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庶女:贤妻惹邪夫》 ☆、 1.背叛 七月的艳阳,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痛,站在b超室外,安晓晴的心紧张又忐忑,终于,她满怀期等地拿到诊断书:尿检呈阳性,判断:怀孕七周。 一阵狂喜袭卷安晓晴的心,结婚多年,总算盼到了这个迟来的孩子,她迫不及待的就想把这个喜讯告诉丈夫陈子涵。 拨打手机,好听的玲音响起,却久久无人接听,陈子涵是大型跨国集团的销售老总,平时工作很忙,现在可能正在开会呢。 安晓晴按奈下激动的心情,决定开车回山上别墅,那是她与陈子涵度过第一次的地方,现在,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安晓晴很想在别墅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很少来别墅住,因为建在山上,购物不太方便,只是偶尔会来打扫卫生, 玄关处有两双鞋子,一双是她亲自给陈子涵买的古弛新款皮鞋,另一双是精致的高跟鞋。 心,咚地一声往下坠,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才走上二楼,耳边就传来暖昧的呻吟,女人娇媚酥骨的叫喊:“子涵,子涵,快,快,啊,啊,我还要,更快一点就好。” “你真是个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粗喘着调笑,整个楼道都充斥着淫糜之气。 就算化骨扬灰,安晓晴也能听得出那是陈子涵的声音,从十五岁开始,她就跟着陈子涵了,这个声音,曾经给她带来无尽的温暖……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聚在耳朵上,安晓晴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凝固,腿上如灌了千斤重铅一样,要进去吗?捉奸在床!陈子涵,这就是你给我们孩子带来的第一个礼物? 愤怒,绝望,悲痛同时向安晓晴袭来,屋里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女人的媚叫声也一阵浪过一阵,仿若人有在一片一片削割着她的心脏,安晓晴痛得难以呼吸,为了仅存的尊严,她转身愤然离开。 站在清澈美丽的宝峰湖畔,安晓晴静静地看着明镜般的湖面,那天以后,她就关了手机,一人来到了张家界。 她还没理清头绪,婚,是铁定要离的,但怎么离,要不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告诉陈子涵,她还没有想清楚。 “总算找到你了,安晓晴。”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竟是陈子涵的秘书李文娜。 是陈子涵派她来找自己的么?他还找自己做什么?离婚,抑或是继续表演他虚伪的温柔,继续扮演他痴情丈夫的角色? “不要以为是陈子涵派我来的。他不会来了。”李文娜眼里露出鄙夷和轻蔑之色:“你在别墅遇到的女人就是我,我跟陈子涵三年了,现在怀了他的孩子。” 她怀孕了?李文娜怀了陈子涵的孩子?又一个睛天霹雳在头顶炸开,把安晓晴炸得神魂昏溃。 “这几年,他经常不回家,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你才知道吗?我们早就有了一个家,现在又有了孩子, 可子涵是个恋旧的,说你十五岁就跟了他,他不能抛弃你, 安晓晴,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们一家三口才能幸福。” 李文娜狞笑着将安晓晴一推…… “晓晴,晓晴,你在哪?”远处传来陈子涵焦急的呼唤。 湖水果真清明透澈,心上象被扎了一把尖刀,锐痛无比。 身子逐惭下沉中,安晓晴看到陈子涵正惊惶赶来,他还来做什么? 看李文娜成功了没有吗? ☆、 2.穿越重生 头,一阵要炸裂开来的疼痛,意识也混混沌沌的,并不清晰,感觉身上也是湿粘粘的,浑身上下,半点力气也没有。 安晓晴吃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如千斤般重,撕也撕不开,正着急时,感觉只大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接着就听到身上衣服被撕开的声音,那只作恶的大手急切而粗鲁地探向自己的隐私处,而颈间,也有湿热而粗重的喘息声。 “果然是红霞生的,长得真好看啊,就这么着将你扔进乱葬岗,那可太可惜了,让小爷玩玩再扔也一样的。”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喃喃声,安晓晴心中一激,自己是……正被人强奸吗? 身上传来一阵锐痛,那男人竟然用手乱捏她的胸,一股无边的怒火袭卷而来,疼痛唤醒了她的意志,安晓晴努力睁开眼,便见一个胡子拉渣,团着头发的男人正猥琐地狞笑着在自己身上乱啃乱摸。 试着动了动手,好象灰复了一点力气,但想要推开这个男人,似乎很困难,保不齐,自己的反抗还会遭来虐打。 安晓晴深吸了口气,努力积蓄着体内的能量,好趁这男人毫无戒备时,给他致命一击。 可那男人总是粘在自己身上乱啃,积聚的这点子力气根本无法推开他,安晓晴想起他刚才的喃喃自语,乱葬岗? 他这是在奸尸?他以为自己是死的? 这两条讯息让安晓晴迅速做出决定,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头,也微微摆动了一下。 那男人果然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脸惊惧地看着安晓晴,随即又大喜:“没死?那小爷赚大发了。” 淫笑着,附身就要向安晓晴的嘴贴来时,就触到一双清丽却又冰寒刺骨的眼眸,还没反应过来时,安晓晴骤然出手,两指如电般插向男人的双眼。 两股鲜血迸射,眼睛剧痛如刀绞,男人一声惨叫,捂着双眼蹦跳起来。 安晓晴随手抹去男人溅在她脸上的鲜血,感觉手指上的粘湿,缓缓抬手,看见竟然是男人的两个眼珠子,她嫌恶而又有些后怕地甩掉手上的东西,颤巍巍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奋力向正在嗷嗷叫着的男人头上砸去。 男人的头被砸中,顿时脑袋开花,血流满地。 做完这一切,安晓晴感觉一阵脱力,浑身的力气全都被消耗怠尽,眼前一黑,再一次晕了过去。 “快醒醒,晓晴。”安晓晴是被人推醒的,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张陌 生的脸,一个三十不到的女人,穿着怪异的衣服。 安晓晴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晓晴,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连娘也不认得了。”妇人心疼地将安晓晴抱入怀里。 “娘?”安晓晴是孤儿,不然,也不会十五岁就跟着陈子涵了,娘这个名词在她的记忆里就没有出现过。 抬眼打量四周,这是个破旧的土房子,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桌子,一个黑呼呼的破衣柜,简直就是家徒四壁,而家俱的样式也是老旧得可以当古董了,这……到底是哪里? “红霞,晓晴醒了么?”一个妇人端着一碗汤进来,见安晓晴坐起,叹口气坐到床边上:“喝药吧,你这傻孩子,怎么敢跟二小姐顶嘴,胆子也忒大了些。” 中药很苦的,安晓晴推开药不想喝。 “还生气呢,唉,说起来二小姐也是太心狠了些,怎么能把你往池水里推呢,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姐妹啊。” “静宜大姐,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安晓晴的娘红霞忙小声制止道。 “唉,红霞,你就是性子太弱了些,当年若是你肯争上一争,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 两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安晓晴从她们的对话里明白了几个关健问题。 第一,自己落湖后死了,但灵魂穿越了。 第二,这个身体的父亲是四品大员,官居礼部侍郎,家有嫡妻一名,小妾两名,而她的母亲生下了她,却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混上。 据说当年裴大太太回家省亲,裴大人酒后乱性,强(奸)了身为裴大太太的陪嫁丫头的红霞。 原本上了主子的床就能当上通房的,若能怀孕生下一男半女,就能升级为小妾。 只是红霞女士有点不走运,裴大太太回来后认为红霞的行为是对她的背叛,不能容忍。 所以坚称是她勾引了裴大老爷,将她贬到大通院里来,当最低贱的浣衣女工。 谁知红霞女士又是个易受孕体质,一次就中了奖。 真怀了孕,若生下来是个男孩,或许她的命运还会有所改善,只可惜,八字太薄,生下的是个女孩,也就是现在的安晓晴。 裴大老爷失望之余,不再关心这个已经没有新鲜感的丫头,裴大太太则更加不待见红霞母 女。 于是,原本应该是裴家n姑娘的安晓晴连姓氏也不许冠以裴姓,成了裴家众多家生子中的一份子,也就是丫环。 第三,自己先前醒来发生的一幕似乎没被人发现,而那位名义上的二姐应该以为自己淹死了,准备抛尸,仆人却是个好色的,正要奸尸时,自己醒来,猥琐男人反被自己戳瞎,如今人在何方,不得而知,也许被灭口了也不一定。 还真是悲催的身世! 安晓晴苦笑着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下。 第二天,红霞女士早早就叫安晓晴起床:“睛儿,今天得上工,不然,花嬷嬷知道了,又会打你的。” 上工?做什么? 安晓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前世做了好几年的家庭主妇,一直是被陈子涵养着的,还没有出去工作过。 看安晓晴呆呆的样子,红霞鼻子一酸道:“放心吧,娘会替你干完所有活的,你只需要呆在那边晃动晃动,别让花嬷嬷抓着把柄就行了。” ☆、 3.遭遇庶姐 就这样,安晓晴木木地跟着红霞女士来到的裴家浣衣院, 看着堆成小山般的粗布麻衣,安晓晴再看四周,竟然只有她们娘俩。 “娘,这么多衣服全要我们洗吗?” 红霞叹口气,没说什么,低头洗衣。 连块搓衣板也没有,这要洗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怪不得红霞的手摸在脸上时,指腹粗砺干裂,一天要洗这么多,一双手还能好么? 找了一块差不多大的木板,又找来小刀,不到一个时辰,安晓晴做好了一块粗制搓衣板。 “娘,我来帮您。” 衣服放在搓衣板上,再打上皂角,很快就洗完了一件。 红霞愕然地看着女儿,虽然只是多了块奇怪的木板,但确实对洗衣很有帮助,不由一阵欣慰,昨天掉一次水后,这孩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懂事了。 因为有了搓衣板,今天的活干得很快,花嬷嬷来验收时,看母女两坐在一旁说话,没说什么就走了。 母女两忙了一天,收工回去吃饭,行至二院门口时,碰到了二姑娘。 安晓晴不认得二姑娘,她只见迎面来了个漂亮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娇俏可人,就多看了两眼。 可惜,这位二姑娘美则美矣,却生了个大嘴,再加之满脸骄横之气,又给她的美丽减了几分。 “看什么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见安晓晴盯着自己的大嘴巴,二姑娘很不爽。 “奴婢给二姑娘请安。”红霞忙扯着安晓晴一同下拜行礼。 “你怎么还没死呢,活着丢我们裴家的脸么?一对贱人。”二姑娘轻蔑而又高傲地骂道。 一股怒火直冲上心头,虽然只来了一天,但红霞对安晓晴的爱护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温暖,骂她可以,不可以骂红霞! “二姑娘中午吃了蒜吧。”安晓晴认真地问道。 二姑娘愣住,下意识捂了捂嘴,又闻了闻。 “别人吃了没洗口也没多大关系,只是二姑娘也该知道自己的嘴大,容易漏风的。” 安晓晴边说边拿手在嘴边扇,做出难闻的样子。 二姑娘脸色大红,恼羞成怒:“安晓晴,你找死!” 安晓晴连扇着退后两步,做欲呕吐状。 “你……来人啊,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二姑娘气急,一 挥手让跟着的婆子动手。 两个婆子上前抡起膀子就要打,安晓晴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果然巴掌就要挨着脸时,二门里走来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气质儒雅温润。 “住手,这是做什么?” “子彦哥哥。”二姑娘一改方才的戾气,娇声上前行礼。 “二妹妹,怎么又打下人呢?”白衣男子温和地劝道。 “是她惹我的,表哥,你不记得红霞了么?当年就是她气得母亲,你的姑母差点吐血呢。” 红霞上前施礼:“表少爷。” “原来是红霞,常听老太太在家里念道你。”白衣男子温和地扶起红霞。 “这是你女儿么?原来也这么大了。” “回表少爷的话,晓晴今年十五了。” ☆、 4.夺回身份1 “你告诉表哥她的年纪做什么?又打什么歪主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贱娘,就有什么样的贱女。” 二姑娘裴锦秀听了骂道。 “锦秀!”这话虽说是骂红霞母女,可又同时贬低了黄子彦的人品。 黄子彦眉头皱了皱,拉住她道: “好了表妹,今天靖宁侯家的宁心郡主要来,说是要在裴家选个姐妹一同进宫给公主伴读。你不想去吗?” 裴锦秀这才罢了休,跟着黄子彦一同离开了。 回到屋里,红霞就劝安晓晴:“以后别再惹二姑娘了,她可不是好性儿的,小心下回她用更阴的手段对你。” “娘,公主的伴读一般有什么要求?”安晓晴却不关心这个,认真地问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咱们只是个奴才身份,公主那样高贵的人,是见都没资格见的,何况什么伴读,再说晓晴你大字不识,怎么伴读?” 红霞一阵心酸,二姑娘也是庶出,只是二姨娘受老爷宠爱,所以在裴府就是主子身份,明明晓晴也是裴氏子孙,偏偏就是个奴才…… “娘,静宜婶子是在太太院里当差么?”安晓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 “是啊,今天有贵客临门,静宜应该要很晚才能回来吧,你好生坐着,娘去给你做饭。” 红霞去了厨房,安晓晴便找来屋里唯一的镜子,一照之下顿时惊呆了,好美的一张脸,怪不得自己看裴锦秀时,她以为是盯着她的大嘴吧。 原来自己比她漂亮好多嘛。 打开柜子,找了件干净清爽的衣服换上,悄悄溜出门。 一路上,有不少认识她的都用怜悯的目光看她。 有个扫地的大娘还拉住安晓晴道:“你这孩子,昨儿才落了水,今儿就不要乱跑了,别让你娘担心。” “嗯,好类,大娘,我娘让我送个信给静宜婶子,是走这里过去么?” 安晓晴嘴巴甜,大娘叫得很欢实。 那婆子摇头道:“你娘说你昨儿个落水脑子发烧了,果然是的呢,怎地连去正院的路也不记得了呢,来,大娘带你走。” 那正好,安晓晴小心地跟着大娘到了正院,大娘将她送到院外道:“静宜是洒扫婆子,你在院外头唤一声就好了,可千万别进院里去,小心被大太太瞧见。” 安晓晴连忙应了,又目送大娘 走远。然后大摇大摆地往正院走去。 守门的婆子拦住道:“哟,这不是晓晴姑娘么?怎么,你不知道规矩么?下院的人,是不许随便进正院的。” “放肆,你敢拦本姑娘?”安晓晴冷喝道。 “姑娘?切,你还真拿自己当姑娘呢。” “可不是么?谁不知道你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啊。” “我们可是一片好心,不然让太太瞧见,连着你那不要脸的娘一起死。”两个婆子你来我往的讥讽开了。 “啪!啪!”两声脆响,两个婆子惊愕地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安晓晴。 安晓晴甩了甩打痛了的手冷哼道:“你骂谁是野种呢?府里头谁不知道我是谁的种?你们这是在骂老爷是野男人么?” ☆、 5.夺回身份2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地不敢再骂。 安晓晴趁她们两愣怔时,一个箭步溜了进去,两个婆子忙在后头追,又不敢大喊惊动了屋里人,一时竟让安晓晴跑进了东正院。 门外站着的,除了裴太太跟前的顾妈妈外,还有几个是宫装打扮的婆子。 安晓晴心中一喜,看来,贵客的品级不低,只怕那位找伴读的公主也亲自来了。 她整肃衣襟,面色端庄地向门口走去。 顾妈妈果然一脸鄙夷地拦住她:“这里是你能进的么?还不快些离开。” 几个宫嬷诧异地看着安晓晴,这个女子看穿着,很像是奴仆,气质却高雅端庄大气,没有半点奴才的怯懦卑微,不禁有些疑惑。 “我是来拜见父亲母亲的。”安晓晴镇定地说道。 顾妈妈听得一怔,沉了脸训道:“下贱东西,屋里全是主子贵客,哪有你什么父亲母亲,速速离开,小心吃板子。” “大胆妈妈,身为裴家下人,却辱骂裴家小姐,该当何罪? 我父裴庆,嫡母黄氏,都在高堂就坐,凭何说我父母不在?是何居心?”安晓晴大声冷喝道。 她一派正义禀然气势凌人的样子,饶是顾妈妈在太太跟前多年,见过不少世面,也被她给吼住,而她说的又都是事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半晌没有做声。 安晓晴掀开帘子。 顾妈妈忙扯住道:“你不要命了吗?” “放开,再对我无礼,我可不客气了。”安晓晴冷喝道。 屋里人听见外头的动静,都齐齐看了过来,正好听见安晓晴斥责顾妈妈。 裴大老爷,裴大太太夫妻双双在坐。 首坐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华丽的宫装,样子娇俏可人,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安晓晴。 “何事喧哗!” 在看到安晓晴的一瞬间,裴大太太的心如同刺扎了一下般难受…… 裴大老爷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了, 见个丫头打扮的人在门口吵闹,还是当着宁心郡主与福宁公主的面,顿觉失礼,有损颜面,威严喝道。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安晓晴趁势甩开顾妈妈,大步进去行礼。 裴大老爷一脸诧异。 黄氏则是气得呼吸都有些不 畅,保养极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狠戾,但碍于公主几个都在,还要顾及颜面,便朗声道: “顾妈妈,怎么又让她跑正院里来了,快扶出去。” 又转过头来笑着对公主郡主道: “这丫头三岁上烧坏了脑子,常胡言乱语,一见有贵客进门就闹上一闹,裴家又是宽厚之家,就算她再闹,也不能打死,只能好生哄着。” 好厉害的黄氏,一句烧坏了脑子就把自己的谋算和别人的好奇都压了下去,还显出她有多宽仁厚道,一个疯子的话,有谁信? 顾妈妈闻言忙不迭地进来拖人。 安晓晴唇角一勾道:“母亲此言差矣,虽然我的生母只是个奴才,又不遭母亲待见,但女儿毕竟是父亲亲生骨肉,血浓于水,您总不能不让父女骨肉相认吧。 ☆、 6.夺回身份3 再者,女儿说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母亲不能因为讨厌庶出,就将女儿斥为疯子。 在坐几位贵客都是眼明耳聪之人,岂会辩别不出疯子与正常人来。” “你……”一口郁气差点冲出胸膛,黄氏气得直捂胸,脸色刹白, 自己已经被安晓晴冠以苛待庶出之名,若再强责她是疯子,便落了她的口实, 可这个黄毛丫头她怎么敢?又怎么有这个胆量闯进正院? 还当着一众贵客的面来认亲!凭什么! 红霞这个贱人,当初还是一念之仁,应该早些打死才绝了此患。 “父亲,女儿好生想您。”安晓晴却懒得理黄氏,双膝一弯,跪在裴庆的面前,哭得泪水涟涟。 “她们都骂女儿是野种,骂女儿是贱人生的,可女儿是父亲亲生骨肉啊,又怎么能让人污辱父亲? 女儿知道父亲您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内院之事。女儿受了委屈也都强忍着。 知道总有一天父亲会为女儿主持公道,给女儿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的。 今天,女儿也是冲破重重阻碍才来此与父亲相认,父亲,您不会也说女儿是疯子吧。” 安晓晴已经十五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虽然穿着粗衣布裙,却难掩秀丽容颜。 尤其她气质优雅端庄,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说话斯文言语有理,最重要的是: 她胆大心细,聪慧机敏,敢在这个场合下到自已面前来认亲,足见其勇气和智慧不是一般。 府里除了大姑娘裴锦慧外,怕还没有一个女儿比得过这个。 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宁王爷正在为他家二公子挑选儿媳,朝中想攀附宁王的可不少,都上赶着把女儿往宁王府送。 宁王妃只此嫡出,看得如珠似宝,一般的人又瞧不上,而静慧是要进宫选妃的,锦秀刁蛮,锦英木呐。 说起来,若不是那二公子身有残疾,也不会到四品小官家来寻媳,庶女也不一定就能拿得出手,但优秀出挑的就难说了。 福宁公主和宁心郡主明为选伴读,实则就是为宁王选儿媳。 裴庆浸淫官场多年,只稍思量就掂量出轻重来,他清了清嗓子,扶起晓晴,声音苍桑中带着些许欣慰: “你是小四吧,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你才是小四呢,你们全家都是小三小四。 安晓晴对小四这个称号很是不爽,但却明白,裴大老爷这是当众认下自己这个女儿了。 如此黄氏就算以后想反悔也不成,人证可是当今福宁公主和宁心郡主啊。 裴家现今有名号的女儿有三个,按排行,她是老四,裴大老爷称她为小四,其实是透着亲近的。 而裴大老爷为了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并非不认庶女,言语间等于承认了方才安晓晴的话他是不知情的。 至于不认庶女的过错,自然是裴大太太的了。 此言一出,任谁都明白,是裴大太太苛待庶女,连该有的小姐名份都不肯给……可见外表温厚之人,内里其实多么狠毒。 ☆、 7.崭露头角1 这原是大宅院里常有的事,在坐的都是宫斗宅斗里斗智斗勇出来的,不用解释,也听得出玄外音。 黄氏脸色更白了,一双笼在袖中的手将帕子拧成了一团,只差没绞断手指。 裴大老爷的话让她很是下不来台…… “四妹妹又发什么疯,虽然父亲公务繁忙不常见你,母亲待你是极好的。吃穿用度何时短了你的? 故意穿成这样来闹是什么意思?非要让母亲没脸,好让你娘亲得宠吗?” 就在安晓晴暗爽黄氏遭报应时,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也是个厉害的,一句话就给了黄氏一个体面的台阶不说,还没有得罪父亲,可谓滴水不漏, 只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态度还义证词严,果真本事得紧。果然不愧是黄氏的亲生。 安安抬眸看向说话之人,不禁又是一怔,不得不说裴大老爷的遗传基因很好。 眼前的女子美丽大方,端庄中不失灵秀,优雅中又不失活泼,明明是个可爱的圆脸,偏偏气质清冷高傲,犹一只立在高处的孔雀。 她应该就是裴家的大姑娘裴锦慧吧。 “我娘不过是个奴才,争得了什么宠?大姐的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 安晓晴抹了把泪,委屈地小声说道。 “做妾的哪个不是奴才,莫非四妹妹还想让你亲娘当正室主子不成?” 裴锦慧与黄氏一样性子刚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原来妾室都是奴才么?那二姨娘三姨娘也是奴才啊,多谢大姐,四妹受教了。” 安晓晴向裴锦慧福了一福,诚恳说道。 二姨娘三姨娘都在坐,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非常难看,二姨娘艳丽妖饶,最得裴大老爷的宠。 这会子不住地拿眼嗔裴大老爷,可见心头有多不痛快。 二姑娘是二姨娘所生,三姑娘是三姨娘所生。 这两个姐妹以前在安晓晴面前也是止高气昴,作威作福,欺负她惯了的。 这会子把她们说成如同安晓晴一样也是奴才所生,心头的优越感顿时不在。 还当着公主郡主的面,更觉没脸。 何况,堂里还坐着黄子彦这位大帅哥呢,这不等于当着大帅哥的面打她们的脸么? 原本就对黄子彦有意思的二姑娘脸上一阵红 一阵白。 可她不敢瞪裴锦慧,只敢拿眼剜安晓晴,都是这个贱人,这个时候来出什么风头,害自己也跟着受辱。 “你……” 裴锦慧没想到平日里怯懦笨拙的安晓晴如今这般伶牙俐齿,不由气得俏脸泛红,一甩袖想要再说,黄子彦过来打圆场: “好了,四妹妹难得也来了,如今人都到齐了,大表妹,咱们还是听听公主殿下选伴读的要求吧。” 不愧是大帅哥,他一出马,几位姑娘就都老实安静了。 裴大老爷也有意想让这个新认的四姑娘当众出出彩,便对安晓晴道:“去你三姐姐下面坐了,且老实听公主训斥。” 福宁公主和宁心郡主一来在裴家看了场好戏,觉得这个粗衣布裙的裴家四姑娘有趣得紧。 ☆、 8.崭露头角2 “你叫什么名字?” 福宁公主笑得一派天真烂漫,问出的话却是如同一个炸弹在厅里炸开,顿时连裴大老爷都僵了。 难道要说自己的四女儿叫安晓晴么?既是裴家女儿,又长在裴家,为何没有冠以裴姓? 如此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可见方才安晓晴的话全是事实,而先前裴大老爷和黄氏还有裴锦慧的话全都是在放屁! 安晓晴也很不情愿说自己姓裴,她实在不甘心裴氏夫妻就这样安然不受半分谴责将此事就此揭过,她巴不得让这对狗男女丢更大的脸才好。 可是,这是男权社会,这是父权社会,也是等极森严的封建社会。 裴大老爷和裴大太太都是上极领导,是她的衣食父母。 在翅膀还没有硬之前,是不能得罪太狠了的。 至少,裴大老爷这条大腿得先抱紧,不能松。 整个厅堂一阵安静,公主明亮的大眼四处溜着,好奇地看着众人:“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难,回公主的话,臣女名唤晓晴,在家排行老四。” 安晓晴回答得很巧妙,她没说自己姓裴,但这个问题在裴家回答,又说是排行老四,按正常思维都会认定她也姓裴。 裴大老爷暗松了一口气,不由拿帕子擦了把汗,对小女儿的机智更加欣赏了. 果然是我裴庆的种啊,就算在奴才堆里长大,也是充满智慧的。 “我记得这几位裴家姐姐都是锦字辈,为何你是晓晴呢?”公主很有探索精神地继续问。 “回公主的话,臣女五月出生,正值梅雨季节,细雨连绵不断,影响农作物传花授粉,父亲心忧百姓,故而为臣女取名为晓晴,就是期盼天空破晓放晴的意思。” 安晓晴笑着回道。 这是在凭空高抬裴大人了。 安晓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法子啊,为了红霞和自己以后的小康生活,领导的马屁,该拍时还是要拍的,何况这种马屁拍得又不露骨,还拍得人家舒服,何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裴大人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啊。”公主殿下听了由衷地赞道。 裴大人再次抹了一把汗,看向四女儿的目光就更加明亮了。 “只是这传花授粉又是何意?”公主还真是不耻下问啊。 “呃, 植物花草也是分雌雄的,花呢,又有雄蕊和雌蕊,开了花想要结果呢,就必须让雄花的粉传到雌蕊上,让雌蕊受精,这是生命传递的常理。”安晓晴酌字斟句地回道。 古代封建,在性之一字上必须小心又有小心,否则就会身败名裂。 果然她的话还是让小公主羞红了脸,宁心郡主也轻呸了声道:“说些什么呢。” 不过,看安晓晴的目光还是有些敬佩的。身处深宅大院的大家闺秀,连农事都懂的可不多。若是别人,不见得就能回答得出来,足见这位四姑娘有点才华。 “裴四姑娘,本宫觉得你好有意思,勇气也可嘉。”福宁公主起了身,拉起安晓晴的手道。 ☆、 9.崭露头角3 公主对安晓晴如此亲近,让在坐的裴锦慧,裴锦秀,裴锦英心中都不太舒服。 不过一个****罢了,仗着口齿伶俐就想得到公主的青眯,想进宫去,然后一飞冲天?真是妄想! “殿下您是来选伴读的,四妹妹虽然活泼可爱,但大字不识,只会些女红粗活,只怕会误了殿下。”裴锦秀是头一个不服安晓晴的。 昨天她还被自己打入水池呢,凭什么今天她就能得了贵人的青眼? 这话原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说得太过直白,让裴大人脸上很不太好看, 毕竟裴家号称书香门弟,府中女儿却不识大字,实在有损书香之名。 不过,裴大人还真怕安晓晴被选入宫,在家里丢脸总比进宫丢脸来得好。 “哦,你不识字吗?太可惜了,本宫原想着还让你作诗一首呢。”公主听了果然很是婉惜。 “回公主的话,作诗其实没什么意思,闺中女儿诗不过是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之作罢了,公主殿下尊贵无比,不若咱们换个玩法,猜字迷如何?” 安晓晴挑了挑眉笑道,果然是有人要出招的。 这话可谓大胆之极,把在坐的女儿家都给得罪了,不过,福宁公主却是个极不喜诗的,听了如闻知音,高兴拍手道: “姑娘此言大好,本宫就不喜作诗,可惜父皇母后总是逼着本宫读诗,真是烦也烦死了,快说说,怎么猜字迷,说出来,大家一起玩儿。” “原来四妹妹还会猜字迷么?不知是在哪个粗使婆婆跟前学的。”裴锦秀讥讽道。 她平日与安晓晴打交道最多,落水后改了性子是有的,但不可能以前不会的,不懂的突然就懂了吧,除非有神仙相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提出来要玩猜字迷,不是自找没脸么? “在何处学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学以致用,我便出一个字迷给二姐姐猜如何?”安晓晴淡定自若,对裴锦秀这样的刁蛮女,分分钟就能让她出丑。 一个贱丫头能出什么字迷来,裴锦秀傲然地高扬下巴轻蔑道: “你且说来大家听听?哦,同音字太多,四妹妹最好把迷面写出来为好。” 这招够绝,若安晓晴真是目不识丁,光靠些道听途说的迷语来唬弄人,那便要当场出丑了。 锦慧锦英两姐妹也是一脸讥诮,她们都了解安晓晴的底细,这下看她要如何自取其辱了。 裴大老爷叹了口气,亲姐妹间如此攻讦算计,当众揭丑……真是家门不幸啊。 黄氏用茶盖拨着并不存在的茶沫,神情惬意自得,也在等着看好戏呢。 顾妈妈趁机让丫环准备好笔墨纸砚。 台子架好了,不上都不行。 幸亏自己打小就喜欢练书法,不然,还真是糗大了。 “非要写么?二姐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明知道我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安晓晴一副为难紧张的样子小声嘟嚷。 裴锦秀听了更加高兴,上前亲热地将她往桌案前推:“字丑也没关系,只要让人看得明白就好,别一会子猜错了你的意思。” ☆、 10.崭露头角4 裴锦秀听了更加高兴,上前亲热地将她往桌案前推:“字丑也没关系,只要让人看得明白就好,别一会子猜错了你的意思。” 安晓晴无奈握笔,抬眼四处求助,堂里鸦雀无声,裴大老爷有心想帮,但箭以在弦,无能为力。 黄子彦温润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之色,微摇摇头撇开眼去。 安晓睛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挥笔自如。 裴锦秀迫不及待就抢过纸来举起亮给大家看:“看看我四妹妹写的。” 她太过心急,又太过自信,所以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安晓晴的字亮出来,满以为别人会哄然大笑…… “呀,晓晴姑娘这簪花小楷功力极深,好字,好字。” 福宁公主首先由衷赞道。 “果真好字,娟秀端庄,与四姑娘人品气质相合。”宁心郡主也点头称好。 裴锦慧眼里则露出惊讶、嫉恨之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她不是鬼画符吗?一个贱丫头怎么可能写得出簪花小楷来?” 裴锦秀喃喃自语,惊愕之下竟是将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放肆!” 最高兴的莫过于裴大老爷,安晓晴是他的宝啊,才貌双全,又机智勇敢,宁王儿媳,非她莫属了。 一听裴锦秀之言,气得五福冲天,厉声喝道。 裴锦秀素来得宠,被骂得一愣,当时就要哭,安晓晴一派好心地拉拉她道:“二姐姐,可猜出迷底?” 一个回字打一成语,这是什么? 裴锦秀想半天也没想出来,不怪她想不出,这原本是前世的脑筋急转弯啊…… 屋里好几个人看了,都没想出答案来,黄子彦也来了兴趣,半晌才道: “四表妹,你就说出迷底吧。” “此字就送给二姐吧,迷底是:表里如一。” 这是在骂裴锦秀表里不一呢。裴锦秀又羞又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福宁公主和宁心郡主眼里露出鄙夷之色,原来裴家二姑娘如此量小善妒,裴家的教养还真不咋的。 倒是这个被奴才带大的女儿独出一格,秀外慧中。 裴大老爷气得胡子都气歪:“来人,将这不肖女拖下去重责五板子。” 二姨娘大惊失色, 刚要上前求情,黄氏不紧不慢道:“也是该受些教训了,没得带坏了姐妹们的名声。” 二姨娘生生怔住脚,眸中泪水凝住,咬唇退下。 “晓晴姑娘。” 亲眼看到安晓晴在裴家的遭遇,福宁心中升起一股同情来,扯了扯安晓晴的衣袖: “你跟我进宫吧,我会待你好的。” 安晓晴鼻子一酸,泪意涌上眼眶,屈强地点头道: “臣女才疏学浅,身份卑微,就怕污了殿下的眼。” “本宫觉得你很好,本宫就要你这样的伴读,宁心姐姐,打道回宫。” 福宁公主正肃神色,小小年纪,还真有股子皇家公子的威严气派。 “裴大人,三天之后,本宫会派人来接裴四姑娘,请为四姑娘打点好行装。” 裴大人喜出望外,多少人想送姑娘进宫给公主伴读啊。 这几天,宁心郡主可是在好几个大臣家里挑选来着。 ☆、 11.打二姐,出恶气 晓晴还真是不负重望,真让她得了福宁公主的心。 能与皇家沾上边,那可是裴家三世休来的福气,自己虽然只是个四品,以后在朝上,谁还会用四品的眼光看自己? 宫里的贵人多了去了,只要晓晴圆滑机敏,有无限的机会在等着她!而自己,当然也会跟着沾光。 贵客走后,裴大人喜不自禁地搓着手,正要拉着安晓睛告诫两句,安晓晴道: “父亲,你真的会打二姐姐板子么?其实我平素挨打惯了的,那一巴掌也没多大的事。” 裴大人身子一僵,处罚裴锦秀不过是做给福宁公主几个看的,他素来宠二姨娘,又怎么会舍得真打裴锦秀? 可安晓晴说得好委屈可怜,他不由也跟着心酸,又想着将来裴家保不齐还要依仗这个女儿呢,便一狠心道: “她太过份了,这顿板子是非吃不可的,来,爹爹让你亲眼瞧着出出气。 也好让府里头人明白,你是这个府里的正经小姐,以后谁敢再不敬你,便如同你二姐一般。” 裴大老爷将府里的管家管事有些体面的奴才都召到正院,又让裴锦慧姐妹几个也站在一旁观刑。 二姨娘哭得快要转不过气来,弱柳迎风般伏在裴大老爷身边,裴大老爷强忍着心软,不睬她。 黄氏面沉如水地与裴大老爷并肩站着。 二姨娘见求老爷无果,又转而求她,黄氏道: “老爷得了新宝贝,正要讨她欢心呢,便是我说情,老爷就会听么?” 二姨娘果然怨恨地看着安晓晴。 安晓晴安之若素地站在大老爷身后,向冥冥中逝去未远的灵魂祷告: 你的仇我正在帮你报,无论你魂归何处,且安心走吧,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好好孝敬红霞。 院子里,裴锦秀被按在长凳上,嘴里塞了一块秀帕,只能呜呜叫。 婆子管事们站了一大片,一个个惊讶莫名地看着要挨打的二姑娘裴锦秀。 更惊讶的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四小姐竟然淡定地站在老爷太太身后。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静宜也站在仆役中间,她紧张地看着安晓晴,在安晓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后,这才欣喜地笑了。 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大老爷拉起安晓晴的手上前一步道: “她是 裴家四姑娘裴晓晴。以后谁奴大欺主,不尊重四姑娘,轻则打板子,重则发卖打死,二姑娘就是榜样,可都听清楚了?” 大老爷竟然认了四姑娘! 大老爷为了四姑娘竟然打二姑娘! 这两重消息就像是重磅炸弹在仆役们中炸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那些平日里欺负过红霞母女的更觉得头皮发麻,感觉大祸临头了。 行刑开始,沉重的板子声仿佛敲打在人们的心上,第一板子下去,裴锦秀闷哼一声,仰头泪流满面,漂亮的大眼里全是乞求之色。 可怜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来又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和痛苦? ☆、 12.打二姐,出恶气2 二姨娘人一软,晕了过去,三姨娘强自镇定地站在一旁。 几板子下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大姑娘冷漠安静地看着堂中,看不出她的表情。 三姑娘则在瑟瑟发抖,不忍地唤了声: “四妹妹……” “三姐姐,你说什么?我昨儿个落水后,耳朵就不太好使了。”安晓晴歪着头问。 昨儿个不就是裴锦秀推她下水的么? 