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命公主》 第一章 身世之迷 引子(新添) 秋季的傍晚时分,皇城冷宫里传来凄厉哭声。 侍女小玉颤抖的声音喊着:“冰妃,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满脸汗水,嘴里含着一块软木,巨大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掩蔽了她原有的美丽。 她在生产。 她双手紧握着木质的床头栏杆,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喉中发出一阵阵唔唔的声音,就是不肯喊出来。而小玉守在冰妃身边,早已焦急到泪流满面。 已经一天一夜了,可孩子还是没出来,又没有产婆,这样下去,小玉怕冰妃的命就要没了。 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冷宫的寂静。 冰妃顿时松驰下来,脸涨得通红,手也因过于用力变得青紫。小玉流着泪笑着:“冰妃,是个公主,你看,她好漂亮。”她抱着婴儿蹲到床边。 冰妃已经力气全无,但她还是挣扎着转过头,看向裹在小被里的孩子,那孩子瞪着一双如黑葡萄一样黑亮的大眼睛,此时已经不再哭了,似乎不明世事地看着她的母亲。 冰妃满足地笑了。可马上,她的心又哀伤起来,转头对身边的小玉说:“小玉,我求你一件事,把这孩子送出宫去。” 小玉听了一惊,“冰妃……” 冰妃喘着气,接着说:“求你了,把她送走,皇上现在对我还存疑,一定不会认这个孩子。趁着皇上狩猎未归,你快点把她送走,否则必死无疑。你的恩情我也只有来生再报了。”产后虚弱,她又因说得话太多,大口喘着气,身下的血也流得更多了。 “冰妃,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呢?”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快走。” “冰妃……”小玉关切的看着冰妃,她很担心,眼神里满是担忧。 “快走——”冰妃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眼看就要昏厥过去,只是小玉没有表态,她还在硬撑着。 小玉无奈,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出了门。 天色渐渐黑了,一匹快马从远处奔来,从装束看此人非富即贵,眉宇间有着一股霸气。也许是赶路时间太久,他的脸上满是倦意。却还是快马加鞭地跑着。 到了一处路边,他停下来:如果从路上走,道路虽平顺,却会绕远;但若从小树林穿过,就近得多了…… 他迟疑片刻,驱马向林子里跑去。 林子很暗,但路还算平坦。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黑影,他的马差一点就撞到了对方。他一拉缰绳,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紧接着,一声女人的惊呼声响起,在寂静的林子中,分外刺耳。 “你是谁?”马上的人不耐烦地问道。 “对不起,冲撞了官人。”那女人惊慌地回答。 马上的人注意到女人怀里抱着什么,问:“你一个弱女子,深夜在此,很不安全。而且你还抱着一个孩子。” “官人,我看你也是好人,实不相瞒,这孩子是宫中冰妃的女儿,冰妃怕她受到伤害,才让我送到宫外,现在我也无力救她,官人若生怜悯,就把这孩子抱走吧。”小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有病乱投医。 马上的人一愣,问:“你是说这孩子是皇上的女儿?” “正是。”小玉哭着说。 马上的人在黑暗中冷笑,但低着头的小玉是察觉不到的。 “好,把孩子给我,你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也不要说见过我,否则我不能保全孩子的性命。” 小玉一听,惊喜异常,她想抬头看看对方的样貌,但没能看清。那人伸手把孩子接过来,头也不回地扬马而去。 1 喂鱼 “奶娘,你陪我去大花园里喂鱼好不好。”八岁的齐王府小郡主碧煊对侍候了她五年的李氏请求道。 李氏一惊,想哄着她不去,便说:“大花园里哪有鱼啊?” “有的,前几日母亲过生日。我给娘拜寿回来看到的。有好大一个水池,我从桥上走过去,看到里面都是红色的鱼,可漂亮了。”碧煊白嫩的小脸上,闪着兴奋的光,眼里满是期待。 “小姐,我们不去了,奶娘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看着碧煊渴望的小脸,李氏不忍拒绝又不得不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不嘛,奶娘陪我去吧!我从来没喂过鱼,他们都不让我出这个院子,我好没意思啊!求你了奶娘,就去一次。”碧煊不愿意放弃,还是央求着。 “下次,下次一定带你去,今天就不去了,好吗?小姐最听话了。”奶娘还在努力地劝着。 “奶娘求你了,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我真的好想去大花园玩一会儿,碧煊好好背书,好好学画,求奶娘就让我去吧。”碧煊哭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断地涌出小小的泪珠。 “哎。”李氏叹息着,她的眼里也闪着泪,她太可怜这个小女孩儿了。 “奶娘。”碧煊站在李氏两腿之间,不住地晃动着她,乞求着她,“碧煊以后都乖乖,奶娘就带我嘛。”她还是执着地请求着,因为她还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好,不过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乱跑乱说话。”李氏叮嘱着。 “碧煊一定听奶娘的话。”她长长的眉毛上还挂着些泪水,但已经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李氏给她换上了素色的男孩儿的衣服,那还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自己儿子的衣服。碧煊不明白为什么要换衣服,疑惑的小脸看着奶娘,但她没有问。只要能出去玩会儿就行,别的她都不在乎。 李氏紧张地紧紧拉着碧煊的小手,东看西瞧。这正是三伏天的午后,齐府的主人们都在小睡。丫鬟婆子们也都不知到哪儿偷懒去了。大花园里没有什么人。李氏稍稍放了些心。 大花园里有一个湖,一个白色的小桥横在湖面上。碧煊已经忘李氏的交待,不管不顾地松开她的手,冲到了桥上。扶着扶手向桥下看去。 “奶娘,鱼呢?”碧煊看不到什么鱼,奇怪地问奶娘。 “你喂点吃的,它们就出来吃了。”李氏爱抚地把手放到碧煊的小小的肩上。碧煊赶忙拿出平时省下的点心,向水里扔去。果然游上来数条红色的鲤鱼,争抢着点心。 “要掰碎了再给它们。”看到碧煊兴奋的又跳又拍手的样子。奶娘说。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就被禁足在小小的院落里。连父母都极少能见到。她那么小,又那么漂亮可爱。如果可能,她愿意给这个孩子她能给予的一切。 碧煊听了,用小手把小点心揉一揉,扔到水里,看着水里的鱼越来越多,开心地笑着。碧煊穿得是锦衣玉食,但她很少开怀地笑。只有八岁,可是已经能看出她眉间隐约的忧郁。她缺少爱。在她身边疼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奶娘而已。 玩了一会儿,眼看着拿的小饼不多了。李氏的心也稍放下了一些。从远处跑来一个男孩子。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穿得非常华丽。李氏认出,他是齐王府的二少爷谭一泓。不觉心里慌张起来。她马上对碧煊说:“小姐,我们该回去了。”碧煊不解地看着奶娘,说:“不嘛,我还要把小饼喂完呢。”此时,谭一泓上了桥,好奇地看着她们问:“你是谁?”李氏想走也来不及了,她只得请安道:“二少爷,是您啊?”谭一泓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完全是主子的样子,也没太理会李氏,他的注意力在眼前这个“小男孩儿”身上。碧煊也好奇地看着谭一泓。