢弘,主色调是庄严肃穆的黑,红,金。六十四根二十米高的镀金玄石柱撑起这荣耀的祈殿,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仪,不由让人自惭形秽。祈殿正东一座由玄玉墨石砌成的二十级高的梯台,就是祈殿中心所在——封侯台,两旁玄石上站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金色麒麟塑像。 祈殿墙壁上是庆国建国以来著名王侯的英勇事迹的浮雕,阳光和玄石柱金光折射其上,落下班驳光影,使那些浮雕蒙上古老神秘色彩,仿佛见到历史在眼前翻滚。 大红迎宾毯从门口一路延到封侯台下,两侧就是各官员的席位。姬溟越的位置在红毯尽头,封侯台右侧。太学院垂着花白山羊胡的院长大人在皇帝下侧必恭必敬。太子在皇帝的左下侧,宰相席位与太子相邻。院长大人的旁边才是大将军,看来这封王时山羊胡子起的作用还不小。 皇子有专设的席位,姬云枫位于云钥右侧,清珂伴于左下侧,云钥对面是今日主角,即将封炀王的六皇子姬云岫,身着绣着紫色麒麟的玄袍,想是封位时的礼服。可算威猛型美人了,只是阴冷了点,伤了气质,云钥暗道。 一个小p孩坐在主角左侧,墨紫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钥。 怎么老是看我,太学院里上早课时也这样,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云钥恶狠狠地瞪了小p孩一眼,谁知小p孩,没如意料般露出委屈表情,竟是一楞,然后很甜美的朝云钥一笑,那水灵的大眼眯成美丽的月牙形。 云钥勉强牵拉扯起嘴角,向姬云炔回笑,肯定笑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姬云枫关心道。 “没。”云钥努力完成微笑。 “那怎么这副表情?”略带疑惑的声音。 “我这是在微笑额。”低声解释。 “微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别笑了,再笑我过会可吃不下东西了。”招牌欠扁笑容。 姬云岫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神色,复杂的看了云钥一眼,倒茶,用力往嘴里一灌,深沉,阴冷。 清珂,依旧面无表情。 李公公独特声线的声音穿透耳膜:“吉时,封王仪式启——!” 整个祈殿顿时肃静。 独特声线回响在整个祈殿:“庆国历昌武一十六年,六皇子姬氏云岫,年正十六,年少聪慧,文以载道,德以服人,上感其行,封以炀王,誉以天下。因循祖制,以题察之——”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啊,前提是这唱的人也是李公公。 好不容易等那拖的老长的声音落定,山羊胡子走出席位,很难得地带着笑容:“今日是六皇子殿下封王之时,本院长有幸得陛下和众同僚信任,作为考察六皇子德才品行之人。六殿下,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 “六殿下,若您身边有三位谋士,某一,无才有德;某二,有才无德;某三,德才皆中。若只能留一位,请问您会留下谁呢?”祈殿所有的目光都会聚到这里。 姬云岫沉思了下,向山羊胡子淡淡行了个礼,冷冷的眸子没有感情波动:“因事而定。若所做之事需有才之人,留某二;事需有德之人,留某一;若无事,皆不留。” “怎讲,烦请殿下释意。”院长大人捋着山羊胡子,垂着眼袋的眼睛闪过好奇,那一众官员,也是极感兴趣地等着下文。若是常人,会选某一,某二或某三,姬云岫的这番回答另辟蹊径,出了采。 依旧无表情的声音:“谋士,因事而设,无事而蓄人,费人费力费财;于本殿下,是事之所需用人,非人之所需设事,因事用人,取其才,而非其过,人皆有用,因事而定。” 感兴趣的眼光都转为赞赏。 姬云岫还真有两下子,云钥暗自赞赏。 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一问,殿下以为如何使百姓谨守本份,少犯刑律?” 姬云岫低头沉吟,众人一致带着期盼神情,在想这位皇子又会出何高论,连姬暝越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云钥对面的少年。 “有法二。一为治标,酷刑律。刑律重则百姓惧,畏之,则谨己行,可平眼前岌,然日长,则有所怨,积民愤,国之不安,不举。” “二为治本,以孝为先,遣礼吏,于天下设点,教化于民,何可行,何是誉,何与法不合,何为不智。奖表率,惩反逆。然所需日长方可见效。两法齐行,效果更佳。”依旧面无表情给人阴冷的脸。 姬云岫是一个麻烦的人,与他为敌,会花费自己很多心思。云钥存了这个心。 山羊胡子连连点头,“六殿下必当年少有为。”转身面朝皇帝,“回陛下,六皇子殿下年少聪慧,德才兼有,老臣佩服。臣以为考察六皇子就到此。”高位上的姬暝越点了点头。真是惜字如金啊! 众人称赞之际,姬云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眸里闪着莫名神伤,痛苦。 你从来没注意到我,什么时候你才会关注我,真要等到那一天,那决绝的一天,你才注意到我? 云钥似有感应地回过头,看见对面人莫名的痛色,发现有丝碧色在眸中流转,碧色的眸子吗? 姬暝越,姬云枫他们是紫色眸子,都是有色眸子啊,偏偏自己就一黑色。(除了白皮肤,其余都是有色人种;除了黑色眸子,其余都是有色眸子?) “七殿下,接下来是检验一年来殿下所学,并不只有臣一人出题,其余同僚也可提出疑问。” 山羊胡子今天笑容泛滥,从一开始笑到现在,那嘴角一直翘着,不会僵硬吗? 卷一 第九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二) “院长大人,您请!”云钥恭敬有礼。 印象分很重要。“人而无礼,胡不踹死?”云钥可是铭记于心。 权当做口答题了,前生在面试时唇枪舌剑,现在在这时空第一次做这种题目,即使不能优秀,混个及格总行吧? “七殿下身子可好些了?”山羊胡子嘴角还是上扬着。 “好多了,多谢院长大人关心。”依旧恭敬有礼。 “那好,就请七殿下讲讲何为君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云钥想也没想,前生背熟的句子脱口而出。 一出口,云钥就觉不妥,这反应也太快了吧,这回答语气,怎么看都像是背书给老师听,可是条件反射也没法子。 一个失忆之人,还可以称为小孩的人,什么答案好选,偏偏找了个会惹麻烦的答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能是自己这失忆的人所能知道的吗?能是这副身子这种年龄的人所能体会的吗? 四周异常安静。 山羊胡谋求确认:“七殿下,可再重复一遍?” “院长大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正是我对君子的理解。”云钥坦然自信。 既然话都出口,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这满堂文武,混到这个层次,哪个不是人精,一旦他们怀疑,那可是后患无穷。权当即兴表演,这临时演员,可得做足戏。 “七殿下对君子能有如此深度精辟的认知,实属难得,不知可否请殿下为老臣做个解释?”山羊胡子皱纹沟壑丛生的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依旧微笑道。 满堂官员也诧异。 姬云枫眉微皱,钥儿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清珂一楞,想起昨日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微微一笑。 姬云岫似不经意地看向云钥,又低头沉思。 “院长大人,云钥自病愈以来,记忆不复以前,心下甚是不安,惶恐自身言行不得体,笑于民。遂于这两月,埋首圣人贤者之书,力求言行复于常。如饥似渴,有所思。”云钥微笑道。 “所谓君子,应该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不屈不挠;接物度量应该要像大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君子于自强不息,当解“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便是所谓’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君子于厚德载物,便是’思人以眇然之身,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以常人而可以为圣贤’。云钥于这场病后,每想天地无形,自然无常,人之渺小,却可为圣贤,可谓天道酬勤。云钥愿学于先贤,以一日未死之身,闻一日未知之道!” 看着一个纤瘦少年,大病初愈,有这等魄气和“闻道之志”,想不心生怜惜,想不产生“孺子可教也”的念头也难。 山羊胡子赞赏道:“七殿下年幼便有这般壮志,他日必成就非凡。于这场病中顿悟,七殿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闯关成功了吧? “七殿下的这番陈述,让臣受益不少。臣有一个问题想请殿下指点。”宰相斜对面的一中年官员出列,曹操似的白脸,朝宰相方向暗暗一点头。 “指点是不敢的,云钥年幼,卤莽的紧,伍大人要考验云钥,这便出题吧。”云钥不卑不亢,若有似无的微笑。 何苦刁难一个少年?看我笑话?看我出丑? 熙宁将军自封上将军以来,相府势力在朝中可是如日中天了,今个,姬云岫又封王,父皇啊,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这么蓄意地让朝中出现权臣,你就有信心干净利落地善后?你就有信心保庆国不受动乱? 既然茹妃几乎敢明目张胆地下毒害自己,既然皇帝如此放纵你们,置我性命于无视,我又何必再从他的角度为他谋略。既然暗中查不出忘情草的蛛丝马迹,不介意暴露自己的实力,引蛇出洞。 “前几日臣浏览史书时,发现各朝各代都有愚民行为,不知殿下对这愚民之术是如何看法?”伍三思沾沾自喜。 云钥翻了翻眼,还取名三思,这等帝王之术能拿到这台面上来讲吗?急于想在宰相面前表现,未免也太考虑不周了吧?拿这等犯忌的题来考我,想看我一个回答不慎,脑袋搬家是吧? 却不知,你这一问题,已经惹起某些人的反感,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皇帝和宰相在微微皱眉呢。 清珂啊,原来还真存在回答不好脑袋搬家的事啊。要是过不了这关,清珂,你可做不成草包的伴读拉! “伍大人,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一言否定这历史千百年来的帝王常用之术。 既然你敢出这犯忌的题,那自己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敢问七殿下,何不妥?自古以来,这历代历朝可是都循这个制的。” 言下之意就是云钥否定这庆国历代皇帝的做法,包括当今皇帝的做法。直斥皇帝言行是非,这个罪可是很严重。 宰相近人,果然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开始扣罪名。 略带嘲讽地看了眼对方,云钥谦恭回道:“伍大人,云钥对这愚民之术所知甚少。不过六皇兄刚才一番陈述对云钥启发甚大。六皇兄既然说教化于民是治本之法。教化,即不愚,也就是说不愚民才是正道。云钥以为,六皇兄的想法很正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姬云岫的言论被云钥特意断章取义。 伍三思,今日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白脸曹操的脸更灰白了。 姬云岫诧异地看向云钥,他,不是知道谁下的忘情草吗?为何今日这般说法? 云钥看着对面的少年异样的目光,不在意地一笑,又回过头看着伍三思。 姬云岫一怔,他,可是在对自己笑? “伍大人,这愚民之策,短期来说确实能使国家处于安定,长期来看却不利于国家发展,一国若尽是愚民,这国也是无生气之国,一死气沉沉之国,发展必然有所滞,只有智者方令国家焕发希望。” “治国之道不像领军打仗那样重的是军纪,兵士只需按命令行事,无需知道为什么。两军相对,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所以率军的将领只需适时发出命令,兵士依令行事就可达到很好的效果。” “愚民之术是上位者想让百姓按其旨意行事,百姓愚昧盲从、没有主见、迷信权威,却不会像兵士一样因着军纪不敢去置疑,日子一长,总有人会对他们所做之事怀疑,民有所疑,则国之祸也。有人疑,则如燎原之星火,以致众疑,疑而不解则生怨,就如六皇兄所说,怨则积民愤,国之不安,不举。因此,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 云钥再次拿姬云岫的话来压轴。 伍三思脸发青,密密汗珠从额头渗出,沿着鬓际流下。 祈殿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浮雕上光影飘移的声音。 姬云枫稍稍安了心,钥儿,为什么你总能轻易让自己心乱。 云钥回头看清珂,清珂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白了很多。 这人,就是担心死了也一副木头脸。 云钥突然很想去牵他的手,咬着耳朵跟他说:清珂,你逃不了做草包伴读的命运拉! 卷一 第十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三) “七殿下这番出陈推新的言论让本相很是受教,既然七殿下以为这愚民之术不妥,依殿下看法,如何才算妥呢?”一想让人亲近的声音打破祈殿的安静,一位面冠如玉的中年人微笑道。 温文尔雅,如此好人模样,走在大街上,谁都以为是某个好心的大叔,竟会是权臣?果然人不可貌相! “宰相见笑,云钥实是无知,这等粗鄙想法还是从六皇兄处搬来,贻笑大方,六皇兄肯定比云钥有更好的见解。宰相大人若是想知道,可以问六皇兄,想六皇兄也会很乐意跟宰相大人探讨。”云钥坦然微笑。 该示弱时就示弱,言多必失,何况是在皇帝面前,一不小心就脑袋分家了,草包总比没脑袋的好。 现下,还不是逼他们到无退路地步,毕竟今日这封王礼还要继续进行,没人愿意看到被破坏,天子一怒,可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姬云枫一皱眉,钥儿年幼,不知轻重,公然与宰相对立,哎,有这份胆识和见地,也是难得。醒来后,钥儿真变了很多。自己说过要保护他,总不能负了他。 清珂无关轻重地看了眼云钥,这人,这人,怎会有那么多让自己意料不到。 太子沉思着。 姬暝越面无表情的。 宰相笑的有点僵硬。 满殿官员明着或暗着看向这边皇子座区,惊讶,好奇,兴趣,幸灾乐祸或者看好戏。 这副皮囊还是姬云钥的,你们随便看! 云钥施施然地倒茶,做自己开始想做的事。 倾身斜到清柯身侧,嘴唇暧昧地几乎贴到他脸颊,缓慢地上移到清珂耳垂边,吐气如兰:“你逃不了做草包伴读的命运了,清珂——!云钥暗着嗓子轻轻说着,清晰地看到清珂脖子后有了可疑的红晕,轻笑一声,坐回原位,端起刚倒的茶,一饮而尽。 你们想看什么呢?想看我被宰相为难时的狼狈样子,还是想看与宰相对立后赘赘不安的样子,为什么要如你们愿呢?既然我已不我了,就还你们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姬云钥,不是很好吗? 大庭广众之下,云钥与清珂的暧昧动作,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山羊胡子转过头来,小p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云钥。 云钥微微一笑,自然地抿了一口茶,闭目享受。 不去管姬云枫略带受伤的眼神,不去管清珂开始变柔的脸,不去管对面姬云岫愈发阴冷的表情,不去管大殿内官员的神色各异。只是想知道这疯狂的举动到底会引来多大的后果?云钥突然很想笑,嘴角真的勾起使人魅惑的弧度。 这出戏真的唱到这了吗? 云钥闭着眼,一直慵懒地靠着椅背养神。 李公公独特声线响起,“正时,封礼——!” 云钥听到对面主角走向封侯台的脚步声,听到李公公开始唱礼,开始那一段一段的礼文。云钥几乎可以听到宰相如玉面冠上的微笑,听到百官不同感情色彩的声音在向某人恭贺。 李公公,你果然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 丝竹声起,封礼结束。 云钥含笑睁开眼睛,娉婷的舞伶展现着袅娜的舞姿,祈殿觥筹交错。看着那些芳华女子赏心悦目的身姿,云钥眼微眯,杯中的液体一杯一杯地往口里灌,越来越快,酒,早已替了茶。 前生那个自己的容颜,前生那个世界,前生那个家,前生那些人,前生,已是遥不可及…… 姬云枫和清珂同时伸出一只手,按住那只拿着空杯子的右手。一致的举动,令两人不由对视,互相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关心,和心底的占有欲。 云钥淡淡地看了左右一眼,伸出去的左手丝毫不减去势,却是转向茶壶,往空杯里一倒,刚好一杯,壶空。和刚才一样的姿势,一饮而尽。 喝了多少杯了?忘记了,云钥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空的酒甘甜香醇,尤其是宫中的珍酿——迷离,与前生那些酒相比,另是一番滋味。有些醉了呢,看着那些翩跹的身影,迷离。 “臣等闻七殿下早慧多艺,在太学院出名的紧,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识。”云钥依旧微眯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眼前獐头鼠目看死诚恳微笑的三个人精。 这戏还没结束呢! 宰相啊宰相,你今日是定要云钥我狼狈地离开这里,还是想把我永远地留在这里? 殿堂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这。云钥自嘲一笑,今日可太抢主角风光了。云钥缓缓站起身。 姬云枫不知怎生滋味地低呼:“钥儿!” 清珂担忧地看了眼前人,“钥。” 装做没听见,云钥看向封侯台附近面冠如玉的权臣,风华一笑,带着那么一点挑衅。收回视线,懒懒地看着眼前三个人精:“三位大臣,今日是炀王的典礼,可不能太抢了别人风采。” “炀王风采岂会随便让人遮挡,相信七殿下不会让我们失望。”为首的中间人精看似很礼貌地笑着。 不就是看人失忆后什么都不会的笑话吗?不就是想看一个皇子像戏子一样自降身份的表演吗? 云钥嘲讽一笑:“我可以说不吗?” 陡的声音拔高:“今日炀王大典,云钥献艺,权做进献炀王大典之礼!” 一屡穿来的孤魂,又怎会在意这些阶级等级。想看笑话吗?就让你们看个够,看的后悔! 红衣宫女取来古琴。云钥咬着左边人的耳畔,极尽迷离道:“清,徒有招式的剑法要上台面了,帮我伴奏吧,年少轻狂,豪气万丈而后老那种。” 不等清珂反映,云钥走到殿中,认出那个上将军,微笑着缓缓上前,“将军,可以借剑一用吗?” 云钥有时一直会想,自己是不是一个疯子,或者说是一个恶作剧狂…… 起了个剑式,古琴沉着浑厚的散音响起,微醉的少年挽个剑花,往日行云流水身姿,飘逸潇洒的剑招因此时的醉意,变的别有风味。那似踉跄却又异常坚稳的步子,那中途微晃看似失去准头的剑法最后却又无比老练精准。 古琴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的按音漾满这恢弘的祈殿,荡起万丈豪情,一首《破阵子》,少年脱口而出: “醉里挑灯看剑,”剑颤颤地自眼前横过。 “梦回吹角连营,”几个剑花在俯仰之间跃闪。 “八百里分麾下炙,”那绵延起伏的剑影幻作漫天光影。 “五十弦翻塞外声,”此时古琴浑厚的散音和激越凝重的按音交错,裂帛声和着萧萧剑声穿透人的心灵。 “沙场秋点兵。”一连串繁复迅疾的剑招,一个逸着点点豪气的迅动身影都忽的静止于,那个年少轻狂却又带着无尽沧桑,袖手负剑仰首的轻灵之影。 “马作的卢飞快,”浑厚的散音激越,那持剑的身影已是一片虚影。 “弓如霹雳弦惊,”那片需影中兀的疾射出几道耀眼的光影。 “了却君王天下事,”几个大开大阖的剑影透着隐隐杀伐之气。 “赢得身前身后名,”那是少年英雄的价值所在?生命存在所在?苍凉的剑法中透着点点疑惑。 “可怜白发生!”那持琴之人吟,猱,注的指法迅速交错,沧桑的余韵袅袅,那舞剑之人的年少轻狂和苍凉的沧桑以让人莫名怜惜的方式糅合在一起,仿佛这世界只有他遗世而独立! 浩大、浑厚、激越的古琴声中,身着一袭月白的绝美少年舞动着年少轻狂,舞动着沧桑沉淀,舞动着沙场肃杀,舞动着英雄白发。那苍凉的余韵中,那遗世独立的身影仿佛飘然而去,惊了多少人,呆了多少人,又痴了多少人…… 体力耗的过了,身子微微发抖。这身子果然还是弱啊! 云钥深深吸了口气,抑住颤抖,缓步上前,双手递上:“将军,好剑!”转头向那那高位上的帝皇行礼:“父皇,孩儿身不适,请先告退!” 沉默…… “准!”云钥慢数到十时,面无表情的皇帝终于说出今日封王典礼上的第一句话。 云钥再次暗着狠狠深吸了口气,压住颤动越来越厉害的身子,风华地微笑,悠然地走向祈殿的大门。 卷一 第十一章 封王事后各人筹 风凌殿,暖阁 “清,我没给你丢脸呢。”摆弄着清幽的雪海宫粉,一个纤瘦的少年微微牵起嘴角。自从那日唤他“清”后,就一直这样叫了。 “恩,是很好!” “你弹奏的也不错,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呢。”云钥轻笑。 缓缓抿了一口白凛香茶,望着那袅娜的白气,云钥不经意地淡淡道:“清,你可愿意帮我?” 正在擦拭随身佩剑的清珂身形一顿,“你知道的。” “如果说,我要天下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呢?”云钥回头笑着看他。 “钥,是你要的,我都会给你办到。”褐色眸子波澜不惊。 “是真的!”云钥转身走向暖阁附近的药室。 “我也是真的!”清珂看着纤瘦离去的背影,却是没说出声。 皇宫,御书房 俊美的皇帝千年不变的表情,危坐在宽大的御座上,眼前是一堆微乱的奏章。 “宰相什么反应?”姬暝越冷声道。 “炀王与相府走的很近,茹妃近日谴人关注前吏部尚书。朝廷各部相府的人安插很快。”屋内一角阴暗处,走出皇帝的暗卫。 “大将军那边呢?”皇帝没有抬头。 “还没具体动作。” 沉吟半晌:“钥儿怎么回事?” “七殿下醒来后一个月足不出风凌殿,贴身侍女每日往四书库取书。前四天七殿下随时清珂学剑术。从毒医’无毒丈夫’费侧学毒。人是玄王找来的。” “四天前吗?钥儿以前没学过剑术?” “没有。” “你说一个人能在这么短功夫内把一套剑法练到这种地步吗,暗夜?” “很少,天赋者。” “太医可靠?” “人,的确是七殿下。看症状,是失忆。” “学毒,恩,有趣,醒来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首《破阵子》的确不错,”姬暝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钥儿那边密切注意着,暗中关注就行。” “宰相那边按目前情况发展下去,恐日后难以……”机械的声音有了一丝担忧。 姬暝越冷声打断:“还记得四年前的事?” 暗夜默然不语。 沉默了会,姬暝越淡然道:“朕有分寸,不会把这头老虎养的为患了。”微抬头,冷冷的紫眸看向暗夜:“忘情草之事有收获?” “今次刚得到密报,七殿下中的忘情草来自黎阳的陌北山庄。” “陌北山庄?公开卖毒药的那个山庄?” “是。”陌北山庄,只要你能出的起银子,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毒药,而且对客户资料绝对保密,江湖人尽皆知。 “宫里毒药何其多,”姬暝越一脸讥讽,“又何必从宫外弄这种药进来。钥儿知道了他们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要置他于不死也成痴儿的地步?西林的忘情草吗,四年前也是西林……” 淡淡地嘲弄:“茹妃又不是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也不避讳一下,她就认定朕不会怀疑到她,还是有信心认为朕查不到呢?”有点自言自语的语气最后转为严厉。 “暗夜得到消息,茹妃害七殿下是因为,因为六殿下……”机械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 “因为六殿下对七殿下有意……” “哼!”俊美的人一脸冷漠。 那人死了就可以忘了吗?还是那人成白痴了就可以不在爱了呢?眼前不由浮起那张清纯可爱的脸来,“嫣然,嫣然……” …………… 小迦雪羽毛日益丰满,已经在月湖上空滑翔了。迦雪真是种奇怪的鸟,一生不轻易筑巢繁殖,筑巢繁殖抚幼期却是极短的,从筑巢到小迦雪独立生存,大约一个月光景。等到小迦雪学会独立生存,迦雪也要离开筑巢地,另觅天地。 庆国最寒冷的日子已经过去,天气渐渐回暖,凛香花也少了精神。 “要出去?”云钥看着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的清珂。云钥没问清珂去干什么,云钥该知道的,清珂一定会告知。只是这早出晚归做何事,清珂却什么也没说。 “恩。” “早点回来。” “好。” 风凌殿月湖畔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四句话。 ……………… 风凌殿,药室 长相猥琐的费侧冷笑地看着眼前纤瘦少年惨白的脸,语带讥笑:“若撑不下去就别硬撑!” 少年牙一咬,逼着自己正视大钵里蠕动或爬行或相互厮杀的各种各样毒虫。从这些毒虫中抓出五只毛茸茸,五彩斑斓,形态丑陋的蜘蛛。一秒,两秒,三秒,看准时机,少年迅速抓起一只虫子仍进准备好的袋里。当然不是徒手抓,这些都是一碰就能致命的玩意,抓虫的手上带了薄薄透明却异常坚固的手套。 如此,捉到第三只时,少年终于忍不住,奔到角落狂吐。 前生,最忌讳那些毛茸茸,恶心的虫子。此刻,不得不硬撑着。想当初一看见那些毒虫就吐到现在坚持这么久,多少算是进步了。 连胃酸都差点吐光的云钥此时全身无力,脸比死人还白。一想到费侧一脸的讥笑,心一横,深吸了口气,又走到那一大钵毒虫前面,越是害怕,越是要面对! 皇宫,翘楚殿 茹妃一身嫣红云裳,站在窗口,那目光越过假山,越过琼楼玉宇,仿佛越过千山万水,没有聚焦。听的身后脚步声,微笑地转身。 “参见娘娘。”那面冠如玉的权臣俯身就要拜。 拦住那下拜趋势,“父亲大人,怎如此见外!” 宫里规矩最多,按主宾位落座后,宫女适时奉了茶。散了宫女,茹妃淡淡地开口:“这姬云钥的事,父亲大人可查清楚了?” 那面冠如玉的权臣微皱的眉:“人,的确是七皇子。” “哼,就算失忆,也不会连性子都改的彻底。难不成这忘情草还能有什么特殊功用不成?”茹妃一脸不甘,“若是同一个人,这本事也长的真快!想这京都,已不知传成什么样!” “本宫到是越发好奇,明明是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却性命无虞,只是失忆,这么几天光景却又长了那么多本事,没有原因吗?” “娘娘不用担心,臣已派人跟着,七殿下抱了什么心思,久了自然露出端倪。”面冠如玉的权臣安慰着。 “父亲大人可好生派人盯着,本宫可不想让他再坏事!有机会就让他消失吧!”既而抬头微笑着:“大将军那边,老虎发威不起来了?” “被压制的进退两难。” 嫣红云裳女子满意地笑了。 卷一 第十二章 纵是情劫亦甘受 迦雪已经远去,独留银红台阁下的巢。 “今天怎么不走?”云钥收了剑式,看向那银红台阁下没像往常离去的身影。 “恩,不走。” “我们出宫吧。”云钥突然微笑。 “好。”清珂注意到云钥微微颤抖的身子,“别练的那么猛。” “我们出去,你就不怕我卖了你?”云钥轻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我帮你数银子!”蓝衣少年笑了。 “好!”云钥愣愣地看着那不染尘埃的笑容。 对外人寡言冷情的清珂却拥有这么干净的笑容,云钥心里想着,口里也不知不觉地说出来:“清的笑容好美!” 闻言,蓝衣少年笑的更月华清朗,不惹尘埃。 扮成太监,跟在清珂后面一路平安地出了宫。换了衣服,京都的古老街道上出现两个绝美少年。 “玄王府?”清珂侧过头笑问身边人。 “不了,随便逛逛。”云钥贪婪地看着那干净的笑,发现那不张扬的剑眉一皱。“怎么了?” “有人跟着。”停下脚步,清珂顿了顿,“恩,是暗卫。”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店铺林立。 “这京都还真是繁华,叫京华还真名副其实呢,比宫里热闹多了。”少年笑着看向旁边人,心里一动,“那里人好多,我们去看看。”拉起清珂的手,跑向在前生所谓的商业街。 清珂看着那灿烂微笑的少年,微微一笑,握紧拉自己的手,一脸温柔。 果真热闹,商品琳琅满目。 “清珂,捏面人啊,还真像!”一绝美少年笑眯眯地看着捏揉间出现栩栩如生的泥面人。可见识到前生难得见到的民间手艺啊。 “师傅的手真巧!” 这么一个漂亮少年称赞自己,捏泥面人师傅一高兴,“小哥喜欢,这个五彩麒麟就送小哥了。”长的漂亮,好处就是多。 …………。 “清珂,有说书的啊?!”说书的正说着这个时空,这个国家的故事。 哪天没饭吃了就去当说书的,说那些《兴唐传》,《三国演义》之类,肯定很受欢迎。嘿嘿 “清柯啊,套圈!” “好。”温润的少年温文地笑着。 云钥看中的物品一个一个被套上竹圈,围观的人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老板脸色越来越黑。 云钥见此,愈发想捉弄,“清珂,最左边那个,对,那枚玉!” 清珂轻轻一甩。 “好啊,又中拉!”云钥特意大声的叫好,围观的人也很给面子地鼓掌起哄。云钥眼角余光掠过老板几乎要哭出来的脸,微笑,这忽悠的也够了。 “清——不玩这个拉,你把老板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内心何安啊?人家也是小本生意,你手下怎么就不留情呢?”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大声说要这个那个,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大声叫好来着,也不知道是谁想故意忽悠老板来着的,这颠倒黑白的事某人最拿手,“老板,你别气,清珂他年纪小,贪好玩,小孩子心性。我们只要这只簪子,其余就当是给老板的赔礼拉。”也不想想自己看上去比清珂还小,装什么老气横秋。嘿嘿,这做好人的角色某人也是很擅长滴。 拉着哭笑不得的清珂走出人群,留下愣愣的老板和人们的议论。 “清珂,我们去看糊扇面!” “清珂,这么多乐器啊?!!” “清珂——。…。” ………… 一位兴奋过头的少年拉着温润少年,在人群中穿行。 “这位小哥,请留步。”隐有仙气的中年人唤住兴奋的两少年。 “叫我吗?”云钥微笑问道。 “是,我看这位小哥天生异象,所以想为小哥占卦易卜。”中年人笑的很亲切。 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不信鬼神,本想说不的云钥突然想知道这中年人能测出什么来,当下爽快应道:“好啊。不过你若测不准怎么办?” “本居士就是竹涛轩的南卉。”中年人笑着表明自己的身份。 “京都下四绝’梅兰竹菊’中的竹?南卉居士,久仰久仰。” 原来是大牌人物,没想到只出来这么一趟就遇到京都一绝,幸运。 “看小哥面相,乃富贵中人,然年少却多波折,命中有一大劫,看小哥印堂暗色淡中有深,暗色发淡想是刚过劫不久。” 云钥一惊,这个身子的前原主可是没躲过打劫啊,自己既非原主,这说的是真是假,难定。 “淡中有深,小哥今日恐怕会有危险。” 云钥看向清珂,两人相视一笑。云钥知道是有危险,但自己就在人群中逛逛,宰相他们难道还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居士,我不看相,测字好了。”云钥说道。 “相是命,字也是命,两根同源,形不同罢了,小哥请说。”居士看了眼清珂,不可觉察地摇了摇头。 “清,清水的清。”云钥写完,微笑地看了看清珂。 “清字,左为水,右上丰字无尾,一生未果,右上属阴,想必小哥前生走的很匆忙。右下为月,月即肉,肉遇水则腐,月与水,镜花水月终空,两者皆不利。去水添心,乃情,流水无情,情无果。”南卉居士看着眼前两绝美少年,有点不忍。 “换个字。”云钥写了个“钥”字。心里再怎么嘻哈,闻此,也有点不安。 “金与月,本是个吉字。可小哥这第二横写的过了,金入月,是为凶兆。兵戈皆金,月即肉,两位怕有血光之灾,宜速回家,勿在外久留。” 云钥蹙眉,“南卉居士,我命由我不由天!”拉起清珂就要走。 “小哥,等等。” “什么事?”云钥有点不悦。 “初次见面,本居士就送几句话作个见面礼给两位吧。”南卉居士递过一张素笺。 云钥接过,淡淡道声谢,没看一眼,揣进怀里,拉着清珂走离开。 看着离去的背影,南卉居士微摇了摇头,“命中注定啊……” ……………。 转过街角,云钥掏出怀中的纸,轻声念道: “年少轻狂挡不住沧桑 结发同枕只有今宵。 曾经金戈铁马, 道是酒后疑梦, 他日麒麟阁又为谁伤? 旧情何在,人已了了, 不消魂也亦断肠! 子夜白霜,念声声里, 那人在翠竹丛中笑。” 什么意思?云钥暗自皱眉,忽然一笑,转头看向清珂“清,你相信不?” “我信你!”清珂看着眼前少年微笑,一脸温柔。 云钥握紧了清珂的手。 卷一 第十三章 高歌一曲谁能和 “清,累啊,去那,那座酒楼休息额!”云钥指着一座三层琉璃飞檐,看上去很气派,装潢的很有品位的酒楼。不等回答,云钥拉着清珂跑向看上去怎么都像故事高发地的酒楼。 跨进写着“知味楼”三个烫金大字的门,小二马上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您请!”缓步上了三楼,站的高看的远嘛。 “客官,要雅间不?”小二很殷勤。 “不了,靠窗的就行。”来这热闹地吃饭,当然是吃热闹来的。 清珂一直笑着,温文地笑着。云钥有点心疼,若这样一直笑着脸部神经僵掉就不好了。 “小二,拿你们这里的招牌菜上来。” “客官想必是第一次到知味楼来的吧?我们这的招牌菜“客官想必是第一次到知味楼来的吧?我们这的招牌菜有三十多种呢。”小二微笑的解释。 咳咳,正咽茶水的云钥被呛个正着,“这么多?天下第一酒楼也不会有这么多招牌菜!店大欺客是不?” “怎敢!只是我们知味楼正是客官口中的天下第一酒楼。” 云钥愕然,眼光这么好,一挑就选了天下第一酒楼,尴尬。 该死的清珂怎么还不说话,还一脸看戏的表情,云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清珂的嘴角更有弧度了:“小二,游龙戏凤,美女簪花,踏雪寻梅,明月印翡翠,再一壶鸿雪。”清珂熟练地报上菜名。 “常来?”小二走后,云钥觑着眼问道。 “你说呢?”…… 果然站的高看的远,从窗口眺望,街上景色,一览无余。青石铺就的街上人来人往,很久没看到这么多人,也从来没看到这么多穿着古装的人在大街上川行,挑箩倚担的,牵着孩童揽着篮的,间或有几辆马车行过,轮子碾着青石的声音清脆。这就是生活啊! 一高兴,云钥笑眯眯地转过头,“清,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也不等清珂同意,面朝窗外的天空,朗声唱了起来。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兴起之余,云钥索性拿着筷子敲打起碗碟来,嘹亮的歌声引的路人皆抬头。 曲毕,“好歌!”背后一粗犷磁性声音。 左手角落里一桌两人。一人身材健硕,十七八岁年纪,五官深刻,剑眉郎目薄唇,一头酒红色头发,给人一种狂野美。一人稍瘦,年纪相仿,一头褐色带红头发明显也可知道是异族人。京都贸易发达,异族人也常见。出声赞赏的正是酒红头发男子。 “过奖!”云钥含笑到。 “难得听到如此豪气的歌,不知阁下可否告知歌名?”磁性声音很性感。 “《少年游》!”依旧微笑到。 “好歌名!”酒红头发男子已笑着走到云钥这桌,“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阁下兴起而歌,想必也是一潇洒之人。有缘相识,在下以酒相敬!”端起酒,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云钥笑看了眼清珂,满上,也一饮而尽。一曲高歌就轻易招徕搭讪,这里果然是故事高频率发生地,穿越小说诚不欺人。 三楼的客人都有身份之人,所以并没有一楼二楼那样喧闹,云钥高歌一曲引来多少侧目。 祈殿与清珂暧昧时都不在意那些古板正经的官员,甚至皇帝的目光,这些人的侧目又算的什么。 云钥神情自在,对那些侧目之人悠然一笑。 看着一漂亮少年友好自在的笑容,那些人反倒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话已成了云钥在这个时空行事的宗旨。 “在下蒙仲,有幸结识小兄弟,请教大名?” 倒是豪爽之人,这么快就自报家门,不过这个家门是真是假,是管不着的。云钥微微一笑:“同是天涯潇洒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酒红头发微微一怔,料不到对方如此回话,然马上神色复常:“好一句’同是天涯潇洒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兄弟真是妙语如珠啊。” “哪里,哪里!” 不是自己谦虚,这说什么也是前生古人的结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是剽窃,那就不好了。 清珂一直静默着,从蒙仲搭话之时,就收起笑容,面无表情。 “兄台若是无要紧事,那么请坐,相逢也是有缘。”酒红头发也没装谦,爽快地坐下。 云钥笑着看了看冷着脸的清珂,朝酒红头发笑道:“这是我朋友,性子冷,别见怪。” “不会,这位朋友也是非常人物!”酒红头发微笑,“倒是我不请自来,如此冒昧,怕是打扰两位了。” “热闹之地总是寻热闹来着,谈不上打扰。” 酒红头发一脸感兴趣:“小兄弟真是一妙人,有趣。” “假装的。”云钥淡淡一笑。 酒红头发爽朗地笑着,“能认识小兄弟如此人物,三生有幸!” “抬爱抬爱了。”云钥继续微笑,“阁下不是庆国人吧?” “是啊,我是蒙加国人。”酒红头发毫不迟疑。 “兄台的头发很漂亮,我很喜欢。” “啊?是吗?是吗?你是第二个说我头发漂亮的人。”酒红头发惊喜道。 “这么荣幸?那第一位是谁呢?” 看着清珂越来越冷的脸,云钥突然很好笑,想试试清珂的极限,这家伙,在吃醋不成?微笑着顺着酒红头发的话意问。 “我妹妹。”酒红头发笑容带着自豪,“很多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时,我妹妹告诉我,我的头发很漂亮,她很喜欢。你是第二个和我妹妹同样想法的人!” 若说先前酒红头发的笑容带着客套,那么现在的笑容是百分百的真诚。这时空,这么绚目的头发极少见,云钥见怪了前生那些染的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少年,这颜色是见怪不怪,若是这时空的平常人,见着这绚目的发,肯定会有想法。 酒红头发少年被认为是不祥之人,想来也是可怜人,倒是他妹妹,能有这等见解,难道也是穿来的? “能和令妹有相同见地,真是有幸!”瞥见清珂的目光冷的可以立马冰冻人,云钥暗笑的紧。 “也是我妹妹的荣幸,”左手角落酒红头发的同伴打了个手势,酒红头发脸色一变,“我有要事要处理,今日能认识小兄弟,实是荣幸的很,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抱拳一礼,匆匆离去,“记着,我是蒙仲!”破碎的余音随风飘来。歌词记得很牢啊。 云钥好笑地看着漠然的清珂,“清,他走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呐?” 清珂淡淡地喝酒,没有理睬对面的少年。 卷一 第十四章 一笑倾城为两奴 不理我? 云钥摆出无辜眼神,默默注视着清珂,缓缓贴过脸去,几乎鼻子碰到鼻子,嘴唇轻启:“生气拉?” 小样,跟我比耐心,你见过一个人一丝不苟地记录一只蚂蚁生老病死的所有活动吗?前生因某种需要,做了这种极其锻炼人耐心的事,唯一的收获就是耐心无比强大。 “清,你不可以生气!你怎么可以生气呢?怎么可以生我的气呢?”无辜的眼神,轻柔地低喃。 “清,你输了。”捕捉到褐色眼眸一丝闪烁,那温润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红,云钥狡黠一笑,坐回原位。 清珂漠然的脸开始回春,却仍是不和云钥说话。 “呐,别气了啊,这个送你。”从怀里掏出那支套圈得来的簪子,“清这样子,像是吃味的小媳妇。”云钥不怕死的揶揄,果然看到清温润如玉脸上忽涌而上的红色。 “姬云钥!”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完了完了,清珂真的生气了,竟然连名带姓地喊我拉。 忽听的街上一阵骚动,探出头张望,只见人们正朝一个方向涌动。有热闹! 云钥拉着清珂飞步下楼,一打听,却是京都三月一度的奴隶拍卖会开始了。听周围人的谈话,这次比斯堡不知从哪进了一批西大陆的血奴和碧妖,这次拍卖的奴隶质量都非常好。 云钥顿时讶然,这,这时空竟然还有奴隶? 掩不住心头好奇,随人流来到一座由巨大青石砌成,线条粗犷的半球体建筑物内,里面是一番怎生景象。 一个还算宽敞的玄石质平台,平台左侧关押着即将被拍卖的奴隶,台前是贵宾席位。各色人的叫嚣声,纷繁杂乱。云钥和清珂挑了个离台子较近的位置落座。 云钥看着衣不蔽体,带着镣铐,满身伤痕的奴隶,心头着实压抑。前生是多么讲究平等的一个世界,如今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场面,和我们同样是人的人却像动物一样被虐待着,甚至比动物还不如,很久没有过的怜悯涌上心头。 两个瘦的不成人形的少年引起云钥的注意,别于其他奴隶的丧失生气的静寂或者惊恐,他们一个安静地躺着,一个静静地站着,那是一份淡然地安静,云钥竟产生“悠然见南山”的感觉,好笑,这在什么地方! 一阵刺耳的鼓声后,全场顿时安静。 五个高大蛮壮的汉子被赶到台子上,猩红的眸子闪着冷冷的光,一个精明的中年人开始扯着嗓子介绍,原来是来自西大陆的血奴。西大陆是蛮荒之地,没有建立国家,只存在着几个部落。血奴在东大陆很有名气,他们战斗力强,忠诚度高,很受达观贵族欢迎,因此拍卖价也高的很。 很快,三个血奴被一大腹便便的老头以一万两银子买走。 一万两啊,今天逛了一圈下来,云钥也知道一般百姓一年才花销几十两银子,一万两可是天价。还有两名,被一身着绿袍的中年人带走。 比斯堡的规矩很特别,越是好的东西越在前头拍卖。传说中惑人心神的碧妖被带上平台,她们,竟不着一缕!金色的卷发,碧绿的眼睛。云钥怎么看都和前生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差不多。完美的身材,碧绿的眼睛散发着妖媚气息。人群一阵安静,等那拍卖官报出基价后,人们开始疯狂加价。 气氛一时狂乱,云钥微微一哂,“清,我们有多少银子?” 清珂一怔:“要买?” “你说呢?”云钥突觉好笑地看着他。 “京都汇丰钱庄即兑的一张五千两银票。”清珂淡淡道。 恩了一声,云钥继续观看如火如荼的场面。每位碧妖已经拍到四千两了,男人之间对于女人的争夺果然没有理性。 拍卖官扯着嗓子喊着:“四千两,四千两!还有没有人更高的?——四千两,四千两一下,有没有人更高的?——四千两二下,还有没有?四千两——” 清珂看了看云钥,“怎么还不报?” 云钥笑笑,没答。 我要女人干什么,自己不会因为同情去做没有好处的事。 “两万两!”一苍老声音从贵宾席上发出,“四名我都要了!” 一名老的跟山羊胡子院长有的一拼的老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这么留恋红尘!可惜了四名妖娆的不可方物的女子! ……… 拍卖还在继续着。那两位安静的少年与几个健壮男子一起被拖到台前。 刚躺着的少年此刻微垂首,很恬静。刚站着的少年却是冷冷地看着台下,有丝淡淡地嘲讽。有趣,云钥又产生了初次遇见清珂时的好笑感。 现场开始拍卖那位恬静少年,叫价声已变成两家龙虎斗,还是神秘的两家,不在贵宾席,贵宾席的客人资料都是登记备案的,也不出面,只叫了传话的人出来报价。 已经开价到五千两,云钥微微一笑,打了个手势,叫一个比斯堡的传价人过来,在竟价牌上写了几个字,微笑着看着传价人离去。 “六千两,有没有更高的?六千两,好,六千五,六千五,有没更高的?”看来是不简单的少年。 看着还在彪升的价格,云钥微微一笑,是个有秘密的少年呢。 台下的人群早已窃窃私语,他们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似既没有血奴有保镖价值的,也没有碧妖妖艳的少年怎会拍到那么高的价钱。 “七千五,七千五,有没有更高的?七千五——”接过传价人手中的牌子,拍卖官突然眼一亮,有点不敢相信地念出:“倾城玉炔一枚,外加五千两银子!” 全场顿时安静,就像吵闹的人群突然被枪声惊的毫无声音的安静。 倾城玉炔,无价之宝,东大陆有名的四块玉,倾城,无缺,韶华,非鸣,只闻其名难见其实。 云钥悠然解下所配的玉,递给比斯堡专门验玉的人,恬静的少年看向云钥,云钥友好一笑,随即笑着侧过身,轻轻咬着清珂的耳朵:“清,是不是觉的我疯了?” “是!”温润的人漠然。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呢?”竟然选了这种场合表白! 云钥笑着,静静地看着温润的脸闪过千百种神情,最后透出微红,还真是可爱。心里突然起了坏念头,云钥伸出食指,轻挑起清珂秀气的下巴,眼微眯,色色的:“妞,给爷笑一个!” 卷一 第十五章 谁家子弟乱京华 满意地看到原本微红的脸一黑,看着转眼即要发作的清珂,云钥适时讨好:“清,你有必要跟一个疯子计较吗?” 云钥没有去想过是不是真的喜欢清珂,只是有那样的人在身边也不错。想起以后的计划,清珂,说那些话的最大目的是为了让你为我付出更多! “倾城玉炔外加五千两银子——”拍卖官扯起嗓子,想是已验完了玉。 “慢着,我还要他!”云钥指了指冷对台下的少年。 迟疑了会,“成交!”拍卖官响亮短促的声音。 冷冷少年漠然看向云钥,云钥同样友好一笑。 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这是个疯子!”人们的眼里透露着这样的信息。 云钥笑了,悠然悠然地笑。有时,自己的确是个疯子,秉着自己想法做事不顾一切的疯子。 两名少年被带到身边,云钥温和地向他们介绍,“这是我朋友,清珂。”转头,“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早点回去。” ………… 比斯堡在京都外郊,离皇宫有点路。雇了辆车子,驶向皇宫。可不想第一次偷溜出宫就翻墙回家。 车子在官道上行驶,天色不早,路上行人已少。 云钥懒懒地斜靠着清珂,把自身重力都放在清珂肩上。 “累了?”清珂把肩上的人转往怀里。 “恩。”云钥靠在清珂怀里,静静地享受清珂身上好闻的阳光气息。 “我叫云钥。”微笑地看着两位眼神复杂的少年。 “林希献。”恬静的少年眼神古怪,随即又转为温和。 “季沅。”冷冷的少年带着一丝敌意和不屑。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历,也不想知道。”云钥正了正身子,笑看着两少年,“只要你们帮我做到三件事情,你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凭什么信任你?”季沅不相信。 “没有我说的协议,你们也要做事。听起来还是我亏,不是吗?”一块倾城玉炔只换来这样的三件事,很不值得,是不? 云钥可并不是按常理行事的人,倾城之于云钥,只是一块美丽尊贵的饰品罢了,终究是死物。云钥要的是利用价值更高的东西。 “哪三件事?”林希献闪着漆黑的眼眸。 “等我想到了再说。”云钥微微一笑,径自窝在清珂怀里闭目养神。 ……………。 忽然,车子猛的一震,停住不动,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进来。 清珂身子一紧,云钥微皱眉:“事情严重?” “怕是被包围了。”沉默…… 没想到茹妃的动作来的那么快。外面已想起刀剑碰击声,想是暗卫与刺客交上了手。 “钥,我出去看下。”清珂轻轻移开云钥的身子。 忽然,一阵破空声,一支羽箭穿透马车,清珂手一伸,硬生生地抓住。 “车里不安全,我们都下去吧。你们两个,若是有逃生希望就各自走吧。”云钥微笑着看着他们,也不管他们微微诧异的表情,笑眯眯地对上褐色的眸子:“还真被南卉居士那张乌鸦嘴说中。清,若是回不去了,你会后悔吗?” 温润如玉的人白了一眼:“你知道的。” 云钥笑了,很风华的笑,醉人,醉心,醉的让人窒息。 。。。。。。。。。。。。 车夫早已遇害,两伙黑衣人正激烈地杀在一起。 云钥第一次如此现实地看到血腥场面。前生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戏剧却变成了现实。 一个个人倒下,残肢断臂横陈,猩红液体飞溅,锃亮的兵器上猩红液体缕缕;此起彼伏的闷哼声,痛呼声,甜腻的血腥味浓浓地直往鼻孔冲,云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个翻江倒海。 在费老头讥讽的眼神下,自己已很久没吐,也以为永远不会吐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又有多少自己没想到的呢? “钥?”。 “没事。”云钥深吸了口气,肺里血腥气更浓,强忍住,“清,这样搁下去,今天怕是回不去。玄王府离这多远?” “远水解不了近火。”清珂担忧道。 “茹妃这一次够直接,说不定今天还真能如了她的愿!清,我们寻着机会闯出去吧。” 刺客人数看样子有十多人,以马车为圆心,成圆形状与暗卫血战。 云钥拾起地上犹自淋漓着猩红液体的剑,一阵恶心,手微微颤抖。 要杀人了吗?前生,杀人是多么遥远的事,杀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在脑海里出现的词。现在,却很现实地摆在眼前。你不杀人,就被人杀。自己是自私的人,很少有人会不想活到最后,所以,会选择杀人! 自己又不是什么圣洁之人,这双手迟早都得沾上血污,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云钥自嘲地笑了笑,从尸体旁拾了四把剑,分给他们仨。 微笑递上还流着不知是谁血的剑,“将就下,一有机会就出去吧。若是我不在了,那我们的约定一笔勾销,你们依旧是自由的,否则我还是会找你们回来的。” 两位瘦弱的少年,在被拍卖之前,身子被折磨的够了,纵是以前习过武,现在能发挥到三成已是很不错。 “不怕我杀了你?”季沅眼倏的一亮,冷然道。 “若觉的你能杀了我而得到自由,那你尽管试!”云钥微笑,森冷的微笑。 “我们从那边突口吧。”瞥见马车左边圆弧一阵松动,云钥沉声道。 被拍卖的奴隶是不能对主家有害的,通常他们拍卖前会被喂一种丧失体力的药,卖给主家后,等驯服了再由主家给解药。两位少年刚吃了解药不久,力气恢复的有限。清珂与云钥并肩,把两位少年护在后面 云钥没有内力的剑法竟也接了不少招,在清珂的掩护下,一剑洞穿刺客的胸膛,听着那剑透入肉体的清脆声音,云钥微微一笑:“清,这没内力的剑法还撑得了一点场面。”说话同时,很平静地拔出剑。 这就是杀人吗?没有恐慌,没有害怕,没有激动,没有呆掉,心理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是永远都不会起波澜的死海。 刺客已注意到云钥他们的动机,重新杀伐过来。 卷一 第十六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缺口还是打不开,周围的刺客奋力杀过来。这里是比较僻静的官道,刺客在行动之前,已清场过。 路两旁是幽深的林子,冬日正去,春日未来,林子是光秃秃的枝桠。那里,或许存在着希望。今晚,就是回去,也注定要翻墙。 后面刺客越来越近,暗卫死伤不少。 清珂一个腾跃,一个翻转,一个侧身,三道剑光闪过,这战场又多了三具尸体。缺口已打开,奋力突围。后面两位少年招式精湛,可惜气力不足。 “快,进入林子,再想法子。”林中有障碍物,被追杀命中率比官道肯定要小点。 没跑几步,几条黑影倏落,杀气铺面而来,云钥不禁打了个寒颤。五条散发着强烈森冷气息的人就在眼前,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中间为首一人阴沉道:“要进林子也得先问过我们!” 话音刚落,清珂身形化做一条虚影,窜了过去,叮叮当当一连串兵器相接声,“钥,你先走!” 傻瓜,你一个人怎拖的住他们? 局势一边倒,暗卫一个一个倒下去。 清珂忽的一声闷哼,退了回来。云钥扶住那踉跄的身子,轻轻地在清珂耳边道:“清,我会陪你的。”手触过他胸前,那里已经粘湿一片。清珂,胸口中了一剑。 云钥回头望了两位少年,俱是血迹斑斑。两位少年也是时运不济,刚被人买走就遭遇杀身之祸。 “钥,我没事,我们,会回去的!”清珂忽的一个侧身,抱住云钥。 云钥一楞,却听的器物入体的清脆声音,不由心里一急,“清——”转过清珂身体,赫然见着一支羽箭深深没入他的后背,“清——”云钥头一次慌了阵脚,头一次手足无措,头一次感到绝望,头一次…… “钥,我还撑的住,别担心,我们会回去的!”清珂温润的脸此时已惨白,努力地牵扯起嘴角,微笑看向云钥,“扶着我!”伸手摸向胸口,掏出一个管状事物,按了中间一个凸起,那管状事物倏的窜入天空,炸了开来,幻出星型火光和白烟。 炸声刚过,林中忽然窜出七八条黑影,迅速杀向那些刺客。看着与刚发出森冷气息的人游斗在一起的身影,清珂微微一怔,低声道:“奇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云钥感觉又有了希望。刚想问清珂,周围又落下四五条黑影。为首的一人朝清珂这边望了望,马上接过所剩无几暗卫的战场。 看着刺客不断倒下去的身影,云钥生出一种大局已定的感觉。望着清珂越来越苍白的脸,心越来越低落,“清,你坚持住,我们这就回去。” 迅速拆了车,抱起清珂上了马。 战场里一声喊:“寒,你先护着老大走,这里有我们! 四蹄翻飞,尘土飞扬,云钥不停地催着马,怀里的清珂已经陷入昏迷,身子越来越冷,“清,你要坚持住啊!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 “你还没实现你的承诺呢,你不可以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你说过你要教我吹碧海云萧,你说过你要教我马上射击,可是你教会了我骑马还没教我射击呢,我们还要去玄王府看雪海宫粉,你不是很好奇我那些歌,那些词句的来源吗?只要你活着回去,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清——” 眼前开始起了水雾,那,就是泪吗?清,你知道吗?前生从十岁开始,就再也没有流过泪。 原来此时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纯粹真的喜欢!云钥微笑地望着怀里正一点一点失去生机的人,泪开始成线。 恍惚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云钥木然回过头,一骑人影已至眼前。 “云钥公子,先给老大吃药。”两骑奔驰中,马上人扔过来一个瓶子,云钥伸手接住,倒了几颗,撬开清珂的嘴,昏迷的清珂又怎会自己吞药。 马急驰,云钥温柔俯上清珂的唇,触及的是一片冰冷。心疼地用舌撬开他的牙关,舌尖卷着的药渡了过去,清,你要坚持住啊。 抱着清珂,看着苍白温润如玉的脸,竟不敢想象,想象若突然这张脸不在了身边自己会怎样! 已夜,皇宫,在那骑人影的帮助下,云钥翻墙而入,因着熟悉地形,避开巡逻的士兵,终于进了风凌殿,直奔药室。 “费老头,快救清珂!” 看了眼清珂,费侧眉头一皱,“拿玉清丸过来,准备好棉球,纱布,参片,还有凝血丸! 此时云钥根本不能思考,也不会思考,完全按着费侧的话来做。 费老头虽然是江湖毒医,但比起宫中的太医一点都不逊色的。因为云钥体弱,经常去太医院窜门,和那些老太医混熟了,他们讨论疑难杂症时也在一旁听着,回来问费侧,老太医知道的费侧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老太医不知道的费老头也能知道个大概来。有回,云钥把费侧知道的说给那些太医听,结果那些太医直逼问怎么知道解决方法的,云钥只好胡诌个随便说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从那以后,云钥对费侧印象又大改观。 “幸好路上吃了固本培元丹,否则支持不到回来。小子,先把玉清丸给他吃了。”费老头朝云钥喊着。清珂牙关死紧,云钥只好故伎重演——以舌渡药。玉清丸是激活并提供人生机的药,是费侧的独门秘方。 “小子,仔细听了,我先把他胸口伤给处理了,过会我拔箭前,把参片给这小子含着,这箭刺的深,拔出来麻烦的紧,胸处伤口还会迸裂一次。胸处伤口伤及肺,血液一入肺就糟,注意着,胸口伤一裂,立马捏碎凝血丸,孵在裂伤上。这箭头拔出时,血流的急,凝血粉会被马上冲走,在我处理胸前伤口时,你把这些个棉球用凝血粉占透了。第一股血喷出后马上用棉球按住,明白?” 云钥紧张地点头,是的,紧张,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 卷一 第十七章 风雨过后溯源头 云钥处理好了清珂的伤,又喂了他补血丸,夜已深。 清珂静静地躺在床上,温润的像块冰玉。 “殿下,您可别累着了,都已三更了,快去歇着吧,时公子我会照顾的。”小杳在云钥背后轻声说道。 “恩,再呆一会,过会就去休息。夜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今天也把你折腾够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得理下思绪。 “那小杳和殿下一起陪着时公子。” 小杳是个倔丫头,这点性格和自己有点像,云钥微微一笑:“小杳帮我沏壶茶来吧。” 封王事后,风凌殿的人换了一批,现在基本都是自己的心腹,今晚的事不怕泄露出去。 只要今晚不发烧,就无性命之忧。清,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回不来时,我的心竟漏跳了几拍。 只要过了今晚,就好! 也不知道官道上是怎生情况,那两名少年——怎么样了呢? 那几拨黑衣人,究竟什么来路? 前一拨刺客应该是茹妃派来的,来到这个时空,知道这个身子除了和茹妃有过节,和别人好象没什么恩怨。只是不知那第二拨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头?那么重的杀气,难道是杀手? 清珂发了信号引来了两批人来救。第一批身手和杀手在伯仲之间,稍微略高些。清珂见到时,反应是奇怪的,这一拨应该不是清珂叫来的。第二拨来救的称清珂为老大,身手是不弱,但火候不够,想是出道不久,清珂即是他们的头,这又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呢?清珂,你又扮演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呢? 茹妃啊,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我这引蛇出洞,你到是借着机会,狠狠咬上了! 杀手会是谁派来的呢?来救的那批人又是谁呢? 眉头深皱,云钥知道在没万无一失情况下出这风凌殿是极冒险的。然一来为了引蛇出洞来检验下茹妃是不是时刻准备着杀我,二来计划需要,自己需要不会背叛的人做事,只有清珂一位是不够的,三来在这皇宫闷久了,想出去看看。 还有一点是自己疏忽了,以为出去一天,在这京华,在这人流熙攘之地,茹妃他们不会那么大胆,然而终究是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厉害,害的清珂差点就这样离去。 南卉居士说的,只是巧合?还是真的测算出来?也罢,这占挂易卜之事,自己从不轻信,想那些做什么。 只是茹妃,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最见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宁愿自己伤了也不愿他们受到一点伤害。如今清珂伤的这样,茹妃,你可知道,将来你要付出多大代价!“殿下,您的茶。”忽然,一声瓷器掉落地上的破碎声音,“殿下……”小杳声音带着惊恐。 听的声音,云钥从沉思中出来,看着摔落的茶杯,微微皱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是小杳不小心,还请殿下别责怪!”小杳颤抖地道。 “小杳,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云钥微微一笑,语气却有点冷。 “刚刚,刚刚殿下表情好可怕,好象要杀人一样,感觉,感觉比六殿下还冷,小杳一时害怕,就失手打破了茶杯……”小杳战战兢兢道。 云钥一楞,随即一笑,“你怕我什么,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像杀人的人吗?刚刚我心情不好。” 估计刚才想起茹妃时不经意流露的表情吓了她。以前一直是微笑嘻哈的人,忽然换了那样表情,小姑娘家受惊吓难免。 “还不去换茶,想把你家殿下渴死是不?”云钥捉弄地一笑,看着小杳重又露出笑脸出去。单纯的人就是好哄啊。 天未及晨,幸存的暗卫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出现在药室,清珂一夜无异动,云钥放心不少,托了费侧好好照顾清珂,随了暗卫出了宫。 这收拾烂摊子的事总不能都假手姬云枫,却不知等到回来时清珂又让云钥大大操了一把心。 玄王府 “三哥,我错了,下次不会再这么大意了。”一个很委屈很无辜的声音。 “还想有下次?”声音很好听却带着微怒。 “三哥——”那委屈无辜中又加了几分撒娇。 云钥跟随暗卫来到玄王府,看见买来的两位少年,就知道自己惹下的这个烂摊子姬云枫收拾的差不多了。 “还真拿你没办法,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了。我没去风凌殿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你说以后再让你出来,谁放心的下!”姬云枫严厉中有点无奈。 “每次等三哥准了再出来可以了吧?”抓住姬云枫话语中的一丝松动,云钥期盼地看着他。 “皇宫那边知道不?”姬云枫不答反问。 “除了风凌殿,没惊动其他人。不过父皇也不是糊涂人,风凌殿里总有几个别人的眼线。这种事那些知情人也不希望被闲杂人等知道,拿出来暴光于他们没好处,不会有人拿这事兴风作浪。只是大将军那边…。。” “清珂的伤如何?”姬云枫看着云钥问道。 “费师傅处理过了,没惊动太医。有费师傅在那,应该问题不大。”想起来时清珂还处于昏迷状态,当下云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到底他们是父子,清珂既然问题不大,大将军那边就好交代多了。”姬云枫微颔首。 “恩,至于母妃那边,还是先瞒着,这阵子,宰相嚣张,母妃那边日子也难过,知道这消息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钥儿长大了呢,会替别人着想了。”姬云枫终于露出笑脸,有点欣慰。 “那钥儿来帮三哥,可好?” 姬云枫微微一笑,“钥儿想帮三哥做事,三哥当然高兴。只要钥儿先照顾好自己,不让三哥担心,三哥会更高兴。” 云钥撇了撇嘴,“我真的不是小孩子!对了,那些刺客最后怎么处理?” “刺客和杀手都服毒自杀了。” “果然是杀手。”虽然心里也猜测这个可能,云钥闻言还是一惊:“除了茹妃,还有谁想杀我,还派了杀手?” “杀手是僭夜盟的。雇主目前查不出来。” “僭夜盟?” “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三哥查的怎样了?” ‘刺客应该是宰相那边派来的,这后来增援的两拨人,目前身份还不明。” “最后一拨的来历,可能跟清珂有关。等清珂醒了再查吧。只是另外一拨,既然对我们施以援手,目前来说是友非敌。” 卷一 第十八章 情至深处情且浓 “钥儿分析的很好,茹妃宰相那边今日动作后,会安静一阵子,钥儿你要办的事就趁这段时间办完了,你买的那两位少年就以你的贴身侍卫身份进宫吧,即使父皇知道,也因着你的安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云钥点头,突然想到一事,很诚恳地看着那淡紫的眼眸:“三哥,谢谢你!” 姬云枫一楞,随即笑骂道:“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重重敲了下云钥的头。好疼! 离开玄王府时,云钥终于问出了一来这个时空就想问的问题:“三哥,茹妃为什么要杀我?” 姬云枫眼神复杂,沉默半晌,“三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钥儿放心,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三哥,会保护钥儿!” 皇宫,御书房 沉闷的气息充斥整个殿堂。 “暗卫回报,他们营救七殿下时凑巧时公子发了信号,不久就来了一批人,称呼时公子为老大。身手还不错,只是功力差点。” 宽大御座上的人沉吟,“越来越有趣了,又是学毒,又是出宫,又是买奴,又是被追杀,又多了个’老大’,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俊美的人嘴角扯起感兴趣的玩味笑意。 ……………。 云钥刚跨进风凌殿,小杳一脸不安地迎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云钥微笑道。 平时云钥都一副温和神情,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这副样子。何况还是这风凌殿的主,遇事若先慌了,叫这一干子下人又怎安生? “时公子烧的厉害。”小杳低头,微颤道。 “费师傅一直都在?烧了多久?”云钥眉头一皱,语气不免有点急。 “殿下离开后,时公子就开始发热,费师傅一直看顾着。” “我这就去药室!小杳,你先安排他们洗宿,他们一夜未眠,也累的。”说完云钥朝身后两位少年点了点头,向药室掠去。 ………… 清珂原本温润如玉的脸现在赤红如血,不张扬的剑眉此时深深锁着,应是忍着极大痛苦。云钥一摸他额头,竟烫的吓人。 “费老头,清珂他,他……” “只要这温能降下来就没事,否则,老夫也没法子。” 若是体温降不下来,费老头这句“没法子”无疑判了清珂死刑,宫女不停地用水拭着清珂的身子,不过好象效果不大。 看着清珂紧皱的眉,呼吸粗重,嘴里偶尔因痛苦难受逸出的呻吟声,云钥越来越急,不知所措感再一次填满心头。 清,若能为你减少痛苦,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干着急! 灵光一闪,云钥突然想起前生上化学课时知道酒精有散热作用,有回同学发热,好象也是用酒精散热的。 眼前一亮,“来人,快去拿烈酒过来,越烈越好,多搬点来。” 浓烈醇厚的酒味一下子充满整个药室,脸帕用酒湿了,云钥亲自为清珂擦拭。手臂酸了,麻了,也不假手于人。清珂,我欠你的,好像有点数不清了。 “费老头,折腾了一夜,你先去歇着吧,等烧退了,我再遣人叫你。”云钥有点疲惫地对沉思中的费侧微笑。 “也好。”费侧略一迟疑,“累了就叫那些宫女擦拭吧。对了,清珂的事是老夫是自愿做的,你不必为我做事。” 轻柔地拭着清珂的身子,云钥看着着那紧闭的眼,那密长的睫毛,浓浓地担忧。 清,我就离开那么会功夫,你就这样跟我闹脾气。现在我回来了,你的烧可退了吧? 你看,你害的我手都酸了,比练剑时还酸,你怎么忍心呢? 我知道你不忍心,你不忍心就快点退烧,快点醒来! 清,还有好多好多事要我去做呢,你若不帮我,我一个人肯定做不来,我知道你会帮我,那你快点退烧,可不要让我等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小杳进来劝云钥去休息劝了多少次,云钥仍重复着擦拭这个工作。 清,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减少你的痛苦,只能这么做来稍稍缓解我干着急的心。 ………… “殿下,时公子他的烧好像退了!”小杳惊喜道。 云钥一喜,果然额头不烫了。清珂不张扬的剑眉舒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 “恩,小杳,你再用这酒给清珂拭几遍,回头就把费师傅叫进来吧。”云钥绞着脸帕,吩咐着小杳:“我出去下。” 轻轻走出风凌殿,已是次日正午,阳光好的。春已近,气温一日一日回暖,风还是有些寒。 云钥一夜未眠,身子乏的有点不受控制,被这冷风一吹,疲倦的脑子稍稍清醒。 墨醉阁前的凛香已过了花期,稀疏的雪海宫粉依旧娇艳着。不知名的花木开始在这春寒中料峭,浅草才刚刚没着这鞋底。这冬天就这样无声地过去。 进寝殿,云钥用冷水敷了脸,换了身衣服,拿根带子随意扎了下头发,深深吸了口气,满意地看到镜中的人神采奕奕。 云钥希望在人们心中自己永远是活力,自信的人,也知道惟有这样的人才能容易给人信任感。人前,绝不能流露脆弱。 淡淡一笑,压下疲惫的身心,云钥微笑着向药室走去。 费侧正在给清珂把脉。 “小杳,叫小月去看看昨晚来的两位少年醒了没,醒了就叫他们来药室。你累了一夜,先下去歇息吧。” “殿下你们一天多没进食了,小杳叫人端食物来。” 云钥微笑着点头。 静静地等费侧把完了脉,“他没事了,按时服药,过两三天就会醒来。” “谢谢!”云钥由衷地朝费老头微笑。 一楞,费老头突的盯着云钥,“你如何知道这烈酒可快速散热?” 云钥继续微笑:“酒精散热效果很好,这烈酒酒精度高。” 看着费老头疑惑的神情,继续解释:“酒的本质就是酒精,酿酒产生的也主要是这个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酒就是酒精和水兑成的。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不会说的。” 可不想继续解释酿酒时怎么具体产生酒精,再跟老头解释微生物,酶啊等生物名词,虽然在这个毒医面前卖弄一下现代知识的感觉很爽。 云钥和费侧说话时,称费侧为费老头,费侧叫云钥小子。记不太清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好象是某次面对那些毒虫毒物吐的差点昏去,在费老头冰冷讥嘲的目光下,云钥有点怨地喊出这三个字,后来叫着顺口了,倒没觉得有多不敬,反倒亲切。 云钥是自尊很强的人,从来不希望被别人看不起或嘲讽。费侧要求做的事,暗地里下苦功完成地比要求做的还要好。渐渐地,费侧的眼神不带讥嘲,只是冰冷依旧。 有些事付出的努力云钥不敢回想,比如从一看见毒虫恶心到最后习惯毒虫与自己贴身而眠的过程,未回想身上就一阵冷颤。 有些事注重结果就好。 卷一 第十九章 他朝莫悔今日事 皇宫,翘楚殿 海棠的芬芳萦绕着这个堂皇的殿堂。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垂眉低首,声音有些不安,“属下有罪,五名杀手无一得手,望娘娘责罚。” 一嫣红云裳秀气女子背对着男子,望着窗外云卷云舒的天空,目光掠过这九霄云天,不知寻找着什么。许久,仿佛没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一般,轻轻地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到:“他,还好吗?” ………… 清珂静静地昏睡着,温润的脸一脸恬静。云钥轻轻扶起,让清珂躺在自己臂弯里,以舌撬开清柯微冷的唇,含了口汤药,渡了过去。清珂冰润的唇柔软,味道很不错,吃清珂的豆腐,美其名曰喂药。 费侧在一旁开着药方,对云钥的举动,视若无睹。 “殿下,——”小月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了,忽然停住。喂完最后一口药,云钥舔尽清珂唇边残渍,重新扶清珂的身子躺下。 “来了吗?”微笑着转过头去,“小月,把这碗收拾下去,回头沏壶茶来。”看着小月脸飞红,几乎逃也似地走出这屋子,云钥悠然地站起身,来到费侧身边坐下,笑着看向面不改色,犹自静静站着的两位少年:“两位睡的可好?到这坐吧。”指了指书桌旁的位置,“以后大家总归要熟络的,这么生分不太好。” 休息过后,穿戴一新,眉宇神采飞扬的两位少年让人眼前不由一亮。虽说瘦削了点,以后也可养结实的。季沅头微仰着,一副对任何事物不屑一顾神情,薄唇紧抿。放在前生,也是一冷酷少年,该会惹多少少女为之兴奋。恬静少年林希献与清珂不同的温文,有莲的清新,一身银白雪衫倒是很适合他。 等他们落了座,云钥指了指正摆弄着药草,根本没回过头来看一眼的费侧道:“这位是我师傅。”扯了扯费老头的衣袖,眼微眯:“老头,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成功被转移注意的费侧一脸漠然:“小子又想干什么?” 费侧不会理会除了云钥一切人的死活,若想他为其他人出手,云钥必须答应为费侧做一件事。 清珂的事是破例的,是费侧自愿救清珂。能少做一件事,云钥很高兴。费侧的主意古怪的很,吩咐的事,难度系数很高。 清珂教云钥骑马时,技术不敢恭维的云钥有次使马受了惊。癫狂的马一个趔趄,结果人和马滚下山坡,人倒无碍,马却性命垂危。马是清珂的爱骑啊,云钥跑去求费侧,至今云钥还记得费侧冷冷的声音:“想救活也可以,只要你明日日出之前在月湖里给我找到十条雪泥蚯蚓!”云钥一咬牙就答应了。雪泥蚯蚓是什么东西?生长在水底污泥中的类似蚯蚓状的银白软体动物。那时还是末冬啊,暖阁旁的月湖又不是什么温泉,水的寒冷可想而知。雪泥蚯蚓也只有在冬日月满时分,才开始从水底污泥里蠕动出来,升腾到水里吸收月华,也只有这时的雪泥蚯蚓才有药性。 费侧那时要配置一种药,恰好缺雪泥蚯蚓这味,鬼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月湖有这玩意,这偌大的月糊,叫自己在夜里下水去弄几条小虫子,分明是逮着了人往死里过不去。有求于人,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诺诺。 是夜,月华倾泻,大地银白一片。支开了清珂,云钥喝了浓浓一碗姜汤,往嘴里塞了几个辣椒,满面泪流,当然是辣的。准备好工具,小心地避开侍卫,潜下水。 皓月当空,这偌大的月湖泛着清冷银碎的月光,美啊。可惜刺骨的冰水使自己根本无心去注意这景色,游动着身子,眼睛努力寻找在水里升腾的虫子。 还记得冻的全身刺痛的上来,又下水,上来,又下,好不容易找到十条雪泥蚯蚓,身子早已冷的麻木了,冻的没知觉了。 云钥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跑回药室,把装虫子的瓶子扔到正熟睡的老头床上。找了几颗驱寒药赶忙吞了下去,又喝了几大碗姜汤。叫小杳给自己按摩,好久才使身子恢复知觉,泡了热水澡。 听着小杳唠叨到自己睡着,谢天谢地幸好没有感冒。这寒夜冬水的滋味刻骨铭心。因此少做一件事,云钥是极高兴的。 “这两位是……”还没等到云钥介绍,“奴隶?”费侧带着询问却又肯定的声音顿时使云钥惊住,“你怎会知道?” “额头上的记。”费侧淡淡道。 又一惊,云钥向两位少年望去,原本安静的他们此时脸上有了不自然,额上有发,发间露出一丝印痕,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 费老头好犀利的眼睛。袭击到现在才注意他们有这个标志。 不禁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印记,目光流转,云钥向冷冷的少年走去。左手抚上他额上的发,季沅身子一僵,身上冷气逼人,眼神冷的马上可以把人冻结掉,眼底里一抹黯然却不由让人产生同情。云钥轻轻拍拍他的肩,温和道:“别紧张!” 额上的印记让云钥有点失笑,与孔方兄一般无二的形状,仿佛是一枚孔方兄深深嵌在额上。云钥手指略微碰触了那印记,冷冷少年一微微颤抖。 虽已长了新肉,但依费老头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云钥转头笑看向奸笑,长相猥琐的人:“老头,你开价吧,只要把他们身子调养好了,身上什么印记都没就行。” 只要不触及底线的任何事,老头你开价吧,我不还价。 费侧检查完他们身体后,冷冷地看着云钥:“你不后悔?” “不会!”云钥微笑。 费侧神色复杂,“但愿你以后真不后悔今日之事。” 云钥以为费侧置疑自己的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头,说你的要求吧。“ 费侧淡淡地看了云钥一眼:“以后想到了再说!”汗,也学自己这招。 第二卷 铁马金戈非迷梦 第一章 日沉沙场烽烟起 庆历七百零八年,冬,蒙加收小国羽非。 庆历七百零九年,五月,蒙加乱大庆北疆。七月,吞大庆属国屈牙。 同年秋,庆以大将军时鼎衣为兵马大元帅,以周显为骠骑将军,安为年为监军,起兵二十五万,开赴庆国北疆。 同年,七皇子十四岁,供职左督军,随军出征。 。。。。。。。。。 秋,碧云漫天,黄叶铺地,萧萧风起。 大将军长子时清珂随父入军,时年十五,封职参军。 