裴锦英立即闭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虽然只打了五板子,但在仆役面前却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老爷为了四姑娘连二姑娘都打,何况是下人? 仆人们看安晓晴的目光再也不是讥讽和嘲笑,而是敬畏。 静宜几乎是拖着安晓晴跑的,刚才看得太兴奋了,一路上不停地问晓晴是怎么会事,为何老爷会认了她,又为她罚了二姑娘…… 安晓晴只说老爷良心发现,记起了还有她这个女儿,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过嘛烦,她怕吓到静宜和红霞。 既然是裴家正经小姐了,再住在下院里就不合规矩。 但黄氏却并没有给她重新安排住处,更没有派人手给她使唤。 安晓晴也不急,她知道,与黄氏的斗争还漫长得很,她不在乎这一时的得失。 人群散了后,大老爷去了黄氏屋里,他也知道黄氏对红霞母女有心结,刚要开口,黄氏到是贤惠地为他斟上一杯参茶: “老爷辛苦了,喝口参茶提提神吧。” 大老爷诧异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多谢夫人,小四这事……” “老爷早该给红霞母女一个名份了,当初老爷也有错,妾身也是太过伤心,才把怨气全怪到红霞身上。老爷也知道,红霞原是老太太给妾身的陪嫁,妾身与她虽名为主仆,却胜似姐妹。 她却趁妾身不在,与老爷有了首尾,妾身的心情,还望老爷能理解。” 裴大老爷露出羞愧之色,嗫嚅道: “是为夫的错,为夫应该先得了夫人的首肯,再收了她的,所以这些年,夫人如何做,为夫并没说过什么,但是……” “那孩子都这么大了,老爷女儿也认了,总不能让宫里人说那孩子的娘还是个奴才吧。老爷,咱们这就去把红霞接到正院里来,就让她们母女住在西厢房,好让老爷方便常见 到那孩子,增进父女感情。” 黄氏不等裴大老爷说完,就主动说道,她如此通情达理,裴大老爷大为感动: “还是夫人明事理啊,夫人,为夫的以后会更加尊敬你,这府里头,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黄氏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拍了拍大老爷的手道:“老爷明白妾身的苦心就好了。” 赶到下院时,天已渐黑,安晓晴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红霞。 十五年来,红霞受尽白眼和屈辱,是因为女儿才坚强活下来的吧。 她其实是很在意名声和女儿身份的吧,虽然只相处了一天,安晓晴感受到了红霞浓浓的、无私的母爱。 ☆、 13.救母1 她要努力让红霞扬眉吐气,让红霞过上好日子。……。 牵着静宜的手走近自家那排破旧的房子,就听到一阵嘶声竭力的叫喊。 安晓晴的心咚地往下沉,怎么听着像红霞的声音? 静宜也看了她一眼,两人慌慌张张就往屋里跑去。 叫喊声更大了,间或还有男人的狞笑。 踢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光着上身,正把红霞按在床上撕扯。 红霞衣不蔽体头发散乱,正奋力挣扎着,那男人几番用力不能得逞,猛煽红霞耳光。 安晓晴热血焚烧,捡起门边的一根木棒就朝那男人冲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喝:“这是在做什么?” 紧接着便有人夺了安晓晴手里的木棒。 安晓晴回过头,就看见裴大老爷和黄氏带着几个管事婆子站在门口。 红霞摆脱那个男人从床上坐起,抬眸就触到了大老爷愤怒的目光,顿时整个人都呆了。 十五年了,自那次被强暴后,十五年才得已见这个男人一面,却是在如此不堪入目的情况下,红霞脸色刹白。 “无耻下贱!”大老爷怒骂一声,转身就走。 “来人,将这对伤风败俗的狗男女拖出去打死。”黄氏冰冷地命令。 立即有婆子和仆役上前拖人。, “慢着!”安晓晴冲上前拦住:“谁敢动我娘!” 她抢过木捧横在胸前,娇小的身躯护着红霞瑟瑟发抖的身子,神色坚定倔强。 大老爷回过身来,缓缓看向这个才相认不到两个时辰的女儿,眉头微挑。 “四姑娘还是走开些的好,裴家书香世代,可容不得此等下贱无耻之人。”黄氏语气淡淡地说道。 “父亲,你不觉得太过凑巧了吗?十五年前我娘就被赶到了下院,一个人生下女儿,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女儿教养成人。 十五年来,她洁身自好,你可曾听人说过她与何人有过勾连首尾? 可曾听说她半点风言风语?就算有,也是当年的事情使然。当初难道父亲就没有半点过错么?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强力强权面前,她可有反抗之能?” 拦在大老爷面前,安晓晴大声质问,泪如雨下。 “放肆,连老爷你也敢责 问?”黄氏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奴才养大的,没点尊卑高下,来人,掌嘴!” 安晓晴将手中木要棒高高举起吼道:“谁敢过来?” 又冷笑接过黄氏的话:“尊卑高下?正是这尊卑高下可以说明问题。裴家百年世族,仆役们这点子上下规矩也不懂吗? 这府里谁不知道我娘是父亲的女人?十五年来没一个人敢随便碰她,就算知道她为父亲所弃,再好色的人也知道,主子的人是碰得的。 为何十五年后,在女儿得了父亲承认的今天,在她就要改变身份命运之时,却有人如此大胆来对她行此无耻暴行?还正好让父亲亲眼撞见? 父亲,您为官多年,这其中关联难道想不明白么?” ☆、 14.救母2 父亲,您为官多年,这其中关联难道想不明白么?” 裴大老爷此时也冷静了许多,安晓晴的话句句在理,十五年中,他虽然对红霞母女不闻不问,但内院里的事情还是知道一点半点的。 何况,别人不清楚当年之事,他自己是最清楚的,红霞的性子有多烈,他很明白。这件事,确实很有蹊跷。 他不由看向黄氏。黄氏今天的通情达理也着实让他意外。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这个奴才加害红霞?”大老爷问道。 “四姑娘怀疑的是谁?何不指明出来,不要含沙射影,让人猜忌。”黄氏听了一脸怒容。 “是不是,审问这个畜牲不就清楚了么?”安晓晴道。 “好,本夫人就给你个机会问审问他,为红霞脱罪。”黄氏令人意外地答应了。 这是要自己亲自审问那奸徒?让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审问强()奸犯!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这要让安晓晴如何开口?这种事情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对安晓晴的闺名都会有损。 黄氏好损的阴招。 “晓晴,算了,是娘命苦……”红霞悲怆地抱住安晓晴,泪如泉涌。 这个刚强的女子,方才被人强暴殴打时没有哭,最难堪的一面被人围观时也没有哭。如今觉得女儿在名誉与孝义的夹缝中挣扎时,她哭了。 女儿的勇敢,坚强让她欣慰,她不想让女儿为难,不就是个死么?十六年前,她就该死了的。 “娘,你的好日子才开始,怎么能算了?”红霞语气里的绝望让安晓晴心慌,她转身回抱住红霞,用力抹去娘亲脸上的泪水: “娘,您被人羞辱了十几年,他们都逼你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得清清白白,死得有尊严。 何况,女儿不许你死,你还要陪着女儿出嫁,看着女儿成家,女儿还要为你养老送终。 您好好看着,看女儿如何为您出这口恶气。” 黄氏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出这口气! 安晓晴缓缓走近那奸徒,狠狠一捧猛击他的双膝,待那奸徒跪倒,随即一棒戳向他跨下。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响彻裴府。 鲜血四溅!那男人跨下血流不止。 所有人震惊了,四姑娘她、她、她竟然断了那男人 的子孙根!!! 好大的胆子,好狠的手段,好强悍的气魄! 安晓晴一句也没问,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地上惨叫翻滚着的男人,再一次默默地,对着他的眼睛将木棒高高举起…… 男人惊恐万分,如狗一样爬向黄氏哀求:“太太……太太……救我。” 裴大老爷冷冷地看向黄氏。 黄氏做梦也没想到安晓晴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竟然有如此暴戾的手段,如此心狠手辣。 她尴尬而慌乱的用脚踢开那奴才:“滚开……” “太太,您许诺奴才无性命之尤的……”命在旦夕,男人不顾一切死死抱住黄氏双腿。 一切还用再问吗?答案昭然若揭! ☆、 15.救母3 一切还用再问吗?答案昭然若揭! “拖出去打死。”裴大老爷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指着那奴才吼道。 仆役将那男人拖走,院外传来男人惨烈的嚎叫:“太太,太太,你不能不讲信用……你骗了奴才” 黄氏又惊又怕又气又恨,张口结舌地怔在原地。 顾妈妈冷静地喝道:“还不堵了他的嘴,让他疯言疯语,是何体统。” 外面的惨叫声才消停了些。 “夫人好心胸,好手段,好本事!”裴大老爷怒急而笑。 黄氏回过神来,眼晴一横道: “老爷想要如何?可是休了妾身?”语气里是浓浓的讥讽和不屑。 大老爷听得一滞,胸口血气一阵翻涌,他狠狠地瞪着黄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个贱婢,老爷犯得着与妾身闹翻么?传出去裴家脸上就好看么?”黄氏冷笑着反问。 裴大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唇角在发抖,猛地举起手掌…… 黄氏仰脸迎上:“老爷这般凶巴巴的样子难道是想宠妾灭妻?”。 大老爷的手僵在了半空,半晌后,颓然坠下,声音沙哑: “来人,将四姑娘扶去西厢房歇着。”又冷厉地对屋里的仆役们道:“谁敢将此事传扬出去,立即发卖。” 仆役们立即垂头应诺。 顾妈妈使了两个婆子来扶安晓晴。 “我不走,我要跟娘在一起。”只扶自己走,却没说如何处置红霞,安晓晴很不放心。 “跟这个贱人在一起?你当裴家是藏污纳垢之所么?她已经是被污之人,身子不干不净,还怎么留在裴家,来人,将她发卖了。” 黄氏扶着顾妈妈的手,满是讥诮地说道。 发卖等于要红霞死! “父亲”安晓晴惊愕地唤道。 “走吧,以后你再也不用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裴大老爷牵起安晓晴的手,避开她询问的目光。 “您明知她是受害者,明知……”安晓晴甩开裴大老爷的手,对他的无情和冷漠很寒心。 “晓晴!她已是不贞之人,再留在裴家,你让爹爹的脸往哪搁?难道你要让人诋毁你有个不贞不洁的生母吗?以后你还如何婚配?”裴大老爷怒道。 原来,他的脸面是要拿一个可怜女人的命去维 持的。 红霞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全是他一手造成,他可有半点愧疚之心?如今红霞再次遭他发妻凌辱强暴,甚至命在旦夕,他仍是如此纵容和冷漠。 怎么会有如此自私无耻的男人! 巨大的愤怒和悲哀袭卷着安晓晴,她极力控制自己想要殴打裴大老爷的冲动,极力让自己冷静思考。 黄氏之所以在裴大老爷面前张狂无惧,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有个当礼部尚书的父亲,是裴大老爷的顶头上司。裴大老爷仕途青云,大部份靠黄家提携庇佑。 所以,面对黄氏的阴狠泼辣,裴大老爷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加之黄氏毕竟是正室,豪门深宅里,大老爷作为一家之主,必须维护正室的威严和脸面。 ☆、 16.救母4 加之黄氏毕竟是正室,豪门深宅里,大老爷作为一家之主,必须维护正室的威严和脸面。 正室的名声关乎整个裴家的声名,也关乎裴大老爷的官声,古时讲究齐家治国,官员家里传出丑闻是会影响声评的。 所以,裴大老爷才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 在裴大老爷的思想里,红霞是他的女人,如今红霞被人沾污,再留着就损害了他男人的尊严。 自己再如何据理力争,也抗拒不了封建礼制的残酷。 安晓晴将这些关节想了个通透,心酸心寒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她缓缓跪在裴大老爷的跟前,清泪如雨。 “晓晴,算了,别为娘求他!” 红霞眼里露出凄然绝望之色,她早已生了死志,不堪的身份和不堪的过去都让女儿蒙羞,她不会拖累女儿,更不愿意女儿为自己受辱。 “你不是我娘,我娘红霞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安晓晴突然回头哭道。 红霞听得大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晓晴,心上像扎了一把锋利的尖刀,鲜血淋漓。 黄氏唇边那抹讥诮更甚了,刚才还表现出母慈女孝,一副要为红霞据理抗争的样子,这会子为了自己的前途立马就变了脸,哼,以为是什么贞烈孝女,不过也是个自私自利的货色。 裴大老爷愣了愣,随即欣慰点头。 这个女儿敢爱敢恨,懂得权衡利蔽。虽然心狠了些,却有做大事的胸襟和胆魄,真到了豪门爵府,这样利落的手腕不但能自保,还能混得风声水起。 静宜扶住摇摇欲坠的红霞,哭道:“晓晴,你不能没了天良啊,不认生母会遭天谴的。” “静宜婶子,你怎么也糊涂了,你忘了十几年前的事了吗?她不是我娘红霞,她只是我的奶娘,我娘红霞十五年前生我时就难产死了,是奶娘将我一手养大,她只是长得像我娘,我称她为娘罢了。” 安晓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静宜,希望静宜能明白她的苦心和用意。 裴大老爷听得一怔,随即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来,着意打量着红霞道: “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确实与红霞有几分相似,倒真不是红霞,原来是你的奶娘么?” 不是红霞,也就不是裴大老爷的女人,她被如何了,并不折损裴大老爷的脸面,也不损害安晓晴的身份名声,只是下人之间的龌龊, 对裴家家声影响也不大。 再者,既然是安晓晴的奶妈,按常理,她就要划在安晓晴的名下,是安晓晴的人,如何处置,安晓晴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也等于给了红霞一条生路。 也等于绝了红霞上位的路,对黄氏再也难以造成威胁,黄氏的醋意就无从吃起,这个提法也在黄氏接受范围。 好一记妙招。 想透了这些,大老爷越发欣赏这个女儿来,有勇有谋有手段,又有壮士断腕的果决,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善、勇、智,她都俱全,此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 17.救母5 “她明明就是红霞,四姑娘,你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也没用,大家都有眼睛看的。” 黄氏哪肯就范,她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安晓晴,真真不自量力,全府谁不认得红霞?你说不是就是了?真是幼稚! 静宜脑筋转得很快,指着红霞道: “太太,太太,她的确不是红霞,您忘了么?当初红霞难产,您虽恨她爬了大人的床,可还是念在从小服侍您的情份,还是送了产婆奶娘过来相助的。 原也是打算着等红霞生了后,再给她个名份,谁知红霞命薄,竟是难产死了。 后来晓晴这孩子就由着奶娘带大,太太府里事多,忘记了也是有的。” 静宜很聪明的就送了黄氏一顶仁义的高帽。 可黄氏并不领情,她恨了红霞十几年,怎能放弃置她于死地的机会?冷笑着问屋里其他婆子仆役:“你说她是谁?” 顾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太就是太过固执,老爷心里明显是向着四姑娘的,老爷都认下了,她又何必坚持? 想弄死红霞,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在这个节点上非跟老爷死磕? 方才那奴才反水,已经让老爷对太太生了厌恶,如今有个台阶,就该顺着下了才是,还纠缠一时得失做什么? 一屋子的奴才都不沉默着,无人敢答,顾妈妈道: “太太,您最近太忙,心神都有些恍惚了,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明明就是红霞的妹子朝霞啊,您不记得了?当年还是您亲口让奴才送来照顾红霞的。” 黄氏大惊,愤怒地看着顾妈妈,顾妈妈可是自己最信任得力的,怎么连她也在帮这个贱人说话? “太太精神恍惚,心神不宁,不若到佛堂静养几月可好?府里就让莲蓉来主持中馈好了。” 裴大老爷一派关心地对黄氏道。 莲蓉是二姨娘的闺名,裴大老爷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黄氏的身子一激,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恼火地瞪了裴大老爷一眼道:“妾身身子安康,不劳老爷挂牵。” 想罚自己去佛堂,好扶莲蓉那贱人上位夺权,让她经营人脉?想都别想,黄氏的斗争目标很快转移了。 不甘不愿地对红霞道:“你这奴才既然不是红霞,那也就与老爷无关,看在你教养四姑娘一场的份上,这次又是那畜牲色胆包天加害于你,且免了你 的责罚吧。” 红霞此时也明白了安晓晴的苦心,含泪默然。 大老爷要带着安晓晴离开,安晓晴又央求道:“爹爹,今日天色已晚,那边厢房也还没有收拾,太太已经累了,就不再烦扰太太打点,女儿明日再搬过去也不迟。” 裴大老爷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对大太太的尊重,至少表面的礼数是周全的,不由赞叹,是个识大体的孩子,要是那几个女儿都像她这样…… “就是委屈你了。”大老爷和暖的抚了抚安晓晴的额发道: “有什么要用的,且尽管跟顾妈妈提,顾妈妈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 18.救母6 “就是委屈你了。”大老爷和暖的抚了抚安晓晴的额发道: “有什么要用的,且尽管跟顾妈妈提,顾妈妈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爹爹,女儿也没什么要求,就请您给女儿一个承诺,将来,女儿不管嫁至何处,且让奶娘跟着。 她无儿无女,为女儿操劳半生,女儿想为她养老送终。”安晓晴哽声求道。 大老爷脚步一滞,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来,久久凝视着安晓晴,一言不发。 这是安晓晴不认红霞为母的另一个目的。 红霞若还是大老爷的女人,将来是不可能随嫁的,但奶娘的身份就不同了,一般大家闺秀出嫁,都会让奶娘和贴身丫环陪嫁。 其实,若不发生今天的事,红霞很有可能会抬举成姨娘。 或许会再得到大老爷的宠爱,与府里的几个女人一起争风吃醋,又陷入阴谋算计当中去。 再加上有黄氏这样恶毒的主母,红霞将来的日子不见得就能好过。 能跟着安晓晴陪嫁,只要安晓晴自己够强大,她就能护得红霞周全,还可以一辈子照顾她终老。 只是没有了个姨娘的名份而已,但有什么比跟在儿女身边享受天伦更幸福? 没有了姨娘名份,却有了离开裴家的机会,这对红霞来说,是福不是祸。 “爹爹”安晓晴难得的牵了大老爷的手撒娇,“女儿将来也会像孝敬亲娘一样,孝敬爹爹,求爹爹成全。” “好,爹爹答应了,你可要记得今天对爹爹说的话!”裴大老爷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红霞,虽然年迂三十,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烙下太多痕迹, 比起年轻时,此时的她更美丽更有风韵,她身上那股坚韧倔强也是其他几个妾室没有的……她,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真有几分舍不得啊。 裴家下院的屋顶上,身材修长伟岸的男子立在屋顶,月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肩上,象披了一道银色的光辉,衬得男子白晰光润的脸庞如玉般圣洁。 他的身后,是一个黑衣劲装侍卫,象一个黑暗影子般驻守着。 “福宁没有说错,她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子。”白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名唤寒石的侍卫如一尊石像般沉默,一个字也欠奉。 白衣男子似乎早已习惯寒石的寡言,又自顾自地说道 : “就是太蠢了些,若是我,会给那奴才下点迷药,让他脱光裴夫人的衣服。” 那般聪慧勇敢的女子,哪里蠢了,少爷又想做什么? 寒石紧抿的薄唇抽了抽,象避瘟疫一样向后移开两步。 立在屋檐边上的白衣男子突然抬脚,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寒石瞬间冲过来扶住他:“少爷小心!” 白衣男子委屈地嘟嘴:“寒石,你明知少爷是个瞎子,怎能离人这么远呢?” “少爷……”寒石满脸无奈。 “走吧,本少爷想办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白衣男子纵身跃起,身子精准地落在距离十几米远的树枝上,起纵降落间,洒脱自如,哪里象个眼睛看不见的盲人! ☆、 19.某男的恶作剧 裴大老爷和黄氏一干人都走后,红霞一把抱住安晓晴: “晓晴,快告诉娘,老爷怎么肯认下你了?” 安晓晴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对红霞说了,红霞听说她要给公主当伴读,又惊又怕: “晓晴,你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能给公主当伴读,进宫后露了馅怎么办?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娘,您放心,女儿昨儿落水后,脑子就清明了,很多以前不懂的,现在都会了,好像有神仙给女儿开了窍似的。” 这话听着很不靠谱,可也只有这个能做解释了,红霞虽然满腹疑惑,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女儿变得聪明机智了,到底是件好事,又逼着安晓晴又写了几个字,这才算放了心。 安晓晴依偎在红霞怀里:“娘,对不起,以后你再也不能当姨娘了。” “傻孩子。” 红霞心头酸涩,她也曾对那个男人有过幻想,希望他能良心发现,给自己母女一个名份。可他今天的种种形迹将她的心伤透了。 一个没有担当,自私自利的男人,有何值得眷恋的? 当年若不是他对自己行下暴行,自己就会安稳嫁一个汉子,相夫教子,过平淡的生活。 也不至于十几年暗无天日,如同畜牲一样的活着。 “娘只要你过得好,娘就跟着幸福。” 如今的结果是红霞想都不敢想的,女儿得了福宁公主的青眼。 怪不得黄氏待她也要忍让三分,大老爷待她比二姑娘更甚,而自己,再也不用在裴家偿尽白眼欺辱,将来也不用与晓晴分开,多好! 做一辈子的奴婢又如何?当初若自己真想做妾,又怎么能让大老爷见弃?以自己的姿容,只要肯,莲蓉又怎么越得过自己去? 母女用过晚饭后,相拥着睡了,第二天起来,红霞帮着安晓晴收拾东西,等着顾妈妈派人来接。 等到已时三刻,顾妈妈还没派人过来,到是静宜匆匆地赶了回来,却是一脸的古怪:“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难道又不让晓晴去正院了?”红霞惊惶道。 “什么呀,是大姑娘出事了。”静宜一口灌下一杯冷茶,这才说道: “我一大早去洒地,一进大姑娘的院子,结果你说我看见什么了? 二管事被人脱得赤条条的,就吊在大姑娘的 闺房屋檐上,当时可吓得我哦,啊呀呀,会长针眼啊,真是背时。” 呃!果然是大事啊。 “红霞,你说,难道二管事与大姑娘之间……”静宜歪着头分析。 “不可能,大姑娘性子刚烈倔强,又眼高于顶,怎么会看得上二管事。”红霞立即阻止静宜: “你可快别胡说,小心惹祸上身。” 安晓晴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不过,她真的很想看看黄氏现在是什么表情啊,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晓晴,这事你……”红霞迟疑着问安晓晴。;; 不怪她怀疑,自从天落水醒后,有太多不可能在安晓晴身上发生了。 ☆、 20.助嫡姐,治恶奴1 “娘,您想什么呢,昨儿个晚上我可是跟您睡一个被窝的,门都没出,再说了……”安晓晴被问得哭笑不得。 静宜则一巴掌拍在红霞的头顶骂道:“你胡说什么呢,晓晴能去脱一个大男人的衣服么?亏你也问得出口。” 红霞反应过来,也是一脸讪讪;“你瞧我,都糊涂了。 只是,昨天那畜牲原就是二管事家的远房侄子,以前是在铺子里当伙计的,昨儿个突然就进了府……” 也就是说,昨天那男人是二管事得了黄氏的令后,指使人来强暴红霞的。 怪不得红霞会怀疑安晓晴。以为安晓晴惩罚二管事,为自己出气呢。 “娘,我又不是神仙。”安晓晴没好气地笑道,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认得二管事好不好。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丫环大声问:“四姑娘可是在这里?” 红霞忙掀了帘子,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王嬷嬷,她不是老太太跟前的人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四姑娘,老爷吩咐奴才来接您去正院。”王嬷嬷给安晓晴行了个礼道。 “怎么敢劳动妈妈您。”红霞当初是黄氏的陪嫁,自然知道王嬷嬷在裴家的地位的。 老太太与黄氏不和,这些年一直住在寿安堂鲜少出来理事,王嬷嬷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在裴家的威望胜过顾妈妈许多,便是黄氏见了,也要让着三分的。 能让王嬷嬷亲自来接安晓晴去正院,足见大老爷对安晓晴的看重,也更是对黄氏的不放心。 “听说你现在叫朝霞?”王嬷嬷似笑非笑地问。 红霞眸子一暗道:“回嬷嬷的话,我是四姑娘的奶娘。” 王嬷嬷眼神锐利地看了安晓晴一眼道: “老太太这几天有些闷,四姑娘若是得空,就去寿安堂走走,宫里好些规矩姑娘还是知晓一些的好。” 安晓晴听得大喜,看来,昨天的事情连老太太也惊动了,如今肯派跟前得力的人来接她,就是要替自己撑腰的意思。 安晓晴也知道,十几年来,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孙女也同样冷漠得很,不然,也不至于在下院里长大,被人欺负至死了。 但深宅大院中,处处险境,能多抱个大腿,而且是有着共同敌人的大腿,何乐而不为? “请妈妈转告诉老太太,晓晴一得空,就会去给她老人家见礼。”安晓晴恭敬 地回道。 王嬷嬷领着安晓晴和红霞一同去正院。 一路上,仆役们远远看着就避到一边行礼。 如今的安晓晴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欺凌辱骂的家生子,而是裴家正经的四姑娘。 谁也不敢轻易得罪,有些以前对红霞母女做过恶的,如今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正院里,一片慌乱,哭的喊的闹成了团。 安晓晴便看了王嬷嬷一眼,低眉顺眼地跟在王嬷嬷身后。 王嬷嬷选择这个时候带安晓晴来,意思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几十个奴才全跪着,哭的哭,骂的骂,求饶的求饶。 ☆、 21.助嫡姐,治恶奴2 顾妈妈正黑着脸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本名册,似乎正在点名。 听那意思,似乎要将早上当班的仆人全都打发到庄子上去。 应该是,只要早上见过二管事被吊在大姑娘屋檐上的人,都要被封口吧。 大姑娘是要进宫参选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于她的闺名肯定有损。 若传杨出去,只怕大姑娘不止没有了选秀资格,便是再议亲也会有影响。 所以,黄氏打算一捧子打死所有人,将这些仆役们全部处理,来个一了百了。 安晓晴立即就想到了静宜,因为是洒扫婆子,静宜扫完内院后就出去了,所以现在暂时成了漏网之鱼, 但看顾妈妈的意思,名册一查,就能把静宜也揪出来。 静宜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由扯了扯安晓晴的衣角,眼里全是慌乱。 安晓晴一时也没有了对策,只能一会子见步拆步边走边看。 静宜是红霞的手帕交,自红霞被贬至下院后,别人对红霞落井下石,她却一直不离不弃不顾不管地对红霞母女好。 安晓晴是知恩图报之人,在她眼里,静宜也和自己的亲人一样。 王嬷嬷脸沉如锅底,不动声色地带着安晓晴几个走进正院。 顾妈妈正在清点人数,见了王嬷嬷,不由皱了皱眉,停下手中的事情笑着迎了上来: “什么风把嬷嬷您给吹来了,老太太身子骨可好?” “劳妈妈挂怀,老太太身子康健得很。”王嬷嬷不冷不热地回着,环顾四周,皱了眉道; “这是怎的了,都哭天抹泪的,犯了什么大事?” 顾妈妈脸上的笑就有些僵: “都是些锁事,丢了样东西,这些狗奴才胆大包天,把太太陪嫁的碧玉西瓜给偷了。 我正在查呢,就不劳嬷嬷费心了,太太在正堂里,我这就给妈妈引路。” 这是不让王嬷嬷多管闲事的意思。 王嬷嬷唇边噙一丝冷笑,也不多问,便跟着顾妈妈往正堂去。 一个婆子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揪住王嬷嬷的裙摆: “王姐姐救我,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放肆!来人,堵了她的嘴。”顾妈妈脸一沉道。 立即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要堵那婆子的嘴。 王嬷嬷道:“顾妈妈,何事这般严重?张婆子可是老太太使老了的人。这些人,不管犯下多大的过错,是发卖、是打死,是打发了,可还是得过问下老太太吧。 莫非你以为,老太太多年不理事,你们就不记得她老人家了么?” 此言如块巨石压下,饶是顾妈妈威严惯了的,也惊出一头冷汗,忙陪笑道: “嬷嬷这是哪里话,谁敢不敬着老太太,这些人……” “老太太的人,一个也不许乱动,且让我去问过夫人了再说,若真是犯了十恶不赦的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就是。” 王嬷嬷手一挥,不奈地说道。 顾妈妈立即闭了嘴,不敢多言。 一看安晓晴也在,眉头皱得更紧,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怎么一下子凑一起来了,真是头痛啊。 ☆、 22.助嫡姐,治恶奴3 静宜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悄悄溜走,顾妈妈眼尖瞄见了她,将她叫住,静宜顿时脸色刹白。;;;; “我说怎么少了一个人,原来是你,刚才跑哪去了?”顾妈妈色厉荏茬地问道。 立即有两个婆子过来压住静宜,将她按在地上。 王嬷嬷皱了皱眉,静宜不是老太太的人,又是黄氏的陪嫁之一,黄家的人,她管不了。 “顾妈妈,不知静宜犯了什么事,莫非她也有偷盗嫌疑?”安晓晴含笑问道。 “四姑娘初来正院,有些事情还是少管些的为好。”顾妈妈冷冷地给了安晓晴一个软钉子。 静宜很快被拖到了那群受罚的仆设当中,吓得面无人色。 安晓晴知道,大家深院里头,打发到庄子里去,很可能就是一碗哑药灌了,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在农庄里永远也回不来。 她的心一阵抽痛,红霞也是泪水盈盈地看着静宜,不知如何是好。 “顾妈妈,才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说正院里头出了件见不得人的丑事: 昨夜不知是谁将二管事光溜溜地吊在大姐姐的房檐上,此事可当真?” 你不就是想要封口么?我偏将事情掀开来,我看你灭得了这个,灭不灭得了那个,有本事,你将满院的丫环仆役们全都弄哑弄死! 黄氏再大的胆子,怕也不敢手沾如此多条人命。 “你……你……四姑娘,不要胡说八道。”顾妈妈怒急了骂道。 胡说八道么? 安晓晴眼神如冰刀般看着顾妈妈。 昨天害红霞的元凶是黄氏,但顾妈妈就是黄氏跟前的一条狗,黄氏的所有指令都经由她来执行。 而很多毒计,根本就是这个婆子想出来的,她就是个帮凶。 安晓晴早就想教训教训她了。 “顾妈妈最好注意言行,在路上我也听了很多,四姑娘并没有说谎。”王嬷嬷冷冷看着顾妈妈道。 顾妈妈板着脸将二人领进正堂,裴锦慧正铁青着脸坐在黄氏身边,黄氏则捂着胸,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歪在黄梨木椅上。 见王嬷嬷进来,黄氏眉头皱了皱,还是直起了身子。 王嬷嬷规矩上前给黄氏行礼,黄氏对王嬷嬷态度还算和暖:“嬷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嬷嬷便指着安晓晴道 :“四姑娘被选为公主伴读,此乃裴家的大喜之事,老太太知道了也很高兴,昨儿个晚上老爷又去见了老太太, 说太太这两天身子不太爽利,就求老太太让奴婢过来帮着打理四姑娘的事情。 毕竟进宫可不是闹着玩的,穿戴太差,规矩学不好,丢的可都是裴家的脸,更是太太你的脸。” 黄氏听了脸黑了一半,老爷生怕自己亏待了小贱人,竟然把老太太请出来压制自己……本来就头痛,这一气,头就像要炸了。 “怎么能烦劳嬷嬷呢,四姑娘的东西早就在准备着了,屋子也收拾齐整了,只是一大早顾妈妈事多,还没来得去接她罢了。” ☆、 23.助嫡姐,治恶奴4 “怎么能烦劳嬷嬷呢,四姑娘的东西早就在准备着了,屋子也收拾齐整了,只是一大早顾妈妈事多,还没来得去接她罢了。” “太太既然安排好了,那奴才就不操这个心了。”王嬷嬷笑着说道,差事算是办完,却不肯走,反而坐了下来,一副要长聊的样子。 黄氏的头又一阵痛,这个婆子还不走做什么?便拿眼睛去睃顾妈妈,示意她把人弄走,好处理院子里头的事。 顾妈妈也头痛,王嬷嬷若是随便几句话能胡弄走,自己又何必将人带进来烦主子。 正着急时,王嬷嬷倒自己把事挑开了: “方才奴才从院子里过来,被张婆子揪住一顿好求,说什么要太太饶她性命,不知她犯了何错。” “王嬷嬷,您只管寿安堂的事情就好,年纪大了,要少操些心,才好怡养天年。” 黄氏方才的礼貌不再维持,说话夹抢带棒。 “太太训斥得是,寿安堂以外的事情,老太太都不爱答理,我这个做奴才的,又怎敢造次? 只是张婆子几个原是老太太用老了的人,若是突然没了,老太太问起,奴才也好有个交待,这人一老了,就越发念旧了。” 王嬷嬷不卑不亢地回道,半点也没被黄氏的气势吓到。 黄氏听得一滞,气得无话可回,干脆捂着头歪到椅子上哼哼,装病不睬王嬷嬷这一茬。 王嬷嬷淡淡地笑道:“若是张婆子几个没犯什么大事,那奴才就把她们带回寿安堂了。” 说着就起身要走。 黄氏急了,人一带走,那早上的事情不就要传开? 忙唤道:“且慢。”说完又看向裴锦慧。 裴锦慧倔强的美眸里泛起一层水雾,烦燥地对黄氏说: “娘,就说实情吧,老太太可是女儿的祖母,她总不会害女儿的。” 黄氏还在犹豫,安晓晴上前一步,对裴锦慧道:“大姐,方才我过来时,听到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说是你院里出了件大丑事。” 裴锦慧蹭地一下从站了起来,又惊又气道:“你说什么?府里下人都在议论?” 转而就扑进黄氏怀里哭了起来:“娘,这可如何是好,女儿的名声就要被那奴才给毁了啊。” 黄氏被她哭得一阵辛酸,心中也是又气又急,又六神无主。 “大姐怎的糊涂 了,不过是府里二管事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与你何干?他被人吊在你房檐上,保不齐就是与你屋里某个下人有龌龊,被人家丈夫知晓了遭报复呢。 你不过是治下不严罢了,又何来毁了闺名一说?莫非大姐要为这对狗奴才担骂名不成?” 裴锦慧听得眼睛一亮,大眼里全是喜色,冲过来握住安晓晴的手道: “四妹妹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这对狗奴才,娘该好生教训了才是。” 黄氏也是听得茅塞顿开,方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一时又疑惑地看向安晓晴。 她怎么突然好心来帮锦慧了,莫不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安晓晴一派坦然,又见她仍是穿着一身粗麻布衣服,头上寒酸地插着一根银簪子,心中恍然。 ☆、 24.助嫡姐,治恶人5 也是,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她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自己来打点? 她不过是自己指间拿捏着的面团罢了,要搓圆搓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小贱人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呢。;; 如此一想,黄氏心中舒坦了。冷冷对顾妈妈道。 “还不快去把黄忠那奴才给提来,让他交出姘头来。” 顾妈妈擦了把冷汗,忙不迭地去了。 不一会子提了二管事来,板子还没开打,这厮就自己招供了,还真有个姘头,还正在正院里当差的。 黄氏便把二管事和那女人一并弄到院子里,当着大家伙的面处置了两人。 仆役们如获大赦,总算不用被灭口了。 