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次。 “你是谁?”碧煊反问。 “我是二少爷谭一泓。你呢?”谭一泓从来没见过碧煊,听起来有点可笑,同一个娘胎里的兄妹居然互不相认。谭一泓看到碧煊细眉大眼的样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碧煊却说:“你是二少爷,我是大小姐,那你就是我的哥哥了。我说得对吗?奶娘。”她向奶娘求证。 李氏又紧张又担心,只能说:“好了,我们该走了。小姐听话。” “你叫他小姐?他明明是个男孩儿。”谭一泓更加不解地问。 “我是女孩儿,我叫谭碧煊,是齐王府的小姐。”李氏想拦也晚了。不知自己处境的碧煊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说了实话。 “听说过,好像说有一个多病的妹妹,不让我们见的。我看你挺好的,为什么父亲不让你出来玩呢?” “我也不知道。”碧煊有点委屈地说,又好奇地问:“你天天都能看到父亲吗?” 2 奶娘被赶走 “当然了,父亲每天都来检察我们的功课,学得好就奖励,学得不好就打手板的。”谭一泓说。 碧煊瞪大眼睛,“真的?”她在想,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打过她,她有些羡慕这个二哥能每天看到父亲,并被父亲打了。 “二少爷,您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该回去温习功课了?”李氏看到不能劝走碧煊,只能试着劝潭一泓了。 “他们让我睡午觉,我睡不着,就偷偷地溜出来了。”谭一泓不情愿地说。 “我们一起喂鱼吧?”碧煊很高兴多了一个玩伴,这是她第一次和跟她龄相仿的人说话。 “喂鱼有什么好玩的,有的是好玩的我带你去。”谭一泓拉起碧煊的手,就要带她走。还没等李氏阻拦,总管程英就从远处带着人赶来。李氏吓得一把拉过碧煊,就要走。碧煊的手还被谭一泓的手拉着,不太情愿放开。李氏说:“小姐,我们得快走,快放开。”碧煊本不想放,但她从来没看过李氏这样焦急,只好松开了。李氏马上抱起碧煊,就往她们的院子跑去。 “喂,小妹,等我去找你玩啊!”谭一泓也不明白李氏为什么突然跑开,还在恋恋不舍地喊着。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跑出来了,吓死奴才了。”程英一头汗水地说。 潭一泓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望着碧煊远去的方向。程英也顺着看去。看到了李氏的背影。心中端疑。他拉着谭一泓的手,边往回走,边问:“二少爷,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和我妹妹。” “你妹妹?”程英疑惑地问。 “是啊,她叫谭碧煊,不是我妹妹吗?” 程英没有回答谭一泓,但眼中有了不祥的光。 程英直接到了谭正的书房,看到谭正正在练书法。他走上前去说:“老爷,我有一事禀告。” 谭正继续练着,低声问:“什么事?” “今天李氏好像把小姐给领出来了,还在大花园里遇到了二少爷。” 谭正的笔停在纸上,在即将完成的字上,留下了墨点。“你说什么?”谭正本就阴沉的脸上,更加沉重起来。“看清楚了吗?” “我问过二少爷了,他说,那女孩儿说她叫谭碧煊。” 谭正把手一挥,似乎非常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子一样。“给李氏结帐,再派个奶娘去照顾她。”说完也不多说,坐在桌后的椅子上,随手拿出书来看着。 程英知道老爷的心思,说:“是,我这就去办。”便转身退了出去。 李氏坐在门口发愣。碧煊正在想着怎么样求奶娘再带她出去。正在这时,程英带着刘妈妈和两个丫鬟来到翠竹轩。李氏预感到事情的严重。 “李妈,你做得不错,不过,从现在开始,把小姐交给刘妈,这是你的工钱,你可以回家了。”程英平静地说。 “程总管,小姐从小就是我看大的,我舍不得小姐,小姐也舍不得我,您就让我一直陪着小姐吧?”李氏搂着瞪着惊恐的眼睛的碧煊,对程总管乞求道。 “这是老爷吩咐的,你也知道,老爷吩咐过,不许小姐出翠竹轩,你没做到,别的也不用多说了,你必须走。” 李氏看到旁边的刘妈一脸的傲慢,不觉为碧煊担心起来。 “还不收拾东西。”程总管冷冷地说。 李氏只好慢慢地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这时,一旁的碧煊终于醒悟了。她突然抱住李氏大哭起来。 “我不要奶娘走,奶娘你不要走,碧煊就要奶娘。” 李氏流着泪蹲下来,对碧煊说:“小姐,以后奶娘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听话,别惹刘妈妈生气,好好学功课,听到了吗?” “不,我不要刘妈妈,我就要奶娘,你不要走,我求你了。”她抱着李氏不放,嘴里不住地央求着。 程英一皱眉,向两个丫鬟使了下眼色。两个丫鬟不等李氏允许就翻箱倒柜地帮着李氏整理起东西来。 碧煊看了急了,她转头跪到程总管脚下,仰起满脸泪水的小脸,说:“程总管,我求你了,别让奶娘走,碧煊以后都乖乖,再也不出去了,再也不去喂鱼了,求求你了,别让奶娘离开我。” 3 父亲来了 好歹碧煊也挂着个郡主的身份,程英只得陪笑,弯着腰说:“小姐,这是怎么话说的,这是老爷的意思。” “求你帮我去求父亲,我不出翠竹轩,我好好写字,好好画画,只要不让奶娘走,求你了。” 此时丫鬟把整理好的包塞到李氏怀里,李氏在丫鬟的催促下,不得不向外迈着步子。 “奶娘。”碧煊抱住李氏的腿痛哭失声,“我不要你走。” “小姐,别这样,会伤到你的。”李氏用手拔开碧煊的小手,碧煊又使着混身的力气,拉住她的手。 程英多少也有些不忍,但也无奈,他往外推着李氏。李氏向外走,几乎拖着碧煊也跟着在地上打滑。程英不耐烦地看向两个丫鬟。她们在碧煊身边,一边一个,向后拉扯着碧煊。李氏看着碧煊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却是无能为力。最后,碧煊终于抵不过大人,红红的小手松离了李氏。她趴在地上,大哭着。“奶娘——。”碧煊大声叫着。可是也只能眼瞪瞪地看着奶娘一双泪眼离她越来越远,消失在翠竹轩的门边。 碧煊太后悔了,她宁愿永远都不离开翠竹轩,也不愿意唯一疼她的人离开。她两天水米不进,终于病倒了。 程英来向谭正汇报:“老爷,小姐病得很厉害。” 谭正一皱眉,“真是麻烦,请大夫了吗?” “请了。” “要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把她治好。” “是。”程英偷眼看了看谭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爷,我觉得您亲自去看看她会好些。” “哦?”谭正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 “小姐是因为李氏走了,才病倒的,您去看看她,安慰一下,也许她会好得快一点。”程英试探地说。 思量了良久,谭正站起来,“好吧,头前带路。” 谭正站在翠竹轩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看到床边,小菏正在给碧煊喂药。 “小姐,张嘴啊。”她焦急地说。送到碧煊嘴里的药汁又都如数流了出来。小菏忙用手帕擦拭着。程英先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小姐不肯吃药,怎么办啊?”小菏说。 刘妈看到老爷来了,忙上前笑眯眯地用手帕擦了一下没有灰尘的凳子,请老爷坐下。谭正没有坐,他打量着屋子。屋子的墙上挂着一副字。八个大字,“勤俭持家,忠孝为先”。字显得很稚气,但可见笔锋处用力适度,只是可能是孩子的手太小,运笔时,速度掌握得不好,显得有些曲折。谭正想到一定是碧煊写的。这孩子是个女孩儿,写得字带着坚韧和沉着。要是男孩儿的话,必是个将才啊!他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着。只可惜是个短命的。不管怎么样,还得再让她在府中活上五年。他这样想着,也走到了碧煊的床边。 碧煊紧闭着眼睛,眼角有泪痕。这是一张极可人的小脸,但谭正必须抑制着他的感情。 “碧煊,父亲来看你了。”谭正轻声说。 碧煊似乎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谭正,眼里马上有了惊喜的神色。谭正看到她的眼睛时,又是一阵挽惜。 