。。。。。。。。。 两月后,黄昏,庆国北疆,旧时沙场 一修长略瘦少年一人一骑立于沧桑城墙下,望着落日徘徊远山,天际晚霞烧透半边天,满沙场的余辉,不禁喃喃自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看到的却是大漠落日圆啊。” 风过,卷起一地黄沙,吹乱少年乌发。并未束起的长发随风肆意,望日的少年点漆墨眸闪过一丝光彩,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识这古战场了。” 啸啸马鸣,尘土飞扬中一人一骑远来。少年的马可能感受到什么,飞扬起前肢,一声长鸣。看着愈来愈近的熟悉身影,少年笑了,灿烂的连落日都有点失色。 “钥,怎出来这么远?”来人也是一少年,温润如玉的少年,此时不张扬的剑眉微皱,凝着点点担心,“大军已扎营完毕,父亲正在熟悉战势,我们回去吧。” 马蹄声中,两骑身影渐渐消失于沧桑城墙,滚滚黄沙中。 ………… 帅营,灯火昏黄 “元帅,大军驻扎完毕,基本防卫布置也已妥当,明日再一天整顿,最迟后日即可进入状态。”监军安为年禀着情况。 时鼎衣点点头,“兵贵神速,如今屈牙已陷,北疆混乱,我军必须即可作出反映,以安民心。”霸气的剑眉一扬,“这几日连日赶路,将士们也累,今晚就让他们好好歇息,明日再行操练。” 云钥和清珂从帅营里出来,转入参军营帐。左督军是个闲职,类军师一类职位,比监军低了一级。 云钥十四年龄,身无所长,只不过因皇子身份挂个闲职,置于军中。派不上什么用场,说不定还拖后腿,因此一路低调的很。扎营分帐时,也要求和清珂同住,一切从简。那些将士也不热心服侍一无用少年,对此也无异议,本来按规矩,以云钥身份,是一人一帐的。 两年时光,清珂出落的修长而又结实,和姬云钥差不多高。不张扬的剑眉浓了一点,褐色星目也更亮,唯一不变的是温润如玉。 两年来,云钥勤于锻炼,加上费侧的调养法子得当,十四岁之龄,也有一米七多了,和清珂相比还是瘦弱。 侍卫进来,抱来一堆书册,是战况汇报和战势资料。风趁帘卷时偷入帐内,灯火摇曳,清珂身着盔甲的身影在篷布上也随之晃动,身着盔甲的清珂英姿飒爽,眉宇飞扬。 “钥,你先休息,我熟悉下这些书册。”清珂暖暖地微笑,笑容干净,清爽,翻开那些带着沙场气息的书册。 “不困,刚来这个地方,没睡意呢。”云钥走到书桌的另一侧,面对清珂坐下,“等困了再去睡,你忙你的吧,我看着你就行。” 温柔的笑意盈满清珂褐色的眸,暖暖。 帐外阶段性地传来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节奏的盔甲摩擦声,有风低回营帐,猎猎作响,烛火有时摇曳着暗淡,有时又突的窜起老高,明晃晃的使整个营帐瞬时亮堂。中秋后点兵出征,行军两月有余,如今这北疆深秋即逝,冬已近。 枕臂,头懒懒地斜靠着,云钥看着烛火忽明忽暗中,清珂温润的脸认真地翻着书册,时而沉思,时而微皱那不张扬的眉。 这就是我的清珂啊,要与我一辈子相守的清珂! 安静的营帐,看着眼前人,跳跃烛火间,云钥仿佛又看到这两年来清珂的一点一滴。 两年前,冬尾春初,清珂昏迷三天三夜才醒来,只因云钥第一次出宫,疏忽大意被追杀,幸得清珂舍命相救。那日清珂醒来时自己的欣喜历历在目,那是失而复得的珍贵! …………… “殿下,殿下,”小杳惊喜道,“时公子醒了呢!” “清醒了?”云钥连忙仍下书卷,飞身向药室方向掠去。 看着有点虚弱,靠坐床上的清珂,云钥禁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一涩,连忙低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笑容灿烂地对上因虚弱有点涣散的星眸;“醒了?” “恩,我睡几天了?”有点暗哑的声音。 “三天。”云钥终于忍不住心阵阵弦动,走上前,紧紧,紧紧地抱住清珂,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喃“清——” 失而复得的人啊,我心中的人。 清珂回抱住情绪激动的少年,温润地笑:“我好好的呢,我说过我们会活着回来的,这下相信了吧?” 云钥的脸在清珂白玉似的脖颈处厮磨,感受到清珂脖颈上脉搏的有力跳动,这几天心里的失落一点点地褪去。 三五日后,清珂气力恢复了四五成,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使温润中带了点柔弱。 那日,姬云枫下了早朝,来了风凌殿。云钥知道这几天姬云枫都在调查刺杀事件,也许有突破发现。 “清珂,感觉如何?” “多谢玄王关心,清珂已好多了,将养几日,就可复原。” “这回钥儿无碍,本王还得多谢你。” “保护七殿下是清珂职责所在,玄王不用客气。”两人淡淡都有点疏远的客套话让云钥皱眉。 “三哥,今个你来不会只是跟清寒暄的吧?” 注意到云钥语气的不悦,姬云枫脸一僵,随即笑眯眯道:“怎么冬天一过,钥儿就成刺猬了,说话都刺的三哥心疼。”转头凝重地问向清珂:“清珂,那天的救援怎么回事?” “第一拨人不清楚,第二拨,恩,是我的手下。”清珂恢复冷言寡情模样。 “暗卫说两拨都在你发出信号后出现的?”姬云枫微皱眉。 “是。” “你什么时候招的小弟,看他们样子好象还是菜鸟级别的?”云钥问出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 “什么菜鸟?”两人异口同声看向云钥。 讪讪地,“额,就是新手,刚出道的。”云钥看向清珂,“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后备力量。 清珂神色复杂地看了云钥一眼:“我不想你这么早知道。”声音越来越轻。 “嗨,还想给我惊喜啊,嘿嘿”。云钥假假一笑,看向姬云枫:“既然是清的手下,三哥,第二拨人的调查就先搁了。这第一拨人……” “行动迅捷,出手老辣,配合默契,应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组织。”清珂漠漠道。 会是谁呢? 卷二 第二章 请战中秋未至夜 两年后的中秋前一个月,云钥才确认,那第一拨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是谁遣的。 两年,不是一个短短的岁月。 风凌殿暖阁的陈菊开了又眠,眠了又开。 在这两年里,云钥知道了陈菊的花语——隐藏在心中的爱。 云钥没来由地会想起前生缪塞的诗:“我爱着,什么也不说;我爱着,只我心理知觉;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但并不是没有幸福——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满足。” 记得来这时空半年后的某个午后,触摸着带着夕阳暖意的赭红宫墙,绕过耀眼的孔雀草,看到那大片大片绵延起伏的陈菊花,开的如此妖娆,如此肆意!那是真正的花海,连偌大的月湖也失了色,很好闻的药香钻入身子的每个毛孔,云钥忘了呼吸。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很多故事。 两年后的五月,当蒙加的骚乱传来,云钥知道,依姬暝越的性子,是不会忍很久。虽说大陆当今局势,蒙加主攻,三国主守,如此明显的挑衅,姬暝越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中秋到来的前个月的某夜,云钥来到御书房,看着那个沉思的男人,注意到那人面前一道似洛书中的九宫棋子。云钥轻摇着折扇在皇帝面前坐下,淡淡微笑:“需要我帮忙吗?” 两年了,姬暝越对于云钥,早已不是父亲,只是一个与这身子有血缘的陌路,也许,算得上一个朋友。云钥对于姬暝越,不是儿子,也不是臣子,只是一个在公众场合叫他父皇,无人相对时淡淡疏远微笑的人。 这种关系,确定在某个秋天的日子,在风凌殿枫林红的滴血的某个秋日,姬暝越冷冷地道:“你想做什么?” 云钥风华地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看着那人眉皱起,云钥笑的更深。 封王事时,当自己决定把他踢出心门,他之于自己,就永远是陌路,最多,也只是称的上朋友的陌路。 姬瞑越皱着眉,肯定却又带点疑惑,“钥儿不会这样的。” “以前的姬云钥,你又知道多少。当我中毒醒来后,以前的姬云钥就已死了。不要拿以前的标准,不要拿以前的看法来衡量现在的我。不然,你会后悔更多!” 是的,以前的姬云钥这么安静清傲,又怎会理那些江湖俗事,又怎会经营那些低贱的商道,又怎会招风惹碟的引来花花草草,又怎么让那人心爱女子的儿子——太子也迷上了我。知道进行韬晦策略的太子与往常不一样的心境,与往常不一样的举动,怕我害了这庆国的未来,来向我兴师问罪吗? “你想要什么?”姬瞑越眉深锁。 云钥深深的笑容显得一点媚,“我要的,我自己争取!若你觉得赏赐我什么东西可以停止我的动作,很遗憾地说,这是不怎么现实的想法。” 盈着笑意对上那紫色的眸子,“顺便告诉你个消息,以前那个姬云钥死了,那位父皇也不在这里了。”云钥摸了摸心口,“当然,人前,你还是我父皇。” 深深的沉默,紫色的眼眸看了云钥好久,终于离去。看着那修长背影消失在飘零中的血红枫叶,云钥淡淡地微笑:“是你,先放弃了我。” ………… 静静的御书房,云钥轻摇着折扇。眼前这人,两年来风姿无改,只是现在眼角有了一丝疲惫。姬瞑越漠漠道:“快中秋了,灯笼未挂,烽火却先点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那折扇依旧轻摇着。 “十五,中秋了,这九宫,这纵横斜竖,又怎么都得十五?”姬瞑越微微一叹,声音里带着疲倦。在想什么时候出兵吧。 望这这个从皇帝这个职位来评定,不失为勤勉尽职忧国的人,云钥微笑着伸出右手,看了那人一眼,“九五之尊,所以五字居中,一为正先锋,九应殿后,七为左辅,三作右弼,再以六八为肩,二四为足,力保四方,纵横八路。如此,纵横斜竖都得十五。” 姬暝越难以描述的眼神看了看云钥。 折扇继续轻摇,云钥微笑着看向眼前人:“派我随军出征吧。” 姬暝越沉思不语。 “这两年我演的戏太多了,你看不厌我也演的累了。老是在同一个地方,老是那么些搭档,老是那么些观众,就是不累,也烦了。”云钥继续温和地笑:“再说某些观众也当的辛苦,随时要保证我这个戏子安全,要是我这个戏子忘了准备,某些观众还得时刻准备着上演两年前官道上的戏,过一回群众演员的瘾呢?!” 两年来,依自己的实力,不会一点都没第一拨黑衣人的信息,今天,只是确认。但是,杀手背后的人却是一点消息都没。 “你知道了?” “看别人演戏的感觉,我又怎会知道。”折扇轻摇着,某人无良地笑着:“若我之与你,什么都不是,那我继续在这当戏子,至于会演成什么结局,我不敢保证;若我之与你,还有点什么,那就让我在这个舞台消失一阵,回来时,戏可能会很精彩。” 云钥知道当年派了第一拨黑衣人,也就是眼前这人的暗卫救了自己。姬暝越只是想知道某个秘密,也许关于自己的,也许关于茹妃一党的,也许关于母妃他们的,自己是这个秘密其中一个关键。 所以,只有自己不能死,这出戏才可较好地演下去,好让眼前这人找到其中某人抑或某个情节的破绽。 无情最是帝王家,看着一个儿子与自己相逢陌路,心里真是一点涟漪也没吗?看着自己的儿子生生死死,多少次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心里真的没一丝愧疚吗?看着自己心爱女子的儿子走向不归路,心真的还能从容吗? 庆国皇子未满十五不可出宫,更不用说从军。既然向眼前的人提了要求,而且有违祖训的要求,就要激起他作为父亲的情感,就要让他明白再留自己在这会造成的危害。 两年,云要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发展着自己的实力。明里,自己是安分守己的皇子;暗里,小心地不碰眼前这人的底线。就这样,简单却又复杂地平衡着。这种诡异地相处,久了,看上去竟像是朋友间的相处——清楚地知道对方底细却又假装不知,不断想打破平衡却又不断努力维持平衡的朋友关系。 卷二 第三章 帅营谋战立军状 中秋前夕,姬云枫和李公公同来风凌殿,“皇上有旨,命七皇子姬云钥为左督军,中秋后随军出征。”听着李公公独特声线,云钥笑了,笑靥胜花。 “钥儿自己要求的?”姬云枫没带上那副招牌笑容。 早朝上,当皇帝宣布这个决定时,自己,还有那些官员,听着这个有违祖制的决定,是怎样的惊奇。十四之龄上战场,钥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钥儿长大了,该做点真正的事,老要三哥保护,钥儿不安。在这宫里,在这京都呆的久了,也想出去走走。” “不是因为清珂?” “一半一半吧。”云钥微笑着保证,“我会回来的,到时三哥可要答应我一件事啊!” 清珂入军出征自己是知道的,自己去北疆一部分是为了清珂,更大的一部分,三哥,你知道吗?钥儿准备开始向朝廷,向那人要权势了。 两年,两年足够自己观察这个国家,观察这个皇室,那由无数人血肉,无数人情感堆起来的皇位,三哥,还是你来坐合适。不仅仅为了你,也为了自己,自己心底的生活。 枪杆子里出政权,第一步就从军权入手。 …………。。 醒来时,云要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亮。营帐内一片光明,帐外传来兵士雄混豪壮的练兵之声。昨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被清柯抱到床上都不知道。如今不是在风凌殿,虽然左监军是一闲职,自己这样懒散,也是不当。军中最重军纪,一些易落人口舌的事还是得改改。 云钥匆忙梳洗完毕,赶往帅营,军中首脑已在商量作战计划。“七殿下身子不适,就好好歇息,怎么又过来了?”监军安为年看到了云钥。 “感觉好点就过来了,打扰议事,云钥有愧。元帅,请继续议事。”云钥淡定微笑。 想来也是清珂给自己找理由了。看我睡的熟,不忍叫醒,第一天报道不出席,又怕难交代,无端找了这么个理由。 云钥瞥了眼清珂,那人正若无其事地看着地图,小声地与副将荣洛讨论着。 “除去屈牙,北疆已陷北州,祁余,荆鹿三大城池,如今蒙加调了第三路主力往东南方向,定是冲乾甘城而来。”骠骑将军周显分析着目前形势。 “不错,给他们个迎头痛击,蒙加这匹狼嚣张惯了,定要杀杀他们威风。”一脸大胡子的副将荣洛粗声道。 “乾甘易攻难守,现有一万兵力驻扎,蒙加第三路主力有五万人马,为今之际,我军只有多派兵力。”安为年建议。 “乾甘城是要保,但死守终究不是办法。从长计议,易攻难守对我军兵力也是一个考验,这一仗若能保住乾甘,顺便取了乾甘西南的卧龙城,则对我军接下去夺回荆鹿大大有利。”右督军张何伸手在地图上比画。左督军是个闲职,这右督军恰恰相反,是个要职,和监军同级。 “拿的下卧龙固然是好事,但卧龙乃是进入荆鹿的跳板,守住荆鹿,必须保卧龙安全,蒙加肯定会在卧龙重兵驻守,何况卧龙难攻,有天险可恃。”元帅皱眉,帅营一时安静。 “父帅,清珂有一计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营帐内的目光全都转向温润少年。 清珂面不改色,“卧龙与乾甘城相距两百里,中有居山,若蒙加第三路主力兵败,必退入卧龙,我军可在蒙加主力到来之前,于居山近乾甘一带埋下三万大军,换穿蒙加主力军袍,狙击兵败敌军,后伪装兵败敌军,潜入卧龙,出其不意夺下卧龙。全歼蒙加主力后,可再派三万大军增援,卧龙小城,就算兵力再多,也不超七万。” 帅营又一室寂静。张何沉吟道:“参军这一计,可行。居山近卧龙,蒙加定想不到我们会在他鼻子底下伏兵。此计须在我军全歼蒙加主力前提下,若有漏网之鱼,我军就亟亟可危了。” 清珂道:“若乾甘遇急,埋伏的三万军队就从背后突袭蒙加主力,最少也可保乾甘周全。” 元帅点头,“依监军之意呢?” “参军好谋略。估计半月后蒙加第三路主力就逼近乾甘。在这半月里,我们要赶制三万蒙加军袍,时间仓促,恐来不及。” 帅营又沉寂一片。十五日内解决五千军袍盔甲都有困难,何况三万,再说还要秘密进行,不能被蒙加细作探了去。 “云钥不才,愿对三万盔甲负责。”云钥这时才出声。 “七殿下,您说您在十五内搞到三万敌军盔甲?”大胡子荣洛圆睁着眼,不相信地看向云钥。 注意到其他人也一副质疑的表情,云钥微笑到:“荣将军,请叫云钥左督军!”瞬即严肃到,“云钥愿意立下军令状,担保必定在十五日内准备好三万盔甲,如未果,愿军法处置!” 要立军功,就必须先得到这一干军中要人的承认,就必须先弃“七皇子”这个身份。没有七皇子这个身份,我姬云钥一样可以闯出一片天。 “既然左督军如此说了,这第一仗就按参军的计策行事。”元帅话锋一转,声音郑重严厉,“这第一仗我们绝对要赢,敌军在试探着,北疆百姓在盼着,庆国百姓在看着,若输了,不仅仅是丢了乾甘一座城这么简单。所以,我们只能胜,不能输,明白?!” …………。。 出了帅营,拣了校场空旷处席地而坐。晴日,弱风,地上的黄沙被暖日晒的余热。两道一前一后的影子停住,清珂和云钥并肩坐下。 看着不远正操练的兵士,云钥嗔笑着看向身边人:“怎么不去操练你的兵?” 清珂没有说话,轻拉起云钥的手,半晌,暗哑道:“你有法子?” “你说呢?”云钥笑着,感受到清珂越握越紧,顺势向清珂肩膀靠去,“我又怎会轻易说这种话,说的出当然做的到。” 回握清珂的手,十指相扣,“军令状都立了,你担心也没用。”不怕死的笑着,如愿看到温润的脸一黯,云钥好笑地看着清珂,凑到他耳畔:“清,不用担心,为了你,我会保护自己。” 没等清珂反映过来,云钥站起身,拍拍手,掸掸沙尘,笑道:“我出去一趟,明早回来,不用担心。对了,以后不要给我找这么烂的理由,本督军现在可是身强力壮。”跨上一匹马,迎着暖日驰去。 卷二 第四章 旧时秋日少年事 夜,庆国北疆,沙场小镇 客栈,一风华少年悠然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叹息到:“酒香倒是不错,味淡了点。”仰首一饮而尽。 忽的,传来敲门声。少年一笑:“进来!”是一健硕的中年男子。 “属下敖七见过少爷。” “敖七可是排行七?”少年微笑。 “是。” “这么巧,我也排行七,缘分缘分。” “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么一点事就担不起,你家主子怎么派你做事的?”看到敖七惶恐,微笑道:“希献那小子既然派了你主持庆国北疆一带事,想必也有过人能力。此事可能有点困难,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请少爷吩咐?” “十五日内,三万蒙加战袍。” 沉吟,坚定声音:“属下定当不负少爷所望。” 少年微笑:“敖七,你坐吧,若无急事,顺便给我讲讲近况,在战场里,外界八卦消息总归闭塞。”悠然地替敖七面前的酒杯满上。 “林少爷买了庆国西南铁矿,不仅与庆国皇室订立买卖合同,同时取得自由铸造非兵器铁具的权利。丝绸布匹类在庆国大大小小商号已有两百多家,还在越戍国开了分号。” 少年笑着又倒满一杯酒,示意中年男子继续说下去。 “月前林少爷吞了南阜柳家地盘,目前庆国五分酒楼都是少爷的,依照少爷的连锁经营方式,楼外楼酒楼在庆国已无人小觑,在京都,声名隐隐盖过知味楼,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取代知味楼而成天下第一酒楼。” “收粮购盐在中州一带发展很快,粮商盐商基本都是’丰’字号的,并呈向周边地区扩散形式。” 少年满意地点头,“赌城如何?” “一年光景,京都已增设三十家分号,一些大的城镇发展也很让人期待。”都会说“发展”这个词了,林希献那小子下属培训工作做的不错。 “玻璃制品收入目前很可观,不仅在庆国受到欢迎,在大陆其他国家也很抢手。在西林,一个普通玻璃杯可卖12两银子。林少爷已着手准备在其他国家开分号事宜。其他一些买卖经营也都良好。” 林希献那小子倒是有经商天分,把自己的“铁矿乃国民经济支柱”,“粮盐布匹乃百姓命根所在”,“跨国贸易”领会得这么深刻。 至于玻璃行业,却是无心插柳之举。半年前,姬云枫带来西林的葡萄酒,实在找不到满意的盛酒器,一狂之下,云钥硬是绞尽脑汁的默写出玻璃配方,研制之法。叫人拿去一试,也没抱多少信心,没想到十天后有人拿着个看上去还能认出是玻璃杯的东西来复命。有戏,浑身一机灵,云钥就把什么玻璃杯,高脚杯,玻璃灯具,镜子,玻璃工艺品之类的想法一股脑儿地都透露给希献小子,如今成大买卖了。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这么一回事,本想要个玻璃杯,如今到是金银流水来。 …………………。。 月明星稀,一骑北飞。 马上的少年一头乌发,随风凌舞。少年绝世的容颜对着皎洁明月,两相争辉。像是想到美好之事,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惹的那清朗的月华也流连。 两年前,云钥在比斯堡买了那两名少年,结果差点使自己身家性命不保,叫毒医费侧帮他们调养好了身子,去了奴隶印记。 那日清晨,阳春三月,在月湖的柳荫中练完剑,云钥随意地往地上一躺,头枕臂上,闭目听着微风,对湖畔正练功的两少年淡淡道:“第一件事,在半年内变强,敌得过清珂就成。” 练功的两少年一怔,望着哼着不知名小曲,闭目享受的少年,季沅冷冷的一声:“好!”林希献则微微一笑。 伤好后的清珂也史无前例地发奋,只因某次和清珂对练时,云钥笑着问道:“若是半年后,清,你败在季沅或者林希献,或者他们两人手下,你说会发生什么事?”看着清珂的脸色一变再变,云钥忍不住大笑。于是,清珂史无前例地发奋。于是乎,风凌殿的几位少年天天一副拼命样。 受此良好气氛熏陶,云钥除了每天练剑外,其余时间都窝在药室。工夫不负有心人,费侧冷冰冰的脸终于开颜。凭现代的医学知识和自己的创新能力,一些念头,一些成果让费毒医欣喜不以。只是费侧在看到为练功而练功的三位少年后,总冷冷地在云钥面前嘲讽:“欲速则不达。”这时云钥总笑如春风:“熟能生巧。” 在风凌殿暖阁陈菊肆意绽放的季节,在那个暖暖的午后,一位嘴角噙笑的少年懒懒地靠在一丛翠竹上,轻摇着折扇,望着花海中正在游斗的三位少年,笑意越来越浓。不远传来脚步声,却是一绿衣宫女和一猥琐老人。 “小杳,这景色美不?”少年眯起眼。金色阳光,给花海中的三位美少年飘逸矫健腾跃的身影渡上一层金色,陈菊淡雅的药香围绕,剑破风声,相击声随风传来,真是一副有声有色有味的画啊! “美!”却是费侧的声音。 转过头笑问;“他们到什么层次了?” “一流高手上。”费毒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副声色具备的画。 “啊,那不是顶级了?” “真正的高手无流!” 云钥愕然,“老头,那我呢?” “十之八九。” “原来你藏私,竟然还藏了两成没教我。我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徒弟,你再到哪儿找去啊。难不成,那些东西你还想当作陪葬品啊?” 费毒医面无表情的脸竟然出现一丝微笑。云钥浑身一冷颤。 费老头,你还是不笑的好。习惯了木头脸,看着木头突然露出笑容,真是不习惯。 “小杳,准备烧烤工具和食材,晚上我们狂欢。” 半年来一直窝在风凌殿,娱乐项目实在不多,云钥只好把前生的纸牌,麻将,烧烤,棋类等能想到的能消遣的都一一在这个时空复制出来,害的那些宫女侍卫无事时就琢磨这些。 一直看着不分胜负的三条人影打斗到夕阳西下,云钥终于轻摇着折扇走过去,淡淡道:“停了吧,我看的都累了,你们还不累?” 眼前倏落下三道人影,俱都满头大汗,连着衣襟都汗湿了。云钥微笑道:“都比画一下午了,第一件事就算通过吧。你们去洗洗,日落后我们在这烧烤。” 卷二 第五章 再相见时心已失 皎月初上,映的陈菊花海,月湖一片银光。清风徐来,碧波微漾,泛起粼粼碎光;陈菊轻曳,飘来阵阵药香。湖与花海间,有少年,宫女,老人怡然自得。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我家院啊!几堆红衣宫女咬着烤好的肉片,糕点,相互嬉笑着。风凌殿的宫女姿色都不错,尤其小杳,人比花娇。看着明月晃晃,看着美女巧笑嫣然,看着眼前三个美少年洒脱地对月饮酒,云钥笑意丛生,仰首,一饮而尽。 和清珂背靠着背坐着,连饮数杯,云钥感受到清珂背部传来的温暖,想起以后,以后的路,不禁心生愁绪。缓缓站起,折了截竹,以竹代剑,舞了起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明月下,月湖畔,陈菊丛中,有绝世少年,白衣如雪,青丝飞扬,飘渺风姿,仿佛绝尘而去,不知何时已有曲相和。湖畔的人们都被这九天仙姿深深迷醉。此时,只风声,乐声,花树婆娑声,竹枝破空声。看着这绝代风华的身影,两位少年不禁心生异样。 ……曲终人散。 微醉的云钥,笑的有点媚:“第二件事,林希献,我要你给我拿下庆国半壁财富。季沅,我要你给我掌握这天下情报。三年时间,三年。”然后窝在清珂暖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看着清朗月华下,那双人影缓缓走出陈菊花海,两少年的异样感又生。 ………………。。 红日初升,看到远处遍地营帐,少年微笑,夹紧了马,加速驰去。 掀开帘子,清珂暗哑道:“回来了?” 云钥一楞,这普通的一声“回来了?”竟引的心颤动,一种温馨感填满胸膛。 走过去,轻轻从后抱住温润的人,脸蹭着那人玉瓷般的脖颈,轻轻在脖子上呵气:“恩,我回来了。”不知从何时,云钥喜欢上蹭清珂的脖子。那跳动的脉搏,那温润的皮肤,让人安心。 情动,唇移,云钥找到那温润的两片柔软,轻轻覆了上去。没等进一步动作,已被清珂拉进怀里。清珂的舌迅速撬开云钥的齿,找到那香兰般醉人的舌,纠缠。 云钥主动反而成了被动,任由清珂的舌肆虐,任由清珂的舌索取,破碎的呻吟被吞掉,感受到清珂的迷乱,云钥却挣扎不开,身子早已无力地瘫在清珂怀里。窒息,眼前发黑之际,清珂终于放开云钥,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知何时,两人衣衫已凌乱。两人微微喘息,感受到对方加速的心跳,云钥抬头看向清珂,看着那张不知因情动还是因害羞而泛红的脸,笑道:“快点准备,迟了可又要找破烂理由了。” 庆国皇宫,东宫 一束着金冠青年临窗而立。 “有消息?” “回太子,七殿下一切安好。安营驻扎后第二日,七殿下外出,与一中年男子在一家客栈碰面。” “什么人?” “属下无能,跟踪时被发现。” 青年二十左右光景,脸瘦削,有点秀气,那精亮的眸子带着一抹紫色。此时眸里一道凌厉,使整个人显得有点杀气。 青年的目光掠向暖阁里日渐枯萎的耀夜,仿佛看见那风华的少年在耀夜丛中笑,笑着说:“原来,这就是耀夜!“ ……………。 封王事后的半年,一个雨天。下早朝后,因着下雨,姬云炀选了平日不常走的一段路。听见一阵悠扬的萧声,和着雨天的淅沥,别有一番滋味。寻声探去,却是今生再也难忘的一幕。 一雪衣少年站在御花园嘉湖的湖心亭上,临水而立,箫声悠扬,有秋鸟在他周围环绕,有湖中锦鱼跃出水上,有风过,带起少年的乌发衣袍,凌风舞。一切都那么宁静安详。 不想打破这美的窒息的画面,姬云炀静静地站着,直到萧声歇。 走进,竟是半年前在祈殿公开与宰相对立,以一曲《破阵子》留下无数传说,曾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七皇子姬云钥。不禁出声招呼:“七皇弟。” 那少年回首,疑惑的眼神一闪而逝,随即微笑:“云钥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那客套的笑容,眼前闪过祈殿里眼前这少年和另一个人的暧昧,姬云炀忽然感到很焦燥,他不想那人如此生疏对他。“七皇弟吹的好萧,竟引的秋鸟来了。”秋鸟是喜萧声的鸟,若吹萧的人到一定境界,萧声就能引的秋鸟过来。所以秋鸟,也叫知萧鸟,也称知音鸟。 “太子过奖,云钥班门弄斧了。” “班门弄斧?” “额,太子弄萧,京城一绝,云钥在太子面前吹萧,那岂不是笑话吗?”那人讪讪地。 “这就是班门弄斧的意思?” 那人微笑着颔了颔首。 湖水掀起一阵微波,那人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闭目,一脸满足,直到风过。不禁好奇:“七皇弟何事如此享受?” “风凌殿的陈菊花香啊。没想到隔这么远还能传过来,还多了湖水和雨水的味道。”那人一脸满足的微笑,笑的让自己移不开了眼。 “七皇弟的陈菊花海很有名呐,皇兄向往的紧。” 那人勾起嘴角:“折煞云钥了,太子东宫暖阁的陈菊可是天下无双啊!” “七皇弟喜陈菊成痴,对陈菊定然有翻研究,既然这么说,哪天来东宫品评下皇兄的陈菊?”看着云淡风清的那人,忍不住邀请他。 “荣幸之至,哪天云钥得闲,定去太子宫中品天下无双陈菊。”一阵悠扬稍显急促的萧声传来,那人眉一皱,“这么快就催了。”随即对我微笑:“太子,云钥有事,先行告退。” “陈菊花期已过半,七皇弟有闲记得过来。”看着急欲离去的那人,忍不住再次提醒,再次邀约。 卷二 第六章 从容笑对众人疑 于是,每次早朝后会特意走那条路,期待与那人再次不期而遇,期待那人吹萧时满湖的宁静,期待那人闻着陈菊花香时一脸满足的微笑,却每次都是失望。湖依旧,亭依旧,只是人不再。 半月后的一个下午,想起那人,不禁又踏上那条小径。这回看见那人与一绿衣宫女泛舟湖上。那人慵懒地靠在船舷旁,笑眯眯地看着绿衣宫女采着嘉湖上的莲蓬。不知那人对绿衣宫女说了什么话,惹的宫女拿着刚采摘的莲蓬砸向那人的头,心中一急:“住手!” 说了顿时后悔,那两人明明是在玩笑,自己如此这般,悔是不该。可心里见不得那人受一丝伤害。闻得喝声,那叶轻舟朝自己划来。 见过礼,那人微笑着解释:“太子,云钥顽皮,和小杳胡闹,惹的太子误会,云钥惶恐,向太子请罪!” 那人口上说着惶恐,却一副微笑淡定模样,哪里有半分惶恐样子,这人,做戏也懒的做。不禁微笑道:“是皇兄卤莽!” “今日天气正好,几株耀夜开的也欢,不知七皇弟有兴趣否?”不想再与那人擦肩而过,竟想逼着他与自己多呆些时间。 “那敢情好!云钥对耀夜之姿神往已久。”那人微一诧异,微笑复又常:“小杳,你先回去,我去东宫见识天下第一陈菊。对了,我可付出劳动过了,晚上回去可得给我留一碗莲子粥呐。”听着那人微带夸张的语调,心里一笑,真是有趣的人。 ……………… 到了东宫的暖阁,面对一望无垠,摇曳着金色的耀夜,那人走进耀夜丛中,蹲下去细细地瞧了那比一般陈菊大两三倍的花朵,手指轻抚过散着金色的植株,立起身,眯着眼微笑,笑着说:“原来,这就是耀夜!”然后回头微笑看我:“太子的陈菊果然天下无双!” 我的眼里,早没有那片无双的耀夜,只有那人无双的微笑。 北疆校场 一头发随意系着的少年抱膝坐在黄沙地上,微笑地看着兵士练兵时带起的尘沙,看着一温润的人,披盔戴甲,在阳光下指挥兵士练习的英姿。 “七殿下,哦不,左督军,怎么在这校场?”大胡子荣洛跳下马,走了过来。 “荣副将?!怎么荣副将不去布置埋伏地点,到这校场来了?”云钥随意地用袖子拂了拂身边的地方,“若不嫌弃,荣副将请坐。”这个请坐,是请人席地而坐。 荣洛一楞,随即笑道:“左督军不拘小节,荣某佩服。”爽快地在云钥身边沙地坐下。 看着不远翻腾挪跃的身影,云钥笑着问道:“蒙加人体格健壮,蛮力大,战场上凶悍,野性足,依荣副将之见,我们胜算几何?” “左督军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训练有素,讲究团体作战,战场上又不是一对一的决战,蒙加狼那些优势算不得真正优势。”荣洛放声道。 这荣洛到是外粗内细之人,云钥笑着赞道:“荣副将果然是荣副将!” “左督军,十五日内真的能……。” 淡淡看了荣洛一眼,“不知是荣副将怀疑云钥呢?还是元帅对云钥不放心?!云钥既已立下军令状,怎会轻易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是荣某自己的意思,都十天了,不见左督军有什么动静,咱们这第一场仗又输不得,心急之下才来问左督军。是荣某唐突!” “荣副将忧国忧民,云钥又怎会见怪!”看着这个豪爽的汉子,担忧地皱着粗眉,云钥拍了拍他肩膀,坚定郑重道:“荣副将,这差事云钥当不负你们所望!” “荣副将!”清珂走来,暗哑的声音,自从两年前受伤以来,那清亮的声音不再,暗哑的声音透着点点磁性。两人见过礼,清珂才回头看向云钥,“怎么脸晒的那么红?回去吧。” “感受沙场氛围,好提前进入状态呐,你不练兵了?你——” 没等云钥话说完,清珂向荣洛一抱拳告辞,拉起云钥的手就走。 荣洛看着阳光下,那两人牵着手离开的身影,觉得那么和谐,那么……般配。荣洛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七皇子和时清珂关系很好人尽皆知,但自己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呢?该死! ………………。 “报——探子回报,今早蒙加第三路主力已离乾甘八百里。” “按照他们速度,三日后就离乾甘三百里,最迟须在后日做好埋伏。明日就是十五日之期,左督军那边如何?”元帅问着周围的谋士。 “左督军没具体动作。”帅营里静的可怕。 “元帅,明日就是十五日之期,那三万蒙加战袍还能从天而降不成?!这么多天都没见左督军做过什么,那三万战袍还能突然冒出来!再说,左督军十四年龄,一毛头小子,他的话我们怎可以信,若明日那三万战袍还不出现,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一横眉黑面将领怒气冷然。 “袁副将,不得无礼!既然左督军立下军令状,十五内备齐三万战袍,不是还有一天?!”元帅冷声。 “一天?!难道一天之内,那三万战袍横空出现不成?” “我相信!”时清珂冷冷却有力的声音。 袁副将冷哼一声。 “荣某也相信!”大胡子荣洛刀刻似的眸子精光闪闪。 帅营又一阵寂静。 。。。。。。。。。 云钥走进帅营时就是这种状况。营帐静的只听见几声粗重呼吸,云钥略侧目,一横眉黑面,对自己怒目的将军。云钥一怔,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环境,也知道个大概。笑着走到周显面前:“周将军,云钥刚来时,碰见您的副将正找您呢,大概有什么急事!” 静了静,脸上恢复淡定笑容:“十五日之期还有一天呢,各位等不及了?” “就怕到时拿不出来,连累大家!”横眉黑面家伙犹自散发着怒气。 “袁副将稍安勿躁!云钥还要留着这颗项上人头看尽好山好水,吃尽人间美味,又怎会轻易让它离去!明日,云钥定会给大家满意的交代!” 卷二 第七章 释疑整装伏兵前 夜,北疆校场 “初冬了,身子经不起风寒竟还出来!”那暗哑的声音未落,一修长略瘦少年就跌进那人怀里。 “看月亮啊,冬天的有冬天的味道。清,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少年在那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懒地道。 “你和父帅他们一起!”那暗哑的声音不容置疑。 “不知谁说不离不弃的。” “………。。” “清,明日,明日会很忙呢!有你在就好……”那少年怀抱住那温润的人,脸又开始在那人玉瓷般的脖颈上蹭。 朝日初升 帅营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老远就能感到汹涌的压力。 “左督军和参军人呢?”监军安为年询问。 “报,参军正在整军,准备出兵事宜。左督军在校场。” “三万战袍还没来呢,参军这就整军准备出发,是不是太早了?左督军又没兵可练,在校场干什么?”横眉黑面的人抱怨着。 回报的小兵面有难色,“左督军,左督军说校场的日出很好!”说完,立马低头,仿佛不低头,就要被狂风暴雨劈个正着。 横眉黑面人脸更黑了:“好闲情,这时竟还能看日出,真他娘的好闲情!”怒气更盛,粗话都脱口而出了。 “袁副将注意言辞!左督军这番举动,想必成竹在胸,今日结果定会明朗。”右督军张何劝道。 “太阳都快当头了,连个布匹影都没见着一个,他娘的,不急死人才怪!”横眉黑面的袁正一听张何的话,更是激起心中的怨气。 张何闻言,眉不由一皱。 “报——”一小兵匆忙跑进帅营,“报告元帅,营地外五里出现不明马车,数量众多,车上货物都用黑布蒙着,看不真切!” 众人不由相互对望了眼。“传令,列兵五百于大营正门。我们出去看看!”时鼎衣朗声吩咐。 一辆辆马车晃悠悠地驶向军营,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边。张何略一思忖,对身边的小兵低声吩咐:“速去校场请左督军过来,就说马车到了。” 第一辆马车越来越近,终于在大营门口停住。一精光四闪的中年男子跳下马车,走到元帅一干人面前,作了个揖,从容道:“请问云钥公子何在?” 话音未落,不远出现两骑身影。行的近前,那两人跃下马,正是姬云钥和时清珂。 那丰神少年微笑着招呼:“敖七,你很准时。” “不负少爷所望,三万蒙加战袍俱已在此。”中年男子恭身行礼。 “什么,你说什么,这马车里的都是蒙加战袍?”袁正不相信地看向敖七。 “袁副将,你令兵士检货吧。”云钥淡笑回着袁正。 看着兵士们一车车地卸货,看着那些先前抱着怀疑态度的人看着眼前事实,尤其看着袁正有怨变怒,有怒转喜的表情,仿佛一个三岁孩童从哗哗大哭到拿到中意物品列嘴傻笑。 云钥想着不禁轻笑,“笑什么?”清珂暗哑的声音。 乜斜清珂,“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耍戏法啊?” 清珂眉一皱,“军事岂能儿戏。”偏过头看向敖七,“那晚你所见之人?” 云钥含笑点头:“敖七,辛苦你了,这位是清珂。”又为清珂介绍,“敖七是北疆管事的,希献那小子的得力助手呢。” “为少爷做事,敖七心甘情愿,无所谓辛苦!” “敖七,你这话说的很动听呐。” “句句肺腑!” “做生意的,总不能做亏本生意。何况今日这数目也大的。这仗完了后,银两就会转到“丰”字钱庄。把这封信给希献,敖七你这一功肯定是记上了。” 敖七的车队没做停留,一下货就匆匆离去。 帅营 “父帅,如今战袍已到,兵士已穿戴完毕,可即刻前往居山埋伏!”清珂建议。 “探子回报,蒙加主力已距乾甘三百里,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以防蒙加探子发现。”张何回着消息。 “既如此,就以袁副将为先锋,周将军为大将,领兵五万。参军和荣副将率兵三万,前往埋伏之地。监军负责增援队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元帅声音威仪。 ……… 刚和清珂走出帅营,后面一人赶上,挡在面前。 “袁副将有何事指教?”云钥笑问。 眼前的大汉挠挠头,半晌,看着那束的整齐的发都快被挠乱了,云钥刚又想问,突然眼前人大声道:“袁正心急战袍事,对左督军有所抱怨,还望左督军海涵!”说着弯腰请罪。 一怔,想不到如此莽夫竟有此举,该是是非分明之辈。云钥忙拦住,笑道:“袁副将心忧战事,云钥又怎会怪罪!袁副将不必往心里去。此战,袁副将为先锋,可要获得头捷啊!” “袁某必赴汤蹈火,为国效力!” 参军营帐 “清,我帅吧?”刚换上蒙加战袍的某人炫耀着。 “不适合你!” “肯定是你嫉妒,本督军换上这战袍,那是神威凛凛,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清,你要是嫉妒本督军风范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打击本督军。”某人自恋着,换来温润人一记白眼。 云钥身材瘦削,战袍显的有点宽大。看着换下的衣服和一堆药,云钥拣了重要的几种装进衣兜。出师后,身上就常备着药,当然毒药良药都备。 烧烤狂欢后不久,季沅和林希献就离开了风凌殿。风凌殿一下子少了两个人,云钥突然觉的很安静,有点不习惯,毕竟和他们也一起生活了大半年。 没事做就窝在药室,缠着费侧套他压箱底的本事。两个月后,用餐时,费老头突然神色不自然的站起来,托辞离席。云钥诡异的笑,费老头中招了。 一个人吃饭无聊,所以在风凌殿吃饭,都是大伙一起吃。小杳他们怕乱了规矩,所以云钥只和清珂,费侧一起吃。季沅他们在的时候,五个人一起用餐。 每次吃饭都是一次斗法,云钥和费老头之间的斗法,不管大小毒都下,当然是在保证有解药的前提下。其他吃饭的人免不了受池鱼之殃,通常最后吃饭只剩下云钥和费老头两个人。 有次,云钥玩心大起,下了春药,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在冷水里泡了一夜。每次斗法,费侧几乎没有败绩,就是中招,也有法子解决。就是在这样的斗法中,的毒术和医术与日俱增。 云钥看着费老头慌张离去,很长时间都没出来,这次可是彻彻底底栽了吧。极品五回春啊,费老头,你就在水里浸上五天五夜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小人,等不了十年。 第六天,饭桌上终于出现费老头的身影。看着云钥奸笑的脸,费侧的木头脸开始电闪雷鸣,闷声说道:“晚上我就走了。” 云钥顿时楞住,“老头,你不会这么经不起挫折吧,我就报复一次,你就做逃兵,想我被你毒害那么多次,都坚持到现在,你就这么经不起失败?” “小子,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药到无毒丈夫?想药到老夫还让老夫,老夫无解决的法子,这世上不会超过两个人。”说道中间,木头脸不由一红。 “那我算一个喽!” 费侧不理,继续说道:“小子,你出师了。老夫会的也都教你了,老夫再呆这也没多大用处。” 云钥心里突然很不好受,“季沅他们才离开不久,老头你也说要走,这么个下来,这风凌殿怕要散了。老头,这风凌殿风景优美,是养老的好去处啊,要不再仔细考虑下?” “要走的总归要走,在这耽搁的也久了。小子,你天资聪明,老夫也不说什么了,年少还需磨练,以后碰上什么挫折,可不能轻言放弃!” 费老头长的猥琐,心却是良善的,最起码对自己是良善的。虽说训练自己有时称的上严酷,但到底是为了我能快速增长实力。想起往事,云钥忍不住道:“老头,我会想你的。” 卷二 第八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庆历七百零九年,初冬,时参军,荣副将领兵三万,霜夜行军,伏兵居山。 看着朝日在林间洒下朦胧的光束,山林里开始鸟声啾鸣。伏兵们轻装上阵,无炊无火无营,干粮饱腹。最迟明晨,蒙加主力就会到达乾甘,加上安营驻扎,休养时日,最多三天便可与乾干守军开战,也就是说要在居山潜伏四日。 今天伏兵还是安全的,过了明晨,就位于敌军后方,一举一动必须谨慎,一不小心就坏了全盘大计。荣洛和清珂找了适宜之地,各自带兵潜藏。时已过午,兵士各自养神。 一夜急行军,累人!云钥寻了棵树,背靠着树坐下,远处巡逻兵士的身影晃动,不远潜伏的兵士已入梦,遂也安心养神。未几,听见脚步声,懒懒地睁开眼,又闭上。 脚步声在面前停下。“怎么不去养精蓄锐?四天不短的。” 清珂贴着云钥坐下,轻唤:“钥。” “恩。”背依旧靠着树,手轻轻伸过去,云钥拉住清珂因练剑而生薄茧的手,手指契入指缝,十指相扣的安心填满心口,“安排好了?” “恩。” “那好好休息,还要过四天的。”云钥说着这些话,眼一直未睁。 次日,天未明。前方传来异动,还未弄清状况,兵士来报,蒙加主力正从居山下经过。看着列队整齐的敌军一步步走向布置的陷阱,云钥心底流过一丝异样激动,瓮中捉鳖吗?五万人马过居山,足足走了大半天! ………… “报!乾甘已开城迎战!” “报!蒙加第三主力第二分队溃败!” “报!蒙加全线撤退!” “报!蒙加残军离居山五里! “准备!兵士们,我们潜伏四天就等今天这一刻!这些蒙加狼,我们要把他打回狼窝去!这些溃逃的,我们把他们一个不少地留在这里!夺回卧龙!夺回荆鹿!兵士们,让蒙加狼见识我们大庆国兵士的威风,杀——!”荣洛号令一发,潜伏的兵士如狼似虎,扑向蒙加残军。 日已西移,北风振漠,惊沙入面。撤退的蒙加残军看着与己同袍的兵士向己方奔来,以为援兵,欢呼声还未消歇,便见那与己同袍的的军队疯狂地砍杀己军,顿时了悟,然悔时已晚。 庆军臂上缠了白纱以示区别。刀刃入体,云钥看着同袍的身影倒下,看着周围兵士一堆一堆,疯狂地绞杀在一起,杀红了眼,杀的麻木,没有了技巧,没有了规矩,只用蛮力,三个杀一个也好,五个刺一个也罢,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杀死! 猩红液体溅面,战袍撕裂,那倒下的身影重重叠叠,断兵残戈,头盔横陈,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场! 鸟无声,山寂寂,夜正长,风淅淅。一将功成万骨枯!月色苦,霜草白,尸横沙场,血浸黄土,倒下的身影同成枯骨! 居山一役,死五百,伤两千,全歼蒙加第三主力残军。 荣洛及时派了传令兵向乾甘汇报情况,同时乔装的大军扮成蒙加残军趁夜向卧龙进发。 黎明,黑夜正浓。大军已至卧龙城外。 卧龙城外,大河湍急,小舟无渡,惟有卧龙吊桥一途。 “我们主帅战死,兵士死伤近半,我军连夜败退卧龙,还望卧龙守军支援!”早已被教怎么与卧龙守将周旋的兵士,此时正在释乔装庆军的嫌。黎明,光明到来最黑暗的时刻,仗着这夜色保护,卧龙守军必看不真切。 墨夜,风幽咽,水肆鸣,萧萧马音,猎猎战袍声!大河一岸,几三万残军,等待救援。大河另岸,风劲角弓鸣! 和清珂并肩立着,云钥有点紧张,若卧龙守将不开关,等到天明,一切又得从长计议。 “清,你紧张不?我,我有点紧张唉。” 清珂握紧身边人的手:“我在你旁边呢。” 卧龙守将犹自疑虑着打开城门会不会引狼入室。“将军,那些东夷兵就快追来,你们忍心刚刚从战场检回命的三万兵士,就这样白白送死?!”蒙加一向称庆国为东夷,就像庆人称呼蒙加为狼一样。远处果然出现兵马声,监军派遣的援军正赶来。 “轰隆”几阵沉闷声响,卧龙的吊桥已放下,乔装兵士鱼贯而入。卧龙城内喧嚣,蒙加兵士井然有序地做着战前工作。荣洛暂时充作蒙加残军的代言人与卧龙守将寒暄。清珂刚整军完毕,城内气氛突然紧张,卧龙城头守军已和监军派遣的援军开战。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三万乔装伏兵杀向城头守兵,杀向城内驻军,夜色愈深。 没等那些刚还寒暄的蒙加兵士回过神,刀刃已透体而出。荣洛早与守将翻脸,刀光剑影,大有大战三百回合趋势。兀的,那卧龙守将执戈的双手一挪,改右手横戈,左手一翻,手底白光一闪,不妙!眼见荣洛变招不急,刀就要穿胸而过,只见清珂腾身一跃,连过数人,飞身一顿,手中剑堪堪挡住守将穿胸之刀。足尖一点,借力一侧身,剑横削,中变招,避过卧龙守将翻戈,剑走偏锋,饮血守将脖颈。 心一松,云钥转身朝城头掠去。必须放下吊桥,里应外合,胜算方更大,不然若等城内驻兵醒悟,良机就尽失了。城头如火如荼,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弯着层叠身影。“快放吊桥!快放吊桥!”云钥不由出声号召。 提醒了庆国兵士的同时,也提醒了蒙加守军。无数身影扑向吊桥附近。云钥提剑一路厮杀过去。 虽然不会内功,两年来跟着清珂练剑,光论剑术,费老头说可排的江湖一流中上。自己于剑道,不如毒术一般用心,下意识里当强身健体之用,练剑另一方面纯粹虚荣心作祟,前生一直认为“仗剑行江湖”是何等潇洒之事,既仗剑,则剑术当然是必备技能。能得费老头如此评价,云钥内心不免沾沾自喜。 通往吊桥之路,枕骸遍地。庆军蒙加兵,前仆后继之势更盛。战袍早已粘湿,温热的血已不知第几次溅到脸,血腥气充斥着整个身心,恶心,恶心吗?早已忘记恶心!恐惧,恐惧吗?什么叫恐惧?居山一战,对这战场,早已失了心!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是那么的现实!想活着,就得杀死对方,就这么简单,却也如此困难!恶心能让自己活着,那么早已千万遍恶心过;恐惧能杀死对方,那么早已无数次恐惧过。都不能,那要恶心,恐惧又何用! 一机器,一杀人机器,机械地手挥剑舞,从那血路中一步步靠近吊桥。 卷二 第九章 破韬晦只为那人 听着熟悉的轰隆声,吊桥缓缓放下,城外援军蜂拥而入! 混战!混战! 朝日从大河边上爬起,卧龙城内血色十分! 尸填众巷之深,血染大河之满!卧龙城内,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杀伐声歇,只有兵士匆匆脚步声。 ………… 背靠着城隅一角,云钥看着一点一点变亮的天空,身子颤抖的厉害。这身子就这一点不好,一脱力就颤抖,透支越严重,颤抖的越厉害。平时在人前都深呼吸克制,现在就放任这身子一下,一下就好。 清珂,不知怎样了? 左肩火燎的疼痛还在,虽然自己敷了药,止了血,伤口见骨,还是得好好处理。云钥缓缓起身,深深连吸了几口气,压住颤抖。这战停了,这战也胜了,这胜利的背后又堆积着多少白骨,又流淌着多少眼泪! 唉,再不回去,清珂怕要急了。 问了大营所在,路过无数尸身,头盔,残兵,血水,卧马,破屋,碎器;路过庆国兵士担着伤兵,处理尸身的匆匆身影,这每一步都似灌了铅一样的重。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好笑,于是笑意盈然。云钥在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 大营内,时鼎衣,周显,荣洛,张何,袁正都在,还有清珂。看着掀帘进来的人,营内的人全部怔住。 清珂脸色一变:“父帅,清珂先告退!”拉着刚进门口的云钥就出了大营。 被拖着走,越来越快,云钥终于忍不住道:“清,慢点,没力走了。”身子一横空,已被那人打横抱起。 庆国皇宫,东宫 “乾甘之战,庆军大胜,还拿下卧龙小城,接下去夺回荆鹿胜算增加很多。此战七殿下功不可没。”太子的暗卫汇报着,“伏兵三万蒙加战袍由七殿下负责。同时,七殿下随伏兵一同潜入卧龙城,杀敌无数,捷报明日就可传到朝廷。” “人安好?”束金冠青年低沉声音。 “回太子,七殿下左肩受伤。” 一瓷杯破裂声。“太子,您的手?…。”暗卫惶恐。 青年淡漠地看了眼被瓷片割伤的手,“无事,你先下去,那边那人有什么动静,速来汇报。” 那人就这么喜欢把自己弄伤?青年望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怔忡。 那人喜欢耀夜喜欢的紧,自第一次来东宫暖阁后,几乎隔两三天就会来东宫报道。耀夜花丛比一般陈菊高大,底下是绵软的草坪。那人总喜欢赤着脚,在耀夜丛中流连。雨天也是,不打伞,任由雨水淋湿,自己舍不得,也不好违了他的意,只能陪他一起淋雨。每次自耀夜从中回,那莹白如玉的足总会带上几道伤痕,那人浑不在意,却不知道自己疼惜。 毕竟秋雨寒重,有次淋雨后,那人很长时间没来。谴了人去风凌殿打听,却是得了风寒。也听说过,那人自中毒醒来后,那身子最经不得风寒。心中一痛,第二日早朝后,悄悄去风凌殿探望那人。那时那人已牵扯很多事,自己再光明正大去风凌殿,又要为他招致不少麻烦。 隐身风凌殿某处,看见那人窝在一个人怀里,听着他说道:“三哥,只有你强大了,我才安心。季沅他们要三年后才发挥作用,宰相迫的如此之紧,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无立足之地,我可不甘心。有事没事跟茹妃,父皇他们周旋,也累。如今这局势,咳咳——” 听着那人的咳嗽声,心一阵痛,为什么抱着他的不是自己,而是姬云枫。原来,那人并不像表面那副容颜一样单纯,他有想要的。姬云枫给不了你的,我给你!看着那人憔悴的容颜,自己的心这样说。 于是,自己不再韬光养晦,韬晦之策也是权宜之计,自己为了打消茹妃对自己的“另眼相看”,每日弄萧植草,故意表现平庸,使茹妃矛头转向容妃。这计策父皇是知道的。 既然你要势力,我就帮你争取。父皇当年剪除母后娘家势力时保留了一部分,而且事后,非但没废了我这太子,还给我配备了暗卫,以后陆陆续续把那些保存的势力交给我,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毕竟外翁前吏部尚书被安定的罪名是叛国,父皇却只给了个削官为民,流放边关的惩罚,未到一年,又赦免流放罪,搬来京都。事有蹊跷,每次拐弯抹角地向父皇打听,却无任何收获。 太子无端崛起,朝廷有些慌乱。父皇问我为什么,我只说:“茹妃逼的紧了。”心里在说:“姬云枫不能给你的,我给你!” 剪除着宰相在六部插的人,结交着朝中重臣,加上父皇的默许,于是,朝廷成三足之势,太子一派,炀王、玄王各一派。 那人病后,暖阁里的耀夜也似乎早早地谢了。那人病了好长时间,再次见到那人,光明正大的相见,已是寒冬,却是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日去御书房向父皇讨一道旨意,却看见那人穿着厚实,懒懒地窝在一宽敞大椅中,手边还放这一本书。父皇危坐在正椅上批着奏章,御书房很安静。 “见过太子。云钥倒是很久没见过太子了。”那人起身行礼。 “七皇弟无恙了?”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在御书房,而且还在父皇面前从容坐着。御书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就连皇子也不可轻易进入,何况在父皇面前那副慵懒模样,但父皇面色平静,一丝怪罪之意也无。 “多谢太子关心,云钥现在很健康!”那人笑着,“既然父皇你们有事相商,儿臣先告退!” 那人是极怕冷的,却又极喜欢冬天。御书房里暖活,这样子到外面不知又要冻成什么样。看着那人懒懒地走出御书房,心里一阵不舍。 “和钥儿很熟?”父皇不带感情的声音。 “见过几次而已。” 正椅上的人沉默,半晌,“不要太过亲近!”冷冷的声音。 卷二 第十章 身心相许道为谁 卧龙,参军营帐 一温润少年抱着一血衣人进入营帐,“热水,浴桶!”暗哑的声音吩咐着营外的亲兵。等热水一送来,温润少年开始一声不吭地脱血衣人的衣服。 “清,怎么黑着一张脸?难看死了。”血衣人抱怨。 那温润少年不答,径自解着血衣人的盔甲。 “恩哼,痛啊,清珂!”血衣人突然惊呼! 温润的少年一怔。 “左肩挨了一刀,轻点。”血衣人嘴里犹自哼哼。 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走进大营,那些人都发愣的表情。那被血染红的盔甲,被血水浸湿的战袍,再加上满脸血污,简直就一个从血里冒出来的人,没吓坏人已经很好了。想着不由发笑。 “还笑,都弄成这样还笑!”暗哑的声音很恼火。 “想起大营里那些人的表情呢,那时我肯定很吓人!”清珂用湿脸帕擦去云钥脸上的斑斑血迹。 衣服都被扒光了,这都大冬天的,云钥连忙跳进浴桶。 和清珂如此毫不保留相见,也不是第一回。夏日炎炎时,云钥就是如此和清珂在月湖里游水。 “清,那些衣服闻着难受。”马上兵士进来,搬走那堆血衣。 云钥懒懒地靠在浴桶边,任凭那双带薄茧的手按磨着肩部,小心地避过受伤地方。这身子一脱力就会发僵,清珂比自己还了解这副身子。 清珂不发一言,黑沉着脸,云钥就知道他生气了。 “我只不过赶去放下吊桥而已,这不,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气了,黑着脸,难看死了,你若变的不好看,我就不要你了!”云钥威胁。 清珂还是不作声。此时云钥也累的慌,索性也不做声,闭目养神。 …………… 连换了两桶水,终于洗净身上的血,云钥拿出自己用雪海宫粉配置的香料,挑了点,轻抹衣衫上,遮了淡淡血腥气。喝着茶,免费欣赏美少年更衣。 看着清珂还一黑脸,难过死了。云钥直接上前,找到那两片柔软狠狠吻了上去,惩罚性地咬住那人的唇,叫你生气,还生这么大的气!清珂一僵,云钥闻到淡淡血腥味,更是长驱直入,在清珂口中肆虐。清珂就僵着,一点反应都没。 云钥不仅有点恼火,都色诱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抬头,发现清珂温润的脸面无表情,既不黑,也不深沉,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钥,像看着陌路人。 心一痛,这人这么容易被伤? “清,”云钥抚去清珂嘴角的血迹,紧抱住他,脸开始蹭那瓷玉般的脖颈,“清,不要气了,是我错,我不该让你担心。你别气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害怕。” 云钥终于等到清珂垂立的手回抱住自己的腰,手指开始轻抚过清珂不张扬的剑眉,褐色的眼眸,秀挺的鼻,温润的唇,深情望进清珂的眸,然后献上自己温柔的吻。 舌纠缠,只愿生生世世这样纠缠。 ………… “清,还未向元帅复命!”懒懒地靠着清珂胸膛,听着激情后快速有力的心跳,云钥伸手抱住清珂温润的身子,肌肤之亲的感觉原来这般美好。 “恩,先包扎伤口。”一番运动,伤口又裂开了。 …………… 杀人杀的脱了力,又和清柯做了好事,云钥走路实在有点勉强。与清珂一同走进大营,大营里大小官员均在,忙拣了个位置坐下,然而又成了各路目光的聚点。这回又不是一血衣人,还这么惹人注目? 无奈地微笑,云钥向旁边的荣洛问道:“荣副将,云钥的脸上还有血迹?” “左督军风韵无双,光彩照人!”荣洛一楞,随即笑答。 “过奖过奖,也就一副臭皮囊而已。” “荣某还没谢过参军救命之恩!” “荣副将不必多礼,换做别人,也会和清珂同样做法。” 本来在这营里,云钥,清珂只和荣洛熟些,这回一同执行任务,清珂对荣洛又有救命之恩,于是,三个人关系愈发亲切。 庆历七百零九年,初冬。乾甘大战,庆军伤一万,死八千。夺卧龙,歼蒙加十一万精锐。 庆国皇宫,翘楚殿 空旷的殿堂被碳火烤的暖活,使的殿内氤氲的海棠花香越发馥郁。 “娘娘,皇上明日就要下旨论赏。”一面冠如玉的中年人躬身道。 “这两年,为了让那人消失,派了那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未果。不仅如此,竟让他愈发长本事,不仅和太子混的近了,这年龄都未到十五,皇上不同意岫儿拜将入军,竟同意让他从军!原本还等他犯个错,让那些下臣参个本,把他召回,今个反倒好,得了军功,怕是这军营他也混的如鱼得水!”茹妃秀气的脸一脸愤色。 “娘娘息怒,这北疆之战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日子还长着呢,又怎知那人不会犯错!” “说的好!父亲大人,这北疆军营里有多少我们的人?” “此次出兵北疆是大将军为帅,重要人物,我们安插不进。不过二线人物倒有几个。” “时日方长,我们就等着他犯错,若无错,也得给他栽个错!人呐,谁都免不了犯个错。”眼前浮起皇帝寿宴上那人略带嘲讽的笑脸,秀气的茹妃满脸阴狠。 两年中一个炎炎夏日,宫内的避暑胜地泫雾殿里举行着皇帝的寿宴。依旧俊美的皇帝左茹妃又容妃,好不惬意。皇子和百官向皇帝晋献他们的礼物,珍奇瑰宝,琳琅满目。 忽的听李公公一声:“七殿下,迦雪白羽一尾!” 殿堂顿时静寂。 宰相的人出席质问:“七皇子此举何意?” 少年看都不看质问人一眼,直接向皇帝躬身行礼:“父皇,儿臣认为父皇应该明白儿臣心意。”再不说话,懒懒地坐回座位。 “皇上万金贵体,怎容小小白羽无礼?!”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少年,少年兀自噙着微笑,一副慵懒模样。接触到茹妃的目光,那嘴角勾起淡淡嘲讽。 “父皇,七皇弟是认为父皇富甲天下,珍奇之物见的多了,再送上珍品,意义也不大。这迦雪白羽虽轻,恰是衬托七皇弟心意之重。何况迦雪为吉祥鸟,这白羽当然也有吉祥之意!”太子起身,为少年辩护。 “很有心思,朕收下了!”皇帝看了少年一眼。 卷二 第十一章 兵行险着定荆鹿 朝廷封赏的圣旨已经下来,副将都升了一级,成了将军。清珂从参军也升为参将,云钥还是一左督军,只多了些赏赐。 这北疆,刚入冬不久,一下子就冷的厉害。风凛冽,刮起干冷的黄沙,接触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冷,生疼。 半边的天空被黄沙遮了,夕日也昏黄。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手如足?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听的风里豪气中略带悲伤的长吟,一穿的厚实的少年向城墙下走去。 “袁将军?!吟得好赋!这《吊古战场》难得被吟出如此意境!”少年赞道。想不到如此莽夫竟有如此情怀! “兴之所致罢了!左督军,这天冷,怎么出来了?”横眉黑面人善意的微笑。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云钥一直对这沙场豪气向往不已,如今有这个机会,云钥当是好好体会这沙场四时风情!”少年目光掠向远处,语带苍凉:“这黄沙,这黄日,这城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和云钥置身相同场景,然前人已逝,不可追,后有来者,何其多!这样豪壮的景色后掩盖了多少血色,不知以后又要掩埋多少枯骨。” “左督军悲天悯人,袁某敬佩。” “袁将军也是同类人。” 两人再不做声,立于班驳城墙下,默默望着风卷起平地黄沙,带向天边。 北疆卧龙,大营 “元帅既然决定在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夺下荆鹿,近日就得出兵。”右督军张何建议。 “卧龙是荆鹿大门,大门都被我们夺回,这夺城自然也容易。元帅,袁某愿再为先锋,请求出兵。” “乾甘大战,蒙加丢了卧龙,定不会轻易罢休,这荆鹿怎会拱手相送,荆鹿守将孟飞,此人以心计谋略闻名,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但若等到大雪后,停战养兵,这初战大捷造成的士气也会消耗殆近,于我军不利,良机稍纵即逝,所以本帅决定在北疆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攻下荆鹿,再壮士气。但此次出兵须谨慎计议,弄清孟飞的诡计再做打算。” “报!昨夜有两队人马从荆鹿出发,分别往东南,西南方向进军!” “西南盐茂是我们的粮草大营,东南尉县是乾甘护县,若这两处被攻下,后患无穷。孟飞这计,的确狠。”回头问小兵,“每队有多少人马?” “回元帅,大约一万五千。”“右督军,依你之计如何?” “若粮草被毁,军心必乱,尉县被夺,乾甘危矣。如今之计,只能放弃攻打荆鹿,回兵去救!”张何神色有点无奈。 大营陷入沉默,孟飞这招“围魏救赵”的确了不得,不得不逼着庆军回兵自救,但是要放弃快到嘴边的肉实在心有不甘。 看着羊皮地图,仔细研究各个城池布局,眼睛不住的在地图上荆鹿,盐茂,尉县三个地方转,云钥突然眼前一亮。 “请问右督军,荆鹿守军的粮仓何在?与荆鹿相距多远,存粮如何?” “荆鹿西北的虞户是荆鹿最大的粮仓,不但供应荆鹿守军所需,也提供北州大镇北臾守军部分粮草。距荆鹿一百三十里,左督军,可有计策?” “计策不敢当,云钥只是有个想法。若有错处,还请担待。”云钥起身来到大营地图前,“将士们攻下卧龙不易,乾甘大捷大壮士气,要我们回兵救援,不仅大捷的士气会有所损,而且会处于被动地位。据右督军说法,云钥认为虞户粮仓与盐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顿了顿,“因此,云钥斗胆建议元帅放弃盐茂,尉县,尽早出兵攻下荆鹿,再趁势夺下虞户。” “那尉县怎么办?乾甘又怎么办?”袁正质疑。 “袁将军,请容云钥说完,”云钥微微一笑:“若我们攻下荆鹿,攻打尉县和盐茂的蒙加军队就孤立无援,你们看,我们占领荆鹿,尉县的蒙加军前有乾甘守军,后有我们荆鹿大军,到时我们来个前后夹击,尉县必定重回庆国版图,同理,盐茂也可收复。就算粮草被毁,只要我们拿下虞户,所得必定大过所失。”云钥边说边在地图上演示。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张何赞道。“只是此计着实冒险。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荆鹿,我军处境就很困难了。” “云钥以为,孟飞行此计,定然认定我们会回兵自救,但我们也不能保证荆鹿守军会减少。因此,我们可点少数兵力掩人耳目,佯装回兵自救,降低孟飞警惕心。何况,乾甘有安监军留守,不至于轻易沦陷。兵行险着,想大收获就必须冒大风险!” “各位将领还有什么看法?”元帅在大营沉静半晌后说道,“若无异议,本帅决定依左督军计策行事。” “元帅,申某认为左督军此计实在过于冒险,若攻不下荆鹿,不仅粮草不济,乾甘也危矣,于我军后续战争无利反害啊!”一八字胡身材中等的壮年男子起身道。 “元帅,若真回兵自救,也终不过是守的局势,我军气势必有所损,再者,如左督军所言,回兵救援,我军应对必然被动,何况,抛弃了乾甘大捷带来的良机!如今士气空前,荣某认为背水一战,胜算良多!”荣洛振振有辞。 “虽说兵家最忌险着,回兵自救稳是稳当,但终究弃了先机,输了气势,张某也认为,左督军之计,不妨一试!”张何缓缓说道。 夜,北疆校场 一少年缓行黄沙上,抬头望天,天灰黑,无月,无星,有大风,却吹不动厚重的云。不久,就快下雪了吧? “怎么还出来?”少年身后冒出一温润的人。 “闷了,出来走走。” “手都冰成这样了!”温润的人有丝责怪,有点心疼,把少年柔软的纤长十指放在嘴边呵气取暖。 “清,这北疆落雪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听说到春暮。” “很久很久以前,我听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北疆雪好象来的迟了,持续时间倒很长呢。也不知这黄沙被雪覆盖又是怎生一番景象。”少年轻轻偎进温润人的怀里,“清,你说今年,迦雪会不会再在风凌殿筑巢呢?” “会的。”温润人抱紧少年,褐色眸子盈满温柔。 “清,好久未闻你的萧声了。”…… 碧海云萧清越的萧音穿透重云,在大风中凝了又散,散了又凝。风扬尘沙,古漠双影,举目沧桑凉。无别样颜色,皆一般风景,惟清萧寒声广。 萧声中,一少年丰神如玉,倚在吹萧人的怀里,在飘渺萧声中轻轻地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 庆历七百零九年,初冬,大雪,七皇子留守卧龙,时参将挥军前线。庆军弃盐茂,尉县二城,遣军八万,取荆鹿,连夜夺荆鹿粮草大营虞户。 后兵分两路,一路与乾干守军前后夹击,歼灭尉县蒙加军队,一路布关门打狗之阵,重夺盐茂。荆鹿一役,死伤八千,夺回荆鹿,歼敌五万,退蒙加于北州大镇北臾。 蒙加屡次失利,王怒,以二皇子轩辕仲为帅,坐阵北州。 庆国皇宫,风凌殿 月湖畔的银红台阁又开始妖娆,一修长男子跟在一艳丽女子身后在暖阁里流连。 “枫儿,今个这天乍寒,不知北疆又冷成什么样子,钥儿怕冷,又怎受得了。” “母妃,七弟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您看,这不荆鹿之战还是七弟献的计。”姬云枫安慰着容妃。 “钥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饱受灾难,哎,帝王家,帝王家…。”艳丽的女子在暖阁供着的雪海宫粉前停下来,兰寇轻抚过那娇艳的花瓣,“如今大将军远在北疆,很多事要落到你身上,母妃也知道这阵子你辛苦,但很多东西要自己抓在手里才放心。” “是。”姬云枫轻轻答道。 “钥儿这两年出落的出息,连太子都愿为他抛头露面。依着你父皇的意思,这东宫之位是不改的,要改,在六年前就改了。太子如今有这势力,怕也是六年前留下的一部分,只是想不到那人还留这一手,是愧疚那女子还是发现了什么……?”艳丽女子皱起了好看的远山黛眉。 “母妃,你在说什么?” “往事罢了,时机成熟,母妃自会与你说。”眉间笼上淡淡忧愁,“钥儿这孩子,十四就随军出征,怕也是在这宫里熬坏了。”看了眼低头不沉思的姬云枫,“母妃也知道他那点心思,他为了你这么小就出入军营,你也该争口气。母妃知道你不怎么乐意那位置,但那位置终究是要人去坐的。你若不争,无论谁坐,对你,对你七弟,对你外翁,对你母妃,还有支持你的那一干大臣,都会受到伤害。若是你坐了,你就可以保住他们。” “儿臣明白了!” “枫儿,母妃知道你疼爱钥儿,你若不强大,又怎么保住他!这两年,他也够辛苦,小小年纪就谋着一切,从要人保护到自己保护自己,这一步步你也看到了。去北疆前,他说了要帮你,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他想想。母妃就你们这两个儿子,钥儿表面懒散,心思却缜密,但骨子里终究是个受不得束缚之人,母妃能指望的也就你了。” 卷二 第十二章 有女怀春嫁清珂 初冬不久,第一场雪就在攻打荆鹿时落的放肆,掩盖了那倒下的身体,冰结了那刺目的鲜红,一切都在银装素裹下,是那么的纯洁。若不是稀稀落落的断矛残戈,或者几条胳臂大腿露在雪外,想不到不久前这里曾是人间炼狱。 远山像白首的少年人,生机而又沧桑。 一温润人身着灰蓝棉袍,一丰神少年一身玄色裘衣,两行浅浅的脚印蜿蜒着伸向北州。 “清,北州果然名不虚传,这北疆风情体现的一般无二。”丰神少年笑看着一溜街的地摊,看着穿有不少异族服饰的人骑着大牛,赶着绒羊在大街上晃荡,看着带有民族风情的饰物在风里飘摇。这战火临近,这大雪不久,却在这北州看不出一点迹象。 “这北州古怪的紧。”丰神少年觑着眼看向温润的人。 温润的少年微笑:“问人不就知道了。” “两位小哥,你们是刚来北州吧,我们北州有二皇子殿下坐阵,二殿下可是战无不胜的天将下凡呢,有二殿下保佑,这北州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再说这都寒岁了,大过节的,我们也不愿意迁。”问了一位身着异族袍的老人。 寒岁,蒙加人的过年吗?庆国的年岁可在春日啊。 蒙加二皇子,天将下凡?丰神少年微微一笑。 祥和的街有点乱了,不少人向左边的一条巷跑去,隐隐传来的呵斥声。却是一十五六岁,火红衣裳的异族少女挥舞着一条大鞭,攻向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手忙脚乱,看上去虽狼狈,却每次都恰好地躲过少女的鞭子,嘴里不停的申辩着:“姑娘,你误会了!“那少女眼见这么多次攻击均告失败,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贼,本姑娘亲眼所见,怎会赖你!”鞭子的去势越来越凌厉。 年轻人有点支持不住,“啪”的一声,手臂上的衣击破,一条血痕惹眼,年轻人吃痛,身形一顿,第二鞭子说什么也夺不过去,眼见就要鞭子就要往脸上招呼,云钥虽然不愿多管闲事,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人命消失在眼前,却也不忍。刚想出手,一条马鞭飞过,缠住红衣少女的鞭子,紧接着一灰衣人影飞过,一虬髯大汉与红衣少女斗在一起。 “兀那女子,敢伤我兄弟!” “哼,他偷了本姑娘的玉佩,竟抵赖不承认。你是他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女一发狠,招式招招致命。 本来还跟少女争吵的大汉,脸色一黑,全神贯注应战,一长一短两条鞭子两条蛇般不断嘶咬着。 “啪”的又一声,这回却是少女的肩挨了一鞭。本来不欲再管,云钥看见清珂一脸的兴趣缺缺,起了捉弄之心;“清,英雄救美。” 大汉得势不饶人,红衣少女处境尴尬。一柄剑横出,停在大汉胸前三分处,暗哑的声音:“一鞭还一鞭,也够了。” 大汉一个愣神,扶起年轻人,愤愤离去。 “走吧。”温润的人看着少年贼笑的脸,不张扬的剑眉不悦的一蹙。 刚刚看人演了现实版街头救美,某人心情大好,径自想着接下来是否会按着那千篇一律的情节发展:美女以身相许,然后一段百年佳话?脸上贼笑欲发明显,对温润少年的不满视而不见。 “等等!”一袭火红身影拦在我们前头。 “这位姑娘,何事指教?”丰神少年痞子似地笑。 红衣少女打量了痞子笑的少年,蓝色眸子闪过一丝轻蔑,转头对清珂道:“多谢这位公子解围,红霖谢过了。”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清珂。 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怎么行不通? 看她盯着清珂的认真劲,这时空哪有女子这样看着男人的,也不知道收敛下。 “啊呀,这位姑娘,清是举手之劳,况且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怎容那些人无理呢?姑娘……” “要你管!”红衣少女横来一记白眼,顿时余下的话尽数吞回少年肚里。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红衣女子热烈的目光再次转移到清珂身上。 云钥横了清坷一眼,你要是敢告诉他,哼哼。 “姑娘,区区小事,不必介怀。”漠然的声音。 “他叫你清,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叫你清好了!”红衣少女蓝色眸子一转。 “不可以!!”两人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怒声,一个冷冷的声音。 “为什么?” “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少年怒气冲冲的扯着温润少年扭头就走。 “清——”后头红衣女子清亮的声音。 温润少年身形一顿,背着红衣少女淡淡道;“我叫清珂。”追上前头气愤少年。 竟敢盗我专利,小丫头,第一次少爷饶了你。若有下次,哼哼。 “清珂——”后头很好听的女声,“我会报答你的。” 气愤赶路的少年一个趔趄。 难道真的以身相许,然后再上演一段佳话? 夜,北州一客栈 “北州帅府戒备森严,夜探效果不大。”温润少年倒了一杯茶,递给懒懒窝在椅子中的少年。 “把帅府建在前线,蒙加二皇子不赖啊。寒岁将近,这积雪又如此深,怕是要休战一阵。” 来北州的前天,元帅说需要人去北州刺探军情,意味着要有人做高级间谍。议事完毕后决定清珂是不二人选,原因一清珂是新面孔,原因二文韬武略,原因三心思细密。我请同行,道是相互有个照应。元帅看了我一眼,沉默后应了。 窗纸被风激的簌簌声不绝,更衬的这夜安静。 “在这北州要呆一段时间了。”少年轻晃着茶杯,看着杯里来回漾着的水发呆。 ………………… 北州楼外楼酒楼 想不到在帅府附近转了一周,竟然发现这么一个宝贝。希献这小子的手还真长,竟然伸到这里。兵连祸结,这北州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这楼外楼生意红火的紧。含笑步入,一排异族服饰的少女恭身行礼:“欢迎光临!”这迎宾声势浩大啊。 找了个临窗的位置,云钥看都没看小二递上来的菜单,笑着报上菜名,有过良好培训的小二微笑:“客观对我们楼外楼的菜熟悉的很呐。”云钥微笑点头。 菜上齐了,云钥抿了一口茶,笑着看向对面的人:“怎样?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大同小异。” “就要这种效果。连锁经营,要有同一特征,当然不同地方保留各自差异,特色。” 林希献在京都开了楼外楼后,云钥和清珂经常吃霸王餐,对京都的楼外楼自是熟悉。两者相比,这北州的楼外楼是带了异族特色。 “清珂——”熟悉的女声,接着眼前跳出一红色身影,“清珂,我们又见面拉!”也不等主人招呼,径自在清珂右侧坐下,双手托腮,水灵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清珂。 无视自己,竟! “这位姑娘,哦,是红霖姑娘,今天你是来报答的吧?”既然第一印象在美女心中一落千丈,索性装痞子装到底了,“不知姑娘打算怎么报答?” “我跟我二哥说了,如果第二天我跟清珂还能不期而遇,我就嫁给他!”红衣少女眸中盈着幸福的神采。 哐铛,痞子少年手中的杯子自由落体,少年对面的人也一楞。 “天,还真是以身相许!为什么这么老套啊!”痞子少年愤愤地看向天空。 “哎呀,我说小姑娘,你知道清是怎样一个人吗?你知道他喝完酒后会变什么样子吗?他喝过酒后就会耍酒疯,就会打人,不把人打的头破血流不罢休。你没看到过,那个恐怖啊,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某人努力扮演着专业反媒婆角色,眼角余光观察着对面的反映。 可惜对面不卖他的帐,面无表情地自在喝酒。 “没关系,成亲后,我会让清珂听我话,我不让他喝酒他就不喝。”红衣少女姿势未变,依旧怀春地看着清珂。 “我相信姑娘你有这能力,但你知道清的人品吗?他经常流连花楼,花的很,以后还会取十个八个老婆呢。姑娘,你愿意和十个八个女子一同侍侯他啊?”痞子少年气愤之余,拿出杀手涧,污了清珂人品也不管了。 对面脸色一变,看了痞子少年一眼,随即又复常。 “我阿姆说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管好丈夫的心。红霖对自己的御夫之术很有信心呢。若是成亲后,清珂还去那些地方,红霖就跟那些女子比比,是红霖厉害呢还是她们厉害。”红衣女子站起身,围着清珂转。 某人气极:“你,你,你……多大啊?” “十六啊。”少女又坐回原位,老姿态,对着清珂甜甜地笑。 “啊,这不就结了吗?清比你小,你们俩不合适。”某人似乎终于找到一个看似可行的理由。 “阿姆说,女大男,福如海!而且以后我可以好好照顾清珂呢!”少女清甜的声音。 若对方是男子,此时的某人肯定会找他决斗,可对方是女子,某人只好喝闷酒! 卷二 第十三章 北州又见酒红发 灌了几杯酒后,受到打击的少年重重地放下手中酒杯,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一直看戏的温润少年,突然神秘一笑:“你就这么喜欢清?” “当然拉,昨晚睡觉时我都梦见清珂了。” “那你是很想嫁给清了?”刚受打击的少年笑的越来越奸。 “非常想。”少女脸不红,气不喘。 “那姑娘你问过清的意思没?”奸笑的少年目光森然地看向对面,眼里威胁之意一目了然。 “对啊,清珂,你什么时候娶我?” 奸笑的少年神情一窒,这问话听上去怎么都像这两人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两情相愿,只差订好日子了。 无声,这热闹的一桌此时安静无比。一美丽少女期待地看着温润少年,一少年目光威胁地盯着温润少年。温润少年无视任何目光,继续自在喝酒。 觉察到对面威胁的目光越来越冰冷,温润少年终于缓缓放下酒杯,“街头之事,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报答,清珂也不需要。” “为什么?可红霖很喜欢清珂呢!”少女有点哀伤。 “姑娘,你也听到了。