王嬷嬷见事情弄明白了,就起告辞,安晓晴礼貌地要送,王嬷嬷含笑道: “四姑娘今天乔迁,要忙的事还多着呢,就不用送奴才了,只要记得先前应了奴才的话就好。” 是提醒自己要常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事,安晓晴笑道: “还请嬷嬷代晓晴给老太太问好,等晓晴安顿妥贴了,就会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这件事,让裴锦慧对安晓晴的态度大为改观,她亲自将安晓晴送到西厢房里,看安晓晴的房里摆设太寒酸,还从自己屋里拿来不少东西,算是报答安晓晴解危之义。 临走时,安晓晴问裴锦慧:“大姐屋里有书吗?借几本给妹妹看看吧,明儿就要去宫里头,妹妹想充实下自己。” 裴锦慧仍然不太相信她能识文断字,“四妹妹,你说句实在话,你真的识字?还能读书?” “那是自然,你和二姐姐三姐姐几个上族学时,我也偷偷跟着去了,就躲在窗户底下偷听呢,如今虽然比不得姐姐学富五车,倒还能读篇把文章。” “原来如此,四妹妹倒是个有心的,今日之事,多亏了四妹妹,要不然……”裴锦慧回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姐你是被吓到才慌了神的。”安晓晴笑着安慰,又皱了眉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太是关心则乱,一时糊涂了也是有的。 顾妈妈素日可是个精明的,怎么今儿个这般大张旗鼓的闹腾,弄得院里下人们人人自危。 原本与大姐你一文钱关系也没有的事,被她欲盖弥彰的一闹,那些下人还不定私下怎么乱猜呢。” 慧锦慧秀眉一皱道:“你说得也是,我和娘是一时吓到了,没想到怎么处理这种事,顾妈妈平日可是个最稳妥的……” “大姐不觉得奇怪么?二管事在府里头也算是有头有脸。将他从屋里绑来,又剥净了吊你房檐上,又还不能惊动院里的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没有两三个壮汉子怕是办不成。 ……这背后主使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在府里头没有点人脉权势怕是做不成呢。” 裴锦慧听了秀眉蹙得很高,沉思片刻道:“四妹妹言之有理,看来,姐姐以后还真要多提防小人。” ☆、 25.助嫡姐,治恶奴6 安晓晴还想要继续说,裴锦慧道:“四妹妹屋里还有许多要收拾的,姐姐就不打扰了,一会子姐姐找几本书让碧莲送来。” 裴家几个姑娘里,裴锦慧聪颖沉稳,并不是个好胡弄的人。 先前是因为没经过大事,一时间慌了手脚,才六神无主。 如今冷静下来,又经安晓晴一番分析,心中自是有了考量,又不愿意在安安面前过多表露。 安晓晴也就见好就收,恭敬地将裴锦慧送出西厢房。 裴锦慧走后,静宜偷偷溜了进来,一见安晓晴就拜了下去,安晓晴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静宜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四姑娘,今儿个若不是你,奴婢可真就没命了,顾婆子的手段有多毒,奴婢早就见识过的。” 静宜惊惶未定地说道。 “什么姑娘奴婢的,静宜婶子,我可是当您亲人看的,您对我母女的恩情,晓晴到死都不会忘,快别说些有的没的,无端端怎么生分起来了。” 红霞也是不赞成,说了静宜两句。 静宜却坚持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前晓晴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奴才,随便点无所谓。 现在不同了,好不容易让大老爷认了她,就要让她有主子姑娘的样儿。 不能再如同以前当丫头那样,随随便便,上下尊卑得分清楚了, 咱们跟前的人首先要敬着她,别人才会跟着敬着。若连咱们都不认她这个主子,还是没上没下的如从前一样,别人就会更过分。” 红霞听了深以为然,也要叫安晓晴姑娘,安晓晴本就不惯这种等极森严的规矩,正要反对,被静宜和红霞一顿好说,最好只得同意: 在外人面前,她们就以主仆相称,没人在跟前时,红霞还是自己的娘亲。 虽然很讨厌安晓晴,但公主的伴读穿得太寒酸了,裴家的脸上也过不去,下午,黄氏就让人送了四套秋季衣服,一盒首饰过来、 看着屋里摆着的四色秋衣,红霞泪水盈眶,抖开其中一件道:“晓晴,来,穿上一套给我瞧瞧。” 安晓晴知道红霞有心结,明明都是裴家庶出,二姑娘三姑娘日日穿着绫罗绸缎,她却只能粗布麻衣。 红霞只恨自己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女儿受尽冷落屈辱,如今女儿总算也能和府里其他姑娘一样,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安晓晴给黄氏请安,二姨娘三姨娘和裴锦慧,裴锦英都在,裴锦秀因为在养伤,所以没来。 当安晓晴走进正堂时,所有的人全都向她看过来,惊艳,羡慕,嫉妒,怨毒,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这……真是那个唯唯诺诺,怯懦卑微的安晓晴? 果然是人要衣装马要鞍! 安晓晴昨晚就知道,自己穿上量身定制的锦衣后,有多漂亮。 衣料算不得上等,只是普通的丝绢,但被安晓晴一穿,整个人便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将不大的厅堂照得熠熠生辉。 她自信,端庄,娴雅,通身透着一股子高贵恬淡。 ☆、 26.助嫡姐,治恶奴7 她自信,端庄,娴雅,通身透着一股子高贵恬淡。 便是黄氏亲自教养出来的裴锦慧,站在安晓晴面前,也要逊色三分,仿佛安晓晴就是天生的贵族,望之令人不敢亵渎。 黄氏忍不住就露出怨恨之色,红霞那贱婢,凭什么能教得出如此出色的女儿来! 二姨娘如秋水般的美眸中,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怨毒之色,就是这个贱人抢了大老爷的心,夺了锦秀的宠,害得锦秀如今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三姨娘的目光温和多了,她看了裴锦英一眼,轻轻叹一口气,不得不说,府里的姑娘,就是自己生的这个最逊色了。 “四妹妹好美啊。”裴锦英由衷地赞美道。 “只是普通的裙钗,四妹妹竟然能穿得如此出彩,果然不愧是裴家的女儿。”裴锦慧微笑点头道。 “大姐过奖了,你才是咱们裴家最优雅美丽的女儿。你们现在觉得我好看,不过是平日看多了我平时邋遢的样子,乍一对比之下,自然觉得惊艳。”安晓晴笑着回道。 这话说得在坐的人心里都很舒服,二姨娘笑道: “也是,四姑娘平日看着太平凡了,乍一穿上锦衣,就如乌鸡披上彩凤的羽毛一样,确实觉得好看。” 乌鸡就算披上彩羽,内里还是乌鸡,二姨娘这话讽刺得很明显。 黄氏笑着喝茶,并不答言。 裴锦慧笑道:“二姨娘此言差矣,四妹妹身上不过穿了件普普通的绢纱罢了,这样的衣服二妹妹可是多不胜数,也没哪一件就穿得比四妹妹出彩。” 言下之意,二姑娘还不如乌鸡呢。 二姨娘没想到裴锦慧会替安晓晴说话,虽然心中恼火,但裴锦慧是嫡长女,平日里高傲严肃,又深得大老爷的心,府里哪个不敬惧她三分,于是,只好闭嘴不言。 “娘原是要给四妹妹多备些衣服首饰的,只是时间太紧了,一时来不及。四妹妹明儿就要进宫,顾妈妈,请您去我房里,将舅舅送我的那套红珊瑚头面拿来,送给四妹妹撑门面。可不能让宫里人说裴家寒酸。”裴锦慧笑着对顾妈妈道。 顾妈妈听得一怔,这种事情一般是大小姐贴身丫头的事,怎么要自己去? 但大姑娘的性子顾妈妈最清楚,最恨别人忤逆她,只好笑着去了。 不多时,顾妈妈捧了一个红檀木雕喜雀登枝盒子出来,恭敬地递给裴锦慧。 裴锦慧打开盒子,正要拿出一根簪子时,秀眉一蹙道:“怎么少了一根镶金的华胜?” 顾妈妈听得怔住,不解地说道:“才奴婢是从碧玉姑娘手里接的盒子。也没看就拿过来了,姑娘可是记清楚了,是不是将华胜放在别处了?” “妈妈可是说我记性不好容易忘事?”裴锦慧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怒气。 “奴婢不敢,要不,姑娘请了碧玉过来问问可好?” 顾妈妈擦了一把汗,心中着实冤枉,自己只是帮着拿东西罢了,大姑娘的东西谁敢乱动? ☆、 27.助嫡姐,治恶奴 裴锦慧擅自送东西给安晓晴黄氏就不高兴,只是当着大伙的面,不好明着反对。顾妈妈又是她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就有心维护: “这套东西贵重得很,你四妹妹能得个一两件就好了,少件把也没什么的,一点小事,就别计较了。” 裴锦慧道:“娘,女儿不是心疼东西。咱们裴家也是有头有脸有规矩的人家,可不能纵容营私苟摸的行为,今儿是连我的东西都敢偷,明儿几个妹妹的东西还能安然? 人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划算一世穷,大家子里头,最怕从里头乱起,今儿丢了这个,明儿再丢那个。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娘可是当家主事的,尤其不能纵容包庇,得严查严防,禀公执法,杀一儆百,以敬效尤才是。” 这是明着怀疑自己了,顾妈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在裴家地位尊崇,比几个庶出姑娘还要有体面,哪经得起裴锦慧这般指桑骂槐,顿时就有点下不得脸来。 带着三分怨气,理直气壮地说道:“东西是奴婢帮着取来的,大姑娘既然这般说,不若来搜查奴婢好了。” 当众搜自己的人,黄氏觉得没脸,正要阻止,裴锦慧道: “妈妈也别生气,不是我要怀疑你,只是要将这个大家子整治清明,就该从高位的查起,搜查你,也是给别人一个交待,更是对妈妈的维护。 只要妈妈没拿,别人就算有想法,也怪不到妈妈头上去。” 顾妈妈听了这话脸色才缓了些,她挺直了腰杆张开双臂道: “那就请查吧,奴婢在裴家几十年,是什么样的人,太太最清楚。” 裴锦慧也不多言,让自己的贴身使女碧莲上前去搜。 厅里好几双眼睛全都看着,大家各怀心思,二房三房的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有安晓晴知道,顾妈妈今天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碧莲从顾妈妈身上搜出了一枝红色珊瑚华胜。 顾妈妈当堂就傻了眼,大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奴婢根本没偷大姑娘的东西。” “妈妈,堂里这么多人同时看着呢,你还在狡辩!平日里,你仗着太太信任,没少克扣几个庶妹姨娘银钱嚼用,下人们的月钱你也没发足过,你当我不知道么?” 裴锦慧冷笑着踱到顾妈妈身边,语气凌厉。 “奴婢没 有,奴婢不敢啊,太太……”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套头面若只让你拿来给我,你定然是不敢动的,但送给四妹妹的,那就不同了。 四妹妹昨儿个才认了父亲,在府里头根基不稳,正是你好欺负的对象。今儿个若我不查看,四妹妹也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裴锦慧目光锐利地盯着顾妈妈,眼神如刀。 顾妈妈心头一颤,心知大姑娘这是策划好了,想要整治自己,可究竟自己是哪里得罪大姑娘了? 她可是自己从小心肝肉一样疼着的人儿呀! 既然是早有预谋,只怕不会轻易饶恕,顾妈妈感觉一阵害怕,哭喊道: “太太……” ☆、 28.恶奴挨打 “大胆奴才,平日就奴大其主,欺上瞒下,做下许多恶事败坏太太名声。 今儿个又来挑拨我和四妹妹间的姐妹感情,若非我发现得早,四妹妹还以为我以少充多,以次充好,假殷勤呢。今儿个不罚你,天理难容。” 裴锦慧不等黄氏开口,厉声喝道,手一挥: “来人,将这贼婆子拖下去重责十板子,让院里的人看着,看谁以后还敢奴大欺主,敢营私克扣。” 十板子! “锦慧!” 裴锦慧是黄氏的独生,她对裴锦慧素来宠爱,所以,就算裴锦慧对顾妈妈发难,她也没怎么阻止。 本以为裴锦慧看在自己面上,最多会打顾妈妈几个嘴巴子,没想到,竟是十板子。 顾妈妈五十多岁的人了,十板子会要了她的命去,黄氏真的着慌了。 “娘若是舍不得打她,女儿就此长跪不起。” 裴锦慧明秀的眸子中泛起一层湿意,回想起昨日之事,仍是一阵后怕,若不是四妹妹机智,自己的名声就要被这个贼婆子给毁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提裙脆下。 黄氏顿时惊呆了,锦慧今天是怎么了?为何非要整治顾妈妈? 二姨娘和三姨娘几个平日里也没少受顾妈妈的气,平日里敢怒不敢言,今儿是大姑娘亲自发难,她们乐得落井下石,也好出出心头郁气。 两人难得有志一同的上前道: “太太,大姑娘处事清明利落公平,处治顾妈妈,她心中也不好受,她这也是为了太太您好啊,您可不能辜负了大姑娘的一片好意。” 安晓晴和裴锦英两个相看一眼,也走上前去,挨着裴锦慧跪下。 黄氏又哪里真舍得让裴锦慧跪,可打伤了顾妈妈,自己的脸面又往哪搁? 一时左右为难,顾妈妈哭道: “太太,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打,大姑娘是要进宫的人,心肠不狠,手段不严厉,又怎么在宫里立足,您就打吧。” 还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老狗。 安晓晴垂眸跪在裴锦慧身边,心里却是大爽,也暗暗佩服裴锦慧的手段。 明明是报复,可她却半个字也没提过昨天的事,顾妈妈怕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裴锦慧整治了。 在顾妈妈和裴锦慧之间,黄氏当然选择裴锦慧,虽然不情不 愿,但大姑娘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维护的。 顾妈妈被打得皮开肉绽地拖进堂里来时,黄氏的眼眶都湿了,毕竟是打小就服侍着的人,几十年了,哪里能没感情。 原本只是有点头痛,三分病装了七分,这会病了个十成十,让人扶进了里屋。 红霞得知顾妈妈被打很是诧异,静宜冷笑道: “活该,当年太太原本是最信任红霞你的,为何那次回门没带着你? 大老爷做那件事时,太太怎么又回得那般及时? 原本怀了身子,太太虽然气,但毕竟你是太太屋里人,真要生下男孩儿来,太太也可以抱养过去,可你一有了身子,就被太太赶到下院里头去了。 ☆、 29.见老太太1 这些,都是这个贱婆子搞的鬼,她就是要打压了你,自己好成为太太最得力信任的人。 这些年在府里头,顾婆子的坏事可没少做,昨儿个还差一点把我们好几个都杀了,心狠手辣,人神共愤,十板子打得太少了。” 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出,顾婆子确实该打。 黄氏若没有了顾婆子,就如同野狼少了犬牙,如今顾婆子还只是伤了,若是…… 安晓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想起以前周星驰电影的那句经典,出来混,是要还的。 黄氏,你等着,欠我们母女的,终究会让你还回来,打顾婆子,还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是安晓晴进宫的日子,一大早,安晓晴就穿戴整齐去了寿安堂。 王嬷嬷早就等在屋外,见了安晓晴什么也没说,就掀了帘子。 东厢房里,裴老太太端坐在坑上,手持一串念珠正默念着什么。 安晓晴进去时,她仍在念,安晓晴便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裴老太太虽然六十多岁的样子,却皮肤白晰,眉目清朗。 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只是她嘴唇有点薄,紧抿时,整张脸都显出锐厉之色来,观之令人不敢亲近。 “坐吧。”老太太似乎正好念完了一章佛经,淡淡地指着一旁的绣凳道。 安晓晴上前跪拜行礼,起身后却不肯坐:“孙女就站着听老太太训斥吧。” 是个知轻重的,老太太微点了点头,也不强求,王嬷嬷转身进了偏屋,一会子拿来干果茶点。 “吃吧,太太那边未必有得给你吃。”老太太就指着小几子上的点心道。 安晓晴心中一暖,看来老太太虽然很少理事,倒也并非什么都不知。 黄氏着实刻薄,虽然如今安晓晴已是小姐身份,但一日三餐仍然简单,早上就是几个馍馍配一小锅照得见人影的稀饭再加一碟咸菜。 若与红霞以前的日子比起来,倒是优待了很多,但安晓晴以前是富太太来着,陈子函虽然经常不在家,吃穿用度还是从不少了安晓晴的,手头也宽裕得很,哪里过过这般清苦的日子。 茶点虽然丰富,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样式,不过就是几块绿豆桂花糕之类的点心。 安晓晴拈了块桂花糕吃了,又喝了口茶,赞道:“老太太这茶是清明前毛尖,清香入肺,很好喝呢。 ” 老太太听得眉头一扬,笑道:“你倒嘴刁,能吃出是清明前茶来。王嬷嬷说你如今变了个人样儿,我只不信,如今看来,倒真是变了。” 安晓晴笑道:“孙女还是以前的孙女,只是人死过一回后,若不想再死,就必须要变。” 老太太静静地看了安晓晴片刻才道:“以前是苦了你了。” 安晓晴低下头,并不作答。 这是在表达怨气么?是怪自己以前没有管过她们娘俩么? 老太太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性情,有怨就是有怨,不虚伪讨好,不做表面文章。 ☆、 30.见老太太2 老太太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性情,有怨就是有怨,不虚伪讨好,不做表面文章。 “过来,一会子就要去宫里头了,穿这一身也太寒酸了些,就知道你们太太是不会给什么好东西给你的。”老太太笑着向安晓晴招手。 安晓晴眼眸有点泛湿,老太太装作没看见,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坑上,从大迎枕后头拿了一个大布包出来,递给安晓晴。 “这是什么?”安晓晴不解地问。 “打开瞧瞧。”老太太噜噜嘴。 诺大个布包大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衣服,全是杭绸蜀锦面料的,手工绣花精致华美,衣色鲜亮,款式也新颖,比起黄氏做的几套要强了不知好几倍。 还有两套头面,一套翡翠,一套紫金,都是上好的货色,一套就能值五百两银子,这可是大手笔啊。 “穿戴上给奶奶瞧瞧。”老太太拿了套紫色蜀锦绣金线大摆长裙在安晓晴身上比量。 安晓晴愣怔了半晌才道:“奶奶……这些……都是给晓晴的吗?” “拿出来当然是给你的,昨儿个还使法子把顾婆子给打了一顿板子,今儿个怎么像个小傻子了?”老太太笑着拍安晓晴的头道。 “呃……”老太太也太厉害了吧,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安晓晴觉得心头一阵发慌。 “这些个前儿个老太太就让奴婢准备着了,四姑娘不穿可是嫌样式不新潮?”王嬷嬷在一旁道。 哪里敢嫌弃,安晓晴忙依言穿上,王嬷嬷又帮她戴上翡翠头面,简单的东厢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老太太笑咪咪地对安晓晴道:“这才是裴家姑娘该有的体面嘛。” 安晓晴是认得珠宝的,这一套要放在前世,得值个十几万呢,头一回见面,老太太就如此大手笔,安晓晴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小心应对着。 “老太太,这太贵重了。” 无功不受禄,安晓晴可不认为,老太太是念着祖孙情才对她这般好,若真亲情浓厚,前十几年红霞母子受苦时,老太太干嘛去了?睁眼瞎看不见吗? “别记恨你爹,他也有苦衷的。”老太太看出安晓晴并不情愿接受自己的好意,叹了口气,拉着安晓晴的手道。 安晓晴没有说话,老太太精明得很,虚应的话在她跟前根本没用。 “傻孩子,也不想想,你爹真要无情,你 们娘俩早八百年就没了,还能活到现在,能在太太跟前出彩,让她嫉恨么?”老太太叹了口气,轻抚着安晓晴的额发道。 这倒是的,这十几年,红霞母子虽然过得贫苦,但毕竟还是没有虐死。 可这点子维护就要让自己对裴大老爷心生感激么? 十五年来,他可担负起一个做父亲应有的责任? 他可承担过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义务? 他的好色无行,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凭什么自己要感激他?除了这具破皮囊,现在的安晓晴还有何处与他有关? 这一切都只是心里的怨,不能诉诸于口的怨。 ☆、 31.见老太太3 他的好色无行,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凭什么自己要感激他?除了这具破皮囊,现在的安晓晴还有何处与他有关?这一切都只是心里的怨,不能诉诸于口的怨。 原本安晓晴掩饰得很好,如今被老太太挑开,心中百转千回,郁结难消,就好比:假如陈子涵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忏悔,自己会原谅他么?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会,一定不会原谅负心薄义的男人。 “你是裴家的子孙,不管是进宫也好,还是将来嫁人也罢,裴家才是你的根,没有裴家这根大树罩着,你便是再强干,也立不住脚,孩子,记住,凡事朝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安晓晴的犹豫和沉默让老太太心中难过,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自己是清楚的。 她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如果她对自己虚于尾蛇,那还真不值当自己提点。 说得好,一切得向前看。 安晓晴也明白,自己若不是裴家的女儿,也不可能进宫当公主伴读,将来自己还要靠裴家才能嫁个门户相对的人家。 嫁人后,若想在婆家立稳脚,还需要裴家这个娘家做后盾,老太太这是在提点,也是在警告。 是在告诫安晓晴,离了裴家,她什么都不是。 “奶奶,孙女明白的,孙女只是一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气有些不顺罢了,其实,昨儿个没爹爹,孙女怕早被太太打死了,我娘……也是靠爹爹护着才留着一条命在。” 安晓晴声音哽噎着说道。 能哭出来,就说明心结在解,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拿帕子帮安晓晴试泪道: “宫里的规矩多,进宫后,可要记得谨言慎行,可不能如同在家里这般随性……” 老太太叮嘱了好多话,安晓晴仔细听了,眼看时辰不早,才打算告辞,老太太又道: “太太肯定没给你配人吧,我昨儿个选了两个,都是平日里我用顺了的,看着还机灵老实,就给你了吧。” 安晓晴大喜,做为裴家四姑娘,身边肯定是要有服侍丫环的,黄氏之所以没拨人过来,一是想先晾着自己,给自己下马威。 二嘛,是人选还没挑好。放在自己身边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不忠于黄氏的,黄氏肯定不会给。 贴身的丫头,明着是当安晓晴主子,实际起的怕还是监督和间谍的作用。 而老太太给的 人,就算忠于老太太,那也比黄氏的好。 从方才老太太告诫自己的一番话里头,安晓晴还是听得出老太太的真心的,毕竟是有血源关系的祖孙,老太太以前冷漠不管她的死活,如今既然管了,就不会再有坏心。 所以,老太太这两个人可是大礼啊。 黄氏若是得知,定然心中又不舒服,老太太这一手摆明了是提防黄氏,给安晓晴撑腰。 两个丫头一个名唤紫桑,另一个名唤青槐,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与安晓晴年纪相仿,紫桑沉稳干练,青槐活泼率真,都是老太太调教好了的,安晓晴一看就喜欢。 ☆、 32.风华初绽1 两个丫头一个名唤紫桑,另一个名唤青槐,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与安晓晴年纪相仿,紫桑沉稳干练,青槐活泼率真,都是老太太调教好了的,安晓晴一看就喜欢。 宫里的马车接了安晓晴进宫,安晓晴进长春宫拜见公主时,福宁看着一身紫衣的安晓晴半晌都没转睛,红润的小嘴张开,黑亮的大眼里全是艳羡: “你……你是裴晓晴?裴家四姑娘?” 那天只觉得裴四姑娘有趣,今天一看,竟是这般光艳照人,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呢。 “臣女拜见公主殿下。”安晓晴忙给福宁行礼。 “快快平身,哈哈,就说本宫的眼光是最好的嘛,本宫在宫里可是夸了你三天哦,来来来,跟本宫去见见她们,看谁还敢说本宫在吹牛。” 公主拉起安晓晴就走。 迎面一个圆乎乎的红团正冲过来,两旁的宫女侍卫视而不见,见那团东西直往公主身上撞,安晓晴忙将公主一拉,自己迎上。 “嘭!” 安晓晴和那红团一起跌在地上。 福宁公主笑得喘不过气来:“小五,你又恶作剧。” “谁让福宁姐姐要躲嘛。”安晓晴身上的红团奶声奶气地说道。 安晓晴这才看清,自己怀里伏着一个唇红齿白,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胖墩,正手脚并用的在自己身上挣着。 “呃……”安晓晴被撞得胸口好疼,偏公主笑得两眼弯弯,看来,这小肉团平日里常玩这一招,公主和宫女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呀,姐姐好美,亲一个先。”小肉团“啪唧”在安晓晴脸上糊了一团湿答答的口水,黑亮的大眼眨巴着,纯净可爱。 安晓晴的心立即软成一滩水,这么粉嫩可爱的小男孩,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可是地上好凉,小肉团你能起来了再表示你的喜欢么? “喂小五,不可以轻薄人家。”福宁公主过来扯小肉团。 小肉团一把揽住安晓晴的脖子: “不嘛,呜呜,福宁姐姐,刚才云羲哥哥说我丑,说小五没脖子,呜呜,小五心情不好。”边哭边眼泪鼻涕全往安晓晴脸上糊。 心情不好就拿别人出气么?小屁孩! “谁说小主子没脖子?”安晓晴拍着小五的背哄道。 “是云羲哥哥说的,云羲哥哥见睛说然看不 见,可是他的手感最好了,他说摸不到我的脖子。”小肉团说着又哭了起来:“云羲哥哥说,没脖子的就是蛤蟆,呜呜,我不要当蛤蟆。” “是你的云羲哥哥错了,你看,小主子有这么粗的脖子,怎能说没有呢?”安晓晴憋着笑说道。 “是啊,我的脖子比别人的更粗呢,怎么说没脖子。”小五双手双脚地,总算从安晓晴身上爬起来,拉着安晓晴的手道: “漂亮姐姐,还是你有眼光,我这就去告诉母妃,我有脖子,有好粗的脖子。”说着,又一溜烟儿跑了。 “哈哈哈,裴四姑娘,你焉儿坏。”福宁笑得又弯下腰去:“粗脖子和没脖子有区别吗?” “区别是一个有脖子,一个没有,公主殿下,臣女是诚实的人。” ☆、 33.凤华初绽2 “区别是一个有脖子,一个没有,公主殿下,臣女是诚实的人。” 安晓晴爬起来,收拾着自己的衣衫,还好,宫里的地板干净得很,衣服质料也垂,没怎么变形。 “对,你很诚实。”福宁笑着拉起安晓晴又往前走。 前面是长春宫,福宁公主径直拉着她进了殿。 “王叔王婶,看我带谁来了。” 大殿里坐着好些个穿着华贵之人,安晓晴垂首进去,安静地立在福宁公主身后。 “福宁,这就是你说的裴家四姑娘?”一个温婉秀气声音响起。 安晓晴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个极美的宫装丽人,气质高雅如云端的仙女一般,前生今世,这个女人是安晓晴见过的最美、最有气质的美人。 “是啦,她就是裴四姑娘,晓晴,过来见过宁王妃。”福宁笑道。 原来是宁王妃,那坐在她身边的中年美大叔应该就是宁王爷了,安晓晴上前规矩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爷王妃,王爷吉祥,王妃吉祥。” 宁王与王妃对视一眼,脸上有了笑,听说此女原是奴婢养大的,乍进宫中拜见皇室成员,竟然不卑不亢,淡定自如,礼数周全,这分沉稳大气就很难得。 又心思聪颖,会察颜观色,着实不错。 “快快起来,且让本妃好好瞧瞧。” 宁王妃也是很喜欢眼前这个貌美如花,气质端雅的女子,云羲性子孤僻,一般的人很难瞧得上眼,都二十了,还不肯成家,这个女孩看着不错,不知能否入得他的眼。 “果然不错,福宁说你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师从何人?”王妃拉起安晓晴,笑咪咪地打量。 “公主殿下谬赞了,臣女的字拙劣得很,都是平日里写着好玩儿,自己瞎琢磨的,并没有老师教。” 安晓晴可不敢说,她的字是师承现代的某位教授,说出来也没人认得不是? “瞎琢磨都能写得这般出色,你让咱们这些跟着师傅学,还象鬼爪子抓出来的人情何以堪啊?” 王妃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噗嗤一笑道。 那是个相貌明媚娇艳的女子,梳着两把垂髫髻,两边各簪一只薄如蝉翼的玉蝴蝶,走动间,那玉蝴蝶双翅颤动,似飞欲飞,很是俏丽。 安晓晴几乎立即就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对她微微一笑。 那女孩愣了愣,一脸夸张 地对福宁道:“你瞧见没?” 福宁含笑看她。 “我刚才看见仙女了,你们看见了没有?啊呀呀,裴家妹妹长得太美了,我刚才差一点就被她勾去魂了呢。”那女孩自来熟地挽住安晓晴的胳膊道。 “心如,你的魂被勾了不要紧,可别让人把世子爷的魂给勾了去,别到时,你就只会哭了。”另一个坐在边上的女孩冷哼一声,对那女子说道。 “黄姑娘怎么说话呢,说起来,裴家妹妹还是你的表妹呢,你们该早就熟识了才是呀。”刘心如皱眉道。 原来是黄氏的侄女,怪不得说话阴阳怪气的。 只是不知这名叫心如的,是谁家女儿? ☆、 34.风华初绽3 “那是靖宁侯的女儿刘心如。那一个,是你嫡母的侄女黄子媛。”福宁公主在她耳边小声介绍道: “还有那一边,穿红色衣服的是李大学士的二姑娘李静,另一个是兵部侍郎赵大人的女儿赵婉。”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家闺秀?都是福宁公主请来的?又为何都聚在长春宫与宁王夫妻见面? 安晓晴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宁王妃看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和研究,这场面,看着有点象个小相亲会。 自己才十五岁,身子还没长齐整呢,她可不想盲婚哑嫁,无端地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此一想,安晓晴就打定主意,一会子不管别人如何,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别让人注意就好。 “我可没有做奴才的表妹,她娘以前还是我家的家生子呢。”安晓晴想低调,黄子媛却不肯放过她,态度高傲又嚣张。 “子媛表姐是嫡室正出的么?”安晓晴听红霞和静宜说过,黄子彦只有一个嫡亲姐姐,早已出嫁,这一个,应该也是黄家庶出的。 黄子媛脸色一白,瞪着安晓晴道:“我是养在太太屋里的,不象某些人,从小在奴才堆里养大,一出生就是个家生子。” “原来她是家生子么?看着一点也不象呢。” “那一身衣服就得好几十两,再打扮打扮,当然看着不象了呀,不过,再打扮又如何,骨子里还是个奴才。” 一旁的李家小姐和赵家小姐头凑在一起议论,明明说私房话儿,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座的都听得到。 宁王妃听了心中就有些不喜,云羲虽然眼盲,但他可是自己的唯一嫡出,他的嫡妻怎么能是个奴生的庶出,这样的身份在宁王府也着实站不住脚,有这样的儿媳自己也没脸面。 安晓晴淡定如常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半点自卑难过之色,却也不回口反击,一派安之若素的样子,倒让宁王多看了两眼。 大厅里那些个女孩儿一个个牙尖嘴利,说话尖酸刻薄,巴不得把别人的丑都挑出来才好,这样的女子,虽然出身名门,身分高上一点两点,又有什么意思? 云羲需要的是贤惠大度,机智沉稳的妻子,不是整天拈酸好强,只会使小性的。 “她们都在说你呢,裴家姐姐,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呀。”福宁也有点看不过意了,用手肘捅了捅安晓晴道。 “公主会因臣女是奴才 所生就看不起么?”安晓晴微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本宫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出身有何关系?”福宁瞪着灵动的大眼大声道。 “那不就结了,臣女进宫是为公主伴读来的,公主不嫌弃,臣女感激不尽,为何要在意别人如何说我?莫非她们比殿下您更高贵些么?”安晓晴含笑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几个方才还在议论的女孩儿顿时闭了嘴,谁敢自认比公主更高贵?要是嫌弃,以公主的身份,她们全是被嫌弃的对象。 ☆、 35.风华初绽4 宁王听了微微颔首,怪不得福宁和宁心两个都夸此女,就凭她这分淡定,这分心胸气度,就不是那几个姑娘家能比得上的。 他对宁王妃点了点头,宁王妃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要娶回去的是自己的儿媳,刘心如可是北定侯的嫡长女,宁王将她聘给云曜,凭什么只给云羲一个奴生的庶次女? 就因为我的云羲有残疾么?云羲才是正室嫡子呢,王爷也太偏心眼了吧,世子之位给了云曜已经是对云羲的不公了,娶个儿媳也要如此卑贱的么? “裴姑娘,听福宁说,你不喜欢诗,还说闺中女儿诗都是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之作,可有此事?”宁王妃含笑问安晓晴。 “回娘娘的话,臣女确实如此说过。”安晓晴回道。 “如此说来,若本妃让你们每位作诗一首,姑娘只怕要交白卷了?”王妃眼里就露出明显的不豫之色,云羲是极爱诗文的,此女子如此贬低诗文,如何与云羲琴瑟和鸣? “回王妃的话,臣女怕要让您失望了,臣女确实不喜诗文。”安晓晴从容地回道。 此言连宁王听了也是一怔,按福宁的话说,此女子应该很内秀才是,怎么真的自承其短,连个样子也不肯做,就拒绝做诗了? “说什么闺中女儿诗只会伤春悲秋,是无病呻吟,我倒想看看,你能做出做么大气磅礴,气势雄壮的诗词来。”黄子媛冷笑一声,趁机讥讽道。 “我不喜做诗。”安晓晴认认真真地回道。 “连诗都不会做,你又凭何进宫给公主殿下伴读,或者说,你只是凭些小聪明,小诡计就想瞒天过海,到宫里欺世盗名来了?”黄子媛同她的姑母有得一拼,当真也是咄咄逼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低调不反击,就要惹下欺君之罪了,怎么姓黄的都这么讨厌呢? 安晓晴烦燥地看了黄子媛一眼,如今她也看出来,应该是宁王想在这几个女孩儿中选一个人,至于是做儿媳,还是做别的,暂且不知,她只知道,这几个女孩子都争相在宁王面前表现,很想被宁王选中,所以才故意组团来打压自己。 原本不想跟你们竞争,是你们非逼我出手,可怪不得本姑娘了。 “不喜欢做诗,不代表不会做诗,我只是不屑罢了,不就是几首诗么?有何难的,来人,给本姑娘记录,本姑娘作的诗若比不得这几位姑娘,本姑娘甘愿承担欺君之罪。” 安晓晴长袖一挥,自信 而豪迈地说道。 福宁公主眼睛一亮,忙让秉笔太监过来作记录。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古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 36.遭遇邪美男1 当年安晓晴也是a大中文系的高材生,背些古诗歌词算得了什么? 只是边背边想起了过去,在大学里的种种,与陈子涵相亲相爱的那段美好时光,如今天人两隔,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曾经相爱相守的誓言…… 明明他才是背叛者,缘何他如今另有温馨美满的家,而自己却流落到异世,如无根飘萍般任雨打风吹,艰难求生? 老天你可有眼?老天你何其不公! 越是背诵,越是心痛,曾经被尽力掩盖的伤口被无情揭开,撕裂着她的心,她的肺,一时间,安晓晴悲怆难忍,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念到后面,她泪如雨飞。 秉笔太监下笔如飞,却还是一人难以承记如此快捷的朗诵,宁王大喜之下,亲自执笔帮着记录。 一口气下来,安晓晴竟然背了十八首前世名作,念到最后,她掩面而泣奔了出去。 整个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止了,宁王手执毛笔呆立在原处,心绪久久难以从方才的诗词中走出来。 太精彩了,几乎首首都是传世名作,首首豪迈大气,雄壮有力,气势磅礴,没有远大的胸襟,没有丰富的学识,没有深厚的文学功底,根本不可能一口气作出如此多首绝世名作。 谁说裴家姑娘不会作诗来着?谁说她是奴才生养来着?这个奴才是谁?能教养出如此出色的才女,应该禀报皇上,给她立一个牌坊,供世人景仰。 宁王爷和宁王妃被震惊当场自不在话下,而那几个方才讽刺,责问安晓晴的女孩儿更是面无人色,怪不得福宁公主将裴家姑娘夸上了天,这样的文才,谁敢和她比? 便是当世状元公来了,也未必能比得过她。 “爱妃,你还有何不满的吗?”宁王握住宁王妃的手,激动地问道。 “王爷,赶紧地,快去下聘,妾身只怕慢一步,这些诗一传出去,就会有提亲的人踏破裴家大门。”王妃又喜又急,扯着王爷就要走。 “不急,爱妃,且让本王将诗句都整理整理,本王装订成册,这可是要记入文史册中的,你想呀,咱们的儿媳,将来可是连男子也难媲美的女才子呢。” 王爷对手中诗词爱不释手,急着与秉笔太监一起整理。 而安晓晴,一个人漫无目地的冲出长春宫,一路狂奔,前面就是一个明澈的大湖,她在湖边停住,呆呆地看着水波轻荡的湖面,心情久久难以平尽。 