碧煊伸出无力的小手,谭正马上握住,说:“乖孩子,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父亲总为你担心,好不好?” 碧煊一双泪眼激动地看着谭正,使劲地点着头。 “那就要吃药噢。”谭正不失时机地说。 小菏赶忙把药送到碧煊的唇边,碧煊刚喝了一口,就呕出来。她太久没吃东西了。小菏忙给她擦拭。又端过水来,喂了几口,再喂药。药很苦,但碧煊尽力大口喝着。她要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以博得他的疼爱。连程英看了都有些心酸。谭正也能明白一些孩子的心思,但他只能把心里的情感压制再压制。 药喝光了,小菏又喂了些水。谭正又说:“小煊煊先睡一会儿,醒了可要吃饭噢,吃了饭病才容易好。嗯?” 碧煊点着头,顺从地闭上眼睛。看到她睡熟了。谭正才站起来,这才发现碧煊的一只小手还握着他的大姆指。他也只能轻轻地掰开。和程英一起离开了。 4 不可以和别人讲话 八岁的碧煊相信父亲是爱自己的,要不上次生病怎么会那么关心她。在她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对父亲的那一次最美好的回忆。尽管之后,父亲再也没来过。 这天,她起得很早,看到刘妈和小菏都没过来,就自己穿好了衣服。她听到院中有响动,推开门。看到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正在侍弄花草。 “这花叫什么名子?”碧煊问。 “哟,是小姐啊?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园丁问。 “不会,我是自己醒的。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花施肥,这是芙蓉花,那是月季花,花吃了好东西才能长得快,开得艳呢。”园丁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觉想多亲近一些。 “哦,我喜欢那边开的。”碧煊指着亭子边的几株花说。 “那边是山茶花。”园丁笑起来。 这时,刘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小姐,你该洗漱了。”她阴着脸说。 “哦。”碧煊答着,奶娘走时告诉她要听刘妈的话,她记下了,所以在刘妈面前特别顺从。“我明天再早点起来和你玩。”碧煊很高兴能有人和她说话。高兴地向刘妈走过去,刘妈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还回头瞪了园丁一眼。 第二天,当碧煊故意早起一会儿来到院中时,看到的却是个三十左右的人,也摆弄花草。 “为什么不是昨天来的伯伯?”碧煊走到新来的园丁身边,瞪着疑惑的大眼睛问。对方看了看她,摇摇头算是回答了。 “你是新来的吗?”对方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活。跟没听到一样。 “你在做什么?”碧煊明知顾问。“你不会说话吗?”碧煊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同情地说。 后来,碧煊看到那个园丁和别人也说过话的,她似乎明白了,别人不能和她多讲话的。 深秋时节的一个下午,碧煊刚刚背好了每天的必修课,十首诗。教她的是个花白胡子的七十岁的姓赵的老者。 老者略带笑容,缓缓地说:“今天小姐背得不错,剩下的时间就去院中玩耍吧。”赵老师爱怜这个聪明勤奋的孩子,又故意不表露出对她的喜爱。 “老师您受累了。”九岁的碧煊认真地给赵老师深深鞠躬道。然后才走到院中,眼里满是忧郁地在院中转着。她很寂寞,但习惯了不去表露她的感情。确切地说,表露了也没有用。她脸上挂着稚气,眼里却是大她五岁的孩子也赶不上的成熟。 “碧煊。”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唤着她的名子。她张望着,找寻着那个声音。终于,在西边的墙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是谭一泓。她回头看看屋子,看到刘妈没有在看她,而且在墙边的一棵大树也拦住了一泓冒出来的小脑袋。她小心地走过去,生怕引起刘妈的注意。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碧煊虽然只见过这个谭一泓一面,但心里已经认定他就是疼爱她的哥哥,只是没有疼爱她的机会。 “我来接你出去玩儿。”一泓悄声说着。 “我不能出去,父亲不让。”碧煊很想出去,又不得不拒绝道。 “没关系,你顺着这个梯子爬上来,我带你去玩,一会儿就回来。” 一泓诱惑着碧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这样行吗?” “快点上来,别让别人看到了。” 终于,碧煊鼓起勇气,爬上了墙边放置的梯子。 “大花园人太多,我们到后花园玩吧?”一泓拉着碧煊的手,八拐八转,就溜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也有人打理,但来的人很少,显得有些破落。一颗樱桃树吸引了碧煊。 “那是什么?”碧煊指向那颗树。 “樱桃树。我们去摘着吃。”一泓说。 一泓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摘着樱桃,不断递给碧煊。两个人又在园子里跑了两圈,也没什么意思。对碧煊来说,不一定要玩什么,主要是有人陪着她说话就行。他们坐在草地上,说起话来。 “真奇怪,为什么爹不让你出来和我们一起学习呢?”一泓还是忍不住问。尽管他也知道,碧煊也不知道原因。 “二哥,我也好希望能和你们在一起呢。”碧煊期待地说。“只是父亲总说我爱生病,又说怕坏人来抓我。为什么坏人不抓你们,专门要抓我呢?” “等我和爹说说。”他大包大揽地说。 碧煊兴奋又极感激地望着一泓。 “天天学习太没意思了,要是有你,我们还能一起玩,该多好。”一泓憧憬着有碧煊的日子。 “还有别人吗?”碧煊注意到,一泓提到了“我们”。 5 兄弟挨打 “还有大哥和贤儿啊。”看到碧煊奇怪地看着他,他知道碧煊真是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哥哥。 “你也学习吗?”一泓问。 “学的,四书中我只背会了《论语》《孟子》五经中也只背了《诗经》和《礼记》正在学《春秋》。” 一泓吃惊地望着碧煊,他也除了四书,只学会了《诗经》。碧煊比他小四岁,竟学得比他还要快。“我也要好好学习,长大了也做大官保护你。不再让你总呆在翠竹轩。” “二哥。”碧煊眼里含着泪,动情地唤着。 “来。我们拉钩。”两只小手钩在了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从远处走来,大声说。他是这家的长子谭一清。 “大哥,你来了。这是我们的妹妹碧煊。”看到碧煊吓得脸发白,一泓向一清解释道。 “大哥。”碧煊怯怯地叫着。 谭一清看到碧煊可爱的脸,眼神温和了许多。 “大人都在府上找疯了。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一清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什么身份。 “我看她整天被关在翠竹轩,就想带她出来玩玩。” 谭一清看了看碧煊,“你刚才说她是谁?” “我们的妹妹。” 隐隐听大人说有个妹妹,因为安全原因被禁足在翠竹轩,但没想到这个妹妹会这么漂亮。 看到大哥愣愣的样子,一泓接着说:“就是上次我和你提的那次,那次以后,爹就告诉我,再不许我去找碧煊,今天趁他们没看住,我偷偷去的。” “不过爹看起来非常生气,我猜你可能在这儿,也是偷偷跑过来的。”一清担心地看了看一泓,又看了看碧煊。他更怕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妹妹挨打。 “我还是回去吧,不能惹爹生气。”居然是碧煊先提出来。 一泓咬了咬嘴唇,说:“那好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找你。” “嗯!”碧煊答应着。 他们刚走到后院的门口,就见一队人向这边跑过来。为首的程英,看到他们后,忙对身边的一个人说,“回去告诉老爷,找到了。”那人赶忙跑向回跑。 “大少爷,二少爷,快点去见老爷吧,老爷正发火呢。”程英一头汗水,急急地说。