你不要死心眼,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你又何必单恋清珂这一棵草呢。” 威胁成功的少年拉着温润少年离去,后面传来熟悉的女声:“清珂,红霖一定会嫁给你的!” 正下楼余怒未消的少年差点滚下阶梯。 北州客栈 云钥狠狠地突袭清珂的唇,发泄自己的不满。清珂一楞之余,也热烈回应,竟比云钥还疯狂,好象云钥欠了他什么似的。 微喘气声,引人想象的呻吟声,窗外是北疆的冬天,屋内却是一片旖旎春色。 “清,不行了,下次,下次不会说你去,去青楼拉!不要,我错了——呜”后面的声音被吞掉。 ……………………。 以后几天,虽然依旧在北州帅府附近侦探,却不敢在任何酒楼停留。 北疆的第二场雪悄无声息地下了,一点也没征兆地下了。云钥刚和清珂探察出帅府兵士的轮值班次和时间,因雪被留楼外楼。 前车之鉴,这回挑了僻静角落,实在想不到救人也会救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同是天涯潇洒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眼前突然出现一酒红头发男子,“小兄弟,我们真是有缘呢,在这偏僻北州竟然也能相遇。” 脑海里出现两年前知味楼里的情形,云钥微微一笑;“果然有缘。两年未见阁下,阁下风采更胜当年。” 酒红头发男子形神俊朗,两年未见,隐隐带有王者气息,绝不是普通人。旁边一人,春山笼秀眉,寒星明亮眼,浑身若有若无萦绕着书香气,也是玉一样的男子。 “寒东之际,两位不在庆国京华享受,怎跑来北州苦寒之地受罪?” “生意之人,到处跑惯了,无所谓冬夏。”云钥笑笑,“阁下怎么也来北州?” “在北州有些事要办。”蒙仲微微一笑,“对了,这是明亦。”介绍身边男子。 “还记得我的名字?”蒙仲略期待地看向云钥。 “蒙仲嘛。我叫云钥,他是叶清珂。”也许是因为在这陌生的北疆,也许是因为落雪,能遇见一面之缘人,有点兴奋。 “真没想到你还记着。”蒙仲笑意盈然,“姓云?” 云钥含笑点头:“兄台的特征很难让人忘记。”逢人只说三分话,况且这回是有任务在身,身份之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清珂难得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不知叶兄来北疆做什么生意,这兵荒马乱的,两位怎么还跑到这是非之地来?”明亦的微笑让人很舒服。 “来北州发战争财。”清珂微笑,对外人冷情寡言的清珂对明亦似乎不一样,“何况听人说蒙加二皇子勇武,这北州想是安全的。” “果然是生意之人。”明亦举杯,笑的眼睛晶亮晶亮,“二皇子当会保北州安定。” “云兄来北州多少时日?”蒙仲似乎很高兴,“还习惯?” “刚来不久,四处奔波惯了,到哪都一样。” “再过七日,就是我们蒙加的寒岁节,北州城必将热闹,两位可不要错过。”蒙仲热情邀请。 北州是边境城,各族百姓混居,属于庆国时蒙加人也不少,如今被蒙加占了,蒙加人更是多,这寒岁节想必也别有风味。 “如今蒙加二皇子坐镇,百姓过节想必也安心的很。云钥到时定会好好见识。” “北州百姓这么相信二皇子,二皇子定不辜负他们信任。”蒙仲神秘一笑,一饮而尽杯中物。 庆国皇宫,御书房 一身着绣有金色麒麟玄色袍子的人盯着眼前的折子出神。“陛下,已经丑时了,明早还要早朝,您该去歇着了。”李公公小心建议。 “朕还要把这些折子看完,给朕沏壶茶来。”姬暝越头也不抬。 看着沉思的皇帝,李公公诺诺地去了。 折子是北疆八百里加急快件,上面是战果汇报及立功人名单。姬暝越看着那一行字出神:“元帅依左督军之计,攻下荆鹿。。。。。。” 想起中秋前月,那人微笑着说,“派我随军出征吧。”然后那人仿佛鱼入大海,在军营里如鱼得水。卧龙之战,不知从哪里弄来三万蒙加战袍,还杀敌无数;荆鹿之战,妙计横生,什么关门打狗,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谈笑间,荆鹿已夺。如今北疆将士对这个左督军可是敬佩不已。 这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记得那人没中毒前,还是一清潭,多少深多少浅,潭里有几条雨都看的清清楚楚。醒来后,那水忽的变了,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深那么浅,当你去测量时,那杆子却是插不到底,你的杆子有多长,那水也可以有多深。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几条鱼,等你去捉时,又会冒出几只虾。 看着那人偷溜出宫,带回两名奴隶。大半年过后,送了那两奴隶出宫,暗卫一开始还能掌握点动向,一个月后,再也查不到那两名奴隶的任何音信。 半年后,楼外楼酒楼在庆国如雨后春笋,一些奇怪的商铺也开始出现。一年后,京都出现第一家赌城,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迅速扩张。暗卫找不到背后的东家,只知道是叫一名林希献的少年掌管,从那些商铺独特的经营模式看,跟那人多少有点关系。 那人倒不避讳自己。某个夏日,那人只穿了件外衣,袖子捋的老高,闭着眼,懒懒地躺在月湖畔的柳荫下,胸前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原本举止极不合礼,但那人做来却又那么自然。 听见自己脚步声,那人眼微睁,淡淡道:“有事?”依旧懒懒地躺着,并没起身行礼。 若是其他人,对一国之君,定不会如此无礼,但自己竟兴不起怪罪之意。想起某个枫叶血红的日子,那人摸着心口说,“以前那个姬云钥死了,那个父皇也从这里消失了。”自己竟有一丝的痛。 他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容妃的儿子,六年前的事,终究使自己不能真心待自己的儿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大清早把修好的文上传,并更了一章。某清辛苦,大家票票顶起。 第一卷大刀阔斧,砍了五章,情节稍微变动,不过对后文影响不大。 第二卷基本不变。 群 5542531 接头暗号就本文书名拉 欢迎各位提出意见和想法。 卷二 第十四章 宫中旧事六载远 六年前,皇后一派势力强盛,吏部尚书权倾朝野,姬暝越早已暗中谋划,等到适当时机,准备连根拔除。没想到那天到来的如此突然。 “皇上,这是刑部上的折子。”李公公小心地递给沉思的姬暝越。 “刑部?”姬暝越疑惑且好奇着,“刑部可难的暗中上折子。” 刑部的折子都是当朝秉奏,如今这夜了,还把折子送到御书房,何事需如此小心。 姬暝越看着折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折子边的手早已握成拳,清筋暴起,怒极以致手微微颤抖。李公公站在不远处,头垂的低低的。 半晌,姬暝越压住怒火,“小李子,不用服侍了,朕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李公公退出门口,姬暝越沉声道:“暗夜,这怎么回事?”手一甩,桌上的折子飞了出去。 暗夜忙伸手接住,迅速览了一遍,慌忙请罪:“属下起誓,以前一切回报属实,这消息若是真的,暗中监视的暗卫不会不知道。陛下可直接依照这折子去取证。” “来人,传侍卫长全舟!” 一宫廷劲装的青年进来请礼。 “全舟,速带人去吏部尚府邸搜查,查到任何可疑物品速呈上来!” 庆历七百零三年,时值深秋。皇后范嫣然刚薨未足两月。 夜,星空暗淡,吏部尚书范文倾及一干老小被收监,等候第二日的廷审。 …………。。 “范文倾,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姬暝越一脸森然,“朕对你不薄,还正伤痛皇后病去,朕哪里负你?你竟然勾结西林,图谋叛国?!” “皇上,罪臣冤枉,是有人要陷害罪臣,皇上圣明,还请为罪臣伸冤啊!”范文倾老泪纵横。 “冤枉?你看看这是什么?”姬暝越一扬手中的书信,“西林大皇子无法伪造的印章作何解释?来人,把范文倾押回刑部候审!” 姬暝越冷冷地看向朝中静寂的群臣,森冷的气息压抑着每个人。群臣垂首低眉,不敢在这风眼触怒天颜。 看着诺诺惶恐的群臣,姬暝越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 姬暝越计划那么久,对范文倾几斤几两重很清楚。范文倾有野心做权臣,但断不会勾结西林图谋篡位叛国。这对他没好处,他是太子的外翁,若真想无人之下,哪日自己不在了,拿掉太子便是,何必引来西林这些狼。 暗卫是自己的死士,绝无可能骗自己,暗中监视的暗卫回报中没提到范文倾有勾结西林行为,那么就是有人嫁祸。嫁祸的人有什么好处?除掉吏部尚书一党一来衬了自己心意;二来,也清除了阻碍那些人发展的势力。那些人会是谁? 朝中就宰相和兵部尚书两党有这个能力,何况这两党在后宫都有人在。到底会是谁? 楚士的二女儿,容妃的妹妹可是西林国的五皇妃,西林五皇子与大皇子关系不错,是楚士勾结还是宰相栽赃,想来个一石二鸟,扳倒范文倾同时转祸给楚士? ……………… 又一日早朝,李公公独特声音在朝殿里回响。 “罪臣范文倾勾结西林,图谋犯上,证据确凿。圣上垂怜皇后早逝,不能行孝及前,又因罪前尚有功绩,特赦一命,发配边疆,期日行罚!” “不可,皇上!”李公公的话音还没落定,群臣中两人出班进言,正是宰相和兵部尚书。 “皇上,范文倾勾结西林,图谋叛国,是死罪,当株连九族,不可轻饶啊!”宰相力谏。 “皇上!——”群臣竟全体下跪! “株连九族,是不是想连朕都诛了?!” “臣惶恐!”宰相立马以首磕地,长跪不起! “好!好!竟都逼起朕来了——君无戏言,你们想让朕做朝令夕改的小人?” 群臣静默。 姬暝越森冷的扫过跪了一地的群臣,再次拂袖离去。 。。。。。。。。 庆历七百零三年,秋末,范文倾一家老小统发配边疆。 范文倾一党树倒猢狲散。原本一棵参天大树,就这样被几封书信连根拔掉。 事后,姬暝越比以前更常去翘楚殿,对茹妃一党偏宠,冷眼旁观茹妃,容妃及她们背后势力的明争暗斗。到底是谁勾结了西林? 茹妃数次加害云钥,听了暗卫回报加害的原因,自己并未插手干涉。容妃多次向自己讨计较,都被自己清描淡写地压了下去。不想打草惊蛇,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心底里总有感觉,只要那人活着,这真相迟早会大白,因此也谴了人暗中保护。 自己如此纵容茹妃,终于伤了姬云钥的心,自己永远被关在那人心门之外。试问任何一个做儿子的,看着父亲纵容一个屡次加害自己儿子的女人,是何滋味。到底,是自己先负了他。何况,那人也只是容妃的儿子。 坐在这个位置,又能付出几分真心。若真的能付出三分,也早已给了那红颜薄命的皇后,太子的母亲,吏部尚书的女儿,那个姓范叫嫣然的女子。 红颜薄命的皇后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向权臣的覆亡之路,一边看着自己的丈夫着手计划着消灭自己的父亲。一边是听不进劝,一边是不能劝。哪个皇帝会任由外戚势力扩张不不去节制,又有哪个权臣会放弃嘴边的肉。 薄命的皇后看不得两边人的伤,一边是自己尊敬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爱的人,狠不下心帮助皇帝而送自己父亲上绝路,也不愿为父亲与自己爱的人为敌,无论谁笑到最后,自己都必然是最难堪的一位,终于心力憔悴。 一个秋风初起的夜,昏黄朦胧的烛火寂寂地摇曳。 “你若还念着几分情,以后待皇儿好些。若真的,真的到那地步,废了太子也罢,只望你保皇儿一命。”随着烛火寂灭后的那屡轻烟,薄命的皇后在一阵秋风中,去了。 莫说范文倾没判国,若真叛国,自己也不会废太子,他,他是嫣然你的儿子,这庆国在自己手中一天,就保他太子一天。何况范文倾是被嫁祸,这背后真正的祸首正逍遥着。 卷二 第十五章 两载庆宫深处事 那个夏日,风凌殿月湖畔,春光外泄的某人依旧躺在柳荫下,淡淡道:“有事?” “楼外楼是你的?” 那人睁开眼,看了一眼眼前庆国第一人,自嘲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天到晚被谋害,多备点银子总不会是坏事。” “林希献是两奴之一?” “你不知道吗?”那人突然笑的很风华,风华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嘲讽。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对茹妃数次加害那人,再怎么无动于衷,终心生愧疚。 自从那人摸着心口说,‘那位父皇也不在这里了‘。人前,那人对自己再也没有子对父的恭敬,倒是平辈之间那种交谈。对与他不把自己当父亲,心痛了后,也就罢了。毕竟自己先弃了他,先丢了做父亲的职责,不怪他。 教他毒术的那位江湖有名的毒医走后,那人和他的伴读开始活跃,隔几天就会偷溜出宫,发生的意外也轻轻巧巧地被那人不留痕迹地解决。根据暗卫回报,那人的毒术已经非同小可,那人天资聪慧,封王事中的那段舞剑就可见一斑。 在宫里也会到处乱逛,不在嘉湖的湖心亭上吹萧,就在御花园的花荫下懒散地养神,或在凉台或在暖阁,跟一些婢女嬉笑着玩一些新奇玩艺。那些新奇的发明,什么纸牌,什么五子棋,惹的宫中人竟相嬉闹。看着玩的热闹的人群,那人却远远地袖手站在一边,淡淡地微笑。 一次在御花园偶遇。身边只有小李子,那人微弯腰施了个礼,寒星明耀的眼闪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勾起唇角;“有空我想去御书房。”说完,嘴角浮着淡笑,那双寒星明耀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没有称父皇,明明是来征求我的同意,却用了陈述语气。御书房岂是随便什么人可进的!那人自中毒醒来后,似乎对这大陆,这国家的历史突然发生浓厚的兴趣,四书库有关这方面的书想是看的差不多。 “有闲就过去吧。”心里竟不想看到那双寒星明耀的眼露出失望。 那人微微一怔,笑意深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不会的话,有空去御书房教你。” 打开来一看,是印有兵马将帅的圆子,一张画有格子的纸上,“楚河汉界”四字异常醒目,微诧异:“这是什么?” “象棋,以后说不定就是庆国的国棋。”那人淡笑。 允了那人来御书房以后,那人倒去的勤,隔三差五去御书房报道。几乎都是在午后,那人施施然地踏进大门,找了前几天看的书,懒懒窝在宽敞的椅子里看起来。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纵,那人,永远是例外。 御书房除了自己的座位,不设其他座。允了那人后,叫小李子在自己座位不远新设了一座。那人在一边看书,静静的,很安详。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习惯了御书房两人和谐的静寂。自己在一边静静地批奏则,那人在不远静静地看书。 天晴朗的时候,下午的阳光流连在那人身上,乌黑的发反着阳光,给人一种头戴光晕的圣洁安详感。绝世的脸半明半昧,阳光映着的一边像极殿外放肆盛开的白莲,背着阳光的另一侧脸则如那幽深的兰。 那人看书的表情丰富,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每奏章批累时,抬头欣赏那人看书的神情,疲劳竟一扫耳光,何时,何时自己竟陷入那人的安静而不知晓? 那人看累时,会静静地看向天空,会缓缓地抿茶。那人竟和孩童一样喜欢甜香的凛香茶。哎,那人,本来就一少年,可从中毒醒后,自己心底再也没把他当一少年,那人给自己一种感觉,好象他本来就应该和自己平起平坐一样。 偶尔,那人也会在看书时不知不觉地睡着。恬静绝美的睡颜微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听着静静的呼吸声,自己也不由放轻批奏章的动作,生怕扰了那人的安睡。 有时,那人也会和自己下棋,下象棋。那人总是淡淡笑着:“将军,你输了。”然后萤润纤长的手指收起棋子,右手食指处和无名指处有几个淡淡的疤痕,不知是练剑还是学毒弄出来的。 刚学下象棋就感到这游戏的博大精深,不由相问:“你想出来的?” “不是,和你一样,学的。” “那些玩意呢?” “也是学的。” “哪里?” 静默着,那人缓缓看向天空,“很久很久以前,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也许是在梦里吧……”前生,何尝不是一场梦,一场有过,永远不会再做的梦。 明明正风华年少的他,那侧影竟是这般的沧桑,仿佛久经千百世的苍凉,心里竟隐隐生疼。 那人没出过这皇宫,正年少,哪来的很久以前,哪来的很远地方?若是他想出的,那人又是何等的智慧;若不是他想出的,那又是从何处,从何人学来的。庆国没有,东大陆也没有这些玩意,那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 暗卫回报,那人应了太子的约去了东宫赏耀夜。自从去了东宫以后,那人来御书房的日子少了些。在暖暖的午后或是细细的雨天,那人总流连在深深的耀夜花海。那人,喜欢陈菊成痴。 一阵子,那人没去东宫,也没来御书房,得了消息,却是淋雨遭了风寒。那人对自己总很随意,任风吹雨打,任阳光晒,总不清楚自身身体娇贵,生活任性而散漫,看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那人病了不久,太子破了多年的韬晦之计,崛起朝堂之上。那时时机,太子破韬晦没多少好处。 “为什么?”不明白太子此举何意。 沉吟,太子淡淡地道:“茹妃逼的紧了。” 从最近太子反常的举动,也知道那人已对太子产生不小的影响。 那人病好后,已是寒冬。某次御书房那两人的不期而遇,太子那一刻的欣喜与关心逃不过自己的眼,太子,已为那人情动。那人客套地招呼,还不知道自己又已惹下一处情。 那人的魅力自己当然知晓,连自己都不免对他产生好感,莫要说正处于容易情动时期的少年。 姬云岫对那人上了心,竟引来茹妃数次谋害他。茹妃,真的只是为这个原因? 如今太子也情动,自己不可能像茹妃一样对他,只能阻了太子这边。少年情事,终不能受自己控制。太子是嫣然的儿子,是这庆国的未来,自己不会眼睁睁地太子走向不归路。 那人请随军出征,怕自己不答应,竟威胁自己。那人想是知道了太子对他情谊,也知自己对太子情谊,抛话给自己:“若我之与你,什么都不是,那我继续在这当戏子,至于会演成什么结局,我不敢保证……” 是想让我知道他会带太子走向不归路,想让我知道他继续留在宫中会带来的危害? 自己终究还是让了,应了那人,让那人十四岁,走上戎马生涯! 卷二 第十六章 原来是轩辕元帅 寒岁将近,大街上,北州特产芝络饼诱人的香味一天比一天浓郁,身着趁寒岁做的新袄的蒙加人突然多了起来,色彩鲜亮的异族袍子成了一道美丽风景。大牛肥羊的买卖也热火,惹人口水的肉香在空气中招摇。街边屋舍的青瓦上残留着未消融的雪。 这是一座热闹的城。 一玄衣少年和一蓝衣少年并肩缓行,这热闹的街衬的两人异常安静。几日来,秘探帅府一无进展,却与蒙仲,明亦混了个熟。 北疆的雪落的很频繁,这仗又要延好久。 “好巧,叶兄,云兄,今日好兴致出来游街,生意之事还顺利?”明亦身着简约亮眼的蒙加服饰,笑着招呼。 “大过节的,人总要休息。明就寒岁了,提前来感受下气氛。”清珂笑着回话。 “呀,明亦,你这身新袍子不错,简约大方。”云钥看着一身光鲜的明亦,忍不住上去打量。 “这好办,仲大哥特地叫我来找你们,邀你们去明日去府里过节。这不在街上就碰到你们了,省了我跑去客栈了。明日,就给你们带几套过去。” “仲兄请我们过节?”云钥有点诧异。 “是啊,”明亦笑着看向清珂,微蓝的眸子晶亮晶亮,“仲大哥在北州有一座宅子,你们远来北州做生意,这地主之谊我们当然要尽了。” “清?”云钥没马上回答,却看向清珂。 云钥和清珂计划好了趁着寒岁,帅府防卫比往常松些,白日去踩点,晚上再好生夜探帅府。 回视云钥询问的眼神,清珂微微一笑,转过去对期盼的明亦道:“昨天跟周老板约了明早上看货,既然蒙兄热情,不去也说不过去。这样吧,钥,明日你去蒙兄那过节,周老板那边我一个人也够了。”说着,回头微笑看向云钥。 云钥脸一沉,“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货的吗?”转头对明亦一笑,“明日有约,我也不好让清一个人去。仲兄好意,我们心领,还请明亦代我们向仲兄致歉。” 失望神色闪过,明亦随即笑着看清珂,“寒岁也谈生意,这周老板还真抓的紧。” 清珂微微一笑:“周老板是庆国人。” “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明晚可一定要出来玩,晚上可是最热闹的。” “一定一定。”清珂依旧微笑答着。 ……………… “为什么?”云钥盯着清珂。 “什么为什么?”清珂微笑着装傻。 “你一个人去,你道我安心?”云钥有点怒。 拉过云钥的手,清珂温柔道:“这寒岁节热闹,见识下也好,那边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爱凑热闹之人?!”看了清珂默不作声,一点也无辩解之意,云钥恼了,“罢了,罢了,没想到我姬云钥在你时清珂眼里,竟是不顾情谊,爱凑热闹之人。”抽出被握住的手,径自离去。 清珂没有去追,楞楞地看着眼前人越走越远,喃喃低语:“蒙加帅府,再怎么放松戒备,也是龙潭虎穴,我又怎舍得你受一点伤害。”可惜离去的少年听不到这番话 …………………。 清珂回到客栈,云钥已在蒙头睡大觉。 看着眼前人纤瘦卧影,清珂好想怜惜地拥入怀,想了又想,伸出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路,心底无名的伤,都化为一声叹息。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前人,终于还是合衣躺在不远卧椅上。 长夜难捱,黎明好不容易到来,房间里蕴着若有似无的的异香。 纤瘦人影下床,漆黑幽深的眸子竟是一夜未睡的倦意,隐隐带着血丝。 看着卧椅上沉静恬睡的人,怔怔地伸出手抚着那人温润的脸:“何苦仍下我?” 抱起清珂,轻放到床上,望着那睡颜,云钥俯身吻上那温润的唇,流连一番。莹润的手指触着熟睡人被折磨到红肿的唇,云钥不由一笑:“乖乖睡着,这迷迭香会让你睡上一天一夜,做个好梦。你是我先要的,怎么说也是我先仍下你!轮不到你先丢下我!” 天色已明,云钥出了客栈直接往帅府方向踩点去。 ……………。。 “清珂——”正在帅府附近的云钥听到喊声,浑身一机灵,还没四下打量,一条红色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清珂呢?” “啊,红霖姑娘?!”云钥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今天寒岁,怎么不回家过节?”云钥恢复镇定。 “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清珂呢,清珂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你看他现在有没有跟我一起?”云钥揶揄道,“怎么,红霖姑娘还在想报答?” “要你管!”红霖一嘟嘴,“你知道清珂哪去了?” “我有这个义务告诉你吗?”想起昨天的事,云钥有点火了。 “你——!”红霖大眼怒睁。 “我,我怎么了?”云钥开始一副痞子无赖样。 “你,你这个——”红霖余光突然瞥到熟悉人影,“二哥,明亦哥,快帮我教训这个无赖!” 无赖,我竟成无赖了,云钥自嘲。看着从帅府里出现的熟悉人影,等等,帅府,自由出入帅府?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蒙仲,轩辕仲?莫非?云钥紧紧盯着走过来的两人。 “原来是云兄,云兄跟红霖丫头认识?”蒙仲笑着走近。 “谁要跟他认识!哼!”红霖扭头不理。 “见过几次而已。”云钥回复温和神态。 “怎么不见叶兄?叶兄去谈生意了?”明亦见清珂迟迟未出现,忍不住问道。 “恩,他定要一个人去,我只好出来转转了,没想到碰上你们。”云钥突然露出惊奇表情,“那边不是帅府吗?你们怎么从那出来的?” “哼,我二哥是,”红霖像是记起什么,转头去看蒙仲,蒙仲除了微笑却是没什么表情。 “我二哥是元帅,不从帅府出来,从哪出来?”红霖回过头,轻蔑瞥了云钥一眼。 云钥一怔,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是轩辕元帅,失敬失敬。”别人既然表明真正身份,这礼还是要见的。 “云兄潇洒之人,还拘泥世俗之见不成?若不介意,我们依旧兄弟相称。”轩辕仲笑道,“这欺瞒之罪,还请云兄见谅。” “理解理解,人在外总有不便。称兄道弟之事,只要仲兄不嫌云钥高攀。”云钥微笑,心里道着,我们互相欺瞒,互不吃亏,现下还是自己占点便宜。 “怎会。”轩辕仲一笑,“这是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妹子轩辕红霖,顽皮的紧,云兄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是轩辕明亦,我堂弟。”转头对红霖轻斥道:“丫头,这位是云钥,不管你们以前什么事,以后可不能这么对云兄无理。” “谁想跟他无理,”红霖哼哼地不屑,“我只是问他清珂在哪,他不肯说!” ********************* 晚上再一更(可能比较晚,大家还是先睡,明来看哈), 票票,票票~~~~^_^ 卷二 第十七章 轻入帅府观奉礼 “清珂?小霖,你要找的那个人是清珂?”明亦一楞。 “是啊。”红霖再怎么刁蛮,被人当面说出心事,脸上不免一红,终究是女儿家。 “原来害丫头思春的人是清珂,”轩辕仲微笑,“人找到了,咱们也不能老在大街上楞着,都回府去。”转头带着期待笑意,“人多热闹,云兄,一起走吧。” 云钥含笑点头。 “你是庆国人,现在我们和蒙加两国正在交战,你不避避嫌吗?”红霖突然道,看来红霖要跟云钥过不去。 “可以啊,如果以后你也想让清珂避嫌的话。”云钥微笑,看着美丽少女开始生气。 看着妹妹吃瘪的模样,轩辕仲爽朗一笑,转身招呼客人,朝帅府走去。 红霖跟在最后,朝云钥的背影,狠狠做了个鬼脸。 ……………。。 迈入元帅府的大门,云钥心里极是自嘲。这门,几天前还拼命想着法子暗中混进来,今天却在主人邀请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世事果然变幻无常。 轩辕仲既然敢对自己透露真实身份,应该不再怀疑自己。这几天还是这样过日子,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无缘无故就取得他的信任还是他压根就没怀疑,把这当成一场偶遇? 元帅府邸带着粗犷之气。因着过节,正院里象征蒙加形象的白虎雕塑上系了好多彩络编织的饰物,门窗上,梁上,花树上也挂了不少,淡了几分粗犷,增了几分喜气。 外院开阔,地面大块青石铺成,花草不多,古朴雄厚。原本在外院巡逻的兵士比往常少了许多。 穿过月牙门,一股冷香扑鼻而来,一片火红放肆地在绿色中妖娆。 云钥诧异:“这是什么花?” “寒丹,我们的国花。霖丫头特别喜欢,因此在这内院植了些。”轩辕仲笑着解释。 “花如其名,在这寒冬开的这样肆意,很是难得!”云钥走去,打量着眼前的寒丹,类似美人蕉,花簇却大的多。 又细细瞧了四周布置,回头笑看向轩辕仲:“这北州帅府竟打理的同南方园林一样,打理人的这份心思,云钥佩服。”心理暗自惋惜,这么美丽的园子怕是不久,就要在战火中消失了。 “云兄佩服错人了,我可没这份心思,是明亦的功劳。” “这帅府别有洞天,明亦可让我大开眼界了,天寒地动的,这里竟绿意盎然。” 明亦笑笑,“怕是献丑了。” “没见识,看这么一院子就高兴成这样,不知到了明亦哥的府里又会是怎么一傻样?”轩辕公主注定要和云钥过不去。“云钥见识浅薄,让红霖姑娘笑话了。”自己现在是男子,跟一姑娘家没争头。云钥微笑,“以后若能到明亦府里见识,变傻也甘愿。” 四人进了屋子,云钥问起蒙加的风俗,除了轩辕公主时不时抢白云钥几句,三人谈的倒很尽兴。 说笑间,府里下人进了来,“元帅,各将军府的礼都按份送去了,外院礼舍也已布置妥当。您过去奉礼就可开始。” 轩辕仲颔首,“把府里的未当值的守卫也叫到礼舍,人多热闹些。” 下人应了一声去了。 ……………… 礼舍虽说是舍,足也容的下上百人。云钥他们进去时,礼舍已济济一堂,却是异常安静。帅府的守卫危坐,见着轩辕仲进来,刷的全部站起,干净利落。如此阵势,足见轩辕仲治军严明。 轩辕仲走到礼舍的礼台前,示意站立的官兵坐下,“今日寒岁,众守卫辛苦,不用在意法礼军纪,大家随意。” 云钥他们也选了座位,看着旁边洋溢着节日喜气的守卫,笑着问道:“奉礼很好玩吗?” 守卫一楞:“不好玩!”上下打量云钥一番,小声道,“你是庆国人?” “恩,我从庆国来的。” 守卫脸现异色:“帅府怎可有庆国人出入。我朝将士在前线正与你们拼命,帅府重地怎会出现外人!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元帅请进来的。”云钥微微一笑,朝礼台前忙碌的酒红头发看了看。 守卫稍稍平静,然敌意在脸上还明显着。 “对了,为什么说奉礼不好玩?若不不好玩,你们怎还一脸喜气?”云钥微笑着自动把守卫脸上的敌意屏蔽掉。 “奉礼是神圣的,怎么可以说好玩!” “神圣?” “你过会就知道了。军中奉礼和民间奉礼还是有区别的。民间奉礼比较规矩,沐浴,净身,备礼,洗经,祭祀,禁食,谢礼,烦琐着呢。寒岁前夕,百姓开始奉礼,一直到寒岁那天申时结束,接下去就是夜欢了。军中奉礼就简单的多……。” “奉礼——”守卫话还没说完,礼台前一将军模样的人洪亮的声音吼起。 礼台前放置着一古青色大瓷鼎,外壁雕着张牙舞爪,腾云驾雾的白虎,很是神秘。鼎右侧置着两碗水和一匕首。 轩辕仲点了束香,对着礼台前的白虎塑像拜了三拜,交给一旁侍礼。 拿起匕首,对准手腕就是一划,几滴血滴入碗中,溅起几道不高的水花。 “轩辕仲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定保我蒙加安宁,保北州安宁!”音未落,拿起其中一碗,在白虎塑像前手一过,血水倾泻虎前青石上。另一碗高举过顶,扫视全场一眼,碗里的血水似一条银线,利落地穿入青瓷鼎中。 “那是什么?”云钥极小声地问着身边的守卫。 四周极其安静,只听得血水触的鼎底的清脆声响。 “血鼎。” “血鼎?”云钥不解。 旁边的守卫不理他,侍礼已在礼台前给前头每队的守卫发着大碗和匕首。干什么?难道还每人献血不成? 拿到碗的守卫,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开手腕,滴了血在碗后,把碗和匕首传给后面的守卫。 不是吧,真要割腕?难道还滴血盟誓?这么多人把血留在同一个碗里,血不早凝结了?严重浪费血资源!还这么多人共用一把匕首,不会得什么血液传染病吧?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hiv病毒?为了这形式化的奉礼丢了性命可是不划算。 “楞着干什么,到你了。” “啊?” +++++++++++++++++++++++++++ 晚上这更来的有点晚。 都凌晨一点了哎,大家久等。 晚安~,晚安~~ 卷二 第十八章 惊闻耀夜背后事 身边守卫递来带着血迹的匕首,边沿淋漓着鲜血的大碗,不知碗里放过什么液体,这么多人的血合在一起竟没有凝结。 云钥楞楞地看着,想着一刀下去的危害,旁边守卫不耐烦地催了。 “一定要吗?”云钥一皱眉,接过,匕首按在手腕上,却是划不下去。这平白无故见血的事云钥一向是能混过去就不做,如今守卫冷着眼神盯着自己,心一狠,刀锋深入皮肤,鲜红的血液渗出,于刃处滚成红珠,划落到碗中。 守卫的眼神转暖,看着云钥时也带着友好。 献了几滴血,态度就变化这么大? “刚才滴血有什么意义吗?”云钥小心求教。 “你不知道?” “我连奉礼都不知道,会知道这个才怪!”伤处开始辣辣的疼,当着守卫的面,又不好意思拿出伤药来敷,想到若因此得了什么该死的传染病,嘴里不禁哼哼。 “是同心共血盟,滴血后的人不能背叛盟誓,否则会受到最严厉的诅咒或惩罚。” “额,怎样厉害的惩罚?” “我们对元帅赤胆忠心,又怎会背叛元帅。”守卫怒道。 ‘那就是没有人受过惩罚了。” “有。” “谁?” “祭礼——”侍礼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守卫住嘴不说话,惹的云钥对下文好奇。 礼舍无比安静。 轩辕仲把大碗里的血用一种奇怪的手法倒进血鼎,侍礼高声唱起怪异的经文,做着奇怪的礼势,难到在做法? 血鼎里渐渐升腾起丝丝红雾,仿佛受到侍礼手势指引般地向礼台前的白虎塑像移去,绕了莹白的塑像一圈,钻入白虎血盆大口中,如此不断,莹白的白虎竟慢慢变的血色。 诡异的气氛!诡异的现象! 难道凭几滴血,经过如此祭礼,真的可以达到诅咒或惩罚目的? 礼舍的人都一脸虔诚,除了云钥。 血鼎升腾起的红雾越来越薄,鼎里的血终于全部转移到白虎身上。此时白虎浑身似血玉一般,盈润着血光,尤其那双赤眸,因着血色,更加狰狞,那神情,像是要吞噬一切怀有异心的人。 “蒙加将士,同心共血,护我蒙加,神虎为证,若有异心,甘受极罚!”轩辕仲又点了束香,拜了几拜,高声起誓。 侍礼不知唱了一句什么词,礼舍全体跟唱了起来。云钥不由想起前生寺庙里那些和尚吟唱的经文。他们唱的,该是祭文一类的吧。 歌声中,另两名侍礼绕着白虎做着奇怪的姿势,嘴里吟唱着怪异经文,渐渐,血色白虎又恢复莹白。 礼舍的歌声歇了,“礼成——!”领唱的侍礼宣布。 云钥正想问谁受了惩罚,守卫却无声秩序退场。 …………。。 一列列身着蒙加服饰的少女端举着珍馐美味进入内院,食物的芳香溢满整个食味居。 “你也滴血了?”明亦诧异。 “旁边守卫一副你不滴血就吃了你的神情,不敢不滴啊。”云钥自嘲着,掏出无痕药,往正结痂的伤口抹了些。伤口不深,若是留疤,被清珂发现,又要问东问西,麻烦。 “你知道滴血的意义?” “知道,好象是同心共血盟来着。”云钥不在意地道,“叛誓人还会受到什么诅咒惩罚之类。”收起伤药,云钥突然发现,其他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安静的很,“怎么了,这些誓言该不会真的很准吧?”云钥玩笑道,“若如此,岂不是我要与你们蒙加一条心了。” “很不幸,你说对了,要不你成为叛庆国者,要不你成为蒙加叛徒!”轩辕公主幸灾乐祸。 “二选一,有这么严重?”云钥皱眉。 “霖丫头没有骗你。这诅咒和惩罚是真的,我也没料到会这样,本想让你在旁边观礼的,没想到……”轩辕仲沉思地看着云钥。 “你说这诅咒和惩罚是真的,你们亲眼看到过?” 轩辕仲缓缓点头,“那些结过同心共血盟后叛国的兵士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叛徒有这个下场,很正常。”云钥稍稍放心。 “不仅如此,死前,他们都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毁,却无能为力。身心受到极大创伤,死的很痛苦。” “这就是诅咒?” 轩辕仲点点头,半晌才道:“你知道你们国家的耀夜吗?” “耀夜?天下无双的耀夜?”云钥诧异,怎么牵扯到耀夜? “恩,很多人都认为耀夜妙姿天下无双,东大陆只庆国东宫栽培,天下人都视若珍宝,其实,其实,耀夜是被诅咒的花。” “你怎么知道?”云钥惊愕。自己喜欢成痴的花竟然是被诅咒的花? “耀夜怎么来的,你们都知道吧?” 云钥点头,“据说是庆国建国初一位皇子死后血凝结所化。” “民间是这样传说,事实也差不多,耀夜是耀夜王子的血由陈元洛的爱念和怨念催生的。‘ “陈元洛?” “就是你们口中的蒙加奸细,冒充宰相儿子的蒙加人。”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三人,轩辕仲继续道,“当时,陈元洛是齐王儿子,国事需要,混到庆国做细作,后来做了耀夜王子的伴读,一潜伏就是十年。为蒙加输送不少情报。十年,真的很漫长,沧海都成桑田,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也会发生。” “十年后,蒙加王看准时机,出兵庆国。庆国皇帝派了耀夜王子迎战。陈元洛骁勇善战,官拜将军,和耀夜王子一起出征。耀夜王子绝世聪明,用兵如神,蒙加节节败退。终于蒙加主帅决定启用隐藏十年的棋子,陈元洛临阵倒戈不仅仅伤了耀夜王子的心,同时也使庆国三十万大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关键时刻,耀夜王子率领五万死士突围,使二十五万大军谋得自救机会,最终是庆军惨胜蒙加。五万死士和耀夜王子无一生还。” “本来,庆军绝无获胜可能。只因陈元洛不执行元帅命令,使的庆军有机可乘。” “不执行命令就是叛国叛誓?”云钥置疑。 “陈元洛前往庆国前,起过同心共血盟,效忠元帅,效忠蒙加,不执行元帅的命令,就是叛誓。” 云钥一楞,“你随便发个什么命令,我若不执行,岂不也是叛誓?” “这倒不是,一切都在为国基础上。”轩辕仲微笑。 “我这副皮囊烧成灰也是庆国人。”云钥笑的有点冷,“陈元洛既然临阵倒戈,为什么最后还违背元帅命令?” 轩辕仲仿佛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但结果还是一样,叛誓最终还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离自己而去。” 卷二 第十九章 当年情事当年恨 耀夜王子突围,杀敌无数,蒙尘宝剑竟卷了刃。 陈元洛负责追击。昔日相守之人,却下兵戎相见。 生死之交?你生我死,你死我生? 到底陈元洛技高一筹。 “后悔过?”陈元洛的剑尖稳稳地指着耀夜脖子。 “什么事总得有结局,只是耀夜想不到这个结局而已。”耀夜面无惧色,看着陈元洛轻笑,“十年,难为你了。”径自往剑尖迎去。 元洛一慌,剑往边处一横,耀夜迎了个空。 “何苦如此?”耀夜紫色的眸子盈着温柔,“这战争总得需要人做出交代,不是你,就是我。” “你走吧,带着剩余的死士走!”元洛偏过头。 十年岁月,朝夕相处,如今尔死我活之际,终究堪不破情字。 ‘不后悔?”耀夜依旧笑如春风。 “不会!”元洛坚定地看着耀夜。 “洛,有来世,你可还愿意跟我一起?” 陈元洛咬牙道:“生生世世!” 耀夜笑了,满战场的血色竟在他的笑容下暗淡。耀夜提着蒙尘,踏着血色,头也不回。 蓦地,无数枝暗羽横空出现,呼啸着奔向傲气的王子和他的兵士。 “夜——”元洛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丝声音,看着漫天急啸的黑影,只有心里无数的呐喊,震的心碎。 心里的人不在了,要这心又有何用! 空了,空了,一切都苍白。 无数暗羽透体而出,无数身影倒下。 傲气的王子握住箭尾,手一用力,几股热血喷薄而出。缓缓转过身,对着不远失神的人影笑了,轻轻说了几个字。身,向后仰去。 满世界都是傲气身影砰然触地的声音,满世界都是傲气身影最后温柔的笑意,满世界都是傲气身影最后轻轻的声音:我也不后悔! 这满世界,是陈元洛的世界。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盛阴…… 这苦又怎会因一个人的离去而结束! 为什么?为什么今生遇到的是你?为什么让我遇到却又失去?为什么不想伤害最终还是伤害?为什么?为什么?! “同心共血,同心共血。”元洛喃喃自语,忽的惨淡一笑,“今生负你,你纵不悔,我亦生恨!因着这同心共血之咒,夜,我要你的血成就这世界最高贵的花,这花所在之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盛阴! 蒙加兵士惊愕地看着那傲气身躯化作血水不见,冉冉红色烟气升起,愈旋愈急,最后凝做浓浓一团,黑红,忽的钻入地下。不久,有东西破土而出,发芽,展叶,开花,全株墨黑隐有红色流转的花,从血地里无根而出的花! “陈元洛,你私放敌犯,何罪论处?”指挥放箭的将领呵斥。 “何罪论处?”元洛心已失,眼茫然,惨然一笑,“夜,我这就以死谢你!来生,定追随于你,永不相负!” 温柔地看了一眼沐浴着血色的花,横剑自刎! 还没等蒙加兵士回过神,周围杀伐声起,突围的二十五万庆军杀向蒙加兵士。 又一片血色,又一片死寂,只耀夜于猩红中更妖娆! ……………………… “你怎会知道这么多?”轩辕仲身临其境般地叙述,云钥不由起疑。 轩辕仲淡淡道:“因这头发,小时是在国师府里度过的。” “国师?” “恩,国师的法术很厉害,我曾看过国师用幻象拟出当时情境!” “既然耀夜主四大苦,为什么还在庆国东宫种植?”云钥再次疑问。 “其实,东大陆四大国家都有神秘力量存在,各个国家都有象征物,我们蒙加是白虎,有国师府;越戍国信奉金蟒,有巫女祠;西林尊崇巨狮,有圣力殿,你们庆国神物是麒麟,有神庙。” “庆国有神庙?”云钥又一惊,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云钥无鬼神论开始动摇,自己灵魂穿越本就不可思仪,难道这个时空真的存在乱七八糟的神秘东西? “是的,这些本来就是各国机密事情,云兄不知道也很正常。”轩辕仲微笑。 “你又如何得知?” “听国师说的。耀夜虽是诅咒之花,但庆国东宫贵气重,又是耀夜王子身前欲居之所,压住咒怨不是问题。” “即是诅咒之花,为何不全数销毁?” “耀夜无根而繁殖,庆国东宫贵气压制耀夜的扩散。诅咒一日未解,耀夜就不亡。若强行销毁,不久怕又是耀夜满天下。” “几百年过去了,难道就没人解开?” “我也不清楚,大概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云钥撇撇嘴,自言自语:“人都作古几百年了,哪来的系铃人?” “云兄既然是庆国人,结了同心共血盟多少会不方便。”轩辕仲关心地看着云钥,温柔之色一闪而逝,“等战争结束,我陪你去国师府走一趟,相信国师会有解誓之法的。” “也好,只是要麻烦仲兄了。”云钥玩笑道,“云钥身家性命可都在仲兄身上了,仲兄可不要随便对云钥发号施令。” “云兄远来是客,我又怎么会劳烦客人。”“哼,贪生怕死!”不用说,听语气就知道是轩辕公主抢白了。 “留的小命在,不怕没财发。”云钥满不在乎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云兄到底是生意人呐。”明亦笑了。 轩辕仲微微一笑。 轩辕公主却“哼”了一声,这冤家之路窄的很。 ……………………… “果然热闹!”云钥看着北州大街上的夜景。 天气虽冷,却干燥,无风。天空中竟还有几颗星星,冬天这样的天气在北疆极是难得。 白天开辟出来的广场上,早已生起堆堆篝火,盛装打扮的人们一堆堆围坐着,谈笑着,跳跃的火光衬的人们的笑靥更喜气。不断有人从四周赶来,加入到说笑的人群中。依着服饰看,大半是蒙加百姓,庆国子民也占了部分。 云钥跟着轩辕仲走到一堆人前。 “少爷,你来了?”篝火旁的人忙起身招呼轩辕仲,看来是轩辕仲的近卫。 “不必多礼,咱们现在是普通百姓。”轩辕仲笑着招呼众人坐下。 看着众人喜气洋洋,云钥心中一阵温暖,随即又想到不久的战火,心里顿时一黯。 “都晚上了,清珂怎么还不来?”轩辕公主左等右等,见清珂还不出现,顾不着女儿家矜持,索性问了出来。 “是啊,说好了晚上出来,生意之事怎会谈这么久的?”明亦也看向云钥。 “大概有事耽搁了吧。”云钥笑的有点僵硬。 “要不派人去客栈看下?”轩辕仲好心建议道。 %%%%%%%%%%%%%%%%%%%%%%%%%%%%%%%%%%%% 某清特地感谢"傲月玄霜''大大, 指出某清犯的两个低级错误! 由衷感谢,鞠躬致意!! 欢迎各位大大挑刺(错别字也好)! 欢迎拍砖! 今到此了,各位安~~~^_^ 卷二 第二十章 白衣行刺是谁伤? “要不派人去客栈看下?”轩辕仲好心建议道。 “不麻烦了,可能过会就到了。”云钥赶忙谢绝。 派人去?看到清珂被人迷昏在客栈,岂不穿邦了?! 人群突然欢呼雀跃,几个蒙加大汉托着一头大黑公牛进入广场中心。除去绳子,恢复自由的公牛立刻敌视面前的几位大汉,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搏!搏!搏!……”刚聊天说笑的人们注意力全部转到广场中心,异口同声地呐喊助威。 三位大汉身着蒙加武士劲装,开始与牛搏斗!没想到竟然看到古代版斗牛。 云钥注意看着,三位大汉各拿着一把匕首,呈品字型慢慢靠近黑牛。到一定距离,蓦地停住,人与牛就此对峙,谁也不敢贸然先动。 广场静寂,听的见柴火烧暴的扑扑声,火星在无风的夜溅起,湮灭。 动了,动了,一角的大汉动了。大汉刚移一步,黑牛马上看准目标,顶着锋利的双犄冲了过去。迅速的,三人移了位置,黑牛扑了个空。双方没停住多久,另一角的汉子也挑衅地靠近黑牛,不迟疑地,黑牛掉转头,朝挑衅者撞去。 人,再次顺利捉弄了牛,观众鼓掌叫好! 如此,人以逸待劳,牛疲于奔命,篝火愈发焰焰,观众笑声,叫好声不歇! “困住它!困住它!”轩辕公主兴奋异常。 明亦笑的优雅,带着淡淡书生气。 云钥笑着笑着,蓦然想起困兽之斗,唇角匀起的弧度一滞。火光忽明忽暗,众人能看到的也只是淡淡笑意。 轩辕仲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身边人,这人玄衣玉带,笑靥盈盈,光映之处,神采流转。眼里除了这人,还能再看的见谁?! 一阵如雷掌声,一阵掀天欢呼,一声凄惨牛哞,一把火光之下泛着银光的匕首没入黑牛脖子。 丛丛篝火旁的人欢跳起来,一时歌声阵阵,舞影重重, 很快有人处理了黑牛,很快杀牛的英雄脖子带上了战利品——黑牛双犄,很快被欢呼的人群抛向天空,很快各个篝火都分到黑牛肉! 于是北疆特有的角声响起,苍辽的让人沉迷。 于是篝火上的炙肉香飘散,浓郁的勾人口水。 于是空地中央篝火边舞影愈烈,歌声愈欢! 不管蒙加百姓还是庆国子民,都交错成篝火边幸福的叠影! 这热闹欢庆的景象,云钥的兴致却愈来愈淡,心渐渐沉重,不安,惶惶的不安。 “怎么了,不舒服吗?”看着微微皱眉,脸色略显苍白的云钥,轩辕仲关心道。“没有,可能有点受凉。”云钥略略一笑。 “北疆寒冷,你可能不习惯,咱们先回去。” “不用,今日可是寒岁夜欢,莫扫了他们兴致。”云钥淡笑看向正在中央篝火边跳舞的红霖。 肩上突然多了东西,却是轩辕仲解下自己披衣,披在云钥身上。 “这样,避的一点寒!”火光下映衬下是满眼温柔。 云钥肩一僵,想起风凌殿的冬天。 在银红台阁下,默默看着结冰的月湖时,清珂总会在背后给自己披上狐裘袄子,环抱住自己嗔道:“大冷天大清早的,又来这湖边想谁!” “你说呢?”云钥微笑着把自身重量全放在身后人身上。 月湖的风虽冷,却冷不进两少年温暖的身躯温暖的心。 “谢谢!”云钥出神一会,才记起道谢。 欢闹的气氛没有驱散云钥心中的不安,反而增重。 忽有丝竹声,自南方而来,清越地盖过苍凉的角声。人群逐渐安静,看向乐声来处。 一白衣女子怀抱琵琶,身后两名黄衫侍女端着酒撙壶酒,缓缓自暗处走来,步入篝火熊熊的广场,步入人们好奇的眼帘。 近了,近了,女子身姿婀娜,可惜脸上蒙着纱巾。 近了,更近了,女子直接向着云钥的篝火堆走来。 重了,重了,琵琶声重了,欢庆的声音突然转为杀伐,又忽的转为沧桑辽阔。 止步篝火边,女子转手把琵琶交给身后侍女,目光逡巡,随即在酒红发美男处停住,突然轻轻解下蒙脸的纱巾。 清丽,无端的清丽!看着眼前白衣女子,每个人的脑海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词! “小女子,北州已故城主之女若霜,听闻轩辕元帅在此与民同乐,特来相谢元帅护城之恩!”白衣女子见过礼,清雅地笑着,笑的连空气都变的雅致,看着酒红头发美男,从身后侍女处倒了两杯酒,“元帅,酒虽薄,若霜心意重!” “原来是若霜新城主!”轩辕仲微笑还礼。 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女子微笑着端起另一杯,朝轩辕仲走来。 清丽无双的女子越走越近,云钥无端地想起荆柯刺秦,图穷而匕首现,无端想起前生电视古装剧刺杀的镜头。 近了近了,五步,四步,三步,女子依旧袅娜的身姿,依旧清雅的微笑,两步处,白衣女子停住,缓缓端起酒杯,“元帅,不知可赏小女子脸?” 手一寸寸地移近,突的女子手一翻,白光一闪,利器入体声。 “阿钥——”轩辕仲一声惊呼。却是云钥挡在轩辕仲身前。 “天意,天意!”女子突然纵声大笑,任由轩辕仲的近卫制住,不作反抗,“天意啊!轩辕仲,你滥杀无辜,今次若霜纵不能杀你,日后你也定会得到报应!” 欢闹的广场乱了! 原来有勇武的元帅在此! 竟有人要刺杀元帅! 幸有人舍身保护元帅! “参见元帅!”百姓窃窃私语过后,一同见礼! 轩辕仲大手一挥,焦急地看着怀中人:“阿钥,你怎么样?怎么样?”轩辕仲从来没有的慌乱。 那道银光突如其来,自己无法躲避中,一人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电光火石间,身前人竟是那人,心中的天,顿时塌了。 “阿钥!”脱口而出心底不知默念了多少遍的名字! 云钥看着胸口深入几不见刃的匕首,无端自嘲,这算什么?有人刺杀了蒙加元帅多好,纵不能使的蒙加退兵,亦可使他们军心大乱,大将军他们也可趁此多夺几座城。现在,自己这举动,又算什么? 云钥抬头,看向广场正四下离去的慌乱人群,看着白衣女子大笑着被轩辕仲的近卫押下去,突的对上一道目光,云钥浑身一颤。 是他吗?是他吗?他又怎会这时在这?他不是应该在客栈昏睡吗? 他来了多久?他可听到什么?他可看到什么?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为什么这么陌生地看着自己? 他,都听到了?他,都看到了? 他知道谁下迷香使得他错过夜探元帅府的良机?他看到自己与轩辕仲的言笑宴宴?他听到若霜喊的“轩辕元帅“? 他,他……。。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血一滴滴流失,那人却在不远冷冷看着!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这样,你现在怎样看我? 你说,你说啊! 云钥静静地看着不远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又陌生的身影,听不见轩辕仲的焦急呼唤,眼里只有那人,那人陌生的眼神! 觉察到云钥的怪异,明亦顺着云钥眼神看去:“叶兄?” *********************** 插播剧外剧: 某清叨叨念:票票,票票~~ 众亲:晓得晓得,快去码字!pia飞~~‘ 卷二 第二十一章 喜欢你纯属巧合 觉察到云钥的怪异,明亦顺着云钥眼神看去:“叶兄?” 清珂,就在不远静静地,冷冷地看着。 你在做什么?用迷香迷昏自己,自己一个人跑来算什么? 不要我丢下你,你为何又弃我? 中毒失忆忘记我,却又来缠着我与你好! 与你好了,现下找了别人又弃我! 他是谁?你竟容他为你披衣,你竟靠在他怀里! 他是元帅?好笑啊,他竟是蒙加元帅! 你这下举动又是算什么?舍身救敌?还是舍身救情人?! 你们相识多久,你竟为他不顾性命! 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说过我可以为你奉献一切,可这心可容不得你背叛! 钥,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清珂胸腔里跳动的,是冻的硬邦邦的心,生冷,刺痛! “叶兄,云兄伤重,你快来!”明亦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清珂,招呼道。 云钥看着不远犹自静静的清隽身影,心一丝丝地裂开。 疑我也罢了,如今都快死了,你竟连一步都不想靠近! 以前,你见不得我伤,现在呢,现在我都快死了,你竟无动于衷! 两年,两年朝夕,两年相处,到底算的什么?! ………………。。 忽然,清珂动了,迅速来到云钥前,依旧冷冷的。从云钥怀里掏出一玉瓷瓶,倒出几颗赤红药丸,生硬地放到云钥口边。 和着口水咽了,“谢谢!”云钥微笑。 清珂一怔。 “蒙仲,你府里有好医生吧?再不走,我可真走不了了。”云钥犹自微笑,笑容愈发虚弱。 虽察觉到云钥与清珂之间的怪异,听到云钥叫蒙仲,轩辕仲心一跳,不及多想,抱起云钥就走,“我们这就回去,阿钥,你忍着点!” 明亦,轩辕红霖看着事情突变,又看着云钥,清珂两人之间的诡异,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愈走愈远的轩辕仲,又看着仿佛呆住的清珂,两人看来看去,终于还是向轩辕仲方向追了上去。 ………………。 “明亦,你去陪他。”云钥看着刚追上来的两人。 “我也要去!”轩辕公主搅和进来。 “你若想把事情搞的不可收拾你就去!”云钥突然厉声。牵扯到伤口,不仅咳了起来,喉头一甜,血溢出口。 “阿钥!”轩辕仲慌乱。 认识这么久,云钥从来这么厉声过,轩辕公主不禁一楞,看着受伤的人脸几近灰白,嘴角残血斑斑,想到是为自己哥哥受的伤,想着受伤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小声道:“不去就不去!” “我还不会死,”云钥安慰着抱着自己的人,“明亦,这段时间你就帮我照顾清珂!” “好!”明亦干脆地应了,转身往广场方向跑去。 那个人,感情的事,比自己还倔! 什么问题就喜欢蒙在肚子里,然后做傻事!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万万不能回庆军大营,且不论这伤,牵扯进蒙加元帅的事不知又要引起多少纠葛。清珂断也不可回营,正在情绪上,只会把事情搞砸! 清珂对明亦不像对其他人排斥,也许两人气质相近,有明亦在旁看顾,总比他一人做傻事好些。 ………………。 云钥终究还是活过来了。 当帅府的军医一制认为云钥伤及肺,又失血过多,脉搏微弱的几不可察,昏迷三天三夜,还生无望时,云钥醒过来,小强般顽强地活过来了! 昏迷三天三夜有何希奇,刚中毒那会还不是昏睡五天五夜,还没破记录呢! 吃了费侧的独门叙命丸——九转还阳赤血丹,又怎么可能再轻易成孤魂野鬼。 这身子才利用了两年,虽说弱了点,破了点,有身子总比没身子用好啊! 云钥就跟杀不死的小强一样,又活过来了,只是肺伤的严重,落了后遗症,不时会咳嗽,冬日气候寒冷时呼吸困难,咳的厉害。 醒来后,云钥自然而然,名正言顺的以元帅救命恩人的身份留在了帅府养伤。 ……………………。。 两个月后,北州帅府 轩辕仲在书房里看着军情汇报,云钥安安静静地在磨墨,桌边铺了张宣纸,似要准备写什么。 “阿钥,你写什么呢?”轩辕仲起身走到云钥身侧,看着云钥稍显柔弱的字迹。前生笔迹已成,纵是苦练了两年,这骨子里的笔意还是无法改变。 “何处淬吴钩?一片城荒枕碧流。 曾是当年龙战地,飕飕。 塞草霜风满地秋。 霸业等闲休,越马横刀总白头。 莫把韶华轻换了,封侯。 多少英雄只废丘。” 轩辕仲念着纸上的字,“阿钥,是不是有心事?两个月在府里确实也闷了,要不明天,叫上明亦他们一起出去放松下?” “没呢,只是想着这两个月过去,春天也来了,北疆怕不久就要开战。”云钥看着刚写的词,“封侯,英雄,最终都成历史啊。” “为什么你们要侵略庆国?”云钥突然认真问道。轩辕仲一怔,“这是国策。”半晌才道。 “国策?!”云钥冷笑道:“蒙加虽处大陆之北,气候严寒,但中有寒带森林,高原草场,畜牧发达;也有良田,有适合地理特征的农作物,并没有到要去侵略别国才可满足本国百姓生存的地步。这所谓的国策,怕是野心吧?” “阿钥……”轩辕仲无语。 “你们要侵略,庆国自然要反击,兵连祸结,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百姓!那些养尊处优,站在高位的,哪个不是百姓的血汗供着的。百姓供你们,你们报答他们的就是人灾?”云钥前生的和平,官僚观念又作祟了。 “阿钥,”轩辕仲复杂地看着云钥,“你说的对,可国家并不会屈服于一个人的意志。” “恩,只是哪天你的话有分量了,就少些生灵涂炭!” “阿钥,我还真喜欢你这副仁心!”轩辕仲认真道。 云钥脸色一变,“蒙仲,我老实告诉你,我云钥并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有仁义,也是假仁假义!你若喜欢我什么,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否则,后果我不负责!” 书房一时安静。 “傻了呢,阿钥胡说什么!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假仁假义我也喜欢!”轩辕仲这回却是笑眯眯地看着云钥。 书房再次安静。 “我救了你,纯属巧合,只不过我一时眩晕站不住,踉跄到你前面罢了,你用不着以身相许!”云钥乜斜一眼,似笑非笑,“还有,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是啊,是好巧,一个踉跄竟能避过一个人,竟会好巧不巧的站到我身前。所以,我喜欢你,也纯熟巧合,你用不着负责什么!就算我以身相许,你也用不着负责!”轩辕仲笑眯眯的,似乎笑的很开心。 云钥沉默了。 “二哥,二哥,我不会嫁清珂了!”轩辕公主哭着跑进书房,宣布这个惊天动地消息。 >> 今日两更到此^_^ 插播广告: 某清: 亲们,亲们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小说很精彩, 《少年鞍马尘》也不赖! 众亲:有黄婆卖瓜嫌疑! pia~!! *************************** 某清鞠躬退场,众亲要票票奖励哈!^_^ 卷二 第二十二章 君有两意我欲何 “二哥,二哥,我不要嫁清珂了!”轩辕公主哭着跑进书房,宣布这个惊天动地消息。 云钥皱眉,这丫头好自作多情,清珂什么时候说要娶她。 “丫头,这么大了还哭,羞人的!”轩辕仲安慰着在自己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红霖,“发生什么事,你不是很喜欢清珂的吗?” “谁喜欢他了,红霖再也不会喜欢他了!”红霖抽噎着。 “不喜欢清珂更好!”云钥在一旁悠哉,“省的他被你烦死!” “哼,你得意什么!谁稀罕烦他!只有明亦哥那个猪头才会烦他!” “明亦做什么了?”云钥脸一沉。 “我,我,……”刁蛮的红霖突然脸一红,楞是“我”到底,说不出完整的话。 “丫头,到底怎么了?” 红霖一咬牙,跳离轩辕仲的怀抱,“我看到明亦哥在跟清珂亲嘴!” 云钥手中的笔倏的自由落体,呆了,忽的厉声道:“再说一遍!” “凶什么凶!”红霖狠狠瞪了云钥一眼,“本公主说轩辕明亦在跟清珂亲嘴!!” 书房再归静寂。 云钥脸色一变再变,慢慢蹲下身,拣起掉落的笔。脸色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是一场幻觉。云钥微笑:“到时间了,我先去吃药。”说完,径自出了书房。 “二哥,他怎么了?”红霖奇怪地看着云钥突然告辞。 “恩,没事,”轩辕仲沉思地看着远去的背影,“丫头,你怎么看到的?” “我去找清坷过招,谁叫他两个月来一次都不来帅府看我。打不过他,我就偷袭他。当我潜进花院时,就看到明亦哥抱着清珂亲嘴。二哥,阿姆不是说,亲嘴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之间做的事吗?明亦哥喜欢清珂?” “也许吧。” “清珂也喜欢明亦哥?” “不知道。” “二哥,男子和男子之间也可以有情人间的喜欢吗?” “……………有!” “明亦哥大猪头竟然跟我抢清珂!哼!”红霖一阵气恼,“二哥,你可别去喜欢什么男子,红霖还想有个美丽的二嫂来疼我呢!” 轩辕仲看着说着气话的红霖,心里不是滋味。这丫头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应该是无心之言。 轩辕仲幽幽地看向门口,试图追忆着什么。 那人,什么时候已住进自己的心?丫头,你说的话怕是晚了。 ……………… 明亦在跟清珂亲嘴,明亦在跟清珂亲嘴,明亦在跟清珂亲嘴……。 云钥脑子里反反复复是这句话,想象着他们两个缠绵。 疯了,快疯了! 怒极,气极,伤极! 呼吸一时困难,咳嗽起来。 一旦气息不稳,胸口伤的后遗症就发作。 “云公子,您先喝药吧。外面冷,莫再出去,不然又咳的这样厉害!元帅见了,怕又要责怪。”侍女端着药进来。 “放着!你先出去!”云钥边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语气有点不善。 侍女一楞,云公子今个怎么了,平时挺温和的一人,今日说话这么冲,“公子,你不舒服?奴婢去叫大夫来。” “不用,我没事,你先出去,我一个人静下。”察觉到侍女的不大自然,云钥知道自己失态。 看着侍女轻带上门离去,被绞的七零八落的心又开始森冷的疼。 两个月,受伤两个月,你竟一次都来瞧我。 赌气,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吧?还是,你沉醉在明亦的温柔里不可自拔了? 明亦很好是吧?是啊,比我好多了。 写的好字,学富五车,又玉一样的温柔,还是蒙加大军的军师,还懂得各种花木,精通园林设计。 这帅府的内院已是精美无比,更不要说明亦自家的园子,双宿双飞的生活让你乐不思蜀了? 清珂是自己托给明亦照顾的,云钥啊云钥,你怎么会不考虑到这点呢? 又一阵恼怒,引来咳嗽无数。 云钥盯着不远的汤药,端过,狠狠灌进嘴里。 好你个清珂,你要分手,也得吭一声,你这样劈腿,那我对你的情算什么?! 重重地把药碗一扔,拉开门就走。 “公子,公子,你不能这样出去,会受凉的,先披了外衣,公子——”侍女焦急地在后边劝着。 “你跟你们元帅去说,我出去散心,不要派人跟着,不然休怪我翻脸!”云钥扔下话就没了踪影。 …………………… “清珂,看不出你做生意的,竟文韬武略,排兵布阵这么精通,以前学过兵法?”明亦看着不远站立着的清隽身影,“到我帐下来,怎么样?” “我是庆国人!”清隽身影看着天空,依旧背对着明亦。 “国界不是问题,”明亦缓缓走到清珂身后,伸手抱住,清珂一僵,却没挣扎。 “清珂,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明亦吻上清珂的脖子,转战到唇,“跟我在一起,忘了他!” 他?!忘了他?!清珂忽的推开明亦,“你真的喜欢我?” 明亦笑了,微碧的眸晶亮晶亮,“我像在开玩笑吗?清珂,轩辕仲中意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云钥既然舍身救他,向来他对二皇子也有几分意。你再执着,岂不是很苦。忘了他!” 清珂脸色微变,沉默。 突然抬头看向明亦,“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可会后悔?”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没什么好后悔的!”明亦笑着,眸灿灿地笑着。 “好,我答应你————到你军师帐下。” ……………。 云钥出了帅府,两个月来第一次伤后出帅府,接触到北疆残冬依旧寒冷的空气,云钥不禁哆嗦。气糊涂了,竟只穿了薄薄的棉袍出来。肺部一下子接触到冰冷空气,适应不过来,云钥咳着快步走向楼外楼。 “小二,一壶暖酒,两样清淡小菜。” 云钥拣了僻静角落,喝着闷酒。 “少爷!” 突然的招呼吓了沉思的云钥一跳,“谁?” “客官,你要的酒菜来了。”眼前一人小二装扮低声道,“少爷,这是元帅的密函。”后面的话跟动作都是在倒酒掩护下。 瞥到密函上的“时”字,云钥赶忙收起来,想起今日是联系日,低声问道:“前阵子消息可都是时参将来递送的?” “是的,小人还以为今天也是时参将来,没想到是左督军。前阵子,雪落的频繁,两军都处于休战状态,消息传递也没那么频繁。如今春日快到了,元帅想要行动,要你们这边配合些。” 听闻是清珂每次前来,云钥心里稍好过些。这人,总算还记得大局为重。不过这人,一向都挺顾大局,想到此心下一暖。 “今日这边只是口头消息,”云钥略一沉思,“你就带话去,说已经顺利取得他们信任,一定会配合元帅的行动!” “小人这就去回话。”小二模样的人略一打量云钥,“听闻左督军受伤,不知可好些了?” 云钥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北州有不少军中安插的探子。” 云钥点点头,寒岁夜欢时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受伤,的确瞒不过。“军中多少人知道?” “左督军放心,消息早被封锁,除了几个高层,没人知晓。” 云钥狐疑,“你又如何知道?” “小人是几个探子之一。小人先回话去。”随即高声道,“客观,你慢用!” 看着离去的探子身影,云钥眉微皱,大将军的保密工作可做的不好。 云钥夹了一块菜往嘴里送,随意打量着楼里其余的客人,忽然从楼梯处上来一熟悉身影。 两人视线一对,云钥脸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湛酒吃菜。 清珂默默走了过来,在云钥对面坐下,“怎么出来了?” 看着对面冷冰冰的脸,云钥一伤。却依旧若无其事地满了酒,轻抿了一口,随意道:“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微笑看着对面,“来一杯?” ~~~~~~~~~~~ ~~~~~感谢雅痕大人对二卷十九章的错字纠正! 欢迎亲们继续砸砖挑错! 由于忙,清杏不可能每条留言都看,希望大家体谅。 砸砖挑错的大人在评论的题目里直接写明,不然清杏可能会错过。 再次感谢雅痕大人!! 卷二 第二十三章 青玉簪断情还在? 云钥递上一杯,清珂没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不应该出来。” 酒杯在空中停留一分钟,云钥脸色开始难看,突然一笑,“也对,这区区小酒楼的薄酒瘦人又怎比得上军师府的美酒玉人!”手一收,灌入自己口中。云钥幽深的眸子看着对方,“不出来,怕是某人这辈子再也记不起我了。” 云钥掏出探子给的密函,“拿去!”盯着褐色眸子,“时清珂,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跟明亦在一起,三个月后,我不想看到你跟他再有什么瓜葛!”撩下狠话。 对面依旧平静无波。 半晌,清珂拿过云钥喝过的酒杯,满上,悠悠抿了一口,“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管我从哪知道。”云钥夺过清珂手中的杯子,“浊酒污了你的口,你还是回你的美酒美人府去!” 任由云钥夺去杯子,清珂好整以暇,“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吃醋?” “时清珂,莫要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姬云钥吃谁的醋也不会吃你的醋!” “是,我是没资格让你吃醋,”清珂脸色一变,“我又怎么比得上人家堂堂大元帅!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人家七殿下舍身救我!我这样没权没势的没用人又怎么入得七殿下的眼?” “丫的,时清珂,你今天存心来跟我吵架是不?”云钥气极,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就算我跟轩辕仲有什么,你与明亦不也一样卿卿我我,双宿双飞!”急怒攻心,呼吸不调,云钥又咳了起来。 清珂脸色微变,不由伸出手想去抚慰,“钥,不是这样的。”轻轻地。 不要你可怜,云钥侧过脸,气愤当头,听不进清珂的话。 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咳掉五脏六腑才罢休的咳嗽,去拍掉清珂的手。 “当”的一脆裂声,两人不由怔住。 没挡住清珂的手,却是云钥用力了点,偏了方向,打掉清珂束发的青玉簪,正是两人第一次溜出宫时套圈所得的簪子,正是在知味楼里云钥送给清珂的簪子。 没了束缚,青丝散落,挡了清珂半边脸。 “你,还戴着。。。。。。”云钥声音微颤。 清珂静静弯下腰,缓缓俯身,拾起断成两截的青玉簪。 气氛一时沉重。 “清珂,原来你在这,叫我好找!啊,云兄也在?咦,清珂,你的头发怎么散了?”明亦眼尖,一出楼梯口,就注意到两人,快步走到清珂身旁。 “没什么,挽的松,就掉了。” “嘶”的一声,却是明亦撕了自己的袍,“别动啊,我给你系上。”轻拢住清珂的发,用撕下的衣袍给清珂当束发的带子。 清珂面无表情,云钥脸色不好看,这气氛僵着了。 “好了,这样子总比披着发出去好!对了,云兄不在帅府养伤,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出来?回头叫府里好好管教那些丫鬟。” “哪有那么娇贵,出来走走而已。”云钥已是一脸淡定,微笑道,“找清有事? “前线刚传来消息,找清珂商量!” “怎么亲自出来,派个人不就行了。” 明亦笑看着云钥,“我不放心,”眸子晶亮晶亮,“所以亲自找来了。” 转头对清珂道,“我们回去吧,那些家伙等急了。” 清珂没看云钥,跟着站起,“也好。” “云兄,外面冷,你若是想自个回去,穿上这个。”明亦记起什么,脱掉自己罩外的虎皮袄子。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引的又一阵咳嗽。喉间淡淡腥味,嘴边湿意浓重。云钥不在意的用袖子一抹,入眼一片鲜红。 听的后面咳嗽声,清珂脚步一顿,还是跟着前面人,去了。 离去的身影昭告着现实?昭告着往日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一清瘦少年怔怔地端着酒杯……。 古道马迟迟,大雪又乱飞。冬风原上,夕阳已逝,目断四天垂。 归云无踪迹,何时是往昔?青簪已断,酒徒萧索,怎堪离影失。 就算全世界都下雪,就算候鸟都南飞,还有一个我,等着你归来,又怎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是我等着你归,还是你等着我归? 是你舍的让我受尽冷风吹?还是我舍得你,让你受尽冷风吹? ………………。。 北州,一密室 “时参将,为什么不直接攻打北州,却打算攻祁余?拿下北州,毁了他们帅府,再夺回祁余,不是容易的多?” “北州虽与荆鹿接近,但帅府所在,重兵无数,与他们硬拼,胜算无多。攻祁余,避其锋锐,从乾甘调八万大军于祁余近城邬夜,事情会顺利些。” “左督军也这样说,末将先前还有所疑惑,现在可是明了。” 清珂好奇,“左督军怎么说着?” 清珂部下在地图上指画,“左督军说,北疆三城与乾甘成立着的正方形。北州与乾甘南北相对,荆鹿与祁余在中间,几乎在同一直线上。荆鹿在乾甘西北,祁余在乾甘东北。北州前线驻军大约十五万,荆鹿只十万,攻城存在困难。兵势不可均分,必有轻重,北州势重,祁余相对势弱,出兵攻下祁余,再两头包抄,破北州有望。” “你什么时候见着他的?” “前天。末将在北州也不可久留,事情重要,元帅才特意遣我走这一遭。好象左督军与参将您目前联系的很少?” “………接触不便,联系少了些。” “参将,”来人有点嗫嚅,“营里对左督军好象有点议论。” 清珂脸一沉,“说什么?” “前阵子左督军递了消息过去,叫元帅攻打小城小镇时,夺三城让一城,营里有人犯疑,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你说!” “说左督军有叛国之心,辛辛苦苦夺的城却要白白让出去。还有左督军舍命护蒙加元帅的事,传的话很难听。” “受伤的消息不是封锁了?何人外传!”清珂沉声道。 “属下不清楚,不过现在控制住了,只是将领级别的都知道。” 清珂头一次怒声;“好大胆,军中机密竟随便流传,监军怎么监理的!可疑之人可有?” “目前还没消息。” 清珂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失控,想着那人被流言中伤的模样,心不由发痛。 “夺三让一之事,你不用疑惑,元帅监军他们定会理解。蒙加这边军事机密流失,战场若屡屡失利,定会从内部怀疑,到时我们就会首当其冲,夺三让一至少让他们的怀疑来的迟些。” 清珂沉思了会,“如果方便,叫父帅派人接左督军回去。” 看着部下将退出密室,清珂想起什么,“不久可能我要带兵上阵,到时两军交战,叫父帅放开了便是,不用顾忌! ~~~~~~~~~~~~~~~~~~~~ 今日这章费了很多心血时间,累~ 先下,众亲看文愉快! 卷二 第二十四章 云林深处情问情 “云公子,元帅在议事,传话来叫您先用膳。” 宽大椅中懒散养神的少年点了点头。等侍女出了屋子,闭着的双眼一开,漆黑幽深。 北州的云林,无尽的光秃秃树林,地上深深浅浅的落叶,残雪半褪。一白衣少年静静在立于云树下,目光幽远,时光在少年漆黑的眸子交错,沧桑,厚远! “你怎么在这?”一火红少女出现在少年身后。 “这里,适合想一些人,一些事。”少年回过头,“你又为何来这?” 路窄的冤家此时难得的好脾气。 “我想清珂了。”刁蛮的轩辕公主语气竟是黯然。 云钥微微一怔,想不到人前刁蛮的公主竟也有如此静寂忧伤一面。 “你真的喜欢清珂?” “恩,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的心都痛了。”少女喃喃自语着,“第一次认识清珂,他冷冷地不肯告诉我名字,直到我叫他清,他才说他叫清珂。我只觉得他那时好酷。” 清,是啊,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异口同声的“不可以”,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为何还要跟明亦走那么近呢?完成任务的法子很多,你何必,何必出卖色相,你在气我是不是? “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梦见清珂对我笑,笑容竟是那样干净清爽。第二天,大哥传话过来,阿姆准备为我选夫婿。我突然想,找夫婿也要找清珂那样的。于是,我同二哥讲,若第二天我还见着清珂,我就嫁给他。第二天,第二天还真见着了,我好高兴!以为我和清珂真是有缘的。” 红衣少女忧伤的目光掠过光秃秃僵硬的树枝,望向灰蓝的天,“我说我要嫁给他,他竟拒了。我伤心,我不知道清珂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去问二哥,我长的不好看吗,我长的惹人嫌吗。二哥说,是清珂不知道我的好,二哥说,不知道我好的人不要也罢。” 云钥看着眼前落寞的少女,微笑:“你长的很灵秀,可惜有时,你的确很惹人嫌。” 少女狠来一记白眼,走到一棵云树下,折了一枝桠,开始蹂躏起断枝。 “我偏不服输,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嫁给清珂,找着机会就去缠他。后来,你受了伤,清珂住进了军师府,我几乎天天跑军师府,依红霖的身份也好,依公主的身份也罢,缠着他,缠着他跟我比武,缠着要他跟我玩,旁人都道我小孩心性或者公主脾气,其实,我是真的喜欢清珂,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就喜欢和他在一起。” 少女撕着断枝的树皮,一小段一小段地折弯,弯如弦月,过了头,就断了,再折弯,再断……。 内里也是火一样热的女子啊,对情也这样痴。 “比武比不过清珂,想着法子也要让他输,输了好让他答应我一个要求。正面比不过,就想去偷袭,可竟看到明亦哥跟清珂……”少女神色一暗。 云钥心不由冰冻的刺痛,想起酒楼里明亦撕袍为清珂束发,想起那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 “我去问二哥,男子之间也可有情人的爱,二哥说有。我又问,清珂可喜欢明亦,二哥说不知道。清珂他怎么可以喜欢明亦哥呢?我都说我喜欢清珂,明亦哥还和我争。虽然男子之间可以有恋人的爱,但这世俗终究会带着偏见。” 云钥苦笑,“爱情,也是买卖,也是靠人争的,争的一分是一分,若不争,什么都没了。”清珂,你把我们的情分又看的几分重? 少女停下对断枝的蹂躏,“清珂竟喜欢和男子在一起,若是女子,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继续缠下去,可清珂竟喜欢和男子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几乎都在军事府,明亦哥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灿烂,我还试着和往常一样去缠他,可看着他们,这心就痛,他们越开心,这儿越发痛,比一把刀子刺着,碾着还痛。一痛就来这片云林,一想清珂就来这片云林。”少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空气是静静的寒冷,云树残留的枯叶打着圈飘落,静静地零落到地,终于和成千上万地枯叶躺在了一起。 云钥静静地看着神伤的少女,看着相思无果的少女,火红的身影在苍白灰色调的云林突然燃烧,在云钥漆黑的眸里燃烧。 清珂,我抓着你,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有这么美丽的少女对你情根深重,日后回到庆国,必定有更多的女儿家等着与你攀亲。你是大将军的长子,自己这身份,我们真的有结局?有好的结局? 清珂,我是喜欢上你了,浓浓的喜欢,那是爱了吧? 你对我,又是怎生感觉?你对明亦,又是怎生感觉? 哪天,我们回庆国了,若你再喜欢别人了,喜欢男子,像红霖说的,我会去缠你,可若你喜欢女子了,喜欢那些娇香柔软的女子,我又怎么办? 这生,我是万万喜欢不上女子了。清珂,你若喜欢上女子,我又怎能阻你成家生子……。。 少女看了眼出神的少年,“这两三个月过去了,一些事我也看的清,看的明白。旁人都道我任性,都道我不谙世事。身为女子,对有些事还是敏感的。” 少年默默看着眼前的火红身影,“你想说什么?” “我二哥喜欢你,是不是?”少女盯着少年。 少年缓缓转过身,看着天空几只雁雀飞过,突然转过头,看着眼前灵秀的少女微笑,“怎么不直接去问你二哥?” “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少女一咬牙,“我还知道你喜欢清珂!”少女精亮的蓝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 少年嘴角的微笑一点一点的淡去,换上一丝苍凉,“我是喜欢清,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少年目光放远,忆起银红台阁下一少年欠扁地笑:一辈子?