头顶有沙洒落,纷纷扬扬,惊醒了安晓晴,她诧异地抬头,赫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身旁不高的假山石上,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如她一样凝视着面前的湖水,他驻立在假山边缘,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湖水,只要再往前一步…… 看他久立不动,双脚欲抬未抬,似在犹豫,这是要自杀么? “喂!”安晓晴看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就急。 提了裙就往假山上爬,急急地捉住那人的手臂往后拽。 ☆、 37.遭遇邪美男2 “喂!”安晓晴看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就急。提了裙就往假山上爬,急急地捉住那人的手臂往后拽。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的就寻死觅活,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你对得起爱你疼你的亲戚朋友吗?你对起抚育你的社会吗?你对得起这片美好的天空,干净的空气,明澈的湖水吗?” 安晓晴连珠炮似的就是一顿好骂,生活这么艰苦,自己都没寻死,看此人一派公子哥打扮,他凭什么寻死? “姑娘……姑娘。”那人几欲挣脱安晓晴的拖拽。 “闭嘴,生活这么美好你凭什么要死?你没吃没喝没地方住吗?宫里的宫女太监挨打受骂低人一等没寻死,乡下农民食不裹腹,日夜劳作没寻死,小贩们风餐露宿,艰苦求生没寻死,你有什么资格寻死?” 安晓晴纯粹有感而发,与其说在骂这个男人,不若说是在劝诫自己,不管多难多苦,生命是脆弱的,不是每一次都会有重生的机会,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姑娘……”被生生拽下了假山,站在平地上后,男子总算甩开了安晓晴的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姑娘,在下只是在观湖罢了。” 呃!他不是寻死? “看个湖你站那么高干嘛,知不知道你往前一步就要掉下湖去呢。”安晓晴小声嘟嚷,声音没有了刚才骂人时的底气。 “你不觉得假山上站着观湖更适意些吗?”男子笑道。 呃…… 好像是个乌龙! 呃……好俊俏的人儿! 事隔这么久,安晓晴才认真看这人一眼,顿时呆住。 丝丝缕缕的光线下,男子俊美的脸庞曲线,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少年一样圆润完美。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他的皮肤也很白,乌黑亮泽的头发如绸缎般丝滑,精致的面容加上至少一米八六的高挑黄金身段,哇,真是个极品美男。 陈子涵也很帅,可是跟这个男子站在一起,就如小野花遇上了极品牡丹,太不可同日而语了。 “姑娘,你流口水了。” 安晓晴脸色顿窘,伸手去抹,顿时瞠目,哪有口水! 安晓晴又羞又怒又窘,脸颊烧如火炭,叠手一福道:“对不住,打扰公子的雅兴,小女子就此别过。” 太丢人了!提裙就逃。 “喂,姑娘……” 男子在身后轻唤。 安晓晴扭头就跑,哪里好意思再在他跟前出丑。 “姑娘能不能帮帮在下……”男子在后头急追。 安晓晴继续逃。 “噗”的一声响,安晓晴好奇回头,就见那男子摔在地上,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摸索着。 莫明地看那男子笨拙地爬起,伸开双手摸索着前行,不由怔住,他、他是个瞎子?他明明有双黑亮如曜石,又深沉幽暗的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个瞎子! ☆、 38.遭遇邪美男3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个瞎子! 这个认知让她骇然,如此美到极致的男子竟然……竟然是个瞎的,老天,是要说你太公平,还是太猥琐?你是见不得人太完美么?这分明就是天妒红颜啊。 只是迟疑了几秒,安晓晴忙上前小心扶住男子。 “你……你怎么一个人?没有人跟着你么?明明一个人,还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你不知道那很危险吗?刚才还怪我拖你来着,不拖你,你不是会掉下去么?” 不知为何,看到如此极品男子无助地摔倒,安晓晴心底就升起一股子怜惜和不公来,忍不住就念叨。 还是头一回有人在自己耳边碎碎念,清新自然,透着淡淡的温暖和亲近。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强悍起来能断了男人的子孙根,这会子比个婆子嗦。 突然就甩开了安晓晴的手,丰润的红唇嘟起:“姑娘也嫌弃我是瞎子么?” 呃,是话从何说起? “哪有啊?”明明一米八九的修长个子,嘟着嘴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配上那双幽暗茫然的凤眼,安晓晴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暗想刚才自己说过他不应该爬高的话,应该是伤了他的自尊吧,忙不迭地道歉,又扶住他: “那个,我只是说,你下回爬高时,叫个伴比较好,来,小心,这里有个石凳,我们走那边。” “天空、空气、湖水关我什么事?”男子乖乖地跟着安晓晴绕道,随意地问道。 “呃,什么天空,空气,湖水?”安晓晴莫明地问。 “你说我死了,会对不起这片美好的天空,干净的空气,明澈的湖水。” 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眼睛专注地看着安晓晴,好吧,他是瞎的,可他的神情真的很象是在“看”啊。 “那个啊……”他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啊,那不是自己情急之下乱说的么? “你是说我活着浪费了空气和水么?你还是嫌我瞎的对吧。”看她支唔,他又垮下脸来,作势甩开,可刚一抬脚,就撞到了前面的树杆。 “喂,小心点嘛,你看你,又撞到了。” 看他白晰光洁的额头上碰出的红痕,安晓晴没来由就觉得心疼,还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你走开,不用管我,我是个瞎子,是个浪费粮食,浪费空气的瞎子。” 再一次被推开,安晓晴有点恼火了,长得再好 看,也不能无理取闹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嘛? 再说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嫌弃你干嘛? 气愤地转身想走,又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他一眼,就见他直直往花坛里跨去,那里种的可全是月季啊…… 安晓晴旋风一样的卷过去,一把拽住男子,很想又训他几句,一想到他别扭的脾气,忙告诫自己:人家是残疾,心理因素肯定不同常人。我不跟他计较,不跟他计较。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保不齐,你的家人正着急找你呢。”耐着性子,安晓晴柔声问道。 ☆、 39.宁王二公子1 耐着性子,安晓晴柔声问道。; “你不是嫌弃我是瞎子么?”男子象个孩子一样赌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嫌弃你了,真是的,一直是你自己在说好不好。”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安晓晴有点烦燥了。 “你……你明知我一只眼睛也看不见……”男子顿住脚,漂亮的凤眼两颗晶莹的泪珠在打转,俊脸上全是无助、悲怆、自弃的神色。 安晓晴的心瞬间被他的眼泪打湿,只差没甩自己一嘴巴子了,这张嘴,老是图快乱说话。 “呃……你别哭,别哭啊,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没嫌弃你呀,真的没有,眼睛不好又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爷不公平,你看,你长得这么帅,老天是嫉妒你太完美了,所以才给你一点小小的瑕疵,算不得什么的。” “很帅是什么?” “就是很英俊的意思。” “你说我长得很英俊吗?”男子破涕为笑,俊逸的脸上漾开一朵灿烂的笑容,如春花初绽般带着一丝羞涩,怯怯的,却纯真干净。 安晓晴再次石化,好吧,她承认,这该死的笑容太美了,自己在发花痴。 “你又流口水了。”男子脸色闪过一丝促狭,很认真地说道。 呃,安晓晴下意识就抬手,猛然想起他是瞎的,不由羞恼,又不敢再刺激他,只得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究竟是哪个宫里的?我送你回去吧。”跟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久了,肯定会神经错乱。 “内务府。” “内务府!那不是宫女和太监呆的地方么?你是……内务府的?”安晓晴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吧,这么极品的帅哥,瞎了就算了,还是个太监? “你又嫌弃我了!”男子毫不犹豫就扣帽子,一脸的委屈幽怨。 “没有,没有,我送你过去吧,呀,我也不知道路呢,这一路怎么也没个宫女太监,问一问也好啊。”安晓晴最怕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吧,她不敢嫌弃。 “我知道路,顺着这条路,向左拐,再右拐,绕过那座假山亭子,就到了。”男子却轻车熟路地说道。 当看着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沉默地领着男子进太监所时,安晓晴的心里五味杂陈,看来,老天对自己还是公平的,至少,给了自己一个完整健康的身体。 不多时,福宁公主派人寻来,安晓晴跟着回 了公主所。 宁王府,宁王妃兴奋地拿着宁王爷誊抄好的诗册,走近楚云羲住所,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幽扬的琴声,宁王妃听出了琴声里的欢快和畅意,心中一酸,云羲的琴声有多所年没有快乐过了? 从眼睛瞎了之后,云羲就再也不肯说话,不肯露出哪怕一丝的笑容,今天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么? 不想打扰云羲的雅兴,宁王妃悄悄地走了进去,就看见云羲正端坐在古琴旁,神情安逸适意,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而他的贴身丫环碧玉正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云羲额间的细汗。 ☆、 40.宁王二公子2 云羲与碧云几时这般亲近了?他过去不是从不让要接近的么? 宁王妃心中大喜,云羲都二十岁了,早就该行成人礼了。 只是这孩子性子也太孤避了些,碰都不肯让人轻碰,不象云曜,十四岁上屋里就有了通房,若不是还没有大婚,怕早就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云羲。”宁王妃走了进去。 楚云羲只是淡淡地抬了抬头,又垂下头去继续弹奏。 碧玉忙上前来行礼,宁王妃高兴地亲手扶起她道:“碧玉,你今年有十七了吧,在云羲跟前几年了?” “王妃的记心真好,奴婢今年正好十七,服侍二少爷有五年了。”碧玉忐忑不安地回道。 “你做得很好,好好干,本妃不会亏待你的。”王妃笑着对碧玉道。 那边楚云羲浓长的秀眉蹙了蹙,起了身来,径直向床边走去,旁若无人地坐下。 宁王妃似乎习惯了他的冷淡,笑着走过去道:“云羲,福宁那孩子说得果然没错,裴家四姑娘果真是个才女。 今儿她被好几家女孩儿挤兑,说她不会写诗,你说怎么着,她不但会作诗,还一口气作了十八首,你父王说,那可都是绝世佳作呢。” 楚云羲听了将被子一掀,朝里躺了,明显表示他没反应。 宁王妃也不恼,接着道:“云羲,娘知道你是心高气傲的,一般的诗词定是瞧不上,她这诗作得真不错,娘念给你听啊。” 接着,王妃就开始朗读安晓晴抄袭的那几首诗词。 才念一首,楚云羲就不耐了,一伸手就夺了王妃手里的册子。 王妃心头一黯,这个云羲也不喜欢么? 正以为楚云羲会摔了那册子时,就见他将册子往枕头边一放,转过身去。 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起了身,对碧玉招招手:“少爷晚上会踢被子,你今晚在少爷榻前打铺盖卷儿,也好就近照顾少爷。” 碧玉听得眼睛一亮,激动地给王妃行礼。 只有通房才能在少爷屋里过夜,碧玉不是傻子,王妃在抬举她。 是个懂事的,宁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话,就见楚云羲拿起瓷枕就向碧玉砸来。 破瓷声清脆,碧玉含泪捂着流血的额头,脸色羞窘落漠。 王妃惊惧地拍了拍胸口,摇摇头道:“云羲,你是不喜欢碧玉么? 要不,娘再给你挑一个?你都二十了,屋里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 话还没完,楚云羲一甩手,就将床上的被子枕头一股脑的往地上摔。 “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你好生安歇吧,娘走了。” 宁王妃眼圈红红地出了晚枫院,贴身婆子容妈妈就劝道:“您也别太着急了,少爷年纪还小呢。” “二十了还小?云曜也就比他大一岁,屋里都好几个了,原本就没了世子位,再不早些结婚生子……眼睛又是…等是我和王爷百年后,他可怎么活哦……”一想到以后,王妃就悲伤难忍。 ☆、 41.宁王二公子2 “二十了还小?云曜也就比他大一岁,屋里都好几个了,原本就没了世子位,再不早些结婚生子……眼睛又是…等是我和王爷百年后,他可怎么活哦……”一想到以后,王妃就悲伤难忍。 “王妃,大少爷是个厚道的,又打小儿对二少爷极好,您就不要太担心了。”容妈妈递上帕子劝道。 “他好?他好会抢了弟弟的世子位?他那都是做给王爷看的,容妈妈,你也被他的虚情假意给蒙了心么?” 容妈妈叹了口气道:“二少爷方才不是收了诗册么?说明心里还是有几分满意裴家姑娘的,不若王妃早些把婚事定下来,等少爷成了亲,您心里就踏实了。” 王妃听了深以为然,便与容妈妈一起去王爷书房。 走近书房,门里传来一阵轻声笑语,王妃顿住脚,转身就往回走,容妈妈拦住道: “她来得,王妃您也来得,都到了地儿了,王妃又何必要走?” “容妈妈……”王妃美丽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水雾,她实在不想与那个女人争风吃醋。 屋里人听见外头有动静,掀开帘子出来,是顾侧妃的贴身丫环玲兰,见是王妃,忙上前行礼,却有意无意地拦在门口: “奴婢给王妃请安,王爷正在批阅公文,不知王妃可有事?奴婢好禀报王爷。” “好个奴才,你几时成了王爷屋里的看门狗了?”容妈妈冷哼一声道。 “奴婢不敢,只是王爷正与侧妃……”玲兰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 屋里顾侧妃娇笑连连,声音暖昧亲昵,能是做什么?这个时候进去,不是自找没脸么? 王妃扭头就想离开,手就被人捉住,宽大而有力,还待回神时,就见玲兰的身子如同一块破布一样飞起,被扔到了门外。 “云羲?”王妃惊愕莫明。 “不是要见父王么?”楚云羲牵着王妃的手往里走。 书房里,王爷正手执毛笔在写着什么,而顾侧妃含笑立在一旁,挽袖磨墨,好一福红袖添香的温馨模样。 王妃拖住楚云羲的手就想离开。 顾侧妃似笑非笑道:“姐姐怎么来了又要走?” 王爷急步过来拉住王妃的手,柔声: “惜若,你怎么来了?” “打扰王爷雅兴了,妾身来得不是时候。”王妃福了福道。 “ 惜若……”王爷眸光湛湛,转眸见楚云羲也在,微笑道:“可是为了云羲的事?” 顾侧妃轻移莲步过来道:“妹妹过来也是为了云曜的婚事,王爷已经给定北侯家下了聘,打算今年就给云曜完婚,听说姐姐和王爷今儿在宫里给云羲相亲,可看中了哪家姑娘?” 看她一脸的得意,王妃知道她在向自己炫耀,楚云曜是宁王的庶长子,又是宁王世子,本就一表人才,加之文武双全,又有世子之位,京里想嫁与他的大家闺秀数不胜数。 顾侧妃是左挑右选,王爷才定下了定北侯嫡长女刘心如。 可是云羲……虽是嫡子,却身有残疾,又无爵位……门户相当的,又有谁愿意将嫡女下嫁? 所以才只好在品级低下的官员家寻媳。 “是裴家的四姑娘。” ☆、 42.宁王二公子3 “是裴家的四姑娘。” 王妃虽然气闷,但想起漂亮又才华横溢的安晓晴,觉得心头大畅,庶出又如何,真将两个儿媳都娶回家门,裴家那个未必就比刘家的逊色,于是,从容地回道。 “是礼部侍郎裴庆之女么?我听说裴家只一嫡女,原是打算进宫参选的,裴大人改变主意了,想与咱们家结亲?”顾侧妃一派好奇地问道,眼中的讥诮和鄙夷明明白白地,毫不加掩饰。 “不是裴家大姑娘,是四姑娘。”王爷面露不豫之色。 “四姑娘?妾身可听说裴家只有三个姑娘,一个正室嫡出,两个庶出,如今怎么又出来了个四姑娘? 王爷,不会是裴大人不想将女儿嫁到王府来,故意随便在哪儿弄个女儿家唬弄咱们吧。” 顾侧妃只差没笑出声了,连个庶出的都不愿意给呢,上官惜若,你好强了一辈子,与我争了一辈子。 只可惜,儿子比不过我的,儿媳也注定比不过我的,你就等着娶一个奴生的小贱人进屋吧。 正暗自得意,就感觉扑面而来一盆水,伸手抹时,就见五指间全是黑乎乎的。 “啊……”顾侧妃惊叫着跳起,满面的墨渍看着就象个跳梁小丑,而身上那套华贵的淡绿色宫锦绣金线梅纹花暗底大摆裙就给毁得不成样子了。 “吵死了。”楚云羲不耐烦地说道,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的,正是顾侧妃刚才磨过的砚台,他竟然将一砚台墨汁泼在顾侧妃脸上。 “王爷……”顾侧妃又惊又怒又窘,大声哭诉着。 “还不回去梳洗,墨汁干了可就难洗了。”宁王爷神情淡淡的。 “王爷,妾身可是云羲的庶母啊,如此大逆不道,不尊长辈的行为,王爷怎能纵容。”王爷亲眼见那瞎子犯上,却半句也不训斥,顾侧妃怎肯善罢干休。 “云羲,多日不见,你如今行动越发自如了。”王爷却懒得理顾侧妃,高兴地拉住楚云羲的手道。 顾侧妃听了一口气就堵在胸腔里,上不得,下不得,气得一甩袖,冲出了王爷书房。 “惜若,你可是跟云羲谈过裴家姑娘的事了?”顾侧妃走后,屋里就只有王妃一家三口,王爷神情惬意地看着王妃母子道。 想起裴家姑娘的身份,想起方才顾侧妃止高气扬的炫耀,王妃心中酸楚,叹口气道: “妾身还没说,只是那孩子身份也着实拿不出手,只 是个庶出,要不,就娶回来当个侧室吧……” 话还未完,就见楚云羲扭头就往外奔去,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门柱子,王爷王妃两个惊慌地过去扶他: “云羲,云羲,有没有撞伤?”宁王抱住楚云羲,心中一阵酸痛,当年云羲可是京城最俊最有才华的少年,若不是那次从山上摔下…… 楚云羲额头上一个大包,王妃的心痛得在滴血:“云羲,你慢点儿啊,让寒石牵着你多好。” “走开,别管我。”楚云羲推开王爷王妃。 ☆、 43.婚事1 “走开,别管我。”楚云羲推开王爷王妃。 王爷急急地让容妈妈去拿药膏,又看了王妃一眼道: “云羲,你有什么话,尽管跟父王母妃提,父王答应你就是,千万不能冲动,伤着自个,父王母妃心疼啊。” “我不要侧室,我只要正室。”楚云羲拨开王爷揉他额头上伤痕的手,冷冷地说道。 “可是,一个奴才出身的姑娘,怎么配得上你这个王府嫡子。”王妃虽然心疼,却也来了气,她实在是不想在顾侧妃跟前掉价,她的儿媳,应该比那贱人的更高贵才是。 “我是个瞎子。”楚云羲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漂亮迷茫的大眼里全是痛苦之色。 此言就象一把大锺,重重击打在王妃心上,云羲,她的云羲,她曾引以为骄傲的云羲是个瞎子,云羲他,在自卑啊。 一妃颓然坐在椅子上,泪水胧。 王爷也是一脸悲伤,扶起楚云羲道:“那就依云羲的,父王为你聘那裴家四姑娘为正室嫡妻可好?” 安晓晴在宫里没呆多久就回了府,她也算明白了,什么伴读,不过是福宁公主的幌子罢了,分明就是宁王府选美。 正担心自己会不会真被宁王府选上时,丫环青槐过来禀报:“四姑娘,大老爷请您去老太太屋里。” 安晓晴心里一咯登,暗道不好,只怕先前的风头出得太过了,一会子老太太和大老爷肯定会寻根问底。 到了寿安堂,王嬷嬷早就迎在了门口,见安晓晴过来,笑咪咪的拉住她的手道: “老爷回来可高兴了,说四姑娘您今儿在宫里可是出了大名,听说今天连文老太师都夸您了呢。” 果然真是出风头了,安晓晴一脸黑线地随王嬷嬷进了屋。 大老爷正眉飞色舞地与老太太说话: “文老太师可是文学泰斗,天下学子能着他老人家夸赞的几乎凤毛鳞角,当年儿子应试文章,老大人也只是评了个尚可,没想到,晓晴这孩子竟然有这般文采。 宁王爷在殿上诵读时,说是裴家姑娘所作,儿子还以为听错了呢,娘,您不知道,朝堂上同僚怎么说的? 说裴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啊,养个姑娘都有不世文才,真真羡刹旁人啊。” “确实可喜可贺,老爷啊,这孩子还没有上宗谱呢,你什么时候开祠堂啊。”老太太也喜笑颜开,却同时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 大老爷脸色一窘道:“是儿子疏忽了。下月十五,儿子沐休,四叔也正好从通州回来,儿子一定将此事办好。 您是不知,今儿就有不少同僚向儿子打听女儿们的婚事,晓晴这回真是给家门争光了,连着她几个姐姐都跟着长了脸呢。 来向儿子打听她的,就更多了,儿子想,过不了两日,肯定就会有不少媒人登门,确实该早些把上族谱的事给办了。” 门外安晓晴听了大老爷这番话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各位诗人词人作曲人,晓晴只为求自保,并非故意抄袭,并非故意哈。 “还不进去。”王嬷嬷只当她害羞,笑着推了安晓晴一把。 ☆、 44.婚事2 大老爷一见安晓晴就两眼放光,正要说话,老太太却冷喝一声道:“还不跪下!” 安晓晴莫明地看老太太一眼,心中虽然不服,却还是老实的跪下,大老爷就有点不舍,伸手就扶她,不解地问道:“娘亲,您这是?” “不肖女,你可知罪?”老太太脸色一沉,厉声道。 安晓晴满怀委屈,但心知老太太此人精明干练,此举定有深意,便道:“回老太太话,孙女不该恃才傲物,显摆惹祸,哗众取宠……”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当初教你诗文时,就警告过你,不可自大张扬,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看你如何收场。” 安晓晴愣了一秒,随即知道老太太这是在保护她,一个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家生丫头,突然会识字不说,还能作诗写词,当真要震瞎别人的眼,若是大太太几个拿妖魔鬼怪之说来解释,自己就会成为镇压的对象。 如此一想,不觉冷汗潸潸,大为感激老太太,诚心磕下一头道:“奶奶教训得是,是孙女错了。” 大老爷惊讶片刻,随即释然,感动地唤道:“娘,辛苦您了,是儿子不好,儿子让您操心了。” 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老婆管教不好,害得老娘来偷偷教导女儿,大老爷着实汗颜。 “老爷知道错就好,晓晴自幼聪敏过人,才思敏捷,这些诗也非她一日所作,乃平日里有感而发,其实也不用太大惊小怪,闺中女儿多才多艺者历代都有,只是被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训压制罢了。”老太太听了笑道。 大老爷深以为然,忙将安晓晴扶起道:“今儿宁王见过小四了,很是喜欢,小四啊,你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 果然是看中自己了么?安晓晴顿感头痛,她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人,当初自由恋爱,两人由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到后来,仍是以他背叛,小三上门,自己身死而告终。 如今还要盲婚哑嫁,连对方长相几何都不知,更何谈兴趣爱好理想,如此草率的婚姻,会有幸福么?安晓晴真的很害怕。 但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能抗拒得了么?只能先拖着吧。 “爹爹,女儿年纪还小,上头还有三个姐姐,女儿不急的。”安晓晴故意微羞着说道。 大老爷笑着点头:“难得你懂事,想着上头三个姐姐。 不过,宁王是何等人家?大周朝中,除了皇上,就是宁王, 位高权重,在朝中说一不二,朝中想与宁王结亲的,都快打破头了,所以,宁王爷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小四,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有权有势的王爷?这样的深门大院肯定规矩更加森严,内斗更激烈。安晓晴只想带着红霞过平静自在的日子,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生活啊。 “爹爹,小四还想在家多侍奉奶奶几年,不想太早出嫁。”安晓晴就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泪水盈盈地说道。 ☆、 45.丫环紫桑 大老爷心中顿酸,自己不闻不问这孩子,十几年来就得老太太暗中相护,与老太太定然感情深厚,为教敬老太太连宁王府的富贵也不看在眼里,真让人感动啊。 只可惜,宁王爷看不上自家其他女儿,不然,多留她在家几年,弥补些父女亲情也是好的。 “傻孩子,你嫁得好,过得好,就是对奶奶最大的回报,奶奶家里有你父母孝敬着呢,你只多回回娘家看看奶奶就成了。”老太太拍了拍安晓晴的手道。‘’ 她看得出,安晓晴孝敬自己的话,有三成为真,七成是不想嫁。‘’ 可裴家想更腾达,能攀上宁王府是最好的路径,毕竟裴锦慧进宫选妃希望渺茫,天下好女子多了去了,太子妃不是谁都能当的,以裴家的家世,裴锦慧能当个良娣已是天大的幸运。 “奶奶……”安晓晴满眼便是乞求。 “好了,别说这些个了,如今还只是爹爹我的猜想呢,爹爹听说,有好几家都送了女儿给宁王爷,宁王妃相看,最终你是否得选,还不是个定数,你今晚先回去好生歇着吧。” 大老爷看出老太太眼中有深意,便先把安晓晴支开,两母子还有事情要谈。 安晓晴只好行礼告退。 安晓晴闷闷不乐地往正院走,紫桑见她沉默寡言,似有心思,便道:“姑娘,女儿家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安晓晴听得一怔,回过头来看紫桑,虽然她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可是到自己身边来不过两日,自己与她还没有熟到可以谈这种话的地步。 紫桑微微一笑道:“姑娘觉得奴婢说话很奇怪么?” 安晓晴挑眉。 “姑娘,奴婢虽然是老太太给的人,可老太太既然把奴婢给姑娘了,那姑娘以后就是奴婢的主子,姑娘以后要嫁,奴婢定然就会是陪嫁的, 奴婢以后的一辈子,就要由姑娘来主宰,你说奴婢不忠心姑娘,又忠心谁去?” 这是在表忠心么?不过,此言却很符合常理,安晓晴笑着点头,示意紫桑继续说。 “姑娘以前是什么身份,裴家院里无人不知,便是老太太和老爷做了些遮掩的事,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以姑娘如今的身份,婚事能由大老爷和老太太把持是最好的了。 姑娘要想,如今红霞姑姑已经没了资格,那姑娘要进族谱,不管落在何人名下,论理,你的婚事就得由有嫡母大太太来操持, 老太太和大老爷肯管着才好,毕竟他们与姑娘你是有血缘的,总不至于将姑娘往火坑里推,若是换了大太太呢?姑娘可以想见将来嫁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家。” 紫桑此言可谓当头一棒,将安晓晴击醒,是啊,一个奴生的庶女,将来的命运就掌握在嫡母手里,黄氏对自己恨之入骨,能给自己什么好人家? 虽然想要过自由安宁的生活,可这里毕竟是古代,不遵守这里的社会秩序,公共伦理,只会死无葬生之地啊。 ☆、 46.撞见 都是盲婚哑嫁,嫁进大户人家做米虫,总比嫁一个破落户的好。 如此一想,心里的抵触又松散了些。 对紫桑也刮目相看了,两个丫头她了解得都不多,也存着心想要收为已用的,只是还在观察阶段。 今日紫桑大胆进言,已经表现出她的沉稳和敏慧,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很强,自己初到这个时代,需要熟知世情,熟知裴家现状的一个人在身边随时提点,不然,哪一天犯了错都不知道。 于是便问起了紫桑的家世,两人边走边聊,到了人工湖处,紫桑突然扯了扯安晓晴的衣袖,示意她前面有人。 安晓晴忙停下脚步,抬眼前,就见假山旁有两个身影甚为眼熟,细看下,竟然是裴锦慧和一个男人独自在一起。 遥看湖边,一抹晚霞映得天空一片菲红,湖水碧波粼粼,男子白衣胜雪,如玉树临风,女子俏丽娇美,亭亭玉立,远远看去,一对神仙般的碧人。 可是,这不是现代,恋爱自由,这里是礼教森严的社会,孤男寡女独约湖边,若是传扬出去,便会身败名裂。 安晓晴不想惹事,拉着紫桑就想悄悄离开。 “那是表少爷。”紫桑小声提醒道。 是黄子彦? 安晓晴细看去,果然正是见过两面的黄子彦,暗想裴锦慧与他乃是嫡亲表兄妹,裴锦慧又是立志要进宫参选的,这两个人,此情此景是为何故? “锦慧,进宫真的就那么好吗?难道你就看不出我对你的真心?” “表哥,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这也是父亲母亲早就定下来的。” “表妹,你清高自傲,自小就有主意,这个我知道,可是,你难道不知宫廷复杂险恶吗?你打小便被姑母护得严实,许多肮脏龌龊都没见过,真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你会苦不堪言的。” “舅舅家不见得就有多干净,表哥,以后别再约我了,我不会再与表哥私下见面,如此私会,若是被别人瞧见,你我都不会好过。” 裴锦慧坚决地转身离开,黄子彦在她身后久久痴望,身影孤单落漠。 安晓晴默叹一声,裴锦慧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黄子彦性子温和,相貌英俊,可算得上极品男一个,能对她一片痴情,更是难得。 加上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性情相投,有这么好的一个好姻缘不要,偏要进宫当劳什子太子小老婆,在女人堆子里 摸爬滚打勾心斗角,还真让人想不通呢。 “大姑娘自小就立志要进宫的,打小儿就一直在学宫规,还是太太亲自教的呢,听说太太年轻时,也差点进了宫的……”紫桑在身边小声说道。 原来是女承母志么?黄氏还真是个利令志昏的好母亲! 看两人都走了,安晓晴信步走到夕阳下的湖边,看远山笼在火红的晚霞下,一片青红翠紫,好美的景致啊。 一时又想起那日与陈子涵相拥在泰山顶上看日出,曾经的甜蜜幸福似乎就在昨天…… ☆、 47.黄氏的阴谋1 心猛地又是一阵绞痛,不过是个薄情负心的男人罢了,何必再想他,不要再想他了。 安晓晴摇摇头,正要离开,垂眸便看到一物耀目,捡起一看,竟然是个金丝绣并蒂莲荷包,在荷包的左下角,还绣了个彦字,应该是黄子彦遗落的吧。 “咦,是大姑娘的手法呢。”紫桑细看之下说道。 原来是定情之物,以前两人定然也有过甜蜜时光吧,怪不得黄子彦如此痴情不舍,唉,人间最是有情苦。 “这东西还是收起来的好。”安晓晴将荷包笼于袖袋,淡淡地说道。 平静地过了几日,这天,安晓晴刚收拾妥当,红霞提了早饭过来摆在小几上。 安晓晴一看,嘿,黄氏转性儿了么?今儿的早餐好丰盛,一笼水晶虾饺,一小锅鸡汤,一笼春卷,还有几个特色小菜。 “说是大姑娘提的,以后你的嚼用就比照着大姑娘的来,太太也没反对,加之顾妈妈病了,如今管事的是黄妈妈,以前在黄家时,跟我也过得去。”红霞笑着摆好碗碟,盛了碗鸡汤给安晓晴。 “一起吃。”安晓晴高兴地接过碗,招呼紫桑和青槐几个。 紫桑给她拿了块湿帕子道:“姑娘自个用吧。”又对红霞道:“红霞姑姑侍候姑娘用饭,我和青槐先收拾屋子。” 说着,就扯了青槐走,青槐性子爽直,对安晓晴道:“姑娘,午间的饭菜保不齐更丰盛呢,一会有冰糖肘子您吃不完,可记得要赏奴婢。” 紫槐就敲她的头:“就你贪吃,也不怕肥死你。” 两个丫头笑嘻嘻地出去了,红霞如今是安晓晴奶娘身份,实为母女,却名为主仆,按规矩,下人是不能与主子同桌用饭的,为了让安晓晴母女同桌吃饭,紫桑才拉着青槐避开。 安晓晴心中越发喜欢紫桑了。 用过饭,正要去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黄氏派了侍琴过来叫她,安晓晴只好先去正院。 与黄氏一同在座的,还有二姨娘,并不见三姨娘和裴锦慧姐妹,安晓晴有些诧异地上前行礼。 黄氏和颜悦色地说道:“晓晴啊,今儿府里会有贵客临门,一会儿好生打扮打扮,小心应对,可莫要失礼啊。” 黄氏的笑容太夸张,将脸上的细纹都积成堆了,安晓晴一阵恶寒,暗想黄氏还是不要笑的好。 见她老实应下了,黄氏便没再说什么,就让安晓晴退下。 这是改变态度,在示好么? 在去寿安堂的路上,安晓晴心里还在打突,黄氏在打什么鬼主意? 到了寿安堂,王嬷嬷又照往常一样,给安晓晴备下瓜果点心,还特意洗了几个新鲜李子,“太太昨儿个特地让人送来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牙口不好,哪能吃得了酸,就便宜你了。” 安晓晴拿一个吃着,酸甜可口,边吃边笑道: “嬷嬷总怕晓晴没吃饱,每天来都这么多好吃的,您这么宠着晓晴,晓晴以后出了门子,没得吃了怎么办?” ☆、 48.黄氏的手段2 “姑娘将来是要进王府的,想吃什么没有?奴婢还想着,等姑娘富贵了,接了奴婢过去享几天清福呢,也让奴婢吃吃王府里头的饭菜。”王嬷嬷就笑着打趣安晓晴。 安晓晴脸一红,心中却很是无奈,现在老太太和大老爷是铁了心要将她嫁进宁王府了,虽然宁王府至今也还没上门提亲,但听着好像也差不多了,黄氏说有贵客临门,怕就是宁王府的人吧。 “姑娘今儿怎么只吃几个李子,点心不吃了么?” 看安晓晴拍着手要进里屋,王嬷嬷笑着劝她再吃一些,老太太正在念经呢,这会子不得空。 “太太今儿备的早餐可丰富了,我吃得饱饱的,吃几个水果消消食,这些东西您留着晓晴明儿吃。”安晓晴抱着王嬷嬷撒娇道。 “哟,你们太太这两天转性儿了,对咱们祖孙都转好了,来,过来,告诉奶奶,你今儿早上都吃了些什么?”就听屋里老太太笑着说道。 安晓晴和王嬷嬷几个忙掀了帘子进去,安晓晴给老太太行了一礼,笑道: “奶奶耳朵可真尖,幸好孙女儿没说您坏话,不然可都给您听了去。” 老太太听了就笑着磕安晓晴的头,指指坑边儿,示意她坐过去,安晓晴就挨着老太太坐下,说起早餐的事,把早上吃了什么都一一说了。 老太太先还笑着直点头道:“怕也是看你将来要进王府,想着再如从前那般对你,于她也没什么好处,就转了性儿, 晓晴啊,她毕竟是你的嫡母,有些事情经前做过了,你就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别再跟她计较,以后你回娘家,还是要她操持……”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顿住道:“你今儿早上喝了鸡汤?” 安晓晴诧异地点头道:“嗯,喝了两碗呢。”又不好意思地低头揪衣角:“您也知道,晓晴好久都没吃过鸡了嘛,闻着香,就多用了些。” 老太太又问王嬷嬷:“可给她吃了新鲜李子?” “吃了好几个呢。”王嬷嬷笑道,看老太太脸色不豫,忙问:“可有什么问题?” “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李子是不能与鸡同食的,快,去请太夫来开解药。”老太太面色严厉地说道。 安晓晴大惊,在前世她也常吃李子和鸡肉,是不是同吃并没有在意过,真的会有毒么? 王嬷嬷急急地去请大夫了,安晓晴忙道:“奶奶,同吃 会如何?” “会拉肚子啊。”老太太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还道她懂得权衡利弊,转了性子呢,心思仍是这般歹毒,我道她昨儿个怎么会想着要孝敬我这个老不死的,原来是在利用我,真真气死人了。” 大夫还没有来,那边黄氏就派人过来请安晓晴过去,说是宁王妃来了,想见见安晓晴。 ☆、 49.黄氏的手段3 老太太急出一身汗来,对那报信的人道:“跟太太说,我身子不太舒坦,让四姑娘先服侍我一会子,等大夫来了,再让她去前厅。” 那人依言走了。 老太太就问安晓晴:“可有不适?” 安晓晴摇了摇头,除了觉得太饱之外,并没有不适之处。 “也许你只是喝了些鸡汤,问题不大,宁王妃是贵人,不可怠慢了,你且先过去见个礼吧,一会子大夫来了,我让人叫你回来。” 安晓晴安慰道:“您也别太在意,保不齐孙女儿体质好,吃了也没啥问题呢。” 只是拉肚子罢了,只要不会死人,安晓晴倒并不怕,黄氏如此做,定然是想破坏这门亲事,让王妃对她不喜,正好,安晓晴也不想嫁进王府去,倒遂了她的心。 正堂里,宁王妃果然高坐在堂,同在的,竟然还有才伤不久的裴锦秀,这让安晓晴好生诧异。 上前给宁王妃行了礼,安晓晴起身立在黄氏身边。 宁王妃看了看安晓晴,又看了眼安锦慧,笑道:“裴家几个姑娘都养眼得很,规矩也不错,裴太太很会教养人呢。” 这话黄氏爱听,笑咪咪道:“王妃过讲了,说起来,二姑娘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打小儿就在我身边养着,最是知书达礼,性子也温厚谦和,不张扬。” 这话是说安晓晴在宫里一口气作诗十八首,名震京城,做得太过张扬显摆了。 但裴锦秀最是张扬跋扈,经黄氏这么一夸,她自个倒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垂下头做不自在状,却又时不时的睃宁王妃一眼。 看得出,她很想得到宁王妃的赏识,只是自觉嘴巴太大,怕一说话就漏了丑,所以总抿嘴微笑,一副斯文娴静的横样。 