又看着碧煊,冷冷地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送小姐回翠竹轩。” 碧煊明显感觉到她和两个哥哥的不同,低垂着眼睛,心里很难受。那人抱起她,就向翠竹轩而去。她一直看着两个哥哥,直到转到了别的院子。 一清和一泓跪在书房里。谭正拿着一根长竹条,眼睛喷着火。“我不许你们去翠竹轩,你们不知道吗?竟敢不听我的话?”对着一泓就抽过去。 一泓忍着疼,喊着:“爹,妹妹一个人在那儿,多可怜,你还是放她出来和我们一起学习吧。” “住口,这事与你无关,总之你们再敢去找她,我就打死你们。”他又举起手中的竹条,使了使劲,竟没舍得再打下去。这样多少鼓励了一泓。 “爹,我们都是您的子女,为什么你对她和对我们就不一样呢?我喜欢妹妹,想和她一起玩。求你了爹。” “你——。”这次谭正真的暴怒了,他拎起一泓,按到一条长板凳上,对着他的屁股狠命地抽下去。 一泓一声声惨叫着。一清跑过来,拉住父亲说:“爹,你要打死二弟吗?以后我们都不去看妹妹就是了,你别打了。”看到一清叫妹妹叫得这么亲,谭正更生气了,他用力一甩,谭一清倒退几步,后背撞到了桌角上,疼得啊了一声。 “一会儿再和你算。”谭正狠狠地对一清说。接又打起一泓来。程英把谭夫人找来了,谭夫人哭着跑过来,跪在谭正面前,拉住他的手求道:“老爷,别打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爷要罚就罚我吧。”谭正本就是疼孩子的人,刚才一时失去了理志,现在夫人也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软了下来。他无奈地放下手,“你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 “老爷。”谭夫人抱着谭正的腿哭着。谭正扔下竹条,扶起夫人,向卧室走去。程英忙命人去抱起少爷,送回卧房。 6 学琴 卧房里,谭正唉声叹气。谭夫人哭哭啼啼。 “夫人别哭了,明天和他们兄弟两个好好说说,别再去翠竹轩了。” “老爷,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那个孩子也是别人家的心肝宝贝呢。”谭夫人说。 “没办法,为了保住咱们的女儿,也只有这样了。”谭正说。 “这仇得何时了啊?以后咱们的孙子孙女……” “别再说了!”谭正厉声提醒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小心隔墙有耳。就当我们没生过什么女儿。” 这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十分,碧煊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等学琴的老师。从上次去后花园玩以后,她的笑容更少了。她听说两个哥哥因为她都挨了打以后,无声地哭了一个晚上。从那天起,她就决定,以后没有父亲的允许她再不会离开翠竹轩。她本以为父亲会来打她罚她的,但是没有。大人们似乎对她都是不闻不问的。也许总有走出去的一天吧。碧煊有这样一个期待的信念,支撑着她活下去。 刘妈领来了一个装着朴素的女人。年龄在四十之上,但相貌出众,眼神和善。她走进了漂亮的亭子。一眼就看到了亭中的九岁小女孩儿,不觉眼里显现惊喜。这女孩儿年龄不大,却是散发着沉稳和持重。而且透着聪明可人的眼神。 碧煊看到来人,便站起来。刘妈下巴略微抬起,垂眼看着碧煊,显出几分傲慢,说:“小姐,这是教你学琴的老师,以后就叫她凤姨就行了。”又转头对凤姨低声说:“这就是我们家小姐,你好生教导。记住程总管的嘱咐,别和她讲太多的话。” 最后一句碧煊听到了,心里痛了一下。她自卑地低下了头。 刘妈走后,凤姨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见她抬起头,寻望了一下刘妈的方向,确定刘妈已经进了屋子以后。便对着凤姨跪下来:“老师在上,受学生碧煊一拜。”说着把头磕下去。凤姨惊异于这种举动,躲着奶娘向她行礼。这又是为什么呢?她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但她只想慢慢的去知道。她轻声说:“小姐请起,我们开始吧。” 凤姨没想到碧煊这么有灵性。她学得太好也太快了,而且她也没想到碧煊会这么刻苦。凤姨教了她一个难点,她一遍练不好,就再来一遍。如此反复。凤姨感觉以她一个初学者已经可以了,但碧煊认为不如凤姨弹得好,就接着练。真到双手指尖磨破渗血,也没叫一声苦。第二天想到她手指破了,想让她休息一天,但碧煊不肯。还让凤姨接着教她。这样的孩子让凤姨太喜欢也太感动了。 这天,她在街上买了一个糖人,在琴练得差不多时,从怀里拿出来,递给碧煊。碧煊眼里是惊喜异常,但她没有马上去拿,她偷眼看了看屋子的方向。看到刘妈没有向这边看,才把糖人拿过来,悄悄放到琴的左边,好让琴能挡住这个可爱的糖人。她一边弹着琴,一边仔细看着糖人的模样,是一个美貌的小姐,穿着红色的衣裙,非常漂亮。她感激得泪水涟涟,望向凤姨。凤姨多少能感觉到这孩子的处境。她没有直接去拿着糖人玩,感谢她却只能用眼睛来传达的心思,深深触动凤姨的一颗爱孩子的心。 碧煊趁着刘妈不注意,把糖人揣到怀中。晚上睡觉时,拿出来喜欢地抚摸着。“你是谁?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吗?是特意来陪我玩的是不是?你真美!”她微笑着对着糖人说着话,小脸上显现笑来。突然想到没对凤姨表达过感谢,觉得心里内疚。便把糖人床里边的缝里。用床上的褥子挡好。悄悄下了地。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响动,才到了书桌前。拿出纸来,写了一封信。等信上的墨迹干了,才小心地折好,压到枕头下面。 第二天,刘妈来时,碧煊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院中,远远地看着园丁侍候花草。 上午的课是背书和作画。下午先要背诗,最后才是学琴。碧煊都照做了。连教她的两个老师,都觉得让一个女孩儿学这些太多了。但碧煊学得快,课又是不能停的只能接着教下去。谭正吩咐,只要她能学,就不要让她停下来,学什么都行。在谭正心里,碧煊学得再多,十三岁那年也必死无疑。 7 信 凤姨终于来了。她笑吟吟的样子,让碧煊心里暖暖的。但是她没有任何表露。琴弹了一会儿,碧煊看到刘妈出了院子。可能出去办别的事情了。她迅速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来,平放到石桌上,推向凤姨。凤姨有点意外。但她也想到了这封信应该是怕别人看到的,便也不动声色地揣到怀中。碧煊对着她笑了一下,又接着专心弹起琴来。凤姨觉得碧煊笑起来真是太可爱了,可是却极少能看到。在她看来,这个小女孩儿将来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不光是脸蛋漂亮,更能看出她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还有她这么小的年龄就具备了成人难以想像的智慧。 凤姨结束了齐王府的课程后,回到自家的庭院。她是一个寡妇。她的男人本来是做丝绸生意的。赚了很多的钱,给她留下了一个大的庭院和万贯的家财。她本是艺妓,丈夫不嫌弃她替她赎身还娶她为妻。并没有再纳妾。两个人本来是相爱相伴的,可是一场大病夺去了爱人的生命,从此她便寡居在这个院子里。生意也都卖给了别人。有人看她有姿色,很想霸占她。她想起之前丈夫与齐王有交,便只身前去乞求。谭正看到这妇人不但容貌出众,又有着男人的刚强,便派人保护她。也尽了对朋友的一份责任。所以,这个大宅院虽然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但没有敢来骚扰。她狠心地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齐王府做陪主人读书的书童,也给他最好的教育。但谭正和夫人对她的孩子视如己,疼爱有加。她的儿子简之贤,就像齐王府的一个少主一样,受到尊重。这次谭正请她教女儿弹琴,她是不要报酬的。只要她的儿子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她别无他求。 但是这个小姐太让她疑惑了。谭正夫妻对孩子都那么好,为什么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这样苛刻。