温润少年坚定的声音“一辈子!” 忆起第一次出宫少年拿着一张南卉居士送的素笺,笑着问:清,你信吗?温润少年认真看着对方:我信你! 忆起温润少年受伤后醒来抱着自己微笑,“我不是说过我们会回来的吗?” 忆起两人在月湖畔陈菊花海里的嬉闹,忆起柳荫下的剑影,忆起初来北疆不久的北风中的萧声,忆起……… “清珂也喜欢你,是不是?”少女打断少年的遐想。 少年看着挣扎着欲刺破天空的云树枝,“我也想去问问他,问他是不是还喜欢。” 掏出他的心问他,你心里的哪个部分还有我? “就算清珂以前喜欢你,可现在跟明亦哥在一起,你不恨吗?” 云钥笑着,眸里闪着幽深的伤:“那你恨明亦吗?” 少女低头想着,半晌,看着白衣少年,目光迷茫:“我恨不起来。” 灰蓝的天难得飘过一片白云。 “爱的是这人,要恨,恨的也是这人!这情,关旁人何事!” “也是,我只是看着你讨厌,知道你喜欢清珂,却也不恨你。” 少年笑笑。 有爱才生恨,清,你若不爱我了,可会恨我? 挽回一段情,比弃它还难! “二哥喜欢你,你若不喜欢清珂了,可以喜欢他吗?”少女清澈地眸子静静地看着少年,“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跟他在一起,心会很痛!”少女抚着心口,“你若不喜欢清珂了,喜欢二哥好吗?” 少年笑了,“我不会喜欢他,就算不喜欢清珂,也不会喜欢他!” “为什么?二哥那么地喜欢你。”少女不解。 “清珂不喜欢你,你又为何要喜欢他?” “我,我不知道。”少女目光再次迷茫。 “这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了就喜欢了,不爱就是不爱,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少年看着沉思的火红身影,“清珂不适合你,早早舍了吧!” “我放不下,放不下了………” 情,谁又能轻易放得下?! 卷二 第二十五章 自家心思与谁说 北州帅府 “若霜在解往上京途中被害了?”清瘦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行刺元帅,当诛六族!”看公文的青年没有抬头。 “所谓六族,也只剩她一个!”少年冷笑,“我这被伤人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青年抬头,自然地陈述事实,“你受伤只是意外,她的目标是我。我不容许身边存在不确定性,尤其是意外。” “你可还记得答应过什么?” “她的父亲是我杀的,先前念她一介女子才饶了她,她有不轨之意,又怎能再放过!” “被八万蒙加军困城一月,后援无望,若崖城主为使百姓少受兵灾,开城投降。为何还暗杀,暗杀北州原有无辜官员将士三百人!”少年冷声。 “我是元帅!……。”青年目光灼灼。 “果然是蒙加元帅,蒙加天神下凡的二皇子殿下!天下众生在你眼里不过蝼蚁的元帅!”少年冷冷地嘲讽。 “阿钥,杀若霜不仅仅是因为她伤了你。没人受伤,她照样得死。”青年站了起来,走到窗台前,不远正走来巡逻兵士的身影,“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留她。就算我不愿,你想做的事我也会尽力为你办到。可是我除了是蒙仲,还是轩辕仲啊!轩辕,这两个字,比山还重!轩辕仲是蒙加的二皇子,更是北州的主帅!”青年透过窗棱望向天空。 轩辕,注定我不能成为你一个人的蒙仲。终究先天下江山,后个人私情……。 一室宁静,窗外巡逻兵士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北州不适合红霖,让她回去吧。”静寂好久,书房响起少年淡漠声音。 青年眉头一皱,沉思了下,转身刚想询问,少年却不知何时已静静离去。 ……………… “为什么不听你二哥安排?”清瘦少年看着寒丹旁火红的少女,少女圆润的脸庞清减不少。 “为什么要走?”少女回过头微笑,燃烧的花,燃烧的人,燃烧的绝望与美丽,“回到上京想见人也见不着了。在这里,虽痛着,虽伤着,到底还是能见着。能见着,这伤,这痛又算什么?”少女拈着火红的寒丹微笑。 “真傻!”云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祁余告急,清珂再半月就要带兵出征,怎么你也打算追过去?”少年突然好笑地看着拈花少女。 少女咬着牙不说话,却扯下一大瓣寒丹花。 少年笑笑,“堂堂轩辕公主,还愁嫁不成?” “你呢?”少女使劲揉着手里的火红花瓣,突然问道。 “我当然走拉,”少年的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我是生意人呢,总不能老在这北州呆着,有一大堆生意等着我去做呢。”少年想着前天大将军传来的消息,要自己尽早回营。 少女一惊,“你要走?你不是答应二哥战后去国师府解除同心共血盟的吗?” “你二哥又不会命令我做事。我离开,你二哥想找我,想命令我也困难了。再说这盟誓灵不灵验还不一定。又怎可能为这不知是真是假的盟誓浪费我赚银子的时间呢。”少年狡黠地笑着。 “哼,就知道赚银子,没出息。”少女不放过抢白的机会,“那,那你不等清珂?还是你,不喜欢清珂了?” “我是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啊,公主不会不知道吧?”少年自嘲地笑。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一走,是放弃清珂。”少女晶亮的眸子盯着云钥。 “不会!”少年突然笑靥胜花,“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只是叫明亦照顾他一段时间,若那段时间到了,他还不回去,或是忘了回去,我会带走他!用尽一切手段带走他!即使带走的是尸体!” “你骗人!”红衣少女愤愤地扔掉已被揉成一团的寒丹。 “你说的很对,我骗过很多人,将来还要骗很多人!但我从不骗自己!”少年一脸寒色,“若是两个人注定有一个人要恨,我也只能是被恨的那个,而不是恨的那个!被人伤,宁可我伤人!”少年诡异地笑。 “你——”少女突然觉的好冷,不禁微微颤抖。 “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回上京。”冷冷的少年又转为温和,“不要再想他了。” …………。。 北州,帅府议事厅 议事的将领刚走,只轩辕仲,清珂,明亦三人,更显的厅堂空旷。 “明亦,你竟然提议清珂带兵?”轩辕仲讶异中有点不满。 “清珂是庆国人,我知道。清珂满腹经纶,不被庆国所用,是庆国不识人才。元帅,不久前您不是贴出告示,要广纳人才。现在清珂愿意为蒙加效力,这有什么不对?”明亦笑着,眸子晶亮晶亮。 轩辕仲盯着清珂,像是要看出什么来。 “我答应过明亦。”清珂冷声。 “阿钥怎么办?”轩辕仲突然冒出一句,紧紧注视着清珂的神情。 “那是我和他的事!”清珂冷冷地回视。 “明亦信任你,我也没法阻止。有件事不知阿钥有没告诉你。”轩辕仲挑衅地看着温润却散发着冷冷气息的少年。 “不用卖关子。” “阿钥结过同心共血盟。”清珂脸色刹时一变,“寒岁那天?” 同心共血盟,自从他入了军师营帐后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想不到自己最珍视的人会起这个血誓。 “不错。” “他可是自愿?”清珂的声音冷的空气都可以结冰,丝丝寒意带着凛冽杀气,仿佛回答一个不是,就把对方粉碎! “没有人逼他,连他舍命救我都是心甘情愿。”点着了火,再加柴也不为过。 清珂褐色眸子一丝伤一闪而过,随即声音凛冽又带着警告,“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没人伤害他,伤害他的一直都是你!当然,轩辕仲不会给某人提这个醒。 “既然都跟明亦在一起,却又记着阿钥,这样对谁都不公平!”轩辕仲看了看已微微变色的明亦,沉声道,“好好待明亦,阿钥我会照顾他!不然你该知道后果!”运上了王者的威仪和手段! 轩辕仲走了,那迫人的气势还残留着。 “你忘不了他?”明亦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 “从没想过要忘记。”清珂淡淡道。 “为何又答应我?” 清珂突然认真地看着眼前玉一样的男子,“因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说过你都不会后悔。” 明亦一楞,“难道你早就知道结果?” “不知道。”清珂有点失神,“我也不知道我怎会应了你。”想起寒岁那天云钥受伤在轩辕仲的怀里的情形,心隐隐作痛,“可能因为你与别人不同。” 明亦黯然的心忽的一动,笑意盈眸:“不管你为什么答应,总之,你答应我了,可不要让我这做军师的失望。” 早就注定好的结果,让你失望的结果。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后悔,清珂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祁余吃紧,几个近城都陷了,十日后你带兵自己小心些。”定定地看着清珂:“也不奢望你能忘记他,只要你心里有我。” 这人在行军布阵上是如此逻辑严密,在情感上却可以说是单纯。喜欢自己就这么轻易相信自己,还是背后有着自己不熟悉的秘密? 只是自己这辈子,心都给了那人,纵是那人怎么伤这颗心,终是没有地方留给别人了。 这一切,快点结束吧。那人误会自己够久了,再这样下去,怕真的不好收拾。 对视明亦希望得到肯定的眼神,清珂淡淡道:“回去吧,府里还有事要处理。” 卷二 第二十六章 多事之战多事春 “什么?阿钥走了?!”轩辕仲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 “元帅,这是云公子留的信。”近卫战战兢兢。 轩辕仲抓过信,看都不看,狠狠揉成一团,捏着,转眼恢复冷静:“继续议事!”目光逡巡四周。 轩辕仲深吸一口气,恢复往常神情。然经此一变,部下说话多少都带着小心,怕挑起元帅勉强压制的情绪,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议事就这样僵硬地结束。 等整个议事阁剩下自己和近卫,轩辕仲挥了挥手,独留自己面对空旷。 手微微颤着,铺平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书信,发怔。 走了就走了,还去看信做什么!轩辕仲别过头,视线却又忍不住往书信方向打量。看?不看?心里两个声音不分高下。终于轻叹,拿起揉的皱巴巴的信。 你人都走了,看你还有什么好说! 人,总可以为自己想做的事找理由。 “来人,传令大军明日奔赴祁余!”轩辕大元帅的气息震的手中的书信微微颤抖。 做生意是吗?难道生意比你命还来得重要?清珂一走,你也呆不下去?同心共血盟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当真认定我不会命令你做你不愿意的事!认定我喜欢你就不会伤害你? 看完信的轩辕仲脸很黑,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清珂带的兵作为先锋部队,刚离开北州三天,云钥夜遁了。 ……………………。 荆鹿,庆军大营 “左督军,你可总算回来了!”大胡子荣洛凑到云钥身前,极其高兴,“伤没事了吧?” 云钥一僵,随即含笑道,“好了,云钥让将军挂怀,不安呐。” 云钥不知道自己受伤之事早已传开,微微诧异。自己受的这伤,说好听点是为了取得蒙加元帅信任,但也难保有心人说三道四。毕竟出于什么目的挡那一刀,自己还迷糊着。养伤期间云钥也想过,唯一的解释就是条件反射,前生救人的条件反射。四五个月没见,云钥也着实想念这位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豪爽汉子,因为亲近,语气也夸张点。 “这祁余都快打起来了,平时都一马当先的你,怎么还有闲晾在荆鹿?”云钥笑眯眯地在荣洛旁边坐下。 “等着你啊。”大胡子眨眨眼,“左督军不随行,我们又怎么敢行军!” 这个笑话实在不好笑,云钥摸了摸鼻子,嘴角无奈一扯。 “前线来报,后日两军前锋交战。大军明日出发,五日后可到祁余近城枢郡。” 云钥一皱眉,“怎么拖后两天?大军前天就该出发了。” “这回元帅也去枢郡。”荣洛看着云钥有什么反应。 “荆鹿谁坐阵?”云钥一楞。 “安监军和你。” “那大军也该两天前出发!” “元帅等你。”看着一呆的云钥,荣洛笑道,“元帅找你有事!” “既然有急事,怎么不说,我倒是可以提前两天到的,误了军机,可不是玩的!” “根据内部消息,你回来不是元帅的主意,”看到云钥好奇,荣洛也不卖关子,“是参将要求的。” 云钥一时思维短路。清珂要自己回来,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打算?! “枢郡有安监军就够了,元帅其实不必如此涉险。”荣洛在旁边小声抱怨着,“不然也不会延迟两天,兵贵神速啊。” “可把北疆四城兵力分布说下?”云钥眉深皱,突然要求。 奇怪地看了看云钥,荣洛不解:“这跟延迟两天有什么关系?” “废话,快说!”云钥有点不耐烦。 荣洛睁大眼睛,实在想不通四五个月前温和有礼的人变的这么急噪,恩,还有点粗鲁。 “元帅派往祁余兵力总共十二万,留守荆鹿十五万,乾甘八万。北州蒙加驻军十二万,祁余十五万。” “怎么这么多?” “京都派了十万大军增援。” “军力又不是不够,怎么京都方面突然增军?” 荣洛愤愤,“就那些无用文人,说什么四五个月没进展,诽传元帅用兵不利。明明大雪期间不宜战争,却道元帅拖延时日,有不轨之心。” 云钥脸色不好看,“京都可是派上将军?这回可是与元帅同行?” 荣洛点了点头。 “我去找元帅!”云钥脸色一变,立身就走。 ……………………。 第二日,庆国十五万大军开赴枢郡,加上先锋部队和枢郡原有兵力,总共二十万,比原定多了八万兵力。 荆鹿兵力抽走一半,校场空旷不少。 已近暮春,雪已消融,云层恢复轻盈。浅草,不知什么时候在校场上三五一丛地出现,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暖。 云钥坐在营帐外的黄沙地上,看着最后一拨军队离去时带起的沙尘渐渐飘散。 “左督军?”一条被阳光拉长的人影挡住云钥的视线,“怎么在外坐着?” “习惯了。”一看是安监军,云钥笑着起身,“云钥失礼,监军里面坐。” 正要走,却被安为年挡了,“不用,在外看看黄沙也好。”说着自顾在云钥先前地方坐下。云钥也不客气,重新席地而坐。 “监军找云钥有事?” “没事不能聊几句吗?”安为年三四十年纪,在军中一向儒装示人。 “监军日理万机,云钥可不敢随便浪费监军时间。” 安为年看了眼一本正经的少年,“祁余之战,左督军可有什么高见?” 云钥回视,突然微笑,“前年冬日,我经过月湖的银红台阁,树下的迦雪鸟巢,雄鸟在孵卵,雌鸟刚飞出去觅食。” 安为年脸色有点不好看,“左督军可是觉得元帅此举不妥?” 云钥轻笑,“我有这样说吗?”又转为一本正经,“正副元帅都去枢郡凑热闹,留下我们两只冒充迦雪鸟守着这巢。”带着略略讽刺。 “左督军可是对京都援军不满?”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怎么会不满,只要不人满为患就好。”云钥淡淡道。 “韩信点兵?” “没什么,上将军被封为副元帅,两位元帅一同发兵枢郡,这也太看得起祁余驻军。”云钥转移安为年的提问,“安监军去祁余会更合适!”云钥看着安为年。 “元帅有元帅的打算吧。”安为年微笑。 “此次二十万大军对蒙加十五万,誓夺祁余,就算轩辕仲增加援兵,有清珂为蒙加先锋,里应外合,祁余不愁夺不下,有必要再加上两元帅,两先锋如此排场应敌吗?何不保留实力等到攻打北州?”云钥嘲讽地抓了地上一把黄沙,摊开手,让那些沙子沿着指缝漏下。 安为年看着玩沙少年,“保留实力,你又为何劝元帅增兵八万?” “祁余必须攻下,必须保证绝对胜算,增兵八万只是增加胜算。不然,这战又要拖好久,拖,对我们不利!” 想着所谓因“拖”而突然增加的十万援军,安为年想到一事,“关于你受伤消息的散开,我很抱歉。” “元帅告诉我了,监军怎么看?” “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目的。”驻军大营传来议事号角,安为年起身,掸了掸灰尘,“上将军为副元帅,六殿下拜将入军,此次为先锋。左督军以后谨慎些。” 卷二 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五日后亲卫来报,大军已至枢郡。 七日后亲卫来报,两军先锋交战。 今日第三十日,亲卫来报,袁正先锋失利,失城三座;六殿下攻陷蒙加城池一座。 听着消息,云钥没什么表示,抬头看了沉思的安为年,聊家常一样,“我去城墙一带看看。” 远山透着新绿,黄沙地也覆着一层薄薄的绿衣。 北疆的战场,春已来了。 绿色生机的同时,那热腾腾的鲜红是否也将铺天盖地? 城墙班驳陆离,吹了一个冬天的大旗依旧猎猎,色彩却已经暗淡,兵士的盔甲早已不复先前的锃亮。 云钥登上城墙,极目纵望,天已清,云已淡,很远很远的黑点就是北州的城墙。 庆军失利,云钥没放在心上。不是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而是云钥清楚这是清珂在争取权力,建立地位,在关键时刻给蒙加最大的创伤。 那个人的心里,家和国占的比重很大。他,会背叛自己,但决不会背叛国家。 祁余的蒙加大营,他和明亦,怎么样了? 云钥有些黯然,想着养伤的日子那人一次也没出现,酒楼里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清珂,你丫的还真绝情! 感到手中火辣辣的疼痛,云钥才发现,握紧的拳毫无意识地砸在粗糙的城墙。自己生气到这个地步?云钥发怔,看着自己的拳头,鲜红正不断冒出来。 近处的兵士发现状况,忙跑了过来,“左督军,您的手受伤厉害,快去军医处。” “皮肉伤,不碍事。”云钥掏出一瓷瓶,挑了点药粉,抹上,血即刻止。 “左督军,这什么药?好神奇,比军医的药好多了。” 云钥笑笑,“普通伤药而已。”云钥自己配的药又怎会是普通伤药。 看着兵士虎头虎脑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回左督军,小的是赵二。” “二是排行吧,没有名字吗?” “乡下人凑合着,排行作名字省事。”兵士憨笑答着。 排行作名字吗?前生那个世界人的名字可是五花八门,个性的很,又想到网名,昵称,云钥不由微笑。少年绝美的微笑却是看呆了小兵士。 “你多大了?” “刚过十五。”兵士忙回过神。看起来却十七八岁模样,军营很锻炼人啊。 “这么小就从军了?”这冬天一过,云钥自己也十五了,这幅身子的生日总记不住。皇子十五岁的生日按惯例是要好生张罗,十五标志着你可以出宫历练。想着十三,十四岁生日时风凌殿的热闹,云钥淡淡一笑,自己不稀罕这些形式的东西,只是这个冬天有点落寞。 “家里穷,就早点出来。穷苦人家供不起孩子读书,想要出人投地,只能从军,建立军功。”战争竟是穷苦人家出人投地的机遇。 “好好表现终会出人投地!这个送你吧。”云钥微笑着把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没我命令,不用顾我。” 看着兵士重回岗位,云钥索性在城墙上坐下。 不知从何处传来羌笛的“折杨柳”,在微有暖意的春风中散的隐隐。一白衣少年望着远处天际,抱膝坐在城墙头。 ………………。 北州帅府 轩辕仲皱着眉,庆军竟然两元帅亲临枢郡,对祁余志在必得? “叶先锋那边可有异动?” “叶先锋表现出色,为蒙加夺的五座城池,已被陈将军破格提拔为将领。但守成将领不济,目前祁余只剩三座近城。元帅,祁余告急,请求增援!” “知道了,你先下去。” 北州驻军不能动,荆鹿虎视眈眈,监军安为年和那位妙计定荆鹿的左督军姬云钥不容小觑。等等,姬云钥,阿钥叫云钥;清珂,叶清珂,参将时清珂?怎么会这么巧? 轩辕仲又想起两人的表现,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怀疑。难道……猛的甩甩头,怎么可以怀疑阿钥,阿钥可是舍命为自己挡过刀啊。 轩辕仲终究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怀疑。倘若若霜刺杀这出也是窜通后演的戏,加上云钥为若霜求情这点嫌疑。若是这样,那后果……。轩辕仲心不由跳的厉害。 “仔细调查这几个人的来历,一有收获,马上回报。”一张写着四个人名单的纸飘向影卫,“拿这虎印,从北师调八万大军,随时接应祁余!” …………… 祁余蒙加大营,夜 明晃晃的烛火下,一清隽温润身影望着羊皮地图沉思。玉一样的少年掀帘进来,有风趁机偷入,清隽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 “伤还没好,怎么不早点休息?”明亦倒了杯茶,递给沉思的少年。 清珂看了看左手的臂伤,接过,“小伤,无碍。这么晚了,你也该歇着了。” “知道你没睡,就过来看你了。”明亦的笑眸在烛火下晶亮晶亮,“最近压力大是不?你看,药也没换。”明亦自然地解下崩带,重新给清珂上药。 营里静静的,安详的静静。 烛火下认真上药的明亦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 “为什么喜欢上我?”清珂心里涩涩的。“喜欢了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明亦眨了眨眼,眸子笑得愈发明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清珂默念着,那人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人,好久好久没见面了,最近一次相见也是楼外楼的匆匆会晤。看着眼前的明亦,不禁与心里那人的容颜重叠在一起。 “我脸上有字啊?”明亦清朗的笑声,“清珂,你看了我很久了。你把手移移,把绷带给你缠上。” 清珂的脸第一次烧了起来。 最后给绷带打了个结,明亦倾到清珂面前,盯着清珂琉璃般褐色的眸,吐气如兰,温暖的气息在清珂脸上留连:“清珂,我喜欢你,所以选择相信你!即使我说过不会后悔,但是也不希望发生让我后悔的事!” 没有一丝慌乱,褐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突然,那褐色的琉璃绽放光彩,清珂笑了,清爽,温润:“明亦,谢谢你——帮我换药。” 稍稍拉开与清珂的距离,明亦剪了下烛火,幽暗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明亦拨弄着,看着上下窜跃的烛火,缓缓道:“元帅决定从北师调兵八万,十日即可到达祁余。”转过头,看着清珂微笑,“最近庆军攻势猛,你的压力也大,只要你和其他将领再坚持十天,只要十天,我们就可以扳回局势。” “刚来的消息?”清珂眸中异色一闪,随即高兴笑道。 明亦点了点头,转过去继续拨弄烛火。 清珂,不要让我失望,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试探你迫不得已,战事关乎大局,我也只能这样做!这一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卷二 第二十八章 祁余临战风云变 营帐内孤影重重,灯下人静静思。 十天,只有十天。 十天内,不夺下祁余,庆军必将陷入艰苦境地,北疆胜利谁属到时难定。 十天,一定要在十天内夺下祁余。 红艳艳的烛火,把雪白的绷带映衬的橙黄,暖意的色调。 事情突变,父帅那边肯定来不及做出安排。这次,不得不提前用到自己这个身份。按照目前正常情形,父帅攻下祁余也要半月光景。明亦要自己守住城十天,问题不是很大。蒙加北师离祁余最近驻地只需五天,轩辕仲又何以拖的五天,另有打算吗? 当下别无计策,只能令父帅尽快攻城,自己暗中助一臂之力,即使让自己陷入凶险处境也没法子。 天空一道星形火光和白烟过后,一条黑色人影出现在清珂帐内。 “老大,你好久没去看兄弟们了。”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抱怨道。 “没看到我忙吗?”清珂横了少年一眼,“寒,这回事情紧急,不能出任何差错。” “老大,你也忒不相信我们,我们哪次让你失望过?”少年抱怨声愈重。 “三年了,时间过的真快。”清珂拿过一封信给少年,“速送到庆军元帅那里。记得讨回话,愈快愈好。” “老大,这仗什么时候结束啊?兄弟们大半年没见你,想你的紧。”黑衣少年收好了信,磨蹭着,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虽然被风安排在你身边,可见你一面都难啊。”少年夸张的一脸怨妇相。 “好了,等回去,少不了你们好处。”清珂倒也没急着催,“寒,有空去看看他。” “云钥公子吗?”少年吃吃笑道,“怎么不自己去看?” 清珂一暗,没有回答。 “老大,你们闹别扭了?”黑衣少年穷追不舍。 “………” “不是吧,你们分了?”少年打破沙锅问到底。 沉默,沉默,气氛有点僵。 半晌,“现在不方便去看他。”清珂恢复淡淡神情,“寒,称他为少爷,以后他的话同我一样有效。” “老大,我们是威名远扬的拜金门哎,你打算把我们卖了?云钥公子,哦,不对,云钥少爷身份尊贵,要我们杀手组织干什么?” “多嘴!”清珂斜了少年一眼,“拜金门本来就是他的,以后好好护着他。” 拜金门现在还比不上僭夜盟,好歹也是江湖一流杀手组织,一个奇怪的杀手组织。 “还不去办事?”清珂这回下逐客令。 黑衣少年不情愿地嘟囔,“才见你那么会工夫就赶人。”看见清珂寒面冷对,迅速自动消失于无尽黑夜。 拜金门,原来叫千红门。京都官道被追杀之后不久,云钥知道了这事。清珂记得那时云钥笑看着自己,笑的很魅,“清,叫什么名字?” “千红门。” 云钥皱眉,“不会你取的吧?” “不好听?” “败了,败了,这什么世道,连个杀手组织都取那么诗意的名号,酸死了。当杀手本就是为银子,直接拜金门多爽利。”云钥啧啧地批判。 “钥,你要这个组织是为了银子?林希献那边的银子够你花十辈子了。” “你说呢?本少爷就一拜金主义者!你改不改?”云钥邪笑着。 “你说了算!”清珂主动举白旗。 自此,拜金门崛起江湖之上。 日后在云钥的干涉下,一个森冷气息的杀手组织变的不伦不类的拜金门,只是想不到若干年后,又因云钥,拜金门成了败金门,可谓成也云钥,败也云钥。 想起封王事后那人的话:如果说,我要天下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呢。钥,你要的,尽我所能,给你办到! 号角声起,议事鼓鸣,清珂走出记忆,走出往事,走向议事大营。 ………………… 荆鹿与北州对峙,谁都顾忌着对方,不敢妄动,日子反倒来的太平。 日子平静,云钥心里却是滔滔三尺浪。 来北疆一方面为了权利,另一方面是厌了宫里的日子,厌了那些人。没想到一年还没过,那些麻烦远巴巴地从京华追到这里。来这里做什么?无非争的一半功名,无非争的更高地位,无非是为了得到更多权力,大家都一样心思。 也对,姬暝越既然可以让自己来,为什么不可以让姬云岫来。上将军既然可以封为“副元帅”,想必京华那边宰相一伙又占了上风。 这战争又多了让人不舒服的事,这日子明日暗里的事更多了。 云钥攒着心思进了荆鹿议事大营。 “元帅三日后全力攻打祁余。”安为年递了份折子过来。 “三日后?”云钥一惊,迅速浏览了折子,“消息是两日前发的,蒙加援军还有八日就到祁余。元帅如此仓促攻城,”云钥眉微皱,“监军怎么看?” “不战意味着长期对峙,胜算不定。举全兵一搏,加上时参将内应,蒙加援兵未至之前,虽仓促,胜算还有七分。”安为年沉静答道。 “北师是轩辕仲最后的杀手涧,如今连杀手涧都动了,即使他人在北州,也足以看出他对祁余的重视。如此贸然攻城,怕——”云钥隐隐觉的不对,却找不到哪里不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蒙加援军赶到——”云钥迟疑。 “没这个可能,消息来自时参将!”安为年截断云钥话。 沉默。 “其实监军也在担心这个可能吧。”云钥看着面前沉默的安为年,“若这个可能成为事实,北师来的蒙加援军,将使我们从主动转为被动,枢郡将两面受敌。后果,”云钥略略一笑,“不可估计。” 安为年苦笑。 “将者,唯帅是从。元帅没其他指示,我们也不能妄动。” “元帅应该想到这个可能的。左督军真的不做些准备,防止这个可能吗?” “一切依监军之计行事。”朝安为年眨眨眼,云钥狡黠一笑。 这个狡猾人啊,知道自己意思,就这样把犯事的主要责任让自己担了,安为年瞪了少年一眼。 ……………。 明亦告诉清珂援兵消息后第五日,大庆举枢郡全兵,攻打祁余。 同日夜,北州帅府主人脾气极其差。 “元帅,有人在荆鹿大营见到与云钥公子相似之人,兵士称那人为左督军。属下暗中查探,庆军左督军与云钥公子应该是同一个人。这样推得,叶将领与庆军的参将时清珂也是同一个人!元帅,……。” “够了!”轩辕仲拳头青筋突起,狠狠抵在桌上,“先下去,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影卫的身影刚一消失,那桌子噌的一声,散架,碎的七零八落。好厉害的内劲! 阿钥,你骗的我好苦!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欺骗?不可能,不可能,三年前京华一遇是真的,那北州巧遇呢?阿钥,这真的是你演的一出戏?这一切真的只是你为了接近我而演的戏? 多么精彩的戏啊!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你说叫我不要喜欢上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原因吗?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愧疚?! 既然让我不要喜欢你,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何要救我?难道舍命救我都是假的?为什么要在我眼前晃了那么多天。那些日子,多么美丽的日子。你就静静地呆在帅府里,而我,从身自心,一寸寸地喜欢了你,喜欢你到不能自拔。 阿钥,你真的就是那个左督军?你给我回来,我要好好问你,我要你亲自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个左督军?!! “来人,捉拿叶清珂,押解北州!”北州帅府书房里,轩辕大元帅饱含杀气的命令! 卷二 第二十九章 雨夜激战情已断 这是初夏。 明亦告诉清珂援兵消息后第五日。 风竟出奇的寒。 无数大旗迎风乱舞,战鼓嘶鸣得连风云也变色。 城墙内外,铁衣尽红,冷风里凝着一团团湿热的血腥。 森冷的杀伐之气冲天,苍翠的远山也瑟缩。 “寒,你按照这信上的来布置,关键地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见信号你就下令马上行动。先去祁余北门帮忙,那里我插不进人,你见机行事。” 营帐外紧张的肃杀之气,蒙加兵士列队迎战的匆匆脚步声,铁器铮鸣声,战马长嘶声,大旗猎猎声,寒意深深地在这初夏的骨子里渗透。 乔装成兵士的寒从清珂的大营闪了出来,一晃消失于忙乱的战场后线。 第五日,夜。 乌云盛,无月,无星。云低沉,风烈。 祁余东门告急。 丑时,东门破。 寅时,祁余北门危,清珂请战。 北门,夜,浓黑。 风凛冽,无数火把上肆意着焰焰红火,硬是撕开了夜的口,如狰狞的妖兽,吞噬掉眼前的一切,那见着火光的无数淋漓猩红更是妖娆。 兵器交接声,兵士怒吼的杀意,痛苦的呻吟,铁衣触地声,都被轰鸣的雷声吞噬。 妖异的雷电狞笑地生生撕开浓夜的喉,寒兵铁衣上闪过雷电狰狞的笑,原本肆意的火妖顿时一缩。 骤雨接踵而至,疯狂,疯狂地下,如失去生机少女的绝望哭泣,不顾一切地用眼泪发泄,发泄心中无尽无止的绝望。 雨声,雨的呐喊声!天地只剩雨声! 暴雨,滂沱,灭了无数火,湿了多少发,冲散着那无数处淋漓的猩红! 雨中,只残存着几支顽强的火。 夜,更黑了。 清珂手用力一送,宝剑刺入兵士的身体,是蒙加兵?是庆国士? 闪电再一次狞笑着撕破夜的脸,雷的轰鸣声仿佛在头顶炸裂。 那一刹那,青白的闪电光芒下,雨水肆意地从清珂早已湿透的发沿着额,沿着鬓,沿着可以沿的一切,淙淙而下!雨水,满脸。不张扬的剑眉,浓密的睫毛,秀挺的鼻,温润的唇角,雨水肆意的下,迷离了双眼,迷离了这一切! 饮血的宝剑再次映出闪电青白的脸。血,沿着刃,和雨水一起流下! 黑夜,雨声,雷电交加。 不然突然出现喧哗,一批火光向北门而来。 近了!近了! 是明亦,是明亦举着火把来了!雨水湿透他的衣发,却浇不灭他举着的火把。什么声音,欢呼声?是欢呼声? 北师援军到了!北师援军到了!北师援军到了!! 蒙加兵士欢呼着,斗志昂扬了! 北师援军?北师援军赶到了吗? 今天才第六日凌晨,北师援军竟赶到了?明亦不是说十日后,十日后北师援军才赶到吗? 清珂不顾危险,跳上城墙,挡着眼前雨水,纵目望向庆军后营。闪电继续狰狞,雷电继续狞笑,在忽闪的光亮中,清珂看到庆军后营的慌乱。 蒙加北师援军果然到了! 心中顿时一片空白,无尽的苦涩汹涌地填满心,汹涌地随着血液流向全身。 清珂,上当的人是你啊!最后被利用的人也是你啊! 风雨汹涌,汹涌不过清珂无尽的苦涩! 看着庆军慢慢开始呈现的败相,苦涩中绝望萌芽! 黑夜下,风雨中,一少年将领持剑城墙头。 让这黑暗,让这风雨,让这猩红,来的更猛烈些吧! 一道星形火焰顽强突破风雨束缚,在高高的夜空中耀眼! 风雨依旧,闪电再次照亮城墙头的少年将领! “清珂,小心!”一枝不知从何出飞来的刀急驰向清珂,锋利的刃在闪电青白的光芒下扎眼。 “扑通”,一阵滚地声,却是不远的明亦飞向城头,把清珂扑下了城墙。 “明亦?”掉落在不远的火把照亮着这两个人,清坷扶起明亦,赫然见他腹中插着飞向自己的刀,“为什么救我?”雨水顺着眼角流下。 “我喜欢……”靠在清珂怀里的明亦痛苦地微笑,微蓝的眸子晶亮晶亮。血和雨水又不分了。 乱了,乱了! 远处蒙加兵士的痛苦呻吟声突然增加,一片一片地倒下。 “是你?”明亦微蓝的眸子痛苦神色大增。 “是我。”清珂看着明亦,“是我安排的。” 清珂安排的内应计划正在执行,只不过时势已变,胜负天定了。 “你恨吗?”明亦看着眼前人,“恨我欺骗你吗?” 不再持剑的手被雨水泡的发皱,清珂冰凉的手指拭去明亦唇角溢出的血,“你呢,你又恨吗?”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明亦笑着,虚弱地笑着,“你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心里是恨着的吧,是恨着!但是深深的恨比不过浓烈的爱啊! 清珂静静地看着怀里人,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雨,在两人之间汹涌地下。 下吧,下吧,永远这样地下吧!杀伐声愈烈!因着蒙加北师援军的到来,谁胜谁负,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我来是想跟你一起杀敌的,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明亦依旧微笑着。 “我扶你回去吧。”清珂说着扶起脸色已苍白的怀里人。 “你——”明亦看着唇紧抿的少年将领,琢磨不透少年的用意。扶自己回去,他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他……… 不远再次出现一批火光,向清珂明亦方向奔来。 “捉拿叶清珂!元帅有令,捉拿叶清珂!”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由几个人的呼喊变成一群人! “你快走!”明亦狠狠地推了清珂一把。 清珂没动,扶住明亦踉跄的身子,淡淡微笑:“来不及了。” 火光愈近,照亮眼前密密的雨线,下的那样急,那样的劲,那样的有力。 清珂没有反抗,任由人制住。濡湿的头发有几屡垂下,挡了眼睛,挡了眼前的一切,顺着发,雨水流的更欢。 兵败被俘,是将领最坏的结局。在被俘和自刎之间,一般将领选择后者。看着眼前人为救自己而性命垂危,清珂又怎拿的动剑,杀了自己? 看着眼前一声不坑,一点也不抵抗,任人捆绑的清珂,明亦笑着,在冰凉的雨水中笑着:“我可曾有一丝在你心里?” 清珂缓缓抬头,正视明亦微蓝的眸子,“我的心里只有他,从来都只有他!” 明亦突然咳嗽起来,咳的很凶,呕血的厉害。用湿透的袖子擦擦嘴边。缓了气,“我明白了。”语气突然的淡冷,在近卫的扶助下,回身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看着变的陌生的背影,清珂的心默默说着:“对不起!” ~~~~~~~~ ~~~~~~~~ 那个有亲们反映偶文的质量最近下降。 先汗下,再自我批评。 最近紧张,那个开学了哎,一开学考试,九月,十月,考证,准备毕业论文,准备公务员考试- -! 因为九月在起点女频pk,每天要保证更新,偶拼命挤啊挤,最多也只有写一章的时间。写好了就上传,没仔细修过,可能有点粗糙。不是故意放水,对不起啊!亲们理解偶吧! 十分感谢亲们提出意见!偶尽量恢复并提高水准! 对了,提意的亲们可在书评里写明第几章使您不满意!偶抽空修下。谢了哦^_^ 卷二 第三十章 孤身入北州谈判(一) “你不可以去!”安为年郑重道,“元帅两天后就到,时参将之事等元帅来了再决定。“ “来不及。”走到门口的云钥停住,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安为年,“我会带他回来。” “左督军,既然时参将的身份暴露,你的身份对方也必然知晓,你这样去,岂不羊入虎口?” 云钥没有回答,没有迟疑,没有犹豫,静静出了荆鹿。 祁余雨夜一战,庆国蒙加两军死伤均大半,据说祁余向外五十里尽是血水,据说后来这五十里地长出的草都是红色。祁余血战,是庆国出兵北疆第一次兵败。 ………………。 再次看见城墙头上班驳的“北州”两字,云钥心情复杂,低调入城。这一进来,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寒,就这些资料?” “少爷,老大被俘已经七天了。您想想法子。” “我若不管他,就不会来北州!”云钥冷声,寒急忙闭嘴。 “时元帅那边怎么说?” “轩辕仲以老大性命要挟,要求庆国自动退兵,割让北疆三城永远为蒙加属地,并赔偿蒙加战争损失,时元帅目前没作任何表示。” “想不到他的命这么值钱。”云钥冷冷一笑。 “少爷——” “他犯傻,竟然为了明亦把自己赔进去,我也跟着犯傻不成?” 在云钥注视下,寒心虚地低下头。 “风险太大的事,我不会做。”云钥拿过桌上的一袋书信,扔给寒,“看完后不要留着。” 不解地接过,寒越看越心惊,“少爷,这从哪来的?” “你看我们胜算如何?”云钥并没有回答寒的问题。 寒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是高兴所致,还是惊讶所致,“若是以这些要挟轩辕仲,加上我们搜集到的,胜算大概八分。” “轩辕仲是爽气之人,见不得要挟,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的。”云钥看着寒在那些信上滴了几滴不知名的液体,那纸眨眼间化为一滩黏糊的液体,“明日我去帅府,你在门下找几个手脚利索点的来北州。” “少爷,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只是去谈判,你现在还不能暴露,需要你时自然会找你。”看着又要说话的寒,“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把人找来后,听我安排。书信里的事知道怎样处理?” “我已经忘了。” “很好。”说完径自闭目养神。 ……………………… 北州帅府,书房“谁?”轩辕仲突然进入临战状态。 “几日不见,怎么如此紧张。”云钥摇着折扇,从窗口跳了进来。 “阿钥?” “奇怪吗?” “能躲开帅府的守卫,本事不小。堂堂庆国七皇子殿下,怎么做起小贼做的勾当。” “这样进来方便,省的打扰你那一干近卫。”折扇就这样悠悠地摇着,“现在来看你都这么麻烦。” “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轩辕仲重新坐下翻起军情报告来。 云钥打量四周,“还和以前一样啊。”云钥养伤期间无聊在书房度日时,轩辕仲给置了书桌,椅子,没想到还在。云钥搬了椅子,拉到轩辕仲对面,老不客气地坐下。 收了折扇,“做个买卖怎么样?”云钥盯着对面。 轩辕仲抬起头,对上云钥视线,突然笑道:“姬云钥,这帅府你进来了,可想过要出去?” “蒙仲,你不了解我,我姬云钥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叫自己蒙仲,轩辕仲胸口不由一暖,脸却黑着:“你认为我不敢?” 云钥打开扇子,又悠悠地扇着:“我是怕弄僵我们的关系。” “我们,我们什么关系?”轩辕仲放声笑道,“除了敌人关系,还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朋友?”云钥静静地看着对方。 “朋友?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两军交战,我们各为其主罢了,除去这个,真的做不成朋友?” “姬云钥,你不用再耍什么心思。来人!” 云钥轻轻一叹,再次收了折扇,“你不用叫了,你的那些近卫不会出现。”看着轩辕仲不解,“现在你是不是感到没力气吼了?” 如愿捕捉到轩辕仲一闪而过的惊慌神色,“我来时让他们睡着了,你不用担心。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云钥微微一笑,“你该相信我说的话,姬云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当然不会再害你。只是给你用了点如醉,放心,不是毒,只是暂时让你失了力。怎么样,现在我们是不是好好谈谈买卖?” “你不用这么生气,虽然现在我占了一点点主动,但这买卖我还是会公平对待。”云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神色的变化。 轩辕仲好不容易压下火气,“你说!” “他还活着吧?” “在刑库!”轩辕仲哼道。 云钥皱眉,“听起来不是个好地方。” 轩辕仲冷哼。 “一人换一人,如何?” “换谁?”轩辕仲不解。“明亦!” “明亦?”轩辕仲再次疑惑。 “其实应该是一人换多人,毕竟你和你的那些近卫现在都是我的筹码。”云钥叹了一声,“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一换一,你们就算了。明亦撑不了几天了吧?” 轩辕仲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钥:“你想怎样?” “明亦伤及内脏,失血严重,又受雨水,伤口发炎,烧一直没退吧?撑了着么多天,真是难得。不过最多还撑能三天,军医束手无策了吧?若你答应我的提议,我可以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明亦,活个十年二十年也没问题。” 轩辕仲缓缓道:“别忘了一件事。” “同心共血盟是吧?”云钥语气倏的变的冷淡,“我一向讨厌这种事。不过如果你要试,我也阻止不了。要我分析这种事实现的结果吗?” 云钥冷冷地凑到轩辕仲面前,鼻子几乎碰触到对方,“麻烦元帅你仔细听了。” 重新坐回椅子,恢复淡淡神情:“先说下我这边损失吧,清珂,我,就两条人命而已。对庆国,只是少了一个用处不大的皇子,一个大将军的儿子,也不算什么损失。至于元帅这边,想必元帅比云钥清楚,用不着我说了吧。”说完又打开折扇。 “我怎么听说庆国皇帝,太子,玄王对七皇子很宝贝,听说庆国太子拒绝赐婚跟七皇子殿下还有点关系。” 云钥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三人成虎的事你也相信,若是七皇子对他们真的这么重要,他又怎会年仅十四就来北疆。” “我倒愿意一试!” “你怎么又忘了,元帅大人,现在主动方可是我。”云钥没形象地翘起二郎腿,“看来还需要我把话说清楚。现在你没还手之力,也应该相信在你说出同心共血盟命令之前我能把你杀了,你也有理由相信我会安全地回到庆军大营,只是这样一来,清珂我是带不走了,明亦当然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到时庆军向你们进攻的话,你看会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这样做?”轩辕仲盯着对面。 觑了眼对方,云钥摇了几下扇子,“我应该早告诉你了,我是来跟你做买卖的。” “你这么在乎他,”轩辕仲看着对面神情自在的少年,“你可知道他可是因明亦而被俘的?” 缓缓起身,云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上的青年;“正因如此,我更要带走他!”一字一字很清晰地从云钥嘴里吐出。 沉默,一室沉默。 半晌,“到我这边来,不仅你可以带走他,还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轩辕仲微抬头看着长身玉立的少年。云钥走到窗前,背对着酒红头发,“我记得两年前有人问我,你想要什么?那人可以给我无上权力,可以给无尽财富,你猜我对他怎么说?”云钥转过头,笑看了眼椅子上的人,摸着心口,“我对他说,这里早没他了。” “那人是你的……” 重新面对轩辕仲,看着对方闪烁的眼,云钥点点头:“没错,是我的父皇,庆国掌权者。可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不知。”轩辕仲承认。 “同心共血盟,我一点也不在意,你要用随你便。这天下如果有我想要的,我姬云钥会自己争取,不用任何人同情和施舍!还有,我只在乎我在意的东西。” “他可值得?” “这是我的事。”云钥微微一笑,“买卖的事,怎么样?” 轩辕仲沉着脸不答。 “今天这买卖,也许你会觉得是我在逼你。这样吧,明亦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后这个时辰我在楼外楼等你。”云钥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建议你看看这个,我想对你的决策会有帮助。” “怎么下药的?”等云钥走到门口之际,轩辕仲问道。 “这把宝扇的功劳。”云钥显了显手中折扇,回眸一笑。一把泡过药水的折扇罢了。 卷二 第三十一章 孤身入北州谈判(二) 三日后,北州楼外楼,晴日,暖风 雅间内,一白衣少年自湛自饮,一十七八岁黑衣少年静立白衣少年身后。 “寒,朝廷方面什么打算?” “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大臣一致主张放弃老大,后来听说少爷你也在北州,太子,玄王就极力反对进攻,皇上也倾向与蒙加谈判。” “什么时候我的性命变的这么重要了。”云钥自嘲地饮了一口,“旨意这几天就到了,无论是战还是谈判,给我十天时间,这十天内要元帅保持沉默。” 黑衣少年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送往口中的酒杯停住,云钥眯起眼看了下门口,又自然饮起来。 未几,门帘一动,惹眼的酒红头发在门口出现。 “真准时。”云钥浅浅一笑,并没有朝门口看。 轩辕仲在云钥对面坐下,把一封书信往桌上一按,正是三天前云钥给的那封。 “一个人来,不怕我埋伏?”云钥不在意地瞟了眼那信。 “这是我的地盘!” “这样说,买卖的事你决定好了?”云钥从怀里掏出折的整齐的纸,“这是合同。” “合同?” “就是契约,三天时间足够考虑很多事。口说无凭,立据为证。怎样?”说着把契约递了过去。 “你不相信我?”轩辕仲黑脸了。 “以防万一。” 迅速浏览一遍,轩辕仲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书信,冷冷地看着对面,“从哪知道?” “你还真看了。”云钥放下酒杯,“本以为我说的很明白,这封信你用不着看,可你还是看了。” 从轩辕仲手里拿过信,“今天不是来谈这个。”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往纸上滴了几滴液体,看着书信变为黏糊的液体,“既然看过了就没必要再留着,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抬头对轩辕仲一笑。 轩辕仲眼里泛着冷光,“尘泪?” “元帅果然见多识广,连尘泪都知道。”云钥晃晃手中的瓷瓶,“让尘间事物都化做泪,真是悲伤的名字。”云钥收了瓶子放进怀里,“这东大陆失传已久的毒药,想必元帅也很好奇,你若想知道,我有时间一定告诉你。只是现在酒喝的差不多,买卖之事,元帅表个态吧。” “信里的事多少人知道?” “你要相信我,我是个可靠的人!” “我若不答应呢?” 云钥微微一笑,“活着离开楼外楼的只有一个。” 轩辕仲眸里寒光一闪。 “纵我不想杀你,你还会放过我吗?知道信里事的怕都不在这个世界了。” “楼外楼已被包围。”轩辕仲看着对面,面无表情。对面这个人啊,隐藏多少,以前那么温和,现在竟令自己又爱又怕。 云钥闭目,深吸口气,过会,含笑睁开眼:“果然是兵器铁衣的味道。你竟然带这么多人,真的很看重我。”云钥笑着去倒酒,一个不慎,碰翻酒杯。“哗啦”一声脆响,掉落地面的酒杯四分五裂。 音未落,雅间内突然窜出几条人影。眨眼间,五把闪着寒光的兵器指着轩辕仲的要害。 “可惜,这酒没发喝了。”云钥立起身,“我觉的我们两个都活着离开比较好,轩辕元帅?”云钥微笑着递上契约,“你该知道我是个固执的人,所以,我们都得活着,所以,这买卖也是做定了。” 轩辕仲试着挣扎,无奈要害被人制住。 “元帅大人最好不要乱动,我那些属下是粗人,不会侍侯人,若一不小心伤了元帅,伤了我们情谊那就不太好。”云钥轻轻提醒。 轩辕仲寒眸盯着云钥,只觉云钥此时的笑容特别碍眼,他怎么可以变的这样,变的这么陌生!也许是真的没有认识过他,真正的他。阿钥不会这样,阿钥从来都是温和的笑,如初生的朝日般,赏心悦目。你真的如此在乎清珂,可以为他变成这副模样? 轩辕仲的视线慢慢落到在半空停留许久拿着契约的手,手指纤瘦,白玉一般,食指第二关节一个不明显的疤痕不觉得突兀,反给人一种惹人心痒的美。轩辕仲突然很想把那手紧紧握在手里,狠狠蹂躏!自己和他,终究是擦肩而过?舍不得,想把你帮在身边,不违抗我,乖乖的,做以前的阿钥,温和的阿钥。 终于,轩辕仲缓缓伸出手,接过契约。 看着对方签了字,云钥摆摆手,“你们下去吧。”一刹那,五条人影消失不见。 “到这一地步我也不想,原以为你看了信会很爽快。”云钥收好契约。 “七皇子越来越令人感兴趣,养着杀手做属下,还隐藏哪些让人期待的?”刚被威胁的轩辕仲恢复淡定,冷声嘲讽。 “多谢夸奖,连元帅都感觉到他们是杀手,我这教导还不差。”云钥微笑,“那群家伙还抱怨我把他们折磨的不伦不类,回去一定把元帅的夸奖说给他们听。至于其他,元帅还是不要见识的为好。” “你不怕我现在反悔!” “杀了我?”云钥看着对面,“堂堂蒙加元帅又怎会是背信之人?轩辕元帅的一双尊贵之手现在也不适宜杀人吧?”淡淡朝轩辕仲的双手看去。 跟着云钥目光,轩辕仲赫然发现双手手指和手心透着几不可察的淡紫。 “你——”接二连三着了云钥的道,轩辕仲再镇定也不禁怒意上涌。他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你若喜欢我什么,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否则,后果我不负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想起云钥养伤期间说的话,轩辕仲突然很想就这么与云钥同归于尽,自己的情不可能会有回应,自己还执着什么!自己得不到,为何要让别人得到!轩辕仲不由目露凶光。 “只是在契约上抹了点‘有主’,”云钥没注意到轩辕仲的变化,“现在这情况,这买卖还是你得的好处多些,轩辕元帅?” 轩辕元帅?!轩辕仲一激灵,自己不只是个为情所困之人,还背负轩辕两字啊,这命又怎能轻易丢掉,轩辕仲不禁惭愧刚才的想法。 “有主?”施毒人要中毒者几时死,中毒者不得不死的毒。 云钥点点头,“买卖结束,我会给你解药,你该相信我是个诚信之人。”看向轩辕仲,“再拖下去,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医治好明亦。” ……………。。 军师府里的明亦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云钥静静地看了明亦好一会才伸手搭脉,轩辕仲默默看着。 他为什么要救明亦,就只为了换时清珂?他难道对明亦不恨?轩辕仲安静地看着云钥从包袱里拿出瓶瓶罐罐,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内心的海汹涌澎湃。 突然,云钥拿了把小银刀往明亦腹部切去。“你干什么?”轩辕仲眼疾手快,捏住云钥的手。 “救他!”云钥盯着轩辕仲的手,“伤口腐肉必须除去,否则会扩大感染面积。”抬头看向轩辕仲,冷笑道:“即使要杀他,我也不屑用这种法子。你可以放心!” 手,迟疑地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处理完明亦的伤。云钥对看了半天的人道:“他的伤拖的太久,有点麻烦。我说话算话,既然要还给你个活蹦乱跳的人,就等他醒来,我再带清珂离开。契约既然开始执行,让我见他也不为过吧?” 惊诧于云钥熟练的技艺,看着忙碌半天,面带疲色的云钥,轩辕仲不禁心生怜惜,怜惜中又带着恼意,你就这么在乎他? “怎么会懂医术?” “不仅仅是医术!”云钥笑笑,“去刑库吧。” 卷二 第三十二章 相见时难还相怒 一骑马车穿过有着年岁的青石古道,驶入黄泥小径。小径过窄,车轮轧在路两旁的青草上,一路碾出两行不深的轮痕。 小径尽头是一片正绿的树林,天幕换上夜的颜色,衬的树林有点阴森。马车像是没发现夜的到来,依旧从容不迫地驶向树林。 云钥背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身子随着马车颠簸左右晃动。车厢内有玉光珠照明,珠光明亮而柔和,仿佛柔软的白的透明纱,照的车内宛如白昼。 陡的,马一声长嘶,车厢猛的一晃。一阵紧凑的脚步声,铁衣摩擦声,兵器出鞘声,想是马车被人围住。云钥睁开星眸,询问地看向右侧面无表情的轩辕仲。 “什么人?”车外有人喝道。 “奉元帅之命前来刑库。”车夫很镇静。 “刑库重地,除非元帅亲自来,否则一律不得靠近!” 寂静,很寂静。 林子传来树叶窸窸窣窣声。帘动,帘微动,云钥看见车外几支火把上的火焰摇曳,忽盛忽弱。 “阿大。” “元帅。”车夫恭身回话。 “给他们。”轩辕仲掏出一玉佩,掀开帘子一角,递给马夫。 几位身着蒙加军袍的兵士举着火把,横着兵器,严阵以待。借着火把的光亮,云钥发现马车已驶入林中,黄泥小径蜿蜒着没入黑暗。简简单单的一树林,却给人千军万马的压迫感,这林子又伏了多少兵?云钥漆黑的星眸异色一闪,轻轻道:“果然是重地。” 轩辕仲没答话。车子愈接近刑库,轩辕仲愈不爽,情绪起伏越大,不知那两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事。轩辕仲极力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两人见面时的情形,却一路都在想着。会是怎生情形?相拥而哭,痛说别离之苦?还是四目深情对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此时无声胜有声?无论哪种,都让轩辕仲窝火。 “末将不知元帅亲临以致冒犯,还请元帅恕罪。”领头的兵士单膝下跪,双手捧着玉佩,高举过顶。 马夫把玉佩送进车内,“免!”轩辕仲淡声。 马打了个响鼻,四蹄落处,扬起黄泥,车子瞬的动了。云钥一个没准备,身子往右倒去,没有预料中难堪地倒在车厢上,在半路被稳住——轩辕仲的双手扶住云钥的肩,看上去就像云钥倒在轩辕仲怀里模样,轩辕仲的心跳有点加快。 马车从容不迫地行着,车里静静的,玉光珠柔和的白光中飘着不明的暧昧。 “谢谢。”云钥不着痕迹地正直身子。 轩辕仲扶状动作的双手变为交叉抱胸,“不用。” 车里又静静的,只有车外马踏着泥土的声音,间歇着车夫的吆喝声。 马蹄踏土声频率低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归于宁静。 “元帅,刑库到了。”车夫一成不变的镇定声音。 云钥下了车,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跳入眼帘,映着火光的铁衣们重重守着这宅子,不时有兵器反射着火光,很闪眼。就着火光,云钥发现这宅子竟是建在林中的空地上,光是明着的兵就有这么多,更不用说暗里的伏兵和机关。这林子,果真不简单。 “好地方。”云钥打量着四周问道:“离帅府多远?” 轩辕仲看了眼云钥,揣摩着问话人的用意:“帅府后山的树林。” “我以为后山只有云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轩辕仲不语,冷冷向大门走去。云钥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有人来侍侯。守卫的兵士们看到元帅旁竟还有人,讶异不已。刑库关的可是重要犯人,没有元帅特别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如今元帅竟带了人来! 轩辕仲冷哼一声,兵士们才发觉自己失态,忙又小心起来。 “如何?” “一直沉默,没有说过一句话。”头儿模样的兵士小心答道。 “带路!” 转过一道道阶梯,地势逐渐降低,湿气越来越重,森冷感愈强,似乎无数的寒气钻入毛孔,在心里凝成冰。 这大宅下面竟另有天地。 走着通向地狱的阶梯,云钥的心也在一点点沉重。 机械的脚步声在空旷阴森的地下牢狱中回响。余音最终消逝在某个角落时,云钥已在一间牢房内停住。 眼前披头散发,嘴角流血,全身血肉模糊的人是谁?如此鬼样的人又岂会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不是,他不是!云钥的心拼命想否定这一切,眼前这双目紧闭奄奄一息的人又怎会是他。 云钥冷冷地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 “怎么回事?谁叫你们对他用刑了!”轩辕仲喝问。 带路的兵士慌忙下跪,“元帅,小的们也是按照刑库惯例来的,送往刑库的犯人都要过这一关的。元帅——” “出去!”云钥截断小兵的话,眼睛依旧冷冷地盯着牢房中蜷缩成一团的人。 空气又一时凝滞。 轩辕仲一摆手,小兵慌忙退了出去。 卧在地上的人被这番响动惊醒。清珂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双鞋,鞋头沾了几点黄泥的蓝灰色锻鞋。视线一寸一寸往上,一袭白衣,一尖尖下巴,一性感薄唇,一娇巧秀鼻,最后,对上漆黑星眸,那眸如深不见底的潭,幽深,无波。 “你来了?”清珂微微一笑,却牵扯到伤处,笑半途中止,这般神情又给鼻青脸舯模样增了凄惨。 冷眼看着清珂努力站起,努力了多次,最后只能靠墙坐着,这样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又怎会是他? 云钥蹲下身,目光与清珂平视,似乎在确认这人是不是自己要带走的人。 “啪”一声脆响,“啪啪”又两声跟着响起。 轩辕仲楞了。 清珂一动不动,没有躲闪,仍旧僵笑表情。 云钥的眸子闪着光,“第一巴掌打你犯傻,第二巴掌打你犯傻,第三巴掌还是打你犯傻!”若真打傻了才好,就不用这么折磨人!看着脸又红肿不少的清珂,看着满身是伤的清珂,云钥感觉似有千万只蚂蚁咬着自己的心。 又一室安静。 “你不该来的。”清珂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钥。 “不该来?楼外楼那次你说我不该去,今天我又是不该来!你说,我什么时候该来?”云钥狠狠地看着让人发狂的眼前人,“什么时候该来?给你收尸的时候吗?” “陪他去,我愿意。”清珂看着云钥的眼神突然转寒。 云钥眯起眼,专注地盯着冷冷看着自己的人,突然抬手掐住清珂的喉咙,“你撒谎!你他妈的撒谎!” 轩辕仲看着眼前一幕,一路上脑海中千想万想,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幕。 清珂艰难伸手,握住,努力掰着云钥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云钥突然一震,漆黑眸里闪过异色,反手扣住清珂的脉门,搭起脉来。清轲刹时脸如死灰。 “你不想欠明亦,想以命抵命?”搭完脉,云钥冷冷地放开清珂的手,“你就愿意欠我!他不会死,来的时候我已去看过。所以,你也不会死,也用不着死!”云钥立起身,“既然你更愿意欠我,再多欠点也没关系,过几日,我带你出去。只是你要知道,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讨回来。” “我不能为你做事,我,已是废人。”清珂头偏向一侧。 “功力被废是吗?”云钥重新蹲下身,手挑起清珂的下巴,逼着清珂与自己面对面,“看着我!你这内心自卑的家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功力被废是吗?没关系,我帮你医治!只是再多欠我一点而已,不用再找什么借口让我放弃!” 清珂褐色的眸浮动着异样的光,“该死!”云钥俯身吻上清珂,重重咬了清珂的唇,舌尖卷着血腥攻城掠地。清珂的舌极力躲闪着,云钥的舌霸道地追着,似两条一追一躲的小蛇。终于,躲闪的小蛇被避到绝境,追的小蛇如愿以偿地缠上去。被缠的小蛇起初还倔着拒绝,在对方粗暴攻势下,渐渐放弃抵抗,主动与对方缠绕,更疯狂地缠绕。 谁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与人亲密,轩辕仲硬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疯狂。 一番肆虐,云钥放开已快缺氧窒息的清珂,手再次挑起清珂的下巴。这回,清珂主动对上云钥的视线。 一番激吻,已勾起两人的情欲。云钥哑着嗓子道:“这几天好好想想,你欠我的要怎么还!”干脆利落地收手起身,干脆利落地离开,只有脚步声在这森冷的地下牢狱空响。 听着愈来愈弱的回响,清珂喃喃自语,“这辈子我不想欠任何人,只想欠你,一辈子欠你,让我用生生世世在你身边来还!” 卷二 第三十三章 多情总被无情累 七天过去了,明亦的烧在云钥医治后的第三天就退,却一直昏迷不醒。 云钥搭完脉,示意侍女给病人喂药,自己往军师府的花园走去。 明亦果然是园林设计天才,花园曲径通幽,亭台静秀,前世江南园林的美也莫过于此。云钥沿着竹间小道走着,对这美景视而不见。 都打破自己昏睡五天记录了,明明烧已退,伤口开始愈合,怎么还不醒?专注脚下路,云钥冷不丁地撞上一堵肉墙。“抱歉。”迅速反映过来,往路边一让,抬头一看却是轩辕仲。 “明亦醒了?” “还没,不过身子无碍了。” “庆军已在北州一百里处安营扎寨。”轩辕仲看着一旁丝毫不见慌乱的人,这人,好象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从容。 “我知道。”云钥漫不经心地看向葱郁的竹林,“轩辕元帅是聪明人,不会言而无信。” “你错了,我正有此意。”目不转睛地看着纤瘦背影。 缓缓回过身,云钥肯定地看着轩辕仲,“你不会做!比起庆国的得胜,清珂和我两个人质,算不得什么!何况,有主还在。”云钥微微一笑。 “和你一起死,我很期待!”轩辕仲仔细盯着那漆黑幽深的星眸,没有期待中的波动,一如既往静静的如一潭深水。 云钥看了对方许久,轩辕仲一张认真的俊脸,没有一丝玩笑成分。“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云钥淡淡说道。 “不是玩笑!都是真的!”一把拉过云钥的手,轩辕仲诚恳道:“跟我一起。” “清珂呢?” “清珂…。?”轩辕仲痛苦,“我不知道。我只想你在我身边!” “那么,这江山,这地位,这权力呢?”云钥静静问道。 “……”轩辕仲紧握着云钥的手一点点松弛。这江山,这人,心中的天平到底倾向何方? 看着思想斗争激烈的轩辕仲,云钥笑笑,抽回自己手,“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不!”看着自己握着空空的手,轩辕仲挣扎道:“庆国出兵而非谈判,就已是舍弃你们,就连清珂都背叛你,你为何还不放开!” “这灵魂没有标记,这身子终究属于庆国。”一阵清风,竹轻曳,竹林沙拉拉地响,几枚枯黄的竹叶招摇地飘过云钥额前,云钥轻轻拿住,抚着竹叶清晰的经脉,“清珂这自以为是的傻子,怕是连背叛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对于国与家,这灵魂没概念。这灵魂可以任性,这身子却不能。我做的,只是守住自己的东西,完全能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我不能违背这心做事!”轩辕仲走过去,双手紧紧把住云钥的肩,迫使云钥面对自己,“假如,假如庆国不要你了,假如清珂也撇下你了,阿钥,请你来找我。我等你!” “你希望我落魄到无家可归,落魄到无人收留的地步?”云钥笑笑,“若真的有那一天,姬云钥也就不是姬云钥了。”移开轩辕仲的手,“蒙仲,你若愿意,我们还是朋友。” “你的心里就只有他吗?难道就不能分出一点地方?”轩辕仲的手微微颤抖。 “蒙仲,你不需要人可怜!我,也不会可怜人!”云钥说的很冷。 轩辕仲眼中闪着不安的期待亮光,“在你的心里,真的连一点我的影子也没有?” 云钥抬头看向苍蓝的天空,久久不语。轩辕仲晶亮的眸子一点点的变的灰暗。 “天空没有痕迹,大雁却已飞过。”云钥漆黑的眸里映着蓝天白云。 “你好无情!”轩辕仲颤着声音。 “当我第一次拿起淋漓鲜血的剑,第一次杀人时,我已经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自己。”云钥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轩辕仲,“这一生,我最爱的只有自己,清珂,只是我喜欢的,完全能属于我的东西。我一直都这样自私,以后也是,你若说这是无情,我也不反对。我很丑陋不是吗?” “这些我不在乎,只要你,只要你心里有我!”轩辕仲哑着声音。 “情用错了地方,不要一错再错。你是蒙加的皇子,蒙加大元帅,你会有一个娇美的女子作妻子,红霖不也一直希望有个美丽的嫂子吗?” “你可以有清珂,为什么我不可以?”轩辕仲情绪激动,狠狠抱住眼前人,“我要你!我要你啊!留下来!阿钥,留下来!” 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微微颤抖,呼吸粗重,头埋于自己背后,酒红色的发披落一肩,落的云钥胸前都是。云钥也不抗拒,任由轩辕仲抱着,心里微微叹息,此时不宜再刺激抱着自己的人。 竹间小径,两道赏心悦目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又一阵微风,酒红色发丝在云钥眼前飞舞,属于轩辕仲的温暖气息飘进云钥的鼻。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恢复平静,云钥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轻道,“明让清珂出来吧。” 轩辕仲默默看了云钥一眼,转过身,走到幽兰丛畔。 看着袖手立着的背影,云钥解释道:“依照明亦的身体状况,三天前就可以醒,只是他心底不想让自己醒,潜意识对自己身体下了不醒的命令。要他醒来,需要一点刺激,激起他要醒来的欲望,清珂也许就是这个刺激。” 轩辕仲没什么反应,依旧保持原先姿势背对着云钥。“庆军兵临城下,这买卖的事须早结束,对我们都好。” “从此陌路?”轩辕仲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钥。 “除了战场,你若愿意,我们就是朋友!”云钥认真答道。 轩辕仲自嘲一笑,“相识相知相离,我轩辕仲不会是个纠缠不清的人。”掉头离去,背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 日初升,阳光跳跃在林间。一辆马车停于林中空地,不远一座大宅透着阴冷气息。 大宅守卫一阵骚动,两名兵士押着一衣衫褴褛少年走了出来。清珂刚出来,就看见一骑马车,两翩翩身影。树林在他们身后,阳光在他们身上跳舞,再看看自己血迹斑斑落魄身形,不由低下头,默默跟在两守卫身后。 云钥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倒了几颗药,送到清珂嘴边,“吃了。” 白玉的手心阳光下变的半透明,青紫的经脉清晰,几颗赤色药丸散落在手心,呈现出妖异的美感。清珂没有动手,注视云钥的眼睛,直接伸舌卷了药吞下,濡湿的舌碰触云钥的手心,两人心底不由都窜过麻麻酥酥感。 云钥转身上了马车,清珂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轩辕仲最后上车。“阿大,去军师府。”轩辕仲吩咐。云钥一上车径自闭目养神,三人各自心思,车内一路安静,只听的一路马蹄声。 ………………。。 北州军师府 下车,云钥径自走向一间散发药味的屋子,清珂不声不响地跟在云钥后面。看着两人离去,轩辕仲心涩得已忘记思考。 因为要给明亦医治,因此云钥在北州军师府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和药室。“公子,汤浴已经好了。”山水画面的屏风后正是微微冒着热气的一浴桶,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云钥恩了一声,仆人恭声退了出去。 “脱了。”云钥看着眼前的汤浴,吩咐身后的少年,“泡足两个时辰。” 身后没有动静。转过身,云钥对上清珂炯炯看着自己的视线。冷冷地对视,云钥脸上平静无波。清珂眼神渐渐暗下去,缓缓褪下身上衣裳。看着清珂露出来的皮肤,云钥眸里的寒色越来越重。 不着一缕地站在云钥面前,健美的身子伤口遍布。清珂褐色的眸里带着不知名的伤感,不敢面对云钥。该死,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伤,无论是肉体还是心里。 “进去。”云钥冰一样的声音。 药浴中的药性渗进伤口,像无数的刀子在心里刮过。清珂皱了下眉,没有吭声。 “过了今天,你就不欠任何人,除了我!以后,你的身子若想多一个伤痕,也得先经过我同意!”云钥没有温度的声音。 “不要走!”清珂哑着嗓子唤住转身欲走的云钥。 云钥一顿,并不转身,“两个时辰后来见我。”没有迟疑地出了药室。 只留下一室氤氲,淡淡水汽中,清珂脸上是密密的水珠,不知是浴水的蒸气凝结所致,还是忍着痛苦所出的汗水,抑或是泪水? 卷二 第三十四章 绝别从此天涯随 云钥从针囊里起出针,正要扎向明亦胸口大穴,“清珂!”熟悉的女声,门口突然闯进一人。银针在半空停住,云钥转头,一火红身影跃入眼帘。 红霖一进来就痴痴地看着清珂,轩辕仲咳了一声。察觉自己失态,红霖红了脸,走到轩辕仲面前,低声道:“二哥。”又偷偷往云钥方向一觑。 “你们出去,针灸结束再进来。”云钥淡淡道。 三人面面相觑,轩辕仲率先出了门。等三人出了里屋,在半空停住的针才落了下来。 “上京又不去,在北师又不好好呆着,跑来北州做什么?”轩辕仲黑着脸。 红霖看看轩辕仲,又看看清珂,樱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过会就叫阿大送你回上京,都惯坏你了!”轩辕仲微怒。 “不要!”红霖突然抬头看向轩辕仲,“我不回去!” “北州不安全,若你出了事,我怎么跟阿姆交代!” “不去!”红霖看向清珂,一咬嘴唇:“我听说清珂要走,所以,所以跑来看看。”眼里已弥漫着水汽。 外屋很静,红霖的吸鼻子声变的特别响亮。 “谢谢你来看我。听你二哥的话,回上京。”说完清珂就向里屋走去。 看着素蓝的清隽背影,红霖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失去控制,簌簌落下。 “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下可知足了?”轩辕仲搂过妹子。 头深埋进玄远仲怀里,红霖哽咽道:“二哥。” 感受到胸前衣襟一片濡湿,轩辕仲轻轻抚着红霖的背,“丫头,醒来吧,这一切都当是做了一场梦。别哭,红霖可是勇敢的好姑娘!” “二哥,红霖好傻呢。”红霖抽噎着, 情字面前,又有几人不犯傻。 “不傻,红霖聪明着,怎么会傻。明日二哥送你回上京。轩辕家的红霖可从来都是快乐的精灵啊!” 兄妹俩进了里屋,云钥已收针,正收拾针囊,清珂一旁静立着。 注意到轩辕仲湿透的前襟,“你没听我的话。”云钥看着微垂首的红霖。 闻言,红霖一抬头,回视云钥。 “真丑,眼睛比兔子还兔子。还是笑着的样子比较顺眼。” “又没叫你看,看不顺眼就别看。”果然是冤家。 云钥笑笑,也不争辩。“我出去看下汤药好了没。”云钥一走,屋里的活力仿佛也被抽走,气氛一下子沉闷,三人略显尴尬。 清珂来到明亦床前,床上昏睡多日的男子颊骨微凸,消瘦许多。“你说过你不会后悔,无论什么结果。这辈子,我不会再欠任何人,除了他!到今天这地步,我们都付出了代价,希望在我走之前,你能醒来。” 红霖听到清珂说到“这辈子,我不会再欠任何人,除了他!”眼眶又簌簌而下。等到清珂说完,大步走上前,扯起明亦的胸前衣襟,“轩辕明亦,人家都说的那么明白,你还在逃避什么!!他不喜欢你,说不定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还痴心妄想什么!你这天字第一号傻瓜!以为不醒过来他就不会走,就会留在你身边吗?你好天真!轩辕明亦,你死心吧!你若再逃避,就一辈子不用醒来,一辈子当缩头乌龟!”似乎是拼着所有力气说完,红霖放开明亦的衣领,扑进轩辕仲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谁比谁伤?谁又知道谁的心在泣血地呜咽?! “怎么了?”云钥掀帘走了进来,才出去一会,这屋里就成这情景,“怎么又哭,又不是孟姜女,再哭也哭不倒长城,小心越哭越丑。” “要你管。”红霖抽噎道,抬袖擦了擦眼泪,瞪向云钥,“谁是孟姜女?谁要和她比!” “孟姜女啊,哭起来的模样,不要说什么沉鱼落雁,连长城都激动地倒塌了。哪像某人,哭的那么没水准。”云钥一副神秘莫测样,随即又语重心长道,“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北州干旱,你好歹也节约用水,不要这么浪费眼泪。” “你,你也欺负人!”红霖怒。 “也?刚谁欺负轩辕公主了?”云钥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谁欺负你了?”在云钥拖的老长的声音中,红霖哼了一声跑了出去。突然眼前一亮,云钥快步走到明亦床前。明亦的手在动,昏睡中一动不动的明亦,手竟然现在在动!发现情况的两人人也忙上前。 明亦的睫毛也在动,眼皮也在颤斗。开了,开了,眼缝一丝丝地扩大,终于露出微蓝的眸子。 “醒了就好!”云钥像是放下一件事。 听到声音,明亦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定在清珂前。难道是被红霖骂醒的? “不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事,既然明亦醒了,法子也用不着想了。”云钥看向轩辕仲,“买卖的事是时候结束。” “现在要走?”轩辕仲不动声色。 “恩,”云钥点点头,“两国开战之际,多留不便,在这边耽搁够久了。” 明亦看着清珂的眼神瞬间一缩:“走?” “是。”清珂淡道。明亦神色刹时黯然。 “保重!”云钥朝轩辕仲微微一笑。 “保重!” 千言万语,满腔情感涌上心头,只化作唇间轻轻两字。怔怔地看着一白一蓝身影消失于门口,明亦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口。纵使说过不恨,也都化作怨,怨到心底,深入骨髓! 云钥不仅不慢地走着。通向大门的玉池,池边倚着一寂寂的火红身影,眼神哀怨而又强做镇定看着云钥身后一人。路过池边,云钥停住,“我说过我会带他走,我说话总是算话的。”笑笑,“你该听你二哥的话。”递上一个瓷瓶,“这是有主解药,麻烦给你二哥。”身后一人似乎对火红身影视而不见,不发一言地跟在云钥身后,打红霖身边走过,。 出了北州,天色已晚,清珂跟上几步,与云钥并肩而行。晃晃的明月爬上远山,升到中空,映的黄沙地一片银白,月光照亮了沙地上不时可见的一丛一丛绿色。盛夏的夜,北疆的天空深蓝。 微风撩起他们的衣袍,沙沙的脚踩黄沙声跟着沉默缓行的两人。摹的,一人停住,另一人也跟着顿住。“在这歇息,明午时到营地。”云钥看着清珂淡淡道。 “不用,直接赶路。”知道云钥担心自己还未复原的身子,清轲很干脆地拒绝。 “不想早点恢复功力?”云钥斜了清轲一眼,“你七经八脉堵塞,必须每天一次行针过穴,一个月后方可恢复五成功力。”清轲也不答话,随即盘膝坐下。 银针在月光下反着锃亮的光,看着清轲皱紧的眉,紧咬的唇,云钥微微叹息,下手轻柔许多。云钥下完针,清轲鬓际汗珠一颗一颗地滑落。 行针过穴是一门极其高超的医术,运用这门技艺,必须十分小心,一个不慎针错穴,不仅仅是病人残废问题,性命也可能不保。同时医治过程中,病人必须忍受极端痛苦。医史上成功的例子屈指可数,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病人忍受不了痛苦而放弃。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当然成功的好处也成正比。