宁王妃笑道:“本妃瞧着四姑娘也是个沉稳大气的,那日作得几首诗,王爷非常喜欢,说是当世不出之才女呢,裴家果然是书香世家,一个女儿家都教养得如此才华横溢,真真了不起。” 黄氏就笑道:“真真惭愧,她打小儿没在我跟前,我也不知她如此惊才绝艳,前些日子这孩子走路还不小心,掉池水里头去了,一病就是大半个月,身子骨弱得很,调养了好些日子,也没见怎么恢复。” 不在她跟前教养,安晓晴又是奴生的庶出,当然就是奴才教养出来的,黄氏真是无时不刻要提醒安晓晴卑贱的出身,又暗指她体质不好,宁王妃听了果然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发僵 。 这时,翠碧端了茶上来,呈给后来的安晓晴,安晓晴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炒杏仁香,顿时胸口一阵翻涌,暗道不好,这杏仁茶有问题。 宁王妃见她脸色发白,秀眉微蹙,心中对黄氏的话不由信了几分,问道:“你可是不舒服?” 安晓晴将杏仁茶放在桌上,随意地摸了摸鼻间。 ☆、 50.黄氏的手段3 她有个习惯,前世时,就爱带个驱风油之类的东西在身边,如今这里没有驱风油,就带些自制的薄荷膏子,刚才指间上就抹了薄荷膏,翻胃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没什么,是刚才在老太太屋里吃了几个李子,有点返酸。”安晓晴回道。 宁王妃又多看了她两眼道:“方才是去老太太屋里么?老太太身子骨可还康健?” “回王妃的话,老太太贪吃,昨儿个太太送了些李子过去,今儿早上说是嘴淡,就吃了两个,又喝了两碗鸡汤,这会子正肚子痛呢,王嬷嬷已经去请大夫了。” 黄氏听了脸色有些发白,两眼冒火地看着安晓晴,老太太的吃食也是她一手安排的,老太太从不吃酸,根本就不可能吃李子,安晓晴是看出她的手段,在含沙射影呢。 宁王妃听了果然惊道:“鸡肉同李子不能同食,老太太不知道么?” “不能同食么?呀,那可怎么办?太太早上着人送了鸡汤过来,臣女觉得好喝,也喝了两碗,又在老太太处吃了好几个李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安晓晴惊慌道: “怪不得老太太隔不了一会子就要如厕,原来是食物中毒了么?太太,是谁给老太太安排的吃食,连这点子常识都不知道么?该严查严惩这种居心叵测的奴才才是。” 黄氏听了脸色一阵发青,双眼如刀般射向安晓晴,明知老太太的吃食都是自己安排的,还敢指桑骂槐,骂自己是居心叵测的奴才!小贱人,你找死。 裴锦秀也听出些名堂来,见黄氏脸色不好看,就道: “四妹妹又起什么妖蛾子,老太太从来都不吃酸,怎么会吃李子,你明知太太最孝敬老太太了,吃食用度都是太太一手操持的,这么说,不是在编排太太的不是了么?你这是作女儿应有的态度么?” 安晓晴听了大为惊讶道:“原来太太知道老太太是不吃酸的么?那专送李子给老太太作什么? 难道是给晓晴吃的么?也怪晓晴贪吃,难得今天早上有鸡汤喝,就多贪了两碗,啊呀,我肚子也痛了,王妃,真是对不住,臣女去方便方便就来。” 安晓晴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一副痛苦难受的样子,宁王妃见了不禁有些心疼,原来她在府里过得如此艰难么? 裴大太太佛口蛇心,表面看着厚道谦和,内里却是如此阴险,她是不想这个庶出的嫁得太好了吧。 又看了眼在坐的裴锦秀,心中也明 白了为何黄氏会让这位庶出的二姑娘也在坐的缘故。 安晓晴走后,王妃也起了身道:“原是想请媒人过府上来的,只是文老太师今儿要给太子殿下授课,一时没空,本妃就先过来跟裴太太亲近亲近,以后是要做亲家的,多走动走动也好。” 这是正式提亲了? ☆、 51.黄氏的手段4 黄氏忍住心中的妒恨,干笑道:“我能与王妃您攀上亲家,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就怕裴家女儿太过平庸,配不上贵公子呢。” 王妃笑道:“连文老太师都夸奖的女孩儿,全大周朝也仅此一位,你家女儿若再不配,普天下也找不到几个能配得上我的云羲了,裴太太不必过谦。” 黄氏听了只是笑,起身亲自恭送宁王妃。 王妃边走边道:“聘礼会随着媒人一起来,还请裴太太准备好四姑娘的生辰八字,本妃好早些拿去慈安寺请慈济法师排一排,若是一切妥当,也好选定婚期。” 黄氏目送王妃离开,二姨娘从大树后转了出来对黄氏担心道:“王妃可是指明了是四姑娘,太太说的那事怕是不成吧。” “四姑娘?裴家有四姑娘么?你上族谱上瞧瞧?”黄氏冷笑道。 “可王妃见过四姑娘和二姑娘,到时候知道是个冒名的……只怕锦秀在王府也不好过。”二姨娘还是担心。 黄氏就拿手指戳她的头:“写了婚书后,生米就煮成了熟饭,宁王也是爱面子的人,到时候儿媳进了门,为了面子,他们也不好退婚,只要锦秀乖巧懂事些,王妃迟早定会接受锦秀。 听说那二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比我那侄子还要俊美几分,我可是许你一桩天大的好事,你若不肯,我让锦英嫁过去好了。” 二姨娘一听,忙陪着笑脸道:“太太真心为锦秀的前程着想,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呢,您就多操心,妾身就着手锦秀的嫁妆去了,以后锦秀就是太太的女儿,她会好好孝敬太太的。” 二姨娘回到自己的住所,刚一落坐,裴锦秀就过来了,哭丧着脸道:“娘,您明知道女儿喜欢子彦表哥,娘,我不想进王府。” 二姨娘脸一沉,斥道:“你喜欢黄子彦,他喜欢的却不是你,你一厢情愿有用么?” “我知道他喜欢大姐,可大姐是要进宫的,他们不可能,娘,我跟表哥也算是青梅竹马……” “住口,什么青梅竹马,他可瞧不起你,你也不想想,他是黄家嫡长子,黄家会让他娶一个庶女当正室么?或者,你也想如娘这般当个妾室,一辈子受人欺压冷眼?”二姨娘触景伤情,边说边拿帕子拭泪。 裴锦秀一阵发呆。 二姨娘就软了音劝她:“你喜欢子彦不过也因他生得英俊,你打小儿没出过门,见到的外男不过也就是他罢了,你今儿也见过宁王妃了,那可是 天仙般的美人儿,她的儿子能丑么? 再说了,王府比起黄家来,不知要贵气多少,你进门就是嫡子正室,身份何其高贵? 以后京城里的贵妇都会尊着你敬着你巴结你,便是太太也要看你的脸色,就是娘在府里头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天大的好事,你还在纠结什么?” ☆、 52.反击 二姨娘的话让裴锦秀向往起来,想着以后一大群京城官家太太们追在自己身后巴结奉承……想着回到娘家后,黄氏在自己跟前的小意,顿时忘了黄子彦,眼珠一转道: “娘,你说,若是让安晓晴那贱人做黄家的小妾如何?我可记得大姐虽然不肯嫁给表哥,却也最恨别人与表哥有染呢。”‘’ 摸着屁股上还没痊愈的棒伤,裴锦秀一脸的阴狠。‘’ 安晓晴回到寿安堂后,就吃了大夫开的解药,但她仍病恹恹的,老太太就有些不放心,让她就在寿安堂住下,暂时不回正院。‘’ 只对黄氏说自己身子不适,要让安晓晴照顾,黄氏也就不好说什么。 到了晚间,大老爷下了朝照例来给老太太请安,黄氏心存怀疑,觉着老太太不可能真病了,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里屋,大老爷就看见老太太好生生地坐在坑上,而坑上躺着的却是安晓晴,大觉诧异。 安晓晴挣扎着要起来给大老爷和黄氏请安,却一爬起又倒下,脸色憔悴虚汗淋淋,看着让人心疼。 黄氏顿觉头痛,心知着了老太太和安晓晴的道了,这是在变着法子告状呢,可如今人都来了,找借口离开反而更落了话实,只好硬着头皮呆着。 大老爷道:“怎地突然就病了,你这孩子体质着实有些差,得好好调养调养。” 老太太唇边就噙着一丝冷笑问大老爷:“今儿宁王妃来,你是知道的吧。” 大老爷点头,王妃回去后很满意,王爷还派人来说,不日就要请文太师保媒,让门提亲呢,黄氏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太太许是看王妃要来,就难得的给晓晴喝了两碗鸡汤,昨儿个又孝顺得很,送了许多新鲜李子给我,我老婆子哪里能吃酸,晓晴来请安,就便宜她了,晓晴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一天拉了块十回了。” 老太太不紧不慢,声音里听不出半变不豫。 大老爷不是傻子,一听便知其中蹊跷,顿时怒火中烧,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黄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黄氏哪里挨过打,气得跳脚就骂,大老爷怒道;“你且骂,当着老太太的面你且骂,我这就去请岳父岳母过来,也让两个老人评评理,有你这样当嫡母的么?我就是拼却这身朝服不要,也要休了你这败家的娘们。” 说着就扬声让外头的长随备轿。 这还是大老爷头一回在黄 氏面前表现得硬气,黄氏顿时吓傻了眼,哭着过去跪在前面拦住。 大老爷冷冷道:“裴家能攀上宁王府是多大的体面,你心里清楚。 你心胸狭窄,平日里怎么欺压几个妾室庶出,为了维护你正室的体面我都算了。 如今你连大局都不顾,想害了裴家的前程,我如何能容你?” 黄氏默然再不敢回嘴,只是抽泣。 老太太看也闹得差不多了,才道:“在这大小声是想让下人们听见了看笑话么?回屋闹去。” ☆、 53.阴谋1 大老爷这才甩袖走了,黄氏老实地在后头跟着。 大老爷一走,安晓晴就将被子一掀,大呼道:“好热啊,王嬷嬷,快快帮我把热水袋拿走。” 老太太就拿手指戳她的额头:“就你鬼主意多,要是你爹今儿晚上不来,你还不得捂出病来?”‘’ 安晓晴一把抱住老太太撒娇:“爹爹是个孝顺的,肯定会来看您,再说了,奶奶怎么舍得让晓晴生病,奶奶最疼晓晴了。”‘’ 老太太听了就笑,慈爱地抚着她的额发道:“丫头,你这有仇必报的性子倒有几分象我,只是你家太太今儿吃了大亏,只怕不会善罢干休,你可要小心着些。”‘’ 又过了两日,裴家族长被大老爷一封书信请到京城来,准备开祠堂为安晓晴上族谱,黄氏似乎被治老实了,周到热情地招待族长,又热心地为开祠堂操持,打点一应用具礼品。 大老爷心中暗自得意,女人嘛,再强悍也还是怕男人的,只要真拿下面子,就没有治不下的。 结果头一天还好,第二天,老族长就发高烧风寒不起,请了大夫来症治,说是天热长途跋涉,中暑了。 没有族长主持,就不好开祠堂,给安晓晴上族谱的事也就只好耽搁着。 大老爷又气又急又无奈,认为又是黄氏弄什么妖蛾子,在书房里大发脾气,在一旁服侍的二姨娘就道: “老爷也真是,太太前两日才被老爷训斥过,老爷连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太太哪里还会造次,大夫都说了,族长是年纪太大,又长途劳累,才病了,可怪不得太太。” 大老爷怒道:“明儿宁王府媒人就要上门,小四连族谱都没上,我如何交小四的庚贴?” “老爷,您又不止小四一个姑娘,且先拿锦秀或者锦英的去对付着,等族长好了,小四上了族谱,再换回来就是,横竖先把这门亲事定下再说,最后嫁的人是小四就成了,您如今着急上火也没用。” 二姨娘就边给大老爷打扇边劝道。 总不能跟媒人说,宁王府想娶的嫡媳是个连族谱庚贴都没有的吧,这要让宁王府的脸往哪搁啊?大老爷虽觉得二姨娘的话不妥,可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只好应了。 第二天媒人上门,大老爷与文太师在花厅里喝茶,二姨娘陪着黄氏在后堂,心中紧张异常,前头大老爷传话让送庚贴过去,二姨娘就迫不及待的将裴锦秀的庚贴送到黄氏手上。 “太太,锦秀的前程可就全靠您了,只要锦秀嫁得好,妾身将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太太的大恩。” 黄氏笑得和暖,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锦秀也是我的女儿,我巴不得她将来飞黄腾达。” 说着,便拿着庚贴去了前厅。 老太太自然知道安晓晴没上族谱的事,宁王府又上门提亲了,这让她很不安心,使人问过大老爷,大老爷只说让她放心,老太太也就不好过多的追问。 ☆、 54.阴谋之赴宴1 因着安晓晴要嫁的是宁王府,在府里头的地位顿时高了起来,每日里,黄氏对她虚寒问暖,态度亲和,又请了织云坊的人来给她量身定做衣服,还给了她几十匹云锦做嫁衣。 老太太见了,也就不再起疑。 而老族长的病却一直不见起色,大老爷开始着急起来,四处为他寻医问药。 过了两天,靖宁侯府发来贴子,请裴家的几位姑娘过府赏荷。 靖宁侯与裴家走得并不近,因为是侯爵,以往宴请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公子小姐,今年连裴家庶出的几个姑娘都发了正式贴子,自然是看宁王府的面子。 可见得安晓晴这门亲事,让裴家在京城贵圈里头的地位提升不少。 这天早上,安晓晴去给黄氏请安,就见裴家其他三个姑娘也难得的全都到齐,裴锦秀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明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看得出,她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的。 而裴锦慧则是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腰系十二玉扣的丝绦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裴锦英也是身着粉色拽地长裙腰系淡紫色绸缎,脸上薄施粉黛,稍一妆扮,平日略显木呐的脸顿时生动了几分。 黄氏说了几句去靖宁侯府要注意礼仪姿态的话,就让管家去备车,几个姑娘一同去靖宁侯府。 一出正堂,裴锦慧就冷冷地瞪了裴锦秀一眼,冷笑道:“四妹妹这身绿色儿衣服可真醒目得很呢。” 以前裴锦秀在府里谁也不怕,就对裴锦慧有几分敬畏,今天竟然穿着与裴锦慧一样的绿衣,让裴锦慧很是不爽,若换在平日,她会老实地立马回去换掉。 但今天裴锦秀虽然仍是陪着笑脸,却没有了以往的畏惧,微扬着下巴道:“大姐不觉这样更显出咱们是一对姐妹花么?” 裴锦慧鼻间冷哼一声道:“你跟三妹四妹才是姐妹花。” 言外之意是裴锦秀是庶出,没资格跟她相提并论。 裴锦秀听了杏眸微眯,唇边便露出一丝讥笑道:“那是,将来姐姐可是要入主东宫的,到那时,咱们姐妹间怕还要君臣相称呢,呀,听说今儿太子殿下也会去靖宁侯府,大姐正好可以一观殿下风采。” 这话带着奉承,裴锦慧板着的小脸才松动了些。 却听裴锦秀又道:“不过,听说太子殿下对宁心郡主情有独钟,这一会,怕是特地借了赏荷之名去见宁心郡主的吧。” 裴锦慧纤秀的身子就一僵,回头狠狠瞪了裴锦秀一眼道:“到了侯府你可记嘴巴闭紧点得少说话,侯府的小公子才三岁呢,你可别吓坏了他。” ☆、 55.阴谋之赴宴2 安晓晴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裴锦慧看着端庄秀雅,说起话来还真要呛死人去,裴锦秀的嘴巴虽然大,但又不是血盆大口,怎么会吓到小孩子? 裴锦秀最忌人家说她嘴大,这会子气得粉脸通红,又不敢拿眼瞪裴锦慧,只等裴锦悲稍走远了些才小声道:“还不见得就能得选呢,就算得选,也不过是个妾,有什么好拽的,等将来我进了宁……” 说到一半,见安晓晴在,就顿了顿道:“等将来……有你求我的时候。” 府门外停着二辆马车,几个姑娘都带了贴身丫环,豪华的当然是给姑娘们乘坐的,后面的就给丫环婆子们。 裴锦慧和裴锦秀上了马车后,安晓晴正要也跟着上去,裴锦英就将她一拉,笑着对二人的丫环碧莲和白霜道:“两位姐姐跟前不能没人服侍,你们也上这辆车吧,我和四妹妹坐后面的就成。” 碧莲和白霜正要推辞,裴锦秀就掀了帘子道:“白霜,快上来,我渴了。” 白霜不好意思地对安晓晴和裴锦英福了福,这才上了马车,碧莲见了也跟着上了。 “四妹妹,咱们坐这一辆吧。”等前头那辆马车开动了,裴锦英似是长舒一口气道:“四妹妹,咱们坐这辆吧。” 安晓晴无所谓地一笑道:“三姐是怕大姐和二姐么?” 裴锦英的脸微有些不自在,拉着安晓晴的手道:“我就是想跟四妹妹两个说些体已话呢,四妹妹将来定然比姐妹几个都要出色,姐姐是个笨拙的,以后还要四妹妹多多关照呢。” 安晓晴淡笑道:“三姐说哪里话来,姐姐是妾生,妹妹我还是个奴生呢,前程怎么比得过三姐你。” 裴锦英听了脸色一黯道:“什么奴生妾生,还不一样都是庶出,以前妹妹没身份,姐姐也跟着做了些不地道的。 其实,姐姐又比你好去多?三姨娘是个不受宠的,太太也不待见三房,不过是和二房斗时,拿三姨娘和我做枪使罢了。” 说着,眼圈儿就有些红,握了安晓晴的手道: “四妹妹,你别计较三姐好不好,三姐很多事情身不由已,并不是我想要那么做的。” 这些话还算真诚,安晓晴也不是个计较的,就笑道:“姐妹间,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别把脸哭花就不好看了。” 马车到了靖宁侯府,宁心郡主竟然亲自迎出府来,一见裴家四姐妹,只对裴锦慧稍点了点头,就过来牵安晓 晴的手:“四姑娘可算来了,公主殿下可等你好一气了。” 竟是丢下裴锦慧裴锦秀姐妹拉着安晓晴径直进了府。 裴锦慧脸色不太好看,但仍优雅有度,裴锦秀气红了脸,嘟嚷道:“不过是个****……我看你能横得了几天。” 一旁靖宁侯家的下人听了,脸上便露出鄙夷之色。 裴锦慧就拿眼瞪裴锦秀,小声斥道:“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 56.阴谋之赴宴2 靖宁侯府果然请来了很大京城闺秀,见郡主亲自牵着一个姑娘进来,大家便都看过来,福宁公主身边围了一大群人,见了安晓晴扬手道: “晓晴,快来,我今儿作了一幅画呢,你过来品评品评。”‘‘’ 周身的闺秀们看安晓晴的目光便越发不同了,有几个就小声议论:“这是哪个王爵家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裴家四姑娘吧,就上回在长春宫做诗的那个,最近风头可盛了。”‘’ 安晓晴笑着过去给公主行礼,就有闺秀上前来与她说话:“你就是文才卓越的裴家四姑娘么?” 福宁道:“就是她,晓晴的诗可是连父皇都夸赞,那天太子哥哥听了也大为震惊,说是要见见晓晴呢。” “今天不可不就是赏花论诗评琴的么,我可要见识见识姑娘的才艺了。” 那闺笑听了就道。 其他闺秀也笑着上前来做自我介绍,都纷纷与安晓晴结交,倒是裴家另三个女儿没人问津,被冷落一旁。‘’ 安晓晴瞥见裴锦慧脸色不大好看,就笑着牵过她的手道:“要说起诗词,我大姐才是个中楚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所学,不过只是大姐的一点皮毛罢了。” 这话把裴锦慧捧得很高了,京中闺秀们也就礼貌地与她打招呼,裴锦慧的脸色这才缓了些,笑着与众闺秀周旋,她原就长得端庄秀丽,又举止文雅有度,聊的,都是闺秀们感兴趣的话题,很快就融入到闺秀们当中。 裴锦秀则害怕自己嘴大漏风,虽然嫉妒裴锦慧与安晓晴的受捧,但还是老实地坐在一旁垂眸微笑着做安静优雅状。 裴锦英则是一副呆呆的模样,许是头一回参加如此盛大的聚会,眼睛直盯着脚跟前的地,不敢抬眸看人。 安晓晴与福宁几个聊得正欢,这时,一个火红的肉团冲进闺秀圈子,安晓晴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再一次被扑到在地上。 “姐姐是坏人。” “小五,快起来,你又捉人。”宁心郡主过来扯小肉团。 小五黑亮的大眼一眨,眼圈儿就红了: “不起来,不起来,裴姐姐才捉弄人,上回云羲哥哥说我没脖子,她说我有,有好粗的脖子,我还当她是好人来着,呜呜,粗脖子还不如没脖子好看呢,我又被云羲哥哥取笑了。”小肉团缠紧安晓晴道。 “你的云羲哥哥才是坏人呢,谁说小五 不好看?小五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小糯米团子。” 安晓晴虽然被小五弄得尴尬,却实在太爱这个小家伙了,白瓷一样的胖乎乎的脸,嫩嫩的能掐得出水来。 “我最可爱吗?”小五眼泪巴答地问。 “是啊,最可爱,要不你问问这么多漂亮姐姐。”安晓晴将小五抱在怀里坐起,点着他的小鼻子道。 小五就回过头来看一众的闺秀,结果大家有同一致的脚步往后退,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可见这小鬼平日里定然没少捉弄人。 ☆、 57.阴谋之裴三姑娘 小五嘴一瘪,乌黑的大眼里就蓄满泪水,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扭过头来就用眼神控诉安晓晴:“姐姐又骗人,她们都不喜欢我。” “怎么不喜欢,我就很喜欢。”安晓晴笑着扯他的小粉脸。 “可是你说我是糯米团子,就是嫌我胖。”小五拍掉安晓晴的手,一副我才不信你的样子。 “我就是喜欢吃糯米团子啊,越胖越好吃。”安晓晴说着就五爪一伸,探向小五的脖子里。 小五怕痒,笑得小胖身子直扭,一个劲的唤道:“云羲哥哥,云羲哥哥快来救我,快来呀。” 安晓晴专往他怕痒处挠,没人来救他,小家伙受不住了,爬起来就跑。 安晓晴也不追,起了身看自己今天早上穿的这身衣,又皱了,不由直摇头。 宁心郡主道:“舍弟真是太调皮了,真是对不住,晓晴姑娘不若跟我去房间换件衣服吧。”说着就招人来带安晓晴去换衣。 原来小五是宁心郡主的弟弟,怪不得与福宁公主关系好。 这身衣服也着实不太适合参加宴会,安晓晴便依言随宁心郡主的丫头去换衣服。 裴锦秀眼珠子一转对裴锦英道:“三妹妹你陪着四妹妹去吧,她年纪小,别一会子乱跑,冲撞了客人可不好。” 裴锦英犹豫了下,裴锦秀就拿眼瞪她,裴锦英笑了笑道:“四妹妹,我陪你去,咱们两个说说话,也好有个照应。” 对裴锦秀突然的关心,安晓晴心中不安,看了裴锦英一眼,裴锦英嗫嚅道:“二姐嫌我木呐,不喜欢我在这里。” 安晓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与裴锦英一起跟在那丫头身后走着。 小丫头将裴氏姐妹带到后堂偏房处,取了一套衣服给安晓晴。紫桑正要服侍安晓晴去里屋换衣,裴锦英突然道:“呀,我的簪子掉了,紫桑,你快帮我沿路找找。” 紫桑皱眉不想去,裴锦英一脸哭丧道:“那可是我及笄时,爹爹送我的礼物啊。” 安晓晴见她急得都要哭了,想来大老爷平日里对她很是忽略,那也是她很珍视的一件礼物吧,就对紫桑道:“你就帮三姐找找吧。” 紫桑无奈去了,裴锦英就进屋帮安晓晴换衣,安晓晴也不惯别人服侍,笑道:“三姐姐就在外头等着,只是换件外衣罢了,我自己来。” 裴锦英就干笑着在屏风外头等,安晓晴将外衣脱了搭在屏风上,正要 穿上新的,就见刚才还放在架子上的衣服不见了,就唤裴锦英,却是连唤几声也无人应答。 穿着中衣,她扭头向外看,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心往下一沉。 抬头打算穿上原衣那件,却见旧衣也不翼而飞,顿时感觉自己中了圈套。 这可是在靖宁侯府,若自己这一身中衣走出门去,大失礼仪不说,还不知道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刚经营起来的名声必将大损,正思虑解决之法时,就听外头传来说话声: ☆、 58.阴谋之遭遇困境 “大表妹真说了在这里?”竟然是黄子彦的声音。 “公子,二姑娘特意约了大姑娘在这里等您,一会子太子殿下就要到了,公子还有机会见大姑娘最后一面。”说话的是裴锦秀的丫头白霜的声音。 果然是个阴谋!竟然想出如此龌龊下流的手段害人,安晓晴气得肺都要炸了,心中大怒,却也知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怎么解困才是当务之急。 外面门被推开,从屏风缝系处可见,黄子彦正往里寻来,自己这个样子,不管与黄子彦有没有首尾,只要现在有人过来,就可以算是捉奸拿双了,这可比私会更伤风败俗,就算不沉塘,最好的结果只怕也是给黄子彦作妾。 如果真是这样,以前的一切努力就成为泡影,死的不仅会是自己,还有红霞。 黄子彦在轻声喊着裴锦慧的名字,而外面,果然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肯定不是一两个人,裴锦秀捉奸的步子还真快啊,应该叫了不少人来看热闹吧,她为了私愤,连裴家的脸也不要了,真阴狠啊。 该死,偏屋后连个窗户都没有,跟本就没法子逃走。 安晓晴急得在屋里团团传,眼看着黄子彦就在过来,她抓起桌上一把剪刀眼睛一闭,就准备捅向自己的腹部,只要不伤及要害,就能救自己一命。 黄子彦,不要怪我心狠,只怪你背时,谁让你蠢呢,裴锦慧是多么精明的人,就算她要与你私会又怎会选在靖宁侯府这个陌生的侯府,人家说你就信,你是猪啊,做猪是该被宰的。 外面的人就算进来看见,自己一身是血,又衣衫不整,只要一口咬定是黄子彦轻薄于她而未得逞,身上的伤也能证明清白和节烈,就算名声有损,也能得个节烈之名。 就在她高举剪刀准备自戗时,突然一根软带缠住她的腰,身子也瞬间飞起,下一秒,人就落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鼻间传来淡淡的青草香味,干净而清爽。 安晓晴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救了,抬眸间就触到一双幽暗深遂,如墨玉般的凤眸,秀美浓长的双眉,好熟悉的眉眼,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要开口,身子就被人猛地一推,安晓晴脚一踩空,人就朝下跌去,好在腰间一紧,又被人救了上来。 那人凑近安晓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窝,又痒又麻,似乎带电一般让安晓晴浑身一震。 那人似乎感觉到她的反应,轻轻一笑,沙哑的声音有如风中飘荡 的羽毛,拨弄人的心弦,安晓晴感觉心跳加速,羞恼地想要挪开,远离那人紧贴的身子,脚下一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站在一根横梁上,忙不迭地回身紧抱住那人。 那人胸膛轻轻震动,看得出,他正偷偷笑着,安晓晴又羞又恼又无奈,正要开口,就见下面黄子彦已经走进里屋,正往屏风里走。 ☆、 59.以牙还牙1 那人提起一物举给安晓晴,唇贴着安晓晴的耳畔轻声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安晓晴再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裴锦秀,只见裴锦秀被那人象提布袋一样悬在空中,双目圆睁,一脸的惊惧和不可置信,身子不能动弹,连嘴巴也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顿时心中大感快慰,也贴着那人耳边道:“剥干净扔了。” 那人脸一红,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羞涩的情绪,安晓晴大乐,古代侠士也害羞么? 安晓晴毫不犹豫自己动手,几下就将裴锦秀脱了个精光,却赫然看见她左胸上有一颗一块梅花形紫色胎记。 这个胎记安晓晴太熟悉了,前世的安晓晴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也是长在这个位置,记得结婚之初,陈子涵边吻着她的胎记边深情款款地说: “晓晴,这是我们爱的印证,是生生世世相约相守的凭记。记住,下辈子你还要长着,我要凭它找到你。” 多可笑,如今这块印记却长在另一个人身上,陈子涵,若你也投胎转世,你可还能找得到我? 见安晓晴发呆,男人提着光溜溜的裴锦秀抖了抖,安晓晴一时脸色大窘,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将另一个女子脱得精光……自己也太彪悍了吧。 安晓晴坏心眼地抬眸多看那人两眼,却见他直视着裴锦秀,赤裸的少女侗体在前,身后紧贴着的修长身躯却无一丝变化,连呼吸也平静得可怕,心跳也是平稳有力。 裴锦秀发育得很饱满,身体玲珑有致,一具极具诱惑力的女体横陈在面前,这个男人竟然视若无睹,他要么是个柳下惠,要么就是个……呃,无根之人……太监。 “真扔了么?”那人又贴着安晓晴的耳朵问。 安晓晴就看向裴锦秀,裴锦秀此时羞怒难挡,泪如雨下,却也知自己的生杀大权似乎掌握在安晓晴的手上,满眼的戾气化作乞怜之色,大嘴巴开开合合,虽然没有声音,安晓晴明白她在说:“四妹妹,求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阴谋设计陷害我时,你可曾想过要放过我?安晓晴从来不是圣母,更不是滥好人,人不犯我,我决不犯人,人若犯我,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扔下去。”安晓晴冷冷道。 那人手一松,裴衣秀便来了个自由落体,三米的高度掉下去,摔不死却肯定会摔伤。 那人扔了人后,脚尖一点,带着安晓晴从天窗里钻了出去,将明瓦盖 好后,问安晓晴:“还想继续看戏吗?” “当然。”安晓晴想看看,当裴锦英和白霜看见屋里的女主换成裴锦秀时,会是什么脸色。 屋里,黄子彦没找到裴锦慧,正要出去,就见一物从天而降,啪地重重落在地上,定睛看时,竟然是赤裸着全身的裴锦秀,不由大惊,怔忡间,拨腿就跑。 ☆、 60.以牙还牙2 黄子彦平日里斯文温厚,今天也知自己着了他人的圈套,刚一到院子里,就见宁心郡主带着裴锦慧和一干家仆进了院子。 这一刻,黄子彦想死的心都有了,看见陪在裴锦慧身边的白霜,他怒火中烧,真想一掌打死这个贱奴才好。 裴锦慧没想到在这里看见黄子彦,心中顿生疑虑,问道:“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宁心郡主也是一脸诧异,要知道,这里是宁王府后院,一般外男是不得入内的,黄家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素来温润得体的黄子彦此时脸色苍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复杂地看着裴锦慧,眸光中含着隐隐的痛,欲言又止。 这样狼狈落拓的黄子彦与平日的温润如玉叛若两人,却让裴锦慧瞧着心疼,干咳了声道:“白霜说四妹妹突然身体不适,表哥也是听到消息,来帮四妹妹的么?” 黄子彦心中苦笑,锦慧这算是在给自己解围么?可今天的事情,岂是两三句言语能说得清的,只要她们进屋一看,那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甩都甩不脱,又何必再连累裴四姑娘? 见他摇头,裴锦慧心中更疑,“难道四妹妹不在屋里么?还是……” 宁心郡主心中早就有气,不过换件衣服,怎么就招了外男进内院来了,虽然不是自家人做的事,但毕竟在宁王府,随便让外男进出内院,难免招人诟病说宁王府治下不严。 手一挥道:“进屋,看裴四姑娘怎么样了?” 靖宁侯府下人刚要进去,就听见有人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黄子彦这下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这事若只让靖宁侯府的人和裴黄几家人知道,必定不会传开, 毕竟相关几家人的脸面,可若再有其他人知晓……还是当今太子……自己还要参加科举…… 伏在屋顶的安晓晴心中也是一阵愧疚,虽然自己也很无辜,可黄子彦也何其无辜, 不过,也怪不得自己和身边的这个人,只是奸情的女主换了人罢了,黄子彦是被裴锦秀诱骗来的,要怪,就怪裴锦秀吧。 抬眼间,就见几名侍卫簇拥下,一男子头戴金冠,身穿藏青三爪滚龙暗纹金线绣竹边长袍,身姿伟岸,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浓浓的剑眉更添英气,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散发着锐利而温柔的光芒。 那应该就是太子了吧,长得如此俊美,怪不得裴锦慧进宫的心那般坚决。 “出了什 么事?”太子问道,犀利的鹰眼射向黄子彦。 “表哥,裴姑娘在屋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宁心郡主狠瞪了黄子彦一眼道。 “是在长春宫连作十八首诗词的裴姑娘?”太子脸色一沉问道。 “正是,裴姑娘的衣服被小五弄得皱巴巴的,我着人带她来换衣服……” 宁心郡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越过众人大步往屋里去,神情急切而凝重。 ☆、 61.意外的结局 黄子彦见状就想拦,但才一迈脚,就被侍卫拦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太子往屋里走去。 宁心郡主和裴锦慧也跟着往里走,但才踏上台阶,屋里就传来太子的冷喝:“谁也不许进来。” 太子一进屋,就见一具光裸的女体横在地板上,顿时大怒,问道:“你……是裴姑娘?” 裴锦秀已经顾不得羞涩了,傻子一般看着太子点头。 “你怎会……”太子问到一半,突然直直地看着裴锦秀,目光凌厉如有实质打在她身上。 在如此冷厉的目光下,裴锦秀忘了害羞,畏缩地倦缩身子,想要避开刺人的目光。 让安晴晓奇怪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脱了身上的长袍掩在裴锦秀的身上,两手一抄,温柔将她抱起,扬身对外头道:“拿身女子衣服来。” 裴锦慧一听这话,一颗心便象坠入深渊一般难道,难怪表哥面色这样难看,原来他……他竟然与四妹妹…… 宁心郡主也是心情复杂,若裴晓晴没有穿衣服,太子表哥进去这么久,定然是将她看了去,孤男寡女的……虽然他贵为太子,可是……裴四姑娘是要嫁云羲的,他明知道……自己也在这里,真的就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感受么? 没多久,太子率先出来,外面的人全都看向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子。 “怎么是你……” “二妹,你怎么在这里?” “姑娘,怎么是你?” 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裴锦慧终于明白,怪不得表哥在这里,还一副被人陷害的样子,锦秀早就想嫁表哥,当真跟她那个娘一样不要脸,为了嫁人,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裴锦慧看裴锦秀的目光如刀一样的尖利,似乎要将她凌迟活刮了一般。 宁心的心情更是复杂,她看得出,太子对裴锦秀相当维护,若是裴晓晴,自己心中还舒服一点,毕竟裴晓晴的美貌才情满京城无人能比,太子殿下会被她吸引也是有的。 可是,裴锦秀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靖宁侯府做下如此下作之事,还同时勾引两个男人…… “此事休对外界提起。”太子淡淡吩咐道。 见黄子彦魂不守舍地站在一旁,鹰目一沉:“今日之事,黄公子作如何解释?” “殿下,臣无辜,臣被裴姑娘设计,臣并未碰过她。”黄子彦回道。 太子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忘了此事吧,就当没有发生过。” 黄子彦听得大喜过望,呐头便拜。 咦,事情怎么会如此发展了?完全超乎安晓晴想象,莫非太子是好色之人,被裴锦秀的身体迷住了? 正要继续看下去时,身子被人一挟,凌空飞起。 双脚落地时,安晓晴还有种踩棉花的感觉,这种人工飞机实在没福享受啊了。 再转头,那人早没了踪影,安晓晴稍坐了会,等人舒服些了,就想着一会见着裴锦慧和宁心郡主时,要怎么圆话。 ☆、 62.再遇邪美男1 抬脚正要走,就听人有唤道:“裴四姑娘。” 安晓晴回头,就看见当初在宫里遇到的……瞎眼美男。 他一身白衣胜雪,静立于桂花树下,阳光透过树枝斑斑驳驳洒在他肩上,犹如缀满细细碎碎的星星,衬得他润白如玉的脸庞越发晶莹剔透,如细瓷般惹人嫉妒。 修长挺拨的身姿,如松似竹,那双漆黑如宝石的凤眼,清冽如一汪幽泉,这样美丽的眼睛,怎么会是瞎的? “姑娘不认得在下了么?还是……你嫌弃……”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他红润的双唇又嘟起,眼圈儿开始泛红。 又来了,又来了,安晓晴一听嫌弃二字就头大,忙上前扶住他道:“你不是在宫里当差的么?怎地到靖宁侯府来了?” 男子头了偏道:“谁说我在宫里当差来着?” “你……不是住在内务府么?那里不都是……”太监两字安晓晴怎么也说不出口,太亵渎眼前这位绝世美男了。 “都是太监宫女对吧。”男子轻呲一声,微垂了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伤感。 安晓晴的心一纠,难道他真的是太监?怜意顿生,挽住他的胳膊道: “那个……其实,人生是要朝前看的,一切过往都是历练,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可好?” “是要朝前看的么?可是,我的前方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男子却松开安晓晴的手,一脸悲伤落漠。 “心明眼就亮啊,你不要总是纠结自己身残之事嘛,想开一些呀。”安晓晴真想用手抚平他紧蹙的秀眉,这样俊美的男子不应该是阳光的,充满活力的么? “怎么想得开啊,你看我都二十了,连个老婆都讨不到。”男子却越发难过,墨玉般的凤眼里蓄着满满的忧伤。 “呃,你不是太监么?”安晓晴冲口而出道,太监要讨什么老婆。 “你……”男子脸都气红了,鼓着粉丽如霞的腮帮子半晌才道:“太监就不能成亲吗?谁规定的?” 好吧,没人规定,只是这是常识好吧。面对他,安晓晴有种无力感。 “走吧,我送你回宫。” “不走,我要娶老婆。”男子甩开安晓晴的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要娶老婆也得回家娶呀,这里又没老婆。” 他孩子气的样子又可爱又好笑,安晓晴无奈道。 “老 婆就在这里,就是她不肯嫁给我。”男子挺俏的鼻子轻轻耸动着,大眼里满是委屈和难过。 “在这里?在哪啊?”安晓晴莫明其妙地四处寻找。 “就是你啊,你嫌弃我是瞎的,嫌我是残疾,所以不肯嫁给我。”男子语气轻轻的,带着淡淡的哀伤和幽怨。 “喂,你胡说些什么呀,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得你呢。”安晓晴在怀疑,这男人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 63.原来他不是太监 “我胡说?