想到这儿,她不觉展开了那封信。字迹清秀却能看出笔锋处的睿智和坚强。 凤姨吾师 弟子拜上,徒儿从小禁足翠竹轩。我两次未经允许偷跑出去,第一次使最疼我的奶娘被赶出府去,第二次让两个哥哥被罚。我再不敢离开这里半步。我渐渐明白,我是不能和别人亲近的,谁和我亲近了,谁就会在我身边消失。我非常喜欢您,我喜欢您看着我笑时的眼睛,喜欢您慈爱的目光。这些都是我身边的人不曾给予我的。您送我的糖人,我非常喜欢,每天夜里她都会陪着我说笑。但我只能把她藏在被子下面。好多时候,我都很担心她会不会被闷死在里面。不过还好,每天晚上她还是那么美,还会对着我笑。谢谢您能把她送到我身边来。可是,您千万别再送我东西了,如果被刘妈发现了,我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您疼爱我,怜惜我,我都能看得到的。我会努力地学琴。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祝师傅身体康健,幸福永伴。 不孝徒儿碧煊叩首拜上。 凤姨感动得哭了。为什么?这孩子经历这些是为什么呢?凤姨心中疑云丛生。但是她不能轻易去问。必竟她还要有求与齐王府。再等等吧。凤姨这样想着。 8 准备贺寿 仲夏的一天。齐王府上上下下的仆人们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把屋檐上挂上红色崭新的灯笼,有的在扫着大大小小的院落,有的把死角清理干净。主管程英正忙着指挥着,把刚进来的蔬菜水果各种肉禽海鲜入库或摆进厨房。 人们在院中不断的穿梭着,几乎看不到一个闲人。每个院子中的人都在快步走着。这次是王爷的四十大寿,听说皇上都要来参加寿宴。这对齐王府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对于王府的安全和清洁都是万万不可乎视的。 但有一个院落却是极冷清的。这是全府最漂亮的小院,虽然不大,但种着各种花草,每天有专人来侍弄打扫。院中间有一个漂亮的亭子,用浅粉的纱遮闭着。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把琴。院中鸟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屋子里,一个中年的妇人奶娘打扮,严肃的面孔显出在这个王府身份。她正一丝不苟地教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如何跪拜行礼。小女孩儿穿着华丽的衣裙,在妇人的指示下,不断地跪下,起来,再跪下,再起来。 “跪下时身体不能摇晃,手要向前送。不行,再来一次。”妇人说。 “刘妈妈,小姐已经累了,是不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丫鬟小荷说。 “多嘴!”刘妈妈瞪了小荷一眼,吓得小荷缩到了一边。“双腿要并拢,小姐,再来一次。” 碧煊还是按照要求努力地做着。她已经很累了,每天早上规定时间起床后,就要按着安排做好每一件规定课程。读书,学画,练琴,吟诗,下棋。现在是傍晚十分,因为父亲要过寿,所以增加了礼节训练。她额角渗出汗水,圆润的脸蛋成粉红色,又黑又大湿润的眼睛显出执着和倔强。虽然很疲惫,以至于明知动作要领还会不小心做错,但她还是毫无怨言地做着。因为做得好,就能给父亲拜寿了。 她是那么渴望见到父亲和母亲。可是不知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不愿意见到她。从她记事起,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据说是因为安全原因,她几乎是被禁足的。只有经过允许,才会被带到别的院子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多看到父亲和哥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看她就像看一个怪物。只有教她弹琴的凤姨最疼她,可是她却不敢对她表现出任何亲近之色。 每次父母生日和过年的时候,她就会被批准去父母的院子。但也只是快走快回,不允许她和任何人说话,更不许久留。她几乎没看到母亲的真实样貌,去拜望时,都是隔着轻纱或珠帘。来侍候她的,要么像刘妈妈一样严厉,要么就是少言寡语的侍女。 “小姐早点休息,明天的早读是不能延误的。”刘妈妈终于发话了。她威严的口吻,无形中已经表明,她在府中的身份远远超过了眼前这个小主人。 小荷听了,连忙打来洗脸水,并去把床铺好。碧煊小小的身体,坐到墙边一个大人的椅子上,两脚悬在那儿。刘妈妈冷漠地看了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的碧煊,转身向外走去。 “小姐,你累了吧?来,小荷侍候你洗脚吧。”小荷把碧煊扶到床上,轻声说。碧煊没有动,任小荷脱去了她的鞋袜。帮她洗脚。碧煊感觉小荷现在是家里对她最好的婢女了。但是她什么也不敢问她,更不敢和她多说话,甚至表现得亲近一点都不敢。因为她怕了,她已经发现,只要她对身边的哪个人好一点,那个人就会从她身边消失。 小荷帮她擦了脚,帮她盖好被子,说:“小姐,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碧煊乖乖地闭上眼睛,她也确实是累了。她听到小荷拿起东西,并在开门之前,轻叹了一声。才离去了。 碧煊睁开眼睛,望向屋子里,月光从窗户和门上透过糊的白纸洒在屋子里,更显得冷寂。她坐起来,从床边的缝里拿出了一个败了色的糖人,笑起来。“过几天我就可以出去了,那天一定很热闹。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哥哥。算起来大哥有二十岁了,二哥也有十七岁了。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碧煊越想越困。在她就要睡着时,还不忘了把糖人小心地藏好。才安心地睡去了。 9 贺寿(一) 第二天下午,凤姨来教碧煊练琴。碧煊已经不需要凤姨再教什么了,她不但比凤姨弹得好,还能尽兴做几支曲子。凤姨看她的眼神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而且眼里总是含着泪水。碧煊当然不知道,凤姨在断断续续地打探中,知道了这个孩子将来的命运,她太惋惜也太心疼这个孩子了。这么聪明漂亮懂事的孩子,明年就可能被活活折磨至死。想到这些,她不觉流出泪水。 “凤姨,你怎么了?”碧煊看到刘妈不在,才关切地小声地问凤姨。 凤姨忙擦了擦眼泪,微笑了一下,说:“没事,小姐琴弹得真好,都超过我了。” “凤姨过奖了,我哪里比得过凤姨。”碧煊说。 “你把你最喜欢的曲子练好,明天可以给老爷弹奏祝寿。”凤姨提醒她。 “真的吗?”碧煊深深的眼眸里,都是讨好父亲的渴望。 “嗯,是真的,我和老爷说了,你可以在他的宴会上弹奏一曲。”凤姨不忍看那眼神,他算是你的父亲吗?如果算,怎么会甘心为你准备了条死亡之路呢? “那我就弹那首‘祝寿曲’。”碧煊兴奋地说。 “也好。”凤姨若有所思地说。 “凤姨,你是怎么和父亲说的?”碧煊看周围没有别人,忍不住问。 “哦,我说,你琴弹得非常出色,让他来听听。”凤姨搪塞着。 “那父亲是怎么说的?”碧煊不甘心只听到这些。 “老爷说,你弹得好,他高兴,也想听你亲自弹给他听。”凤姨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明白,明天的寿宴,就是特意让碧煊引起人们的注意,告诉所有的人,谭家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长成了。而这样的安排,是让她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碧煊一遍又一遍练拔弄着琴弦。凤姨实在不忍心了,才说:“别再弹了,你弹得够好了。听凤姨的话,再把手磨破了,明天就弹不好了。”这一次,碧煊听从了凤姨的劝说。高高兴兴地把琴擦了又擦。明天就可以给父亲弹琴了。她怀着这样的兴奋,含着笑睡了一个晚上。 阴历的五月十七,这一天正是齐王府的主人谭正过四十大寿。全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这是一个仅次于皇宫的宴会。正是夏季,今天的阳光也非常好,不冷也不热。大厅上,皇上也来参加并坐在上座上。右手上坐着今天的主角齐王谭正。下面便是文武高官。 