不仅七经八脉可以打通,功力更上一层楼,对以后修习内功事半功倍。 月华满地,听的汗水一颗一颗落到沙地的声音。清轲的唇早已咬破,云钥微冷的食指触上清轲的唇,拭去渗出的血,轻轻道,“忍一会。” 无边的黄沙地,月华倾泻,两少年面对面盘膝而坐。有风轻来,吹起少年的发,相互纠缠。 卷二 第三十五章 月下情动终回归 云钥收了针,扔给清珂一块手帕。清珂也不言语,拿起拭了汗,看着云钥打开包袱,摆弄瓶瓶罐罐,沙哑道:“钥。” “恩?”云钥抬起头,“还难受?” “我饿了。”自从出得刑库,清珂一日未进米水,刚刚又经受极度痛苦,此时已是十分虚弱。 云钥一楞,随后轻笑,“我倒忘了你一天没吃东西,可惜没带干粮。”顺手挑出一个瓷瓶,“这瓶参华抵的一时饥,先将就下。” 一股清凉芳香从唇,喉一直延伸到胃,不仅饥意全消,清珂感觉消失的体力一下子又回来,身轻如燕。一瓶将近有起死回生效果的绝世好药就这样被当作晚餐。 看着清珂享受的模样,云钥唇角弯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想好了?” 清亮的褐色眸子定定地看着云钥,清珂点了点头。 “怎么还?” 拉过云钥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这一切,都是你的!” 手指在心口附近打转,感受着清珂结实有力的心跳,云钥诡笑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肉麻?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我真想看看你这里是不是也这样说。” 一道寒光闪过。“干什么?以死铭志?”云钥讶异中带着怒气,挡住清珂握着匕首的手,锋利的刀尖已刺破胸口皮肤,冒出血珠,“不久前我记得说过,以后若想在身上留伤痕,必须经过我同意,这么快就忘了?这么不听话,你说怎么罚你?” 面对邪笑的云钥,清珂无奈,轻声唤道,“钥。”你要看我心,我剖了给你看,还不听话?! “以后别做傻事!”云钥突然认真道,“和明亦做过?” 褐色眸子闪过一丝不解,随即了然,“没有。” “可红霖看到你们接吻!”云钥说出证据。 一楞,像是想起什么,清珂小声道:“在花园里?” “你说呢?”云钥似笑非笑,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直视云钥,“是明亦主动,我没回应。” “丫的,你就不会拒绝,就任人吃豆腐!”云钥跳了起来,转身就走。亲耳听在意的人说着与别人的亲密事,云钥抓狂。 “钥,”清珂起身追了上去,挡住负气的云钥,“钥,就那一回,再没有别的了。”该死的红霖,好巧不巧地偏偏看到那一幕。 愠怒地盯着清澈的褐色眼眸,云钥突然狠狠吻了上去,肆无忌惮地在对方口里冲锋陷阵,从牙关到深喉,不放过一寸土地。 “你是我的!”云钥霸道地宣布。 “是你的,一切都是!”清珂哑声,褐色的眸子突然染上哀伤,“可你呢?”本来只想在你身边,看到你和轩辕仲一起,这心,真的不甘! 云钥一怔,“我?”你是我的,我又属于谁? “除了你,我还属于我自己。”云钥笑的有点苦涩,“你可介意?” “没有轩辕仲?没有……”清珂顿了顿,“其他人?” “没有。”看着褐色眸子恢复清澈,“清,我不想骗你,这心还装着我自己。这感情即使不平等,我也绝不放你离开!” “不会,”清珂倾身吻住那诱人红唇,“再不会离开!” 啃着清珂温玉般的脖颈,“怎么罚你?”轻吹着气,清珂脖颈玉样的皮肤开始透出粉红,“以后你在下!”说着重重往靠近脖子处的肩咬下,这可是觊觎好久的地方。皓齿深深嵌入肌肤,舌尖尝到腥味,清珂依旧紧抱着云钥。 满意地看着深深牙印,想到以后这温润的少年带着自己制造的印记,小腹窜过一阵热流。云钥沙哑道,“清,我要你!” 清珂无言地褪掉自己的衣裳,月光下匀称健美的身材焕发着异样的魅力。原本玉一样的绝美身子,现在带着累累伤痕,云钥纤瘦微凉的手指跟着目光,疼惜地在那些伤痕处留连。 “钥。”清珂轻唤,捧住云钥的脸,深情吻了下去。这无疑是直接的邀请。 暧昧迅速升温,口中两小蛇生死纠缠,吞噬着对方口中的氧气。临近窒息,唇分,一屡银丝从清珂因呼吸空气而微张的唇角拉长,在春色十分的眉眼下更增情色。 云钥口中的小蛇转移阵地,寻寻觅觅地从脖子处一寸寸往下,开疆辟土,或轻或重地在那具温玉身子游移。遇到微凹凸的伤痕,像是发现新大陆,更是兴奋,轻柔地打转流连,像是安抚。清珂一阵阵轻颤,不由呢喃着云钥的名字。 北疆深夜,两人虽是情动,但在无人的半官道上做好事,心里终究担着警戒,因此这身子也变的愈发敏感。手无意地触过清珂的分身,突然恶作剧地一把握住,清珂仿佛受到极大刺激,一阵颤抖。“都硬了。”云钥贼贼笑道。 两具朝气的身子紧紧缠绕,喘息声,呻吟声,羞的明晃晃的月躲进云中,不敢看黄沙地上两具意乱情迷的美丽身子。 月已西移,抚着清珂汗湿的背,吻着清珂肩上深深的牙印,“不许离开我!” 闻言,清珂更用力抱紧贴着自己的身子。 …………………。。 阳光在头顶灿烂时,离北州最近,离荆鹿最远的庆军营地的守卫看见远处两点移动的人影。时近两军交战,官道上行人几不可见,突然冒出两道从北州方向来的人影,守卫一时紧张,忙向上级报告去。 消息层层上传,安为年心中一动,亲自来到城墙头,移动的身影已近,那是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两位清隽的少年。是他们!安为年大手一挥,“开城门!” “左督军,时参将,你们可回来了!”安为年出门迎接,热情问候。 “耽搁了几天,总算回来了。”云钥笑道,“辛苦监军亲自跑来。” 三人寒暄着走向大营。 “什么时候开战?”清珂开门见山。 “再晚一天,你们就遇上两军烽火了。”安为年情绪极是高昂,看向两人,“可一切顺利?时参将没什么事吧?” “还可,”云钥瞅了一眼清珂,“清珂身子受了点伤害,要一段时间修养。” “那可要请军医!来人……” “不劳监军操心,钥已经帮我看过了。”清珂微笑道,“没什么大碍,要一段时间恢复功力罢了。” “我安排地方给你们静养。” “随意就行。”云钥问道,“监军怎么跑前线来了,荆鹿谁坐镇啊?” “为国出力,前线建功啊!”安为年笑的似乎很爽朗。 “父帅呢?” “元帅没来,副元帅坐镇荆鹿,六殿下也在营里。” 三人一时沉默。 “敢情你是失业,被人踢到前线来的。”云钥像是没留意到六殿下这个信息,开着玩笑。监军一职通常负责防守,留守,很少直接上前线。 “什么是失业?”听着云钥说着古怪名词,安为年不耻下问。 “监督丢了本职工作,”云钥干笑,来这时空也有几年光景,前生的东西还总是脱口而出,清珂已是习惯,也不觉惊奇或者诧异。“既然元帅在枢郡,我们就回那吧,总得回去报道下。” “不用,父帅那边派人送信就好。明日之战说什么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置身事外。”清珂看着云钥。 “也是,时参将正是师出之名,不过人回来了,这仗还是要打。”安为年捋着胡子微笑道。 “既然如此,就去拜访下我的六皇兄,在别人的地盘总得知礼先。” 卷二 第三十六章 是谁有心设计谁(一) “炀王,安监军、左督军和时参将帐外求见!” 翻着军情折子的手一颤,姬云岫迅速抬头,盯了来报的近卫数秒,起身走向帐外。看到和乐融融的三人毫不拘束地谈笑,目光陡的一沉。 云钥想不到姬云岫会亲自出来迎接,忙上前行礼,“见过六皇兄。”在外这兄弟之情总要做足。安为年,清珂两人也各自按军职见过礼。 云钥热情的语调出乎姬云岫的意料,这人当真令人捉摸不透。姬云岫可不敢奢望云钥的心也同这声音一样热情。看着少年面带风霜,语气当下也变柔,目光带过清珂:“回来就好!” 四人入帐,按军职入座。 “六皇兄,开战在即,给这人按排点事做,”眼光朝清珂侧了侧,“这战事多少都是他惹出来的,让他将功赎罪。” “不休息几天?” 云钥摇摇头,“不用。” 姬云岫的眸色深了深。 朝日负重般艰难地攀上沙场,登上远山。明明留守后方的安为年带兵上阵,明明该冲锋陷阵的参将却和云钥带兵留守,真是讽刺!这样攻打北州无疑是一场持久战,双方势均力敌,到底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日落,庆军大营向北拔了五十里。今日只是行军布营,明日正式攻城。 大颗大颗晶莹的汗水沿着清珂鬓际,锁骨处,背勾处流下。清珂身上几乎重要穴位颤着微闪白光的银针。万针刺骨,万蚁噬心的痛楚,酸麻让人恨不得此刻就死了,也不愿再遭受这罪。汗水不停歇,时间仿佛亿万年般漫长。 “除了尸体和我,你是我行针过穴的第一个实验品。”云钥背对着清珂,漫不经心地倒了杯茶,“这是最后一杯凛香了。原以为带的够多,没想到喝的这么快。清,你可害怕?”云钥转身,“一不小心把你给废了?” “没,想,过。”强忍痛楚的沙哑声,清珂艰难地动了动唇,“我信你。” 云钥没什么反映,若无其事道:“每日一次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还要持续漫漫两三个月,是人都撑不下去。你若不想继续,我也不会勉强你。” “你要弃了我吗?”清珂心神大震,气息不稳,当下喷出一口鲜红。对抗痛楚,极耗心神,行针过穴又要凝神,云钥这一激,清珂被引的心神大乱,经脉里几分激活的内息互冲,激的体内淤血排除体外,反倒因祸得福。 “就算我放弃自己,也不会放弃你。”云钥看了看鲜红里微小的暗红血块,微微一笑,“你不觉得现在身上痛楚少了点吗?这转移注意力,也是减轻痛楚的一种方法。”清珂神色缓和许多。这身子再痛,再折磨也比不上这心受伤来的痛苦啊。 “身边缺了几位药,现在局势紧,军营里希献小子的人,寒他们进来也不便,路程有点远,我出去三天。”云钥开始收针,“这三日不能给你过穴,这瓶药效果虽不及行针,也耽误不了疗程。” “不是只针灸就可以吗?”清珂有点急,“你不必去。” “嘿嘿,这么快就成怨妇了,哦,不对,是怨夫。”云钥身子一侧,险险避过清珂凌厉一拳,虽然清珂功力未恢复,这拳打在身上肯定也不好受,“谋杀亲夫啊。”云钥怪叫。 看着嘴上得了便宜的少年,清珂担忧道,“我总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钥,你别去。” “针药双管齐下,好的快些,我可舍不得你多受几日苦。”这能逼疯人的痛楚云钥拿自己实验时可是深有体会。 “我忍的住!”清珂近乎发誓。 “若不是这药护着,你这唇早咬没了。”云钥挑了点药粉,抹在清珂破损的唇上,“我会回来,等我三天。可不许勾引人!”云钥一记警告眼色,弄的清珂哭笑不得。 第一日,骄阳,无风。庆蒙两军交战于北州城前的户野,各有损兵,庆军无获。 第二日,风劲,云密,战马鸣嘶,金戈遍野。庆军死伤未知。 第三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于地平线,一骑人影翩然进入庆军阵营。 “清,我这不回来了吗,可没少一根头发!”少了一根你也看不出来。 清珂无奈一笑,人是平安回来,可三天前心里的沉重依然还在。 未几,前线来报告,蒙加突袭庆军前线后营地带,成功掌控。后继不力,前线兵败如山倒,炀王率三千兵士突围,监军重伤,其余将士殁。 消息一传开,后营一时骚动,清珂军纪论处几个带头兵士,才镇下来。等姬云岫与后营会合,为防蒙加夜袭,连夜拔营,败退荆鹿城。 夜色十分,伤兵黔默,战马哀鸣,大旗于火把照亮处无精打采。 一路照顾着奄奄一息的安为年,难道清珂的心绪不宁是指庆军兵败?云钥沉思。 …………………。。 荆鹿大营 大家寒暄过后,大营沉寂,不同寻常的压抑。出师不利,兵败回营,这气氛也不会这般诡异。 “蒙军怎会绕到前线后,切断前后方联系?”副帅熙宁雷霆大怒。 “副帅,莫非是出了内奸?”一个八字胡的中壮年汉子粗声道,“若非有人通风报信,蒙加狼怎会从义山出现,突袭我军?”“申将军不可随便惑乱军心。”姬云岫淡淡道。 “炀王,此次兵败如此诡异,就像落入别人套里,肯定是内奸把我军阵营布局卖给蒙加狼!照攻城日和阵营布局后日子推算,此奸定是在我们出兵时与敌方联系。炀王若是不信,可查查攻城这几日内可有人离岗!” 这八字胡面熟,云钥想起正是定荆鹿时提反对意见的申千。眉微拢,今天这唱的又是哪出戏,自己不知又要出演什么角色。 “既然想不出什么原因,就按申将军意。来人,查!”副元帅熙宁厉声。 营外兵士匆匆离开的跑步声,给此刻平静的大营平添了几分紧张。 蒙加对北州地形熟悉,能人不少,能想到如此突袭也属正常,何以一口咬定有内奸。云钥默默看着不远继承了宰相相貌的熙宁,自己在姬云岫封王时借过剑的人,开始忧虑,这出戏是专门为自己唱的吧? “清,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云钥看了看身边一脸深沉的男子。 清珂不动声色伸过手去,紧紧握住云钥的手,袖子宽大,遮盖两人握着的手,旁人倒也没发觉。清珂轻轻道,“我在。” 云钥眸里浮起温暖的笑意,紧紧回握。至少有你在,我不会孤单。忘记两人有多长时间没这样牵手了。 “报!”进来的兵士打断两人的感情交流,“副帅,这是前几日离岗人的名单。” 申千接过,送到熙宁面前。熙宁扫了下,“申将军,你给众将领传阅。” 就算有心理准备,接触到那些看了名单后将领们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云钥眸里还是渐渐透出寒色。传到云钥手里,六个名单中自己的军职赫然在内,与其余五人不同的是,自己的离岗原因不明。 云钥冷笑,自己离开虽然说不上如何保密,但凭值勤处绝对不可能查到自己的行踪,分明是有人跟踪自己。这出戏看来很精彩。 “左督军,这名单里只有你的离岗原因不明,可否给我们解释下。” “身边缺几味药,出去办了下。”云钥淡道。 “军医处没有吗?” “宫里头都没有,军医那又怎会有。”云钥冷哼。 “怎么刚好选了那三天?” “是我的伤不能断药,左督军才会这么急给我去办。”清珂寒着脸,“你们怀疑左督军不成?” “时参将,不是我们故意为难,有疑问的地方总是弄清楚的好。”熙宁也不恼。 “对啊,时参将有没想过左督军为何能轻易把你从蒙加狼那带出来?”申千一脸你要相信我们的判断能力神情。 清珂一楞,自己确实没问过云钥用了什么手段带自己出来,因为自己相信他的能力,不由冷声问道:“你知道?” 卷二 第三十七章 是谁有心设计谁(二) 清珂一楞,自己是没问过云钥用了什么手段带自己出来,因为自己相信他的能力,不由冷声问道:“你知道?” 云钥笑吟吟地看着申千:“申将军对云钥很关注啊。” 申千也不理会云钥的冷嘲热讽,“时参将,据申某所知,左督军起过蒙加的同心共血誓。” 云钥眸色瞬时一深,帐内将领的目光聚焦到云钥身上。“左督军,可有此事?”熙宁顺势问。 “副帅和各位可是怀疑云钥?”云钥淡淡道。 “起过誓的人左手无名指若接触鲜血,左肩处就会出现黑色陈菊图案。”申千继续补充。 云钥瞳孔一缩,图案并不是黑色陈菊,只是小一号的耀夜罢了。轩辕仲也曾告诉过自己,据说起誓人身体有这反应还是从陈元洛诅咒后开始出现。虽然表面上对这誓不在意,心里终究还是有疙瘩。本来云钥把这当秘密埋进心底坟墓,现在突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无异于在别人面前裸露自己的心。云钥最忌讳别人不经同意知道自己心底的事,此时内心已是滔天怒火,表面依旧平静无波,“没错,我起过同心共血誓。” “区区一个誓又能说明什么,”清珂明白申千的用意,“怪力乱神之事可不能乱扯。” “申某不是乱扯,时参将,违背这誓之人,不仅死前失去自己所有最珍视的东西,而且起誓人会死于非命。” “够了!”姬云岫沉声喝止。没有人,没有人可以随便诅咒他死。 “炀王少安毋躁,申将军请继续说。”熙宁看似好心地劝说。 “炀王若不信这个,左督军舍命救轩辕仲以致受伤总应该知道吧?” 清珂目光一沉,看来以前云钥受伤消息的扩散是有人故意为之,最怕就是散布消息是为今天做的前戏。若真是那样,岂非他们一开始就已在打云钥的主意。那今天……。清珂心中一寒。 姬云岫若有所思地看向云钥。云钥脸色数变,今日敢情是鸿门宴。起誓是在蒙加帅府,这么机密的事,申千如何得知?申千只是一将领,也没胆子跟自己过不去,定是受人指使,只是这背后之人是谁?云钥带着略略嘲意回视姬云岫,在宫里玩的不够,眼巴巴地跑到边疆来尽兴。除了茹妃一党就是轩辕仲。轩辕仲不是小气之人,既然说了“相离”就不会使这些手段逼自己回去。今天无论青红皂白,怕都要往自己身上栽了。 想到此,云钥朗声道:“申将军,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不然大家听的也累。”云钥这一说,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申千。 “申某认为左督军是用军中阵营布局做交换,换时参将出来。”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营内一片寂静。 “请继续!”云钥依旧水波不兴。不能乱,不能乱,云钥告戒自己,若自己先乱了阵脚,今天可真的要惨了。 “三年前,左督军,时参将与蒙加元帅轩辕仲在京华知味楼相识。既然是旧识,左督军舍命救轩辕仲就说不上是为了博取信任。既然起了同心共血誓,与蒙加同心,又怎可能对我大庆尽忠?”申千说的头头是道。 “好极!”云钥怒极反笑,“申将军这番陈述精彩的很!试问申将军,三年前你在云州戍守,又怎知我在京华的事?难道申将军有千里眼,顺风耳,还是在云钥身边按了千里眼,顺风耳?这么关注云钥,难道说申将军一直对云钥有所图?”云钥也不直接辩驳,却是问起申千消息来源。云钥毕竟是庆国七皇子,派人跟踪皇族,对皇族意图不轨,这罪可是不小。 “申某怎会对左督军不敬,”申千也老成,一口否认,“申某自有消息得处。” “哦,原来申将军是背后有人指点。”云钥故意点破,“可否告知,申将军今天这样污蔑云钥,是甘心情愿为背后人做事,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背后之人手里?” “没有人指使申某,”申千也是一狐狸,一发现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对方牵着鼻子,马上绕转话题,“左督军,申某说的俱都事实,你能不认?” 云钥正要讥嘲,却听熙宁问道,“左督军,申将军说的可都是真的?” 都是一窝的,明知故问!在场的将领基本都是熙宁的人,看向云钥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看戏的笑意。 “就算我与轩辕仲三年前相识,就算我救轩辕仲不为博取信任,就算我起同心共血不是被迫,请问,以我身份,通敌叛国有何好处?”云钥把通敌叛国四个字咬的尤其重。通敌叛国,这四个字,若要追究,怕又要牵连一片,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申某不敢妄论左督军过处,只是古往今来,为了权利,这样做的人也不是少数。”愈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场戏准备的还真充分! “副帅,一面之辞,怎可相信?还望副帅三思!”清珂冷冷地看着熙宁。 安为年养伤中,没有出席今日会议,除了清珂,为云钥说话的竟没有人。谁叫这是别人的地盘。 “时参将,左督军既然不能提供更好的说明,本帅也无能为力,只能先委屈左督军在督军帐里住几天,此事牵连甚多,等时元帅来了再做决定!”这无疑是软禁云钥。 “清,不必多说,副帅心中早有定局,不是吗?”云钥明媚地笑看向熙宁,又顺带着瞟向姬云岫。虽是明媚的笑,熙宁却觉的一股寒意透进心底。姬云岫阴兀着脸,不发一语。 ………………… “钥,都是我不好,若我们不在这停留,直接去枢郡,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清珂自责。 “该来的总归要来,他们既然从京华赶到这,不闹出点事也太对不起这漫漫路途。”云钥微微叹息,“原来申千是他们的人。”从针囊里取针,“我要下针了,你忍着点。”云钥处于软禁状态,本来不能有人接近,只因清珂的伤势,也就允了清珂出入。 月西移,消失于树梢,乌鹊惊起,扑楞楞地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盛夏,北疆虽不是很热,帐内总归闷。云钥说是被软禁,毕竟是皇子,还是可以在营帐附近活动,只不过多了几个人看守。清珂因忍受行针过穴的痛苦耗了太多体力,此刻正熟睡。云钥跑出来窝在营帐外一角落,静静地看着这黎明时分浓重的黑,看着晓日的红晕一丝丝地撕裂这浓重的黑。 ………………… 北疆正式消息还未传来,东宫和玄王府早接到消息。早朝后,两人不约而同出现在御书房,互望了一眼,两下心知肚明。 庆国皇帝感兴趣地看着这难得一幕,两个几乎从没有什么交集的儿子此时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为那人而来吧。 “儿臣请教父皇,不知父皇如何看待北疆之事?”姬云枫终于耐不住见过礼后三人之间的沉默。 “恩?枫儿有建议?”姬暝越不动声色地看向发言人。 料不到姬暝越会这么快问自己想法,姬云枫一楞,随即正色道,“父皇,儿臣以为七弟决不会犯这事!” “他救敌方元帅也救了,同心共血誓也起了,再加一桩通敌叛国罪也正常。”姬暝越冷冷道。 “救人,起誓也许另有原因,但七弟决不会背叛庆国!” “你这么了解他?”姬暝越目光愈冷。 “七弟是儿臣看着长大的。”姬云枫坚定回视,“七弟清白,儿臣以性命担保。” “儿臣也以性命担保!”太子姬云炀沉稳的声音。 “很好,学会以性命威胁朕!”姬暝越怒气上涌。 “儿臣不敢!”两人齐齐跪下谢罪! “不敢?!不敢就回去!” 两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叫不敢?”姬暝越冷笑,“既然他对你们这么重要,朕就让他消失!” “父皇,您怎样才可放过七弟?”姬云枫抬头看向定人生死者。 沉默,沉默。姬暝越冷冷看着脚下跪着的儿子,“这几年都长本事,学会跟朕讲条件!” “我娶安国公主。”姬云炀淡淡道。 姬云枫闪过一丝讶异。 姬暝越紫眸一深,眼微眯,“你以为朕会答应?” “儿臣取安国公主,不出二年,安国定归入庆国版图。父皇会答应的。”安国是大陆中央临近庆国的小国,疆域虽小,资源却是丰富,是各国虎视眈眈的对象。 “你不是一直不肯纳妃吗?逼你到走投无路地步不是也不肯吗?为了他你倒什么都愿意了。” “儿臣求父皇,给七皇弟一个机会,不解他回京,过段时日,相信七皇弟会证明自己清白!”姬云炀没有抬头。 “看在学会讲条件的份上,朕考虑考虑。太子这个条件还可,枫儿你又拿什么来换?”姬暝越看向左边的年轻人。 “儿臣带兵剿灭海寇!”姬云枫沉默三秒后道。庆国临海,这几年海寇集结成群,尤其猖狂,给庆国东侧边境带来一定动荡,这几年朝廷派兵剿灭,无奈海寇狡猾,屡次派兵却没什么效果。 姬暝越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卷二 第三十八章 杏花楼中闻转机 转眼秋已深,这个时节的京华已是枫红如血,北疆的乾甘霜白如银,枯草哀哀。暮色苍茫,一前一后两骑身影翩然而出乾甘庆军营地。 一路飞蹄溅霜,骏马在近边疆的一座繁华大镇打住,随即朝着最热闹的一条街行去,古道马迟迟。平常日子,夜里最热闹的街无疑是花楼林立之地。两少年走马观花,白衣少年饶有兴致地左观右望,偶尔朝抛来媚笑的姑娘含笑点首,引的姑娘们咯咯娇笑,没发现一旁素蓝少年脸色又沉了几分。一座座花楼缭绕着的妖异色彩,浓烈艳香,减了北疆深秋的萧索。 缓行的骏马在一座很精致,很气派的花楼下止步,花楼堂皇的匾额上,“杏花楼”三字锃亮发光。两少年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径自走向站满迎笑姑娘的门口,正是云钥和清珂。 “两位爷,长的这么俊呦,第一次来吧?可中意我们家哪位姑娘?”一听门口原本软语邀客的姑娘没了动静,都看着两位少年发呆,杏花楼的老鸨忙亲自招呼上来。惊诧于两少年的丰神俊姿,见多识广的老鸨一楞之余,随即老练地把少年迎进楼内。 “墨公子在哪?”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热情地围着,这种情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第一次,敏感于姑娘们身上浓浓的脂粉香,云钥摸了摸鼻子问道。 老鸨一楞,“两位原来是墨爷的客人。”忙散了自家姑娘,带了两少年往一个独立的院落走去。 不知何处传来琴音,空灵的飘渺,行的近了,愈觉那琴声灵动。“两位爷,墨爷就在里头。老妈子就先回了,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老鸨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转过廊角就不走了,指了指远处琴声飘出来的屋子,细声禀退。 云钥点了点头,“麻烦带路了。”摸出一锭银子。 “这怎么使的,两位可是墨爷的客人。”老鸨慌忙推辞。 琴音忽的停了,老鸨更见惶恐,怀中的银子仿佛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还也不是。云钥突然很想知道,屋内弹琴人到底怎生模样,竟能使得这八面玲珑的老鸨害怕如斯。“下去吧,墨公子不会怪罪你的。”老鸨慌张退下。 门不敲自开,“少爷?” “灵抒弹的好琴!”云钥打量着开门的少年,一袭墨绿,身材高挑,十七八岁年纪,妩媚的丹凤眼,却透着凌厉的气势。除去眼中偶尔透出的气势,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的人。这样一个人,居然让鼎鼎有名的北疆杏花楼的老鸨害怕!人,果然不可貌相! “少爷过奖,这位可是时公子?”墨灵抒含笑看向清珂,“里边请。” “好茶!”云钥接过墨灵抒泡好的茶,抿了一口,“季沅可好?” “季少爷在蒙加,知道少爷好茶,这蒙加嫣萝茶正是季少爷叫属下带过来的。”墨灵抒拿着把剑过来,“时公子,您看这把剑如何?” 清珂放下手中茶杯,接过剑,不张扬的剑眉微拢,褐眸闪过一丝异色,“莫吟?” “好眼光,正是莫吟剑!”墨灵抒继续道,“剑本成双,当年大陆第一铸剑师无相倾尽自身精力,以血祭剑,方可铸成。两剑方成器,就互鸣不止,剑气四溢。无相大师嫌太露锋芒,于是取名一为莫吟,一为非鸣。两剑形近,不分雄雌,时公子好见识,一下子竟认出来。” “莫吟属寒,非鸣属热,要辨别也不是难事,只是传闻两剑于百年前消失,倒是很好奇怎么会在你手上。”清珂修长的手指抚着剑身。 “我只听说过剑分雄雌,”前生那些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云钥笑着从清珂抢过,“剑还有寒热之分吗?我看看。”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摸了七八遍,又摸了摸自己的配剑,大失所望,“骗人啊,什么寒热,温度跟我的剑根本没什么区别!” 清珂褐眸盈满笑意,手一伸,接住云钥扔来的剑,轻笑道,“不懂可不要乱说。” “哪有乱说,分明就是事实。”云钥强调。 “少爷,剑性一般只有功力深厚并且通晓剑的人才能感知。”看着清珂细细观察,墨灵抒妩媚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时公子的配剑在祁余丢了,季少爷无意间得了莫吟,就叫我带来给时公子。不知时公子中意否?” 清珂一楞,“给我的?” “正是。”墨灵抒笑着点头。 “灵抒,你打击我!”云钥抗议。 “少爷,你用不着去感知什么剑性,只要感知把剑的人就行。你说对吧,时公子?”身为天下情报集中地的暗界第二把手,墨灵抒怎会不知道云钥性子,美其名曰安慰,实则趁机会占口头便宜。 白了墨灵抒一眼,云钥看向清珂,漆黑的眸子透着威胁,你要敢附和,要你好看! 视而不见白衣少年眼里的威胁,清珂笑着点了点头。 “切,一把破剑就被人给收买了!”云钥不屑。 “感知我有什么不好,最起码比感知剑容易。”清珂漫不经心道,内心正窃笑不已。 墨灵抒大笑。云钥脸微红,抿了口茶掩饰尴尬,切入正题,“灵抒你叫我来,不会只是送剑喝茶吧?” “季少爷得到莫吟的同时,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对少爷的事可能会有帮助。” 闻言,清珂神色一正,“怎么说?” “蒙加大皇子和荣王勾结,愈逼蒙加王让位给大皇子轩辕伯。北疆这场仗打不久了。” 云钥心头闪过一道亮光。自从退居二线,被放逐到乾甘,的确好久没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从北州救了清轲出来,没想到却在荆鹿栽了跟斗,楞是让熙宁诡计得逞。申千的理由让时鼎衣,安为年他们也无从辩驳。 这证明清白之事谈何容易,先不说救轩辕仲嫌疑的洗脱,单是这同心共盟誓就够头疼。轩辕仲若下令,云钥从吗?从,那就判国。不从,那就自己死。轩辕仲不下令,在熙宁他们眼里,轩辕仲会放弃这么好的筹码吗?若放弃,这更说明轩辕仲与云钥关系匪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云钥要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蒙加兵败,轩辕仲死。 云钥有这样的机会吗?犯了通敌叛国嫌疑的纵是皇子,也得解压京华审问,这样更没机会洗刷冤屈。文件在熙宁莫测的笑意,姬云岫阴沉的脸,时鼎衣默默中送往朝廷,处境危急。幸好朝廷回的消息让时鼎衣,云钥一干人舒了口气,庆国皇帝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既没让云钥回京,也没说什么处罚,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七皇子明理,对自己做的事会负责。 他竟如此轻易信了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他的作风,云钥百思不得其解。不久就有消息传来,太子于明年春日大婚,玄王领兵剿海匪。云钥了然,感动中却又怔忡,自己值得他们这么做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消熙宁一军异议,为了军心稳定,时鼎衣也只好把云钥转到二线。正好清珂还要几个月针灸,两人一起到乾甘,没想到一呆就几个月,事情却毫无进展,除了清珂的伤痊愈。 “蒙加正与我国开战,轩辕伯怎会蓄意闹出内乱?”云钥高兴中还是有点担忧。 “还不是怕轩辕仲居功至伟,都道蒙加王偏爱二儿子,如今蒙加朝廷一大半看好轩辕仲,这次若再让轩辕仲凯旋,这蒙加帝位轩辕伯还能占的几分。所谓先下手为强,如今轩辕仲领兵在外,轩辕伯也不是笨人,知道如何利用机会。”墨灵抒看向云钥,“到时候,轩辕仲不得不撤兵。那时,少爷再想个法子,杀了轩辕仲也不是什么难事。”墨灵抒温柔地微笑。一个人竟然可以嘴里边说着取人性命的事,边笑的那样温柔。 杀轩辕仲,杀他吗?云钥一怔,这个问题,自己心底里不是没有想过,可都是一闪而过,直觉上排斥去想,也不知是何原因。证明清白,真的只有杀了他? “轩辕伯好气魄,连谋反这样的事也闹的我们都知道。”云钥询问地目光转向墨灵抒。 “轩辕伯是聪明人,两手准备,起兵困住皇城是其一,轩辕仲肯定回兵去救。若蒙加王不同意让位,那就采用第二种法子,派人暗杀蒙加王,然后自立。当然轩辕仲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坐上皇位。再说蒙加王也并不是那么好杀的,轩辕伯当然要找天下第一的情报集团外加第一杀手组织的暗界合作喽。这莫吟剑季少爷在轩辕伯府里看着顺眼,轩辕伯当然双手奉上了。”墨灵抒轻柔地笑,“这知道的除了当事者,大概也就我们了。” 就在这几个月里,暗界迅速崛起,势头超过僭夜盟。云钥怕清珂操劳,索性把拜金门也挂在暗界名下,只是挂名,管理却是一界两制,拜金门依旧遵照自己的管理制度,也即云钥的管理制度。门里大事清珂操劳,小事暗界头子季沅包下。 ~~~~~~~~~~~~~~~~~~~~~~~~~~~~~~~~~~~~~~~~~~ 今早考试,昨日看了一天书,因此没有更。 原谅某清吧,情有可原滴,是吧,是吧?^_^ ~~~~~~~~~~~~~~~~~~~~~~~~~~~~~~~~~~~~~~~~~~~ 卷二 第三十九章 在乎身子还是魂 比起前线闻着烽火血腥的日子,乾甘的生活真是安逸。大清早云钥一起床,开始叹气。他这个左督军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闲职,还连带着清珂这位本应冲锋陷阵的参将。乾甘练兵用不到他们,仿佛他们是来乾甘做客。日子太闲了也不好过。 “怎么起的那么早?荣洛没那么早来。”清珂站在门口,手中的莫吟在阳光下闪着光,额上微汗,想是刚练剑完毕。 “睡不着。”云钥摇摇头,“想念杏花楼啊。”昨晚去杏花楼,在墨灵抒房里呆了会就回营,这温柔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只因为今天大胡子荣洛奉元帅令要来看他们。没好生见识花楼,云钥耿耿于怀。 “说什么傻话。”清珂轻斥,走进来开始梳洗换装。 看着清珂匀称健美的身子,想起那些丝滑的肌肉纹理在手中美妙的触感,云钥吞了吞口水,“清,如果有人出十万万两银子卖你,我大概会把你卖了。” 清珂穿衣的动作一滞,转过身来,盯着云钥,一步一步走向懒懒半卧在床上的人,“真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波动,却莫名给人压力。 仿佛一点都察觉不到眼前人的情绪,云钥的狼爪笑着伸进清珂没系好衣带的袍内,“把你卖了,把卖你的人杀了,修一座金屋,把你藏起来,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嘿嘿。” 懒散的少年中衣凌乱,露出胸膛大片诱人的雪玉肌肤,更可恨的是这人的手还在自己身上乱摸。清珂抓住正在自己身上犯罪的手,不做任何提示地吻上点火的少年。 少年窝火于自己的被动,不甘心就范,两人各施展技巧,争夺自己的主动权,却不分上下。喘息地躺在床上,云钥缓不过气来说话,却听到清珂幽幽的声音:“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云钥一楞,翻过身抱住清珂,脸贴上清珂的脖子,“想太多容易老,老了我可不要你。” 感受到清珂的手搭上自己纤瘦的腰,一股甜蜜涌上心头,有一丝幸福的感觉。“清,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恩?” “喜欢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云钥墨晶似的双眸闪着认真的光。 “重要吗?” “恩,很重要。” 清珂突然侧过头,与云钥面对面,两人挺秀的鼻尖碰在一起,“若不满意我的回答,你会怎样?” 想不到清珂会反问自己,“不知道。”云钥有些迷茫,真的不知道清珂若说“我喜欢以前的你”,自己会怎生反应。 “那我岂不是白答,不说。”清珂看着迷离眼神的少年,双臂一紧,把少年更拉近自己。 “很重要!”云钥挣扎,指了指自己的心,“你若不答,这里永远有疙瘩。” “不都是你吗,何必分那么清?” “不一样!”云钥猛然坐了起来,“到底说不说?若说了我不满意的答案,少爷我也有本事让你改变答案!”云钥佯怒。 清珂起身,看着云钥道:“以前是喜欢,现在是很喜欢。” “喜欢的是这身子吧?”云钥有点失落,这么几年下来,感情有增也是正常。“很喜欢”并不能说明什么,云钥不死心地问道。 清珂不解,疑惑地看着云钥。 “清,若这身子和灵魂可以区分,你选择什么?” “都要!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清珂正身把着云钥双肩,“钥,你心里有事?” “我失忆后变那么多,你就不奇怪?那些你从来没听过的诗词,没有听说过的话,那些希奇的游戏玩艺,那些精美的玻璃,那些奇怪的赌术,难道你从来没有疑问?” “你想说什么?”清珂静静地看着有点失控的云钥。 “姬云钥死了,早中毒死了!”云钥恨恨道。 “乱说什么,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钥,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呢,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 “清珂,你也不用骗自己,今天把话说透了,省的我们都自欺欺人。” 清珂古怪地看了云钥一眼,“我是疑惑失忆后你会变这么多,但,我从来都信你!” “信我?”云钥傻笑,“信的是这具身子吧?若不是这具身子,你还会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姬云钥!”喜欢深了,这心就要的更多。不甘愿自己是一替身,想去证实,想要对方承认,都只因为爱的深了。 “你不是姬云钥?”清珂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信息,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好一会才道,“你若不是,那你是谁?不对,不可能不是,天下哪有那么相象的人!钥,你骗我的,你一定在骗我!你在开玩笑是吧,一定是的。” “不是玩笑!清珂,我是在很认真地告诉你!”云钥起身,倒了一杯茶,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会告诉你我是谁,你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你能安安静静地听我讲完。” 看着云钥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神情,清珂无言地点了点头,心跳,却在逐渐加快。他若不是云钥,那他是谁?云钥又在哪里? “清珂,中了忘情草和檀香混毒的人绝无生还可能,这世界也没有人死了一天一夜又重活过来。姬云钥中毒死了,是我,一个异时空飘来的一缕孤魂霸占这具身子。”云钥轻轻道,神情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钥真的死了?你真的不是他?”清珂目光飘远,忽又看向云钥,“你说,你是从异时空来的?” “恩,那是我生活的地方,那里的生活和这个世界几乎完全不一样。本来,我也想这么一辈子当姬云钥算了,可这情用的深了,这心就不甘,不甘当姬云钥的替身……”云钥在笑,笑的很苦。缓缓说着自己以前的故事,前世的故事,真个如镜花水月,南柯一梦。本想这生把这秘密埋在心底,这心却叫嚣着让它出来。 帐内只有轻柔的声音,一个少年皱着不张扬的剑眉,一个少年静静地讲一个故事,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 “你都知道了,也明白我不是姬云钥。我再问你,你要这身子还是这灵魂?”云钥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捧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神色复杂地看着云钥,清珂沉默。 “报!”侍卫进来,打断这似乎永无止境的沉默,“前线来报,荣将军受伤,不能过来,元帅传令,战况紧急,命时参将即可启程,赶赴前线。” 看着两位少年没有动静,侍卫忍不住又道,“时参将。” 清珂大手一挥,“我这就走。”迅速整好服饰,看着拿着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不禁低喃出声:“钥。”清珂唇微微颤动,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一狠心,跟了侍卫出了营帐。 这心在那人转身的那刻凉透,等到那清隽的背影消失于视野,云钥手中的茶杯连同那已冰冻的心下落,然后粉碎。 碎了就碎了吧。 云钥俯身,收拾低上的碎片。突然手指一痛,却是不小心让碎片扎了手指,看着殷红的温热从手指冒出来,云钥自嘲,不就失恋吗,有必要弄的魂不守舍?何必为了一个人弄的如此!真的能如此看的开? 这心被揉成碎片,连带着呼吸都深入骨髓地痛,还是看不开啊。云钥也不管地上碎片,转身披了件外袍,飞身上马,朝营外驰去。 卷二 第四十章 旧愁未去新愁增 信马由缰,并非闲情逸致,而是这心不能思考,这心想要放逐。深秋的晨风森冷,马又奔的急,使得迎面的风更劲,寒意刺骨。 马一路狂奔,穿过几片林子,也不知行了多久,两旁的景色愈渐熟悉,却是昨天云钥和清客来过的大镇。这马径自往花街走去,非老马,竟识途。 白天的花街比夜晚安静的多,行人偶尔几个,云钥骑马的身影在空旷的街上惹眼,再加上出来的匆忙,未好生梳洗,略显凌乱的头发,随意穿着的服饰给马上人添了一股异样的慵懒味。行人无不看上几眼,窃窃私语。 闻的人声,云钥头脑清醒几分,才发现身处之地,也不觉尴尬,只想好好放肆,排遣了这心中痛楚,直接往杏花楼驰了去。 虽已近日落,杏花楼上也不见夜里迎来送往的热闹。只有几个小厮在大堂里忙活,偶尔走过几个袅娜的姑娘。这个时候客人几乎没有,云钥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显得异常突兀。 “呦,这不是云爷吗?”老鸨眼尖,讨好地迎了上来。 “你知道我名字?”云钥有点惊讶,眉微拢,自己对外一向都称姓云名钥, “做这行的总得多挂念着客人,把客人侍侯好了,我们日子也好过,云爷,您说是不?”老鸨谄媚地笑,“墨爷今个天没亮就走了。” “我不找他!”云钥也不多话,直接道:“可有雅间?” “有有有,老妈子这就带云爷过去。云爷,这边请。”云钥不声不响地跟在老鸨身后,老鸨眼角余光不时觑向这个衣着虽不当,身上却透着无端风采的少年。 “酒来。”云钥不懂花楼规矩,也没这个心,直接向老鸨道,“再找几个人。” “好勒,老妈子这就叫楼里最好的凤香,蝶香来侍侯您。”老鸨笑逐颜开。 云钥眉微皱,“没男子吗?” 表情一僵,老鸨很快笑道,“当然有,咱们楼里别馆的人在北疆也出名的很。云爷,您喜欢怎样的?”眼前少年如此风华,竟会有那种癖好,老鸨心里暗自可惜,庆国虽不斥男风,但男风也不是什么放得上场面的事。 “要最好的!”云钥冷冷道。 眼前少年神情比昨日多了几分冷俊,老鸨知道墨灵抒的背景,猜着少年与墨灵抒的关系,也不敢多招惹,当下笑着应了,退了出来。 喝着闷酒,忖着今天的事,闹成这样,也并非心血来潮。墨灵抒带来的的确是好消息,云钥心中也有计较。只是想到杀了轩辕仲,心下还是刻意回避这个念头,毕竟云钥也不是嗜血的人,心底习惯性地还是把轩辕仲当作朋友,想着轩辕仲对自己的感情,忍不住问了清珂对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酒一杯又一杯,却不见人来,云钥不爽。又闻的楼下喧嚣,走出雅间喝问,“怎么回事?” 楼下争论的人抬头一望。云钥一怔,他,怎么会来? 老鸨一看是云钥,忙笑着解释,“云爷,您怎么出来了?本来叫傅玉侍侯您,可这位爷也看中傅玉,要不云爷,老妈子找杜轩过来?”老鸨小心建议。 老鸨旁边三位男子,看到云钥,其中一缠着头巾男子深邃的眼睛陡的眯了起来,头巾男子身后一人,似是随从一类。深秋北疆风沙大,百姓缠头巾也属常见。云钥索性走了下来,冷冷地走到老鸨面前,“我要的人,谁敢自作主张地换了?” 忽略缠着头巾男子探询的目光,云钥看着宽袍玉带,眉目流转风雅韵味的男子,大约二十左右,“你就是傅玉?” “是。”风雅的男子淡笑颔首,并没有一般风尘人的轻浮,反倒像一朵妖媚的莲。 “人如其名!”云钥径自拉起傅玉的手,“跟我走。” 看着握在一起的手,缠着头巾男子脸色微变,冷声道,“你就这样强迫他?” 云钥停住,回头看着傅玉道,“我和他,你选择谁?” 傅玉捏了捏云钥握着自己的手,轻笑道,“你的手很软很滑很香,我不想放开。” 云钥眸色一沉,脸摹的靠近风雅的男子。这一年军中生活,云钥也长高不少,有一米七八左右,无奈眼前男子比云钥还高了几分,云钥不屑像女子一样踮起脚吻人,直接伸手勾住男子脖颈,使男子的脸倾向自己,惩罚性地咬在男子唇上,“记住,是我调戏你,不是你调戏我!”转身拉着傅玉上楼。 “清珂不要你了,还是你想换口味,到这地方来找人?”缠着头巾的男子黑着脸道,“若是你想换口味,找我也可以。若是前者,我很欢迎你回来我身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云钥背后响起。 迈出的脚在半空顿住,缓缓收了回来,缓缓转身,拉着傅玉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云钥看着头缠头巾的男子,淡淡道:“轩辕仲,这人可是我先要的。你若想看好事,我不介意你上来!”再也不多话,拉了人翩然上楼。 老鸨傻楞了,听这话,敢情这两客人认识,好象还有不浅的关系。这,可如何是好?“这位爷,您——”话未说完,就见轩辕仲掠过自己,飞身上楼。 一进屋,云钥俯身吻上风雅男子,极尽火热,极尽索取,仿佛吻到至死方休。傅玉眼角余光瞥到门口的轩辕仲,心底掠过一丝笑,搂住云钥,更热烈地回应。 “够了!”轩辕仲厉声喝止吻的浑然忘我的两人。 云钥放开傅玉,弯起纤瘦修长的食指,轻轻抹掉傅玉唇角的银丝,邪邪一笑,“味道比想象的好。”轩辕仲眼里几乎冒出火。 “我不介意你在旁边看,但,没叫你打断我。”云钥淡淡看向轩辕仲。 “阿钥,你不要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只不过来找人,我喜欢男人,来找男人,又干着你什么了。” 走到云钥面前,看着眼前少年衣衫半褪,刚刚激吻过的唇泛着诱人的色泽,点漆黑眸闪着清冷的光,“来找人是吧?我也未必比他差,我也会让你快乐!”轩辕仲恨声,“不如找我!”俯身吻住云钥。傅玉在一旁浅笑,笑的意味深长。 云钥挣扎,但被轩辕仲紧紧扣住。蓦的,云钥右手拇指按住轩辕仲颈上动脉部位,修剪很好的指甲深深按入皮肤。轩辕仲眸中异色一闪,缓缓放开。“啪”,温软的手狠狠甩在轩辕仲脸上,“轩辕仲,由不得你放肆!”云钥冷声。 “我放肆?”轩辕仲放声大笑,“我是很想放肆,想放肆地不管这一切,只把你紧紧绑在身边!但我能放肆吗?这天下由的我放肆吗?”笑声在不大的屋内回响,连空气里也混了痛苦。傅玉微微摇了摇头,又是可怜人呐! 云钥微怔,倒了杯酒递给笑的比哭还难听的人,淡淡道,“放下吧。” 盯着眼前人,一饮而尽杯中酒,苦笑,“你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云钥不言,满了酒自己一饮而尽。是啊,这情说放下就能放下吗?自己这样,还不是因为那人。 傅玉看着两人这般,微微一笑,轻轻退了出来。 “来这里做什么?”云钥坐下,酒又开始一杯接着一杯。 “做你和清珂在北州做的事。”轩辕仲在云钥对面坐下,和云钥比赛似的喝起酒。 “不嫌太迟了吗?”云钥端起酒杯,“早些退兵,免的牺牲更多性命。”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轩辕仲不甘落后地把酒也满上。 云钥不语。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屋里静静的,只听的酒水倾泻声,酒杯顿桌声。酒坛一坛子一坛子地空了,云钥想不到自己酒量如此好,这身子早醉了,这心却一点醉意也没。酒入愁肠,化不了相思泪,怎奈连化作恨,化作怨都不能,硬生生地都化做痛,贮在心中,使的这心再没有六感,只有麻木,痛的麻木! “阿钥,是不是清轲离开你了?”轩辕仲醉了,问了不该问的话。 嘴角勾起很优美的弧度,云钥放下酒杯,“我绝不允许。” “他哪里值得你如此待他!”轩辕仲不平,“阿钥,跟我走吧。” “说什么混帐话!”云钥眼色一冷,“轩辕仲,我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次,我和你不可能!” “为什么?他哪点吸引你?他屡次伤你,你还像宝贝似的要他,我哪里不好,你对我竟如此?” “没有为什么!”云钥面无表情。 “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吗?夜欢那天,你又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替我挡刀。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得到我的信任!” “的确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轩辕仲再次放声大笑,“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这情,被别人弃之如弊履,还比不上马蹄下的野草。姬云钥,我轩辕仲不能骗自己,对你不是朋友之情,是情人之情,既然你不屑,我轩辕仲也不会死缠着惹人厌!” “也好,做不成朋友,又不能陌路,那就做敌人!”云钥端起酒杯,“喝了这杯,就是敌人!”仰首饮尽。 “好,是敌人!”轩辕仲捧起酒坛,坛中酒水倾泻,酒水溢出口,沿着唇角,衣领流下。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坛自由落体,哗啦裂成数块,坛裂缘散,轩辕仲转身出去。 看着走到门口的背影,云钥淡淡道,“下次,生死见!”门口的身影一顿,扬长而去。 未消心中原先郁闷,又增烦愁。云钥喝了几口闷酒,觉无趣,遂也出门。楼中灯火亮堂,姑娘们笑语盈盈。这繁华精致景象更刺激心中失落。云钥低调出了楼,骑了马往夜的黑暗处驰去。浓重的夜空,几颗半明半昧的星。 ~~~~~~~~~~~~~~~~~~~~~~~~~~~~~~~~~~~~~~~~~~~~~~ ps:虽然每天还是一更,但每章字数增了一千左右哦。^_^ 卷二 第四十一章 生死茫茫有人悔 星夜赶路人,可人却不知道自己愈走向何方。马蹄翻飞,云钥折腾了一天,身心疲乏,此刻静静地俯在奔腾的马上闭目养神。 眉月疏星,深秋的夜,冷寂,唯蹄声清响。 一丛乌云不动声色地藏起眉月,马儿突然扬蹄嘶鸣,硬生生地停住,惊的假寐的马上人差点摔落。云钥一个机灵,顿觉黑暗处涌起杀气无数,这深秋夜的冷开始变味。 云钥心一凛,不露痕迹地松开系在腰间的袋子:“出来!” 瞬间,周围黑夜多了五六把明晃晃的兵器。持兵者身上散发的杀气似曾相识,“僭夜盟?”云钥再次握紧腰间的袋子。今早魂不守舍地出来,一些自保用的东西都没带,身边又没兵器,只腰间的魅香从不离身。香气淡然,云钥喜欢这香气,平时只当香囊使用,几乎每件衣袍都有,只是这香料一接触鲜血,香就成了毒,能时人不知不觉中失去神志,而后昏迷。云钥暗中一用劲,手中指甲刺破皮肤。 黑衣杀手中一人哼道,“既然知道我们身份,更不能让你活了!”手中兵器一抬,一干黑衣杀手作势一拥而上。 “慢!”云钥手一翻,“你们的雇主真有耐心,我都忘记这是第几次了。本想北疆僻静,用不着玩这游戏,没想到还是避不开。”把破损的食指放到唇边,舌头轻轻舔噬着流出的温热鲜血,“今天你们雇主应该会如愿,但总也让我死的明白,可否告知,谁雇的你们?” “去问阎王吧!”一黑衣人冷哼。包围圈渐渐缩小。 马儿被杀气所激,不安的刨着地上黄沙,呼哧着粗重热气。 “用的着这么紧张?今天我可是孤身一人。”云钥双手一摊,“也没兵器在手,你们把我看的也太重了吧。”淡淡讥嘲。云钥尽量拖延时间,等着魅香发挥药效。 “这人诡计多端,好几批兄弟都死在他手中,不用跟他废话,大家上!”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四周的黑衣逼近云钥。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没想到我姬云钥命丧于此,可怜我饿了一天,还没吃过晚饭,做鬼也要做饱死鬼。喂,你们有没带干粮?用干粮换我的命,怎样?”云钥唉声叹气地恳求,竟丝毫不为杀气所摄。 一众黑衣人一楞,他们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形,一个人生死攸关,竟不害怕死亡,反而担心自己没吃过晚餐。“不用耍什么诡计,要吃饭向阎王要去!”领头的黑衣扑了上来。 众黑衣也瞬时移动,云钥手无寸铁,堪堪躲过几记杀招,暗自叫苦。算算魅香药效发挥的也差不多,怎么还不见反应。猛然想到这是在露天空旷地带,今晚又有风,难道药效减弱?该死! 刀光剑影中,云钥被逼的落了马,背上,肩上,胸腹,腿开始火辣辣地疼。这是一群高手,不弱于以往几批,甚至更强,幸好在北疆这一年没荒废练功,不然今日小命早不保。云钥肘一横,听的一黑衣一声闷哼,云钥顺势出手,夺了兵器。有兵在手,也没好过多少,身上好几处要害受伤,血流失过多,体力正渐渐衰退。 “他撑不住了,大家上!”领头黑衣发现云钥动作缓滞,高声提醒同伴。 攻击越发猛了,云钥衣裳早被血染透,全身火烧火燎,尤其胸口的刀伤,更是麻烦。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这是体力透支的预告。黑衣首领趁云钥抵挡其他黑衣之际,猛的从背后偷袭,眼前剑就要透背而过,云钥闻的兵器破空声,腾出左手,硬生生地抓向背后之剑,也因这一变故,其余几个黑衣攻击得以成功,云钥一阵闷哼,腿上,小腹再次中招。抓住背后剑的同时,这左手怕也废了。 云钥冷冷地扫过鲜血淋漓的左手,扫过仍被抓在手中的剑,血沿着刃一滴滴流下,冷冷地看向领头黑衣人,“我死可以,你们一起陪葬!”不管伤口肆意涌出的血,右手剑丝毫不减速地刺向对面领头人。 领头黑衣一慌,用力抽出被云钥左手抓住的剑,无奈云钥死死抓住,眼前剑寸寸逼近,忙喝令其余黑衣,“快杀了他!”却听的倒地声,那几个黑衣竟先后倒下,为什么? 领头黑衣弃剑,欲抽身而退,突然发现全身无力,眼前发黑,再也迈不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剑,穿胸而来。 幸好魅香关键时刻发挥功效,不然今日真的埋骨黄沙。不过现在与死也差不多。云钥深吸口气,吃力地趴上马,今日若有命回去,一定要把背后人……再也挡不住眼前汹涌而来的黑暗,一头伏在马上,失去意识。 一黑马带着一昏迷的血人在血腥的风中扬开蹄子,驰往无尽的黑暗。 ………………… 乾甘大营,城墙头 天微亮,日未出,只有天际的云红晕晕的亮。城头值勤的兵士眼尖,“看,一匹马!” “马上好象还有人!”几个兵士也注意到了。 不一会,马来到城门,马上跟死人没啥区别的血衣人引起值勤的兵士们一阵慌乱和骚动,“快去报告将军!” …………………。。 枢郡,庆营 大营与往日同样沉闷的会议,清珂失去平时的冷静,没来由的心慌,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不安,非常不安。怎么回事?云钥被陷害前那阵子,自己也有过类似心境,难道这次,云钥又发生什么事? 清珂焦躁不安,忽然帘动,一兵士匆匆进来,呈上折子,“报告元帅,乾甘急报,左督军伤重命危,特请示元帅!” 命危?自己才离开乾甘三天,怎么会出现这事?看着时鼎衣浏览着折子,眉皱在一边,清珂忍不住道,“父帅——” 时鼎衣脸色不好看,“乾甘那边已经请了最好的军医,左督军只怕拖不了几天。” “不可能!”清珂不管任何军纪,大步上前,抓过时鼎衣手中的折子,迅速打开,脸色越来越阴沉。“啪”的合上,转身出了营帐。只听一声马嘶,一骑蹄声远去。时鼎衣眉深深皱在一起,若这人死了,这可真要乱了。 。。。。。。。。。。。。。。。 钥,你不能死!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你不可以死!我欠你那么多,你不要我还了吗?你真要弃了我?你不能死!活着,给我活着! 马不停蹄,夜以继日,一路风尘,两日后赶到乾甘,无奈天公不遂人愿。 “你说什么,左督军不见了?”惊异,担忧,情急,清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厉声问道。 “昨天夜里,守着左督军的兵士被打昏,左督军就不见了。”兵士小心答着。 “一个昏迷的人会打昏兵士?”清珂怒目。 “兵士被劫持者打昏。”姬云岫出现在门口,手里晃着张纸条,“这是劫持者留下的。” 清珂接过,纸上只短短四字:“借人一用!”抬头看向姬云岫,“你来干什么?” “七皇弟性命垂危,我做皇兄的来看看有什么不对。”姬云岫冷冷的声音。 “在我面前不用来这一套!”清珂把纸条揣进怀里,“不用玩什么花样,我不会放过对钥不利的人,任何人!”回头挥手叫兵士退了下去。 “凭你吗?”姬云岫冷笑,“凭你时清轲又能做的什么?只会伤他而已!” “你说什么!”清轲褐眸一冷。 “你离开乾甘不久,他就出营。直到第二天早晨浑身是血地回来。全身上下五十多处伤口,左手,也废了。”姬云岫冷眼看着微微颤抖的少年,“他是个谨慎的人,怎会如此轻易让别人得手,不要告诉我,这跟你没关系。” 清珂连声音都颤抖了,“谁干的?” “我派人查过,杀手来自僭夜盟。” “僭夜盟?!”清珂恨声,又是僭夜盟。 “时清珂,你睁开眼看看,这周围有多少人想要他,真不知他看上你什么,竟死心塌地不放弃你。”姬云岫脸更加阴沉,“你,配不上他!”“这是我和他的事!”清珂心跳忽的加快,有点心虚,有点疑问。自己真的配不上他? 姬云岫冷笑,“你可知道,太子为了救他,可以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女人;你可知道,姬云枫为了救他,可以带兵远赴东境去剿海匪;你可知道,轩辕仲多少次求他留下,放弃使用同心共血盟。你为他,又做了什么?三年前官道上刺杀时救了他一命吗?他把你带出北州,够还你的救命之恩了吧!你还敢说,这只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沉默半晌,“也许,我真的对不起他,也许真的一直在伤他。以后,我不会这么傻。”清珂沉声道,“若他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 “哈哈,”姬云岫大笑,“你以为愿意为他死的人只有你一个?!时清珂,你真的很自信!”语气不无讥嘲。 “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清珂淡淡道,“这一次次的陷害,追杀,你能脱的了干系?” 姬云岫沉默,“虽然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但终究是因为我,我承认,是我让他屡次陷入危险。可你又怎么可以和我相比?”姬云岫笑的很伤,“他喜欢的是你,你伤他,他会恨你吗?不会,他只会难过。我伤他,他只会恨我,难过的也只会是我!” 卷二 第四十二章 相见无语泪先流 “若不是你这次陷害,他会性命垂危?他会被人劫持,下落不明吗?”清珂直视对面的人,“你既然在乎他,怎么忍心加害他?” “世上之事又怎能尽如人意。”姬云岫自嘲,“我和他都向前走,背对着向前走,越走相距只会越远。”淡淡看了清珂一眼,“只要回头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已经很好。” 清珂冷笑,“说这些有什么用,杀了一个人,再去对那个人说,我是因为爱你才杀你?” 满沙场的余辉照亮姬云岫的铠甲,整个人仿佛天神一般沐浴着金光。姬云袖看了看清珂,没说话。转身离去,又想起什么,回过头,“他最多还有三天时间。若你找到他,好好待他!”踏着沉稳的脚步离去。 迎面红晕的夕阳拉的姬云岫的影子老长,步子轧着黄沙的摩擦声沙哑,如同此时的心。 一听到云钥性命垂危,姬云岫第一时间神时鬼差地来到乾甘,看到云钥浑身鲜血,双目紧闭,军医说都找不脉跳,几年没乱的心再次乱了。虽然好几次设计加害云钥,但真正看见云钥与死人无二模样,这心还是承受不住。 想当初听到云钥为了清珂竟然只身入北州,以身犯险,姬云岫心忘了跳动。你可以在姬云枫面前展现年少顽皮一面,可以在太子面前谈笑风生,可以为时清珂犯险,我,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活着。这缘份两字,对自己是奢望。 营帐内,清珂掏出怀里字条,琢磨着是谁带走了云钥。纸上“借人一用”四字看不出什么玄机。一个将死之人,能用来干什么?报复?还是其他? 清珂盯着纸条发愣,忽然想起什么,闪身出了营帐。 …………………… 夜色重,乾甘城某家酒楼雅间内 一蓝衣少年,一青衣少年对面而坐,各自拢着眉,心思重重。 “寒,派门里所有人去找。再帮我联系季沅。”清珂从怀里摸出字条搁在桌上,“看看能查出什么?!” 寒接过纸条观察,看了看,收好放进袋里,“看不出,回头叫门里查一下。老大,少爷真的只有三天时间?”寒不相信地再次问道。前次见面云钥还活蹦乱跳的,这回人也丢了,命也不久了,寒想着云钥的好,忍不住埋怨,“老大,你怎么看着少爷的?” 清珂不语,回头看远处星火亮起,这夜空的黑像那人眸的漆黑,这夜空星的光像那人眸里跳动的光。良久,清珂哑着嗓子道,“你去吧。” 寒默默看了清珂,“老大,少爷会平安的。”轻轻离桌。 会平安吗?真的能再次见到他吗?乾甘一别,莫成永诀啊。清珂盯着面前浊酒,浅浅饮了一口。不会,不会永诀,你若不在了,我会跟着你去。想着云钥受伤的模样,清珂呼吸粗重。 僭夜盟,三年了,竟然找不到这背后之人。动用季沅,林希献他们的力量都摸不清这背后的主,这隐患如鲠在喉。凭僭夜盟目前的势力,灭他不可能,打击总行吧。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清珂眸色转冷。 “时公子,谁招惹你了?”墨灵抒倚在门口轻柔地浅笑,“冬天还没到,这冷冰冰的表情可要把人冻僵了。” 一看来人,清珂眸里喜意跳动,“正找你呢!” “找我?”灵抒笑笑,丹风眼里的亮眸灵动地打量四周,带着一抹狡猾,“怎么没见少爷?” 清珂神情一暗,“你也不知道?”从知道云钥失踪,清珂心里一直安慰自己,总希望那人在季沅那边,总希望那人此刻已脱离危险。墨灵抒这一问,顿时把心中希望狠狠戳破,像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下子破裂,剩下的水珠也被蒸发。 “我知道,”灵抒看着黯然的清珂,微微一笑,幽雅地在清珂面前坐下,“所以我找你来了。” 猛的盯住灵抒,清珂声音惊喜地颤抖,“你知道他在哪?”仿佛经历无数次海市蜃楼,干渴的几近绝望的沙漠旅者终于找到真正的水源,“他还好吗?” 墨灵抒摇了摇头,“不怎么好。” “带我去!”清珂再也忍不住,站起身。 墨灵抒坐着不动,抬头看向激动的对面,“连无毒丈夫费侧都束手无策,时公子你有方法?” “费侧?”清珂楞住,“你们找了费侧?”在风凌殿将近一年工夫,费侧多少本事,清珂当然清楚。连费侧都救不了,难道真的就这样失去他? “时公子该比我们更清楚费侧的本事。”灵抒笑笑,“费侧已经处理了少爷的伤,但少爷就是醒不来。” 清珂大喜,“他性命可是无碍了?” 灵抒摇摇头,“费侧没有这样说过。” 清珂失望,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这么说,人是你们带走的,字条也是你们留的?” 闻此,墨灵抒愠怒,“一听到少爷受伤消息,我就带人去了。看到那些军医窝囊样,少爷若被他们折腾,那最后半口气肯定也被折腾完了,当然是带少爷走。没保护好少爷,是我们的错。僭夜盟好大的胆,竟然追杀暗界的头,敢太岁头上动土,是想消失了,也不看看现在江湖是谁家天下。” 清珂眉微蹙,“怎么会留那四个字?” “故意的。”墨灵抒温柔的脸上浮出报复别人的满足感,“谁叫他们不好好保护少爷,捉弄他们是他们活该,怎么让时公子也担心了?”那模样那语气分明是责怪清珂没看好云钥。 “背后人查清楚了?”清珂别过头,忽略墨灵抒的问题。 “这几年一直在追踪,没什么大发现,僭夜盟背景有点复杂。”墨灵抒有点无奈。 沉默。 “他在哪?” “迫不及待了?”墨灵抒觑了一眼清珂,“说实在的,若不是费侧叫我来找你,我还真不想这么快让你知道少爷的下落。见少爷也可以,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星夜,两匹快马风驰电掣,马上人衣袂飘扬,皎月半圆,飘落的月华也银碎。再过多少日子,这月才会明晃成一轮完整的圆月? 一路蹄声不断,星光渐淡,半月也依稀。红日扯破夜的外衣,开始一颠一颠地往上爬。 一座大镇,赶早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人声打破镇子的静寂,如几颗石子打破平静水面,圆晕一圈一圈地在这个镇子漾开。这座镇子醒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在一座大宅前停下,夸张的朱门旁两座栩栩如生的青铜虎雕张牙舞爪,夺眼的金灿灿门环无声地宣告这座府邸的荣耀。四名规规矩矩的门卫一见到身着浅绿衣裳男子,忙恭敬行礼:“墨爷!” 清珂跟着墨灵抒进了宅子。墨灵抒知道清珂心急如火,径直走向云钥的屋子。 这真是一座大宅子,宏大布局中亭台楼搁婉秀。清珂眼下哪有这等看风景闲情,心里只催促着墨灵抒走的再快些,恨不得下步就能见到那人。 三转两转,终于来到一精致屋子。两名侍童静立门前。墨灵抒问道:“少爷怎么样?” 其中一年龄稍大的侍童回道:“费毒医在里面。”侍童回话中,清珂早闪进屋内,费侧正给云钥拆纱布。 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少年一动不动,几日不见,少年的脸瘦削不少,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毫无血色的脸惨白。清珂心如刀绞,鼻子一酸,眸里盈起水汽。深呼吸,抬头看向雕龙盘虎的房梁,硬声声地把水汽逼回去。悠悠吐了气,再次深呼吸,哑着声音问道:“费师傅,他怎么样?” “不好说。”费侧拿起身边的药,细细抹于云钥右胸伤口,“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 “怎么让他醒过来?” “这个难说!也许下一刻他就醒了,也许永远也醒不来。”把手中药往桌上一放,“你来给他上药,我去研究药的配方。这小子竟伤成这样,你怎么不看好他!” “我——”清珂一时语塞,怔了一会,轻轻道,“是我对不起他!” “这小子求生意志强,从受伤到被救,撑了那么长时间,若是一般人,早在半路归西了。却也因失血过多,身体机能急剧下降,这能不能醒来看他造化。”费侧站起身,“让你来,一半是这小子若醒不来,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的。一半是我也赌着这世上总存在着奇迹,这小子,年幼多劫,但也非短寿之相。好生看顾他。” 等费侧出了门,在床边坐下,呆呆地看着床上少年,颤抖地伸出手指,慢慢向云钥胸前伤口靠近。一道狰狞的伤口突兀地斜划在右胸,透过没抹均匀的药,还是可以看到翻卷的伤口,深深的伤口。颤抖地沿着伤口边沿稍微完好的皮肤轻抚,这是一副冰凉的几乎没有热气的身子。清珂恨不得把床上人狠狠揣进怀里,这伤,这痛,让我替你。 手指抚过云钥紧闭的双眼,苍白冰凉的唇,清珂只觉胸口沉闷,心跳沉重,似乎体内流动的血也带着一丝痛意,把这痛楚传递全身,深入骨髓。 猛的想起姬云岫的话,轻柔拿起云钥左手,缠着纱布的手软绵绵的垂下来,这是手筋断裂的症状啊。心中大痛,褐色眸里毫不容易忍回的水汽,再次汹涌而出。灼热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毫无知觉的少年缠满纱布的身上。痛楚在眸里煎熬,熬的原本褐色琉璃似的眸充血,成了红色。 这泪,流的有多重!是情之所致,情之所极而化啊。 看着眼前少年模样,想着云钥以前瘦削却玉润的身子,湿意在纱布上扩散的更快。为什么不能替你受这伤,替你受这痛楚!你若不醒来,我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从你醒来后,从习惯你失忆后不一样的举动,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是里面的你!纵使以前喜欢过这具身子的原主,那也是过去!不要离开我,钥,不要回去! 卷二 第四十三章 释然相见萧声中 秋意浓,凉意袭人。云钥屋内有一人两天两夜呆在床畔,未离床上人半步。 “时公子,宅里的景色还不错,出去转转也好,少爷这一时半刻还醒不来。”墨灵抒带着拎着食盒的侍童进来。 清珂接过食盒,熟练地放在桌上,拿出云钥的汤食,淡淡道,“陪着他就可以。” 这第四十三章 释然相见萧声中两天,除了费侧进屋来查看云钥伤势,墨灵抒来送饭,其余没人来打扰。清珂除了给云钥上药,喂食,清洁身子,就默默地看着床上少年,累了就靠着床边扶手休息,也不敢睡熟,怕云钥在自己熟睡时醒了,他要第一时间看见云钥醒来,对他说,说自己一开始没说出来的话。 墨灵抒也不再劝,微微一笑,“少爷还没醒,我们也不好过。费毒医也说了,少爷身子正在好转,也不用太担心。” 清珂点了点头,轻轻扶起云钥,端过汤碗,小心地喂进云钥口里。又随手拿过绢帕,拭去云钥唇角溢出的汤。看着清珂认真温柔模样,墨灵抒在一旁轻柔地笑,打了个手势,带了侍童悄悄退出屋子。 屋外庭院里陈菊淡淡的药香透过窗纱飘进来,有点风凌殿的味道。清珂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温润的笑意盈满温柔。我会陪你,直到你醒来。 这陈菊可是你最喜欢的,在这北疆竟然也能见到。我们都好久没看到陈菊了,你不想看吗?清珂修长的手指抚着云钥身上的绷带,我知道你想,想的话就醒来,醒来我们一起去看。 风凌殿月湖畔的陈菊花海一定更美。现在临近初冬,陈菊花期马上就过,你再不醒来,可看不到今年的陈菊了。醒来吧,钥。 记得风凌殿的夏夜吗?那个烧烤的夏夜。那晚的月亮很明亮,月光下的陈菊花海很美,不过,你拾着竹枝起舞的身影更美,风来衣袂飘扬,就像,就像流落凡尘的仙,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哪一时刻突然离了这凡尘,撇下关心你的人,到天上逍遥去。我欠你的,你说过要我还,你可不能不守诺言。 风凌殿的夏夜,你喜欢听着萧声入眠。来北疆以后,好久没为你吹箫,现在为你吹,可好? 掏出怀中的碧海云箫,温柔地看着床上少年。清扬的箫声在房中散开,穿过窗纱,飘散到深秋晴朗的天空。曲中相思意,谁能解来为谁泣。 青石古街边一大宅,有箫声轻柔,日日飞扬;有知箫鸟追声来,绕屋徘徊。人们私下都说,北州襄镇那座神秘大宅,住了个乐仙,那曲是仙界妙音,连鸟儿都被引来了。普通百姓又怎会知道知箫鸟的特习呢。 ………………。荆鹿 姬云岫背对着自己的暗卫,摆弄着墙上挂剑,“时清珂也不见了?” “是的,炀王!”暗卫不敢大声,“那日出营后再也没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消息。” 姬云岫摆弄的手停住,眸中碧色转了转,又抚弄起剑,“僭夜盟那边如何?” “背后之人没有线索,只是查到一点僭夜盟背景,有点怪。” 姬云岫转过头,看着暗卫,示意说下去。 “僭夜盟好象并不是纯粹的江湖组织,进一步查下去时,被一股不知名势力阻了。不过也奇怪,好象暗界也在查僭夜盟。” “暗界,新崛起的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姬云岫皱了皱眉,“知道了。下去吧,继续注意僭夜盟,若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暗卫后退几步,告退。 时清珂也失踪那么多天,莫非也被劫持不成,若真被劫持,这事不是一般的复杂了,时鼎衣那边瞒不过去。但依照他的能力,劫匪也没那么容易得手!难道说已经找到他了?” 偌大的营里,一位高大的年轻人对着墙上的宝剑沉思。 ……………………… 又几日过去,那座神秘的大宅,又飘出缠绵的相思曲,恍如杨柳细风中轻歌喃语,恍如情人耳畔的低声浅笑。知箫鸟又闻声飞来,清脆的鸣声缭绕在亭台楼阁间。 屋内,清珂持箫,时而闭目沉静在箫声中,时而温柔地注视床上少年。墨灵抒推门进来,看着这一画面,笑了,也不打扰蓝衣少年吹箫,倚在门口欣赏。突然脸上一丝兴奋,迅速来到床边。清珂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箫声停,褐色眸子看着墨灵抒,“怎么?” 墨灵抒不语,径自看着床上人,“不要停,继续吹。” 清珂一楞,随即大喜,颤抖地把箫放到唇边,激动地注视床上人。钥,你可是愿意看我?醒来,醒来! 箫声依旧清扬,相思之意依旧缠绵。床上少年的眼角却渐渐凝起水珠,晶莹,渐渐饱满,然后滑落,留下一路水痕。清珂看着这泪,心惊喜地发狂,又深深地哀伤,个中心情,仿佛得到世间最好宝贝,却又发现这宝贝被自己损坏过。 他醒了,可他竟落泪了! 箫声不歇,喜悦里又带着丝丝疑问和不安,是相思人的喜悦,是相思人的疑问和不安。 又一颗泪滑落,被泪蘸湿的浓密睫毛有些粘连在一起,动了,动了,眼皮轻轻颤动,仿佛云开见月明,仿佛一夜春风回大地,终于露出墨晶似的眸,一下子吸引清珂所有注意力。箫声顿时停歇。 “吹的真难听!都吵的我睡不着!”虚弱的声音,听在清珂耳里,却是天籁。 “舍得醒了?”清珂盯着床上少年。 “我记起你还欠我很多东西!”躺着的少年转过头,看着持箫人,淡淡笑道。这苍白无力的微笑在清珂看来却是那样惊心动魄,那样眩目夺彩,仿佛全世界的光都集中在那一笑之间。 “我以为你不要了!”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海,俯身吻住少年。 “恩,放开,灵抒在呢。”少年挣扎,怎敌的过清珂紧紧的拥抱。反抗无力,就顺了吧。墨灵抒微楞之余,微微一笑,轻轻退去,顺手掩上门,把一室宁静留给两人。 惦记着云钥刚醒,清珂不敢纠缠太久,却依旧小心紧抱着云钥,尽量不触及云钥身上的伤。 “放开,成什么样子?”云钥不满。 “一会,就一会!”清珂喃喃道,“钥,我一直在害怕,怕你真的这样静静睡着,不醒来了,不愿意再看我了。这样抱着你,真好。” “我睡几天了?” “快一个月了。都初冬了。” “又打破记录了,”云钥自嘲,“这个记录真高,还以为又来一次穿越。” 清珂一听,顿时搂紧怀中人,“钥,不要走!” “轻点,看我醒来不顺眼啊,弄到伤口了。”云钥皱了皱眉,“你以为说穿就穿啊?!”白了清珂一眼。回去?尸骨早化成灰,想诈尸都不行了。 清珂慌忙松开少年,“哪里疼?”浑身上下检查一遍,看没有大碍,又把少年搂进怀里,“你不走就好,你若走了,我去找你就是!” “找我,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钥,你知道的。我,我喜欢的是你,里面的你。” 云钥抬头看向清珂,却没说话,一室宁静。 良久,“不重要了。”云钥淡淡道,“反正这身子也是我在用,你喜欢我也好,喜欢这身子也罢,我不再计较了。这么漂亮的身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可惜现在这身子被我折腾坏了,你不喜欢也正常。” “钥,不要这样!不要这么说!你明白的!你明白我的!”清珂小心搂紧少年。 “明白什么?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知道你怎么想的!”云钥语气有点冷。 “是我不好,我早应该告诉你,”清珂很认真地看着云钥,“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再离开你!” 云钥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清珂,眼前温润如玉的人,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心理折磨,早已憔悴,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半晌,云钥淡淡道:“我该相信吗?” 闻言,清珂再次吻住云钥。相信我,我值得你相信! 门外传来响动,不合时宜的闯进一猥琐老头,正是费侧。对两少年的亲密拥吻视而不见,“小子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清珂第一次对这老头感到不满。 卷二 第四十四章 柔发绕指更缠心 枢郡帅帐,灯火明堂。灯下时鼎衣时而凝神思索,时而奋笔急书,时而看看自己写的内容,忽然抓起自己写的奏折,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匆匆的脚步声靠近营帐,透着慌张。时鼎衣不悦地蹙眉。 “元帅,有人用箭射来一封信!”脚步声在帐内停住,信已被握在一只长有厚茧的手中。 看着“时鼎衣亲启”字样,时鼎衣犹豫了下,抽出里面的信笺,短短一行字:人已寻到,养伤中!熟悉的笔迹,目光忙转到留名处,“时清珂”三字灼烧了时鼎衣的眼。 几乎一个月音信全无,人生死未卜,自己正烦恼着怎么向朝廷汇报,这孽子这个时候才来消息,信笺在微微颤抖。七皇子总算无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宫里的那些人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这两三年来,时鼎衣也知道云钥的重要性,暗自舒了口气。当下传令,撤回寻云钥的探子。 ……………… 次日议事,庆军将领济济一堂,基本都是时鼎衣的人。 荣洛首先发难,“烦请元帅示下,为什么召回寻找左督军的人?”一干将领都看向时鼎衣。 前一段时间,云钥被传与蒙加元帅有瓜葛,有叛国之心,但众将领一来是时鼎衣的人,二来也见识过云钥定荆鹿时的谋略,杀敌时的勇猛,因此并不怎么相信云钥有叛国之心。听说云钥被追杀受伤,想着那么一个温和少年重伤之下又被劫持,性命堪虑,心下自是惋惜。尤其是荣洛,更是挂念,云钥和清珂毕竟是这沙场里与自己比较亲近的人。 “荣将军和诸位将领不用担心,左督军已找到,目前在安全的地方养伤。”时鼎衣微笑。元帅的话没人敢质疑。 “还望元帅告知,左督军何时回军?”从荆鹿赶到枢郡的安为年问道。攻打北州兵败,安为年重伤,幸得云钥精心处理,方能恢复如常,不然右腿伤残,在这军中怕是也呆不下去,对云钥未免存了感激之情。后来得知云钥的事,宰相与兵部尚书的恩怨,连着容妃与茹妃的事,安为年或多或少知道。对于外传云钥叛国,当然不信。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会做这等傻事。又听闻云钥重伤被虏,自是着急,如今得知云钥性命无忧,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左督军伤势好转了自会回营。” “时参将可是与左督军一起?”荣洛问。 