宁王府下聘的是裴家四姑娘,可送来的庚贴却换了人,你看我是瞎的,就不肯嫁,不是嫌弃我,又是什么?” 男子猛地站起来,逼近安晓晴一步道。 “呃,你是宁王府的二公子?你……你不是太监?”男子的话有如晴天炸雷,安晓晴半晌还是懵着的。 “你要不要现在就检查,看看我是不是太监?”男子将安晓晴往怀里一揽,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暖昧的在她耳边说道。 鼻间传来淡淡的青草香味,宽厚温暖的胸堂,好熟悉的怀抱,没来由的,安晓晴感觉一阵慌乱,心怦怦直跳, 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桎梏,谁知如此一来,却让男子身子一僵,安晓晴感觉到他某个地的方坚挺,立时大窘,脸红如霞。 “现在还说我是太监么?”男子的声音沙哑而魅惑,姿势暖昧而强势,哪里还见半点忧伤可怜之态。 “你……放开我。”安晓晴奋力想要推开他,虽然他俊美无俦,虽然他身残堪怜,可安晓晴嫁给陈子涵十年,熟悉了他的体味,不习惯别的男人碰触, 就算他背叛了她,可有的感觉是浸入骨髓了的,岂能那么容易消融。 男子感觉到她的抗拒,浓秀的双眉微蹙,骤然松开怀抱,一掌将她推开道:“还说不是嫌弃我?不肯嫁给我这个瞎子?” 感觉到自己可能伤了他的自尊,安晓晴叹口气道:“我没有嫌弃你,你是王府公子,我只是个奴生的庶女,你不嫌弃我就好。” “那为何要换了庚贴?” “我只能说,不是我换的。”原来黄氏将庚贴换了,只是不知被送去宁王府的是裴锦秀还是裴锦英。 “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男子闻言灿然一笑,眉眼间蓄着暖暖的阳光,笑容如绽放的雪莲,清幽绝艳,明媚动人。 头一回看到如此明艳温暖的笑容,拒绝的词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算不嫁给这个男人,自己还是会被逼嫁给别人,与其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还不如眼前这个。 至少,他还秀色可餐嘛。 见她久久不言,男子变得紧张起来,按在安晓晴肩上的手微微轻颤,深遂的凤眸紧紧盯着安晓晴,如一个等待大人宣判的孩子。 安晓晴的心瞬间柔软,抬起手,轻抚他紧蹙的秀眉,笑道: “我若不嫁你,你会取庚贴上的人么?” “别人没你笨,我才不要。”男子一脸理所当然道。 “喂,我哪里笨了?”安晓晴怒道。 “不笨连衣服被偷了都不知道?”男子精准地捏住安晓晴的鼻子道。 呃,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衣服被偷了?想到他身上也有淡淡的青草体香,安晓晴疑惑地上下打量男子,又立即否认, 不可能嘛,他是瞎子呢,走个路没人牵都会摔,怎么可能会爬上房梁,还那么精准地救走自己。 ☆、 64.心生怜惜 一垂眸,发现自己还穿着中衣,顿时大窘,刚才只顾着看戏,忘了要找套外衣穿上了,这下子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是在找这个么?”男子似乎发现她的窘态,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衣包来。 安晓晴打开一看,顿时大喜,里面竟然是自己的那两套外衣,这样出去时就好解释得多了。 接过衣服,她羞郝道:“你……你先转过去。”实在不习惯当着男人的面穿衣服。 “你在害羞什么?忘了我是瞎的吗?”男子轻笑出声,清澈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戏谑之色。 安晓晴真怀疑他的瞎是装的,从他举止言行来看,哪里象是瞎的嘛。 穿好衣服,安晓晴忍不住问:“那个……衣服怎么在你这里?” “说你笨还不承认,以后别人家几声妹妹的一叫你,你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男子又捏住安晓晴的鼻子道。 安晓晴知道他说的是裴锦英,从整件事的过程来看,没有裴锦英的帮助,裴锦秀一个人根本就做不来,他说得没错,自己差点忘了裴锦英也是姓裴的,当初可没少欺负安晓晴。 “你可知道我的庚贴被换成谁的了?” “裴锦英!” 果然是她,怪不得裴锦英也要参与陷害自己,宁王与王妃都是见过自己的,又明着提出要聘自己,突然换了人,宁王府定然不会甘休,但如果自己是个品行不端,名声狼藉的人呢? 宁王府保不定就会退而求其次,将错就错,认下裴锦英这个儿媳了。 可笑裴锦秀只怕还蒙在鼓里,以为黄氏交给宁王府的庚贴是她的,所以才在裴锦慧面前止高气扬,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加害自己。 安晓晴冷笑一声,这次回去,可还有场大戏看,那些害了自己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边想边往前走,衣袖被人牵住,“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么?” 男子可怜巴巴地揪着她,一副要被遗弃了的样子。 安晓晴只是习惯边思考边走动罢了。 安晓晴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薄薄的粗茧,正好将她的手裹在中央,一股久违的安心油然而生。 安晓晴鼻间一酸,认真地看着男子,今天若非是他,自己就只能以自残来自救了,而且结局哪有现在这般如意? 他是宁王公子,手中肯定有一些力量, 他是如何相帮自己的安晓晴并不知道,但不过才见一次面,他就有心维护她,这份心意让安晓晴感动。 “我们一起走吧,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你也送我么?”男子温顺地任安晓晴牵着,只是白玉般的双颊染上可疑的晕红,安晓晴故意歪头睃他,刚才还把自己揽入怀里的人,如今牵个手都害羞,真是太可爱了。 “你在看什么?”视乎感觉到安晓晴的打量,男子偏过头去,嗡声嗡气地问。 ☆、 65.心生怜惜2 “没什么,只是看见一只油焖大虾,好可爱。”安晓晴顿觉心情大好,笑着逗他。 “大龙虾?在哪?”男子愕然地侧耳倾听,随即脸色更窘,俊脸粉丽娇艳如怒放的映山红。 安晓晴哈哈大笑,男子羞恼成怒,甩开她的手就往前走,却一脚绊在石头上,安晓晴心一紧,扑过去扯住他,看他捂住脚,忙要掀了他的衣摆查看。 “喂,你……你这女人,知不知道男女授数不清啊。”男子不住的往后退,想要避开安晓晴。 “有什么关系嘛,你不是说要娶我做老婆的么?给老婆看看有什么关系”安晓晴存心逗他。 他突然就不动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眼波流动间,竟似有星光跳跃。 安晓晴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笑着掀开他的裤管,一看之下,笑容地凝住: 那条腿上,青青紫紫,阡陌交错的全是伤痕,深的浅的,旧的新的,有的伤口很深,结痂好后,红肉仍是翻卷着……早已找不到刚碰在哪里了,因为,伤痕太多。 究竟要摔多少次,碰撞多少回,才会在一条小腿上留下如此多的伤口?那全身呢,不是有更多数不清的伤痕么? 安晓晴的心象被人用东西砸中一般,骤然剧痛,颤抖着向那道道伤痕抚去。 男子身子一滞,似是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忙向后退,双手慌乱的抚平裤管,转身就逃,神情狼狈又急切。 如此俊美无俦到几乎完美的男子,又世出皇室贵族,骨子里是何等的高傲自强,安晓晴可以想象得到,偏偏老天不公,让他失去双眼,让他成为残疾。 以他的性子,肯定最不愿意别人怜悯和同情,所以,倔强地暗自练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象个正常人,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要练到行走自如,举止如常,要付出多少代价? 安晓晴一把从身后拽住他的手,泪眼婆娑,声音哽噎道:“你……你别跑,我牵着你,让我牵着你走好不好?” 她不想问,一个王府公子身边为何会没有随从相侍,却让他一个人成年累月积伤成这样。 她也不想问,这些伤为何没有好好医治,让疤痕如此丑陋难堪?有的伤口明明就是陈积下来,伤上加伤,为何王爷王妃会任他一伤再伤? 她问不出口,怕问的是他的心伤,她只想说,她要牵着他,不让他再伤。 楚云羲身子一僵,她的话象支箭一样 正中他的软肋,又象股清泉滑过他曾经干涸僵硬心田。 他从不让人看他的伤,从不让人窥探他的秘密,不让人了解他行动的艰难。 那是他的禁地,不许人碰触的孤岛。 她的手,纤细而瘦弱,揪住他的手臂,其实他只需轻轻一抖,就能甩开。 偏偏就这点他瞧不上眼的力道却象根细弦一样绊住了他的心,让他手臂僵木,连抬一下都觉得乏力。 ☆、 66.心生怜惜3 一滴泪静静地滴在他的手背,温热而湿润,她哭了? 关在屋里时,她走投无路,宁愿自残自伤也没有哭,现在竟然哭了。是因为看见自己的伤了么? 又是一滴,两滴,三滴,楚云羲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打湿了,僵硬的心瞬间柔软。 急急地抬起手来,抚摸她泪眼,声音干涩地说道:“傻瓜,哭什么,又不疼。” “怎么会不疼,那么多……那么多条伤口,你……” 安晓晴哽声说不下去,他才是傻子呢,她突然明白,刚才救自己的就是他。 可以想见,他要有多灵敏的听力才找得到自己,才能准确的从天窗里跃出来,这一次营救,保不齐又让他有了新伤,就不能让侍卫来救么?非要亲力亲为? 怪不得自己给裴锦秀脱衣时,他无动于衷,他根本就看不见,有什么必要避讳? “真的不疼,不疼的,你别哭啊。”她的眼泪让他的心都纠在一起了,慌手慌脚的给她擦着泪,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哄她,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话。 “你……你是笨蛋。” “好,我是笨蛋,你莫哭了。” “你这个傻瓜。” “好,我是傻瓜,你别哭了好不好,脸都花了,会不好看的。” “反正你又看不见,丑就丑呗。”听着他笨拙的轻哄,她又想笑,嘟着嘴嗔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撒娇。 “谁说我看不见?你的样子我能摸得出来。”她终于不哭了,楚云羲感觉一天的云都散开了似的,也不在意她言语无忌了。 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五官,他要记住她的模样,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他的眼神认真而执着,安晓晴不哭了,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任他摸索着她的脸。 鼻间闻着好闻的青草香味,一直埋在心底的那股郁结之气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陈子涵吧,突然就觉得,嫁给这个人也不错,前世早已成为过往,何必一直纠缠于心? “我其实长得很漂亮哦。”看他摸完,安晓晴小小的得意的说道。 “比我丑多了。”他毫不犹豫的打击她。 那倒是,比他好看的还没生出来呢,安晓晴瘪瘪嘴,牵着他的手乱晃:“是,你长得好看,你最漂亮,可你再漂亮也是男人好不好,难不成,你想人家说你男生女相 ?” “漂亮了才好呢,省得你对着别人也发花痴,流口水。”他满是鄙夷的口吻,却不知不觉地带着宠溺。 “我……是你长得太妖孽了好不好,怪得别人花痴么?”安晓晴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就被他骗得摸口水,气得拿手指戳他的胸。 他似乎怕痒,被她戳得连连后退,脚跟绊着东西身子向后一仰,安晓晴忙拉着他拽向自己,两个人再一次拥在了起,顿时两个人同时变成了红脸虾,羞窘着谁也不说话,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两个怦怦的心跳声。 ☆、 67.调皮的小五 “呀,云羲哥哥也喜欢扑到裴姐姐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 原来他叫云羲么?大周皇室都姓楚,那全名应该是楚云羲了,很好听的名字。 安晓晴羞窘的推开楚云羲,急急地后退一步。 小红肉团果然又冲了过来,速度又快又急,只是这一回,人还没碰到安晓晴,领子就被人揪住,提溜起来拎在半空。 小五哇哇乱叫,四脚乱踢着要下来。 “你再动,我就把你扔屋顶上去。” 小肉团立即不动了,可怜巴巴地求道:“云羲哥哥,我给你吃枣泥糕好不好。” “不吃!” “云羲哥哥,我的黑将军送你好不好?” “不要!” “云羲哥哥,我最喜欢裴姐姐了,裴姐姐好漂亮哦。” 某俊男的脸上又爬满可疑的红晕,轻轻将小肉团放下,清咳了声才道:“……不许你欺负她。” 小小年纪竟然会行贿,安晓晴笑得快撑不起腰来,小家伙太可爱了。 “裴姐姐,大家都在找你呢。”小肉团一下来就牵了安晓晴的手,戒备地看着楚云羲。 安晓晴想着自己也该现身了,就笑道:“那小五带我过去好不好?” “嗯,我带姐姐过去。”小五兴奋地拖起安晓晴就走。 “我们和云羲哥哥一起走好不好?”安晓晴不放心楚云羲。 “不要,他说我是胖肉团。”被释放了的小肉团好了伤巴忘了疼,很干脆地说道。 “我们小五这么可爱,怎么能说成是胖肉团呢,太过份了。”安晓晴一脸气愤地说道。 小五乌黑的大眼亮晶晶地看着安晓晴道:“还是裴姐姐有眼光,小五才不是胖肉团呢。” “应该是糯米团子才对嘛。”安晓晴两手扯着小五胖乎乎的小粉脸道。 “噗嗤。”立在身后的楚云羲轻笑出声。 小五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圈儿一红,漂亮的大眼里就开始升起一团水雾,肉嘟嘟的小红唇也瘪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哭,安晓晴刚要哄他,就听楚云羲道:“不许装可怜。” 小五的诡计被识破,翻了个白眼,笑嘻嘻地牵着安晓晴的手道:“裴姐姐,我们赛跑吧,看谁先到前花厅。” “赛跑?那你的云羲哥哥怎 么办?”安晓晴拿手指刮他的小鼻子。 “才不要管他。”小五拖着安晓晴跑得很快。 安晓晴不放心地回头,就见楚云羲双手摸索着向前走,前面就有一个花坛,他那么高,怎么摸得到,也不知道拿个根子探路。 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小五拖着就有点吃力,不满地扯她:“裴姐姐快点嘛。” “我们牵着云羲哥哥一起走吧。”安晓晴道。 小五就停下来,回头看见楚云羲一副艰难行走的样子,小腮帮子就鼓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楚云羲道: “裴姐姐在担心他会摔是吗?” “当然,他的眼睛看不见啊。”安晓晴一脸担心道。 ☆、 68.我牵着你走 “他才不会摔,你不知道他……”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楚云羲似被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安晓晴已经冲了过去。 看见安晓晴小心地牵着楚云羲,小五双手环胸,小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看着安晓晴,一副你是笨蛋的样子。 “小五,寒石叔叔带了元宝过来了。”楚云羲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小红肉团就箭一样的冲了出去,远远地听他在喊:“我要元宝陪我一天,不,三天。” 安晓晴莫名地问楚云羲:“元宝是谁?” “一只小松鼠。” 小孩子都爱小动物,楚云羲分明是在贿赂小五。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么?”安晓晴歪着头打量楚云羲。 “哪有,哎哟……” 看他突然捂住脚,安晓晴紧张地弯腰查看,却见几根青草缠着他的脚踝了,她忙帮他清理: “你走路注意点嘛,别往有草的地方走,很容易绊住脚的,一会子又摔了怎么办,还有啊,你怎么也不带个人在跟前,给你引引路也行啊。” 听她一脸紧张地碎碎念,楚云羲丰润的红唇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形,凤眼弯成了月芽儿形。 宁心郡主派人找了安晓晴好一阵了,好好的去换衣服的人,突然不见了,屋里走出来的还是裴锦秀,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当看到安晓晴牵着楚云羲出现在眼前,又见她穿的正是自己备给她的那套衣服,宁心郡主松了一口气,想来安晓晴早就换好衣服离开了,裴二姑娘的事,她并不知晓。 她是欣赏安晓晴的,真不愿意安晓晴也同裴家其他姑娘一样,满腹心机手段。 裴锦慧见安晓晴牵着个陌生俊男出现,不由秀眉紧蹙,裴锦秀才出了丑,怎么四妹妹也这般顾礼仪? “想不到,晓晴跟云羲哥哥还真是有缘呢。”宁心郡主笑着打趣道。 安晓晴脸一红,想要松开楚云羲的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楚云羲脸色淡淡的并不说话,宁心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冷淡,笑着向大家介绍:“他是我表哥宁王府二公子楚云羲,聘的就是裴家四姑娘。” 一直呆坐在一旁的裴锦秀听了身子一怔,抬眸间,就看见一个俊美如谪仙般的男子并肩与安晓晴站在一起。 黄子彦温润,太子英挺,可都不如这个男人好看,而且气质如月似桂,清 雅飘远,裴锦秀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娘说的没错,宁王二公子果然比黄子彦英俊多了。 原本因为出丑而沮丧落漠的裴锦秀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两只杏眼死死地粘在楚云羲脸上,一瞬不瞬,一时竟忘了自己先前的糗事。 娘真是有先见之明,给自己寻了这样一个好夫婿,就算今天被裴锦慧抓着把柄了又如何,只要自己嫁得好,谁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二姐,楚公子长得可真俊啊。”裴锦秀正暗自得意,耳边就听到裴锦英由衷地赞道。 ☆、 69.反击1 “那当然,你是没见过宁王妃,那也是天仙般的人儿,她的儿子能不俊么?”裴锦秀大嘴咧得快流口水了。 “四妹妹怎么总牵着他的手啊。”裴锦英又道。 裴锦秀果然就火冒三丈地瞪着安晓晴,只是名义上,安晓晴才是楚云羲的未婚妻,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现在就算有火,也不能发。 小贱人,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得难看。 安晓晴心中直冷笑,一边紫桑满是担心地走过来,安晓晴便松开楚云羲,在紫桑耳边小声吩咐了好一阵。 楚云羲听得清楚,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的妻,不能太软弱无能,就是要有手腕才行,对待敌人,太心软了只有自己吃亏。 回府的路上,紫桑悄悄告诉安晓晴:“姑娘放心吧,二姑娘的事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靖宁侯府的原本就有不少人瞧见,奴婢再一传,她们也懒得禁口了,现在都在议论这事儿呢,没多久,这就会成为京城头号谈资。” 虽然知道裴锦慧回去了不会让裴锦秀好过,但安晓晴知道裴锦慧是个顾大局的,就算要惩治裴锦秀,也会顾着裴家的脸面,不然,她自个儿的名声也会受影响,更会影响她进宫的前途, 所以,这种事情,只有闹开了,才会让裴家的长辈不得不下狠手处置了裴锦秀。 宴席后,裴家四姐妹各怀心事的回了裴府。 一进裴府,裴锦秀就拿眼狠剜安晓晴,只是克制着没有扑上来罢了。 安晓晴一副胆怯的样子躲到裴锦慧身后去,弱弱地问:“大姐,二姐这是怎么了?象要吃了我似的。” 裴锦慧在靖宁侯府就一直憋着气,安晓晴的话就象是导火索,一点就着。 看裴锦秀带着白霜要回自个的院子,大喝道:“来人,把白霜拖下去打死。” 白霜吓得一下跪到地上,大哭:“大姑娘饶命,不关奴婢的事啊,都是二姑娘指使奴婢干的。” “堵了她的嘴,拖下去打死。”裴锦慧越听越气,一跺脚,厉声命令道。 立即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来拖了白霜就走,裴锦秀自知理亏,苍白着脸半句也不敢顶撞,由着人拖走白霜。 裴锦英绞着帕子垂头一副老实木呐的样子跟在裴锦秀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更是离安晓晴远远的。 安晓晴心中冷笑,如今先要对付的是裴锦秀,裴锦英, 你先等着。 二姨娘正在正堂陪黄氏说话,听到外头的动静忙出来,就见白霜被按在凳上挨板子,顿时就红了眼道; “大姑娘这是发什么火儿呢,怎么一回来就拿二姑娘的丫头出气?” “二娘生的好女儿,把二娘那套不要脸的狐媚子都学全了,好本事呢。”裴锦秀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二姨娘就往屋里走。 “大姑娘,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呢,来人,把白霜放开。” ☆、 70.反击2闹他个天翻地覆 二姨娘一是很得大老爷的宠,在府里也有些人脉和权威,二是想着裴锦秀的庚贴如今已到了宁王府,婚事也定下了,腰杆子也硬起来,三是裴锦慧连着她也一块骂了,实在气不过。 “谁敢放,本姑娘连着她一块打死。”裴锦慧脸一沉,目光凌厉扫向众婆子。 婆子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举着的板子滞在半空中,慧锦慧看了更加生气,冷笑道:“好,好,二房果然气派,本事。” 跨步进了正堂,黄氏见她满脸怒容地冲进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裴锦慧不想让下人们都知道裴锦秀的丑事,就让黄氏屏退下人,才把在靖宁侯府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黄氏气得脸都白了,二房的贱人,竟然敢算计到她娘家侄儿头上去,真不要脸啊,外头二姨娘还在阻止婆子们打白霜,黄氏蹭地站起来冲到院子里,指着两婆子道: “瞎了眼的奴才,这府里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两个婆子听得心惊胆战,哪里再敢迟疑,抡起板子就打,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白霜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裴锦秀吓得伏在二姨娘怀里直发抖,二姨娘心疼不过,小声嘟嚷道:“太太就是要打死人,也要问个究竟,凭什么二房的人就该死。” 这话就象戳中了马蜂窝,黄氏抖着手指道:“来人,将二房的贱人拖下去,一人打二十板子。” 这是连着二姨娘一块儿要打了,却又不肯说个缘故来,二姨娘哪里肯依,两手往腰间一叉道:“我看谁敢打我。” 婆子们也知道她的地位不同别的妾室,果然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二姨娘冷笑道:“太太别忘了,二姑娘将来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大姑娘还要进宫呢,保不齐还需要姐妹相互照应,怎么就青红皂白都不分,连着妾身也一块打了。” 裴锦秀听了眼波一转,跪到在黄氏脚下道:“是啊,太太,我对表哥并无异心,婚嫁一心只听太太的安排,将来若是能出息了,肯定是能帮到大姐姐的。” 这是暗指她要嫁进宁王府,成为宁王嫡媳,裴锦慧进宫后,能有个得力的帮手。 黄氏最清楚真要嫁进宁王府的是谁,但现在事情还没定锺,她还需要二姨娘帮助,所以,也只好强忍了下来,脸色僵硬的和转道: “今日之事,你可给我记着,若再有不轨之举,我定不饶你。” 裴锦秀如虎口逃生般出了一身冷汗,她最怕的就是黄氏找她麻烦,只要黄氏不再计较她算计黄子彦的事,等自己嫁进宁王府了,有什么仇,以后有的是时间清算。 黄氏的话极不客气,二姨娘还想理论,裴锦秀一个劲的扯她的衣袖,不让她再闹,二姨娘见平日嚣张的裴锦秀今天老实的很,想来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便也闭了嘴。 ☆、 71.反击3怎能放过你们 安晓晴见戏演到这当口就要收场,实在不甘心,怎么能这般风平浪尽就过去了? 她向前一步给黄氏行了一礼道:“太太,女儿在靖宁侯府听宁王府的人说,母亲交给宁王府的庚贴不是女儿的,而是三姐姐裴锦英的,这是为何?” 这个小贱人怎么知道了?黄氏脸一僵道:“胡说些什么,你还没上族谱呢,就拿你姐姐的对付着。” 二姨娘却是一把拽过安晓晴道:“你说什么?送到宁王府的庚贴是三姑娘裴锦英的?” 安晓晴笑道:“宁王府的人是这般对我说的,二娘你紧张什么?太太不是说只是对付着么?宁王府聘的还是我呢,太太肯定会把庚贴换回来的。” 二姨娘气得满脸通红,手绢绞成了一团,美目满是凶光瞪着黄氏,她也算明白了,她和黄氏斗了十几年,黄氏一直视她为眼中盯,肉中刺,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好的一桩婚事许给自己生的姑娘? 三姨娘是个老实巴交的,裴锦英嫁过去后,就算腾达了,黄氏还是能拿捏得住三姨娘,不怕裴锦英不听命于她,而自己呢,若是强大了,又岂会任她摆布,只会夺她的权势地位…… 一股被戏耍,被愚弄的怒火直冲上头,若没自己在一旁周旋相帮,大老爷怎么会同意换了安晓晴的庚贴?黄氏拿自己当猴耍呢。 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 强压怒火,二姨娘似笑非笑对安晓晴道: “四姑娘只怕是妄想了,太太才不会换回庚贴来,这原就是太太定的计,不想让你嫁进宁王府呢,你道老族长为什么一来就病了? 还不是太太让人在吃食里做了手脚,下了药,又出钱买通了前来给老族长治病的大夫,让他们一口咬定老族长是病了,让你上不得族谱,不得到庚贴。” 果然如此!黄氏好毒的计策,一石三鸟呢,既不让自己嫁得太好,又将二房戏耍了一遍,还得了一门好拿捏的强援,裴锦英得了这门好亲,只有感激她的。 安晓晴努力酝酿着泪意,心里默数,一,二,三。 果然就听大老爷一声大吼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黄氏原本还正想着趁大老爷没在,怎么稳住二姨娘和安晓晴,没想到,大老爷竟然将二姨娘的话全听了去,顿时傻了眼,呆立在场中。 二姨娘一见大老爷,就象看见救星了一般,扑过去哭道: “老爷,妾身的话千真 万确,太太就是见不得四姑娘好,从宁王府下聘开始,就策划着要坏了这门亲事,老族长的药可是妾身亲眼看着顾妈妈下进去的,这事妾身可以作证。” 若换在往日,大老爷听要一见到二姨娘弱柳迎风般的哭诉,定然会心软呵护,可今天大老爷一脚将她踹开道:“贱人,你养的好女儿。” ☆、 72.反击4挑得你们狗咬狗 安晓晴就知道,自己先前与紫桑定下的计,如今生效了,大老爷定然是在外听到了裴锦秀的丑闻才气冲冲提前回府的。 黄氏趁机点火转移大老爷的视线:“可不是么?在靖宁侯府脱光了勾引男人,真是无耻之极。” “你还有脸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连族长你都敢下药,你想被逐出裴氏一族吗?” 大老爷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黄氏脸上,向来儒雅自持的大老爷这会子快气疯了。 家门不幸啊,两桩丑事象两座大山一样毫无预警地向他砸来,他气得肺都快要炸开了。 二姨娘见黄氏也挨打,心中痛快,也落井下石道: “可不是么?太太其实就是想毁了宁王府这门亲,若不是四姑娘的才情,宁王府又怎么会看得上裴家,她却擅自作主把人给换了,这让老爷如何向宁王府交待,看吧,宁王府的人不日就会上门来理论。” 大老爷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向她踹去: “贱人,你还敢说,不是你劝我同意先拿其他女儿的庚贴对付着么? 我知道了,你是想让锦秀替了晓晴的婚事吧,所以你才与太太勾连,一同做下这阴谋。 孰不知,你养的下贱女儿不要脸之极,她一心只想勾引黄子彦,做下见不得人的丑事,让裴家在京城颜面全无。” 黄氏听二姨娘落井下石反挨打,顾不得脸疼,心情也大爽,恶狠狠道: “这样的下贱女儿留着只会败坏门风,老爷还不将她沉塘算了,自行处置了,还能落个严惩整治的名声,没得连累了锦慧和其他几个女儿。” 大老爷怒视着裴锦秀,到底是亲生骨血,又疼爱了十几年,哪里真舍得就让她去死,可是,她不死,裴家的名声就会全毁了,或者,让她嫁到黄家去? 出了这样一桩丑事,黄家又怎么可能还让她作正室?就算黄子彦肯负责,她也只能做个妾啊。 大老爷阴森的目光让裴锦秀吓得一阵哆嗦,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要害安晓晴的,怎么会是自己要被沉塘? 一转眸,看见缩在阴暗处的裴锦英,怒火就冲到了胸腔里,她突然不要命似的冲过去,一把掐住裴锦英的脖子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蹄子出的好主意,我道为什么你会帮我陷害四妹妹呢,原来要嫁进宁王府的是你啊,你好本事啊,一箭双雕啊,既 害了我,又害了四妹妹。” 裴锦英被她掐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大老爷见了就更气,“还不扯开她们,真是气死我了。” 裴锦秀被扯开后,扑到大老爷脚跟前哭道:“爹爹,女儿也是被骗的呀,太太骗女儿说,让女儿嫁进宁王府,三妹妹出主意说,只要把四妹妹的名声搞臭了,就算我是冒名顶替的,宁王府也会将就,谁知,想要顶替的是她自己。 ☆、 73.反击5:狗咬狗 在靖宁侯府,她趁四妹妹换衣服,将四妹妹的外套都偷走,又让白霜借了大姐的名请表哥过去……” 大老爷听不下去了,一个两个女儿为了私利不顾姐妹亲情,不顾家族名声体面,设计陷害自家姐妹…… 胸前一阵血气翻涌,裴锦秀还在哭诉时,大老爷仰天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来,身子摇晃两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还在哭闹的黄氏和二姨娘顿时慌了手脚,忙过去扶大老爷,顾妈妈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用大拇指紧掐人中,好半晌,大老爷才悠悠醒转。 安晓晴静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闹剧,心中五味杂陈,鼻子一阵酸涩,想到前任安晓晴,就是在这样的家人中生活了十五年,最后被亲姐姐推进池中淹死了。 父亲冷漠自私,嫡母恶毒,姨娘阴险,嫡姐冷傲,庶姐阴狠,除了老太太和裴锦秀还算正常,几乎就没有一个好人。 安晓晴觉得好一阵厌倦,趁着大家闹腾得厉害,她抬脚就要走开,就听大老爷虚弱地唤道:“晓晴……” 安晓晴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晓晴,你过来。”大老爷的声音苍老悲凉,到底有血缘关系,安晓晴狠不下心来,还是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大老爷。 似乎只是一眨眼间,原本风度翩翩儒雅的美大叔,就老了好几岁,看着他唇边残留的血迹,安晓晴暗叹一口气,走了过去。 “晓晴,爹爹以前做错了,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大老爷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抚摸安晓晴的脸,安晓晴下意识就将头一偏,他略显苍老的手就僵在了半空,眸中泛起浊泪。 “爹……” 安晓晴前世是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到了现世,在大老爷身上看到的是冷漠,自私,好色。 如今,她终于感受到一点点温情,虽然道歉有点迟,原装的安晓晴根本听不见了,但自己还是能感觉到来自血脉里的骨肉亲情。 “别恨这个家……别恨,孩子,恨会让人痛苦的。”大老爷握紧安晓晴的手道。 安晓晴没想到大老爷看穿了她的心境,算不上恨吧,她只是讨厌这样的争权夺利,讨厌相互算计构陷。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裴家的人,你还是我的女儿,晓晴,宁王府如果来退婚……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宁王爷很中意你……听说你和二公子也情投意合……” 大老爷急切地抓住安晓晴道,仿佛她就是这个府里的救世主。 裴锦秀勾引男人的事情已经在京城贵圈里传得沸沸扬扬了,所谓一损俱损,古时讲的就是个家风,一个家族里出了位伤风败俗的女子,整个家族女儿的声名都会受影响,她们的婚姻也会受到牵连。 一些名门望族选媳最重要的就是看家声,很多就算定下了的亲事,只要对方家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就会被退亲。 ☆、 74.反击6惩治大太太 大老爷如今最怕的就是宁王府退亲,只要宁王府一退,不止是裴锦秀,就连裴锦慧也不可能有资格进宫了,安晓晴也一样会受影响。 但如果宁王府还是坚持聘安晓晴过门,依着宁王府在京里的权势地位,人们总会给宁王几分面子,裴家其他的几个女儿就还有希望配个好人家。 所以,大老爷把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安晓晴的身上。 “爹,我只是个奴生的庶女,命运都掌握在您和太太手中,若不是这回二姐出事,只怕嫁进宁王府的会是三姐姐了,您说,女儿有什么能力让宁王府不退婚?” 安晓晴直视着大老爷道。 她有直觉,宁王府不会退婚,眼前又浮现出楚云楚羞涩装傻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温暖来,她相信,就算宁王爷,宁王妃因为今天的事,要退婚,楚云羲也会坚持,一定会。 就算要当裴家的救世主,也不能轻易饶过想要害自己的人。 大老爷听出了安晓晴的弦外之间,这孩子心中有气,不让她出了这口气,以后就算嫁进了宁王府,只怕也不会再理裴家。 “来人,请家法。”大老爷喘了口气,自行坐站起来,一把甩开黄氏和二姨娘。 黄氏大惊,家法向来是对府里犯了错的主子进行惩罚的工具,以前裴锦秀几个犯了错,直接就是打板子,大老爷这是…… 裴锦慧也慌了神,一把拦在黄氏面前道:“不,爹爹,你不能……” 一旁大管家拿来了家法,安晓晴头一回见识古代的家法,原来是两块竹片绑在一起做成的竹棍。 大老爷深呼一口气,一把夺过家法,抡起就向黄氏劈头盖脸的抽去。 虽说只是薄薄的两块竹片,但柔韧有力,每一抽一下,都能夹起黄氏的皮肉来,隔着衣服的地方还好,有时抽在手臂上,立时就能见血。 黄氏被抽得哇哇直叫,她这辈子可能也没受过这样的痛楚,对大老爷破口就骂。 她越骂,大老爷就抽得越狠,被骂急了,直接就是一棍抽在她嘴巴上,黄氏的骂声破了音,变得呜呜的如狗在哭。 裴锦慧泪如雨下,跪在大老爷身旁哀求;“爹爹,够了,够了,别打了,别打了呀。” 二姨娘吓得心惊胆战,大老爷这会是气疯了,连太太都打了,何况是自己? “四妹妹,四妹妹,求你了,劝劝爹爹吧,劝劝爹爹,让他别打我娘 。”裴锦慧见求大老爷没用,又过来求安晓晴。 “大姐,你知道我娘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她现在连名字都被逼改了吗?你知道,我跟别人介绍,她只是我奶娘时的心情吗?” 安晓晴冷漠地看着裴锦慧,她可以虚伪地假劝两句,反正大老爷也打得差不多了。 可是,她不想在裴锦慧面前作伪,她恨黄氏,实实在在的恨,就如黄氏也恨她是一样的,但裴锦慧是裴家唯一还算正直的人,安晓晴不想骗她,要真真实实表现出她对黄氏的恨。 ☆、 75.反击7罚得你们长记性 红霞的遭遇裴锦慧又岂会不知,她从安晓晴眼里看到了悲怆和心痛。 红霞也是安晓晴的娘,当初黄氏指使奴才强奸红霞,安晓晴是亲眼所见的,自己那时又为红霞做过什么?何况现在黄氏为了破坏安晓晴的婚事,连族长都加害,安晓晴又凭什么放过黄氏? 裴锦慧怔怔地后退两步,呆呆地看着黄氏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哭都哭不出声来,黄氏再坏,也是她的母亲,可她现在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爹,算了,除非你要休了太太,以后家里还需要太太来操持呢。”看大老爷自己也打得没了力气,安晓晴见好就收,算是卖裴锦慧一个面子。 大老爷也着实打累了,就等着安晓晴这句话,手一松,扔了家法,回头无力的对安晓晴道: “你两个姐姐两个联合起来害你,这一次,如何处置,爹爹由你自己定夺。” 安晓晴眼光一冷,好狡猾的大老爷! 论身份,安晓晴只是个庶女,在裴家地位低下,只是比奴才高那么一丁点儿,她有什么资格处置两个亲娘受宠的庶姐! 古代讲的就是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姐妹互爱,女子妇德中有一条就是宽厚仁爱,谦让礼恭。 虽然裴锦秀裴锦英做错在先,但若安晓晴对二人处罚太重,必定留下心狭量小,心狠手辣的名声。 若是罚得太轻,又对不住自已。 但不管如何,除非自己敢顶着打杀手足的名声,让安晓晴自己处罚,肯定会比大老爷来处罚来得既轻,又能让安晓晴不能再有怨气。 裴大老爷明着是让安晓晴出气,实则是在救那两个女儿。 安晓晴心中冷冷一笑,名声,在她眼里不过是狗屁,有仇不报,等着她们将来再来加害自己么? 就算不让她们死,也让她们脱一层皮,让她们下次再不敢有那害人的心思。 “爹爹,女儿是妹妹,女儿怎么能……”客气还是要讲的。 “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一回是真的委屈你了,爹爹把权力交给你,你来处罚她们吧,不管你做何决定,爹爹都支持你。”大老爷在安晓晴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忍,就更放心了。 安晓晴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踱到裴锦秀跟前,静静地,淡淡地看着裴锦秀。 明明没有变点凌厉之气,可越是平淡裴锦秀越感觉恐怖,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怯怯地看着安 晓晴,先前的专横凶蛮早不见了踪影。 安晓晴冷冷一笑道:“原来二姐姐也知道怕么?” 裴锦秀想起她脱光自己衣服时的狠辣果决,全身肌肉又是一紧,可却又不想在这个自己从小就欺负到大的妹妹跟前低头,强自将头一偏道: “小贱蹄子,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勾引男人脱光亲姐的衣……” “啪!啪!”裴锦秀话还没完,就被甩了两个耳光,安晓晴收回火辣辣的手,暗道这具身体还真是弱,打个人都费劲得很。 ☆、 76.罚让你长记性2 裴锦秀白晰的脸上顿时两个红肿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大老爷不是头一回看到安晓晴的狠辣了,她曾一棍戳断一个奴才的子孙根啊,忽然觉得有些后悔了。 “小蹄子你敢……”二姨娘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向安晓晴。 安晓晴捏住二姨娘的手腕一甩道:“二娘是想违抗爹爹的命令?” 想起黄氏的惨样,二姨娘身子也是一抖,眸中泪眼婆娑哀求道:“晓晴,好孩子……” “二娘,女不教,母之过,二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与你的教养有很大关系。”安晓晴淡淡道。 二姨娘立即闭嘴。 安晓晴道: “说起来,姐妹间应该友爱包容才是,可这一回,两个姐姐犯的错实在太严重了,她们坏的可是裴家的家声,是几个姐妹的婚姻前程,连爹爹的仕途也会急转而下,所以,既然爹爹让我来惩处,我就不得不严厉,以正家风。” 大老爷听得心惊胆战,不知道究竟会如何处置两个女儿,眼巴巴地看着安晓晴。 二姨娘都快疯了,不知道安晓晴会用什么样的酷刑来惩罚裴锦秀,裴锦英扑过来求道:“四妹妹,你知道我是个老实的,我是被二姐姐逼的呀。” 最阴坏的就是你。 安晓晴鄙夷地瞪她一眼道:“三姐姐哭什么,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别怕啊。” 裴锦慧不奈烦了,“四妹妹,要处置就快点儿。” 安晓晴心知胃口吊得也差不多了,就缓缓道:“说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真把两个姐姐拖下去打几十板子,性命有忧不说,还坏了两个姐姐的皮相,所以,妹妹我心软,就罚两个姐姐的站吧。” 大老爷大感意外,没想到安晓晴会如此宽容,只是罚站就了事,二姨娘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裴锦慧则是冷冷瞪安晓晴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为她会重罚两个庶妹,没想到只是罚站这么简单。 “不过,我这个罚站与别的可不同,得头顶水盆站在院子里的石桩上十个时辰,记住,水盆里的水可不许洒掉一滴哦,洒一滴,就多罚一个时辰。” 罚站不伤皮不伤筋的,大老爷大松了一口气,喝令婆子们取水来监罚,又对裴锦秀裴锦英道: “看你四妹妹多么宽容厚道,以你们犯下的过错,每人打二十板子是少的,好好反省反省吧。” 裴锦慧 是恨极了这两个心肠阴狠的庶妹,怕她们受罚时偷工减料作假,叫了两个自己信任的婆子在一旁看着,还吩咐道: “让她们站好了,不许乱动,谁洒了一滴水,就换大盆水顶着。” 于是,裴家正院里就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裴锦秀裴锦英两个,各顶着一大盆水,直直地站在方寸大的石桩上,一动也不敢动。 来来往往的仆人见到了,都指指点点,有的更是评头论足,象看笑话一样的看这两姐妹。 裴锦秀今天算是丢尽脸面了,平日里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没少打骂,如今被下人指点耻笑,更觉羞怒难当。 ☆、 77.心态 “奶奶教训得是,孙女儿也是当时太过生气了,没孝虑周全,所以办事莽撞了,还请奶奶责罚。”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将安晓晴拥进怀里道: “傻子,以前奶奶跟太太有心结,心冷,不想管事,让你和你娘受苦了,如今看来,真正对奶奶脾气的,也就是你这个孩子。 奶奶也知道怪不得你,她们个个儿都使你的坏,生怕你得了好,若是换了年轻时的奶奶,保不齐做得更过火。 你不是没想周全,而是你受的苦楚委屈太多,骨子里很难当她们是你的亲人。” 老太太的话象把刀,劈开了安晓晴努力浇铸的堤防,她鼻子一酸,伏进老太太的怀里失声痛哭。 自小便失去双亲,在孤儿院长大,经历了多少艰辛只有安晓晴自己清楚,原本以为老天对她还算眷顾,让她遇见了陈子涵,当初相爱时,陈子涵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她,也把整颗心毫不保留地捧给了他。 可后来呢?她的真心真情换来的是背叛! 被小三推下河淹死,再次重生,却有着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周身围绕着的所谓亲人,没几个是良善的,一再的被害,被算计,就算是泥人,也会冷了心,也会有三分火气。 老太太说得没错,她确实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府里生活着,裴家家声如何,她毫不在乎,她也从没把裴家的人看成亲人。 可这几日老太太的呵护关爱,还是渐渐融化了她冷硬的心,久积的悲痛和委屈,象开闸了的洪水,喷涌而出。 她需要尽情的,放肆的发泄一番。 老太太抱紧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任她尽情地哭。 等她哭累了,老太太才让紫桑洗了热帕子来,亲自给安晓晴擦脸,将她的弄乱的发丝挽到耳后道: “都哭成小猫脸了,小傻子,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奶奶说,奶奶虽然不见得有多高明,总是多吃了几十年的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得想着要怎么回还,怎么把后果降到最低才好。” 安晓晴不好意思地又伏进老太太怀里去,她如今真把老太太当亲奶奶了,平生第一次在长辈怀里撒娇,有点舍不得离开。 “紫桑说你在靖宁侯府是牵着宁王二公子的手出来的?” “他……眼睛看不见。” 想到这一点,安晓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老太太 应该早就知道楚云羲的身体有疾吧,却从没有跟自己说明过……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宁王二公子并非天生眼瞎,听说十岁上时,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治好后,眼睛就瞎了,以前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公子,相貌才情几乎无人能比。 宁王爷只他一个嫡出,宁王妃更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原本应该他是世子的,得了眼疾后,宁王就把世子之位给了庶长子。 唉,若非如此,这门亲事又怎么落得到裴家头上,更不可能会娶个庶出的做嫡媳。” ☆、 78.老太太的心 唉,若非如此,这门亲事又怎么落得到裴家头上,更不可能会娶个庶出的做嫡媳。” 原来他不是天生眼瞎的么?那岂不是更痛苦?如果天生就看不见,从没有见过光明,没见过七彩炫烂的世界,世间的美丽只在想象中,于他的痛苦可能轻一点,人最怕是得到后再失去。 尤其是从一个高高在上,人人羡慕敬仰的王府嫡子,变成一个让人怜悯嘲笑的瞎子,心境上的落差,让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如何承受? 安晓晴又想起楚云羲腿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心脏象是被人一把揪紧,又痛又酸,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奶奶,我不嫌弃他眼瞎,他是好人。”安晓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老太太唇角就微微勾起,看得出,小傻子对那宁王二公子有好感呢。 “这就好,就怕宁王爷听了外头的传言,会退了你这们亲,丫头,被退了亲的女儿家,想要再嫁可是更难的,你可想好对策了?” 说来说去,还是希望自己去找宁王府吧。 安晓晴顿时觉得头痛,哪有女儿家自动找上门,求人家娶的? “奶奶,他不会退了我的亲的。”安晓晴嘟着嘴说道。 老太太听了正要说话,就听外头好一阵嘈杂声,王嬷嬷进来道:“二姨娘跟前的白妈妈哭进来了,说是二姑娘晕过去了。” 顶个水盆也能晕过去?是借机向老太太告状来了吧,想老太太饶了裴锦秀呢。 安晓晴冷着脸没有说话。 老太太笑着睃她一眼道:“老爷不是让四姑娘处置两位姐姐么?四姑娘如何说的,就如何执行!晕了掐人中,换个大点的水盆继续顶着。” 王嬷嬷笑着出去了,就听外头白妈妈还在哭闹。 安晓晴就听王嬷嬷道:“白家的,平日里一年半载的也不见你和你家主子上寿安堂来一趟,这会子二姑娘出了事,你就上赶着来了,在这儿哭闹,你觉着有意思么?” 白妈妈的声音骤停,抹着眼泪讪讪地走了。 过不了多久,三姨娘来了,哭着求王嬷嬷: “嬷嬷让妾身进去见见老太太吧,三姑娘真的不行了,整个身子都在抖,偏偏大姑娘还狠心一个劲的加水,她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女儿家,怎么能顶得了那么重的水盆嘛,求求你了。” 老太太听了就在屋里道:“既然三姑娘顶不得 水盆,那就换成打二十板子吧。” 三姨娘听了吓得捂住嘴巴,一声不吭地走了。 安晓晴快要笑死了,原来老太太也是个腹黑的,裴锦秀两姐妹到这会子已经顶了快两个时辰了,早就精疲力尽,腰酸背痛,体力不支,哪里还受得住二十板子,那不是要了她们的命么? 有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安晓晴安稳地在寿安堂用了晚餐,用过饭后,带着紫桑回正院。 紫桑一路上垂着头不说话,只拿眼睃安晓晴。 快到正院时,安晓晴忍不住就拿手指戳她的头: ☆、 79.又是一次意外 快到正院时,安晓晴忍不住就拿手指戳她的头: “你倒是比我还委屈呢?告密的又不是我。” 紫桑吓得立即跪下,眼泪汪汪的:“不是的,姑娘,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娘死得早,打小儿就跟在老太太身边,受老太太调教……老太太是真心为姑娘好的,姑娘……” “起来吧,我没怪你,毕竟你跟着我也不过半月,就让你忘了旧主只忠心于我,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人和人之间是要真诚相待,以心换心的,老太太是曾经对你好的人,你一有了新主就把旧主抛到一边去,反而显得薄情寡义。 你以后还要跟着我出门子,咱们主仆好好处着,总有一天,我能让你彻头彻尾只忠心于我的。” 紫桑哽着声连连点头,主仆二人正要进正院,就见大管家急急地跑来,边跑边喊大老爷:“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宫里的人怎么到裴家来了?是为了裴锦秀的事? 安晓晴诧异地跟了进去,就见大老爷披着件衣服,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脸色刹白地问大管家: “可知道是哪个宫里的?”若是皇上派来的,保不齐就是给他免官去职的圣旨。 “是东宫的,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 大老爷一头雾水的整理冠帽,急急地迎出正院。 没多久,大老爷就回来了,一脸喜色,一进正院就吩咐道:“快扶了二姑娘和三姑娘下来,送回各自的院子里好生调养。” 二姨娘和三姨娘大喜过望,两人扶着摇摇欲坠的裴锦秀和裴锦英从石桩上下来,搀回去了。 安晓晴静静地立西厢房的窗前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果然大老爷先前表现出来的亲情全是做作,什么任由自己处置,宫里的人一发话,他就转向了。 没意思的坐回床头,正打算看几页书,青槐从外头回来道:“姑娘可知宫里人来说了什么吗?” 也不等安晓晴问,青槐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二姑娘时来运转了呢。”青槐喝了口冷茶,满眼都是鄙夷: “也不知道太子爷看中了她什么,方才宫里人来说,让二姑娘好生调养几日,过几天,东宫就接二姑娘入宫,直接封了良媛,连选秀都免了。 大老爷可高兴坏了,连着二姨娘声气都高起来,姑娘,咱们可要小心点了,二房向来睚眦 必报。” 青槐向来率真机灵,在府里人缘好,最会打听事,不用安晓晴吩咐,她就自动去打听了。 安晓晴心中腹诽:男人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太子殿下应该是被裴锦秀少女胴体给迷住了。 “是啊,姑娘,要不咱们跟老太太说说,搬到寿安堂住吧。”紫桑也满是担心。 “你们急什么,她当了太子良媛,有人比我更生气呢。”安晓晴懒懒的翻了一页书,一抬眸,见红霞端了参汤过来,忙起了身道: “这么晚了,您怎么不歇着?” “喝了吧,好生调养身体。”红霞将碗递给安晓晴道。 ☆、 80.未雨绸缪1 “这么晚了,您怎么不歇着?” “喝了吧,好生调养身体。”红霞将碗递给安晓晴道。 安晓晴就看了紫桑和青槐一眼,紫桑和青槐便悄悄退了下去。 下午正院里的事闹得凶,红霞自然是知道了的,安晓晴后来又去了寿安堂,一直就没单独和红霞好好说话。 等安晓晴喝完了参汤,红霞将安晓晴抱在怀里: “晓晴别怕,娘护着你。太子良媛又如何,还不是个妾?宫里的规矩严得很,她能回来的日子不多,咱们不怕她。” 红霞素来老实胆小,明明就很担心吧,却还来劝慰自己,安晓晴鼻子一酸,搂住红霞的脖子道: “娘,我不怕的,你女儿可不是泥塑的,想要整治我,没那么容易,她们不是下了好几回阴手了么?哪一回又斗赢过?” 红霞哽声道:“娘知道,晓晴现在出息了,咱不怕。” 是夜,母女相拥而眠,早上紫桑轻手轻脚过来唤安晓晴起床,见红霞也在床上,忙回过身去关了帘子。 红霞惊醒,见紫桑在,脸色有些尴尬,紫桑道:“姑姑赶紧些,大姑娘一大早儿过来了,让她瞧见可不好。” 红霞慌忙坐起,安晓晴一把扯住她道:“昨儿晚上您就在咳,又发烧,先睡着,一会子让紫桑去请大夫。” “不过是些小毛病,用不着请大夫,大姑娘来了呢,你让我起来。”红霞急得脸都红了。 “来了就来了,难不成不知道您是我娘么?”安晓晴泰然自若地起身穿衣,又把红霞按了下去: “您那耳房太狭小,又不通风,这几天就在我房里歇着吧……” 又对紫桑道:“请大姑娘进来。” 紫桑一脸的为难:“姑娘还没梳妆呢。” “自家姐妹,有什么好避忌的,请大姐进来吧。” 外头裴锦慧听了这话还真掀开帘子就进来了,见红霞与安晓晴同卧一床,愣了愣笑道: “四妹妹也不怕我宣扬出去么?” “大姐是那宣扬的人么?别人晓晴或许该防着,大姐就不用了。” 当她是亲姐姐才无所避忌,裴锦慧眼圈儿一红,拿了桌上的梳子道:“我给四妹妹梳头吧。” 安晓晴当没看见裴锦慧眼中的泪意,欣然道:“好啊,我也要梳个大姐前儿梳的垂苕髻。” 裴锦慧轻抚安晓晴丝滑如绸的秀发,看着镜中秀丽明妍的安晓晴,微叹了口气道:“四妹妹真好看。” “我瞧着大姐才是气度雍容典雅,有国母之相呢。” 裴锦慧眉间的忧郁那么明显,安晓晴自然知道裴锦秀入宫的消息对她打击有多大,一大早儿过来,定然不是想给自己梳头的。 裴锦慧脸色一呆道:“四妹妹这是在嘲笑我么?” “我为何要嘲笑大姐?莫非二姐进了东宫,大姐就妄自菲薄,认为自己不如她了么?”安晓晴挑眉道。 这话正中了裴锦慧的心事,她眼圈儿一红道: “谁知这贱蹄子昨儿个对太子做了什么?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太子风评素来严正,却被她的狐媚手段给迷了心窍,还直接封了良媛,真真气死我了。” ☆、 81.未雨绸缪2 安晓晴就劝道:“二姐昨个儿是什么境况下得见太子的,大姐难道不知么?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这样的恩宠长久不了,大姐又何必介怀。” “四妹妹就不害怕么?你昨儿个让她丢尽脸面不说,还治得她连床都起不了,以她的性子,定然记恨在心,会加倍报复。” “我怕什么?她欺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我担心的是大姐你呀,你想啊,二姐是个什么货色她自个儿最清楚,以大姐的人品才貌,若是进了宫,入主中宫也不为过,她会任由大姐进宫夺了她的宠么?”安晓晴道。 “我毕竟是正室嫡出,二房总还是要忌讳一些的。”裴锦慧道。 “正室嫡出?她若真在乎这个,昨儿个也不会借大姐的名陷害表哥了。 以前爹敬重太太,现在太太受罚,二姐又成了良媛,爹只会更宠着二房,二姐还会怕你个嫡出么?”安晓晴冷笑道。 “那怎么办?太太现在重伤在床,根本就理不得事,难不成就等着她来欺负我们不成?”裴锦慧着急道。 裴锦慧是黄氏独生,打小儿就被黄氏捧在手心里,看得象眼珠子一样重,从来就没让她受过丁点儿委屈,那些个阴谋算计都被黄氏挡着,很少落到裴锦慧头上。 正因为护卫得太过了,才使得原本聪慧通达的裴锦慧孤傲单纯,遇到大事就没了主张,这样的性子真进了宫,还不被后宫女人整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联手裴锦慧是安晓晴应对裴锦秀的第一步。 其实昨儿个晚上紫桑就劝安晓晴去找裴锦慧,以裴锦慧清高孤傲的性子,自己主动反而落了下乘,裴锦秀的入宫,对裴锦慧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自己不用主动,她也会来。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大姐应该早做提防才是。”安晓晴道。 “我也知道要提防,可怎么提防?二姨娘素来阴险狡诈,二妹心又狠毒……” 虽然裴锦慧想强忍着不流泪,眼圈儿还是一再的泛红,可见心里有多着急。 “其实也不难的,大姐你想,二姐如今病重起不了床,她想要需阴绊子就得二姨娘相帮,可若二姨娘自顾不暇,被别的事情绊住呢?” 安晓晴要的就是裴锦慧的六神无主,这样她才好施展计划。 “二妹可是二姨娘的眼珠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二姨娘也会只顾着二妹的。”裴锦慧摇了 摇头道。 “二姨娘之所以在府里站得稳脚跟,不就是有爹爹的宠爱么?若爹爹不再宠爱二姨娘呢?”安晓晴凑近裴锦慧道。 “爹爹不宠二姨娘?怎么可能……你是说……”裴锦慧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道: “娘不会同意给爹再纳小的,当年红霞是娘的陪嫁,娘都气得不得了,这事怕是不行。” 安晓晴秀眉一挑道:“怎么不行,对爹爹来说,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子嗣,咱们几个女儿再出息,将来也是要出门子的。 ☆、 82.未雨绸缪3 安晓晴秀眉一挑道:“怎么不行,对爹爹来说,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子嗣,咱们几个女儿再出息,将来也是要出门子的。 裴家没有儿子,爹爹在族里都抬不起头,老来无子,终归凄凉,太太不也一样么?女儿再富贵,家门还是要有儿子支撑。 太太以前是年轻,想着自己还有可能会生,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自己没有希望了,何不在身边找个信得过的,拿捏得住的给了爹爹。 若是生出男孩儿,太太养在名下就是,正房的地位就稳妥多了。 何况,如今二姨娘也年老色衰,给爹找个嫩葱儿般的女孩儿去,爹爹自然会移情别恋。 最主要的是,二姨娘有了对手,自然没了心思对付咱们,让新姨娘跟她斗去好了,咱们在一边看戏就是。 没了二姨娘相帮,二姐就象断了爪子的狼,有力也难使出。” 慧锦慧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个人选……” “顾妈妈不是有个女儿十八岁了还没嫁么?听说长得不错,心性儿又高,说是一般的奴才都看不上。 太太给她配过好几回人家,都被顾妈妈挡了回去,顾妈妈可是太太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若是她的女儿,太太定然是会肯的。”安晓晴提点道。 当年,就是顾妈妈才使得红霞被大老爷强了,又是顾妈妈使坏,让黄氏不待见红霞,连着裴姓都不肯给红霞的女儿。 安晓晴老早就想为红霞出气,只是打一顿还真不算什么。 她很想看看,同样的悲剧发生在顾妈妈女儿的身上时,她的脸色会是什么样儿。 “你是说彩霞?”裴锦慧道。 可不就是彩霞么?那个仗着顾妈妈的势,在府里颐指气使,作威作福的奴才。 生得一双狐媚眼,见了大老爷和黄子彦就丢飞眼儿,只想搭梯子攀高枝儿,一般的仆役奴才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以前黄氏千防万防,她拢不了大老爷的边,如今安晓晴成全她,让她有机会做裴家的四姨太太。 “长得倒还真不错,就是品性差了点,以后只怕会给太太气受。”裴锦慧到底还是心疼黄氏,犹豫着。 不能给黄氏苦头吃的自己还不推荐呢。 “那大姐可还有更好的人选么?这事可得抓紧了,别让二姨娘那边抢了先去,听说二姨娘屋里的白露也是个出挑的,前些日子就 被二姨娘使到老爷屋里去送过好几回夜宵。” 裴锦慧咬牙道:“就她会使狐媚子手段,哼,就彩霞吧,她怎么着也是顾妈妈的女儿,是太太的人,仰仗的就是太太,谅她也不敢背叛。” “不过,太太最近伤重,大姐除了请好医给太太外,还要记着帮太太理家才事。 可别让二姨娘钻了空子,把掌家大权给抓了去,到时候,太太想翻身都难了。”安晓晴又道。 明明恨黄氏入骨,如今却表现出对黄氏的关心,裴锦慧半扬眉看安晓晴:“四妹妹怎的对太太转了态度?” ☆、 83.未雨绸缪4 明明恨黄氏入骨,如今却表现出对黄氏的关心,裴锦慧半扬眉看安晓晴:“四妹妹怎的对太太转了态度?” 安晓晴道:“妹妹我确实不喜欢太太,太太以前的所作所为着实寒了我的心。 可一则:太太昨儿被爹爹狠打了一顿,我心里的郁气也出得差不多了,我以后出门子,还得太太给打点嫁妆,我不想与太太闹得太恶。 二则嘛,太太虽然一直打压我们母女,到底没有害过我的性命。 二房可不同了,当初妹妹从池塘里起来后,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相比太太,我更恨二房。” 这话合情合理,裴锦慧听了连连点头道:“你不恨太太就好了。四妹妹,以前大姐对你冷淡得很,那是因为当初你不是现在这性子。 如今你象变了个人一样,我喜欢现在的你,真想咱们姐妹不要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就好。” 这原也是安晓晴的心愿,谁愿意周遭全是充满敌意的人?这府里头,也就裴锦慧简单善良一点,但愿她一直保持率真,不要变就好。 “以前的事情,我该忘的早忘了,我巴不得跟大姐一直好下去,就算……我跟太太间有什么不和,也与大姐无关,大姐是难得明白人,只要大姐不变,我会一直敬着大姐的。” 裴锦慧听得眼眶又湿了,激动的握住安晓晴的手道:“我就知道四妹妹是个实心的。” 一会子紫桑送了早点来,裴锦慧瞄了一眼,眉头一皱道:“怎么你早上就吃这些?不是说了以后你的嚼用就比照我的来么?” 安晓晴昨儿个害得黄氏挨了顿好打,顾妈妈还会给安晓晴什么好吃食?不在饭菜里下毒药就不错了。 安晓晴淡淡一笑道:“还不错啊,妹妹以前在大通院里头,可是只有粗面馍馍吃呢。” 裴锦慧脸色一黯道:“你现在可是正经的裴家姑娘,这些个东西,怕是比彩霞用的还差呢。” 气呼呼的抬脚准备走,又看了床上的红霞一眼,对安晓晴道:“朝霞姑姑是病了么?妹妹怕是使不动人请大夫,还是我着人去请吧,不过,妹妹还是让她睡耳房的好,免得留下话柄给人拿捏。” 安晓晴知道她是好意,忙点头谢了,起身送她到门口,裴锦慧又皱着眉转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安晓晴知她心中有事难以决择,也不闹她,静立一旁。 东宫选秀就在十月,不少官员家里都请了宫中嬷嬷来教 礼仪规矩,裴家的教养嬷嬷过几天也会到。 裴锦慧要学宫规,就抽不出时间来管家,而黄氏又病着,若她没时间管,二姨娘很可能就会趁机上手,所以,裴锦慧很为难。 安晓晴在等,等裴锦慧开口求自己帮忙,现在,正是她参与家政大权的时候,只是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大姐也没用早餐吧,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儿将就些?”看裴锦慧眼神热切地睃了自己好几眼,安晓晴莞尔一笑道。 ☆、 84.未雨绸缪5 “大姐也没用早餐吧,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儿将就些?”看裴锦慧眼神热切地睃了自己好几眼,安晓晴莞尔一笑道。 裴锦慧秀眉一蹙道:“碧莲,去把顾妈妈请来。” 碧莲听命去了,安晓晴道:“大姐不会就在妹妹屋里理事吧,当着我的面,我怕顾妈妈会下不来脸呢,你还是回太太屋里去,凡事与太太商量着的好。” “我不过是让她给我做几个小菜罢了,妹妹何必避之不及,咱们不是还要用到顾妈妈的么?”裴锦慧以为安晓晴想要撇清,干脆走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道。 安晓晴只好也跟了出去,一会子顾妈妈脸色暗沉地进来了,给裴锦慧行了礼,对安晓晴则是看也不看一眼,安晓晴心知昨儿个黄氏挨打,顾妈妈恨上了自己。 安晓晴无所谓,这点子雅量她还是有的,象顾妈妈这种狗腿子型奴才,你不打得她断胳膊断腿,她是不记痛的,不急,好戏在后头呢。 “我原是到四妹妹这儿来做客,想让四妹妹招待我一顿早餐,可她早上就吃这些,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家里穷成这样了,只能让正经主子吃稀粥加馒头。” 顾妈妈对安晓晴的无礼让裴锦慧心中更气,可她还要让顾妈妈把女儿送给大老爷呢,也不正面喝斥,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妈妈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的不是,太太伤重,奴婢心中忧急,办事就难免不周,还请大姑娘谅解。” “我到没什么,只要四妹妹原谅你就好。”裴锦慧笑着将桌上的馒头端起,缓缓到入一旁的垃圾桶。 顾妈妈脸色一白,心知大姑娘发火了,上回挨了打的伤还没好利索,背上稍一出汗,就渗着痛,她实在是有点怕这位性子刚强的大姑娘,干笑道: “奴婢这就着人去做些好的来,大姑娘四姑娘稍等。” 裴锦慧道:“有劳妈妈了。” 顾妈妈躬身退走,裴锦慧又道:“我这阵子食欲不太好,不时的可能会来四妹妹这里叨扰,还望四妹妹不要嫌烦就好。” 顾妈妈的脚步一滞,心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裴锦慧是敬告自己不可再在安晓晴的吃食用度上动手脚。 顾妈妈走后,安晓晴着着实实的给裴锦慧行了一礼:“谢大姐关怀,大姐有用得到妹妹的地方,只管说就是,妹妹必当倾力而为。” 裴锦慧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拉安晓晴的手道:“虽然昨儿个的事闹腾 得厉害,虽然咱们一点也不喜二妹妹进宫,但到底她进了宫,还是让丑闻的影响消弥了不少。 我瞧着宁王二公子对你中意得很,想来,你的婚事应该不会受影响才是,以后咱们姐妹就该如现在这般多亲近,你我能在府里呆的时间也不多了,姐姐又不耐烦家事,还请四妹妹抽出些空闲来,帮衬帮衬姐姐就好。” 终于开口请自己帮忙了,安晓晴一派愕然道:“妹妹可不是偷懒,这事只怕太太不喜,大姐还是三思的好。” ☆、 85.宁王家事1 “太太就是个性太过倔强了,如今她身子骨不好,又正与爹爹怄气,这会子正着了人去黄家,找外公和舅舅来评理呢,没暇顾及这些。 四妹妹放心吧,太太也知道轻重,你就算管了家,也管不得几天,迟早是要出门子的,总比二姨娘夺了权去的好。” “我倒不是不想出力,只是大姐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奴生的,就算你让我管家,那些个奴才只怕也未必肯听我的,大姐何不请老太太出来,这样不是更名正言顺一些么?”安晓晴道。 “你当我不想呢,当年太太与老太太闹腾得厉害,老太太冷了心,早就不肯理事了,如今太太又闹到娘家去,要请外家人来理论,老太太定然更不耐烦听,唉,四妹妹你就别再推辞了,你放心,你理家时,有我给你撑腰就是,谁敢不听你的,就只管处置了就是。” 裴锦慧用过早餐就走了,没多久,还真请了位有名的大夫来给红霞看病,安晓晴等大夫给红霞开了方子,让青槐帮着抓药,自己就去了寿安堂。 把裴锦慧请她当家理事的话给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就拿眼嗔她:“特特里来告诉我这个,可是想让我帮忙?” 安晓晴脸一红,就滚进了老太太怀里,勾着老太太的脖子道:“您是老祖宗嘛,这个府里究竟您才是最大的,有您坐镇着,孙女儿就什么也不怕。 再说了,您这么多年没理过事,府里头变成什么样了,您心里也清楚,您就不想整治整治么?您就任着府里从里头烂下去?” 老太太拿手指戳她:“你呀,总会捡着人家软肋戳。” 又叹了口气道:“若没出昨天的事,我还真懒得再管府里的事,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何必出来讨人嫌?昨儿个若不是太子殿下拉了裴家一把,裴家还真是……” “你放心吧,等明儿大姑娘请你过去理事,我老婆子就到正院里坐上了坐。” 安晓晴听得大喜,老太太肯去坐,摆明了就是给安晓晴撑腰,看谁还敢不听安晓晴的。 宁王府,宁王爷刚下朝,就在二门遇到顾侧妃,不由皱了皱眉,顾侧妃上前行礼道: “妾身给王爷请安,妾身可在此等了王爷小半个时辰了,王爷今儿回来得有点晚哦。” 顾侧妃体态丰满妖饶,相貌娇媚明丽,说话软软娇娇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柔情密意,如此艳色娇语,王爷却有些不耐: “大日头底下的, 你不在屋里歇着,到这来等什么?” “妾身特地开了冰窖,做了冰酸梅汤请王爷过去消暑,再则,今儿曜儿从军里回来了,也正在妾身屋里,王爷父子多日未见,正该聚聚才是。” 说到楚云曜,王爷脸上就有了笑,抬脚往栖霞院走:“哦,曜儿回来了么?怎么也不带个信回来?云宁那边的事可处理妥当了?” 顾侧妃娇嗔道:“王爷真是的,妾身一个女儿家,哪管这些个事儿,曜儿也不会对妾身谈起呀。” ☆、 86.宁王世子 栖霞院外,楚云曜一袭蓝色长袍,儒雅俊秀,气宇轩昂,远远看见王爷,忙迎上前下拜:“儿子见过父王。” 宁王高兴地拉起他,上下打量:“曜儿黑了,壮了,到底是去了军营,果然能锻练人。” 楚云曜淡淡笑道:“军营里着实能锻练人,儿子最近跟成志叔可学了不少东西,每天跟着军士们上场操练,心怀都宽阔多了。” “哈哈哈,看来,志成没徇私,没拿你当世子爷待。”王爷笑得爽朗,拉着儿子的手进了屋。 顾侧妃亲自端了酸梅汤来呈上,父子两人喝了汤,心情更加舒畅。 楚云曜道:“听说爹爹为云羲寻了门亲,是哪家姑娘?” 宁王眉头一皱道:“是礼部侍郎裴庆的女儿。” “只是个礼部侍郎家的女儿,爹不觉得有亏云羲么?”楚云曜听了就有些不高兴。 “唉,若是十年前的云羲,便是邻国公主爹也能给她娶来做儿媳,可现在……”宁王就叹了口气道。 “现在怎么了,云羲聪慧依旧,相貌堂堂,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楚云曜蹭地站起来,愤愤不平道。 “其实身份也不重要,只要云羲喜欢就好,你还莫说,那裴家四姑娘相貌绝美,才情卓绝,胆识气质都是顶尖儿的,若不看身份,跟咱们家云羲站在一起,还真是金童玉女的绝配呢。”宁王听了笑道。 “有这么好的女子么?那云羲可见过她了?可也喜欢?”楚云曜眉头一皱,问道。 “应该是见过了,昨儿个在靖宁侯府,听说那姑娘怕云羲摔了,牵着他走了好一阵。”宁王唇角带笑地说道。 “这怎么能行,还没成亲,就亲亲我我,还是礼部侍郎家的,怎会如此不知礼数。”楚云曜气道。 “哈哈,也不止你这么说,不过父王却喜欢这样的女孩儿,不拘泥世间俗礼,心肠好呢,又耐烦,最难得的是云羲呀,他可是从不让人碰的,竟然肯让个陌生女子牵手,听小五说,他还装摔,搏人家同情呢。”宁王却不以为意道。 “听说裴家的家声可不怎么样,昨儿个裴家二姑娘可是脱光了勾引黄尚书公子呢,这样的丑事都做得出来,还真是……”顾侧妃在一旁感叹道。 “是啊,这事昨儿个传得沸沸扬扬的,弄得满朝文武都来问本王,本王也没面子得紧,那裴庆倒是跑得快,溜回去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太子收了那二姑娘,昨 儿个晚上就封了良媛。”宁王叹道。 “那更不能与裴家结亲了,父王,云羲玉一样的人儿,可不能弄个家声丑陋的人来亵渎他,您再给她另寻了门好亲吧。”楚云曜大怒道。 “这倒不必了,裴二姑娘是二姑娘,四姑娘是四姑娘,本王觉着四姑娘人品才貌都是好的,太子都不嫌裴家家声不好,我宁王府岂能再嫌弃。”宁王脸色一肃道。 “可妾身听说裴家送的不是四姑娘的庚贴,而是三姑娘的,听说昨儿个的丑闻里,三姑娘可是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裴家正罚着两个姑娘呢。” ☆、 87.宁王家事2 宁王听得愣住,怒道:“你说的可是真?” 顾侧妃道:“真不真的,妾身也不知道,只是昨儿个贵妇圈子里都传开了,大家都这么说呢。” 宁王一甩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楚云曜看了顾侧妃一眼道:“若果真如此,云羲的心情肯定很糟糕,我去瞧瞧云羲。” 顾侧妃满是幽怨道:“那瞎子有什么好?才回来也不陪娘多坐坐。” 楚云曜眉头一皱道:“娘,儿子不想听到您再说一个瞎字,您若不想父王见厌你的话,就别再针对云羲。” 说罢,楚云曜离开了。 宁王妃手提食盒,正立在楚云羲屋外听他弹琴,云羲的琴声畅快愉悦,王妃听了心情也大好起来,就不想打扰他。 这时,宁王匆匆而来,正要扬声,宁王妃忙摆手,宁王剑眉紧蹙道:“裴家送来的庚贴可是四姑娘裴晓晴的?” 王爷口气很冲,王妃怔了怔,微叹了口气道:“妾身也是昨儿个才知道的,不过裴大人倒是派了人来解释,说是裴四姑娘还没上族谱呢,这几天裴家族长已经来了……” “荒唐,没上族谱不会等上了族谱再换庚贴么?谁便弄个女儿来唬弄本王,裴庆好大的胆子。”宁王听了更怒,甩袖就要离开。 王妃急了,忙追上道:“王爷这是要做什么去?” “退亲!”宁王头也不回地说道。 琴弦“筝”的一声断了,王妃心一紧,唤道:“云羲” 宁王爷也顿住了脚,楚云羲从屋里走出来,一身白衣,清雅俊逸如仙,王爷正要说话,就见楚云曜风一般送过来去扶楚云羲: “云羲,你的手流血了。” 楚云羲身子一闪,避过他的手,浓秀的长眉拢紧。 楚云曜讪讪垂下手,却还是紧张地说道:“云羲,先上点止血药吧,哥哥在军营里带回来的。” “走开。”鲜血从楚云羲的左手中指滴下,他浑然无意,冷冷地说道。 “曜儿,你弟弟瞧不上你的东西,你又何苦自讨没趣?”顾侧妃从院外踱了进来说道。 “婚事不能退,你们吵死了,都走吧。”楚云羲不耐烦的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进屋。 宁王爷怔了怔,正要说话,楚云曜道:“二弟,那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咱们宁王府,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吧,大哥帮你找门好亲。” “不退。”楚云羲冷然道。 “曜儿,他不退就不退,丢丑的又不是你,只是以后刘家姑娘嫁进门了,可要记得少跟那裴家女儿往来,没得辱没了你的名声。” 顾侧妃话音未落,楚云羲夺过宁王妃手里的食盒就朝她砸去,楚云曜忙伸手一拦,那食盒便被击碎,里面的汤汤水水在空中撒落,顿时浇了顾侧妃一头一脸,楚云曜躲闪得快,长袍上还是被溅了不少。 “啊”顾侧妃一声尖叫,热汤烫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云曜你看见了吧,看见他如何待我的吧,娘平日里可没说半句冤枉话。” ☆、 88.宁王府退婚1 楚云曜无奈道:“娘……” “你少尖酸刻薄些,云羲也不会这般对你了,云羲,你的手疼不疼。走,娘给你上药去。”宁王妃护着楚云羲道。 楚云羲难得没有拒绝宁王妃,顺从地让她扶着进了屋。 顾侧妃扑到宁王面前哭:“王爷,您就纵着她们母子,我和曜儿就活该看人家脸色。” 宁王无奈道:“你没事到这边来做什么,老实呆在栖霞院不就好了吗?” 楚云曜也扶起顾侧妃道:“娘,云羲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何苦过来惹他。” 顾侧妃听了更伤心:“云曜,怎么你也只护着他,娘……” “娘,您别再说了,玲兰,还不扶侧妃回去梳洗?”楚云曜根本就不想听下去。 顾侧妃被扶走后,王爷叹了口气道:“曜儿,你这孩子着实有做大哥的胸怀,这让为父很是欣慰,也不用担心为父百年后,云羲他……” 王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窗棱轰然一声巨响,紧接一把古琴破窗而入,直直地向楚云曜砸来。 