谭正上向跪拜道:“皇上亲自参加臣的生辰宴,臣甚是惶恐,臣必当尽职尽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诶,说得哪里话来,你的生日又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和你们谭家为朝庭做的事,朕都紧记在心。你就不必多虑了。” “谢皇上垂爱。”谭正心里有怨,又不能表露,我们家族,每隔八年就要失去一个女孩儿,这样的祸事,全因为替朝庭卖力。明年就是又一个八年,好在他已经有所准备。 平王赵庆魁笑着说:“皇上,这些年草寇少了,辽,金,安三国也和我们交好。真是国泰民安,一片大好之景啊!”他对齐王受宠是有些妒忌的。想着这些年齐王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他的父亲在世时为平草寇和江湖中人结下怨恨而已。在座的其他王爷找到了讨好皇上的机会。都啧啧地赞叹明君统制国家,必然天下太平。皇上也哈哈笑起来。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皇上说:“齐王,听说你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文武双全,我怎么没看见啊?” 谭正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推荐儿子的机会,他先谦虚地说:“犬子上不了大场面,哪敢瞻仰龙颜。 “哪里?虎父无犬子嘛,快叫上来给联看看。”皇上脸上满是爱才之色。 传话下去,一会儿工夫,谭一清,谭一泓兄弟两人并排走到厅的中间,向上座的皇帝叩拜,“皇帝陛下在上,臣谭一清,谭一泓给皇上请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谭一清和谭一泓长相相似,都是浓眉细眼,鼻直口方。但谭一清比弟弟显得更加清秀,略带儒雅的气质。谭一泓面色略红一些,但眉间有一种无形的杀气,看着必是武将。两人腰间配剑,气宇不凡。皇上看着更是喜欢。便笑着说:“好啊,一看就知必是国家之栋梁。就让谭一清做联的御前侍卫,谭一泓陪太子读书习武,给太子做个伴吧。” 10 贺寿(二) 这是谭正没想到的,皇上连考都没考,就让给两个孩子封官进爵,而且都是非常有发展的职位,不由得让谭正欣喜,也让在座的其他王爷妒忌起来。必要的谦虚是要有的。于是他说:“皇上三思,他们还都年轻,怎能当此重任?” “诶,没关系,年轻人多锻炼一下,没有坏处。哈哈……”皇上宽容地大笑起来。 “是!”谭正也没法再做推辞,便对兄弟二人严厉地说:“你们两个,还不谢主龙恩更待何时?”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兄弟二要窃喜,谢恩道。 碧煊在大厅外面等了多时了,她看到进去的两个哥哥走出了大厅,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这时,谭一清和谭一泓也在院中侍立的仆人中,发现了碧煊。碧煊笑着看着他们。她是不敢上前说话的。不要说刘妈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就算不握着,她也不敢过去。她害怕两个哥哥再受处罚。 哥哥们长大了,也英俊了许多。她看到他们耳语了几句,就向她走过来。她一颗心就提了起来,紧张得砰砰直跳。 “碧煊,你长大了。”开朗的潭一泓先开口了,他眼里除了对妹妹的关爱还有些别的东西。那是对女孩子的爱的萌动。 碧煊笑笑,没答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和哥答话。刘妈想制止,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在碧煊面前趾高气扬,却没有勇气把这种气焰摆到两个少主子的面前。 “碧煊,越长越漂亮了,过得还好吧?”潭一清问着,他眼光含蓄,透着对妹妹的喜爱。但又极力压制着。 “谢谢两位哥的关心,我很好。”碧煊违心地说,看到两个哥哥眼里突闪的怜惜,她知道他们明白她的心。 没有再能讲出的话了。碧煊是不敢多说,而一清和一泓想亲近这个小妹也是不敢的。他们明白,现在他们还没有能力为这个小妹做任何的事情。所以更不敢对她做出任何的承诺。直到厅上传话来,让碧煊进去,两个哥哥才目送着她走进大厅。 有人交待过的,要先给皇帝请安。她走进门,双手交叉在前,轻轻握在一起,缓步向前走。在座的皇亲贵族无不赞叹。这女孩儿年纪轻轻,动作和气质容貌都如此出众。他们坐在那儿都能看到低着头的碧煊的样子。也有些知情的人,在暗暗叹息。碧煊走到地中间,飘然下拜。“小女子谭碧煊,恭请皇上金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声音亦是温纯恬静。 皇上从座下人的眼神中,看出了这女孩儿的不同。他坐在上面,是看不到低着头的碧煊的脸的。出于好奇,他让碧煊平身之后,便说:“抬起头来。” “小女不敢。”碧煊语气中并没有怯怯的退缩,只是平静地说。 “恕你无罪。”皇上说。 碧煊抬起头来,愣了。同样发愣的还有当今的天子。他们同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皇上并没有因为她的容貌而惊异,而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异样。但他必竟是皇上,看到碧煊又低下了头,才笑道:“看来这孩子将来必是美人啊!” 碧煊的心情没有被皇上影响,她今天要完成一个重要的心愿,为父亲的寿辰献艺。即使是见到皇上,也没有她这个心愿更让她兴奋。她又一次跪下说:“皇上,今天是父亲寿辰,小女想为父亲献曲一首,不知皇上能否准许。” 大厅里鸦雀无声。谭正本来等皇上走了,等碧煊向他行寿拜之礼时再让她弹奏。没想到她能对着皇上提出这样的请求来。但想阻止也晚了。他刚要训斥她。不想皇上先开口了。 “哦?你小小年纪,还会弹琴?真是了不起。来来让联也好好欣赏欣赏。”皇上非常感兴趣地说。 “皇上,小女愚笨,怎么敢在皇上面前造次。”谭正忙说。 “哪里哪里,我看这女孩儿不是平常女孩儿能比,不如就让她弹奏一曲,我也饱饱耳福。” 谭正只好对碧煊说:“既然这样,你就弹一曲吧。” 碧煊转过身,先对着父亲跪下磕头,说:“女儿碧煊,给父亲拜寿,祝父亲福寿安康,富贵满堂。”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的父亲祝寿,碧煊可说是第一个了。王爷们都有些不安地望向皇上,但见皇上满眼都是宽容地笑,也都放了心。 碧煊抚琴,奏了一首‘祝寿曲’,她弹得非常热烈优美,听得众人屏气凝神。曲终,掌声哗然。 “这女子将来必有所成,小小年纪就把琴弹得这么好。”庄王爷大赞道。 “你没看看这是谁的女儿,齐王调教出的女儿,怎么会不出色?”平王也赞道。 皇上也龙颜大悦,“嗯,不错。看来这孩子真是聪慧过人啊!” 谭正却不敢再让她久留了,说:“皇上过奖了。小女体弱多病,就喜欢弹琴,所以就弹得好,皇上见笑。”说完又对碧煊说:“好了,你该回房休息了。” 碧煊知道她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便起身,先对着皇帝磕头说:“小女告退。”又对着谭正磕头说:“父亲保重身体,不孝女告退。”说完起身,委屈地含泪看了谭正一眼,便走出了大厅。谭正心里一紧。他不得不承认,再怎么压制,这女孩儿实在太出色也太招人喜欢了。如果她不好,他也可能不对她动一点感情。但是现在,他的心里也隐隐地心疼起来。 碧煊回到翠竹轩,父亲的寿宴她破倒没有课程,这样的日子却更能打发。她的孤寂冷漠得无处躲藏。这样的日子何时能结束,她望着院子里盛开的各色鲜花发呆。 11 真相(一) 对齐王府来说。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天刚一黑下来,谭正就下令,所有的人都回卧室睡觉。明岗暗哨只在大院这边保护,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下人们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必须在屋子里。这是阴历三月初十。春风中带着湿润的气息,风吹动着花园的树枝摇曳得沙沙做响。 在床上展转反侧着谭一泓。早早就让他上床,使他到入夜了也没睡着。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不能入睡。