时鼎衣点了点头:“有清珂照顾左督军。”看了看众将领,“这战事拖了一年多,朝廷增了十万兵,我们再不出点成绩,没法向皇上,向庆国百姓交代!这北州我们一定要攻下。诸位若有良策尽可道来。” ………………。 雪又下的深了。 北疆襄镇,繁华街边的大宅银装素裹,朱红门前的两座青铜虎雕也穿上了白装,红白相衬,越发素净。 宅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也换上雪裘,只翠竹盈盈绿。两侍童各拎着一锦红编篮,兴冲冲地穿过竹林,往云钥屋子方向走去。 “灵抒,怎么叫丫鬟拿朱衣?”这具身子是男性,云钥心里直觉排斥男子穿那么红的衣服。云钥钻在被窝,看着丫鬟刚刚放下的一叠衣服。 “今天是特殊日子。”墨灵抒笑的很神秘。 “特殊日子,难道庆祝我受伤一百零八天?”云钥开着玩笑,“清呢,怎么一大早就出去?” “少爷,你真忘了今个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想不起来。”云钥努力思忖,却是徒劳,“好灵抒,告诉我吧!” 墨灵抒撇撇嘴,正待回答。门口进来一人,正是清珂。 “你醒了?”清珂看上去很高兴。 “被灵抒吵醒了,一大早捧着一堆衣服来问我好不好看。你怎么也这么早出去?外面下雪了?”注意到清珂身上还未融化的雪,云钥很兴奋,“雪大不大?” “正下呢,估计一时半刻也停不了。”看到云钥眸里喜意并着不耐,越来越浓,忍不住笑道:“急什么,过会我们就去看!” “费老头同意了?”云钥大喜之下又不相信地问道。伤筋动骨,加上失血过多,云钥的身子再经不起折腾,卧床几个月,实在闷坏了。曾偷偷溜出门,也不知怎么被费侧发现,被整了一通。想起费侧,云钥郁闷,简直一没人性的老头,自从自己偷溜出去,下针下药都用使人最痛苦的,摆明了私下耍阴招!“我可不敢再得罪他了!宁可再卧床三个月!”云钥想起费侧微笑模样,就心有余悸。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清珂觑了云钥一眼,“今天不罚你,费师傅在应景楼等着呢。” “太阳还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云钥好奇道,“今天到底什么日子,连费老头都破天荒地例外,不是禁止我出门吗,今天还没到解禁期呢!不去了,这大冬天大清早的,最适宜窝在被窝。” “不想去看雪?”清珂诱惑道,“就着炉火暖酒看雪景可是一件乐事。” “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伤还没好,费老头会让我喝酒?” 墨灵抒在一旁笑看着两人,对云钥眨了眨眼:“少爷,你不去也可,惹的费毒医不高兴,照样也没好日子过。” 云钥被威胁到了:“等我伤好了,费老头故意整我的,我双倍整他回来!”听的门口脚步声,两个侍童请了礼,走了进来。 不解地看着侍童放下手里的锦红编篮,“你们做什么?弄的那么神秘。” “还是让时公子来说吧。”墨灵抒狡黠一笑,带着两个侍童离去,留下一个迷惑的少年,一个温润的少年。 “钥,等穿好这些也不早了,”清珂看了看边上叠的整齐的一堆衣服,也不管床上少年抗议,掀开被子抱出少年。 “冻死了啊。”一下子从温暖的被窝出来,云钥打了个寒战,缩进清珂怀里,“说,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不说不穿!” 清珂拿过边上衣服,给云钥套起来,“穿好了告诉你!”动作轻柔,笑的更温柔,又有点无奈,“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会不知道。” 穿上右边衣服,清珂周正好左边衣袖,往云钥左手套去。触到云钥软绵无力的左手,清珂一怔,握着云钥的左手停住,云钥别过头去。褐色眸里痛惜之色了然,“钥。” “不就废了左手嘛,命还留着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云钥转过头来,看着清珂笑,“再不穿我可真的冻僵了。” 拥紧云钥,“钥,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云钥笑笑,“以后的事,好远啊!快穿,我可不想再被费老头整!” 先是里衣,后皂缘白纱中衣,再是绣有金色麒麟的朱衣,还披了绛纱袍,最后还给系了缕金腰带。 穿戴完毕,瘦弱的少年在朱衣的映衬下显的精神许多,红色衬的皮肤更晶莹如雪,衬的漆黑的眸更奕奕发光。清珂定定地看着,冷不防被云钥一推,“看傻了?”清珂认真的点头,云钥嘿嘿的笑。 解了挽着云钥乌发的银带,满头乌丝散乱,清珂忍不住,手伸进发丛中,柔发绕指啊,只觉的心也被这些发丝缠住,幸福的感觉。 从锦红编篮里挑出麒麟玉梳,一下一下极认真地梳起来。看着镜里清晰的人影,云钥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这世界有这镜子,可是自己的的功劳呢。镜中人的红衣少年笑靥灿烂,仿佛全身发着光。梳子每一下仿佛都是在梳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清珂眼神温柔的醉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乌发中穿行。云钥突然很想狠狠咬一口清珂拿捏着梳子的手。 卷二 第四十五章 十六成人谁束冠 云鬓重,黛眉弯。内家妆束冠江南。轻裘缓带风流帅,锦绣丛花拥骑还。 素手执,浓情会。双影娇风华绝对。低眉浅笑温柔醉,苍山白首永不悖。 清珂把一头老鸦色云丝束发正冠,看着镜中朱衣人点漆星眸渐渐明亮,低低笑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六发束冠,”云钥轻喃,“原来十六了,四年了呢。”眉目突然一转,“给我束发的人不是我挑的吗?怎么不问我?” 清珂从后轻轻拥住云钥,清秀下巴抵在云钥头上,笑的狡猾:“除了我,你还想挑谁?” “外头一堆人在,灵抒肯定乐意,费老头也不会拒绝吧。” “就这么喜欢折磨人?”看着镜中人,清珂伸手抚摸盛装少年瘦削的脸颊。 右手抓过脸上的手,送到嘴边,云钥灿烂一笑,趁清珂失神之际,张口咬了下去,直到舌头尝到甜腻的醒味。清珂兀自笑着,神色一点未变。 “不疼?”云钥眨眨眼,“若不疼,我可要一口一口咬下肉来了。” “这里不疼,你做什么我都喜欢。”清珂拉起云钥的左手,按在自己心激烈跳动的胸口。 “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动听?”云钥勾下清珂脖子,仰脸吻上为自己束冠人。 情浓,镜中双影相拥,痴缠良久。 “我们出去吧,费老头等不耐烦了可是我遭殃。”云钥喘着气,媚眼如丝。清珂也不语,轻柔地替云钥正了正缠绵时弄乱的衣发。 ……………。 应景楼里应景人。不远走来两风华少年,一人朱衣玉冠,身姿绰约,一人蓝袍锦带,清隽温润,两人并肩笑语。费侧古怪地看向墨灵抒:“怎样?” “妙!”墨灵抒看着走来的两少年,笑的意味深长。 费侧摇摇头:“可惜,那小子是皇子身份,你见过哪个皇家子孙光明正大做这事的,所以没戏,清珂那小子可要苦了。” “怎么不说少爷受苦?”墨灵抒反问,“少爷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定能创个先河。” “墨小子,江湖的事你熟,这宫廷事可没江湖恩怨那么好处理。”费侧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 “可不能小看了少爷。”墨灵抒淡淡笑道,“这暗界,这大陆上那些“丰”字商号可都是在少爷授意下弄出来的。” “看着吧。”费老头还是摇摇头,啜起刚暖热的酒。 “打赌怎么样?”墨灵笑的很奸。 “你没有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我那只灵豸也不会随便给人。再说那小子还欠我一件事!”费侧放下酒杯,看向走来的朱衣少年,慢声道。整一副看穿墨灵抒诡计神情。 墨灵抒干笑,自己的确看上了费侧养的那只灵豸。 应景楼里炉火很好,火苗焰焰。走进楼里,冷暖交换一时适应不过,胸口发闷,云钥咳了起来,一只手轻抚上自己的背。回头看到清珂担忧神色,云钥笑着:“死不了,用不着这么紧张。”楼里的丫鬟忙侍侯两人落座。 “费老头,一大早的把人叫来,怎么赔偿我宝贵的睡眠时间?睡眠对养伤很重要的知道不?” “小子,还没在屋里温存够?这都快晌午了。”侍女端着精致菜肴,时鲜水果上桌,费侧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果肉送往嘴里。 云钥嘿嘿干笑:“这点时间哪够?”自己和清珂的感情本来在暗处进行,费老头既然抬了出来,反正迟早要见光,云钥敢作敢当。带着盈盈笑意看向清珂,这次清珂也不脸红,反而温柔地回视。 “受不了了,我还没吃饭呢,少爷,等到回屋你们再眉来眼去吧。”墨灵抒起哄,夸张地作出呕吐样,引得上菜的侍女抿着唇微笑。 楼里气氛一下子好起来。楼外雪纷飞,楼内暖意浓。 “少爷,今个是你十六成人大寿,这寿宴寒碜,比不得宫里,少爷你将就着过!”墨灵抒首先拉开寿宴序幕。 “又不是六十大寿,”云钥微笑,看向三人,“也不过是个形式,何况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费毒医给这个面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云钥举起杯子,“费老头,以前欠你的还没还,这回又欠你救命之恩,这一杯,云钥敬你!” “慢着!想喝酒也不用找借口,喝茶!”费侧阻止。 “都说寿星最大,这句花谁说的!”云钥苦笑,只能以茶代酒。 红泥炉火,佳肴美酒,几个人说说笑笑,甚是融洽。费侧叹道:“墨小子,这喝酒吃肉是好,只差丝竹声凑热闹。” “现成的便有,前阵子外头纷纷传着,这府邸住了乐仙,萧声引的鸟儿绕粱不绝。”墨灵抒笑道,“这么有才的人不用岂不浪费人才。”云钥摇头,季沅这家伙,连浪费人才概念都给下属培训了。 清珂微笑颔首,持箫吹奏,曲风明快而缠绵。清幽箫声中,落雪无声,楼外梅花自飘落,暗香犹来。云钥看着清珂清隽身影,对上深情褐眸,忍不住击节长吟:“挚友盈庭,频传贶笑,流觞倾尽情多少。凝香追咏昔年雄,相约绿萍深处看长虹。料想红盐瓜熟日,长白约,总成行!”两人相视而笑,旁若无人,柔情不溢言表。 匆匆来的踏雪声打破这美妙和谐氛围,一劲装青衣进的楼来。云钥看其装束,知道来人在暗界职位不低。 “我不是吩咐过,今天不用汇报!”墨灵抒不悦。 “墨护法,是掌教方面来的紧急信件。属下怕事情严重,不得以才来打扰。还望护法恕罪!” 季沅方面来的紧急信息?云钥隐隐觉的事情不简单。墨灵抒接过信,还恼怒于原本的气氛被破坏,神色不善。 “灵抒,他也是尽责,何必臭着脸?”云钥好心。 青衣人惊讶云钥对墨灵抒的称呼,抬头一看,慌忙跪下见礼:“属下见过少爷,不知少爷在此,打扰少爷!” “哪这么多规矩,”云钥皱眉,“起来!” “少爷,”墨灵抒抽出信笺浏览后,笑意陡生,递给云钥,“季那边送了寿礼过来。” “轩辕伯决定在近日谋反篡位?”云钥看过信后迟疑,“季沅这份寿礼好是好,可也太厚重。” 墨灵抒微笑:“北疆条件恶劣,对少爷身体不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赶回老家,少爷也好早点回京。” 云钥笑笑,收起信件,招呼劲装青衣一起落座,“今日我庆生,人多热闹些。”劲装青衣受宠若惊。 ………… 夜,云钥屋里,火烛高照,空气里渗着淡淡情欲气息。 “清,别闹。”云钥好不容易止住清珂的索取,“跟你说正事呢。” “为什么要现在说?”清珂唉声叹气,“我都把自己当寿礼送你了,你竟然不要。” 看着清珂一脸委屈,云钥扑哧一笑:“急什么,以后日子长着呢。”右手止住清珂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嗔道,“仔细听呢。这仗打了这么久也不见好消息,朝廷又逼的紧,元帅大概也急。既然轩辕伯在近日动手,不久蒙加内乱消息就会传到北州。我们若这几日攻城,轩辕仲担心内乱,必然无心应战。到时,这北疆三城就重新纳入庆国版图。” 卷二 第四十六章 暮回枢郡等人归 冬季日暮,落雪已停,积雪略许,一骑踏雪而来,直奔大营。 城门守卫看到来人后,一时惊异,刚想起向上头汇报,马已经从面前驰过,守卫看了看溅起的雪泥和蹄印,又望了望远去的背影,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追上去或者跟上头来个迟到的汇报。 墨黑良驹停在帅帐外,没等帐外守卫的兵士反应过来,蓝衣少年已经进入帐内。时鼎衣正在研读今日战事报告,被门口响动所扰,抬头一看来人,顿时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却又在一刹那恢复常态,“可回来了?七皇子呢?” “孩儿拜见父帅!”清珂躬身行礼,“钥还在养伤。” 时鼎衣皱眉:“他是七皇子,你该把握分寸,称呼的事可不能落人口舌。”看着清珂低头不语,时鼎衣叹道,“七皇子没事就好,不然我也没法收拾这局面,就算这仗打赢了,宫里那些人也会让我们日子不好过。虽然我答应站在玄王一边,但我希望你能过安安生生的日子,我答应过你娘,不让你介入宫廷斗争,所以清珂,跟七皇子保持距离。” 清珂一声不吭,突然抬头郑重道:“父帅,孩儿做不到!孩儿不孝,这辈子就陪在他身边!” “冤孽!”时鼎衣顿足,怒意上涌,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俊秀少年,却又发作不得,一时帐内沉默。 “父帅,这是左督军叫我带来的信件。”清珂打破这难捱的静寂,用上了“左督军”,表明是谈公事。 “哪来的信息?”时鼎衣看了信后,眼里精光四射,盯着清珂。 “左督军那边来的。父帅,孩儿保证这消息属实。”清珂对上精光四射的眼睛,“左督军不让别人而是让孩儿来,您也该知道他的意思。”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可时鼎衣好象是例外。 “此事事关重大,纵是真的,也要经过议事商讨。”时鼎衣走到墙上铺着地图的书桌前,“蒙加内乱,轩辕伯和蒙加荣王出兵围攻蒙加皇城……。你说轩辕仲目前还没得到消息?” “是!左督军那边刚接到消息,孩儿就赶过来送信。这消息绝对是第一手!” “左督军如何得知?”时鼎衣转头看向清珂。 沉吟,清亮地褐眸回视时鼎衣:“父帅,这是左督军的秘密,请恕孩儿不能透露。” 看向清珂的眼神转冷,清珂面不改色,时鼎衣所有不满最后都化为叹息:“清珂,你也长大了,也懂得选择。你娘去的早,虽然我答应你娘,让你过普通百姓生活。儿大不由人啊,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从小进宫,跟在我身边时间也少,也不能教你很多东西。这宫廷不比别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引来杀身之祸。七皇子不简单,你自己好自为知!” 清珂默默片刻,轻轻道:“孩儿听取父帅教诲。” “趁轩辕仲还没得到消息前先攻城,期间轩辕仲得到内乱消息,必定分心,回师自救是肯定的,到时蒙加军心动摇,轩辕仲再想法子也来不及,我们攻城事半功倍。这个时机果然抓的好!凭轩辕仲的智慧,我们若不在这个时机下手,他定会想出定内乱防攻城策略。看来,七皇子也很熟悉轩辕仲。” 清珂沉默不语。 ……………………。。 三日后,枢郡,荆鹿两地同时全线出兵,事先一点也没征兆,分别攻打祁余,北州,蒙加军队一时慌乱。轩辕仲派遣轩辕明亦坐镇祁余,自己在北州指挥。 凛冽北疆,积雪没胫,坚冰在须。鸷鸟休巢,征马踟蹰,堕指裂肤。正是苦寒之际,大雪纷扬。战事激烈,凭陵杀气,横枚士卒。都尉新降,将军覆没。 暮色十分,此时枢郡大营,兵士穿行,有整装待发者,有抬着伤兵匆匆身影,有巡逻兵士的紧张脚步声,一切繁忙而有序。 一团黑色在一片白色天地中跳跃,越来越近,却是一人一马。马上人裹着厚厚玄色裘衣,跨下是一匹雪蹄墨驹,来人在营门口下马,拉下裹着的围巾,露出脸,营门守卫一时怔住。几声咳嗽过后,来人微笑道:“你不用去通报,我这就进去。”说完策马进营。听着马蹄踏雪声,守卫如梦初醒:“左督军,是左督军!”顿时营门一阵骚动。 如是这样,没惊动将领,云钥来到正营,打听到主要将领正在议事,云钥也没进去,直接问了清珂住处,进了清珂帐里等人归。 月上寒山,和平常一样,清珂走进帐内,忽然感到不一样的气息,忙抬头打量四周,赫然发现心里那人正抿着茶对着自己笑。 “钥,你怎么来了?”清珂欣喜,上前抱住笑的自若的少年。 “想你了啊。”云钥偎进清珂怀里,笑意不减。 “这么冷的天,伤没好,若是路上发生什么,你叫我怎么办?”清珂紧紧拥住怀里人,呼吸着云钥身上的特有的梅香。 “我有那么傻,自然是费老头同意的,而且还是灵抒派人送我到附近。担心什么呢,你看我哪天拿自己性命开过玩笑?”云钥很满意清珂的紧张。 “还说不傻,不在那边好好养着,到这来干什么?”清珂啃着云钥耳垂,“什么时候来的?” “恩,刚来不久,听你在议事,直接来你帐里等你了。”云钥脸轻轻蹭着清珂脖子,“攻城有困难吗?” “恩,有点。”清珂应了一声,放开云钥,“一路奔波,累了吧?也不早,早点休息。” “这么想被我吃?”云钥笑的很是暧昧,“也对,血气方刚年龄,这方面渴求多些也正常。” “你行吗?”清珂不甘示落,上下打量了云钥,“你这么瘦,还是我侍侯你吧。” “敢说你家少爷不行,试试就知道!”云钥邪笑着把清珂扑倒在床上,去扯衣服。 清珂捉住云钥的手:“钥,不闹了。骑马颠簸这么多路也累,你身子弱早点休息,不然我心疼。” 卧在清珂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云钥轻轻道:“轩辕仲昨日已经收到蒙加内乱消息,想必现在消息还没扩散。明叫在蒙加的细作把这个消息在蒙加军营散了,轩辕仲必定浮躁,到时我再派人送封信去,轩辕仲必定沉不住气,定撤兵回师平内乱去。” “什么信?”清珂闷闷道,“他就听你的话?” 云钥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清珂琉璃似的眼睛,忽然笑开来,“你在吃醋?”清珂没回答,伸手抱紧上边人。 “他不得不听我的话,”云钥自信道,在清珂唇上轻轻一啄,“想知道,明天告诉你。现在睡觉,在马上折腾这么久,还真累了。”翻身下来,依偎在清珂身侧。 清珂无奈,这个人啊,连衣服都没脱就睡。 ~~~~~~~~~~~~~~~~~~~~~~~~~~~~~~ 现在是9月25凌晨55分,中秋了哦,亲们中秋快乐!!千里共婵娟!!^_^ 卷二 第四十七章 生死情断见分晓 落日迟,烽火狼烟起,血流千里,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再次成了人间炼狱! “报告军师,这两三天营里盛传大皇子和荣王起兵谋反,今日有兵士聚众闹事。”闻言,明亦脸色黑沉。 “报!”一兵士急急冲进营帐,“军师,庆军压境,离祁余三十里。” 明亦脸色为之一变,上京大皇子谋反之事早已传来,没经过轩辕仲同意,并没有向三军宣布。现在这情形,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整军出发!把那散布谣言的,三军面前,极刑处置!” 几股颅中热血喷溅,雪地几处红艳艳,几颗人头落地,骚动的三军一时沉寂。 祁余战场,轩辕明亦亲自上阵督战。无奈庆军攻的紧,蒙加兵士节节败退。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这几天军心不齐,此次仓促应战,想不到军队实力竟退步如斯,难道这回蒙加注定兵败而返? 庆军此次攻打祁余,身为参将的清珂当然身先士卒。清珂知道云钥留在后营,当下心无旁骛,指挥手下兵士交战蒙加精锐。庆军抱定不攻下祁余不回头决心,兵士勇猛异常。 “军师,庆军已攻下东门和南门。”明亦手下副将匆匆跑来汇报,“还请军师指示下步我们怎么办?”好久,却不见明亦说话,副将抬头看向明亦,“是进是退,还请军师做出决定。”却见明亦定定地看着远处,那个生命正快速消失的战场。有个人,银甲银盔,于夕日余辉中很是耀眼,跨下墨驹,手中莫吟宝剑,那人手起剑落处,死伤无数。清珂,是清珂…… …………… 北州帅府,比往日更加静寂,府内兵士大都在前线奋战。轩辕仲冷冷地看着近卫刚送过来的信。略显柔弱的笔记,是那么的眼熟,是他!迅速看向落款处,果然是他,这辈子使自己感情斩不断,理还乱的那人! 看着洋洋洒洒的客套话,轩辕仲浓眉微皱,迅速往下浏览。摹的,微蓝瞳人紧缩,精光一闪,死死地看着信上一句“还记得做买卖时的那封信吗”,竟敢以此要挟! 如今怎么办?上京轩辕伯和荣王反兵之事明明严禁各将领外传,如今看来定是庆军细作所为。若不依那人的意退兵,自己的秘密想必也会大白于天下,到时自己真的无立足之地。如今军心涣散,怕是挡不住庆军猛攻,回兵救驾,难道真的只能走这条路?姬云钥,你果然狠! “来人,传令下去,北州,祁余全线退兵,回师救驾!”轩辕仲狠狠地把手中信纸捏成团,紧紧握在手心。 ………………… 明亦依旧定定地注视着沙场上那银色晃眼的身影,蒙加兵士的鲜血在他四周像花一样窜窜盛开。这心苦涩,而后麻木。 “报!北州急件!”后方匆匆上来灰头土脸,血渍班驳的兵士。副将看了看不发一言注视远处的明亦,接过信,迅速看了一眼,把信呈上,“军事,元帅有令,即刻退兵,回师救驾!!” “退兵?”明亦突然惊醒,忙接过信。盯着红艳艳的帅印,“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抬头看着正不断靠近的银色人影,明亦重重说出最后一句,“怎能把祁余拱手让人!” “军师,是元帅的命令。违令怕是不好吧。依目前情势,祁余破城在即,军师,还是下令撤退。” 明亦起身,看了看这遍地血色,人影不断倒下的城池,沉声道:“韦副将听令,率第三、五主力军撤回北师,其余断后!” “军师,末将护你先走!” “韦副将,你敢违令!”看着那逐渐清晰的银色身影,“我倒要看看这城是怎么被破的!” “军师,你不能做傻事!蒙加需要您!元帅也需要您啊!” “韦副将,违令者怎么处罚?”明亦看着自己的副将。 “违令者死!”韦副将低头道。 “还不带兵撤退?!”明亦眸里冷光四射。 韦副将一咬牙,俯身一拜,退了下去。看着那壮健身影消失,明亦挥退身边侍卫。一座杀气的城,一座浴血的城,一玉一样的男子持剑,长身玉立城墙头,看着手下子弟兵兵败如山倒,看着庆军踏着鲜血,踩着尸身汹涌而来,看着那英武的银色身影刺痛自己的眼。明亦突然想,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证明什么? …………… 庆军终于破城,破了祁余城池!过了一年多时间,庆军终于攻下祁余! “参将,祁余已破,兵士幸不辱命,正与城墙头围杀蒙加军师。不久,定会有捷报传来!” “蒙加军师?明亦?”清珂微微一怔,迅速往城墙方向掠去。 明亦奋力周旋,斩杀周围的庆国兵士。突然看见那千想万想的银色人影向自己走来,一时楞住,刹那间,两把刀一前一后透胸而出。血,自刃处,自唇角流下。明亦微微一笑,笑的痛苦,“终于,等到你来了。”庆国兵士一见参将到来,立马停住攻击。 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人,清珂心头闪过一丝异样,默默道:“为什么不走?” “只是想问你,若我死了,你心里会不会有我?”明亦还在微笑。 看着明亦胸前仍未拔出的刀,看着刀刃处奔流而下的鲜红,想起自己在明亦帐下时,灯下明亦为自己换药缠纱布,两人一起研究战势的和谐氛围,心中生起酸涩,脑海中忽闪过云钥那张绝美的脸,那张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脸。 “不会。”清珂看向远处天际红霞,轻轻吐出两字。 刹那明亦神色暗淡,脸色更惨白,却强自微微一笑,无力的微笑,欢喜而又悲伤:“能再看见你,真好……。”声音渐低,眼睛缓缓合上,毫无血色的唇角弧度依旧欢喜而悲伤。 风突然汹涌,卷起千堆云,大旗猎猎马嘶鸣。风吹的倒下的身影衣发乱舞,夕阳如血。为了什么,或者为了证明什么?终究是云淡风轻的“不会”两字,被这风吹散了,吹散了。这情,可也会随着人的逝,像天际的重云被这北疆的风吹散了,无影无踪?可也会随着人的逝,像这无边的白雪被明日的初阳消融了,无影无踪?………。 清珂默默地看着那副身子倒下,冷冷地对围观的兵士道:“终究是蒙加军师,找个地方埋了,立个碑。”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那倒下的身影真的从未在心里停留过吗?身后是呼呼的风声。北疆,起风了。 …………… 云钥站在一座山头,和墨灵抒一起看着庆军破祁余的惨烈景象。 “少爷,若是被时公子知道你不好好呆在后营,跑来这看热闹,日后又要上演好戏了。”墨灵抒柔柔的笑意带着看好戏的成分。 “你不说,谁会知道。” “少爷,你这样说,岂不是认定以后时公子若知道这事,就是我告的密?冤枉啊。”墨灵抒夸张地苦着脸,眼睛却在山下雪原上的战场逡巡,突然喜道,“少爷,果然被你料到,祁余主力撤兵了。” 看着山下祁余后营,一批批蒙加军队撤营,云钥淡笑道:“想必北州那边也已尘埃落定。” “谁叫让我们查到轩辕仲的身世,”墨灵抒叹了口气,“谁会想到轩辕仲竟是轩辕王的妃子与臣子私通所生。想轩辕仲也是一英雄人物,也不得不屈服这个威胁,小小一封信就搞定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云钥看着天际落日,喃喃:“英雄人物,英雄人物……” “少爷,怎么不在半途伏击蒙加退军?纵使不伏击,派人趁乱杀了轩辕仲也好,也好洗请熙宁那些人对少爷的污蔑。” 云钥笑笑:“真杀了轩辕仲岂不正如轩辕伯的意。让他们窝里斗,斗的越狠,这北疆越有几年太平日子。” 天际出现一点黑影,只朝云钥山头方向飞来,是一只信鸽。墨灵抒解下纸条,看了后,递给云钥:“轩辕明亦死了,在时公子面前死了。” 云钥没看纸条,漫不经心撕了,突然很凶地咳了起来…… …………………… 庆历七百一十年,末冬,大雪。庆军举全师攻北州,祁余二城,历时半月。时值蒙加内乱,蒙加主力回师救驾。庆终破北州,祁余,蒙加军师亡。自此,北疆三城:荆鹿,祁余,北州重回大庆版图。 (第二卷完) ~~~~~~~~~~~~~~~~~~~~~ 今日两更哦,先高兴下。 撒花撒花,第二卷终于完工,心喜心喜!再高兴下! 明开始第三卷拉~~~ 票票啊票票~~~~pk票啊,推荐票啊, 月末了哦。亲们有票就往这里扔吧, 某清依靠的只有你们哦!^_^ 再过一个小时多几分,今天中秋就这样过去了额。 趁还有时间,再次向亲们道声:中秋快乐哈!^_^ 第三卷:今朝独占麒麟阁 第一章 未封王来先封侯 这是春天。庆国京华古道,马迟迟,乱花迷人眼。 京华最繁华的南街,一路花香到底。街两侧,酒楼、玉器等各种商铺林立,三五不时地有卖花的小姑娘,向稠衫华服的贵族或有钱人兜售桂竹,春兰,含笑等应季的花。 这南街最奢侈的商铺不是最耀眼最气派,一年前成为庆国第一酒楼的楼外楼,而是一家规模一般,装修一般,在南街拐角处的一家玻璃制品店!大大的“丰”字彩旗在金字招牌不远招摇。如今玻璃制品在庆国随处可见,但大都是民用生活器具,南街的玻璃制品店卖的却是玻璃、水晶工艺品。那些用玻璃或者水晶制作的各种栩栩如生雕塑,器具使那些贵族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大把银子。 此时便有两个锦袍玉带的中年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店内,掌柜含笑迎门:“两位贵客需要什么?”指着展示区的精致玻璃工艺品,“这些都是刚到的最新款。两位请随便观看。” 年纪稍长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往展示区看了看:“掌柜的,我们王大人听说你这刚进了一块韶华水晶?” 掌柜一楞,毕竟见过世面,微笑道:“这位贵客,店里前几日的确进了一块韶华水晶,只是有人预订了。店里也有不少贵重珍品,大人您再挑挑。” “混帐!太子大婚礼物,我们王大人怎么能挑这里的俗物!”年纪稍长的男子谄媚地笑看向身旁的中年人,“送给太子大婚的礼物当然非韶华水晶莫属。掌柜的,那预定的人出多少,我们双倍给你是了。”谄媚者利诱。 掌柜笑的稳稳,不慌不忙,唇上的八字胡纹丝不动:“大人,这做生意最讲究诚信,言而无信,我们不好跟客人交代。” “掌柜的,你不要不识相,谁敢跟王大人争?”谄媚者威逼。王元在一旁不知不觉地点头,回应着谄媚者的话。 “两位大人,请体谅小的难处。”掌柜面露难色。 “穆掌柜,发生什么事?”门口响起温和的声音,一袭月白身影微笑走了进来,店里珍奇饰品的光芒在瞬间被这个人的神采掩盖。 “侯爷!”王元看着走过来的身影,忍不住脱口而出,“下官参见侯爷。原来侯爷也有兴致来这里。” 月白身影微微一笑:“我经常来这逛的,王大人很少来吧?”看着对方微窘,月白身影转移话题,“丰字号玻璃商铺工艺品品种繁多,王大人可看中什么?” “侯爷,这位大人中意您预订的韶华水晶。”掌柜赶紧说出王元意图,“说是做为太子大婚的礼物。” 一听预订人正是眼前这位侯爷,王元顿时忐忑,自己竟然跟这位前不久班师回朝,在封侯台因军功被封定安侯,据说不久又要受封为睿王的庆国七皇子争,真是活腻了。 “王大人真是好眼力,”月白身影神色依旧,“虽说韶华水晶外观仿制大陆四大玉炔之一的韶华,但本身材料也属上乘,做为太子大婚礼物合适的紧。穆掌柜,既然王大人看上了,就给王大人吧。” 王元顿时楞住,慌忙道:“侯爷,这使不得,是下官卤莽!” 云钥微笑不语,周身透着淡淡威仪,散发着让人不得不从的气息。云钥看着掌柜找出封装完好的韶华水晶,看着王元惊喜不安地接过,两股发颤地离去,微微摇头,嘴角弯起一点弧度。 “少爷,这可是林少爷特意给您寻来的。”掌柜不满,没外人在场,开始抱怨起自家主子。 “希献也真是,前阵子托人送来倾城、无缺两块玉炔,这回连韶华仿制品都送来了。”云钥苦笑,“我这都快成珍奇物品聚集地了。这三年也过去了,太子大婚在即,京华也热闹,叫希献,季沅来一趟京华吧,有些事得处理了。”忽又高兴地微笑,“韶华玉炔是越戍国的国宝,韶华水晶作为太子大婚礼物,的确不错。只是这保密工作欠缺了点。”刚说完,抑制不住肺部传来的难受,咳了起来。 “少爷,下次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了。”穆掌柜慌忙保证,听着云钥越咳越凶,忙倒了茶,担忧道,“少爷,可要请大夫?” 喝了茶,云钥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摆摆手,声音有点哑:“不用,治不好的。”笑笑,“我自己就是医生。”顿了顿道,“树大招风,偶有差错也正常,以后谨慎些,我还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 北疆军队班师回朝不久,朝廷就按功行赏。云钥年满十六,本应出宫建府,但皇室有规矩,出宫建府的皇子必须举行皇子成人大礼。可云钥已过生日,有大臣曾上奏章建议皇帝给七皇子补过成人礼,皇帝没回应,有次甚至还露出不高兴情绪。是以云钥现在仍住在风凌殿,大臣虽觉的不妥,但也不敢再提。 风凌殿还是一年前的模样,月湖的水还是那么清澈,湖边一侧的陈菊花海未到花期,是一片无垠的新绿。湖畔另一侧的柳林早已柳枝依依,在春风中轻曳,仿佛见到久盼的心上人,留恋不已。 月下的风凌殿还是那样的美。小杳寻着萧声,找到湖畔对月吹萧少年,白衣胜雪,风姿飘然。箫声清幽,似在怀念很老很老的故事。小杳静静地听着,只等尾音零落飘散于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道:“殿下,夜深了,该回去歇息,明日可是殿下第一次早朝呢。”一年不见,小杳更娇艳胜花,以至云钥刚见到小杳那刻还怔了几秒,直看的小杳羞去。 云钥精亮的黑眸闪着打趣的光:“小杳,以后风凌殿怕是要不安静了。”看着小杳露出不解神情,笑意更深,“以后啊,这上风凌殿提亲的人怕是要把风凌殿的门槛都踏破了。小杳,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少爷,殿下我给你做主,可不要怕羞而误了自己终身幸福呐。” “殿下,您别笑话小杳了,赶紧歇着去,不然明天小杳要看很多人脸色了。”小杳嗔道。 “哪个这么大胆,竟敢给我家小杳脸色看?”云钥好奇。 “很多人呐,您若歇息不好,容妃娘娘定会数落小杳,时将军也会对小杳黑着脸,还有太子殿下,定也……。” 听着小杳说到太子,云钥沉声打断:“小杳,太子大婚在即,可不能乱说话!”看着小杳惶恐请罪,云钥声音又转温和,“宫里日子不好过,以后说话谨慎些就是。” 清珂被封将军,住在将军府邸,云钥已成年,不需要伴读,又住在宫里,两人在一起时间少了很多,倒是与太子接触时间多了。 “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住到新府去啊?”小杳很期盼。 什么时候?那人什么时候放自己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宫。“快了。”云钥微笑,“真不早了,回去吧。”不放自己离宫,那人不知什么用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日子不会太久。 不紧不慢地走在绵软草坪上,月光下自己的寝殿越来越近。明日第一次早朝,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一年多没好好接触,那些人又会准备什么节目呢? 卷三 第二章 朝堂之上一幕幕 晓镜初妆。 镜中人昏昏沉沉,随一干子侍女侍弄。小杳看着自家主子睡眼惺忪,不由叹息:“殿下,今个是你第一次上朝,可要精神点呐。” 云钥迷糊恩了。昨夜想了很多,直到天亮才睡,刚睡着就被小杳叫起来。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这个愿望终于在去朝堂的软轿里实现。 乾华大殿是朝臣上朝晋见之殿,相互认识的官员打着招呼迈过高高门槛。云钥一激灵,明白自己所在,狠狠掐了自己右腿,痛的龇牙咧嘴,成功赶走睡意。 “怎么了?”前头传来温暖问候,好熟悉的声音,云钥看向来人:“太子?” “七皇弟眼圈发黑,精神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姬云炀温温笑着。见到此景的官员不由一楞,太子这几年崛起,温和表面下铁血手段在众大臣中心中植下心狠手辣之名。这样一个人,如今发自内心的笑,只是对象是刚被封为定安侯的七皇子。 “昨晚睡的晚了些。”面对姬云炀,云钥尽量装的若无其事,回笑道:“时候不早,该进去了。” 云钥跟在姬云炀后面,含笑自若地在百官中间走过,暗暗在武将中寻找几日不见的人。一清隽身影跳入眼帘,被寻觅的人对上云钥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几日不见,确实想他紧了,云钥微叹。云钥笑的柔情,绝美的脸动人,清珂周围的武将不自觉地红了脸。 乾华殿内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开,官位高者有东,卑者在西,太子最近帝位,宰相乃百官首,位次之。庆国尊右贱左,因着这定安侯,这皇子身份,云钥立于太子右后侧,前空了个位置,是剿海匪未归的姬云枫的位置。成功引起朝臣注意力的两人,也只引的位于宰相之后的姬云岫扬了扬眉。 李公公独特声音想起,云钥和其他大臣一样垂首低眉,恭候帝者到来。云钥不是老实人,余光打量此时的姬暝越,冷不防与对方目光碰了个正着,索性大大方方抬头,四目相对,两下里不动声色试探。看着姬暝越落座,四下里忽然涌起的“万岁”声让云钥回到现实,这里是他的地盘,自己终究放肆不得。缓缓垂首,和着众臣跪了下去,记住姬暝越眸底最后淡淡的笑意,是胜利者的笑。 终有一天,我也会这样看着你笑。 一声声“臣有事禀奏”,一位位臣子出班陈奏,云钥感慨,这古代百官晋见场面自己终于见识了,没有电视剧里的做作,一切都是自然。 “臣有事禀奏。”宰相出班。戏要开始了吗?云钥心中一动,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对方也正若有所思地看来。“此次北疆战争,天佑我朝,夺回北疆三城,正是陛下洪福齐天,使我大庆国威浩浩。只是蒙加轩辕仲一日未死,我大庆就存在一日危险。”宰相往云钥方向看了看。 戏开演了!云钥冷笑。 姬瞑越似感兴趣地示意宰相继续往下说。 “臣闻定安侯结过蒙加同心共血盟,臣担心若轩辕仲为难,定安侯怕会有不测,我庆国怕也会有危机。”百官一惊,这分明是指责七皇子有异心。 旧事重提,这事到底要来个了断。云钥正要出声,时鼎衣出班奏道,“陛下容禀,北疆战事,定安侯功不可没,众将士有目可睹,同心共血盟后果只怕是以讹传讹,还望陛下明鉴。” “时元帅,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大庆安危可是第一大事!”宰相气势十足,诚恳强调,好一副忠君为国模样!“臣闻定安侯有数次取轩辕仲性命的机会,却都放弃,不知侯爷能否给个解释?”众大臣屏声宁息,听着云钥会做何回答。宰相身后的姬云岫微微一动,看向云钥。 云钥默不作声,反而讥嘲地看向帝位上的人。在北疆不追究,拖到现在来算吗?还是你这皇帝是空架子,连你都压不住这事?姬暝越读出云钥眼中的信息,目光陡的一沉。 “宰相大人,七皇弟这一举措可是为大庆安危着想。”姬云炀声音阴沉冰冷,神情却是淡淡笑着,“轩辕伯发兵叛乱,留着轩辕仲让他们两虎斗,对我大庆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比直接杀了轩辕仲不知又多了多少好处。” 太子亲自辩护,再次让百官认识到这庆国太子对七皇子是另眼相待。宰相一党却替宰相忧心起来。宰相的确大胆,竟在朝堂明责皇子是非,对于皇室,你宰相终究是外人,七皇子再有错,也是帝皇的骨肉。虽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终究是表面上的东西。今这情形分明是得罪了太子,太子如今势盛,宰相纵是权臣,怕也……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姬云岫心中冷笑,太子你嘴上如此说,心中未必如此想吧,七皇弟的心思,又怎会那么好揣测,他与轩辕仲的事又怎会那么简单。 “这事朕自有主张,同心共血盟之事宰相不必担忧。钥儿起的誓,自会想法子解除。”姬暝越沉静的声音压下乾华殿内气氛的波动,直视云钥,“钥儿是明理人,若没解除誓前,轩辕仲为难,钥儿不会让朕失望,让庆国百姓失望吧?” 姬暝越看似温和的笑让云钥打了个冷颤:“若有那时,儿臣以死谢天下!”云钥看着皇帝,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波澜。给我台阶下,又何必逼我说这句话。众目睽睽之下,七皇子愿以死明志,百官当然再没话说,何况皇帝这番话,分明不想追究,宰相一党也不会笨到送脑袋上门地步。一时殿内静寂。 “陛下,西林国特使殿外求见!”传令的太监双手拢着净鞭,行的前来。 庆国太子大婚在即,各国特使均在驿馆住下,这西林特使晋见倒来的早。百官琢磨之际,“传!”姬暝越示意。 “传西林特使晋见——!”李公公独具特色的声音响起。 四位华服者上得殿来,一人居前,三人在后,仪态大方,举止间隐隐透着嚣张跋扈。 “西林特使符易拜见大庆皇帝!闻贵国太子即将大婚,我王遣我等来使恭贺,特送上九香如意,百宝奇珍作为贺礼!” “原来是西林三皇子,远来辛苦!贵国国主的好意,朕心领!”姬暝越看着符易,眸里闪过异样神采。 西林早已改朝换代,昔日西林大皇子如今已成西林国主,这符易是西林国主的第三子,年纪甚轻,约二十一二。云钥看着这身材高大的特使,只觉眼熟,目光四转,不经意地看到姬云岫。原来如此,这特使身形模样和姬云岫相像来着,怪不得眼熟。 “听闻前不久贵国班师回朝,大败蒙加,不仅收复北疆三城,且还外扩疆域五十里,外加蒙加所赔银子,想必贵国所获甚丰。大庆泱泱国威,符易能得以瞻仰,实是荣幸。”这一番话看似恭敬却里藏玄机。战后处理事件是避讳话题,符易却直言不讳。 姬暝越笑笑,并不言语。 却听符易道:“本使在京华驿馆时,多次听说北疆大捷,贵国七皇子功勋显赫,又得知贵国七皇子殿下十四入军,如此少年英雄,本使很是敬佩好奇,不知能见识否?” 百官目光一下子聚到符易身上。西林特使是来恭祝太子大婚,如今却谈起庆国战事,要见七皇子,这与礼不合,不知是这年轻的特使好奇心强还是故意为之。云钥不动声色,静静站着,朝堂之上,一言一行都关乎脑袋搬家,帝位上的人没指示前,自己静观以变。 乾华殿突然没了声音。“陛下,可是符易的要求过分了?”符易觉察到殿内异样。 “钥儿,既然西林特使称你为少年英雄,可不能辱了这称呼。”姬暝越看向云钥。 符易看着一锦服少年出列,缓缓来到自己面前,淡淡笑道:“云钥见过西林特使。”有一刹那符易楞了,这眉目清秀,洋溢着无端神韵的绝美人儿就是智计退蒙加的少年?官场之上,没有人不用官职在自己名字前修饰,眼前这少年却是“云钥”短短两字自称。符易被勾起好奇心,伸出双手道:“闻名不如见面,七殿下丰采无双,符易折服!” 见对方伸出双手,云钥不知是何意,突然想起前生之类的握手礼,心想着该是西林的礼节吧,微微一笑,也伸出双手。不料符易一把抓住,暗中使劲。 云钥双手被制,不要说已废的左手,右手此刻也使不上力。剧痛传来,云钥默默咬紧牙,硬是把呼痛声咽回去。痛楚有增无减,仿佛骨头被生生捏碎,细密的汗渗出云钥光洁的额。 卷三 第三章 情浓何必算上下 “符特使,好热情!”深吸口气,看着对面微蓝眸子,云钥微笑道。 符易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纤瘦双手,被自己捏的失去血色,惨白,那左手伤口更显狰狞。松开手,符易笑了,笑的很狂:“听闻七皇子少年英雄,忍不住想一较手劲,冒犯了!”转身面朝帝位上的姬瞑越,“大庆果然遍地人才,连左手残废之人,都能带兵打仗,退敌千里!”语尽讥嘲,仿佛庆国皇帝是随便找一个人忽悠他。 音未落,乾华殿气氛一下子低压,仿佛下一刻就要雷霆万钧,就要狂风骤雨。 端坐帝位上的人带着疑问看向云钥,暗卫汇报的内容并没有提及此,这人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竟然,竟然也这么重要的事也瞒了! 前面的太子目光阴沉幽深,看向云钥低垂的左手,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先前不是还好好的,还几次听到他在风凌殿吹萧,几次看到他与清珂把酒言欢。他的手怎会变这样?眼前的身影渐渐与昔日耀夜盛开时一手执扇,一手拈花微笑的少年重合,不会,不会的…… 旁边的姬云岫却是微怔,终是医治不好了吗?想起在北疆,眼前这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模样,心怵怵。 云钥心中苦笑,他不想别人把自己当废人看,因此伤好后,每天暗自忍痛锻炼左手,练的很凶,很狠,拼了命一样努力,终于左手能拿轻便东西,虽然僵硬。人前也尽量避免使用左手,是以除了清珂和服侍自己的小杳,京华其他人都不知这个情况。如今可好,怕是全庆国或者全大陆的人都知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争中受伤也是家常便饭。符特使何必如此惊奇!”云钥淡淡笑道,忽略那几道逼人的目光。 符易收敛笑意,稍稍郑重道:“原来如此,那是可惜了。” 云钥笑笑。自己能说是被杀手所伤的吗? 符易似是很高兴:“为国如此,七皇子当真年少英雄了得。改日定要好好讨教!”乾华殿内百官正吃惊于刚听到的消息,又闻符易如此说,都暗自思忖,这西林特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符特使若不介意与一残废之人较量,云钥随时奉陪。”锦服少年笑的淡定。既然都知道自己的伤残,就顺便装可怜,堂堂西林特使总不会到欺负一残废人的地步吧?只是自己示弱,怕有损庆国面子。 “很期待!”符易笑着。很期待与你为敌…… …………………………。 压下满肚子的窝火,云钥放缓步子,带着温和笑意走入风凌殿。做人还真累,在自己地盘还要装。径自走向墨醉阁,想起朝堂上那一干大臣看向自己的眼神,云钥拿起桌上的凉茶倒入口中,废了左手真的那么严重? “殿下,您怎么喝凉茶,过会又要咳了!”可刚进屋的小杳刚好看到云钥喝茶,惊呼,忙夺过云钥手中杯子,自责,“是小杳不好,没侍侯好殿下!”忙添上热茶。 “哪有那么娇贵!”在小杳面前,云钥也不用装,闷闷道,“这身子还真是窝囊,真没用,大病小病一堆,现在好了,左手也废了,真的成无用之身。又不是女子,长的那么瘦弱,长的那么漂亮,简直是浪费!” “可别这么说。殿下千金之体,自然娇贵,身子好好养养,自然会好的。”小杳第一次听见云钥抱怨生气,心疼眼前这个坚强漂亮的少年。是他,给了这风凌殿安宁,是他,给了自己平静开心的生活。殿下总是温和地笑着,虽然是纤瘦的身影,却给人安心感,好象有他在,纵使这天塌了,他也会保风凌殿,保自己平安。现在殿下却皱着眉头,抱怨着那美丽的身体,小杳很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安慰这优秀的少年。 “小杳,过会我出宫,晚上不回来,有什么急事送到清珂那。”第一次早朝让云钥很闷,很恼,很想发泄。这样的生活与自己想要的差很远,不想被这些束缚,如今却只能被束缚! “殿下,可要注意安全。”小杳轻声道。 云钥点点头,吃一嵌,长一智,大意害的左手残废,自己再也不能拿这孱弱的身子犯险。如今自己身边,不仅有宫里的暗卫,也有暗界的顶尖高手。自己伤的差点再次穿越,把季沅他们惊的差点丢下手中事跑过来,最后派了暗界的一堆顶尖高手做自己保镖。有这么强大的保安团队,再遇刺,性命应该无虞。 纵马出宫,直接往清珂府邸行去。清珂的将军府邸坐落在王府街的僻静处。王府街,一条达官贵族和有钱人府邸的街。府邸四周杨柳环绕,府内庭院深广,台榭回廊大气,院落细枝末节处又透着南方的婉约,花圃内春天的花开的很好。 将军府邸的下人一见来人,忙恭身行礼,云钥点点头,径自走向清珂的书房。 熟悉的清隽背影映入眼帘,云钥鼻子一酸,踏步上前,从后抱住清珂。右边紧左边松的怀抱,清珂知道是谁来了。转过身,回拥住眼前人:“怎么了?”轻轻道。 “想你。”云钥凑上去吻住清珂。清珂没有做声,紧了紧环中人,热情地与在自己口中肆虐的小蛇周旋。 “想我吗?”云钥低低问道。清珂用更缠绵的吻回答了。 满室喘息,衣衫半褪。“我要你!”云钥啃着清坷身上每寸匀实肌肤,迷乱,似寻找着什么,又似发泄着什么。云钥扯下清珂早已凌乱衣裳,一个用力,扑倒清珂在书房临时休息的床上。没做足前戏,就从后面进入清珂。一阵刺痛,接着后面被充实,清珂皱紧眉,今天钥不对劲。疼惜云钥体弱,清珂轻轻道:“钥,我来吧。”让云钥躺下,自己动起来。 喘息声,呻吟声渐重,等到一股灼热在自己那里温暖,清珂停止动作,伸手怜惜地拂去云钥眼前汗湿的发。云钥墨黑的眸似是春水盈盈,白皙的肤色已转为被情欲燃烧的粉霞,看的清珂忍不住要冲动。 深吸口气,起身,正想离开,却被云钥拉住。“你不要吗?”云钥眯着眼笑看向清珂,“你来吧,我可不想你去找别人。”目光落到清珂犹自坚硬的一柱擎天。 “我只是去清洗。”清珂闷声,狠狠搂住床上人,“我只有你!”几个呼吸过后,缓缓道,“你身体不好,我舍不得。” 云钥抚着清珂俊秀的脸庞,贼贼笑着:“性福很重要,我都不介意了,你不抓住机会吗?温柔点就好。” 屋内又是一番旖旎春光,比庭院里的春光还灿烂。 等到清洗过后,两人恢复翩翩少年,暮色已起。 “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了。”月白锦服少年微笑,眸里晶晶亮,“你这风景很好。哪天我没地方住了,定抢了你的将军府来。” “又说傻话。庆国半壁财富都是你的,还缺地方住!” “我就稀罕你这将军府!”云钥盯着清珂,“怎样?” 清珂无奈:“不用你抢,我双手奉上。”看着云钥眸里涌起笑意,提醒道:“不是说去看夜市吗,再晚可就迟了。” 卷三 第四章 少年为何醉青楼 临近太子大婚,各国来使陆续到齐,连战败的蒙加也派出使团。原本东大陆四大国国力较量上,蒙加主攻,庆国与西林不相上下,越戍最弱。如今北疆一战,庆国大获全胜,其余几个国家当然要趁庆国太子大婚这个机会一探究竟。这京华也早早的热闹起来。 天蓝星垂,庆国繁华的街道依旧灯火喧嚣。灯火最灿烂处,不数南街,而是柳巷。数庆国粉黛色,尽在京华柳巷。 云钥轻车熟路,拉着清珂上了柳巷第一楼揽香楼,揽香楼兰蔻姑娘的琴可是京城下四绝之一。清珂尴尬,他一向排斥这种地方,无奈云钥却是极喜欢。原本以为云钥要逛的是南街,没想到拖着自己来这烟花之地。 “又不是第一次来!”云钥轻笑,凑到清珂耳边,“再不进去,我抱你进去了。” 知道云钥来历后,饶是适应云钥的与众不同,清珂也被此时的大胆话红了脸,抢在云钥前头进了门。 “呦,这不是云爷吗?”老鸨眼睛一亮,顿时喜笑颜开,“时爷可也来了。”忙撇下其他客人,招呼两位少年。 “妈妈记性真好,一年多没来,没想到还记得。”云钥微笑。 “哪能忘记,见过爷这般容貌的,这辈子想忘都不能了。”老鸨的奉承话说的很自然很动听。 “敢情今天妈妈不做生意,套这些近乎。兰姑娘呢?”云钥瞅到清珂的沉闷,懒的跟老鸨磨。 “云爷,真不巧,兰蔻今晚有约了。老妈子再给您找个好的。”老鸨小心赔笑。 “这一年多过去,兰姑娘还是如此受欢迎。”云钥笑的有点冷,“今个可是特意寻来的,妈妈你看着办!” 在烟花之地这么多年摸滚打爬下来,老鸨自然识的这句话厉害。又知道时清珂的身份,虽没确认这自称云钥的少年身份,但根据消息,与时将军关系亲密的除了当朝七皇子也没别人。又顾忌今晚约兰蔻的客人背景实力,一时斟酌不下。 “云爷,那老妈子跟兰儿去说说。”;老鸨心里有了计较。 云钥也不言语,点了点头。 楼里小厮匆匆跑了来,向正欲离去的老鸨低声道:“约了兰姑娘的客人在别院等了。” 云钥耳尖,正想看看老鸨怎么处理,慢条斯理地拉了清珂坐下喝茶。 “云爷,”老鸨撵了小厮下去,“您也知道兰儿的规矩,兰儿和谁见面也需经过她自己同意。老妈子这就上去问她的意思。” 云钥皱了皱眉,既然都摆出规矩,云钥也不好说话,无论在哪游戏,总要遵守其中规则。凭过往和兰蔻混的程度,谅她也不敢拒了自己。 “有事做?”清珂咬不定云钥要做什么,这人行事总是出人意料,见云钥执意要见兰蔻,是以猜测云钥要做什么事。 “有啊,听曲啊。”云钥笑的灿烂,“这么长时间没听了,期待。”朝清珂眨着眼,“你不想听?” “不想。”清珂老实道,“我不喜欢这地方。” 云钥一楞,清珂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表明不喜欢某件事。“可我喜欢,”云钥笑的狡猾,“所以你也要喜欢,这叫爱屋及乌。” 清珂摇了摇头,这样一个霸道的人。“好了,不勉强你,以后不带你来了,我自己一个人来。”云钥说的很认真。 “不行。”清珂脱口而出。 “那你想怎样,要不你和我一起来,要不我一个人来,其余免谈。”云钥笑的奸诈。清珂就这样败下阵。 老鸨回来了,脸色不好看。云钥停下喝茶的动作。“云爷,兰儿她有约在前,不好违了远来客人。老妈子也劝过,这丫头就倔。下次兰儿她定会好好给云爷弹琴唱曲。云爷,时爷,鸣凤姑娘的琴也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待老妈子唤她来?”老鸨一边看着云钥的脸色,一边很小心地建议。 怒意一闪而过,云钥忽又笑的很欢:“兰蔻姑娘这就不念旧情,这就忘了旧人!也罢,今个事是我们为难她。”能令兰蔻宁可得罪自己也不违约的客人,倒让云钥上了兴趣,“云钥倒是好奇,何方贵人能博得佳人欢心?” “老妈子也不清楚。”老鸨拿起手绢拭着额上汗,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好说话,老鸨原本准备承受雷霆之怒,不料却是虚惊一场。 云钥不喜欢无事生非,但也决不是好打发之人:“让佳人拒,云钥自惭形秽,可否让云钥见识新客的丰神俊姿?” “这——!”老鸨刚收回的汗又冒出。 门口传来骚动,听着小厮声音:“兰姑娘居处就在那边,两位爷请!”云钥看过去,遇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云钥唇角上扬,怎么会是他们? 那两人根本不理会小厮,径直朝云钥方向走来。老鸨心惊肉跳,不会起什么冲突吧,据她所知,正走过来的两位客人可是神通广大。 一冷冷少年,一温和少年并肩走来,在云钥两三步前停住。“你们好效率,带话没几天就到了,一到竟来这里报道!”云钥冷哼。 “少爷。”两少年面面相觑,对云钥身后的清珂使着眼色,让清珂说几句好话。 对这小动作视而不见,清珂抬头看向老鸨:“可有雅间?” “有有有!”老鸨看着情况突变,正懵着,被清珂一问,顿时清醒过来,“老妈子这就带你们去!” 屋内静静的,只剩下四名俊美少年。清珂独坐一边,悠闲喝着茶,眼前这情况不关他事。 “坐下吧。”云钥柔了声音,“三年多了,希献你把生意做到如今这规模也难得,季沅的组织发展也很好。所以,今天你们就自由了。” 季沅和林希献对望一眼,各自默不作声地看着云钥。自由,三年前是多么想获得,如今,发奋三年,终于获得自由,却没有任何惊喜。 “当然,若你们愿意,仍可继续留下来,这庆国半壁财富,这庞大的江湖组织仍旧归你们管。若你们想走,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只是要记住,想留下就必须对我绝对忠诚,若有异心,后果你们知道的。”云钥话说的很淡,眼神却凌厉地看着两少年。 室内再次沉静,压力缓缓生起。“这什么自由,我不要了。”林希献终于开口,眉眼流转着生意人精明的光,三年下来,打拼出这么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林希献早成精了,又岂会不知什么对自己有利,“这三年虽苦,但我很满足。”说着看向季沅。 “我也一样!”冷冷的声音,一如三年前的寒,如今多了沉稳。在无数次刀光剑影中生存下来,造就江湖第一组织,这样的人若没有让人害怕的东西,那肯定是假话。 “既然你们选择了,往后也知道怎么做!以往的事情我不会去追究,也不管三年之前你们的家世背景,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姬云钥的人!我的人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也容不得窝里反!”云钥当然舍不得放弃培养三年的得力手下,也料定他们不会放弃。 林希献眨眨眼:“要不要改叫老大?” “混了三年竟混成痞子模样?”云钥哼了一声,“叫穆掌柜传话,怎么跑到这来了?” “打听到揽香楼的正主另有其人,正好林目前对青楼生意比较有兴趣,和林约了这里商谈。想谈定了再去少爷那。”冷冷的声音中带了亲近。 “谁?”云钥满意这个解释。 “兰蔻。” “怪不得规矩那么大,看来这背后还有故事。”云钥浮起微笑,“倒是让人想不到。” “打扰了少爷和时公子听曲,真是对不住。”成精的林希献了看出端倪,“这就叫兰姑娘过来。” ………………。 第二天早朝后,云钥和清珂声名俱下。 一夜狂欢,本想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珂楞是被云钥灌倒。日上三竿,犹自睡梦中。刚入朝堂的七皇子竟然只上一天就缺席,成何体统。皇帝恼。正是小人落井下石好时机,有臣子秉奏,定安侯和时将军在揽香楼。早朝就在阴沉沉的,随时爆发雷霆之灾的气氛中度过。 云钥醒来,只觉头欲裂,唇干舌燥,冷不丁眼前出现一杯水,勉强抬头看去,一楞,又笑开,嘴角噙着淡淡嘲讽:“父皇,这等事让仕女来做就行,竟然劳您大驾!儿臣何其有幸!”这人竟来风凌殿看他。 “为什么这么做?”姬暝越注视着酒后略显憔悴的少年。来时满腔怒火,看到这人醉酒痛苦模样,怒意无端消了大半。 “为什么这么做?”云钥笑了,笑的放肆,“残废之人不是都应该自甘堕落,都应该消极颓废吗?我这不就在学呢!” 啪的一声,云钥兀自看着皇帝,极尽嘲讽的笑。缓缓伸手,抚摸被甩了一巴掌的脸,火辣辣的。“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人就应该永远住在这?”云钥冷笑。 沉默,时间在呼吸间溜走。 “不喜欢住在风凌殿?”姬暝越低沉问起。 “只是暂住点。” “我以为你喜欢风凌殿,喜欢月湖的陈菊花海。” 云钥微怔,他竟然自称“我”………… ~~~~~~~~~~~~~~~~~~~~~~~~~~~~~ 拉拉拉~~~~离九月结束还有四个小时, 亲们有票的就扔这吧!!hoho^_^ 提前祝十一快乐! 卷三 第五章 东郊迎人欢喜归 这一天,天朗气清,庆国京华人流如织,暖风熏的游人醉。茶馆酒肆,百姓唠叨着前几天的宫廷佚事,据说战功显赫,刚被封为定安候的七皇子竟然因留连烟花之地而误了早朝。这样一个少年英雄,无数大家闺秀梦里人,竟然做出这等事,百姓一边惋惜,一边痛骂着青楼的花花草草勾引了他们的英雄。 京华东郊没了往日萧索,换了肃穆气象。太阳渐渐爬生,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虽然是春天,太阳不是很热情,无奈东郊荒芜,杂草横生,繁茂之树甚少,连遮阴之地也没。一干子身着官服的官员们早已失了刚来时的威风,几个小时静等枯站,养尊处优的身子又怎受得了,汗水湿了几重衣,更显狼狈。 云钥摇着折扇,看着众官员神情,甚觉好笑,哪天得向那人建议来个官员体质考核制度。不过站的时间的确够久了,若不是为了维持和身份相称的形象,他姬云钥早坐在地上。对一向贯彻有躺决不坐着,有坐决不站着(这坐当然也包括席地而坐)的云钥来说,今天无疑是酷刑。 云钥醉酒误朝,声名狼籍第二日,姬暝越甩了一件差事过来,要云钥来这东郊迎接剿灭海匪凯旋的姬云枫。东郊离宫远,又荒凉,其余朝官自然不乐意,但对云钥这位在北疆苦寒之地行军打过仗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再加上要迎接的是姬云枫,自然是欣然接受。姬暝越又派了个礼团跟班给云钥,目的是扩大声势。 看那些官员,莫说生机,都像蔫着的叶子,无精打采。这些模样若是被凯旋的大军见了,不知又是怎生感想。云钥摇摇头,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身子。 “累了?”旁边清珂眼尖,凑过来问道。 “有点。也不知三哥什么时候到。” “累了就靠会。还早着,前去探消息的兵士还没来。”清珂比云钥高了五六厘米,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倒也不显的谁弱势。只是云钥身形纤瘦,看上去娇小点。 云钥侧过身,背轻靠着清珂,随后一点点地把自身重力都放在清珂身上。虽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清珂温热的体温。远远看去,两少年倚背而站,长身玉立,一道美丽的风景。暖风徐徐,吹卷起两人衣袂,缠绕。若真这样相互依靠到老,这一生也值得了。 不远处出现快速移动的身影,正是探消息的兵士。“秉侯爷,玄王已在前方五里处。” 云钥点头,走到快支撑不住的官员中间,淡淡笑道:“玄王已在五里外,马上就到!各位大臣辛苦了!” “哪里,哪里!”疲惫的大臣嘴上说着谦虚话,心里已不知几千遍抱怨。马蹄声响,尘土飞扬,反射阳光的盔甲,迎风招展的旗帜进入眼帘。看着越来越近的骏马俊人,云钥笑的眯起眼。 “钥,你喜欢玄王?”注意到云钥灿烂的笑脸,清珂闷闷地问道。 “喜欢啊。”云钥看着马蹄落处,泥尘溅起,突然醒悟过来清珂的问话,扭头看向清珂,果真看到一脸深思的清珂,不由笑道:“瞎想什么呢!他是我哥哥,所以我喜欢!”快走上前,迎向下马的颀长身影。 “钥儿?!”姬云枫认出迎接的人,心跳顿时加速。这个人的名,在心里无数遍念过,如今终于可以真真实实地从口里喊出。 “三哥!”云钥的确很兴奋,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除了清珂就是姬云枫了,扑上去一把抱住,“三哥,我很想你啊。” “钥儿长大了,也长高了呢,都快赶上三哥了!”姬云枫笑着,“都封侯了,还这么孩子气,这么多人看着哦。”嘴里虽这么说,心里着实甜蜜。这抱着自己的是钥儿啊。 云钥讪讪地正了正身:“宫里已准备酒宴,给你们接风洗尘。三哥,莫让母妃他们等及了。” “听钥儿的。”姬云枫微笑。 凯旋军队浩浩荡荡迎着春日开赴京华军营。一路,逢街过道,自有人兵士开路。云钥和云枫说笑,也没忘照顾清珂,清珂虽有点不快,但想起云钥的解释,不快也就从心里离了去,三人气氛融洽。 …… “枫儿,母妃终于把你盼来了。”这几年的岁月丝毫没在着艳丽的女子身上留下痕迹,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忘记。 “母妃,您可一切安好?”云枫行完礼,坐在容妃身侧。 在乾华殿见过皇帝,汇报战果,祭过祖庙后,暮色已浓了。宫中酒宴还没开始,云枫索性趁这个时候来见容妃。 “母妃好着呢,这半年多光景,枫儿又成熟不少。”抚着云枫晒的骨铜色的脸颊,“平平安安回来,母妃真的很高兴,赶明儿去烧几支香,谢谢老天让枫儿平安回来。” “母妃,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云枫笑的有点疑惑,“不用这么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嘛。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最后,云枫问的很小心。 沉吟,再沉吟,云枫正要催问,容妃叹口气:“钥儿这孩子,就是让人担心。” “七弟?母妃,七弟怎么了?”云枫不解,听容妃语气,怕不是好事,“七弟去接我时,还挺精神的。” “钥儿这孩子,即使发生大事,也爱闷在肚里,装做若无其事,这样才让人担心,若说出来,总也找的到解决法子。”容妃有些伤感,“依他性子,断不会给你讲这事,也罢,这事迟早你要知道。钥儿他,左手没用了。” “左手没用是什么意思?迎接我时,钥儿还抱过我呢。母妃,你会不会弄错了?”云枫急道。 “若不是那回上朝,被西林特使查出钥儿左手已废,钥儿怕还要继续瞒着我们。”容妃很无奈,“明明左手使不上力,硬是每天拼了命一样锻炼左手,这孩子,就是要让人担心。” “太医怎么说?”云枫的心一下子吊紧了。 容妃摇摇头,眼框已红。 “谁做的?!“彻底冰冷的声音。 “说是战场受的伤。看见钥儿,你别跟他提,这孩子犟着。”容妃轻叹。 云枫哼了一声。 “到处找不到你,就猜到你在这里!”门口闪出一个笑盈盈的少年,“钥儿见过母妃。” “钥儿怎么也拘礼?”容妃抿了口茶,掩饰刚刚的伤感。 “因为三哥在的啊,不然又被他骂我不懂礼。”云钥一副委屈样。 “三哥什么时候骂过你?”云枫没有露出云钥意料之中的微笑,抓过云钥的左手,看着,瞳孔顿时一缩,脸色更阴沉。看着这穿掌的伤痕,这断筋脉处的纵横伤痕,心像被插进无数根针。 “你知道了?”云钥小声问道。 云枫重重哼了一声,考虑到容妃在此:沉声道:“回头再跟你算!”第一次出去就伤筋动骨,废了左手,以后呢?真想好好拉过他身子,告诉他,他的身子不仅仅是他的,他伤了,会有很多人痛! “母妃,您看,三哥一回来就欺负我!” ~~~~~~~~~~~~~~~~~~~~~~~~~~~~~~~~~~~~~~~ 凌晨跑上来更一章,本想晚上十二点一过就更, 想在第一时间跟亲们说‘国庆长假开心!‘ 可惜现在才码完,不过还好,不到凌晨三点。还不晚。hoho 十一拉,亲们国庆要玩的开心哦!^_^ 卷三 第六章 兄弟连心身同衫 “一来就告状。“容妃笑骂道。 “三哥一来,您就不疼钥儿了。”云钥难得的撒娇。 “母妃怎么会不疼钥儿。”容妃揽云钥入怀,抬头对姬云枫道,“玄王府离的远,一来一回怕要错过开宴时间。枫儿风尘仆仆,钥儿带你三哥去洗尘,清爽了也好应付这夜宴!” …… “三哥,你介意穿我的衣服不?”隔着刻有珍禽异兽的大理石屏风,云钥捧着一叠绣有金色麒麟的镶金月白云衫,看着屏风另一面的袅袅水汽,“我这紫衣不多,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这云衫今日刚入府,原本在太子大婚时出席用,今日正好给三哥应付场面。”姬云岫喜着紫衣,云钥爱穿宽松衣袍,两人身高相差无多,云钥的衣服给云枫穿倒也可以。“三哥,可要叫小杳来侍侯?” 屏风后的水声消失,紧接着更大的出水声。“不用。”屏风后走出一位出浴美人,全身只随意缠着不大的浴巾,露出大片大片被水汽蒸的红晕的皮肤,一头长发凌乱披落,犹自滴着水。 云钥楞楞地看着眼前美景,突然怪叫道:“不公平!” “怎么?”姬云枫眉一扬,走了过来。 “凭什么三个身材那么好,我就这么瘦?”云钥苦着脸嘟囔,眼珠一转,换上谄笑神情,“三哥,可要我帮你更衣?”心里琢磨着给姬云枫琢磨时顺便吃下豆腐。姬云枫的身材不同于清珂的温润结实,呈现出不夸张的肌肉美,骄傲的脖颈,优雅的锁骨,处处张扬着性感,云钥吞了吞口水。 “怎么,钥儿想占我便宜?”绩云枫笑眯眯地抬头。 近在咫尺,可以呼吸到姬云枫沐浴后淡淡的幽兰香。云钥脸一红,干笑。只听姬云枫继续道:“想占便宜的若是钥儿,我不介意。” 云钥挂不住脸,衣服往姬云枫身上一扔:“三哥,时候不早,你快穿衣,我去准备。”慌不择路出门,连着几个踉跄,身后抱着一堆衣服的云枫笑意深深。 暮色渐浓,宫灯自重重宫门后一盏一盏亮起。宫女、太监忙碌穿梭在灯火灿灿的殿堂内外,礼仪举止一丝未减。玄黑嵌金,雕龙刻凤的案几,锃亮酒器,食器,诱人口水的美味佳肴置于其上。 万事俱备,只欠这宴会主角。帝位上的人皱了皱眉,这小举动丝毫不漏地落于茹妃眼中。帝位左下侧的茹妃不着痕迹道:“皇上,大臣们这么有兴致,都在议论什么?” 姬暝越眉皱的更紧。见状,端坐右下侧的容妃对着皇帝含笑道:“不久前钥儿拉了枫儿去,兄弟俩许久未见,可能叙旧忘形了,这会该来了。”大臣们含沙射影,暗指姬云枫侍功傲主的话又怎么逃的出容妃的耳。 “姐姐,玄王兄弟俩真是情深。凯旋而归,毕竟不同,连皇上都等着他呢!”茹妃此时的揶揄完全破坏她那张秀气的脸。 “皇上,”容妃刚要辩解,大殿门口出现两抹俊秀身影,两白衣年轻人翩翩而来。庆国重玄轻白,但麒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衣上绣的,只有皇族,直系皇族才有资格。身材高佻俊伟,着麒麟云衫的年轻人王者之相,另一瘦弱少年身着简约白衣,镶金腰带使人自然而然透着华贵之气,隐约着风流飘逸。这丰神俊朗的两人成了殿上所有目光的聚焦点。 姬暝越冷冷看着愈走愈近的两人。突然,云钥丢下姬云枫,上前几步,跪在阶下:“儿尘有罪!”满殿哗然,群臣摸不透云钥此举何意。却听云钥继续道:“好久不见三哥,着实想念的紧,拉了三哥话长里短以致误了晚宴,还请父皇恕罪。”与其被人先告状,不如自己先“自首”。 姬云枫此时才反应,低声微斥:“钥儿!”转头向皇帝道:“是儿臣纵容了自己,不关七弟的事。父皇若要怪罪,儿臣愿受!”大殿一片静寂。 盯着跪在阶下一动不动,看似诚惶诚恐的纤瘦人儿,终于,姬暝越缓缓道:“罢了,是朕没考虑给你们叙旧时间。这就开宴吧。” “宴始——”李公公让人过耳不忘的独特声音在百官面面相觑中响起。皇帝的答话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竟然变相地说自己做错,这说明了什么?难道皇帝心中的天平开始倾向于玄王?这场歌舞升平的夜宴搅乱了群臣的心海。帝心难测! 云枫果然在这场宴会中成了光彩夺目的主角,云钥在云枫左侧言笑宴宴,甚是自在。不远的清珂食不知味,眼里只有云钥的一颦一笑。满怀期待等着云钥到来,却盼来两袭相得益彰的白色身影。姬云枫竟然穿着云钥的衣裳,而云钥除了看见自己时的一笑,目光就一直追着云枫,在云枫身侧与前来敬酒的大臣周旋。那眉角的风采,低低的笑声,不是对着自己,这心犹如万千蚂蚁啃噬,酸痛难当。 “三皇兄能征善战,云岫敬上。”姬云岫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今日主角对面。 惊诧于姬云岫的出现,云枫微笑;“六皇弟客气,北疆战争,六皇弟表现也不俗。” “哪能跟三皇兄比。”姬云岫举起酒杯,“先干为敬!”正要喝,后头一官员晃过来,姬云岫一个趔趄,美酒洒出杯,好巧不巧地全溅在旁边云钥身上。 “钥儿,没事吧?”姬云枫关切。 钥儿?姬云岫喃喃,嘴角噙着冷笑,原来这就是私底下的称呼,当真亲切! “没事。”见姬云岫趔趄,云钥就知不对劲,没想到酒来的这么快,身上溅湿一片,剩雪的白衣染上紫红酒污。这么一变故,顿时引来全场注意,皇帝也注意到这边状况。 姬云枫泛着怒意的紫眸看着闯祸者,姬云岫冷笑回对。云钥不见一丝尴尬,心里早在计较这宴会上演哪出戏,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比那些亮兵器见血的戏轻松多了,只是这替死鬼还是选中自己。对帝位上的人俯了俯身,云钥微笑道:“父皇,儿臣先告退。” “为什么?”姬云枫目送惑人心神的背影消失,转头冷道。 “我看不下去。”姬云岫冷冷道。 姬云枫一楞,突然大笑。姬云岫却目光一低,默默走了开去。这一幕又让大臣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纠葛。 ~~~~~~~~~~~~~~~~~~~~~~~~~~~~ 这章没时间打了,某清偷偷上来码了这么多,先更这么多。 明天晚上到校,四号,五号爆发一下,多更几章! 某清一到三号,消失了一阵。抱歉的很,以后正常更新。 谢谢亲们的支持!!! 卷三 第七章 情到深处无用藏 云钥离场不久,听着姬云枫大笑,看着姬云岫静默离开,清珂再也坐不住,悄悄离场,追云钥而去。 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同一节奏的步子。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后面的人没有做声。一种静谧,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静谧。沿路的宫女一看到两人慌忙行礼,没和往常一样对那些宫女微笑点头,云钥面无表情地走过。 穿过茂密丛生的红艳艳的凤尾花,前面的人疏然停住,清珂随即止步,目光紧紧扣住前面的少年。 “跟着干什么?”前面的少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不知道。”清珂空旷的声音显的有点落寞,透着心里的空荡荡。 “要跟我去风凌殿?”前头少年淡淡相问。 “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清珂声音里含着一丝痛苦,一丝坚定。 前头少年轻叹一声:“若哪天我没了这权利,这地位,这财富,哪天离开这里,你可还愿意跟我?” “我跟的只是你!”后面少年咬牙切齿,神色带了一点凄楚。 清珂看到前头少年转身,唇角弯起动人的笑。如此风华的笑,灿烂的连路边的宫灯都失色,连头顶的繁星也黯淡。朗朗月华下,那笑有着春天漫山遍野桃花凝缩的媚,又有庆国东宫无垠耀夜集成的高贵,痴了,痴了……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少年吟吟笑着,墨晶的眸子映着漫天星光,璀璨。 清珂似被催眠了一般,快步来到少年身旁。只听少年微笑道:“我走累了,你抱我。” 如受到蛊惑一般,清珂打横抱起云钥,怀中少年笑了,一丝诡异在点漆眸中一闪而过。伸手揽过清珂脖颈,云钥的丁香软舌舔过清珂的温润的唇,唇覆了上去。 这是在御花园,这是在皇帝的地盘。原先在大殿里郁闷神伤哪受的了云钥这翻挑逗,心神荡漾,两下缠绵的早忘了身处何地。 宫女的惊呼声拉回清珂的神志。清珂一时僵住,云钥低低笑道:“要不要到风凌殿继续?” 神色复杂地看着勾了心魄的怀中人,云钥这举动,分明是有意暴露两人关系,不知云钥用意,清珂嘴唇动了动,想问终于没问出口。抱了少年往风凌殿方向走去,御花园的小径留下一串串怀中少年诡计得逞似的低笑,惊诧了这红艳艳的凤尾花,惊诧了暗中窥视的人,惊诧了这夜里的无数。 第二天早朝,群臣看向云钥和清珂的目光都带了异样。云钥一如既往地温和谦恭,清珂依旧和往常一样冷漠。太子比往日沉闷些,姬云枫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姬云岫沉默地看了云钥几眼。在群臣异色目光中,云钥笑着,犹如傲雪梅花,凌寒独自开,睥睨这朝堂。 这世界流传最快的不是八百里加急文件,而是这小道消息。 午后,云钥特意拐进好久没去的御书房,正巧太子也在。御书房的布置一如云钥出征北疆前,自己那把椅子还在。太子正和姬暝越商量大婚后吞安国的事。云钥拣了本书,笑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说着把手脚都窝进宽大的椅中。 讨论的两人直直地看着自若的椅中人。姬暝越终于放下手中奏折:“本想遣人叫你,你倒来了。” 云钥配合地对上皇帝目光:“找我有事?” “你们也都成年了,太子大婚后,你们的婚事也该办了。” “好啊。”云钥眯起眼,“我有人选了,要不先给我办了?” “谁家姑娘?”太子心一跳,问道。 “姑娘?”云钥大笑,“太子殿下,何必装糊涂!昨晚御花园的事还没传到?”转头面对姬暝越,嘴角扬着若有似无的嘲讽,“我要娶清珂!” “混帐!朕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别忘了自个身份!”姬暝冷声,“皇族绝不可能娶男子!” “不可能娶是吗?那嫁呢?”云钥笑的更是讥嘲。 太子一时楞住,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钥。 “你在逼朕?!”姬暝越紫眸里火苗跳动。 “父皇,您的后宫又什么时候养男宠了?”云钥冷笑,“不近男色的您什么时候开始转性了?” 太子惊诧地转头,看着姬暝越的脸色忽白忽黑,心下猜测,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脸一下子深沉。 “太子殿下,您不去准备三日后的婚宴吗?”云钥淡淡笑着,看向姬云炀。 姬云炀一怔。又听姬暝越放柔了声音:“你先下去。”姬云炀深深地看了云钥一眼,眸里万种神色,都化做一抹不可捉摸的愤,隐与眼底,转身告退。 “我十二岁时就和清珂好了,十四岁时我们上床了。”云钥轻飘飘地看向对面的人,“我不娶他还能娶谁?” “我杀了他!”姬暝越沉沉的声音,“庆国丢不起这个人!” “除非我死了!”云钥笑的很灿烂,“否则我会和他在一起。” …… 三日后太子大婚。皇帝大赦天下,庆国百姓欢呼着为这太子和太子妃祈福、祝贺。各国来使者来贺,东宫一片喜气。 东宫的暖花阁,一片无垠的黑,随风摇曳着缕缕金色。那是片没有开花的耀夜。这无边的金黑色里,站着位白衣少年,风掀起他的衣袍,束发的金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疑似天人落入凡尘。黑色边缘,一蓝色锦服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风景,目光一点点泛柔。 这暖花阁没有太子的命令是不能随便出入的。云钥是常客,不习惯那些阿谀奉承场面,带了清珂来赏花。 “清,这些耀夜在说话呢!”白衣少年抬头微笑道。 “在说什么?”蓝衣少年双手交叉,环抱于胸,温柔问道。 “他们在叫嚣,叫嚣着要开花!他们要开花,他们渴望血!”云钥说着说着眯起眼,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呆了一会,默默退了出来。 看着云钥有点苍白的脸,清珂关心道:“钥?” “没事。”云钥勉强一笑,“以前在耀夜丛中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如今竟像能和他们沟通一样。清,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事?” 清珂不语,握住云钥双手:“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无论怎样,我会和你一起。” 云钥笑了笑,又凝眉深思,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会不会与同心共血盟有关?这东西在身上留着总归不好,哪天得闲了,想法子弄掉它。” 看了看天色,“出来够久了,让他们找人了不好。安国公主不知怎生模样,走,闹婚去。”云钥笑着,拉着清珂出了暖花阁,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耀夜花海一阵剧烈的起伏。 ~~~~~~~~ ps:今晚近八点才到校,气也没喘一口,就上来码了。-- 这几章连章题都没时间想,明一起想。-- 今天先一更,明多更点。恩。感谢亲们的支持!还望继续支持! ^_^ 卷三 第八章 除去巫山不是云 东宫金碧辉煌,张灯结彩,金色麒麟图样随处可见,布局装点处处透着皇家的大气、高贵。宾客济济一堂,外国来使也已在观礼。 云钥进来时,正值姬云炀和安国公主行大礼。姬云炀穿的极是喜气,朱红流金华服,跟云钥十六成人礼时穿的礼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旁边的安国公主也是红装一身,珠翠满头。身形窈窕,蒙着绛红色薄纱,隐隐约约露出的面貌也足以说明这是一个绝色美人。两位新人转过身,向正位上的姬暝越款款行礼。 微笑看着这双红的耀眼的背影,云钥眼角渐渐潮湿。心底微微叹息,知道姬云炀为何娶这安国公主,只希望这位无辜的异国公主以后能幸福。 “钥?”身旁的清珂觉察到清珂的异样。 “没事。”云钥紧握住清珂温暖的手。清珂不再做声,用更有力地回握来安慰身边的人。 “唱礼——”礼官等新人行礼完毕,长声宣道。 “林侍郎献礼,翡翠如意一对!。” “王太常献礼,水晶韶华一枚。” …… 送礼的人每送上一件礼品,唱礼官漫声宣布,尾音拖的老长。 姬云炀行礼时就注意到云钥,看着云钥与清珂紧紧扣在一起的手,心下空落落地酸楚,想起御书房里云钥的话,心跳开始加快,血流开始加速,怒意一点点滋生,填满这空落落的心。这算什么?为了他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本以为可以更接近他,没想到却是把他推的更远。不,不是自己推他,而是他把自己推的更远,看着那十指相扣的手,火焰开始燃烧到眼底。 姬云炀于是低下头,手不自觉地用力,却忘记这手正握着一娇羞女子的柔荑。