楚云曜身手敏捷地闪过,看宁王气白了脸,忙道:“父王,云羲是小孩子脾气,没事的,您别发火。” “虚伪!”屋里楚云羲冷冷道。 楚云曜脸色一白,正要说话,宁王拉着他的手道:“这孩子脾气越发暴躁了,云曜,咱们走吧。” “不行,父王,这门亲事必须退,难不成真由着裴家耍弄咱们?”楚云曜不知为何很坚持要替楚云羲退亲。 宁王为难地透过破窗看屋里的楚云羲,俊逸无双的脸颊因为生气,透着粉丽的红霞,一双美眸酷似王妃的凤眼,清澈幽深,明明聪慧绝伦,性子温和有礼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当年,若是自己与王妃少生些芥蒂,少去军营里操持,多关心关心云羲,也不会让他着了奸人的道…… “要退也是退了裴三姑娘的庚贴,云羲喜欢裴四姑娘,父王就成全他吧,曜儿,你莫再多言了,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时日,大婚了再去军营也不迟。”宁王叹了口气道。 “父王,那裴四姑娘就真的那么好么?让您连宁王府的家声都不顾了?”楚云曜仍是一肚子的火,一提到楚云羲的婚事,他就心闷难受。 “哈哈,若与北定侯家的刘姑娘站在一起,还真分不出伯仲,不过,裴姑娘的才情,却是举世难遇,刘姑娘不见得能胜 得过她。”王爷哈哈笑道。 “那儿子哪天非要去瞧瞧,看那姑娘有何本事得了云羲的心。” 安晓晴从寿安堂回到正屋,正询问红霞的病情,青槐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四姑娘,不好了,宁王府来退亲了。” 安晓晴的心咚地往下一沉,楚云羲,你也是个世俗之人么? “退就退吧,大呼小叫做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宁王府要退婚,安晓晴也没办法,只是让红霞听了,又会忧心,病情怕是会更加重。 青槐吐了吐舌头,不自在地退了出去。 ☆、 89.想打我,戳瞎你们的眼 紫桑就道:“姑娘也别在意,以您的才貌人品,不怕许不到好人家。” 安晓晴苦笑,这个时代,被退过亲的女子是很难再许人家的,何况对方还是宁王府,大周朝数一数二的权贵人家,被宁王府退过亲的,就算有人家中意,怕也不敢聘吧。 大不了存些钱了带着红霞出去单过,活人难道还能被尿憋死? 安晓晴安之以素,该干嘛干嘛。 不一会子,大老爷使了婆子过来道:“宁王府来了人,请姑娘过去问话。” 安晓晴起身就走,紫桑忙拿了把伞跟着,主仆二人打着伞往垂花门走,刚绕过假山,前面就看见二姨娘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香樟树下,她身旁排排立着四个腰肥体壮的粗使婆子,看这架式,似乎早就等着了。 安晓晴转身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没练过武功,莫说四个婆子,就是一个她也对付不了。 二姨娘是见她被宁王府退了亲,裴锦秀又成了东宫良媛,此消彼长,连阴绊子也懒得使了,直接明目张胆的就来。 见安晓晴跑,二姨娘手一挥,有两个婆子就堵了安晓晴的后路,将安晓晴和紫桑围在中间。 跑不了,那就打吧。 安晓晴一把夺过紫桑手里的阳伞,一手将紫桑一道:“老太太不是让你送鞋样过去么?还搁这磨蹭什么。” 紫桑知道她这是让自己想法子脱身去给老太太报信呢,可自己怎么能丢下姑娘不管,紫桑眼一红,顿在原地不肯走。 “想跑么?小贱人,昨儿个你好威风啊,宁王府退亲了吧,就算请了老太太来又如何,我看谁还敢护着你,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小贱人。” 二姨娘狞笑着手一挥,四个婆子就一拥而上。 安晓晴收了伞静立在原地,淡定从容地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婆子,打,是打不过的,这个时候要比的,就是看谁更狠。 她专注地看着其中一个婆子,等她冲近时,突然举起伞向那婆子戳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婆子脸上血流如注,手捂左眼痛得满地打滚。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其他三个婆子呆怔在原地,举起的拳头怎么也不敢朝安晓晴落下。 二姨娘脸色惨白的捂着自己的嘴,娇媚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听说小贱人前次就断过一个恶奴的子孙根,先前自己还不太相信,一个小女孩会如此心狠手辣,如今血淋淋的 事实就摆在面前…… “姨娘是左眼不舒服,还是右眼不舒服,要不要晓晴帮你治治?戳瞎就一劳永逸了。”安晓晴冷笑地看着二姨娘道。 “小……小贱人,你好狠……”二姨娘说话都不利索了。 “原来姨娘是嘴巴痒么?”安晓晴作势举起伞。 “救命呀,杀人了,四姑娘杀人了。”二姨娘扭头就跑,边跑边尖叫。 安晓晴秀眉一蹙,暗道不好,中计了。 果然,大老爷从二门外急急而来,他身后正跟着宁王爷。 “住口,闹什么!”大老爷气得气得脸黑如锅底,冷喝道。 ☆、 90.退婚2 “老爷,老爷,四姑娘她……她要杀了妾身。”二姨娘怯生生地哭道。 受伤的婆子血流了一地,正翻滚着嚎叫,安晓晴的伞尖滴着鲜血,场景血腥残忍,不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王目光如炬地看着安晓晴,只知道她沉稳大方,没料到,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晓晴”大老爷冷喝道:“你在做什么?” 昨儿个府里才出了丑事,今儿个又让宁王爷撞见这待事情,裴大老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裴家的家风可真是实实在在的次啊。 “在做什么?父亲可以问问这四个婆子。”安晓晴淡定地回道,宁王爷看到了又如何,她该做的还是会做,总不能为了装柔弱,等着二姨娘打死自己吧。 四个婆子都是二房的,大老爷自然认得,晓晴做事向来稳重,决计不会乱来,明知宁王爷在府里,还下如此狠手,定是被逼急了。 “你带四个婆子到二门口堵着晓晴想做什么?”想明白了的大老爷气得肺都要炸了,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为了点私怨全然不顾大局。 “老爷,昨儿个您让四姑娘罚了二姑娘,二姨娘怀恨在心呢,加之宁王府又退了四姑娘的亲,姨娘说就算把姑娘打死了,也是白死的。”一旁的紫桑趁机跪在大老爷跟前哭诉道。 原来如此,宁王爷剑眉一挑,还真是狠辣的,不过,四个粗壮的婆子,就算只一个人,她也对付不了吧,为求自保,一招致敌,慑敌心魂,好,有勇有谋有策略,怪不得云羲喜欢她。 “来人,将这四个婆子全都拖出去发卖了。”大老爷气急了。 “老爷……她连妾身也敢打,要戳瞎妾身的眼,妾身并没有要打她,只是……”二姨娘哪里肯罢休,强自狡辩。 “住口,还不快快滚,在这里丢人现眼哪。”大老爷抬脚就要踹,二姨娘这会乖觉了,扭着身子连滚带爬地逃了。 二房如此嚣张跋扈,大老爷却只是惩罚了几个奴才,对罪首二姨娘却轻易放过。 宁王爷脸露不屑之色,如此治理家事,怪不得家风败落。 “裴大人,四姑娘可是我宁王府的未来儿媳,若本王再听说她受了任何委屈,你可小心着些。”宁王冷冷地对裴大老爷道。 大老爷打了个哆嗦,讪讪道:“不敢,不敢,下官对四姑娘素来疼爱,只是下官治下不力,让她受了苦,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了。” “本世子倒是相信,裴家上下怕是再也没一个奴才敢对四姑娘动手了。” 树阴后,楚云曜慢慢踱出,他没料到在裴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怪不得父王对这个女子不一般,果然很有特色。 不过,如此心机深沉,辣手美貌的女子,进了宁王府怕也是个不简单的,这门亲事还是作罢的好。 醇厚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安晓晴听后浑身一颤,抬眸向来人看去,顿时整个人石化。 ☆、 91.怎么会是他? 呆呆地看着那惭行惭近的人影,身姿英挺,如松似竹,儒雅俊秀的面容,双星晨般璀璨的眸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材,熟悉的眉眼,就算换了古装,那浸入骨髓的熟悉感仍如此强烈。 安晓晴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整个人都象触了电一般麻木僵硬,一双美目傻傻看着来人,老天是在开玩笑么?陈子涵,他,他,他怎么也穿越了! 楚云曜素来知道自己长得有多么吸引人,每每上街时,总能引得不少姑娘小姐花痴凝望。 但如安晓晴这般清丽绝俗,如特别的女孩子,还是头一个,他的心猛地一跳,象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勾唇一笑道:“裴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这话透着轻佻,用滥了的搭讪语,安晓晴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早不是原来的样子,他……应该不认识吧。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安晓晴轻轻诵读着。 这是前世李白的长干行,更是陈子涵与安晓晴吵架后,和解时的秘密武器,只要有一方诵读这首诗,另一方就会想起两人相识相爱的美好时光,就会轻轻一笑,握手言欢。 “姑娘好诗才。”楚云曜手中折扇轻摇,随着安晓晴的诵读点着拍子,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这首诗的前面确实有点情诗的味道,这人听了露出这样一副自得的风流样儿,明显以为自己在向他示爱! 不会是陈子涵,应该不会,那人就算变了心,听了这首诗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安晓晴仍有些心不甘地打量眼前的男子,眉眼五官,简直一模一样,但言谈举止却是不同,陈子涵稳重自持,内敛冷酷,若遇到有女子追他,还会害羞,绝不会是眼前这轻浮浅薄样儿。 真的不是他!也是,天下哪有如此凑巧之事?只是,怎么长得如此相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 一旁的大老爷快急死了,晓晴怎么了,见到宁王世子后怎会如此失态,如此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太不衿持,太丢脸了。 宁王也满是诧异,他也是头一回看到安晓晴如此失态,莫非此女是个见异思迁,好色花痴之徒?若是如此,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父王,人我已经见过了,咱们回府吧。”虽然对此女有些好感,但奴生的庶出,哪里能跟定北侯家的嫡长女相比,这样的人儿,最多只能做妾。 还如此大胆狠辣,更不能让她做云羲的妻子。 打定主意后,楚云曜对宁王道。 宁王知道楚云曜早就不满意这门亲事,亲眼所见之下,裴家姑娘又是如此表现,只怕回去后反对得更回强烈,唉,就是云羲那里要如何劝说才好,那孩子倔得很呢。 看宁王的脸色,安晓晴也知道自己方才表现确实不符合现今的礼仪,她心中一凛,忙道:“公子何不听我将诗句念完。” ☆、 92.怎么会是他?2 才情确实不错,楚云曜并非不喜欢安晓晴,只是不想她成为自己的弟媳罢了,有美女非有要对着自己念情诗,不享受是傻子。 楚云曜薄唇一勾,半挑着俊眉道:“本世子洗耳恭听。”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安晓晴福了一福道:“小女子看公子风尘仆仆,应该离家许久才回吧,偶得诗一首,送与公子的夫人,希望公子远离家乡之时,不要忘了家里长辈亲人,和思念的妻子。” 这原是一首商妇的爱情叙事诗,诗以商妇的自白,用缠绵婉转的笔调,抒写了她对远出经商丈夫的真挚的爱和深深的思念。 安晓晴并未嫁,更不可能是楚云曜的妻,两人见面也是头一回,不可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所以若把此诗看作是安晓晴对楚云曜的示爱,就很牵强了。 楚云曜的确出远门半年才归,安晓晴见他而有感而发也可以理解。宁王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方才是误解此女了。 她怕是明白楚云曜的来意,便作长诗一首,展示她的才情,让曜儿无法反对她与云羲的婚事吧。 “好诗,真是好诗,裴大人,快快着人记录下来,本王的诗册里又该添一首绝佳诗句了,哈哈,谁说四姑娘只有豪迈不懂柔情,不似女子,此诗可是缠绵悱恻,情意浓烈啊。” 宁王笑得爽朗,忙对正发呆的裴大老爷道。 裴大老爷暗暗擦了把汗,笑道:“就让晓晴亲手写下送与王爷吧,一会子下官着人送至王府。” 宁王眼睛一亮,曾听福宁公子说过,裴四姑娘的字也不错,还未曾见识过,如此也好。 宁王父子走后,安晓晴呆呆地往正院去,一时心头百转千回,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没料到,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偏偏又不是那个人,嫁进宁王府,就会天天面对这张让她爱,让她恨的脸,难道要让那个人象噩梦一样永远纠缠么? 陈子涵,当初你既然背叛,就该好好的生活下去,就该永远的远离我,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为什么? 十年的相爱相知,十年相濡以沫,本以为会相忘江湖,为什么你又要出现, 知道不知道想要忘记你有多么不容易? “姑娘大喜,才奴婢听宁王爷说,退的是三姑娘的庚贴,今天是来特聘四姑娘你的。” 紫桑看安晓晴魂不守舍,以为她还在为宁王府退亲之事烦心。 “紫桑,我非要嫁进宁王府不可么?我可不可以不嫁?”安晓晴无助地抓着紫桑的手,泪流满面。 紫桑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安晓晴哭,哪怕刚才被四个婆子围攻她也毫无惧色,四姑娘是怎么了? ☆、 93.实施计划1 “姑娘怎么说起傻话来,宁王二公子品貌绝佳,对姑娘你又好,宁王府贵为皇亲,京城里想嫁进宁王府的女儿家头都快钻破了也没这分福气呢。” “福气么?我可不可以不要这分福气?” 安晓晴怆然松开紫桑的手,仰天长叹,老天爷,你为什么要一再的捉弄我,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安排在我身边,你就不能让我平平静静地忘掉他,重新开始么? 安晓晴走后,楚云羲从桂花树后走出来,一身黑衣如影相随的寒石立在他身后。 “寒石,她是看上了那个人么?为什么她要哭?为什么她不想嫁给我?她真的嫌我是瞎子么?” 一连几个为什么砸下来,寒石不动如山,沉默地站着,犹如没有听见一般。 “明明昨儿见面时,不是这样的……”楚云羲紧攥着腰间一块玉佩,手背青筋暴起而不自知。 寒石在心里叹气,二少爷一紧张就攥玉佩,好在这是块上好的翡翠,若是羊脂玉,哪经得起这般攥,早碎了。 回到正院,就见裴锦慧急急迎来,看安晓晴脸色不好,担忧唤道:“四妹妹,听说宁王来退婚了?” 若是退婚就好了,安晓晴眼圈儿又是一红,垂头往屋里走。 紫桑忙小声向裴锦慧解释:“宁王退的是四姑娘的庚贴,还是要聘四姑娘呢。” “那她伤心什么?” “说是不想嫁。”紫桑一脸无奈道:“大姑娘正好劝劝四姑娘吧,也不知怎地就伤心了。” 裴锦慧满是讶异,向紫桑摆摆道:“去我屋里端碗酸梅汤来,许是天太热,心绪烦闷也不一定。” 紫桑依言走了,裴锦慧牵着安晓晴的手道:“四妹妹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婚事怎地又不想嫁了?” 安晓晴直摇头,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心里的苦,除了老天爷,谁也不能说,不能说啊。 裴锦慧越发着急了,又问起刚才在二门前发生的事,安晓晴实在有些烦,就转移了话题道:“大姐可与顾妈妈商量了那件事?” 裴锦慧道:“先问过了彩霞,她羞羞答答的没应,也没反对,想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愿意的。 顾妈妈那儿怕是不太好办……我侧面打听过顾妈妈的想法,顾妈妈只想彩霞嫁得简单,不想她作妾。” 安晓晴美眸一转道:“只要彩霞自己愿意就有办法。” 裴锦慧道:“话是这么说,可如今这事得赶紧着,你瞧,才一天二姨娘就对你下毒手了,气焰嚣张得肆无忌惮,爹爹又纵着她,今天是你手狠,才没让她得逞,若是要对付姐姐我……” 裴锦慧是被方才的事给吓着了,所以才急急地来找安晓晴寻找对策。 “老爷这会子心情好得很,又正生着二姨娘的气,不若大姐让顾妈妈置桌酒,请老爷回正院来用晚膳,一会子吓们姐妹也陪老爷喝两杯,也冲冲府里这几天的霉气。”安晓晴淡淡道。 慧锦慧眼眸一亮,招了碧莲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 ☆、 94.实施计划2 安晓晴知道,裴锦慧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晚饭时,顾妈妈特意置了一桌酒就摆在东偏房。 大老爷带着长随过来,见裴锦慧和安晓晴笑盈盈地立在门口等他,顿时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红了眼圈。 “你们姐妹今儿怎地这么乖?” 这几天府里被几个女儿闹得乌烟瘴气,大老爷也烦躁得很,好在两个女儿都许了好人家,一个贵为东宫良媛,另一个许给宁王嫡子,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这才让他心怀宽慰了许多。 这两个女儿是大老爷最得意的,难得她们体贴自己的辛苦,还设了酒席犒劳自己,心中不免动容。 “爹爹日日为家计操劳,女儿体贴些也是应该的。”裴锦慧让开身子,请大老爷入席。 大老爷笑着坐下,安晓晴给他斟满酒道:“爹爹,女儿才认回您,不久就要出门子,能在陪爹爹的时日并不多,女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大老爷眼圈儿一红,端起酒一饮而尽,这个女儿是自己捡回的宝,以前太过疏忽,没管过她,难得她不记仇,还肯孝顺自己,这酒当喝。 裴锦慧也斟满一杯酒道:“爹爹,这些年您最疼的就是女儿,女儿不日也要进宫参选,心中不舍爹娘,还请爹爹满饮此杯。” 大老爷叹口气,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嫡长女,因为是头一个,又是正室嫡出,从生下来起,大老爷就把裴锦慧捧在手心里疼着,如今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端起酒,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安晓晴就与大老爷开始闲聊:“爹爹,咱们姐妹几个眼看着都大了,一个一个也会接着出嫁,以后府里头就剩下爹娘还有老太太几个老辈儿,实在不热闹啊。” 什么不热闹,简直就是凄凉! 安晓晴的话正戳中了大老爷的痛处,他郁闷地拿起酒壶,又倒了杯酒喝了。 “爹爹,女儿嫁得再好,家里没个儿子撑着,您出了门还是会让人瞧不起,让人笑话,爹爹,女儿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为能为爹爹分忧解难。”裴锦慧接过安晓晴的话道。 大老爷都快被两个女儿说哭了,端起酒杯猛灌。 “爹爹,女儿瞧您还正当年,又相貌儒雅,府里头可有不少小丫头对您有意呢。 不若爹爹再纳一房小,保不齐,明年咱们府里就会多出个弟弟来,到时候,女儿们风风光光回 家给弟弟洗三,那时爹爹的日子才是圆满了。” 这话安晓晴没说,使了眼色让裴锦慧说的,免得以后黄氏又找自己麻烦。 大老爷酒过三巡,早就有点不清醒了,听了这话一拍大腿道: “可是你娘哪里肯啊,这些年,爹也不是没动过心思,还没开始她就闹,昨儿个爹爹打了她,今儿一大早就被你外公叫去好训了一顿,若不是如今有宁王府和太子撑腰,爹爹头顶上乌纱帽怕是要丢了……” 父女三人又说了好一阵子,姐妹两早把大老爷的心给说活了,看大老爷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让丫头打了水来服侍他梳洗,就在东偏院安置了。 ☆、 95.大老爷找小老婆 两姐妹请了安告退出来。 吩咐彩霞和碧莲两个在外头守着,怕大老爷有个口渴脑热的事要人使唤。 顾妈妈第二天来请裴锦慧起床时,没见彩霞在跟前服侍,不要诧异地问碧云: “彩霞呢,小蹄子不会又偷懒了吧,今儿个宫里教养嬷嬷要来,事情可多着呢。” 碧云老实回道:“我没瞧见,昨儿个是碧莲与她当值,您去问问碧莲吧。” 顾妈妈只此一个女儿,看得也比眼珠子还重,黄氏正伤着,顾妈妈离不得身,就无暇顾及女儿,方才一得了空,就出来找彩霞,就怕她偷懒,惹怒了大姑娘。 走到东偏房,正好碰见彩霞慌慌张张衣衫不整地从屋里出来,正开口要问,就见大老爷也跟着出来,顿时脑袋一懵,象是被人用重锺击中了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 “娘……”彩霞娇羞万分地扑进顾妈妈的怀里。 顾妈妈甩手就是一巴掌。 彩霞惊愕地捂着脸哭道:“娘……” “好大的胆子,敢打四姨娘。”大老爷镇定拉过彩霞,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 “四姨娘……” 顾妈妈最后一点幻想都破灭了,造孽呀,太太最恨身边的人爬大老爷的床,自己帮她千防万防,却没防得住自家养的姑娘,这要她如何向黄氏交待啊。 “记住了,以后彩霞就是主子,你是奴才,别忘了尊卑高下。”大老爷冷冷地一甩袖,说完就走了。 顾妈妈气得浑身都在抖,眸中热泪翻滚,不要脸的老色鬼,彩霞可是同他女儿一样大的啊,他也下得手去,畜牲啊。 “娘……”彩霞见顾妈妈摇摇欲坠,整个人象要崩溃了一般,紧张地换道。 “小贱人,你跟我来。”顾妈妈强忍怒火,拽着彩霞往后堂去。 后堂的耳房里,顾妈妈狠心地对彩霞道:“这哑巴亏咱就算吃下了,姨娘的事,你提都莫提。” 彩霞大急道:“为什么?女儿身子都……老爷已经亲口许了女儿妾室之位,为什么不能提?娘,您让女儿以后如何做人啊,这不是把女儿往死里逼么?” “往死里逼?是你自寻死路!”顾妈妈颤声喝道。 “娘,老爷是真心疼我的,二姨娘三姨娘如今都年老色衰了,老爷正宠着我呢,我的好日子就在后头,您为什么要如此咒女儿啊。” 彩霞伤心伤意地哭起来。 “老爷的宠爱?老爷的宠爱能值几个钱?你不知道老爷是个软筋骨吗? 当年红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十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清楚吗?你也想步红霞的后尘?” 没想到女儿到如今还在贪恋荣华,鬼迷心窍,骂都骂不醒,厉声道。 “娘,你是说太太也会象对红霞那般的对我么?”彩霞泪眼迷蒙道。 顾妈妈到底还是心疼她,刚破了身子,现在还虚得很,叹了一口气道: “你就听娘的吧,这事就在这了了,你先到庄子上住十天半月,等大老爷的新鲜劲过完了,再回府里来,娘也是为了你好。” ☆、 96.黄氏的痛苦 “不!”彩霞猛地甩开顾妈妈的手,神情严厉道: “娘哪里是为了我好,娘不过是怕太太说你不忠,怕太太说你背叛,娘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太太,连女儿的身家性命都不顾,女儿已经是残破之身,就算躲到庄子上去,这事府时的人就不知道吗? 娘就没想过,太太已经老了,老爷一心只想要个儿子,女儿风华正茂,若是给老爷生个儿子出来,就是老太太也会护着女儿,太太就能一手遮了天去? 这些年,二姨娘深得老爷宠爱,不也一样与太太斗个天翻地覆,如今二姑娘又进了东宫当娘娘,太太又能奈二房如何?还不是只能生气? 再则,男人才是府里的天,太太再厉害又如何,前儿个还不是被老爷痛打了一顿? 太太娘家强势又如何?如今二姑娘四姑娘嫁都嫁许了权贵,老爷得了势,还会怕黄家么?” 顾妈妈被彩霞一顿抢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狠辣和算计,突然觉得她陌生得很,颤着声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太太,怎么能忘本?没有太太,你的日子能如现在这般过得好么?” “再怎么好也是个奴才,娘,你甘心当一辈子的奴才,不代表女儿也非得当一辈子的奴才。” 彩霞恨顾妈妈只顾与黄氏的主仆情义,不顾母女亲情。 “奴才……奴才!”顾妈妈踉跄着退后两步,好半晌,才缓缓回道,是啊,当了一辈子的奴才,难道还要女儿也当一辈子的奴才么? “就算你要做姨娘,那也得先敬着太太,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打算,表面上的功夫你必须要做全了,不然,你那肚子还没隆起,你的小命就会没了。” 彩霞听得大喜:“娘,您是不反对女儿了?” “事已至此,我总不至于非逼你去死吧,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我也只能帮着你了。”顾妈妈叹口气道: “走吧,去到太太跟前请罪。” 黄氏躺在床上正哼哼,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痛,更痛的不是外伤,而是她的心。 昨儿个顾妈妈来告诉她,太子纳了裴锦秀入宫,还直接封了良媛,那个贱蹄子使了什么妖媚手段,竟然迷惑太子殿下,让她连选秀也不用参加,就直接进了宫? 一个身败名裂的小贱货,竟然敢抢了锦慧的前程,真真该死! 还有安晓晴那小贱人 ,竟然没被宁王府退亲,一个奴才生的贱种,早知道她如此阴险,害得自己挨打,以前怎么没直接弄死她们母女呢。 越想越气,一翻身,压到背后的伤,对着门外就吼:“人呢,都死哪去了?瞧我病着就一个个偷懒耍滑么?” 顾妈妈正好拉着彩霞走到门边,听得心头一紧,忙对彩霞道;“娘先进去,你在外头等着。” 顾妈妈才跨进一只脚,一只瓷枕就迎面砸过来,她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彩霞眉头一皱,昂首就要冲进去,顾妈妈回身死死抱住小声道:“你懂事点,太太正在气头上呢。” ☆、 97.让黄氏痛 “紫缎和云锦呢,两个死蹄子跑哪去了?”顾妈妈边骂边捂住头走了进去。 黄氏气哼哼道:“你一大早去哪了?连个吐活气的都见不着……” “奴婢去管事房了,太太是口渴了么?奴婢这就给您倒水。”顾妈妈顾不得疼,忙小意道。 “你在外头跟谁说话呢?”黄氏被顾妈妈扶着喝了口水,心情好一些。 耳朵还真尖。 “是彩霞,她特地来看望太太的。”顾妈妈道。 “不在大姑娘那边服侍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你让她经心些,明儿锦慧出嫁,我就让她跟着出门子,进了宫,眼面儿就宽了,我让锦慧给她寻门好亲事。” 顾妈妈脸色一黯,扑通跪下。 “太太,奴婢对不起你!” 黄氏脸一沉,挑了眉看顾妈妈。 顾妈妈垂头不敢看她,哭道:“昨儿个晚上老爷喝多了酒,跟前没人,大姑娘就派了彩霞去服侍,结果老爷他……哎哟” 话音未落,黄氏抄起床头柜上的香炉就砸向顾妈妈的额头。 “娘……”彩霞哪里还忍得住,从外头冲进来扶住顾妈妈。 顾妈妈顾不得痛,拼死拽她跪下: “太太,彩霞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住老爷的拳脚,如今身子已经破了……哎哟……还望太太看在奴婢服侍您几十年的分上,给彩霞一条活路。” 一席话说完,顾妈妈已经挨了几下好打,彩霞凝泪怒视黄氏,黄氏抄起仅有的一个瓷枕就要砸,顾妈妈一把抱住黄氏道: “太太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老爷是个什么人儿太太心里最清楚,奴婢若有那存心往上爬的心思,早两年就如了老爷的意,让彩霞作姨娘……” 黄氏总算气平了些,双眸凶狠地瞪着彩霞道:“小贱人,破了身子你不会去死啊,还来我这丢人现眼,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太太,二姑娘如今进了宫,得了太子爷的宠,老爷对二房就越发纵容宠爱了,这两日二姨娘不时就让白露去服侍老爷…… 彩霞能被老爷收房也是好事,终归她是我的女儿,是您的人,至少可以把老爷的心留在正院里头,不至于被二房把魂儿都勾了。” “那也比我跟前的人爬他的床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原以为你是最靠得住的,没料到,你也和红霞是一个货色。” 黄氏是半点道理也听不进去,突然一掀被子,抓起床头的鸡毛弹子就向彩霞抽去。 彩霞蹭地站起来,一把夺过黄氏手里的鸡毛弹子道: “太太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平日里教奴婢们背女训女戒,自己却量小善嫉。 老爷已经收了奴婢为妾,奴婢若是有幸生下儿子,那也是太太的儿子,太太这般责打奴婢,要奴婢去死,难道对太太自个就有好处么?” “原来老爷已经许了你妾室身份么?他许了又如何,莫要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只要我不喝你的主母茶,我看谁能叫你一声姨娘。”黄氏气得眼睛都斜了,冷笑道。 ☆、 98.让黄氏痛 “泼妇,今日我就收了彩霞了,看你又能如何,顾妈妈,去请族长来,我今儿就要让族长把彩霞的名字写进族谱里头去。” 大老爷其实在外头已经站了好一会子了,见黄氏象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又心疼彩霞挨打,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黄氏一点情义也不讲,到底自己是服侍她几十年了,怎么就这么容不得彩霞呢,何况自己还一再的许愿讨情…… 顾妈妈依言退出去。 黄氏大喝道:“顾妈妈你敢……” “她为什么不敢?我原以为你只是对几个庶出的恶毒,如今看来,你连身边的人也容不得,黄氏,你再不反省,我就送你去家庙。 你就算把岳父岳母全搬来又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敢阻我裴家子嗣,就是说破天去,也是你没理。” 西厢房里,青槐正绘声绘色对安晓晴讲着黄氏屋里发生的事:“……族长原就对太太有气,这回肯定会站在老爷这边,彩霞就真成四姨娘了……” 紫桑端了碗药进来送给红霞,听了这话就真摇头:“小妮子一天不做别的,就打听这些锁事了。” 青槐其实是个机灵聪慧的,她办事没有紫桑稳重,活计没有紫桑做得好,想要在安晓晴这里出头,就发挥自个的长处,适时打听安晓晴想要听到的消息,让安晓晴对府里的情况了解得多一些。 “二姨娘那边可得了消息?”安晓晴接过紫桑手里地药碗端去给红霞。 青槐跟在后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二姨娘哪有不知道的,听白露出,今儿个早上,二姨娘屋里的官窑花瓶可是碎了好几个呢。”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听了这些消息,安晓晴因婚嫁而郁闷的心舒畅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黄氏是旧伤加新恨,干脆病倒起不来了,二姨娘则是一个劲地往大老爷书房里送补品,又借裴锦秀的病让白露来请过大老爷好几回。 无奈大老爷与彩霞正在热劲头上,哪有功夫去别的地方。 不得不说,彩霞也是个有手段的,自从被抬了姨娘,有了独立的小院后,只要大老爷一下朝,她就在二门外守着,妆容精致,衣服得体,在外头看来,一点也不妖媚惑世,进了屋,则是大胆热情。 让四十多岁的大老爷老树抽新,雄风再震,硬是日日缠绵,夜夜春风。对彩霞更是百依百顺。 顾 妈妈先前心惊胆战,生怕黄氏使手段害彩霞,如今看大老爷这般宠着彩霞,心里也踏实多了。 这一日彩霞终于缠得大老爷同意,让大管家下了贴子请亲戚朋友来府里贺一贺,算是让彩霞在亲戚六眷里露个脸,抬高身价。 古代纳小妾一般也就是自家人置办一桌酒席,最多也就是请族里同房的人来闹一闹就罢了。 这一回,大老爷一则实在是疼爱彩霞,二则是想借这机会在亲眷面前显摆两府亲家,竟然连着宁王府和太子宫里也送了贴子。 ☆、 99.当家理事 这事老太太知道了很是训了大老爷一顿,荒唐也该有个度,纳妾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用得着兴师动众,连着东宫和宁王府都惊动么? 结了两门好亲,就该低调沉稳些,别让人拿了话柄,让太子和宁王府没脸才是。 大老爷却不以为然道:“儿子这十几年可受够了黄家的气,因着我在岳父手下为官,什么事都要低黄氏一等,这一回,儿子要让黄家人明白,别总拿我当孙子待,我裴庆不靠黄家,一样能行。” 老太太听了长叹一口气道: “你是男人,就算有求于岳家,也该拿出大丈夫的气势来,这些年,你总忍着,纵得她越发嚣张跋扈,当年红霞的事,你就做得太过了,以至于晓晴那孩子心里总有些芥蒂。” 大老爷面红耳赤地从老太太屋里退出后,就吩咐裴锦慧打点宴请的事。 裴锦慧一听就急了,她可从没操持过这么大的家事,何况宾客里还有东宫和宁王府的人,稍有怠慢,得罪了客人可不得了。 再则,她素来以贤德求胜,若连个小小的家宴都调摆不好,传出去,又如何让太子看重? 红霞用过药后,身子好多了,安晓晴正陪她在屋里说话,裴锦慧急急地来了。 “四妹妹可得帮我。”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来了,安晓晴忙起了身去迎。 “爹纳彩霞要大宴宾客……”裴锦慧一进来就牵了安晓晴的手往外走,抬眸看见红霞脸色黯然,忙顿住,笑着问道:“朝霞姑姑身子可好些了。” 红霞因为上回的事,不得不改名为朝霞,现在也只能以安晓晴奶娘的身份过着。 “奴婢正要去谢过大姑娘呢,孙大夫的药很有效,喝了几剂就好了。”红霞笑道。 “好了就好,你身子不好,四妹妹也跟着忧心,一会子我让碧莲再送给补品过来给姑姑补补。” 裴锦慧言语中对红霞还算尊重,这让安晓晴心情感动,道过谢后笑道:“大姐管家不是管得蛮好的么?怎的又没自信了?” 前些日子裴锦慧曾请过安晓晴帮着管家,但被黄氏知道了,把她狠骂了一顿,什么吃里扒外的重话都往她头上扔,不得已,裴锦慧只好硬着头皮管了几天家,早就觉得烦闷无聊了。 那几天好在还有顾妈妈在一旁帮衬着,如今顾妈妈心思全在彩霞身上,对黄氏安排的事敷衍得很,裴锦慧就越发觉得吃力。 “ 四妹妹快莫笑我,我可不是那管家的料,一会子你得同我去管事房,那些个管事娘子一个个猴精猴精的,对我是阴奉阳违,我也想整顿来着,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裴锦慧也懒得说些应景的乖话,真接了当地说道。 安晓晴正要走,红霞道:“姑娘给大姑娘打下手原也是应该的,只是府里头的事原都有章程的,有些个事可别自个儿做主,什么都要问过大姑娘的意见才是。” 红霞曾经是黄氏跟前最得力的陪嫁丫头,当然也帮黄氏管过事,她如此说当然是出于对安晓晴的保护。 ☆、 100.管家立威1 安晓晴点头应了。 管事房一干管事早就等着了,见裴锦慧拉着安晓晴一起来,脸色就露出诧异之色。 裴锦慧拉着安晓晴并排往正位上一坐,那些个管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些人大多是黄氏一手提拨的人,自然忠于黄氏,在院里又有些权势和头脸,裴锦慧来掌家,他们是要给面子的,但这位四姑娘稳坐高堂算怎么回事? “四妹妹,你瞧着先从什么问起好?”裴锦慧象是没瞧见那些人的脸色。 “先从菜单着手吧。”安晓晴淡淡道。 “那好,黄妈妈,厨房管事呢,把菜单拿来。”裴锦慧道。 黄妈妈也是黄氏身边得力的,只是没顾妈妈这般走得起,这会子顾妈妈与黄氏闹腾,她正好上位,黄氏病着,她便替黄氏来看着裴锦慧。 “回姑娘的话,菜单早就拟好了,由大忠家的管着呢。”黄妈妈边说边对大场下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便不情不愿的把菜单递了上来,黄妈妈接过给裴锦慧,裴锦慧一看就头痛,转手递给安晓晴。 安晓晴细细看了遍菜单,感觉浑素搭配合理,并无不妥之处,便道:“可拟了采买单子,拿来瞧瞧?” 黄妈妈听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采买单子直接跟银钱帐薄挂勾,安晓晴一个庶出的姑娘,凭什么能看? 黄妈妈垂着头不说话,下面管事也没一个人应答,整个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 裴锦慧蹙了蹙眉道:“四妹妹要的采买单子呢?谁管这事的?” 采买可是个肥差,不是谁都能揽上的,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走了出来道:“回大姑娘的话,是奴才管着的。” 此人名叫刘永生,是黄妈妈的侄女婿,很得黄氏重用。 “那还不把单子拿来四妹妹看?”裴锦慧已经生气了,不给安晓晴面子,就是不给她面子。 “大姑娘,单子已经拿出去采办货物了,并没有在奴才身上。”刘永生道。 裴锦慧对安晓晴道:“四妹妹,采买单子不在他手上,要不,我着人去拿回来?” 安晓晴一声冷笑对刘永生道:“刘管事是吧。” “正是奴才。”刘永生倔傲地抬起头,以前红霞也跟黄氏的侄女一起在黄氏跟前当过差,安晓晴小的时候,见了刘永生还得唤声刘叔, 如今乌鸡变了凤 凰就在自个儿跟前拿大充主子派头,哼,再变又如何,除了那桩婚事,你在府里没根没基,还是没人把你放在眼里。 “大姐,摘了他采买差事,交由别人去办。” 安晓晴是知道这个人的,静宜和红霞聊天时,没少提到他,此人好色奸滑,贪财跋扈,以前可没少欺负红霞,总趁着没人时想占红霞的便宜,只是一来红霞反抗得厉害,二来还是畏惧大老爷,没敢下狠手。 早就想惩治这个人了,正找不到机会呢。 裴锦慧看了安晓晴一眼,也不问缘由便道:“好,就依四妹妹的,来人啊,将刘管事手里的采买牌子摘了,先交上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