他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一阵阴风吹过,让他打了一个冷战。是不是有事要发生?他敏感的神经有一点紧张。突然一个黑影迅速从头上掠过。落到了他的房上,他能感觉到那人轻功极高,只听到一点点瓦片受重轻微的相互磨擦的声音。接着,那人又飞身跃到了别的房子上面。 出去看看,谭一泓出于好奇,也忘了爹的嘱咐,从窗子跳了出来,猫身在墙角,看着那个黑影的行走方向。那个黑影爬在大哥的卧室上面不动。难道是刺客?一泓想,会想要害谁呢?不管害谁,他都会挺身而出。他不觉有些后悔刚才没把剑带出来。那黑影又起身,向东边去了。东边是仆人的房间,去那儿做什么?应该不会是刺客,他这样想,不过还是回屋拿出了他的剑,在地上追着人影的方向而去。 翠竹轩。看到这三个大字时,谭一泓还真有些怯步,爹爹是不让他来的。可是那黑影就消失在这个院子里,在哪儿呢?他走进院中,门是关着的,没有进去的迹象。他突然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但是已经晚了。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突然从门内窜出,怀里抱着的正是十三岁的碧煊。那人和一泓打了个照面。黑衣人也许是艺高人胆大,或是对王府的藐视。他没戴面纱,也并不慌张,对着谭一泓微微一笑,便抱着碧煊飞身而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谭一泓先是一愣,他向黑影的方向追了两步。只见那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的掩护下。他这才想起刚才看到的碧煊的眼睛,无助里竟有几分淡然。 第二天,齐王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早上开门,仆人们打扫院子。一切都是那样井然。 谭一泓一早起来就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口,在门外气呼呼地叫着:“父亲,我可以进来吗?”此时,谭正和夫人刚刚洗濑完毕,听到一泓这么早就来卧室找他们,必然对昨天的事也知道一二。谭正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妻子,便对着外面说:“叫上你哥,去书房等我。”他知道这件事不说也再瞒不住两个儿子了。 “父亲,碧煊昨晚被人带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过问?”他焦急又十分不解地问父亲。 谭一清站在一旁,听到一泓的话以后也吃了一惊,也看着父亲等着他的解释。 坐在书房后的谭正,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你们坐下,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们了。”看到两个儿子都坐下来,才说出事情经过。 那还是谭正的父亲谭永昕在世时,江湖上有一个势力非常强大。他们号称金鹰门,占着三座大山建立组织。劫富济贫,专杀贪官。这样朝庭上下恐慌又恼火。当时谭永昕虽然也是当朝重臣,但并不受宠。为了博得皇上的注意,他自告奋勇地要去剿灭这股势力。可是又谈何容易,半年也没攻下来一座山头,但也两败俱伤。后来,谭永昕在别的人力荐下,出了一个主意。先慌称和金鹰门的掌门邱洪良和谈,并结成儿女亲家,再给邱洪良一个城池把守。 谭永昕为表示诚意,亲自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谭思瑶,送上山寨。邱洪良的儿子邱子阳,也是个英俊侠气的少年,他看到谭思瑶以后,一见钟情。邱洪良看到谭家这么有诚意,独生儿子对谭思瑶也满意,就同意了对方的请求。认为把女儿都送过来了,一定不会有诈。便答应了亲事。考虑到谭家在朝中的地位,邱洪良同意在谭家举得婚礼,并住一夜。就在结婚当晚,谭永昕暗中派人,全歼了金鹰门。谭家的那位小姐谭思瑶,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在洞房里,把邱子阳刺成重伤。据说,邱子阳是有能力反抗并制服谭思瑶的,但因为爱她,才没有还手,任她在慌乱中把他刺得遍体鳞伤。邱洪良也不愧为武林高手,把儿子从洞房中救了出来。带着残存的一股人马,逃到了深山,躲避起来。 12 真相(二) 谭家用一计换得了全朝文武百官的爱戴,也封王进爵。从此荣华富贵。但是那位给谭家立了大功的小姐谭思瑶,从此沉默寡言。有一日,她的闰房里,飞进一只白鸽,脚上绑着一封信。信便是邱子阳的绝笔。邱子阳在信里说,其实早就看出思瑶只是想骗婚害他,但是他太爱思瑶了,不忍心加害她,更不忍心让她的计划失败。只能眼瞪瞪一步步走入他们的陷井。他对不起爹,也对不起金鹰门的众多弟兄。既然思瑶想让他死,那他就死好了,他回山后便写了这封信。并让父亲在他绝食而死之后,再飞鸽传书给她。并告诉她,他临终的遗言便是求父亲,以后决不会杀谭家任何一个男人报仇。 思瑶看信后,再看那鸽子,已经吐血而死。她后悔所作所为,后悔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真爱她的男人。于是,她含着笑悬梁自尽,要去阴间追寻邱子阳。 听说那邱洪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后,痛不欲生,从此就以道士自居,穿着道服,并研习武功。把金鹰门改为金鹰派,继续招徒收人。男性居多,女的也可,但除了本派弟子的子孙,要求极为苛刻。他也真是没来正面报复,没有杀过谭家一个男人。不过,每隔八年,就会抓走谭家一个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女儿。一般都是阴历的三月初十这天,而且,半月之内,这个女孩子的伤痕累累的尸体一定会被扔在谭家的院子里。被抓的女孩儿,一般都是被鞭打而死。有的,是第一次打了以后数日死去的,有的,是被打以后又活了一段时间,可以从孩子受伤的手和脚上看出,她干了许多重活,折磨至死。总之都是惨不忍睹。谭家家族的人,一旦怀孕,就怕生女儿,只要有女儿降生要么送人,要么就直接掐死,免得再受折磨。 说到这里,谭正表情极为痛苦。他想起了他的一个妹妹,就是被掳走以后,惨死的。当他看到平时最亲近的妹妹被扔在院的中间时,那种心情真是无法形容的痛。他继续了谭家的王位,所以他是首选。如果他的身边没有女儿,还会在他的哥哥弟弟的府中找。 谭一清和潭一泓听了父亲的讲述以后,十分震惊。想到那么漂亮的小妹,就要变成一具尸体躺要院中,都痛得流出了眼泪。 “为什么不去杀光他们?”谭一泓发狠地说。 “邱洪良的武功现在是高深莫测,没人知道他在哪儿里。金鹰派现在人也不多,个个是武林高手不说,也隐藏在深山里。他们对朝庭没有威胁,朝庭也不可能花费经费去找他们。” “可是小妹?”谭一泓双肘放在膝上哭了。谭一清轻轻拍着弟弟。 谭正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走到院中,看到周围的确没有闲杂人等。又退回来,关上房门。对兄弟两人说:“你们不必过于难过,她不是你们的亲妹妹。” 两个年轻人都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父亲。谭正轻声说:“这件事你们一定要保密,只有你娘,我,还叔叔谭慧知道这件事。你妈妈十三年前确定生了一个女儿,舍不得掐死,更舍不得被残害至死,就让你叔叔找了一个同岁的女儿来替代。你们的亲妹妹现在还活在别处。” “爹爹。”谭一泓愤怒地站起来。这是让谭正没想到的。他马上示意他不要大声。谭一泓恼火转过身,然后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儿送到恶魔的手中。你也太狠毒了。” 谭正先一愣,接着气忿,再后来又是对儿子的担心。这小子这么担心那个女孩儿,十之八九是看上女孩我的漂亮脸蛋了。他压着火说:“难道让你妹妹去恶魔的手中,你就满意了吗?” 谭一泓猛然转身,还想说什么,谭正把手一摆,低声说:“这件事情你们早晚都得知道,也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们将来的女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的用心了。