感受到刚与自己行完礼的身边人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反而越握越紧,安国公主心理滑过一丝甜蜜。先前早透过薄透的红纱,偷偷观察过与自己行礼的男子,英俊的长相,优雅的举止,芳心早暗喜,这回又见对方紧握自己的手,更是感觉幸福。 “定安侯献礼,王献狂草,易傥丹青各一幅。”礼官念完,大殿有那么片刻很静。王献狂草,易傥丹青和太子弄萧是京华上三绝啊。王献已封笔,一书万金难求,易傥做画更是凭喜好,他看不顺眼的人求画,就是金山银山放在他面前,他也决不会施舍一点墨,而且画作所产极少。是以无论你财富多少,无论你地位如何,王献狂草,易傥丹青依然是其中最难求之物。如今这三绝齐聚,这份礼不仅送的贵重,更送的有心意。 周围人发出低低的惊呼,有羡慕,有好奇。姬云炀抬头看向送礼者,只见云钥温和朝自己微笑,同时示意着随从把画拿上来。那温和笑容里有什么?祝福?难道自己从未在他心里驻足过? 终于西林特使符易忍不住道:“在西林时,本使就对京华上三绝向往不已。太子,今日是您大喜之日,如今三绝又汇聚,真是喜上加喜啊。不知太子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周围客人也都附和。 云钥以前在耀夜丛中嬉戏时,姬云炀有时会在一边吹萧,那萧声晃如天籁,在知音鸟东飞季节,庆国东宫总会盘旋着无数彩翼,和着请纯,直透人心的的萧音是无数清脆悦耳的鸟吟。相较于清珂沉稳大气的萧声,姬云炀的萧声更含了人世沧桑感,把听众卷入厚重的历史当中。这历史有小桥流水,有金戈铁马,有灯下婉约,有风中苍凉。云钥有时会听着萧声人梦,的确好久没听这么动人的萧声。云钥带着希冀的目光让云炀怒意消了一半。为什么自己不想看到那墨晶的眸里流露失望? 姬云炀收拾自己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就献丑了。”命人打开云钥送的书画,现场再次想起惊呼声。只见那幅草书的字赫然是“太子大婚,菩天同庆”,那幅画是“凤求凰”。这两幅珍品想来也是王献,易傥近期之作。已封笔的王献竟然会再次提笔,众人诧异,惊奇,研究的目光看看书画,又看看云钥。 这时,紫玉洞箫悠远的萧音响起。姬云炀目光放远,看着远处天际,却没有附着点。这萧声没有往日的辽阔,倒像是诉衷肠的闺曲。仿佛是闺中人对某位意中人的心曲,相识,倾慕,无怨无悔地付出只为得到意中人的回顾,无奈心中人已牵他人手,无奈闺中人已嫁他人妇,这心里的思念爱念生生化做恨意怨念,到底是什么让两人渐行渐远,还是两人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 云钥听的不是滋味,心底某处软软的发涩,他又怎会不明白姬云炀的意,但他只能装做不知,只能维持这似真似假的兄弟情!接触到姬云炀弄萧时有意看过来的目光,云钥强自微笑回视。 清珂听的越来越难堪,脸色沉沉,原本想放开云钥的手再次紧紧扣住。在一桌喝酒的姬云枫顿住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微微晃动的醇香酒水。 “大皇兄,今个喜气的日子,怎么吹奏如此哀伤乐曲?”姬云岫挂着淡淡冷笑,打断姬云炀的吹奏。 萧声拖了个余音,止住。姬云炀把萧交给随从,看着身边已与自己行夫妻之礼的绝色女子,温柔道:“公主从安国远嫁到我国,一路跋涉,想必吃过不少苦,刚到我国,总会思乡思亲,本王想公主辛苦,想象公主心境吹了这一曲,倒是让公主和各位见笑了。”姬云炀温柔执起公主双手,公主娇羞垂首,没有注意到牵自己手的郎君的眼底深意,却是流转向不远的白衣少年。 “大皇兄如此重情,公主,哦不,太子妃有福了。”姬云岫笑着,这笑却听不出一点点温暖。百官随即纷纷附和,这称赞声中谄媚意一声比一声重了。 …… 美丽的公主被送进洞房,皇帝也已退场,大殿里已是欢宴的高潮,美酒佳肴,欢歌艳舞。 宫里的美酒美食并不是能轻易吃到的,贪便宜的官员趁着这机会,拼命犒赏自己的胃,这美酒似流水不断流向大腹便便的身躯,这些人是高兴地喝着酒,高声谈笑。 也有人故意用酒精麻痹自己,闷声喝酒,比如静静陪着一干官员在一边喝酒的姬云枫,比如和官员谈笑人在神不在的姬云岫。云钥和清珂面对面喝着闷酒,谁也不想打破这难堪却又沉重的沉默,因为都不知道打破了接下来怎么去化解这尴尬。倒是今日主角与来客周旋,谈笑风声。 这华美里又难掩异样的的画面持续了没多久,被急匆匆的脚步声破坏。侍卫在姬云炀三步远处停住,小声汇报:“禀太子,鸾凤宫起火。有黑衣袭击,太子妃不知所踪迹。” ~~~~~~~ 今天第一更先奉上 卷三 第九章 东宫风波谁惹起 姬云炀皱了皱眉,扫视了殿上人员。宾客尽欢,西林特使似乎特别兴奋。只有姬家那几位喝着闷酒。也不扰客人,找个理由告退。 “怎么回事?”东宫书房里,姬云炀沉着脸看向自己的暗卫。这安国公主远嫁异国,成亲第一天就在庆国东宫消失,这传出去,不仅有损庆国声望,说不定还会引起一阵干戈。 “太子妃进鸾凤殿不久,突然起火,火势很大,应该先前有人做了引火准备。侍卫,宫女救太子妃救火时,突然窜出很多黑衣,武功高强,看的出训练有素。侍卫抵挡不住,太子妃被劫。属下办事不力,请太子降罪!” 姬云炀哼了一声:“宫禁呢?那么多黑衣人带着个女子,难道就不会发现?” 暗卫嗫嚅道:“太子妃一被劫持,属下就下令通知各宫宫禁。现在派出去找的人还没回。” 姬云炀脸色不好看,望着鸾凤殿方向沉思。暗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听姬云炀问道:“鸾凤殿情况如何?” “损失不大,宫女太监几乎没有伤亡。”暗卫低下了头。意下就是指这火灾是为劫持太子妃特意制造的。 书房里似乎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书房,“禀太子,宫里没发现可疑人物。” 姬云炀眉皱的更紧,紫眸里煞气浓重:“有没惊动人?” “没有太子吩咐,不敢惊动宫中人!”侍卫忙答到。 “继续暗中查探,三日内给我找到!难道还真插翅飞了?!” …… 大殿里虽然混乱,但侍卫进来向姬云炀报告,姬云炀那一瞬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云钥的眼。是以姬云炀前脚一离开,云钥和清珂后脚也跟着离开。凭云钥现在的实力,很快了解所发生事情。 “太子妃不见了?”云钥吃惊,了解了事情经过,不得不佩服对方下手的时机和动作。转头对季沅道:“现在各国来使都在,事情闹大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宫禁既然没发现黑衣,只有两种可能,人若不是还藏在宫内,就是乔装出宫了。宫里头太子肯定少不了找人查,你们仔细外头情况,尽量不要让消息扩散。” 季沅自信道:“若人还在京华,我可以保证在一天内给消息。” 云钥含笑离去,似乎又记起什么,回头道:“这东宫你也叫人照应着点。” …… 风凌殿的春夜,宫女一如既往地在重重赭红宫门后点起一盏盏宫灯,照亮了一处处墙角,照亮了石墩后的一丛丛花草,照亮了漆金画梁上一方方雕刻着的奇珍异兽。 墨醉阁里,云钥缩在宽大椅中假寐,春夜凉,清珂拿了薄衾,轻轻盖到云钥身上。刚想离开,手被捉住,云钥眯着的眼睁开一条缝:“走?” 清珂索性在云钥身边坐下,“宫门早关了,难道要我翻墙?” 云钥笑的有点甜,“我们好久没这样一起熬夜了。”从北疆回来,两人聚少离多,这样的夜晚的确很少。月儿攀上窗棱,害羞地朝屋里张望,春意渐暖,窗外不远就是花圃,春天的虫儿活跃,虫声新透绿窗纱。 “以后我们有这样一间屋子,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屋子,在晴朗的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不睡觉,听着这低鸣的虫声,是不是很美啊?”云钥开心得眸子弯如眉月。 “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屋子?”清珂喃喃,忽然唇角生莲,笑意深深,“一辈子?” “你说呢?”云钥的眸灿若繁星。 月西斜,几欲曙光,一条人影开始悄无声息的靠近风凌殿,直接往墨醉阁方向掠去。 “查的怎样了?”云钥一夜未眠的脸看不出一丝疲倦,含笑看向季沅,顺手倒了杯茶。 季沅也不客气地接过,润了润嗓子,声音里含着担心:“不太好,事情有点复杂。” 云钥一怔,这几年里,季沅混的风声水起,能让他说不太好办的事的确不多。“安国公主人在哪?”无论事情多么复杂,这个问题始终是目前关键。 季沅沉默,随后直直地看向云钥,“在玄王府。” “三哥那?”云钥谋求确认,说什么他也不相信这事是姬云枫做的,“三哥绝不会做这事的。” “是的。我们派出的人在玄王府的地窖里找到人后,不久太子派出的人好象也找到了。”季沅耐心解释,“少爷,据属下猜测,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说不定玄王还不知道这事呢。” “你意思说有人栽赃嫁祸?”原本略显急切的心稍稍恢复平静。 “很有这个可能。属下还会继续派人调查。只不过玄王这阵子日子怕要费点精神。” 云钥无奈,只能点头,“季沅,辛苦你了。” 健硕颀长的身影动了动,季沅笑笑,这看似永远冷冰冰的人竟然笑了,“没事!”话声中飞檐走壁而去。 …… 阳光倾泻大地,地上的影子由斜长开始凝缩,再从凝缩成的粗壮开始一点点的拉长。 东宫的气氛残留着战争味,以及淡淡的火气。云钥安逸地坐在案几旁,品着香茶。东宫的宫女已经汇报,太子外出接太子妃了。不久门外骚动不止,当门口的阳光被高高的人影遮住,云钥抬起头,门口俊朗的青年怀抱着受惊吓的绝丽女子,微微一笑,“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姬云炀平淡无波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来看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否安好。”云钥看向姬云炀怀中少女,“太子妃没事吧?可要传太医?” “不用。”姬云炀声音有点冷。径自抱着安国公主打云钥身边走过。 云钥轻叹一声,望着离去的背影轻轻道:“大皇兄,不会是三哥做的。” 那离去的背影听到“大皇兄”三个字时陡的停住,在云钥后半句开始时又往前走去。“大皇兄”这三个字对云钥来说是那么吝啬,对姬云炀来说是如此珍贵,云钥基本每次都是生疏的称呼“太子殿下”,这“大皇兄”的确好久没听云钥称呼了。 看着那高大俊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云钥举着茶杯苦笑。太子成婚,意味着又向权利迈出一大步,不仅仅是安国归顺带来的支援,更有姬暝越会一步一步的引导。庆国规矩,皇帝必须适当放权给已婚的太子,所以庆国太子一般都很早成亲,只有姬云炀拒了那么多次婚姻。不知情的人完全会相信玄王是因嫉妒太子得势而劫持太子妃。到时就算弄清真相,解释起来也必然要花费一番手脚。目前也只能控制这消息的扩散,云钥沉思着。 “要跟我说什么?”身后想起姬云炀的声音,虽然还是冷,但最起码有了点感情在里头。 ~~~~~~~~~~~ ps:卷三六七八章章题由露棱大大和墨灵抒大大提供,某清鞠躬致谢! 脸红的说,今天只能两更,第三更留到明天好不?明天也两更,不反对吧?^_^ 票票哦~~ 卷三 第十章 伤不伤你都后悔 “太子妃无碍了?”云钥认真问道。 眼前少年一本正经,姬云炀默默盯了云钥几秒钟,心中一点失望,一点不甘,终于应道,“没事。” “谢谢你!”云钥很郑重。 云炀一楞,略略自嘲:“没什么,都是迟早的事。”看了看云钥,目光转向门外,“娶谁还不都一样。”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云钥看着杯中透着淡绿的茶水,有点怔忡。任凭这静静氛围扩散,姬云炀找了云钥对面位置坐下。 “大皇兄真认为是三哥做的?”云钥终于打破这茧,这厚重的静寂生成的茧。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云炀对上对面少年视线。 “不会是三哥。”云钥很诚恳,“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找到答案!” “三哥?他叫你钥儿?”云炀没有接话,自顾说着,“我终究比不上他,是吗?”声音忽的一沉,“你就这么相信他?” 云钥眉低着,看着杯中水冒着几个圆漪,抬头看向面目俊美的青年,“是的。” “既然愿意相信他,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云炀眸色凝重。 云钥轻叹:“他是我哥哥。” 云炀胸口一窒,忽又一喜:“我呢?” “你也是。”云钥轻轻道。 心从云端摔落,失望铺天盖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流动。怒意从碎成无数的心中萌芽,滋长,犹如吸了妖魔的血,即可燃烧全身。“他终究在我前面,无论我怎样做?” “大皇兄,好好对太子妃。”云钥撇过脸,避开灼热的视线。 “哈哈,”云钥大笑着站起,摆正云钥的脸,硬迫那墨晶似的星眸看向自己,“太子妃?跟那一堆女人有什么区别?!我娶她,因她背后的安国罢了。姬云钥,你就真的不给人机会?” “要我怎么给?”云钥苦笑,“你是庆国太子,你我同一个父亲!你叫我怎么给?” “不要给我说这些!”阴沉和怒火一起在紫眸里窜跃,“是兄弟又怎样?父亲?”姬云炀笑的张狂,捏着云钥下巴的手渐渐使劲,“他对你还是父子之情吗?你去看过别苑的那些男宠吗?不是身子像你,就是五官的某一部分像你!连自己的生身父亲都招惹了,何必再摆出兄弟这种借口!不要告诉我,你对姬云枫真的只有兄弟之情!也不要告诉我,姬云枫对你也只是兄弟之情!你说,你招惹了多少人?!” “没有,我没有……”原本最不愿去想,最不愿去面对的感情一下子被挑明,云钥只感全身无力,像是全身赤裸地被人围观,仿佛所有的秘密都已不是秘密。从未有过招惹别人之心,除了对清珂,为什么还是一个个都招惹了? “时清珂呢?轩辕仲呢?”姬云炀眼中现戾气,“我娶她,只是想与你走的更近,为什么把我推的更远?时清珂可以得到你,为什么我就不能!” 姬云炀神情疯狂,狠狠吻上云钥微颤的唇。云钥挣扎,无奈下巴被云炀扣住,整个身子也被紧紧禁锢在云炀怀中,右手被制,左手想使力,却力不从心,动弹不得,任云炀在口里施虐。云钥第一次对残废的左手生恨,若是左手正常,又怎会如此。 “不要!姬云炀,你给我住手!”姬云炀的舌刚退出,云钥立刻抵抗。 姬云炀没答话,眸里充斥着血色,顺手点了云钥穴道,扯起云钥衣裳。 “再不住手,你会后悔的,姬云炀!”云钥被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疯了一样的人啃着自己脖子,啃着自己胸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衣裳一件件褪下。 “后悔?”姬云炀笑的惨烈,“得不到你也是后悔,得到你也后悔,我为什么不选后者?!” 只觉全身冰凉冰凉,当最后里衣离开自己身子,云钥呆呆地看着前方,这心已停止反抗,这一劫逃不过了吗?没有绝望,没有痛,只有无尽的麻木。自己对姬云炀,姬云枫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态?兄弟吗?迷茫。 自己又不是这身子的原主,对他们何来兄弟之情?真的没有吗?四年生活,多多少少总建立了一点亲情。自己不厌恶他们,也谈不上多少喜欢,因为从没想过自己对他们的感觉,不敢想,也不愿想。一向对感情付出极其吝啬,对清珂也只付出七分感情,其余三分留给自己。 怕被背叛,怕受伤,怕有朝一日两情相悦的人突然成了陌路,自己受不了这痛,所以向乌龟学习,在情感上背着壳前进,哪天受伤也好快速躲进壳舔着自己的伤口。不愿多付出,因为怕伤的深。情感上,一直是个胆怯的人啊。一个清珂已经够让自己忧心,又怎会去招惹那么多人。可事实是真的招惹那么多人…… 看着少年纤瘦白皙的身子,那是一具有着多少诱惑的身子,晶莹滑嫩的皮肤使的这身子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姬云炀眼中的火多了一味情欲,燃烧的更烈。注意到云钥迷茫的眼神,更是想狠狠蹂躏,行动跟上念头。 云钥被按在地上,穴道被制,眼睁睁地看着姬云炀对这具身子为所欲为。恨吗?恨这个在自己身上犯罪的双目转赤的青年吗? 后庭陡然撕裂般的痛,硕大的滚烫驰骋在身体内部,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在被洗劫。恨吗?恨这个在自己身上犯罪的神情癫狂的青年吗?姬云炀垂下来的发随着律动的身子在云钥眼前规律地晃动,看着细密地汗水从青年的额上凝结,滴落或者沿着鬓际流下。 就是这个人,这个在自己身上犯罪的人,为自己破韬晦,为自己崛起朝堂之上,为自己娶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为自己几乎可做一切。自己在前一刻还感动,这一刻却是五味陈杂。 恨吗?云钥却是回答不出。 身上穴道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云钥早没了力气反抗。姬云炀更深入地冲击,剧痛一下子刺激了云钥,呻吟一下子溢口而出,云钥忙咬紧嘴唇,剧痛似浪潮,一阵连着一阵,舌头已尝到腥甜。空荡荡的心没有任何感觉,连痛也没了,可为什么还能感受到这身子的冰凉,这身子被撕裂的痛! 云钥怔怔地看着梁上漆金的麒麟图案,感觉到在自己身体里的犯罪工具陡然涨大,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住,“钥儿。”蹂躏自己的人突然唤道,轻柔的声音却夹杂着痛苦。“钥儿,钥儿……”一声声,似乎永不停止,其中的轻柔含着疼惜,其中的痛苦似在挽回什么。 晶莹的泪在云钥眼角流下。律动的身子停下,姬云炀吻去身下人的泪,一声“钥儿”竟含着绝望。云钥闭上眼,真想这灵魂离了这身子…… “啊——”一声尖叫,惊了矛盾痛苦的两人,云钥睁开眼,赫然发现安国公主站在不远,捂着脸,哆嗦着身子,绝望汹涌,填满云钥空荡荡的心。 ~~~~~~~~~ 第一更,来的有点晚,马上去码第二更。 卷三 第十一章 谁勾结谁要害谁 “扶我起来!”云钥咬牙道。 姬云炀冷冷扫视不远的女子,女子慌忙背过身去。可怜的公主劫后余悸未过,又受了这刺激,瘦弱的背影瑟瑟颤着。 看着那颤抖的背影,云钥有一刹那不能思考,如果记忆可以删除,就让这一段从来没有过吧! 记不得什么时候被姬云炀抱着离开宫殿,恢复神智时,云钥已被温热的水包围。这是在哪里?逡巡的目光突然被前头的人挡住,是姬云炀。偌大的东宫温泉里,两具美丽的身子在氤氲的水雾里隐约。 云钥突然打个寒战,这冷,来自心底。刚才一切,刚才一切…… 姬云炀忙伸手相扶,云钥身子一侧,躲过伸来的手。不带任何神情地看了眼对面紧张的人,默默走向池边。 “钥儿……”痛色弥漫紫眸。 步履踉跄的少年没有回头,没有停顿,走上地面,穿起自己的衣服。姬云炀怔怔地看着,心一点点地冷却。选择了这样伤你,让这无望的感情更无望! 看着云钥穿戴完毕,看着云钥将跨出门,不甘心这人就这样永远离自己而去,忍不住再次呼唤:“钥儿。”是挽留,也是后悔。 门口边的身影停住,姬云炀心跳顿时加快。门边的少年没有转身,只听那淡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温泉池上飘渺:“钥儿不是你叫的。安国公主被劫的事,我会给你满意答案。” 余音仍在,人已远。 姬云炀清晰记得在自己怀里那身子的冰凉,清晰记得那双失神的眼睛。那一刻,抱他的那刻,两人身子从来没有过接近,心却从来没有相距这么远,知道抱了他,再也不可能和他恢复如初,但自己还是选择做了,后悔?不会!自己已得到过他,纵是将来无论怎样受这情的苦,再也不会后悔!只是看着那消失的纤瘦背影,心已涩的麻木。没有退路,都没有退路了。 想起云钥说的安国公主的事,姬云炀想起那声尖叫,想起那瑟缩颤抖的背影,眉深深皱了起来。 …… 行尸走肉地回到风凌殿,天色已晚。云钥洗了三个时辰的澡,屋里压抑,云钥呆不下去,索性走到月湖边。头上的夜空特别蓝,明晃晃的月特别圆,湖畔的陈菊花海随风起伏,沙沙的枝叶相触声阵阵。定定地看着满湖银碎,想着白天的事,脸深深埋进双膝之间。身败名裂,四个字萦绕在云钥脑海里。长长吸了口气,云钥向后一仰,仰天躺在草坪上,望着璀璨星空,嘴角撤起自嘲弧度。这身早败了,只不过这次败的肮脏点,这名,自己又何时在乎过…… 这烂摊子就让那人去收拾吧。目光转过,月光下的柳林模糊,想起曾经柳树下的练剑身影,云钥苦笑,清珂,清珂,若是你知道了,你又会是怎生反应…… 风儿远来,是轻轻的呜咽。 一道迅捷人影飘了过来,在少年不远停下。“灵抒?”云钥有点吃惊,“你怎么来京华了?” 黑衣少年的素净的白脸在夜里很是显眼,“季说这边的事比较棘手,又要从总部调资料过来,我在那边也没多大事,就过来了。”注意到云钥只身着单衣,关心道,“少爷,夜凉,怎么躺在外头?” 云钥笑笑,“回屋去说吧。”起身掸了掸身上沾着的草屑。 …… “黑衣人是西林随从?”云钥讶异。 “影部最新查探的消息,应该不会错。”墨灵抒答着:“可以查查那段时间那些西林随从有没离开过大殿,就可确认。” “这样说,那些西林随从扮做黑衣人,劫了人后又换回原样进入大殿。怪不得找不到那些黑衣,只是被劫持的安国公主他们藏在哪了,又是怎样运出宫,偷藏在三哥府上?” 墨灵抒摇摇头,“目前还没消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安国公主被偷运出去,宫中肯定有人接应,不然依西林的势力,也不敢如此名目张胆地在庆国宫里动手。” 云钥沉默,这事情真闹大了,竟牵扯到国际关系。“西林狼子野心,这计策真是一举两得,如果事情传出去,不仅庆国朝政内乱,安国等一些附属小国也会兴风作浪,到时庆国岌岌可危。只是他们为何选择嫁祸给三哥,宫里还有那么多选择,到底是西林的主意还是这宫中内应的主意?”云钥疑惑。 “我会派人盯紧西林特使,宫里谁有异动,少爷也留意下。其余的问题暗界会解决的。”事情果然复杂,墨灵抒微微皱眉。 “目前消息可扩散了?有没惊动人?”云钥最不放心地就是这个问题。 “太子顺利接回安国公主,西林想散布谣言都来不及。宫里没多少人知道,更不用说外头了。” “东宫鸾凤殿的火呢,对外怎么解释的?” “外头所传安国公主的侍女不熟悉殿内布置,不小心带倒了灯盏,烧到了易燃物,以致引发了火灾。”墨灵抒双手一摊,笑的大咧。 云钥沉吟:“这解释也过的去。三哥那边如何了?自从太子大婚后也没见过他。” “皇帝那边压着,所以太子没敢动玄王,不过情况不会很好。” 云钥突然想起一事,抬头看向墨灵抒:“这西林的事,没别的人知道了吧?”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就过来,目前应该还没别的人查到。暗界的力量少爷又不是不知道。”墨灵抒语气带着自豪。 看着墨灵抒孩子气的神态,云钥微微一笑,“对暗界我从来不怀疑。”笑意很快淡去,“这样说,父皇还不知道这事,三哥还被误会着。”云钥秀眉微拢,“这事真有点棘手,西林和宫中内应联手,计划不会这么简单,定不会轻易罢休。”想起西林特使符易的嚣张表现,微微冷笑,“还以为怎么有恃无恐,原来有内应。” ~~~~~~~~~~~~~~~ ps:这章不敢多写了,犯困了,迷糊着写可要写粗糙的。 第二更先到这,下几章好好解答这个迷。。。^^ 卷三 第十二章 庆国朝堂西林威 次日早朝,乾华殿不同往日,不仅本朝官员都列班,各国来使也在朝。继越戍国使者之后,安国送亲主使请辞。太子大婚后,各国来使也是时候打道回国。 “安国国主答应与我朝结百年之好,朕十分感激!请主使口信于贵国国主,贵国公主既贵为我朝太子妃,太子定不会负她,朕也会好好关照她,视如己出!”姬暝越说的很有威仪。 “恭喜安国找到庆国这样好的靠山。”安国主使恭身谢礼当儿,西林特使符易语带讥嘲,“安国国主做的好父亲,送女儿羊入虎口。”此话一出,大殿上下,脸色均一变。 云钥一怔,知晓符易的意图,不由担忧看向旁边的姬云枫,对方却是暖暖回笑。 “西林特使这句话何意?阁下即使贵为西林三皇子,对我国国主也不该不敬!”安国主使当下喝问。 “主使当真不识好人心。”符易碧色眸子闪过嘲弄,“不知主使可曾听闻贵国公主大婚当天被人劫走这事?” “什么?!”安国主使声音不由提高。 一众朝官竖起耳朵,心下均揣测。这可关系到庆国颜面大事,区区西林特使竟在庆国朝堂上放肆,若无凭无据,西林与庆国这仇就结定了,就算有凭有据,如今庆国势盛,难保庆国不会对西林进行打击报复。符易这般言论,挑拨成果,对西林当然有利,若失败,西林可得付出不小代价。 姬家几位脸色阴沉的可怕。乾华殿内空气停滞,只敲击人心的余音绕梁,众人的好奇,惊异,紧张都混乱进干涩的空气。 “本使听说,庆国太子于大婚第二日,从庆国玄王府接了贵国公主出来。”正如自己所料,周围各国使臣,庆国官员几乎都一片惊诧呆滞模样,符易笑的更欢。 乾华殿的空气流动了,却是把空气里的不安,空气里的紧张都还给了殿中各人。玄王,劫持了太子妃?庆国要内乱了?外国使臣惊愕同时也兴奋着,庆国内乱于己国有利无害,只安国使臣惶恐。庆国朝官亦惴惴不安,若太子与玄王真的对敌,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炀王,自己该依附谁? “血口喷人前也要看环境和对象!”姬云炀冷声,“庆国朝堂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太子少安毋躁,本使也是听到消息,今天来确认下。”符易淡淡道:“太子不必如此紧张,若此事是假,那是本使冒犯了。若此事是真,本使也好让安国看清他们是在和什么样的国家结盟。”这话说的越发放肆。 “这么说来,西林这番举措还是好心?”姬云炀沉声道,“阁下还真是胆大,挑拨离间都用到这来了,空口无凭,不知阁下可有证据?” “就是有证据恐怕也被贵国处理了。”符易看了看对手,笑道,“所以我说的是风凉话,在本使回国之前给安国提个醒,让安国留个心。” 庆国满朝文武,眼含怒意,看向张扬的西林特使。西林在玩什么花样?风凉话都上的这台面,分明故意耍弄,分明是不把庆国放于眼里。 “谢西林特使提醒,我国与庆国的结盟不会改变,不过西林特使对我国国主的不敬安国记下了。”安国主使转向庆国皇帝,“安国使团回国在即,恳请陛下容许小使再见公主一面。” 听着这句话,符易笑了,目的已达到。以送亲主使身份,绝无可能再见已嫁公主。如今安国主使要求再见公主一面,无疑是想核实自己的话,也就是已起疑心。如此一来,庆国为证明自己清白,定会答应请求。果然听姬暝越道:“主使放心,太子会做好会晤安排。” “既然庆国、安国如此相互信任,是本使多事了。就此告辞!”符易脸色不变。也不等庆国皇帝回音,欲转身离去。庆国难道就这样任人侮辱,难道就这样让侮辱者逍遥而去,庆国国威何在? “且慢!”温和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一少年出班,脸带笑意,“符特使可是忘记与云钥的约定了?” 满朝官员注意力都集中到少年身上。符易怔了怔:“七皇子好记性,还记得较量一事,不知七皇子如何打算?” “符特使来趟庆国也不容易,多留几日,熟悉庆国环境再与云钥较量也不迟。”云钥笑意不减。众官员迷茫,姬家几位也不解,原本以为云钥叫住符易,是为了针锋相对。符易对庆国如此大不敬,云钥作为庆国七皇子,应该直斥是非,可如今竟在满朝文武面前对符易温言挽留,这分明是有向西林低头意味。 余光扫过众官员的惊异和不解,云钥心里苦笑,这符易干的事,别人不知道,自己可了解,若让他回到西林,三哥嫌疑怎么洗脱,宫中内应怎么拔掉。先留下人,以后计划一步步来。 “七皇子好意,符易心领,再留在贵国怕有些人不欢迎呢。”符易眼光看了看太子,顺带着掠过帝位上的人。 “符特使想多了。”云钥看向帝位上脸色阴沉的人,恭敬道,“父皇,儿臣请求留符特使住几日,讨教西林文化。” 看着淡定少年,皇帝想从少年眼里看出什么,只是少年两汪清潭幽深的很,找不出任何信息,“准!”听着皇帝低沉的声音,云钥似乎很开心。 转头面对符易,不经意接触到姬云炀注视的目光。云钥视而不见,当那活生生的人如无物的空气,“符特使可放心了?”笑吟吟问道,忽略身后人一刹那的神伤。 ………… 京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人人都在说两日前朝堂上定安侯的事。西林特使当朝侮辱庆国,定安侯却温言邀请挽留。于是乎,定安侯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再次一落千丈。 ………… 庆国御书房内,隐隐有风雷味道。 姬云炀和姬云枫候在房内,皇帝还没来。此时气氛剑拔弩张,昔日为了同一个人,两人站在一同一战线;如今,又为了那一人,两人相互中伤。 “为什么是你?”姬云炀冷眼相问,扣着桌角的手青筋暴起。 “你也太看的起我,这种事我还没水平做!”姬云枫淡淡回道,“若是为了阻止你,更多法子我可以选,何必笨到用抢人家妻子这种手段!” “未必,急利塞心!”姬云炀紧紧看向云枫眸子。 白了对方一眼,姬云枫皱眉问道:“难道你不相信钥儿?” 相信他吗?这几年来他所要的自己都为他争取,何必还说相信两字,就算那人的要求不合理,自己也为他办了。可这一回,自己相信他吗?一半心在说,相信他的。另一半心反对,为什么要相信他,他为面前这人来解释,在他心里,面前这人永远[排在自己前面,就因为面前这人,自己冲动之下要了他,伤害了他,使的如今那人再也不会回顾自己。就算他说的是事实,自己也选择不相信!这句话问到痛处,姬云炀眸色一深,“为什么我要每次都相信!他从来都维护你!” “因为我是他哥哥!”姬云枫忽然笑开了。 “就算你是他哥哥又如何,”姬云炀冷笑,“你真的只把他当弟弟?你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得到他?”姬云炀冷笑。 “没你想的那么多,得不得的到并不重要,他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只要他活的好好的,我也不强求更多!”突然心中一凛,姬云枫盯住对方,“你对他下手了?” 同样深沉的目光回视姬云枫,紫色眸子闪着幽光,“没错,我抱了他!” “混帐!”姬云枫怒不可遏,扬手一拳,正中姬云炀小腹,“你就忍心伤害他!” 一声闷哼,姬云炀没有躲,“迟早都要后悔,我有什么不忍心!姬云枫,你打吧,随你打,我知道得不到他的痛苦,我知道你嫉妒!你打吧,我不还手!”姬云炀放肆笑着,笑的得意,笑的哀伤。 “要我打你,你不配!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认为你会保护钥儿?怎么就放任钥儿与你亲近?姬云炀,从今以后,做好与我为敌的准备!”姬云枫撩下狠话。 姬云炀正要答,听的门外声音,“父皇,太子妃的事绝不是三哥做的!”正是云钥,听的脚步声,应是与姬暝越一同来了。 卷三 第十三章 宫中内应翘楚殿 两人俱是一震,他怎么会来? 云钥看到两人,嗅到空气中火药味,微微一怔。 “太子。”云钥在皇帝身后淡淡招呼,又看向姬云枫,微笑,“三哥也在啊?”不想见却又处处见,没法逃避就面对吧。 姬云炀心涌起无数喜意,心跳加速,如枯木遇到生机。他还愿意跟自己招呼,心狂喜,虽努力压抑住颤抖,脸上仍透出兴奋的红晕。 姬云枫怒气未消,看着云钥进来,未发泄完全的火生生吞了回去,神情僵硬地向姬暝越见礼。 早注意到异样,姬暝越不动声色,眼前是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各有所图的人。他等着,等着有人先打破僵局。 庆国皇宫的御书房,四个沉默的男子,各怀心思…… …… 后来庆国秘史里有这样一段记载:庆历七百一十一年春,太子姬云炀大婚后不久,帝召太子,玄王,定安侯于御书房。为太子妃事,帝斥玄王,欲降罪。定安侯护玄王,不敬于帝。帝怒,欲废侯,太子求之,虽免,然终生不得封王。 ………… “少爷,监视符易的影子来报,符易与翘楚殿有过几次接触。” “翘楚殿?”凉亭里站着的少年回过身,“和茹妃?” “影部密审了翘楚殿一个知情宫女,太子妃出事前,符易秘密出入过翘楚殿。” “宫中内应难道是茹妃?”云钥眉深深皱起。若茹妃真和西林有勾结,这宫中事又该怎么了结,这又该牵连多少。 “应该是了,下面还报,茹妃对符易状甚亲密。”墨灵抒兴奋,那神情就一场好戏可看模样。 云钥脸色凝重,沉吟良久才道:“在风凌殿把符易软禁了,顺便把他和翘楚殿的事放出去,隐晦点,只要翘楚殿那边能听明白就行。茹妃怎么会和西林勾结上?我倒是好奇茹妃会采取什么措施。” 墨灵抒轻柔笑意中闪着有热闹可看的兴奋,“一帮兄弟都想进风凌殿来看少爷,这回有机会了。少爷,我叫几个人来看守那嚣张的家伙。” 云钥点头,“顺便把软禁的地点也放出去,做的自然点。” “影部做事,少爷还不放心吗?”墨灵抒装的委屈。“对了,少爷,影部刚来报,太子妃见过安国主使后,神情癫狂,太医诊断说受刺激过渡,神智怕是很难恢复了。诊断的太医已被赐死,太子妃的消息已封锁。” “安国公主疯了?”云钥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安国主使离去时什么反应?” “很正常啊,还很高兴的样子。”看着云钥神色,墨灵抒突然明白云钥想知道什么,“少爷,太子妃跟安国主使见面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透露对玄王不利的信息。” 云钥恩了一声,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安国公主看到自己被侵犯的那一幕。好好的一个人见过安国主使后就疯了,想来也是那人干的事。可怜花一样的女子就这样毁了,害她的,自己也有份。云钥突然有点厌恶自己。 ………… 御书房内依旧放着两张椅子,一张正椅不知置了多少年代,正椅不远右侧的椅放了三四年,据说是定安侯的专座。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因为不知道定安侯什么时候兴致来潮来御书房找书看。据说定安侯出征北疆时,宫女有天没打扫,皇帝大怒,负责打扫的宫女被拖出去仗责五十。 云钥踏进御书房,看到那椅子上放置了竹垫,一刹那间有点失神。现在是初夏,今年的暖意来的早,初夏就很热了,椅子上的竹垫是消暑用的。那日与姬暝越闹开后,好几日没来御书房。那日的确是自己放肆,忘了这是个等级严格的社会,忘了那人是自己这具身子的父亲,忘了那人是掌着自己生死的皇帝。 “什么事?”正椅上的人发现门口立着的少年好久没动,忍不住问道。 云钥回过神,走进房内,却没有坐下,淡淡道:“符易被我软禁了。”看着姬暝越猛然抬头,云钥继续,“软禁期间,茹妃派人三次刺杀符易。” 姬暝越眸里询问意味渐浓,“怎么回事?” “我查到太子妃被劫前,符易与翘楚殿有过联系,符易留住风凌殿期间,几次出入过翘楚殿。因此软禁了符易,等着茹妃的动作。想不到茹妃不是营救,却是刺杀。茹妃好本事,这么快就和西林有瓜葛了。”说到最后,云钥忍不住讥嘲。 姬暝越脸色阴沉的可怕,“消息可准?” 瞥了皇帝一眼,“不信也罢。”淡然语气,“符易这尊神,我养不起了。若他真把命丢在风凌殿,西林来兴师问罪,我可就成庆国罪人了。反正也弄清了一些事,再留他也无益。若没意见,明日我把他送走。” 姬暝越心已被搅乱,云钥带来的消息让他想起很多事。“人是你留的,你自己处置。”看着离去少年丰神俊秀的背影,姬暝越陷入沉思。 ………… 风凌殿的烛火忽明忽暗。云钥身着单衣躺在湘竹椅上,秀气的玉足贴着浅绿色的竹子,更增玉足的灵透。书盖在脸上,云钥翘起腿,选个舒服的姿势。茹妃和西林这一事,让云钥解了很多迷团同时又增了很多迷。 四年前忘情草毒是茹妃下的,忘情草与西林又大有瓜葛,如今西林特使没到庆国几天,茹妃真有不轨之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和西林勾结,如此说来,岂不是茹妃很早以前就和西林有染。令人不解的是,既然和西林联手陷害三哥,符易被自己软禁后,茹妃为何不营救反而是暗杀,怕事情泄露累了自身吗,还是另有意图?杀了符易西林与庆国必起战祸,对她又有何好处,难道她想趁乱夺权?姬暝越又不是笨人,怎会放任她。 云钥实在想不出杀了符易对茹妃有何好处。这当儿翘楚殿的那位秀丽无双的茹妃正笑的放肆,杀了符易,两国战起,若西林胜,西林就是自己的,庆国胜,庆国也有可能是自己。杀不了符易,符易想不到会是自己杀他,姬家那些人谅也不会透露,符易必仇视庆国,对自己有利无害。总之,刺杀符易是最好选择。 一道黑影俏无声息滑进灿灿灯火的风凌殿。自从符易留住后,云钥下令夜晚殿内高烛不熄,是以夜里的风凌殿亮如白昼。但黑影移动的速度并没有因光亮而缓下来。 来人未及身就一身逼人的冷气。云钥一惊,拿开盖在脸上的书,看到黑衣后,又懒懒躺下,“你冷气又重了许多,季沅。”突然扑哧一笑,坐起身,“夏天有你在身边就好了,整一天然空调。几天不见,功力又深了,这回又有什么消息?” “送走符易的事安排好了。”季沅千年不变的冷冷语调,“东宫方面,太子妃有异样。” 卷三 第十四章 风凌殿已成旧事 夜朦胧,夜空如水,柔和的静谧。京华王府街僻静处的将军府却不得安宁。清珂被不远传来的嘈杂声吵的睡不着。 “外头什么声音?”清珂不悦。 “回将军,声音是从隔壁府邸传来的。” “隔壁赵家不是几天前搬空了吗?这会半夜三更的,闹鬼了不成!” “将军,的确是从隔壁传来的,这会隔壁府邸灯火通明呢。”下人一副你不信就去看看神情。 将军府邸和隔壁赵府只一墙之隔,赵家是生意人,在京华生意做的好好的,不知为何几天前突然举家外迁。这会儿居然半夜闹出大动静,清珂索性披了衣,出去一瞧究竟。 一道有着岁月的墙隔开了将军府和赵府,围墙下植着丛丛矮蔷薇,初夏的热催花熟,已有花开在绿丛中。 墙不高,清珂看的一清二楚,围墙后的府邸灯火灿烂,仆人出入繁忙,很是喧嚣。看着一群人抗着奇形怪状的木制东西往自己这边方向过来。“好了,就放这里!”那边墙头下突然冒出人声,“小东,按我先前说的把这些拼起来,其余人去帐房那里领赏。” 清珂怔了,这声音,这声音……双脚不由自主穿过矮蔷薇丛,贴着围墙,欲寻墙那头说话人。目光搜寻中,“啊!”墙那头突然冒出一脑袋,一声惊叫,看到清珂后,墙那头的人拍了拍胸膛,“吓了我一跳。你还没睡啊?”惊吓后的人找回笑。 “你怎么在这?”清珂惊愕之余,“你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叫人怎么睡。”似嗔非嗔,眸里却是满满喜意。 “睡不着啊,那敢情好。”墙头那人嘻嘻笑着,伸手邀请,“你过来!” “做什么?”清珂狐疑,“你怎么会在那?” “来不来?”墙那头人笑着催促,“来了就知道了。” 清珂提气,一个漂亮纵身,跃过墙头。“很帅啊。”清珂面前少年赞道,“走,去见识我的家。”少年自然拉起清珂的手。 “你的家?”清珂反应不过来,“钥,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云钥笑的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拉!” “钥,你不住风凌殿?”清珂声音微颤,紧紧回握,眼里凝起水雾。 “不住了,”云钥受到清珂情绪感染,“以后住你旁边了,不对,把这墙拆了,和你住一起好不好?”翻手抱住清珂,“清,好想你呢。” 双臂用力,恨不得把怀中人揉进骨血,呼吸着怀中人的发香,清珂幽幽道,“以后不分开了?” “恩,一起,”云钥看着自己的手被清珂抓起,手心相对,十指相扣,含笑对上清珂温柔的目光,“一辈子!” 天上群星的璀璨落满云钥墨晶的眸,幸福的云海里有朵伤感的云。 那天听到季沅提起安国公主有异,云钥终于忍不住,在一个夜色并不浓重的夜来到东宫的鸾凤殿。安国公主,怀抱琵琶,拨弄着不知名的伤感乐曲,神情犹豫。这幅模样,哪像是疯癫之人。听着这悲凉乐声,云钥在一个角落默不作声。 “出来吧。”拨弄琵琶的安国公主倏然停下。 云钥一惊,见怀抱琵琶人正看着自己方向,只能走能出来。心中疑惑,自己藏的隐蔽,若非有功力之人,不会轻易发现。 “是你?”安国公主看到来人后,也是一惊,“七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太子妃没事就好。”云钥想了好多答案,犹豫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一来自己总不能说是来看你真疯还是假疯,二来眼前女子见过自己最尴尬的样子,自己有点难堪。 “七殿下说错了,庆国的太子妃已经疯了。”安国公主缓缓起身,收拾了琵琶,“要来点什么?” “不用,”眼前镇静的女子让云钥有点慌,“你故意装疯?” “不装我有活路吗?”嘲笑地看向云钥,看着云钥脸色不自然,微微一笑,“在我们国家,大凡贵族,儿子在父亲死后可以娶父亲的妻子,只要不是自己的母亲。那天我看到的在庆国也许不合理,在我国可是常见。” 云钥微怔,终于轻轻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即便是你要离开。” “离开?不了。”安国公主摇摇头,“我远嫁异国是来和亲,为了安国,是死是活都得留在这里。” 良久,云钥终于吐出一句,“太子妃像换了个人。” “经历这些,没有改变才是怪事。”安国公主背过身,“七殿下请回吧,这件事可是只有七殿下知道!” 云钥默应,转身离去,忽又转身,“太子妃学过武?” “安国是狩猎民族,皇族多多少少都会点。”瘦弱的安国公主背影坚强。 ………… “钥,夜露重呢,怎么晚上摆弄这些?”两人握着手走向云钥的府邸。 “我等不及。” “真傻,没见过你这样心急的。”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云钥眨了眨眼。 清珂微笑,又认真道:“皇上怎么同意了?” “山人自有妙计。”云钥狡猾一笑,拉着清珂走进屋子。 太子妃被劫持之事,对外早已封锁,只成为姬家几位男子之间的矛盾,云钥查出宫中背后人物,也算是为这事件画了句号。茹妃行事狡猾,知情的宫女死了,抓住的刺客自杀,云钥也奈何不到茹妃。太子妃之事不了了之,茹妃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茹妃。不过皇帝好象信了云钥,对朝政开始改革,增大六部权利同时拿回部份宰相手中权。 那天当李公公正要宣布结束早朝时,云钥出班一下子跪在地上,皇子见帝若非有重要事,是不需跪,满朝大臣都不解地看向少年。 “儿臣年过十六,再住宫里,与礼不合。何况儿臣已无可能封王,这成人礼也应免了。儿臣自请在外建府,望父皇恩准!”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自己不能封王,连十六成人礼都是在北疆过的,没有得到一般皇子应得的,帝位上的人就没有一丝愧疚?云钥笃定在满朝文武面前,姬暝越找不到借口留自己。 “准了!”姬暝越看着底下少年,“七皇子年满十六,出宫建府,统领禁军!” 此言一出,大臣大惊,统领禁军,无疑是掌握了把京华和皇宫的控制权,皇帝这一手,分明是表明信任云钥,把云钥看的很重了。惊诧之余,回过神的大臣纷纷向云钥道喜。清珂在太子大婚后被派往禁军营地训练禁军,因此并不知道这一幕。 ~~~~~~~~~~ ps:某清剥削睡眠时间码字了,有时间一定会多码字,还望大家谅解,谢谢各位支持! 卷三 第十五章 步步崛起朝堂上 夏浓了,花开始开的放肆,风凌殿的陈菊花海一天比一天绚丽,只是那喜爱陈菊成痴的人很久很久没来了。 京华王府街少了座赵府,多了座定安侯府。那道隔开将军府的墙最终还是没有拆掉,墙下的矮蔷薇开的更艳了,一些藤蔓植物开始缠饶上架在墙边的木梯子。定安府的丫鬟早上去叫府里的主人起床时,总是发现主人闹失踪,人出现在隔壁的将军府邸。偶尔也会发现卧室内主人在,却多了隔壁将军府的主人。府里丫鬟小厮一开始还惊诧,久了也见怪不怪。 侯府的小杳开始抱怨,自从殿下做了什么禁军统领后,来府里串门,拜帖的人开始一天比一天多,弄的她这个管家忙的不得闲。自家殿下一有空就翻墙到隔壁将军府,把那些事扔给自己,害的自己睡眠严重不足。 这会小杳边给自家主子穿衣,边抱怨自己不满,“殿下,府邸送来的陈菊都快没地方种了。” 镜中少年微微一笑,“那些人倒机灵,知道你家殿下嗜好这个,不送金子银子就送陈菊。这样也好啊,省得自己花银子去买。”又哀怨叹息,“其实我更喜欢银子,小杳,不要告诉别人啊,不然你家殿下又要落个俗人,或者贪官的名声了。” “殿下,小杳不明白,既然殿下不愿意和那些人打交道,为什么不拒绝呢?”小杳梳理着少年一头乌发。 “谁说不愿意?”镜中少年瞪大眼睛。 “那些人来时都是小杳在招待,殿下都不见人的。”小杳一脸委屈。 云钥尴尬,“辛苦小杳了,这阵子忙坏你了。得了,放你一个月假,找你的心上人约会去。”引的小杳又是一阵嗔怪。 小杳不主事的一个月,定安侯府的大门快被踏穿了,上拜贴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那些人当中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有一部分原本还是太子,宰相手下的人,如今都秘密跑到云钥这边。那些被迫的当然不是因为云钥当了禁军统领。是人都有弱点,都有缺陷,云钥看中哪个人,叫暗界查了消息,胡萝卜大棒齐上。那些官员被威胁又被诱惑着,终于投在云钥门下。 临近秋试,不知谁放了消息,说今年主考,出卷的官员好象是定安侯的人,于是,定安府大门前明着没有排队,暗里的队伍却老长老长了。云钥本是不喜与这帮官员打交道,但想着人脉,想着以后的事,还是摆着笑脸接待那一干等着交易的官员。 夜深了,窗外陈菊阵阵药香透过窗纱钻入书房,安静燃烧的烛火照亮了书桌上厚厚一叠叠的拜贴。云钥看的恍惚,又觉身上黏糊,叫了小杳上浴汤,开始泡澡。连日来的疲劳,云钥一不小心在散发着宁神药香的温热水里睡去。迷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啃着自己脖子,顿时惊醒。 真的有人!“啊”的一声低呼,“清,吓死人了,进来也不说下。”看清了来人,云钥嗔道。 “你也不都这样摸到我的房间,跟我抢床。”清珂委屈。 “谁会抢你那张破床,”云钥别过头,脑海里闪现两人在床上激烈的一幕幕,红了脸,没再往下说。 感觉到清珂的手沿着自己的锁骨往下游移,酥麻感渐渐清晰,嘴里忍不住轻声呻吟,“别,别这样。”一俱白皙纤瘦的身子浸在水中,水珠时不时地从胸膛或后背处滑下,泛的皮肤晶莹嫩滑。 清珂凑到云钥耳畔,低声道,“你不喜欢吗?都一个月没来找我。你瞧,都变的这么敏感!”清珂轻吮云钥锁骨,引的云钥一阵阵轻颤。 “哪有时间爬墙头。”云钥捉住自己身上不老实的手,“这个月忙着呢。” “钥,这耀夜印又明显了。”清珂修长的食指轻抚着云钥左肩处的盛开的耀夜印记。 “起了那个同心共血盟后,左肩是遇血才出现这个印的。从夏天开始,这个印不见血自己也渐渐明显了。”云钥微皱眉。 “难道跟耀夜花期有关,现在正是耀夜花开时。”清珂担忧,“这东西没法子弄掉吗?” “有啊,轩辕仲说过他们国家的什么国师有法子,他也提过庆国有神庙,他们国师有法子,我们神庙里的人也该有法子吧?” “神庙?”清珂惊异,“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呢,该是庆国机密所在,哪天叫季沅他们打听下。你——”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呼,却是被清珂抱出水。 “还没洗完呢。”云钥抱怨。 “过后再洗。”擦拭着云钥身子,打横抱起,“还忙什么,现在朝中官员靠向你的有近半了。” “只嫌少不嫌多。”云钥笑着揽上清珂脖子。 “胃口真大。”清珂脚步不减。 “胃口不大怎么吃的了你。”云钥的脸贴近清珂胸膛,听着强有力的心跳,云钥声音魅惑,“哪天我想吃了这个国家,你可愿意帮我?” 清珂微微一叹,“我记得说过,你去哪我跟你去哪。你要做什么,我也跟着你去。这辈子都是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若不嫌弃,也都是你的。”把云钥轻放床上。 “清,”云钥动容,主动拉过清珂。两俱年轻滚烫的身子四肢缠绕,激烈动作的身影,满室呻吟喘息盖过了窗外的夏虫鸣声。 …………这天乾华殿内早朝的气氛很好。云钥站在自己位置上,如今,他不再是那个权利不够,势力不足的定安侯。统领禁军,身后有一帮官员的他如今说话已是掷地有声。且不说已有的禁军实力,时鼎衣站在姬云枫这边,他不担心,出征北疆期间,七皇子令监军安为年他们印象深刻,得到他们拥护也不是难事。如今运用手段,也使朝中不少官员站到自己这边。只是想到以后要做的事,云钥还是微微叹息。 当皇帝关照过秋试后,云钥瞥瞥嘴,今天早朝该到此了。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云钥不动声色望过去,却是姬云岫。对方微碧的眸子深沉,看不出什么意图,云钥想着自己这一段时间,在朝政上的确雷厉风行,锋芒的确过露,宰相由的自己来,没采取措施,的确不寻常。 云钥当朝提出出宫外住时,曾向皇帝表示过自己要权,当然不是在和谐的气氛中,他和姬暝越除了不说话时气氛是和谐之外,两人都是冷嘲热讽,没想到那人送了禁军统领当自己成人之礼,一开始自己还怀疑那人背后还留着招数,如今自己混到这份上,也就消了疑虑。 “老臣有事启奏。”王侯一列里走出一长须花白的官员,“老臣有一请求,还望陛下应允。” “说。”皇帝看着年逾花甲的曹王爷,好奇这平时沉闷低调的老王爷今天会有事。 “定安侯已成年,老臣有一小女也刚到出阁年纪,老臣想请陛下为小女指婚。” 乍听之下,云钥一时傻眼,他着实没想过娶妻生子这挡事,上回姬暝越提出时自己已表明心态,何况自己和清珂的事情多多少少已传到外面,就算有心人存心阻止这消息扩散,依着这曹王爷的身份,也应该知道风声,何以今天会提此事。想到这长须花白之人与宰相关系,云钥了然,宰相一时拿自己没办法,来这缓兵之计吗? 云钥抬头看了看帝位上的人,把目光转向请求指婚的老王爷。只听帝位上的人沉吟道:“有女当稼,朕素闻曹氏小女品貌无双,如今朕的七皇儿也正好未娶妻,老王爷这提议,朕——” “云钥不喜欢女人,王爷抬爱了。”打断姬暝越,云钥走出班,站在满朝文武前,昂首看着对面的曹王爷,淡淡道。 卷三 第十六章 血流三斗情天下 满朝文武一时傻眼,定安侯在说什么?强迫自己是听错了。这傲立乾华殿前头的风华少年怎会说出这番话,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云钥前头的曹王爷哆嗦着嘴唇,颤抖问道:“你说什么?”不知是气愤还是惊的,曹老王爷反正忘记用敬称,对云钥直接称你了。 “云钥不喜欢女人。”云钥淡声重复。 曹老王爷颤抖的食指直指云钥,“你,你……”双眼大睁,嘴角抽搐,倒在地上。 群臣这下也听清了,惊异地互望,感受到帝位上凌人的怒气,都低下头,呼吸都差点屏着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这定安侯如今刚得皇帝信任,如今这一举动可又白白糟蹋前程了,跟了云钥的官员开始惶恐不安。 “放肆!”帝位上的人喝道,“朝堂之上,由的你胡言乱语!” “儿臣只是实事求是,”云钥顿首,“曹家姑娘是好姑娘,云钥不敢糟蹋了。” 姬云炀忍不住回望这个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的倔强少年。自己就是被他这种倔给吸引了,从几年前的封王那会,自己就被这个人,这个人的倔深深吸引了。可是如今他面对的是庆国的统治者,主宰这朝堂上所有人生死的人啊,他怎可以还如此任性。 “你如今这番话,已是对曹爱卿不敬,对曹氏小女不礼。”姬暝越想不到云钥当真敢在这朝堂之上说出禁忌之言,当真不把庆国皇室的颜面放在眼里。内心涌起怒火,他当真要挑战自己的耐性?“朕做主,将曹氏小女许给定安侯!” “父皇!”云钥猛的抬头,说的撕心,“儿臣已答应别人,今生只与他厮守!父皇,别难为儿臣!” 姬云枫听的皱眉,虽然也明白云钥心里有人,听的他亲口说出,这心还是颤抖,这辈子,真的只能是他哥哥?他果真只当自己是哥哥?也好,只要他快乐,自己是他的谁都不重要了。放下放下,生生地把心里的明珠剜出,扔下。心,血淋淋地伤了。 “难为你?你不正在难为朕?”朝堂之上争斗变成父子斗嘴,“朕给你个选择,要不娶曹氏小女,要不留血三斗,作为给曹氏小女的赔礼,进内刑闭门思过!”冰冷声音响彻大殿。 留血三斗啊,大臣们倒抽了口气,这无疑是变相地下杀手,很少有人能留血三斗而不安然无恙的。皇帝真的对这个儿子下杀手?不敬不礼于王女,是要受留血三斗之刑,可云钥是皇子啊,身份远比曹氏小女尊贵,何须受这酷刑。皇帝这一举,分明是逼云钥娶亲。 姬云岫原本冷冷看着这场闹剧,听到皇帝放话也不由一楞,转头向宰相看去。宰相不动声色,嘴角却噙着微微冷笑。 姬云枫急了,他相信云钥真会做出傻事。正要上前劝言,只见云钥立起身,“我可以辜负任何人,却不能辜负他!父皇,儿臣选择后者!”铿锵有力的声音!选择留血三斗!选择以命换情!云钥目光无惧地看过朝廷上下,看见姬云枫的痛惜,看见姬云炀的黯然,看见姬云岫的清冷,看见皇帝眼中的深沉,看见清珂眸里跳动的闪光,清,你我之约,我定不相负!云钥笑了,笑靥胜花。“父皇,这就开始吧。”云钥淡淡道。 朝堂上下一时都被云钥的目光震住,那是怎样的目光啊?惨烈?不顾一切地维护自己所有?视死如归?只觉那目光深深震撼人心,在这样的目光下,刚才心理排斥云钥言语的官员都心虚地别过头。 “不!”清珂抢上来,和云钥并肩而立,“皇上,定安侯是受臣所累,这血就由臣来给吧。” 皇帝冷哼:“皇室血的高贵岂是你能流的出来!” 清珂顿时哑然,却被云钥拉过手,听着云钥微笑道:“傻清珂,这血流的值,若能以血换来承认,为什么不乐意?我很乐意呢。” 看着少年跳闪着光的眸,清珂胸中一痛,鼻子一酸,眼底已湿了,“你会死的,你若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能不能得到承认又有什么意义。” “不会,我不会死,我答应你,一定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我好不容易地活过来,又怎么舍的死?”云钥依旧笑着,笑的温和,“以后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这是我想要的,你不想吗?” 清珂摇摇头,“只要你活着!……”在北疆差点眼睁睁地失去你,这种心碎的痛自己再不想经历一次,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其余都不重要!比起你的生死,我们的感情得不得到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朝堂上群臣看着这忽然转折的戏,一个未解决,又牵扯出另一个,原来定安侯竟与时将军相恋!庆国不排斥男风,但也只限于男宠级别,绝没有像云钥这样正大光明拿到朝堂上来说,绝没有见过两个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利的两个男子这样相恋,这样不顾一切地相恋!众人目瞪口呆之余,却是深深震撼。 看着群臣前头手相执的两少年,时鼎衣不忍再看。自己早在北疆时就警告过清珂,无奈这路是他自己选的。到如今这地步,自己也无能为力。 侍刑的太监已经拿来专门行此刑罚的置血器具。轻轻扳开清珂紧握自己的手,云钥笑着上前,淡淡扫了眼帝位上的人,捋起自己的左袖,左手已经没用了,再多个伤口,也没什么。拿过太监递过的银刀,正要割下。 “父皇,七弟身体虚弱,禁不起折腾啊!父皇,请您再给七弟个机会!”姬云枫跪下。 “父皇,请您三思!七皇弟,的确受不住!”太子也出列请求。 姬暝越冷笑,“只要他答应娶曹氏小女,当然不用受这刑!谁再求情,同罪论处!” “不用求情!”云钥划开左碗,血迅速涌出伤口,由开始的一滴滴渐渐成了一条线,这一刀划的很深很深。这一刀,释放了自己的血,换来清珂的感情于自己一体。刀口深,有何关系,只要这情深,深入血液,深入骨髓!这就足够!云钥冷冷看着皇帝,“我不反悔!” 血入皿器的声音淙淙有声,云钥的脸色开始发白。群臣盯着这诡异的场面,担心这戏如何收场。皿器里的液体越来越多,云钥眼前发黑,一阵恍惚,脚开始发软。清珂默默注视着云钥,发觉到云钥身子微颤,忙上前扶住。泪线一般滚落,何苦,何苦,为了我,都为了我! 云钥只觉眼皮沉重,支撑不住靠在清珂身上,“清,不要哭,再一会,再一会就都过去了。”伸出右手,轻柔擦去清珂的泪,低低道,“不会死的,保证不会,你还不相信吗?” “恩!”清珂紧紧抱着怀里人,泪眼模糊地点头,哽咽道,“我相信。” 怀里的人心跳越来越弱,脸色已是惨白,血犹自一条线落下,溅起几朵血花。云钥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 清珂一颤,往日那心碎的痛又重现。“皇上,都是臣招惹定安侯,所有的罪都让我来受,不要,不要再让他受苦!他,已经活的够辛苦了。”扶着快失去意识的人,清珂声泪俱下,“快传太医,皇上,只要钥能活着,臣情愿以后不招惹他,情愿两人相逢如陌!” “你说什么?!”云钥睁开眼睛,无力的眸怒意明显,“混蛋,你竟想放弃,清,你就这样想放弃?!我们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却说你要放弃?!我不许,听见没有,我不许!不要向这人求情!有点信心好不好,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云钥眼角渗出泪,“马上就会过去,马上,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清珂哽咽地身子发颤,连着云钥的身子也颤抖。看着云钥渐渐失去生机的脸,泪眼模糊,“好,一起!你若不在了,我跟你去便是! 卷三 第十七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滴答血落声,簌簌泪落声,在静寂的乾华殿格外刺耳。 清秀下巴抵着云钥渗着细密汗水的额,清珂怀中人唇已失色,眸已失神。钥,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如此……自己常说可以为你死,为你生,为你做任何一切。到头来,却是让你为我流血,让你为我不顾一切! 吻去云钥额上汗水,痛深处,眼一闭,泪沿着清珂脸颊滚落,消失云钥脖颈处的衣领。 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你的身旁还有我,这情无论怎样惊世骇俗,我们共同面对。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承受,你的世界不只你一个,还有我! 庄严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两位丰神俊姿的少年紧紧相拥,青丝缠绕,泪落不绝。动容吗?嫉妒吗?气愤吗?无奈吗?没人去阻扰,没人去破坏。乾华殿上,熏香的青烟自麒麟鼎上袅袅。 …… 身似处白云之地,魂似要腾云而去,却被一双手缚住,一双流着泪的褐眸凄绝地望着自己,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云钥听到那眸底深处的话,那双眼里的绝望,看了让人好心痛。 是谁让你这么伤心?这么美丽的眼睛不该有这样的痛楚,不该有!云钥想伸出手,想去拭掉那双眼睛中不断滴落的泪,却怎么也碰触不到,那双眸子反而越来越远,云钥急了,“不要走!” “你腥了,钥,你醒了。”耳边是惊喜的声音,眼前是梦里那双美丽褐眸,虽有痛色,此时含着惊喜。云钥微笑,虚弱中带伤,“我梦到你叫我不要离开,我留下来了,你却离我而去。” “不会,”清珂跪倒在床边,头深深埋于床上人的脖首间,泪无声滚落,湿了床上人的发,“不会,我不会离开!”生死也不能分开,因为我的世界只有你,无论天上人间,还是地狱。 乾华殿上这人硬是撑到最后,流足最后一滴血后在自己怀中失去意识。点了云钥左手穴道,清珂径自抱了云钥走出乾华殿。身后神色各异的目光比起怀中人,又算的什么。不久身后追来姬云枫,安排云钥住进风凌殿,唤了太医。距离那天,已过了三天了。 “清,我们真正在一起了。”云钥轻轻抚弄着流泪少年的发。 “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泪眼看向脸色白的可怕的少年,看着墨晶的眸一点一点闪出微笑的神彩,看着没有血色的唇角一点一点弯起美丽的弧度。 云钥无声抱紧温润少年。长相守,以后长相守…… 庆国七百一十一年,夏。乾华殿曹襄王求帝第七子定安侯为婿,定安侯以不喜女子为由,拒。帝怒,殿上定安侯流血三斗。…… 京华迎来了秋季里的雨季。 雨在秋试文试那天开始下,在云钥昏睡中的第二天开始下,淅淅沥沥的,时断时停,仿佛没有尽头。 秋试为期三天,在秋试最后一天,云钥睁开了眼。 秋凉,满花海满湖雨丝。一少年缓步陈菊花海中,风不大,寒意却钻入毛孔,少年忍不住哆嗦。很久很久没有在雨中看风凌殿的陈菊花海,带了秋意的那点萧索,还是那么美。 细雨不密,还是湿了少年的发,湿了少年单薄的衣。雨斜飞,在花叶上留下晶莹泪,在月湖水留下不绝的圆晕。 远处一蓝衣少年掠身飞来,落到少年身处,看了一眼少年,猛的拉入怀中,声音安哑:“钥。” “我在呢。”云钥笑笑。 “你让我担心了。” “下次我会告诉我去哪,我会带伞,我会……”清珂没等少年说完,抱紧人踏花而去。 有人在不远亭子内,静静看着刚才一幕,紫眸里是秋天的颜色,寂寥萧瑟。 “玄王,秋试已经结束。各部打点动作越来越明显,据说这回秋试中有人很得主考官赏识。”侍卫走进凉亭。 “谁?” “一位叫林希献的才子,南江人士。据说没背景,现在各部都在争取。宰相也有意拉拢他。” 听到名字,姬云枫微微一笑,他的钥儿果然变了,果然不一样了…… …… 风凌殿暖阁,冒着袅娜热气的浴桶内,刚从雨中回来的少年享受着热水包围自己的温暖。失了那么多血,这身子又差劲很多,都很难自主产热了。云钥微微叹息,这个冬天,他要怎么撑下去。 左肩陡然传来剧痛,云钥转头一看,漆黑的耀夜印在白皙的左肩突兀,隐隐流转着金光。全身的血液似被这朵耀夜吞噬着,紧接着心口无数针同时刺的痛。 “钥?”刚进来的清珂快步走到云钥身旁。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痛。”忍痛而渗出的汗水沿着皱紧的眉角,沿着鬓边滚落。云钥按着心口,咬着牙,声音颤抖,“清,很痛。”像是无尽的绝望,像是无尽的悲伤撕裂着心一样的痛。 此时埋在土里的云钥三斗之血被渗入地下的雨水冲散,随着地下水流流到东宫的暖花阁,流到栽种着天下无双的耀夜土里。那血流经之处,迅速被无根的耀夜吸收。被血滋润过的耀夜摇曳的金色更盛。 “钥,”看着云钥颤抖的身子,清珂星目含泪,搂过少年,“要怎样,怎样才能分担你的痛?”泪滴落到云钥脖子,和着水珠一起继续滚落,滚到左肩墨黑的耀夜印上,像是花朵上的露珠。然后,噌的落入浴水,溅起很小很小的水花。 …… 身子稍复了常,云钥搬回了定安侯府。过几日就到秋岁,庆国皇帝要祭庙祈福,宫里会开始热闹。云钥搬出风凌殿后,风凌殿一直空着,宫里是非多,云钥不想再惹出什么事,和容妃道了别,搬回自己府邸。 路过王府街的人,都会好奇打量拐弯处一墙之隔的两座府邸。少年皇子与少年将军的情事已随着绵绵秋雨,落到千家万户。侯府的陈菊已越过墙头,蔓延到将军府。 云钥回府几天后,侯府登门拜访的客人开始增多,似乎为情血流三斗的事一点也不影响云钥的政治前途。定安侯公然忤逆皇帝,只受血流三斗之刑,进内刑闭门思过在最后也改为在风凌殿思过,其余削官之类的处罚根本没有风声。不少聪明的大臣从其中捕捉到信息,皇上对定安候仍是信任的。从最近下的旨意来看,说不定是皇上后悔对定安侯用流血之刑,因为旨意上说,不久将举行的秋试武考交给定安候处理,这或许是皇帝用权力弥补自己的后悔。 在秋试文试批改卷子期间,在各官员争相打点时期,庆国的秋岁大祭拉开序幕。宫里是热闹的,民间更是热闹。大街小巷开始贩卖祭祀用品,祭祀祈福的人多了,庆国土地上的庙香火也旺盛起来。 夜色弥漫,秋雨霏霏,浸淫着一片陈菊花香的侯府亮着几支灯火。 “少爷,庆国重要几个城池,没发现与神庙有关的传说。京华除了宫里和国庙,其余地方都仔细查了一遍,没发现与神庙有关的。”摇曳的灯火,映的季沅脸半明半昧,身后影子拖的老长。 烛火下的少年沉思着,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杯,缓缓抿了一口。 ~~~~~~~~~~~~~~ 听着《长相守》终于把这章码完了。 顺带着把《长相守》也听腻了!-- 感谢大家喜欢,还请继续支持!^_^ 卷三 第十八章 不同寻常的秋祭 黄昏时分,云层厚厚的,只有秋风。一华服少年行走在御花园的嘉湖边,湖上残荷随风打着圈。路过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请安:“侯爷。”少年点了点头,看着前面蜿蜒向远方的小径,没走几步,停住。 小径转角处出现的人影看到少年也一楞,随即走了过来。少年微微垂首,错过对面目光,看向远处宫殿翘出的飞檐,动了脚步。 两人擦肩,“钥儿。”来人低声唤道。少年并未止步,继续行走。来人手一伸,拉住少年,声音重了,“钥儿。” 云钥顿住,缓缓转身,一根一根扳开来人手指,静静离去,没看来人一眼。 “钥儿……”来人声音已是浓浓的伤。 纤瘦背影停住,清冷声音传来,“想原谅吗?把庆国让给三哥!”顿了一会,不见后面回应,少年冷笑,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远去。 “见过太子殿下。”路过的宫女屈膝行礼。姬云炀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恍惚。迎面而来,却擦肩而过,这一交错是最大的错!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要做的事也不是为我。纵你的心里装的不是我,你眼里的人影不是我,自己为什么还学不会放弃。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 一路太监,宫女极是恭敬,少年这回连头到没点,盯着前面的路,脚步是不变的节奏,垂下的发在眼前随着脚步有规律地晃着,看不清什么表情。 御书房不声不响出现一人,姬暝越对上少年沉静目光。两下对视,面无表情,一旁的李公公被这气氛搞的呼吸也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什么事?”姬暝越终于先开口。云钥自从有了自己府邸,除了上朝很少进宫,今天特地来找他,想必有重要事。 云钥微低头,“神庙在哪?” 姬暝越一惊,看着云钥的目光一紧,“从哪里知道的?” “北疆,知道蒙加有国师府时候。”云钥看着对方,“可是国庙?” 目光转向别处,姬暝越没有回答。 “你这么希望我死?”云钥咬牙道,眸色深沉。 姬暝越倏然回头,想开口。嘴唇动了动,终于没说出口。 黑眸里愤色在起舞,云钥眸一低,暗哑道:“明白了。”转身走了出去。 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看着门口的人影消失,姬暝越轻轻道。 门外,秋雨又飘了起来,绵绵,凉意一点一点地蔓延。 …… 天刚过晓,京华已有勤劳的百姓开始出门,拜庙烧香。王府街拐角处的两座府邸陈菊花香阵阵,侯府内丫鬟小厮开始忙碌。“小晴,我去好了。”侯府的管家小杳接过梳洗用具,朝主院走去。 “殿下,今个可是秋岁,您快快起了。”小杳走进屋。 “放着吧。”不是云钥的声音。 “啊,时公子。”小杳微惊之余,微笑离去。小杳叫惯了清珂公子,也不再改口叫将军。 清珂仔细梳着云钥的发,镜中人睡眼惺忪,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不记得了?” “那时睡的迷糊。”云钥从镜中看着为自己束冠的人。 清珂低低笑了,“巳时国祭,得早些出发。” 秋岁国祭,皇帝要带领百官到国庙祭祀。国庙,在京华西山脚下,离皇宫不是很远。国庙,一向重兵把守,有宽广广场,祭祀时,庙里也只皇帝进的去,百官只候在广场。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很舒适的马车,马儿无聊地看着地上蚂蚁,闻的人声,扬蹄长鸣。门口处两华美少年正说笑走来,温润少年笑扶着一灵秀少年上了车,随后吩咐马夫几句,也走入车内。马蹄声起,马车稳稳远去。毫无疑问,睡眠不足的云钥,靠着清珂胸膛,把马车当成了补眠场所。 …… 天高气爽,一反几天来的阴沉。皇宫至西山的街上,早有禁军清场开道,御座及随后的百官浩浩荡荡,接受围观百姓的注目礼。西山脚下的国庙尽显皇家气势。远看金碧辉煌,近处,庙门敞开,门前偌大广场,四周禁军森森。殿宇崇宏,相设奇丽;百年翠绿,亭亭如盖,隐见天雨曼陀之花。空气中陈菊花香弥漫,庙内应该植着不少陈菊。 广场上早起了祭台,礼官主持着仪式。侍祭官员开始颂起长长经文。日渐当空,终于等到皇帝上香,随后上一篇祈文。在繁复的仪式中,云钥想象着庙内景象。 这国庙,只有庆国皇帝才进的去,实在神秘。虽然神庙有重兵把守,但人对未知之物的好奇心是极大的,有人不顾法度,硬闯或者偷进神庙,结果都一去无音训。 姬暝越不肯说神庙所在,却没否认神庙存在。国庙,庆国人尽皆知,神庙却几乎没人知道,这神庙和国庙到底有何关系?宫里人多嘴杂,从流露的消息看,大概也不可能与神庙有关,剩下国庙最有可能。要知究竟,进国庙是肯定的。云钥开始盘算着怎么进这神秘的国庙。 好不容易仪式结束,云钥集中注意力,看着姬暝越怎么进入国庙,想看是不是有特殊进入之法。姬暝越自祭台前回过身,示意李公公。李公公会意,低声和礼官耳语几句,退到皇帝身后。 礼官一楞,怔了几秒,神色狐疑。清了清嗓子,面朝众官道:“秋祭礼成!” 百官面面相觑。按惯例,应该是皇帝入国庙闻天机,百官们在广场等大半天,等到皇帝出来,礼官才可喊礼成。如今礼官说这话,意味着姬暝越不入国庙。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百官顿时议论起来。 云钥不动声色,注意着姬暝越的神情变化,正对上姬暝越看过来的淡淡目光,云钥微怔。 这年秋祭,就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皇帝没入国庙闻天机,民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各种小道消息纷乱。等皇帝回宫,庆国皇室马上颁布消息,皇帝不入国庙,正是早之前得了天机,是以今天秋祭不用入国庙。百姓将信将疑。 入夜,王府街拐角处的侯府来了宫中客人。 “七殿下,皇上有旨,宣侯爷即刻入宫。”传话的不是宫中太监,却是姬暝越身边暗卫。 云钥正思忖着白天之事,他当然不相信宫里颁布的关于白天事情的说辞。听此,揣测着姬暝越打的什么主意。 “钥,我和你一起去。”一旁清珂看着暗卫。 …… 御书房灯火还点着,照亮了门外细密的雨丝。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背对着门的姬暝越转过身。云钥入内,摇曳的烛火映见了少年濡湿的额前发。 姬暝越看着沉默少年,看着少年墨晶搬闪亮的眸,“带上这个,去西山国庙。”递上一个盒子,“路上不要打开,交给里面的人。” 卷三 第十九章 云钥背后的秘密 夜,雨不绝。白天喧嚣此刻只有雨声的官道上,两骑人影一前一后,马蹄翻飞,踏起的水花朵朵,开满京华的青石古道,从皇宫一路延伸到西山国庙。 国庙前的广场被细密的雨丝和黑暗霸占,更显空旷沉寂,空气中沉淀着陈菊浸了水的花香。云钥出示皇帝的信物,穿过重重兵士。国庙灯火亮堂,在雨夜中,那昏黄的灯光格外吸引人。云钥迟疑地盯着眼前旧黄的庙门,紧闭的庙门。旁边一手忽然伸了出来,要去推那道有着岁月的门。 “我来。”云钥挡住清珂的手。触觉跟寻常门没什么两样,按在门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吱呀——”门开启声在只有雨声的黑夜突兀。 一座殿宇,一座灯火辉煌的殿宇出现在眼前。四周灯火远远近近,加上白天所见,这国庙重重院落。灯火映处,几乎可以看见陈菊花叶上的晶莹雨水。两少年握着的手一紧,迈过门槛。旧黄的门无风自关,隔绝了两少年与门外重重兵士。 雨突然止了,风起,幽咽幽咽。百年翠柏颤抖不止,陈菊花叶上的水滴此刻似乎也成了痛苦时流出的泪。灯火辉煌的殿宇突然昏暗,透着无边的压抑。 云钥很想说几句,缓解这诡异的气氛,却一句也说不出口。“钥,进去吧。”感受到云钥的紧张,清珂握紧云钥的手。 无声进入,只见另一番天地。空旷的大殿,灯火无声摇曳,金碧辉煌。玄石墙上雕刻着各种神情,姿态各异的金色麒麟和神像,在灯火下落着道道阴影。头顶和脚下是画有浓重神话气息画的奇异画壁。 进了这里,云钥反而镇静下来。这就是国庙的一部分,神庙又在哪呢?姬暝越没说神庙所在,只叫自己来这里,不会无缘无故,想来神庙跟国庙脱不了干系。国庙这么大,难道要自己一处一处去找?云钥皱了皱眉。 “这里空荡荡的,看来也没什么特别。清,我们去别处找找。”云钥检查着四周,看不出异样。 清珂扫视了四周,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就走。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大殿四周突然想起无数恢弘声音。两人一惊,迅速回身,不见人影,只有声音回响。 云钥一楞,这世界当真有鬼神之事?罢了,事情到这一步,再去追究那么多也没用。当下朗声道:“庆国姬云钥来此寻找神庙,惊扰了阁下,还望恕罪!”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姑且用阁下称呼了事。 “你是庆国七皇子?”那声音沉默后问道,对云钥话中的“神庙”两字似乎没注意到。 “是。”云钥寻找着声音来源,却是徒劳。这声音仿佛来自大殿的各个角落。 “怪不得……”那声音似在沉思。云钥和清珂互看了眼,各自琢磨着那声音的意思。 “铮铮”声响起,玄石墙上突然出现一道门。互视的两少年交换了眼神,跨入不知通向何处的门。 黑暗。突然烛火盏盏亮起,延伸。这是一道不窄的通道,壁上烛火还在远处点点亮起。只见画壁璇题,在昏黄烛火下,画上的人,动物像是活了过来。也不知转了几个弯,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云钥被眼前所见,惊的停住脚步。 通道出口又是一座小院落,普普通通的院落,只透着一处光,没有刚进来时的那座院落金碧辉煌的外表。让云钥吃惊的是院落四周摇曳的金色,那分明是耀夜的金色。天下只东宫有的耀夜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成片的出现。 “怎么这里也有耀夜?”清珂也吃惊。 “不知道。”看着黑夜里的那一片金色,云钥摇摇头,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去吧。” 门是关着的,光亮从门缝里溢出来。调整了自己呼吸,云钥敲门。 “进来!”里面竟然传出声音,仔细分辨之下,是先前大殿出现的声音,不过多了缓和,少了气势。 门开处,里面陈设再次让云钥瞠目。一张朴素的桌子,一盏烛火,一人背对着门,此外别无他物。国庙竟然有人住!云钥摹的想起姬暝越的话“交给里面的人”,“里面的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人?他是谁?他怎会出现在庆国国庙? “你是谁?”云钥看着背影。 “你不是来找神庙吗,怎会不知道?”背影转过身,一脸如玉冠的中年人,慈眉善目,眸子竟是金色,紧紧地看着云钥。 “你是神庙?难道神庙不是庙,是人?”云钥呆了。 “七皇子果然聪明。”中年人笑笑,看了眼清珂,不经意地皱眉。 “原来神庙竟是人。”云钥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没注意到中年人的表情,“你怎会在国庙内?” “神庙是人,是人总要有住的地方。”中年人淡淡道,“你若接受不了,就当我是这国庙的住持!” “钥起了同心共血盟,可有办法破除?”一旁清珂忍不住相问。对于所见,他也好奇,但是比起云钥的安危,这些无足轻重。 “同心共血盟?”神庙一楞,“左肩可有耀夜印?”云钥点点头。 “可有泛出过金色?”神庙紧问不舍。云钥想起那次沐浴时情形,无言地再次点头。 “原来如此……”神庙沉思。 “怎样,可以解除吗?”清珂只想知道能不能。 “可以。”神庙看着清珂,似笑非笑,“只怕七皇子不答应。”此言一出,清珂和云钥心都一凛,云钥隐隐觉的不对。“要怎样破除?”清珂已然问道。 “慢着。”云钥阻止神庙回答,“你刚说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钥。”清珂不解看向云钥,来找神庙不就是来解除同心共血盟吗? “不急。”云钥微微一笑,看向神庙,“请说吧。” “这是个故事,很长的故事,”神庙看着云钥,“转世之魂,误入异世,终回归。”那金色的眸子像能看穿内心,云钥颤抖道:“转世之魂,误入异世,终回归,什么意思?” “耀夜王子的故事七皇子知道吧?”看着云钥无声点头,神庙眸里的金色更甚,“陈元洛因着同心共血盟起誓,耀夜王子身血虽化为耀夜,魂却进入轮回。陈元洛因为起誓,付出了魂飞魄散代价。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耀夜王子的魂误入异世,不过最后终于回到这里。” “误入异世终回归……”云钥喃喃,“难道我在那个世界的二十几年生活是误入?不会,不会的,我不是他!”云钥盯着眸里闪着金光的神庙,“我不会是他!” “七皇子,这些都已是往事,何必执着。不想面对也没关系,你现在仍旧是七皇子,庆国的七皇子,不会因为承认什么而改变的,毕竟,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神庙声音温和,“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七皇子起了同心共血盟后,身子有这个反映。耀夜是诅咒之花,那天我看到周围的耀夜金光大炽,以为出了什么事,算了下,发现是吸收了有缘人的血。这么多年来,也听说了不少七皇子的事,今日一见,证实了我的推算,七皇子就是那人。正因如此,这解除同心共血盟之誓,要麻烦点。” 云钥茫然,脑子里只回想着神庙的话,自己竟是耀夜转世魂魄,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穿越而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钥,”看着云钥的失魂落魄,清珂轻轻拥住云钥,“钥,你还是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捧起云钥的头,让云钥黑眸对上自己视线,“看见了吗?你还是你!还是钥!”还是我的钥!“只要做好现在的自己!”清珂的眸里是期待。 失焦的黑眸渐渐聚焦,云钥木讷点头:“我,还是我!”这灵魂竟有了三种身份,这背负的又是多少。只要做好现在的自己,清珂说,只要做好现在的自己! 看着两人相拥,神庙脸上惋惜神色一闪。 “要怎样解除同心共血盟?”清珂声音低沉。 “当年,是因为陈元洛的同心共血盟,耀夜王子身死,身血化耀夜,只剩一屡孤魂。如今七皇子起了同心共血盟,只有他最珍视人的心头之血才能破除盟誓。”神庙金眸闪着不知名的金光。 清珂楞了,云钥呆了。心头之血,说白了,就是用命换破誓! “无稽之谈。”云钥咬牙道,不知不觉咬的狠了,嘴角血渗出。突然左肩熟悉的剧痛传来,迅速心口千针刺痛回应,云钥忍不住闷哼。 卷三 第二十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钥!”清珂惊慌,扶住云钥,看向神庙,“还有别的法子吗?” 神庙摇头,掐指一算,皱眉道:“奇怪,周围耀夜没动静,七皇子怎会这般反映。” “不知道。”云钥痛的弯下腰,汗涔涔而下。 金色眸中灵光一闪,“你身上可有耀夜?” “身上?”云钥记起了,“来时,父皇给了我这个,说是交给里面的人,应该是给你了。”痛苦的身子颤抖不休,摸出怀中的盒子,雕有麒麟的精致玄木盒子。 说来也怪,那盒子一离身,身上疼痛立止,云钥无力靠在清珂身上喘息。神庙接过,神色郑重。轻启盒盖,看着盒中,金眸一深,“是了,”看向云钥,“刚刚七皇子唇上流血,血气吸引了七皇子怀中的这个,所以七皇子会痛苦。” 神庙手中打开的盒子闪着金光,“耀夜?”云钥脱口而出。 神庙点头,“是耀夜,”看着盒中静躺的花朵,“而且是最初的耀夜,同血相引,因此很容易就引发七皇子身上的痛苦。” “最初的耀夜……”云钥痛苦闭上眼,那不是耀夜王子的身血吗?也是数百年前自己的身血……云钥快发疯了。 “国庙并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暗地里的耀夜噬血,擅闯国庙者都做了耀夜的肥料。皇上想必怕你们出事,给了你们这个,避免暗地的耀夜侵犯你们;这朵耀夜,庆国皇室世代相传,我为研究需要,曾向皇帝索要此物,他没有答应。如今让七皇子交给我,看来是叫我看在这朵耀夜份上帮你们。皇上对七皇子很重视呐。” 重视吗?重视吗?姬暝越,对自己到底何种心思?十二岁中毒那年,他不冷不热地来看自己;十四岁那年,他答应让自己上战场。他在御书房给自己设了位置;醉酒青楼,他来风凌殿看自己,他忘了称朕。可他迫着自己立下了“以死谢天下”誓言;他硬逼自己娶亲,他冷眼看着自己受流血三斗之刑,事后给自己个禁军统领。问他神庙在哪他不说,叫自己拿了这个雨夜来国庙,他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意思?! “宫中男宠,不是身形像你,就是五官某部分像你!”姬云炀的话在脑海深处跳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皇上大概不知道七皇子身份,七皇子出入国庙,根本不需此物。没有此朵耀夜,我也会给七皇子解疑。可惜,看来还是帮不了七皇子……” “白天,父皇为什么不入国庙?” “这国庙是庆国开朝以来所有皇帝的最后安眠之所,不能渗入太多人气。每一年,只有一次生人进入机会。”神庙淡淡道。 沉默过后,“耀夜,几百年前因怨恨而生成,要怎样才能结束?”云钥低低问道。 “缘不尽怨不绝,情不尽恨不灭。百世零落执意念,这生尽头皆休别。”神庙缓缓闭上了金眸。 …… 走出那扇旧黄庙门,雨大了。回望门后世界,殿宇依旧金碧辉煌,陈菊依旧摇曳,只是没有雨,门内的世界没有雨。云钥缓缓回头,看着眼前偌大空寂广场,下着雨的广场,只有黑暗的广场,“清,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雨声渐渐大了,广场出现移动的烛火,在风雨中顽强燃烧着,禁军在换岗交接,是黎明了呢。 “宁可痛着,痛着,至少还有你,这心至少还有感觉。你若不在了,我什么都没了,这心,也死了……清,答应我,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啊…… 雨密了,移动的烛火远去,渐渐成了黑夜里的昏黄小点。 “不会,”十指紧扣。你若孤单,有我相陪;你若伤心,有我安慰;你若痛,我…… “和你,一起痛!……” 旧黄的门在身后关上,远去的烛火已融入黑暗。远方的远方,可依旧是不停的雨水和无尽的黑暗?…… …… 这年秋祭后,大雨整整下了十天,误了秋稻秋果的收成,京华也笼罩在层层秋雨中。百姓抱怨,今年秋祭不遂天意,导致上天降祸。 有官员上场秉奏此事,建议抓一干散布消息者,以儆效尤。定安侯请奏,百姓既受天祸,若再人祸临头,民心更不安。请求开仓赈济百姓,减免税赋。皇帝欣然,命定安侯全力负责此事。 时正值秋试文试放榜时,前三甲名额已确定,只等殿试分先后了。那位被很多人看好的南江才子林希献也在其中。 黄昏时分,京华热闹的西街上,人开始多了。两衣着朴素的少年在人群中并肩缓行,夕阳的余辉落满两人一身。芸芸众生中,那两人的身影仿佛千百年来都是这样——并肩相行,走在落日余辉中。 街两侧是那些捏糖面的人,那些设摊套圈的人,那些湖扇面的人,那些各种各样的摊贩。一路走过,云钥笑了,看向清珂,刚好清珂也看过来。两人相视,笑意深深。是了,十二岁那年偷溜出宫,两人逛了这街,如今,已是好几年了。几年光景,很多事都变了,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得到的还能拥有多久呢? “清,我们去套圈!”云钥笑的很可爱。 “好。”清珂拉过云钥的手,温润的人却是暗哑的声音。四年前,清珂为云钥受伤,动听的声音永远消失在烧退后。 老板还是四年前的那位,四年,昔日瘦弱矮小少年如今长身玉立,只是纤瘦依旧。老板早已认不出,忘了四年前的教训。仿佛四年前那一幕重现。 “清,我要那个瓷瓶!” “清,套那个,左边那个镇纸!” “清,……” 两少年的胡闹一如四年前引来众人围观。一少年开心地要这要那,套圈的少年含笑,欣然接受笑容灿烂少年的指挥。 “清——不玩这个拉,你把老板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内心何安啊?人家也是小本生意,你手下怎么就不留情呢?老板,你别气,清珂他年纪小,贪好玩,小孩子心性。我们只要这只簪子,其余就当是给老板的赔礼拉。”是四年前的台词,一字未改。被责备的少年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少年,褐眸晶亮晶亮。 云钥拿过套来的簪子,轻轻替换下清珂原先插着的发簪。四目相对,看见的是对方眼中的自己,对方心中的自己,云钥笑的眯起眼。簪,已非四年前的那簪,情呢? “是你们,是你们!……”老板记起了四年前那一幕,回过神来,眼前已不见人。目光寻去,远处人来人往中,那两人手相执,并肩缓行,渐渐没入人群…… ~~~~~~~ ps:今天第一更,hoho,晚点爬上来再更,亲们票票顶起啊!^_^ 卷三 第二十一章 殿试谁攀枝折桂 王府街拐角处的将军府邸,不同于秋意的凉,书房内是逼人的寒意。 “怎么回事?”清珂冷冷看着诚惶诚恐的部下,“运往芜州的八千石粮食不翼而飞,五万两赈灾银子从帐面突然消失,难道粮食,银子自己长腿跑了?” “请将军治罪!”清珂部下倒也硬气。 “治你罪,粮食,银子会跑回来?”清珂冷哼,“给我去查,一有消息就来报告!” 看着部下离去,清珂眸色一点点变冷。这赈灾之事刚进行一半,就出了这纰漏。他不想云钥太辛苦,主动揽了这事。他是给云钥减轻压力不是给他增加麻烦,八千石粮食,五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自己部下的忠诚程度清珂绝对放心,这没抢没偷的,到底哪出了纰漏,谁动了手脚?闹到朝廷那,不知又得惹来多少风雨。 …… 乾华殿这天迎来了秋试文考的最后环节——殿试。 宫外放榜的玄石墙前众书生人头攒动,着急等着放榜结果,十年寒窗就为这一朝。今天放榜,不仅确定前三甲名次,还有前百名名次。这可是庆国有史以来第一回录取这么多人。据说凡是上榜者,都会安排适当官职。这消息令民间学子兴奋无比,是以这届秋试参加的人数是庆国历史之最。 “你们听说了没?前三甲的那位林才子很得当朝宰相重视呢。”一书生声音不大。 “不仅宰相,据说太子,炀王也想拉拢他呢!”一书生附和。 “什么拉拢?人家当朝权贵,用的着拉拢一书生吗?”有人异议。 “你们说,林才子到底什么能耐,这么多权贵想招揽他到自己门下。”又一人加进来。 “谁知道呢,三甲之内的欧阳盛也是当代大才子,名气比那位林才子大多了,这流言可也比不上他。”有人凑过来。 “我倒听说一些事,你们知道不?”说这话的人朝讨论的人挤挤眼,立刻引的一群人凑过耳朵,“据说那林才子,背后有关系着呢。你们知道楼外楼吗?听说背后东家就是那林才子。” “真的假的?庆国楼外楼已经开到大陆其他国家了,背后老板怎么可能是位文弱书生?” “不骗你们,这也是最近流传的消息。你们道为何那些权贵会抢一名不见经传的才子,若不是他背后那些财富,他会受那些权贵们欢迎吗?”提供惊人消息的人解着众人心中疑惑。 “那倒也是,可是若林才子是楼外楼的东家,他那么有钱了,再做官干什么?” “兄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钱的人想要权,有权的人想要钱,这回朝廷为了个林才子可要闹一场了。”有人幸灾乐祸。 “这话你也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小心朝廷耳目。你们说,这回状元会是谁啊?”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林才子了。”有人翻白眼。 “未必未必。”一人笑道,众人望去,只见一马上少年笑看了眼这边,绝尘而去。众人惊诧间,“钥,今天不比了。”又一骑人影喊着,从眼前驰过。众人面面相觑。 “那前头马上少年是谁?长的怪精致,可惜不识时务。” 先前放消息的人此刻脸色惨白,“你不想活了,敢说他不识时务。你们知道那少年是谁吗?当今皇上第七子定安侯,禁军统领啊。” 一干人都默不作声,尤其先前说错话的人,更是冷汗直下。定安侯的事迹早已在京华传的满天飞。这么个有争议的人物,这么个大权在握的人,不是他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论是非的。 “来了,来了,放榜了。”人群顿时向玄石墙处涌去。 大红榜上,状元名下不是众人一致确定的那位林才子,而是欧阳盛,林才子是榜眼。 “就说嘛,欧阳才子才名远播,状元当然非他莫属了。”有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结果模样。见过云钥的那一干人则不由想起云钥的那句“未必未必”,众人想,定安候难道对那位榜眼不感兴趣,难道定安候捧的是状元? …… 王府街拐弯处的侯府门前一声马嘶,一马停住,少年并不下马,不一会,蹄声传来,又一骑到了。 “我赢了。”先到的少年笑吟吟地看向后头。后头少年一个漂亮翻身,下马走到先到少年旁,“钥,下来吧。”云钥微笑握紧马下少年伸过来的手,“输人的人可要受惩罚哦。” 侯府里早有下人出来牵马,“下次不玩了,你看你都喘成这样。”清珂轻抚少年的背。 “清怕输还是怕我?”云钥笑的很奸,“清要输的起啊,我又不是恶人,不会狠狠惩罚清,话说回来,我可是很疼清的。” “不会上你当,这种激将法哄小孩去。”清珂佯怒,“兜风多了,是怕你又咳。” 和云钥走近书房,“为什么举荐欧阳盛为状元?” “现在林希献的楼外楼东家身份已放出去,想必宰相已抓紧他不放了。我虽然不跟他抢,但怎么也得表现出跟他对立的样子。扶欧阳盛当状元,在外人眼里,必定认为希献恼恨我跟他过不去,这样,林希献投靠宰相也更自然了,宰相多疑,加上希献放出去的身份,肯定会找人去调查,我这样,也消了点那权臣疑心。” 清珂闷声道,“老是自己当出头鸟,你不会叫人举荐?” “担心了?”云钥笑着乜斜,一字一句道,“朝上我说的话分量重一点。我说过要和清一起,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清也不要随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目光相对,清珂握紧云钥双手,“会陪你走到底。” 书房里的气氛很好,人物画面也很美。 “钥,向你借一样东西。”清珂翻着资料。 “恩,什么?”在书架找书的云钥随口应着。 “暗界。” 云钥转过身,“回头我叫人传话给季沅。怎么碰到麻烦了?” “赈灾出了点事。” “清不要让我失望哦。”云钥微笑,“暗界随你支配。弄完赈灾的事,秋试武考也交给清打理。我什么事都麻烦清,清可会厌倦?” “说什么呢!”最怕就是不能为你做事,又怎会嫌为你分忧虑。“钥,你真要帮玄王?” “不好吗?”云钥笑嘻嘻地看过来,“可惜我已经决定了呢,清不满意也没法子了。清,不喜欢三哥?”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钥为什么不选择太子?”清珂随口问着。 “没为什么!”云钥脸色刹时一沉。清珂感受到异样,不解看向云钥。 “对了,当了这么多天禁军统领,还没跟那些武将好好交流。这几天抽个空好好尽下职责,清,你陪我去吧。”云钥背过身。 ~~~~~~~~~~~ ps:今日两更到此,亲们多顶顶啊! 一步三回头地下,两眼桃花,挖,下票票雨拉~^_^ 卷三 第二十二章 十万禁军前立威 京华的禁军大营今天比往日热闹,上头消息已经在营里传开,禁军统领今日来营里检阅,据说还邀请了京华的所有武将举行宴会。兵士已经议论开了,禁军统领,那位传说中只喜欢男子的绝美少年,传说左手已废的少年,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够当禁军统领!有人鄙夷,有人沉默,有人谄媚。 禁军,保卫皇城和皇宫的一支庞大军队。禁军统领,直接隶属皇帝,不像一般武将隶属元帅。 秋日不浓西风烈,黄沙场上不当值的十万禁军,等着他们的首领。地上的影子开始缩短,零乱的马蹄声渐近,远处两三骑人影。几声马嘶,众人看清了,是三位英姿飒爽的戎装少年。 最前的少年右手一按马鞍,借力下马,身后已下马的两位少年正紧紧看着。“没事。”云钥微微一笑。他不想别人把他当残疾人看待,左手虽然不行,他照样上下的马背,只不过背后花了更多努力,忍了更多痛苦而已。 “季沅,你看这十万禁军军容如何?”云钥走向点将台,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季沅和墨灵抒。 “差强人意。”季沅目光逡巡,淡淡道,“跟暗界相比,实在差远了。” “看来我这个禁军头头比不过你暗界老大啊。”云钥笑着。 “少爷抬举了。”季沅低头。 “大半年没见这种场面了……”云钥微微一叹。 一旁的墨灵抒微笑:“少爷想念北疆了?” 云钥一怔,才大半年官场生活,北疆的戎马生涯就仿佛梦里事。 从点将台上看去,云钥微微皱眉,十万禁军,并没有十万兵士应有的气势。从那些游移的眼神中,云钥看到了怀疑,轻视。 “传令兵何在?”云钥喝道。 “在!”一兵士匆匆跑到点将台下。 “令各团练使整顿军容,本统领要看到不一样的十万禁军!皇城十万禁军若是这种气势,又怎能护我大庆!”云钥在季沅内力暗输下,声音在整个校场回响。他要造气势,他要在军队里立足生根,这声势是必须的。 盔甲在秋日下反射着光,无数人影移动,不消片刻,扬起的黄沙尘渐渐消散。看着整顿后的军容,云钥眉皱的更紧。 “都点检!”云钥声音彻骨的寒,“你可是想造反?” “莫将不敢!”一肤色黝黑青年屈膝跪下,却昂扬着头看向云钥。 自己新官上任不久,就有人不服,就有人想给他下马威。云钥冷笑:“不敢吗?那就是不服我这个统领了?” 督点检,隶属统领的军职,可以说是统领之下禁军第一人。青年看着云钥,不语。真是个直爽的汉子,可惜云钥不喜欢不听话的下属。“执刑官何在?”云钥扬声。 “在!”两名兵士来到点将台下。 “都点检违上级令,根据庆国军法,责令一百军棍!”这一百军棍下去,不死也残废,台下十万禁军顿时喧嚣,原本他们对云钥就存怀疑态度,如今刚来就对他们的都检点用重刑,不满更甚! 两名执刑官一呆,迟迟没动手,“怎么,你们也不服?”云钥目光一紧。 “统领,能不能……?”两名执刑官相互对看后,向云钥求情。 “行刑!”云钥截断话。 “我不服!”都检点挣扎着,目光凛然。 云钥挥手制止执刑官,“不服什么?”云钥冷冷看向不屈青年,“你认为我不配?” 青年眸子亮亮的,却没吭声,无疑是默认了云钥的话,真是有胆识的人! “给你个做统领的机会,”云钥笑了,“若你能赢了我,这统领你来做,如何?” 青年瞪大眼,不相信地看向云钥。台下十万禁军也傻眼。云钥以前,禁军没有统帅,禁军将领直接听命于皇帝,可见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也可见皇帝对云钥的信任程度。 “我姬云钥说话说一不二!台下十万禁军可为证!都检点不敢比了吗?不想做统领的将领可不是好将领啊!” 青年脸色一沉,起身向云钥一礼,“得罪了。”好小子,没称一句统领。云钥也不介意,淡笑:“取你兵器来。” “少爷。”墨灵抒担心,“我替少爷吧。” 云钥笑着摇头,“你家少爷不是躲在背后的人。灵抒,借你剑一用。” 日正当空,西风更烈,十万禁军目不转睛,点将台上,两戎装将领执剑相对。秋风掀起两人衣摆,吹起两人发。剑影重重,纤瘦少年脚步稳稳,剑招精妙老练,都检点暗暗心惊,应付的已很吃力,他着实想不到这看似柔弱少年竟会有如此剑术。 云钥挽个剑花,一个虚招,紧接着两个变招,剑已架在青年脖子上。冷冷看着楞住的青年,收回剑,云钥眸中不见一丝笑意。台下十万禁军楞住了,一个左手残废之人竟然赢了禁军排名前三的都检点! 哐啷一声,青年扔掉剑,跪下,“请统领治罪!”这回头低了。“起来!重新整治军容!” 青年惊异地抬头,不惩罚吗? “还不快去!”云钥寒声。 “是!”青年一个转身,不再迟疑。校场再次尘土飞扬。 云钥调整呼吸,冷汗已被他悄悄拭去。他的剑术虽精妙,他的体力远远跟不上。这身子,早已残破不堪。这立威,不能假手于人。他已经在好好爱惜自己,让这残破的身子尽量生存的久些,活到他希望看到的局面。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事,不能假手,等着他去做。 尘埃落定,“统领,整军完毕!”督检点没了先前的不羁。 “庆国二十万禁军,不是小孩子玩意!”面朝台下,云钥凛然道,“是守卫我大庆安全的!军纪不严,法度不明,这禁军又有何存在价值!不服我姬云钥的,尽管出列回家,本统领绝不会为难你们!我的军队绝不允许存在挑战军纪将士!” 话音在空旷的校场回响,十万禁军没有动静。“你叫什么?”云钥看着督检点。 “末将韩列!” “都检点韩列违军纪,念初犯,一百军棍改三十!执刑官,行刑!”挑战上级,总得付出代价,不然人人都来闹一出,他这个统领还要不要做!“想做统领,不仅仅靠武技!”看着正受刑的青年,云钥淡淡道。 “谢统领留情!”韩列心一震,礼谢。 …… 日落,云钥发起军营篝火宴会,在京华的武将都邀请了,借此机会,他要好好清算他在军中的力量——拉拢一部分人,巩固一部分人,打压一部分人。当然,他也准备着接受对手的挑衅。 安为年来了,荣洛来了,北疆共事过的将领都来了,熙宁将军也来了,大元帅时鼎衣没来,不过遣了亲卫。 秋风漫漫,篝火熊熊,炙肉香,酒香飘在空中,勾人口水。 “统领,怎么没见时将军?”荣洛没忘记清珂这个救命恩人。 “清去忙赈灾的事,赶过不来。”云钥微笑。 听到云钥话里的“清”,荣洛一楞,随即想到那两人关系,脸微微一红。在北疆时,他就觉得两人相配,是以在朝堂上看到两人为情不顾一切那一幕,只觉动容。 云钥看出荣洛尴尬,笑笑转身离去。 “祝你们幸福!”背后传来荣洛压低的声音。云钥一楞,转过身,看到的是荣洛真诚的脸,唇角开心上扬:“谢谢!”得到祝福了呢,清珂若听见了,会很高兴吧? ~~~~~~~~~~~~~ 明日重阳了,亲们佳节好! 要不要来篇重阳恶搞翻外捏?^_^ 重阳异世一日游(恶搞無責任番外) *****声明***** 本番外为无责任番外,与正文无关,纯属恶搞。忽忽,博君一笑就够! 一、华山上 2007年的重阳节,某清学古人登高,跑去华山绝顶,yy某年某月某天某时的华山论剑,华山论贱也行。谁知刚登上不久,头顶哗啦啦滴晴天霹雳,吓的某清差点一路跟斗下华山。眼前陡然出现两条人影。眼花了,眼花了,这不是偶家的两只嘛,眼冒桃花,口水三千尺。小钥,清轲,抱抱,亲亲!某人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偶家的孩子们,偶来也!” 突然背后一紧,“你这后妈,还我命来!”某人吓的心砰砰直跳,白日遇鬼了???扭头一看,眼冒金星了。挖!一堆古装美人袅,那不是姬家几位嘛,咱家的枫枫,炀炀。岫岫也在,挖,皇帝老子也来了。还有轩辕仲,可,可抓某清的是谁捏,难道真是鬼?目光一寸寸对上背后人,“明亦?”某人顿时调转方向,扑过去;“亦亦,偶做妈也不想你这样蓝颜薄命,想死你了,亦亦!抱抱!话说你倒下时,偶做妈的唏嘘不已!泪如黄河水泛滥啊! “你敢当着清珂的面抱我!”偶家亦亦龇牙咧嘴,怒目而视,挡住某人扑的攻势。 “不抱就不抱,抱偶家小钥去。”某清悻悻转身。 “你敢!”众人异口同声,除了偶家亦亦,还是偶家亦亦最好了。那几位目光森冷似剑,某清挡不住袅,冻僵了,冻僵了。 “这华山顶已经够冷了,拜托你们不要再制造冷气袅,不然你们老妈要是这样挂掉了,你们的前途,你们的未来咋办啊?”某清哆嗦着。 众人收了冷气,哼了一声。这群孩子,把他们养坏了,偶做妈的也太善良了,哪天定要好好虐虐,敢这样对你们老妈,哼哼! “那个,那个,小钥啊,你们怎么来这了?”某清讪讪滴。 “重阳一日异世游。某位时空大神免费赠送。”偶家小钥笑的灿烂,“还是团队游哦。” “这么好啊,要不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带上我哦。”某清谄媚地笑。 “行啊,”偶家小钥笑的奸奸滴,“从华山顶上跳下去,穿越几率50%哦,穿越到人还是动物还是其他什么滴概率也不确定哦。” 啊!!!某人跑到崖边,往下一望,褪软了。“那个那个,还是算了,”某人还是呆在这里好了,晕高啊!这样自由落体,不敢想象,“还是算了,算了……” 偶家小钥笑的更欢。众人目光开始也变的柔柔,这差别对待也太那个了吧! “偶家孩子们啊,今天重阳啊,欢迎来地球历公元2007年10月19日的华山来玩啊!你们老妈尽地主之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先学学古人,登到高处,赋诗一首。你们老妈起个头。”某人开始摇头晃脑,“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欠,偷王维大大的诗,还好意思在这里显摆!”偶家小钥一脸不屑。 忘了偶家小钥是穿越过去滴,汗啊,当场被拆穿,叫某人脸往哪搁啊。众人一脸鄙夷。 “你这后妈,知道少一人,还不让我快快上场!”一蒙面少年突现空中。 “挖,是然然,偶家然然啊!抱抱。”某清兴奋的脸红。 “一边去,说,什么时候让我出场?”蒙面少年冷着脸。 “然然啊,你妈已经尽力让你早点出场,你就在第四卷大显身手吧,好东西总要留到最后才出场的嘛,你妈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众人再次怒,“他是好东西,我们是什么?” 周围温度再次降到最低,“都是极品,都是极品!放过你们老妈吧,你们妈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啊。” “欠,你这后妈!是生是死关我们何事?” 一群没良心的孩子,后妈也是妈呀。 “小钥啊,这山上冷,登高咱也登了,接下去偶带你们去看花花世界袅。去ktv怎样啊?”偶家小钥穿越过去的,这方面好沟通。 “ktv,我k你一拳,t你一脚,再做个v的手势好了!”偶家小钥还是那样任着自己性子说话,也不看看周围多少爱慕的目光,也不想想会抹黑自己美丽形象。哎…… “那些消遣游戏,反正小钥你早搬到那个时空了,好不容易你们来这个时空玩,当然要玩点不一样的。先带你们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哦。小钥你身子弱,咱们先下山袅。” “自己冷的不行就直说,我可是不冷。” 某清冷汗下来了,小钥你窝在人家清珂怀里,有清珂为你无偿提供温暖,当然不冷。某清可是孤家寡人,边上那群孩子一点也没孝心,不让他们的妈抱抱。周围温度再次下降,“不是我,不是我,现在各个人物都是自由滴,不受偶控制袅。不要这样看着我,他们要暧昧,不是我的错啊!”某清哆嗦着,终于一路跟斗下华山,命苦啊,养了一群家教不好的孩子!! 二、华山下 某人带着她家那群家教不好的孩子乘飞机,坐火车,玩电脑,打游戏,赏美景,玩cosy,惹的台下尖叫不已……从中国西部飞到东部,从南极到北极(我们在yy,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偶家那群孩子,有几个死要面子,明明好奇的紧,就是不肯问。偶家枫枫和清珂最谦虚,做人就是要谦虚,不懂就要问,这样才可爱嘛。不过某人实在无良,一句话打发了,“回去叫小钥给你们解释。”如愿招来偶家小钥白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想累死我啊?某清无视掉。 时间如流水啊,很快夜幕降临袅。开了个大包厢(看到此的同学请不要做不cj的联想^_^),叫了一桌楼外楼滴菜,叫偶家孩子们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楼外楼!(汗,在这里替楼外楼广告,没辛苦费啊) 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菜,把偶家那群孩子吃的那个欢啊。某人开始实行她的诡计。 “美人们啊,这样吃饭喝酒多闷,杂们来玩游戏吧。”某人动机不纯,看着一桌美人,已经食色而饱。 “表叫美人!”众人停下筷,“收起你的口水!” 讪讪擦干三千尺的口水,看着喝的熏熏然的小钥,某清奸笑,“很好玩的游戏哦,可以让你们心想事成哦。” 清珂注意到危机,“想干什么?” “今天难得佳节嘛,给大伙一个表白和实际行动的机会哦,咱们来个不一样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偶是你们的妈,所以这问题和命令都由偶出了。你们负责配合,偶做妈的是为你们着想,知道你们喜欢的辛苦,今天给你们创造机会!” “你这后妈,又想来拆散我们!”清珂怒了,可惜偶家小钥喝的忘了东南西北不知道抗议。 “清珂啊,少数服从多数哦,你看大家都同意了。所以抗议无效哦。”某清奸计得逞。 “一个一个来,按顺序哦。先从皇帝老子开始吧。”某人那个兴高采烈啊,“皇帝啊,你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偶家越越还是他那副皇帝架子。 “什么时候喜欢偶家小钥滴?” “不知不觉吧,一开始好感,后来不知怎么就喜欢了。”偶家越越没耍花头,不知情的人楞了,皇帝也喜欢他们的小钥。 “想不想来段父子恋啊?”某人笑眯眯地继续问,“现在父子恋很流行哦。” “只要他同意,朕绝对没问题。”说着往偶家小钥方向看了看,那只喝的东倒西歪的家伙清醒了,沉默不语。 “那有没有想过强要了对方呢?”(众怒:这你也问的出来?某人嘿嘿笑,还有更精彩的问话在后头呢) 偶家越越沉默,终于回答,“想过。”众哗然,居心不轨的越越啊。偶家清珂习惯性的把小钥往怀里带。偶家枫枫怒目,偶家岫岫双目冰冷,偶家炀炀低头,偶家…… “明白了,有机会给你们俩创造机会哦。”某人被pia飞。 “接下来轮到轩辕仲了,阿仲啊,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那好咯,来一句华丽丽的表白吧。” 偶家阿仲开始酝酿感情,微蓝的眸子深情看着偶家小钥,“阿钥,哪一天庆国不要你了,哪一天你无家可回了,我都等着你!我……”可怜偶家阿仲话没说完,被pia飞,姬家那几只怒,“谁说我们不要钥儿!” “好了,好了,”某人赶紧息事宁人,转移话题,“枫枫啊,轮到你了哦。你选择什么?” “真心话吧。” “都这么没冒险精神啊。行,枫枫啊,你最想对小钥说什么捏?” 偶家枫枫难得沉思,沉思的模样美极了,恨不得狠狠咬一口。(场外音:花痴后妈!)“钥儿,三哥对你的那句承诺永远有效!” “钥,什么承诺?”清珂狐疑。 三哥会保护你一辈子!小钥脑海里跳出这句话。 某人面向小钥,“亲亲小钥啊,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挖,你看清珂都泛酸了。”偶家小钥就耍大牌,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暗地里握紧偶家清珂的手,偶家清珂火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得了,然然啊,虽然你蒙着脸,也看的出你咬牙切齿。人家小钥现在还不认识你,你就忍忍吧。话说今天天气还算热的,你怎么还蒙着脸?” 横了某清一眼,偶家然然翻白眼,“还不是你说要保持神秘感,还未出场人物不得提前亮相,竟然还问我!你得健忘症了?” 某清奸笑,“然然啊,小钥在场哦,你这副脾气怎么比得过人家清珂温润如玉啊。小心偶在小钥面前说你坏话哦。” “你敢!” “偶怎么不敢,偶可是很疼偶家清珂滴,然然你再威胁你老妈,小心不让你出场了哦。”某人看着然然瞪着眼不说话的可爱模样,笑的欢啊,“然然啊,轮到你了哦,你选择什么?” “大冒险!”偶家然然语气不善。 “终于有人选择大冒险了。然然啊,介于把你雪藏了那么久,要等到卷四才能出场,你又是第一个选择大冒险,你老妈突然同情心大增,好吧,大冒险的内容就是,然然,你想对小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这无良的女人,你说什么!”偶家小钥第一个激烈反映。 “你这后妈,你到底什么意图?”偶家清珂不甘落后。 “真是夫唱妇随啊!”某清得意地笑。 “谁夫唱妇随了?”清珂脸色可疑地红。 “啊,难道妇唱夫随?!”某人不怕死地继续。 房内温度低了,低了,这样下去,某清小命玩完。“然然,你还不快行动,再不行动,等偶挂了,你可真没出场机会了。” 偶家然然这回倒也配合,忽的站起,来到偶家小钥面前。 “你谁?”偶家小钥冷声。 “小钥,偶是然然,你现在不认识我没关系,以后我们会认识。”边说脸一寸寸移近偶家小钥。清珂不出手真是对不住偶家小钥,可惜偶家然然可不是虚有其表的美少年,技高一筹,请珂被制住,眼前偶家小钥清白不保,周围的美人们坐不住了。某清赶忙打圆场,“美人们啊,偶家然然可不像某人,喜欢强来,说好了游戏,可不能破坏游戏规则哦。” 话说这时,然然性感薄唇就贴上偶家小钥可爱滴唇,看的某清那个眩晕,那个口水啊,周围温度哗啦啦地降下来某人也感觉不到拉。 一分钟,两分钟,偶家小钥力气敌不过然然,反抗无效。“好了,然然,不要把小钥吓坏了。今天便宜你了哦,下次可不许说偶后妈。” “接下来,炀炀啊,到你了,选择什么?” 偶家炀炀不看某清,看向偶家小钥,接受到偶家小钥杀人的目光——你若胡来,我……偶家炀炀眼神一暗,低声道:“真心话。”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强上了一回小钥,就被小钥这样对待…… “炀炀啊,那天的事你可后悔了?” 沉默,沉默,沉默,“没有。”炀炀低低道。 偶家枫枫咬牙切齿,偶家小钥脸色发白。偶家清珂杀人的寒,“你对钥做了什么?” “炀炀,敢作敢当哦。”某人不忘添柴加火。 “我,我抱了钥儿。” “姬云炀,我杀了你!”偶家清珂发狂了。 皇帝老子看向偶家炀炀的目光寒了,偶家然然双眼冒火了,偶家阿仲脸却现遗憾表情,偶家岫岫看着炀炀冷笑。 “游戏嘛,大家冷静下哦。”某清这一开口不要紧,顿时成了众目光的聚焦点。“后妈!你这极品无良后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钥。”要说目光能杀人,某清肯定被粉碎的成粉状物质了。 无视无视无视,某清无视境界那个高啊,“亦亦,你不要在一旁默默心痛,不要在心里流泪了,是你妈偶对不起你!今天给你个机会,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偶家亦亦沉默道。 “那好吧,我把问问题的权利叫给你了。你可以问场上任何一个人,那个人必须说真话。开始。” 亦亦不出某人所料地看向清珂;“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有过我?” 小钥看向清珂,该面对的终要面对,众人的目光都向清珂聚焦。 沉默沉默沉默,清珂迷茫,“不知道。” 某清实在很想去蹂躏清珂的脸,这算什么答案。 亦亦笑了,小钥眼神却暗淡了,不知道也是一种答案啊。 “到你了,岫岫你选择什么?” “真心话。” “除了然然,怎么没人选大冒险啊。好吧好吧,岫岫,你喜欢小钥?” “他八岁那年就喜欢他了。” 恋童癖??“岫岫,你可是小钥内定的对手哦,你还喜欢他吗?“ “从未改变过。” “那,哪一天你们生死相见,你会对小钥下手吗?” 再次沉默,沉默,“会!爱他是这颗心,痛他也是这颗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后妈,还是感谢你给这次机会让我表白!”岫岫冷冷的眼神中闪着真挚的感谢。 感谢还称我后妈!哼! “清珂啊,偶擅做主张,替你们选了真心话,我先问你还是先问小钥,还是两个一起问?” 那两只看来看去,不对,应该说眉来眼去,一致道,“一齐问。” “那好,清珂啊,你们第一次ml什么时候捏?” “无良后妈,你竟敢问这种问题!”清珂今天脾气极度不好,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发怒了。 “为什么不能用,读者大大们喜欢,你们亲妈更喜欢哦。” “钥,我们回去!”拉着偶家小钥就走,周围美人也站起身。 “喂喂,怎么散伙了,才几点啊?呀,晚上11点59分了,挖,再等会啊,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啊……”某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干美人消失。 空中传来偶家然然声音,“后妈,快点让我出场!” 什么跟什么嘛,这么个大包厢一下子就剩某人孤家寡人一个了,可怜啊。 小钥跟清珂这两只,偶还没问他们闺房秘事呢。各位大大有兴趣知道的话,可在书评区留言哦,,比如攻受问题,比如……嘿嘿。某清说不定一个心血来潮,来个番外的番外。(小钥,清珂,把你们两只卖了,谁叫今天你们两只不尊敬你们亲妈了!) (此番外完) 卷三 第二十三章 篝火宴小试牛刀 风过,熊熊篝火跳起几串火星,闪了一闪,很快湮灭成灰烬,随风散了。 主座上,戎装少年的脸被篝火映的红红,谈笑风生。季沅和墨灵抒一左一右立于云钥身后,充当亲兵角色。 “七殿下上任禁军统领,安某还没正式向统领恭贺,这酒敬统领!”安为年在北疆就对云钥的聪慧和勇气叹服不已,再加上在战争中受重伤,幸得云钥救治避免残废。如今见云钥在朝堂风生水起,打心眼里支持。 “定安侯年少有为,武技不凡,令人好生景仰。”右侧不远的熙宁将军话说的不冷不热。 云钥微微一笑,“上将军言重了。” “定安侯不用自谦,白日里定安侯可是胜了禁军排名前三的韩督检点。本将军部下对定安侯崇拜的紧,想向定安侯讨教几招。”话音刚落,身后走出两个侍卫,向云钥恭身道:“请定安侯指教!” 众武将微微变色,熙宁将军这一举动是强逼云钥答应。云钥若不应,无疑是认输,若应了,自个也降身价,承认比熙宁矮了一等。 云钥端起酒杯,噙着笑抿酒,从容淡定。 “这等事用不着统领亲自出手,属下就可应付。”墨灵抒向云钥请命。 “也好,灵抒可要点到即止。”云钥看着熙宁,笑的意味深长,“熙宁将军今天可是我的客人。” “禁军统领部下向两位请教!”墨灵抒特意表了自己身份。这样一来,成了两位大人物部下之间的较量。 刀剑声起,暗界二把手墨灵抒的身手的确不是盖的,张驰有度,游刃有余。杀手出身的墨灵抒采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击方式,迫的熙宁部下手忙脚乱。剑影急射同时,墨灵抒左手刺出。剑架在对方脖上,左手食中二指点中另一个人胸檀穴。墨灵抒看向熙宁,笑的温柔,“不知上将军可否指点灵抒一二。”如此一来,云钥这方反被动为主动。 不出五十招,墨灵抒轻易取胜。熙宁将军侍卫的实力众武将清楚,比禁军前三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竟在五十招内败给一个少年,看这少年打扮,应该是定安侯身边一个侍卫,竟敢挑衅上将军。定安侯身后另一个冷漠侍卫好象实力更高,不禁让人联想起定安侯隐藏的实力——定安侯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众人心中也隐隐生起对云钥的惊惧。 “灵抒,你放肆了。”云钥淡淡道,“上将军今天是我的客人,可不能无礼,还不赔罪。”众人听出了话中意,今天是熙宁主动和云钥过不去,对云钥无礼。这计较云钥想必记下了。 “是。”墨灵抒笑看着熙宁道,“灵抒有违统领教导,无礼上将军,还望上将军恕罪。”言语恭敬,神态气势却是咄咄逼人。 “免了。”熙宁有神双目盯着云钥,“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云钥笑笑,火光映处,纤瘦的人却给人强势魄力。墨灵抒退到云钥身后,“太暴露实力。”季沅冷冷,声音却是轻的。 “我已经尽量隐藏了。”墨灵抒苦笑,“三招之内就可搞定的事硬拖到五十招,这很辛苦,你知道不?要不下次你上。” 季沅沉默后道:“好,下次我来。”墨灵抒微怔。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俩注意形象。”听着两人对话,云钥笑着轻斥。 篝火宴会经过熙宁这一闹,气氛下降许多。云钥拍了拍手,丝竹声倏然大起,黑暗处走来一列列袅娜蒙纱女子,轻歌曼舞,众人眼光一下子被吸引。 篝火熊熊,丝竹漫漫,舞影袅袅,许多武将已折服在戎装少年温和与强势并存气息下。浅笑抿酒间,亲卫匆匆进来,递上封信。看完,云钥不动声色交给季沅。“是影部专用联系方式。”季沅看了一眼道。 云钥找了个理由告退,目光向右侧熙宁飘去,对方也正看过来,目光相对,云钥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 王府街拐弯处的侯府,半夜三更,书房里却灯火通明。 “清去了芜州?”红艳艳的烛火在云钥黑眸里跳跃。 “时公子查到八千石粮食的下落,时公子就赶去调查,五万两银子从户部过帐后,被动了手脚,影部查到是宰相在户部的人,时公子叫小的先来回报,时公子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影子尽着本职工作。 “又是宰相吗?”黑眸一点点凝起寒,盯着影子,“芜州那边出了什么紧急事,要清连夜赶过去?” “粮食在交接时发现纰漏,芜州州官是宰相的人,粮食通过官府秘密转给了占据芜州庸山的山寇。” “官贼勾结,胆大的很。”目光转向季沅,“希献那边怎样了?” 季沅翻了翻眼:“已成了宰相近人,宰相正想方设法染指楼外楼,现在对林希献很是照顾。” “那敢情好,回头让人通知希献,把赈银的事栽到熙宁将军身上。”云钥说的很淡,“影子通知清珂,没确凿证据前不要动芜州州官,免的打草惊蛇。” …… 王府街拐弯处的将军府,弥漫着陈菊花淡淡的药香。墙那头侯府的陈菊早已在墙这头放肆繁衍,霸占了将军府,霸占了人的心。 将军府书房,一少年徘徊着。两日不见那人,这心就空荡荡的。明明隔壁没人,还是忍不住走过来。这书房有他的气息,有他的味道。清,我真是恋你的紧了,少年看着被阳光抚摩的砚台,看着光束中跳舞的尘埃,幽幽叹息。 “侯爷,玄王在侯府等你。”将军府的小丫鬟进来,轻声禀着,怕声音大了,惊吓了沉思的少年。侯爷与将军的情事,两府的下人一开始的惊讶,后来习惯。阳光下陈菊花深处两人执手相依,凉亭暖阁两人或相对而坐,或靠在一起的身影,那些是多美的画面,下人们心中生出的只有祝福。 “三哥?”云钥有点诧异,自从他和清珂关系摆到阳光下,姬云枫没再来侯府找过自己,有事也都在早朝后路上或者街上酒楼里谈完。今天姬云枫亲自来侯府,找他到底何事? ~~~~~~~~~ ps:昨天有事么更,今天两更吧,第一更先上^_^ 卷三 第二十四章 揽香楼漠视他情 侯府主室内,一颀长人袖手欣赏着墙上书画。“三哥。”云钥招呼。 看画的人转过身,紫眸笑的亮亮,“钥儿,你回来了。” “三哥等久了吧?” “刚来。”姬云枫走近几步,“几个月没来,钥儿府里的陈菊很好了呢。” “花期快过了,还有几天就开艳几天,陈菊懂得珍惜时间。”云钥看着满院陈菊。 姬云枫认真看着云钥,突然轻笑出声,“我不喜欢这样的钥儿,钥儿应该快乐的,带着伤感的钥儿让三哥心疼。”很自然挽起云钥左手,“走,钥儿,瞧热闹去。” 云钥微微一笑,也不问去哪,任姬云枫拉着自己,“三哥好兴致。” “突然想钥儿,就来这里了。听说揽香楼的兰蔻姑娘新学了越戍国的舞,很受欢迎,钥儿这阵子也忙坏了,正好带钥儿去见识。”姬云枫似乎很开心。 “好啊,倒是好久没去那了。”云钥一副爱凑热闹模样。不管姬云枫找他何事,单纯找他去逛花街也好,另有要事也罢,挽着自己左手的人,是他要帮助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 大白天的,揽香楼的生意火暴,顾客络绎不绝。兰蔻姑娘竟然去学跳舞,不学则已,一学就是越戍国有名的巫女朝月。名列京城下四绝之一的兰蔻姑娘竟弃了成名的琴去学舞,早引起京华轰动,慕名而来的客人,都想见识这来自异国的舞曲。 凭两人的身份,云钥和姬云枫轻易找了地理位置优越的雅间。兰蔻姑娘,揽香楼背后的主,如今已成了暗界的一份子,在暗界小有名气。一个女子,生存到这一地步,着实不简单。 透过雅间,可以清晰看到台上台下情况。台上轻纱半拢,客人们品着茶,小声说着话,不远也有才子书生轻声评头论足掉着酸。来揽香楼的都是有身份有实力的客人,自侍身份,是以没有普通青楼里的喧嚣繁杂。 老鸨认识云钥,一见云钥进门,忙舍了其他客人,向这边献殷勤。 “云爷,这是我们楼里刚进的几位公子。”老鸨身后赫然站着四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朝堂上一句“云钥不喜欢女人”果然流传甚广。 云钥微楞,不期然看到姬云枫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恶作剧之念陡生,“三哥想留下哪位?” 这回轮到姬云枫楞住,看出云钥用意,姬云枫眉眼又流出笑意,“不怕清珂吃醋?” 云钥也不觉尴尬,一个一个看过那些少年,“还不错,都留下吧。” 姬云枫依旧笑眯眯的。钥儿,他的钥儿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老鸨欢喜离去,留下的四位少年训练有素,主动坐到两人身侧。“妈妈竟然不带姑娘上来,委屈三哥了。”老鸨误以为姬云枫和他是都喜欢男子。 “美少年也不错。”姬云枫在两少年中间很自然。 喝了几杯酒,云钥微微皱起了眉,一少年的手正伸进他的怀里,挑拨着他的敏感。挑了挑眉,云钥不动声色按住,低沉喝道:“下去。” 被喝止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神色慌乱,一时不知所措。 “你们下去吧。”姬云枫早已注意到对面那人不悦神色,淡淡道。 不一会儿,雅间又只剩下两人。姬云枫还是笑眯眯神情,一杯一杯喝着酒,一副对桌上酒菜很有兴趣模样。纵是姬云枫装的如何随意,空气里的异样还是流动着。 “我,离不开他了……”云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习惯别人……” “清珂真的有那么好?”姬云枫收了笑容。 “我不知道喜欢,竟然也会成习惯。习惯成自然,这喜欢生了根,拔不掉了……”云钥端着酒杯出神。 姬云枫沉默,放下酒杯,低低道:“我原不该问这些,你既然肯为他流血三斗,足已说明一切。”一阵奇异的乐声响起,笑容又回到姬云枫身上,“开始了,兰蔻姑娘的巫女朝月最好不要让人失望。” 云钥轻轻一笑:“过不了多久,兰蔻姑娘闻名京华的不仅仅是琴了。”绝美的脸上已重新换了笑颜。 完全不同于庆国华丽的乐曲,很别致的异国曲调。台上轻纱被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掀开。两列黑红宽袍女子捧着金瓶,踩着古怪的节奏出场。庆国服饰都是显腰身的,古道小巷上走过的都是纤腰挪挪的女子。如今这异国款式的黑红宽袍表面虽掩盖了舞伶们的美妙曲线,但举手投足间仍可显现宽袍下那胴体的玲珑,以及异国风味,反而更增诱惑。 曲调上升到高处,清亮的短筝声相鸣,兰蔻更见华丽的黑红服饰流金溢彩。几声筝鸣,几个舞姿,令曲声出彩,令台上增辉。客人们叫好声此起彼伏。 “果然名不虚传。”姬云枫赞道。 云钥微笑不语,接触到兰蔻看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 舞间,云钥感觉到姬云枫不时投过来的灼灼眼神,不加掩饰的目光。再次对上,云钥捉住对方视线,“三哥?” 有点怔的目光突然回神,“这几年辛苦钥儿了。” “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个?”云钥莞尔。 “若我说,我是很想钥儿,把钥儿叫出来呢?”姬云枫似笑非笑。 “我也很记挂三哥。”云钥忽略紫眸中的深意。 静默看着云钥,姬云枫转回平日笑眯眯神情:“没忘了三哥就好。” 雅间外突然喧闹,两人被吸引注意力。原来舞已毕,按照惯例,兰蔻姑娘会在出重金的客人中间挑选一位。只是这回,兰蔻没看客人一眼,直接走向云钥所在的雅间。 “钥儿出了多少金?” 云钥笑着摇头,“没有。”姬云枫不解看着走进来的女子。 “不仅兰姑娘的琴名动天下,舞也一样天下无双。”云钥不吝赞声。 “得云爷一赞,兰蔻三生有幸。”妙目看向姬云枫。 “这是我三哥,自己人。” “三爷能来揽香楼实是揽香楼的荣幸。小女子见过三爷。”给姬云枫杯里添满酒后转向云钥,“少爷,今个怎么有闲来揽香楼?” 一句“自己人”让姬云枫又高兴又泛酸,一声少爷却使的姬云枫端着酒杯的手停住,看向云钥的目光带着询问。见此情形,兰蔻巧笑道:“兰蔻是少爷的人,三爷不知道吗?” “倒是头一回知道钥儿有兰姑娘这个红颜知己。”眸中询问意不减反浓。 “莫胡闹。”云钥嗔道。这话是对着兰蔻说的。 “兰蔻怎有资格做少爷的红颜知己,只是少爷的属下罢了。” “恩?” “回去跟三哥解释。”云钥终止疑问。 门帘突然晃动,闯进一汉子:“兰姑娘今天怎坏了规矩?”是斥责。突然看到云钥他们,脸色变了变,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扰了谈话的三人,“怎么回事?”云钥首先发问。 “今天没选金主,可能是那些客人想不明白。打扰少爷了,属下这就去散了他们。”兰蔻小心建议。不知道云钥身份前,她当云钥只是一喜欢胡闹的皇子,加入暗界后,才知道暗界那位冰山主事竟是眼前这少年的手下之一,对云钥的小看之心荡然无存。表面与云钥如初相处,实则一举一动都把握着分寸,因为现在她与云钥不再是客人与花街女子的关系,而是上下级关系。 “不用那么大动静。”云钥止了兰蔻起身,“我们在这也呆不久的。是吧,三哥?” 姬云枫略略一笑,仰头饮了一杯,兰蔻身份的转变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的钥儿到底有他多少不知道? 三人各揣心思,兰蔻说着些笑话,热络着气氛。 门帘再次无风而动,云钥脸上笑容僵住,姬云枫神色不善。兰蔻脸色也是变了变。 来人盯着云钥,紫眸里只有云钥,掀帘走了进来。气氛开始沉滞。 卷三 第二十五章 只要恨不要陌路 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仿佛走在耳边。根据暗界资料,兰蔻自然得知来人是谁。她怀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揽香楼竟然招来了三位庆国皇室的主要人物。来人一出现门口,身边两人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反应,她不知道接下来这雅间能否承受住压力。 “这位爷,这是雅间,您找……”她当然装作不认识。 “兰蔻姑娘,我的下人说你跑这儿来了,正好奇是哪位客人有这么大魅力,让一直以来规矩至上的兰蔻姑娘竟破了例。”来人冷笑,“下人说是你们两位,真没想到……” “兰姑娘,你先下去。”姬云枫看着来人道。 兰蔻向云钥请礼后退了出去。雅间内剩下三人,明明是宽敞的房间,云钥却感到这天地狭小地把人活生生挤死。 “我和钥儿的事,轮不到你来插足。”姬云枫一脸冷色。 “若是在外剿山寇的时清珂知道他喜欢的人背着他逛青楼,会怎样?”来人嘴角上扬,眸里闪着冷光。 一言不发的云钥蓦然开口:“这是我和清珂之间的事,太子未免管太宽了!” 姬云炀眸色一紧,他听侍卫回报,一听说云钥和姬云枫在雅间,这双脚就不受控制往这屋里赶来。他可以接受云钥心里有清珂,但他不能面对云钥能接受同样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姬云枫,却不接受他。无论姬云枫在云钥心里是亲情存在还是爱情存在,凭云钥的聪明,又怎会不知道姬云枫对他变质的感情。就只因为没有捅破那层纸?若是他不伤害他,他与他又会怎样? “我为清珂不值,在朝堂上为他流血三斗,口口声声说要与他一起的人如今却和他所谓的哥哥在雅间里快活!”姬云炀紫眸里闪着不知名的光。 “你什么意思?”姬云枫怒意上涌,“堂堂庆国太子信口雌黄,竟这样卑鄙!你伤害的钥儿还不够,还想再让他的心伤痕累累?!有何不满冲着我来便是!” “对你何止不满,你的虚伪我实在看不下去。不要说你对钥儿只有兄弟之情,不要说你所做的,对钥儿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不要说……” “够了!”云钥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不要说了!” 姬云炀眼里闪着嘲弄:“怎么,听不下去了?我说的不都是你埋在心里深处的话?!钥儿,你又何必骗自己,何必假装着维持这已经变质的亲情,何必骗自己他只把你当弟弟看待!你累,他也累!”姬云炀冷笑着转向沉默的姬云枫,“带着披上亲情伪装的爱接近他,姬云枫,你真丑陋!” “混帐,我和钥儿会这么容易让你挑拨得手?”姬云枫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 “哈哈……”姬云炀狂笑,“姬云枫,你敢发誓你对钥儿只有兄弟之情?” 笑声刺耳,回响雅间,震荡云钥耳膜,震荡云钥的心。姬云枫脸色微微泛白。“三哥,你先出去。”云钥看着面前酒杯,声音低沉。 “钥儿……”姬云枫不放心,疼惜地看着沉默的少年。 “有些事迟早要有个了结,我不会有事,三哥,你先出去吧。”云钥没抬头,依旧盯着面前泛着冷光的杯中酒,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姬云枫有点怔,此刻的云钥散发着任何人勿近气息,让他陌生,也让人心疼。他的钥儿,真的要离开他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叫他三哥,和他亲昵地牵手?他,真的要失去他了吗?眸里的神采一点点褪去。走到门口,姬云枫忍不住回头,想看少年眼中的自己:“钥儿,有事叫我,我就在不远。”不远是多远呢?可惜,少年嗯了声,眼里只有微微轻漾的酒。 气氛再次回归静寂,空气仿佛有了重量,要深深吸气才能入肺,才能得到氧。 “我不恨你。”杯中酒水映着云钥的眸,一潭深水没有波动的眸。姬云炀心忽的一跳。“也不会原谅你!”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内飘散。 当头一记重棒,还没跳跃的心刹那枯萎。 “钥儿,”姬云炀酸楚,“我不求你原谅,不能接受就恨着吧。”即使是刻骨的恨,那也好。最起码你的心里有我,即使是恨,只要你不当我是陌路…… “你要我恨你?”云钥倏然抬头。 “你恨不起来吗?”姬云炀惨笑,“要不要加深印象,要不要再狠狠伤害你,让你找到生恨感?”说着忽然环住少年,制止怀中人挣扎,挑逗地啃着少年脖颈,冷冷的声音怀着莫名情绪,“还是说,你喜欢我,所以恨不起来?” 没有回声,也不知何时,怀中少年已停止挣扎。舌头突然尝到咸湿,姬云炀一楞,赫然看到两行清泪自少年墨晶眸里落下。 “钥儿,”姬云炀慌了,他从来没见过他流泪,他知道他是倔强的,可现在他竟落泪了,这样一个倔强的人竟然在他面前流泪。“钥儿,钥儿……”颤抖地用手拭去少年脸上的泪珠,那泪竟不断,一滴一滴,滚烫。不是落到衣上,不是落到地上,是落在姬云炀心里,灼伤他的心。他的心下起滚烫的雨。 “钥儿……”还能说什么,是谁害他流泪,是谁伤他那么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紧紧拥紧无声流泪的少年,钥儿…… “不会喜欢,我不会喜欢你。除了清珂,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只有清珂。”少年一字一顿。 泪眼对上自责的人,“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自欺欺人那又怎样?这个世界又有多少真实?我说它是亲情,它就是亲情!我骗自己说他只是我三哥,那又怎样,又关你何事!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深深吸入的空气止了泪,却沉重地让胸口发疼,“我不会让他说出口。”云钥缓缓摇着头,“不会有这个机会。” 姬云炀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怀里人。他的怀里真的是他?他早不奢求原谅。不在乎伤害他,伤害着,两人一起痛,即使自己比他还痛,只希望永远这样抱着他,即使他的心里没有他。讨厌那个人,那个以兄弟名义,带着情人的爱接近他的人。 “你已得到了我,为何还缠着我!“云钥手指一动,出其不意点了姬云枫穴位,“你做到了,姬云炀,我真恨你了!”一步一步退到门口,“我恨的人,我会让他比我痛苦!”断然转身,消失门口。 不论如何,我会让你在我身边,即使是绑着你。恨着吧,以后会恨的更深呢,姬云炀淡淡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恨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痛苦,到底谁比谁痛苦? …… 京华古道,背着夕阳远去的马车内,是窒息的静。 “钥儿?”姬云枫试着和少年说话。云钥一出雅间,再也没说过话,姬云枫忧心忡忡,眼前沉默的少年让他不知如何安慰,他不知道姬云炀那番话对他的钥儿会产生影响,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怕。 “嗯,我没事。”云钥展颜,灿若生花,轻唤道,“三哥。” 姬云枫上提的心稍稍一松,他的钥儿没离他而去。 “三哥,永远会是云钥的三哥?”眸一眨不眨看着对方。不要怪我自私,不要怪我要求更多,这心已憔悴,再也惹不起尘埃。姬云枫,喜欢我就答应我,只做我哥哥,血浓于水的哥哥。 流过泪后微红的双眸盈着动人笑意,让人怜惜。姬云枫伸手揽过少年,笑骂道:“从来都是,以前是,以后也是。”到如今,他只能把那份情深锁心底,只做他哥哥,他的钥儿这样要求了,他又怎能再让他为难,再让他痛苦。生生从缠绕的不可分割的情线上剥离奢望的情,“三哥永远是钥儿的三哥。”脸上是亲情的微笑,心里留下的是血淋淋的情线,真的能分割清楚吗? 余辉倾洒大地,马车在红日中走成一小点。 …… 夜,月色很好,秋虫鸣不绝。王府街拐弯处的侯府飘进一条黑影,直奔烛火摇曳的书房。 又将有何事要烦扰烛火下沉思的少年。 卷三 第二十六章 棋差一着前功弃 “清珂明天可到了?”云钥追问。 “是。本来前几天就可到了,时公子遇了麻烦,庸山山贼实力比想象的强很多,似乎经过严格训练,时公子花了些功夫才把庸山清理了。” 明天吗?快了呢,却为何又感觉很远。 …… 这日的乾华殿早朝透着不一样气息。 “皇上,户部呈报,运往芜州的赈灾粮银出了问题。”宰相出班陈奏,“运往芜州的粮食少了八千石,银子缺了五万两。” 群臣唏嘘,私吞国财,可是重罪。 皇帝看向云钥,这事可是他负责的。云钥上前一步,看着宰相微笑:“云钥正要向父皇汇报此事呢,宰相大人倒先替云钥汇报了。云钥这里先谢过。” 宰相一时楞住,云钥这个反应大出他的意料,这会他应该担心怎么应付才是,怎么会这么镇定自若呢。 “父皇,赈灾之事情基本完成,只芜州地方出了点问题。”宰相贼喊捉贼了,幸好自己备了一手,“芜州问题正如宰相所说,粮食少了八千石,银子短缺五万两,不过儿臣已查明原由。” 宰相正遇上云钥深深笑意的目光,他要干什么,就算他知道是自己干的,也拿不出证据。 “不知父皇是要儿臣当众陈述呢还是过会递上折子?”云钥说话同时特意往宰相方向看了看。 赈灾出了问题吗?他怎么没听钥儿提起过。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钥儿有了自己的秘密,不会有什么事就跟他商量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钥儿有了问题就自己解决,无论过程多么困难,最后总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搞定!”姬云枫看着玉阶下微笑的少年,他的钥儿越来越夺目了。 “讲!”皇帝声音微含不满,从来没有人让他做过选择题。 “丢失的八千石粮食,清坷已查到下落,现在已经全部追回,分发给芜州百姓。赈粮是在芜州交接时丢失的,论责,交接双方都有错。只不过,清珂查到丢失的八千石赈粮是被庸山的山贼所劫。如今盛世,山贼竟如此猖狂,这跟芜州州官拖不了干系。八千石粮食一夜之间被劫,让人怀疑芜州的治安问题。不过儿臣得到秘报,芜州州官勾结庸山山贼,刮分了赈粮。” 语惊四座,云钥若拿不出证据,就是诬告朝廷官员。当然,依云钥的身份和如今的势力,就是真的诬陷地方官员,也没什么大碍。 “至于证据,清珂这几日就可到京华,到时自能水落石出。”云钥补充。 淡淡扫了宰相一眼,“关于五万两赈银,儿臣的人根本没有接手。”“难道是我们户部吞了五万两银子?”户部尚书走了出来。 “尚书大人稍安勿躁,云钥还没说完呢。”云钥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来人,呈上来。” 众人诧异,不知云钥玩的什么花样。定安侯做事神出鬼没,众臣心有余悸,尤其是投在云钥门下的官员,当初定安侯招拢他们时所使的手段,曾让他们怀疑定安侯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 一兵士走了进来,只是一封厚厚的书信。众人好奇,这信里说的是什么,难道会是那五万两银票。 皇帝翻阅着,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合拢所有纸笺。“钥儿,这些是什么?”皇帝问话了。 “父皇,户部发出的五万两赈银儿臣的人确实没有接手,而是被人冒领了,因此造成短缺。”云钥语不惊人死不休,“呈给父皇的正是那五万两银子的去向。” “你是说上将军派人冒领了?”皇帝皱眉。 群臣大惊,“臣冤枉。”熙宁醒悟过来,忙出班争辩。 “上将军不要着急,朕还没问完话。钥儿,凭这些上将军营地支出的帐单怎能说明问题?” “父皇,按照互部每月拨给上将军营的军饷计算,儿臣调查过,这阵子上将军营地帐面上多出三万两白银,同时熙宁将军私人收支帐目上也多了来历不明的两万两白银,正好五万两白银。”云钥看向跪在地上的熙宁将军,“上将军能解释这五万两的来历吗?” 云钥虽然贵为皇子,拥有权势,如此在朝堂之上直言调查上将军之事,未免太过了。云钥笑吟吟看着脸涨的通红的熙宁。 “帐单并不能说明问题。”姬云炀走了出来,并没看两人,“父皇,依儿臣之见,帐单是死物,可造假,不能说明这五万两银子是上将军派人冒领。秋试武考临近,总有那些个人送礼拉关系,上将军这阵子多出些银子也是常事。”如此几句话,轻轻化解了云钥给按上的冒领库银之罪,而变成普通的收受礼物。语意反含云钥诬告之罪。 皇帝看了看太子,又看向云钥。 太子与定安侯素来交好,如今竟变成太子为定安侯的敌人上将军说话,与定安侯对立。这天,真的变了?难道真的昔日同盟变成敌人,昔日敌人成同盟?群臣弄不清皇室几位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什么变故。 “太子说的有礼。”恁是心中犯怒,嘴边笑意丝毫不减,“不巧云钥刚好查到了冒领库银之人,更不巧的是,这几人刚好是上将军的人。来人,带人上来。” 大殿气氛紧张,宰相沉着脸,熙宁将军额头已见汗。云钥淡淡笑着,太子姬云炀镇定自若,温和看着少年。 姬云枫微微皱眉,姬云炀此举实属不正常,揽香楼那天他和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姬云炀没必要和钥儿过不去啊。 大臣们呼吸也小心翼翼,时间一点点过去,人还没带上来,大殿一下子静下来。 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皇帝等的皱起眉毛。终于门口出现兵士慌张的身影。 “禀皇上,定安侯,两名人证,自尽了。”兵士跪下。 宰相眼睛亮了,熙宁不自觉地擦了擦汗。皇帝一脸不悦。 “亲眼看到自尽?”云钥再好脾气,此时也忍不住厉声。 “不是,小的到时,人已经死了。”兵士头垂很低。 云钥心一动,看向姬云炀,对方笑的胸有成竹。云钥眸色一点点深了,你真的要跟我过不去? “父皇,人证已死,死无对证,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因不忍做假证自杀,都不好说。儿臣建议此事交由刑部处理。”朝云钥微微一笑。 “这事就交由刑部处理,钥儿不用调查了。”皇帝发话了。 云钥默默退了下去,路过姬云炀身边,身形一顿,回到自己位置。 早朝后,云钥一肚子气没出发,闷声走在前头。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姬云炀眯起了眼。以前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以为这样可以换你回顾。原来错了,错的离谱,你越强大,就离我越远。那么,就让你一无所有,等到你无所依靠,再把你绑回我身边。 …… 云钥脸色很不好看地回到侯府。他今天真是疏忽了,竟忘了太子的存在,以为一切计划得当。他确实没想到太子会在暗中动手脚,他多少还对太子存在幻想,以为无论两人感情上闹的多僵,在朝堂上,太子不支持他至少也不会与他对立。看来,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以后计划,也得把太子考虑进去。 迈进门,赫然发现屋内多了一人。 “清,你回来了。”云钥心头一喜,“什么时候到的?” “你刚出门不久,我就到了。”发觉到云钥脸色不对,“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点小麻烦。”上前一步,抱住清珂,觉察到清珂微微颤栗,“怎么了?” “没事。”清珂表情僵硬,似强忍着痛楚。 云钥狐疑上下打量,瞥见到清珂胸口漫漫渗开的嫣红,眸色顿时一紧:“你受伤了?” ~~~~~~ ps:这阵子准备论文和公务员,更新有点放缓。对不住哎……某清尽量保证一周五更…… 还望亲们多支持^_^ 卷三 第二十七章 若相伴君请自珍 “怎么伤的?”云钥脸霎时沉了。 “庸山山贼实力比普通正规军还要强,一时大意。”清珂别过头,避开云钥的目光,猛然胸前一紧。 沉声不响的云钥一把扯开清珂襟袍,解开崩纱,目色倏然一变。云钥配的伤药再好,清珂的身子还是留下不少淡淡伤痕。如今旧痕仍在,新伤又添,深入见骨的伤口狰狞。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北疆清珂遍体鳞伤那会,云钥曾说,以后清珂的身若想多一个伤痕,必须经过云钥同意。 清珂缓缓垂首。 抓着清珂衣服的手一松,云钥径自从清珂身边走过。 手一伸,清珂拉住云钥,顺势一带,猝不来及防的云钥被拽进清珂怀。紧紧抱住云钥,埋首少年脖颈,不声不响,任凭胸前伤口撕裂,任凭鲜血淋漓。 风来,满院半凋的陈菊起伏。 “以后不会了……”云钥颈后是沙哑低喃。 冷冷推开,粘稠湿意已侵入云钥衣裳。走了几步停住:“想想让我怎么原谅!”堂上正墙挂着的麒麟戏菊图在云钥眼里成像。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再拿不出其他……”清珂猛然抬头,哀伤路过褐眸。 少年转身,闪着光的墨晶眸捉住对方。“我们只有一个以后!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要怎么陪我走?!”一字一顿,落地有声。 陈菊花叶碰触声沙沙,淡淡的药香隐隐。 侯府主人头也不回进了里屋,独留下隔壁府邸的客人怔怔。 …… 月已中天,王府街拐弯处的侯府书房仍透着光亮。 “芜州事到底怎样?”书房主人的背影斜折到墙上。 “根据暗部搜集的消息,庸山山贼有异寻常山贼,平时低调,调查发现也没什么重大扰民事件,清理山头时,搜出这几封书信。” 云钥快速浏览,“灵抒,你怎么看?” “庸山山贼不打家劫舍,日常支出必另有来源。这几封回信中有几笔经济出入,落款人没有名,都是形状古怪狮头女身印。暗界资料里没有这个印记的任何记载,影部这阵子也没收获,芜州州官对此好象也不知情。” 云钥沉吟,搁下手中信,“除了和芜州州官有关联外,山贼还跟别的人有联系,比普通正规军还厉害的武装,宰相的胆子还真养大了?灵抒,派人通知希献,注意点宰相,这回竟然没有扳倒熙宁……”背着光,云钥脸色更阴沉,“有关狮头女身印好生调查,背后人这么努力花银子支持山贼,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动机!” 墨灵抒收拾好资料,告退时云钥叫住,“叫小杳进来。”又想到什么,“算了,还是我去吧。” 墨灵抒摸不着头脑,楞了楞,出了门。无论云钥多么亲和,有些不该问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灯下呆坐片刻,云钥忍不住起身,回药室取了药。 秋深了,弦月明亮,月色下的陈菊绽放着最后的灿烂。迎面冷风来,云钥轻轻咳了一串,还真凉了呢。一个夏天未咳,旧病今又犯了。 翻过墙头,云钥顺势抬头看了看月。堂堂定安候,竟为了见一个人,夜半翻墙头,而且还没有抱怨,想着这些,云钥笑了,明月下少年的的脸发着柔和的光。 将军府主院,主人安静躺在床上,褐眸闪着光,定定望着头上青纱帐。 门无风开了,床上人侧过头,“钥?” 没有回声,屋内只稀疏月色。噌的一声,烛火点了,红艳艳的火苗长高,温暖的光驱逐了黑暗。烛火旁,火苗的光在少年脸上不定摇摆。 上前解开床上人的衣,一声不吭处理清珂胸前伤,云钥动作轻柔。 清珂一动未动,任由少年摆布,目光却紧紧锁住云钥。 光亮时明时暗,烛火温暖,消融了眸中的故作平静。灯盏上烛泪,终于盛不住,滴落。 两下相对,四目中火光摇曳。云钥轻叹,倾身抱住清珂,换来更紧拥抱。 “再没有下次了。” “嗯。” 烛火曳曳,溢出窗的光亮照亮了窗前陈菊,一丛已经凋谢的陈菊。 …… 刑部接手赈灾案件,起争执的双方都是刑部惹不起人物。不久刑部上报朝廷。处理结果轻飘飘的,赈银事推托到已经死去的两名人证身上,赈粮之事,砍了芜州州官的脑袋,就这样终止。太子横插的这一脚,破了云钥全盘计划,云钥无奈,一些搜集到的不大不小证据搁在了暗界。 这次赈灾事件,大臣们背后争议。有说昔日交好的太子与定安侯决裂,有说太子与宰相走的很近。 翘楚殿内,海棠花开的艳。 嫣红云裳女子正身坐着,放下茶杯,“太子那有结果了?” 姬云岫看着前面地,“安插的人回说,这阵子太子情绪起伏很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没查明。” “难道还真想和我们一条船?”茹妃冷笑,“手段比当年吏部尚书还厉害,倒真是青出于蓝。好生注意着,无论是真是假,既然他们要内讧,我们就助他们一把。这阵子定安侯嚣张,是时候杀杀威风。” 姬云岫眉一低,“儿臣明白。” “朝堂对庸山之事可有议论?”茹妃秀气的眸子厉色隐隐。 “庸山有问题?”姬云岫听出茹妃语气中的古怪。 看了眼前站着少年几秒,移了目光,端起茶杯,“到时候你会知道。” …… 王府街拐弯处的将军府,清珂喝完药:“钥去哪了?”语气夹杂不满。 给清珂换药的小杳微微一笑,“殿下去玄王那了,这阵子殿下忙的紧,在府时间也不多。时公子可是想我家殿下了?” 清珂脸微微一红,被人当面说出,面子挂不住。 清珂养伤这段时间,朝堂局势微妙,因着太子立场的转变,云钥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和姬云枫商量。云钥没时间去将军府,对将军府的丫鬟不放心,遣了小杳照顾清珂。 “再过两三天,时公子伤也好了,就可以和殿下一起。”小杳抿着嘴笑。 …… 已是初冬,陈菊的季节过去。 散了朝,原本阴沉的天下起了雨。 “清,你伤刚好,先回府休息,我去三哥那。” “为什么不去你那?”清珂冷冷看着雨。 云钥一楞,笑道:“一些资料都在三哥那,方便些。”也不顾一些大臣在旁,拉住清珂手,凑到耳畔,“很快就回去,等我。” 当众亲昵,不出云钥意料,清珂脸红了。云钥一笑,转头招呼:“三哥,我们走吧。” 看着雨中并肩而去的身影,清珂心中空落落的。披了太监递上的雨具走向马车,风雨袭来,冷不禁打了个寒战,冬雨真的很冷呢。 青石古道,一路马蹄踏水声。 车猛的一晃,停了下来。刚想问车夫,外头想起娇滴滴的女声:“车内可是时公子?” 微楞之下,清珂掀开车帘。雨中一把典雅伞,伞下俏立着一典雅女子。“请问姑娘是?”来客突然,清珂收回原先漫游心思。 “小女子一传话的,贱名不敢辱时公子的耳。我家主人就在不远酒楼候着,雨天相邀,给公子添麻烦了,只是我家主人刚好知道定安侯一些事,想和时公子交流。不知时公子可愿移步?” 沉默,雨声大了,女子的笑脸在大雨中模糊。清珂接过女子递过来的伞,和女子并肩而去。 漫天大雨中,只古道上一辆没有乘客的马车,停着。 卷三 第二十八章 云钥回府时,雨已止。 天色晚,云层阴阴的,厚重。 清珂不在侯府,也不在将军府。 将军早晨上朝后没回来过,将军府的丫鬟惊慌禀报着。她们以为她们的将军与侯爷在一起。 人去哪了?满院残菊,很是萧索,云钥心一点点沉了。伤势刚好,天气冷,天快黑了,清珂你怎么还不回家? 曾几何时,他变的这样黏着清珂,一日不见,竟如隔三秋。又曾几何时,清珂在他心底,占据越来越大空间。是认定,认定清珂就是他的左手,他的将来? 雀儿晚归,尖尖的叫声留在云层中,凄厉。倦鸟归巢,清珂,叫你等我,为何你没回? 风起了,吹倒庭院枯萎的陈菊,却吹不开厚厚的云层。这样的天,不知要下雨还是下雪? 想起一个地方,王府街后山的那片湖,清珂很喜欢去的地方,云钥收回看天色的目光。 …… 偌大的湖,很像风凌殿月湖,湖边伏着大片黄草,在寒风中瑟缩。天空飘起雪,湖水盛开朵朵圆晕。 袭身的漫天雪花突然断了,湖畔少年侧头,身后有人暖暖笑着,撑着伞,挡住了乱舞的雪。 “怎么不回去?”满湖落雪,圆晕不绝,入湖的雪无声化了。 清珂唇紧抿着。 拉起清珂的手,云钥目光温柔。好冰凉的手!清珂,你为何站在这里,又在这里站了多久?心底问着,口里轻轻道:“回去吧。” 伫立的身子没有动,“钥,玄王的事对你真的很重要?”静静的声音。 微微诧异,云钥笑着点头。当然重要,只要这事成功了,他以后再不用顾忌其他,以后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太子呢?”停顿后依旧静静声音。 “清,你想问什么?”云钥微微变色。 清珂终于看向撑着伞的人,“玄王,太子,还有我,钥,你选谁?” 像似一片雪钻入,心蓦地冰凉。“清,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眸中伤色点点升起,“我的以后只有你。”话音卷入漫天雪中。 “回去吧。”云钥淡淡一笑,别过头,“天黑了呢。” 不知道为何你今天问这问题,清珂,你若不愿说,我不会勉强你。 湖边的风大了,吹乱了衣袂,吹乱了发,吹乱了漫天雪。 清轲接过云钥手中伞,风雪中,身影远去,手相执的人儿心可也相系? …… 大雪消融中,不知几个冬日过去。 一路轻车,云钥的马车驰进庆国皇宫。容妃邀了他和姬云枫入宫。自从住到宫外,云钥不常向容妃请安了,想着辉煌宫殿中孤零零的一个女人,云钥突然很内疚。 路过风凌殿,梅香阵阵,是雪海宫粉。几年过去,墨醉阁前那片稀疏的雪海宫粉应该繁盛了,也不知这个冬天迦雪鸟会不会去月湖的银红台阁下筑巢…… 看着伸出墙头的梅枝,楞了一会,风凌殿是个美丽的地方呢,可惜只能是路过。 “母妃。”云钥请安。面前坐着的女子依旧艳丽,脂粉遮盖了眼角处隐隐皱纹,又怎遮的了后宫女子憔悴的心。 “钥儿,冬日冷了呢,出来也不加件衣服。那些丫鬟怎么侍侯的!”容妃起了身,拉过云钥,“感觉好长时间没见钥儿了,事情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母妃担心了。”眼前是她心爱的小儿子,也是她最操心的儿子。好好的一个人,不娶如花似玉的女子,却爱了和他一样的男子。劝过他,无济于事,避着不来看她。 “三哥还没到?”云钥在容妃身边坐下,环顾四周,“还以为三哥早到了呢。”他是处理完事情赶过来,迟到好久,本想姬云枫等急了,没想到人还没到。 “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容妃遣了一宫女下去,“昨儿个御厨新创了个梅香四喜甜品,尝着还觉好,趁梅刚开,叫你兄弟俩尝个新鲜。” 宫女端着几个食盒陆续进来,桌上很快摆满晶莹剔透的点心,清甜的香味勾人口水。“还是母妃最了解我。”云钥目光直勾勾的,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 “知道你爱吃这些甜品,叫御厨多做了呢,回头带点过去。”云钥这样的表情才符合他的年纪,容妃笑着抚上少年肩。 点心还没送入口,门帘后的人吸引云钥的注意力。 “三哥,迟了呢。”姬云枫显露的狼狈止了云钥的玩笑,“发生什么事了?” “枫儿?”容妃也注意到姬云枫的不对劲。 “路上遇到麻烦,耽搁了。”姬云枫脸色苍白,衣杉褶皱,头冠微乱,明显剧烈运动痕迹。 “你受伤了?”云钥眼尖,闻到淡淡血腥,注意到肩处的濡湿。姬云枫今天穿了玄金绣袍,故看不出血色。 “一点小伤。” 容妃变了脸色:“快传太医!” “不用,母妃。”姬云枫止了下去传太医的丫鬟,身形不稳,“你们先下去。”等屋里剩下母子三人,“母妃,钥儿在呢,不用惊动太医,省的传出去。” 云钥麻利地处理姬云枫伤口,一边耐心给容妃解释着为何会懂医术。“三哥,谁下的手?”竟然在刀上煨毒,幸好身上随身带着解毒药,不然还真是麻烦。包扎完毕,看着面色好转的姬云枫,云钥放了心。 “太子的人。”姬云枫沉了脸色,“一名杀手敌不过受刑,说了出来。” 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自己没向他出手,他倒先动手!姬云炀,若不是看在以前情分,自己怎会忍到现在!跟我过不去也得了,对三哥竟也出手! “钥儿?”看着云钥明显怒意的脸,姬云枫担心道,“钥儿,别冲动!” “怎么回事?前阵子听说朝堂上钥儿跟太子闹开了,今天太子又派人刺杀枫儿,你们和太子怎么到了这种地步,以前太子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容妃看向姬云枫。 “姬云炀害的钥儿……” “母妃,”姬云枫刚想发作,被云钥截住话,“前阵子跟太子闹矛盾。没关系的。母妃,没有太子,我和三哥照样能成事。再说,太子也只是踏脚石,到了那一天,还是要拿掉,如今,只是日子提前点罢了。不会有人再危害到三哥!” “钥儿……”姬云枫看向云钥,目光闪烁。曾几何时,成了你来保护我。 “母妃担心你们。枫儿,钥儿如此为你,你可不能负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他怎会负他?只要他每天笑的灿烂,纵舍了自己一切又如何!自己已按着他的意愿介入到争位干戈。也许真的只有自己在那个位置,才能更好保护他吧…… …… 书房内,一盏烛火,案上一本翻开的书。翻开的这页,灯下人看了很久很久。眼里有书,心中无字,白天姬云枫遇刺,云钥心头不宁。 窗外落雪簌簌有声。 “太子妃有身孕了。”莫吟剑上映着清珂俊秀的脸。 烛泪突然滴落。 云钥猛的抬头。 太子妃不是在东宫装疯吗?怎会有身孕?清珂又如何得知? ~~~~~~~~~~~~~~ 亲们,这两天偶发生大事了哎,心绪不宁,要处理几天。周三晚来更新,亲们见谅啊!泪~~~ 一级红色公告 前三天,忙着论文开题答辩事宜,昨天终于结束。结果文文好几天没更,确切的说是两天没更。很不幸的是,第三天的更,是今天的更,竟然入了起点包月。默……-- 偶素没想到会入包月。汗哗啦啦的,感觉有点对不住关注《少年鞍马尘》的亲们。偶特意去问了下,解禁时间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是完结后下一个月,一个是前一月更新超过10万。 后一种方法ms挑战级别太高。只能前一种了,不过亲们放心,文还有一卷多,大概十多万字,偶尽量加快速度完结,这样大家也能早点看上了,汗汗。 虽说入了包月,书的人气肯定会受一定影响,但偶还是相信你们,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这边先停更。orz! 有关后续章节的问题,欢迎入群讨论,这里公共场合,那个那个……亲们应该理解的。 还什么问题或建议或其他,都可留言或入群讨论!撒花欢迎! 感谢亲们一路陪某清走过! 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