好了,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能外传,否则碧煊活不了是小,谭家还得再多死一个女儿。你们好自为之。下去吧。” 谭一清,谭一泓也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满脸忧伤地转身出了父亲的书房。 13 金鹰门 四更时分,圣东完成任务后,来向掌门汇报。掌门李世勋正在等他。 “掌门,您交与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圣东低头抱拳道。 “很好,还顺利吧?”李世勋说。 “是,不过……”圣东犹豫着。 “怎么?”李世勋问道。 “禀掌门,那女孩子很特别,我到她床前她就醒了,但她一点都没惊慌,也没有喊叫。” “哦?看来还是个奇特的女子,不是哑巴吧。”李世勋冷笑着说。 圣东有点尴尬,没好说出这女孩儿很漂亮。他又说:“我掳走她时没给她点穴,她也没挣扎。还有在门口看到了谭家的二少爷。” 这次李世勋有点惊讶,“没挣扎?也一直没喊叫?很不一般的女孩子。”他思量着,又说:“他们家二少爷也没追过来?” “他本来是跟着我到了她的住处,但不知为什么半天也没进来。还有,我掳走她时,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院子里,没追。” “好了,明天我再好好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 李世勋看着圣东的背影,满意地笑了。这是他的一个得意的徒弟,办事稳妥又果断。他又想到圣东口中提到了女孩子,看来这个女孩子和以前的几个都不同。明天要见识一下了。 碧煊穿着单薄的白衣,双手背向身后被绳子绑住,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墙的角落里堆满了柴草。天渐渐亮了,房子的一面墙上有一个带着粗木条的窗户木板门的门缝里透进了一些阳光,照在地上。绑着她的绳子太紧了,绳子都陷在了肉里,勒得她双臂又麻又痛。 她离开那个牢笼了,她有一点轻松。这是哪里她并不是很好奇,只是想着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我会死吗?死了也没什么,反正活着也不快乐。碧煊这样想着。 门外人影晃动,推门走进两个十八九岁的男子。都是淡青色的衣服,短衣襟,腰里挎着宝剑,看样子都是练武之人。他们看到碧煊后,尽量掩饰住惊讶,两边一边一个,把碧煊架起来,向外就走。碧煊双腿几乎是架空的。到了一处地方,两人松了手。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碧煊,面带惊异之色。不知自己在哪儿?也不知眼前的人做什么?还没有惊慌又不喊不叫的十三岁女孩儿,他们第一次见到。 碧煊看到前现是一个很大的殿阁,她赤着的脚,盖在长裙下,站在这个殿阁外面。这时,里面有人传话,“带进来。”架着她来的两个人,在她左右两边站立,不是很友善地推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一步,向前走去。 这是金鹰门集会的地方,也是金鹰门的总部,除了这清平山,金鹰派还有占据两座山头,分别是紫云山和翠微山。各自独立,不招集是不会过来。这个大殿非常华丽,长约百余丈,十分宽阔。两边的窗户让殿内很明亮。正中间坐着金鹰派的第二代掌门李世勋,他坐在一把宽大的雕花椅子上,四十开外,眼神威严,不苟言笑。穿着浅黄色绸缎的衣服。两边的侧座上都是他的师兄弟。 左边坐着他的师兄尹天仇,他面色红润,眉间平缓,似笑非笑,目光柔和。尹天仇的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几岁的女人灵月。她穿着白色的衣服,道骨仙风。右边坐着两个人,林启遥和段承秀。林启遥目光阴冷,段承秀是懒散的神色。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除了灵月,后面只站了两个女孩子,其他三个人后面都站着很多弟子。各自穿着代表不同身份的衣服,侍立在两侧。 尹百伶是尹天仇的独生女儿,十二三岁的样子,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碧煊。圣东站在李世勋身旁,看到周围人的眼神,对碧煊产生了怜悯。她简直就像一个祭品。十九岁的白炎峰心中一动,他站在段承秀身后,心跳异常。林雨烟是林启遥的女儿,她想,你长得再美也必死无疑,她很爱美,是金鹰门师兄弟追捧的对象。她心中知道眼下这个女子美过她,不过她并不是很担心。只是得意地笑着望着碧煊。 碧煊缓缓向前走去的时候,用余光也打量着眼前的气势。她能感觉这些人对她隐隐的敌意和戏谑。不过在看到她样貌和神情时,都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碧煊走到大殿中间。后面的人命令道:“跪下。”并推了她一下,碧煊原地跪下来。略低着头。 14 刑罚 李世勋见到碧煊确定惊讶,不光是碧煊年纪轻轻就显示出的迷人气质和美貌,更重要的是她沉着淡定的眼神。他身为掌门,也只能尽量不作表露。他问道:“你是齐王府谭正的女儿谭碧煊吗?” “正是。”碧煊的回答简单平静。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李世勋问。 碧煊想了一下,说:“刚才进门时,上面写着‘金鹰殿’。”很多人瞪大了眼睛。灵月笑了,被绑着推进来,还能注意到门上方的字。真是特别的女子。 “那你知道让你来做什么吗?”李世勋接着问。 “不知。”碧煊如实回答。 “呵呵,你是来受罚的。”他看向碧煊,见她脸上只是好奇,等着他说下去,并没有半点惧怕。只好接着说:“至于为什么要在这里受罚,以后会有人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在我们专为你们谭家诸位小姐订制的刑台上挨过五十鞭。”他又一次看向碧煊,想看到一点惊慌和恐惧,但是他又一次失望了。碧煊还是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处境。“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李世勋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没有。”碧煊回答得清晰响亮。 “你没有任何疑问吗?” “你说过,以后会告诉我。”碧煊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淡然地迎着望向她的人们。 李世勋很尴尬,他刚才确定是这样说的。“好,去吧。” 身后的两个金鹰派弟子,扶起碧煊,向外就走。来到了院中,碧煊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地方了,只是没看明白是做什么用的。上三个台阶,是一个正方形平台,一丈见方,上面有两根一人高的石柱子。柱子上有分别有一个铁环,上面栓着绳子。两根石柱相距两米左右。中间的地上有一个凹槽,里面放了些碎瓷片。碧煊被按着,跪到瓷片上。瓷片上便现出几许红色。身上的绑绳松开,两手分开,分别绑在两个石柱子上。后面的人散开,金鹰派的一个弟子,手中拿着长鞭,挥向碧煊的身体。 殿内的人听了一会儿,都觉得很疑惑。只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听不到哭嚎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有一半的人甚至怀疑那些鞭子没有抽打在那个女孩儿的身上,包括李世勋。他站起来,向殿外走去,殿内所有的人,都跟随着他,也走了出去。 站在殿外,向刑台上望去。碧煊是侧后身对着他们的。按要求,鞭鞭见血,但要让她活着。因为邱洪良之前有交待,要让她们活着受折磨。行刑事的人做到了。每一下都是把衣服抽出了口子,透过破裂的衣服,能清楚地看到她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条缓慢留着血的伤口。碧煊的头是低着的,她闭着眼睛,皱紧眉头,可以看出她很痛苦。但她就是一声不响。 李世勋心想,这女孩子真是个奇女子,就是练武之人,也没有她这般的忍耐力。尹天仇也在感叹,看这女孩儿不像是受过苦的,居然能一声不响。最有兴致的是灵月,她想,这孩子真是可造之才,如果能教她武功,必能练成个武术奇才。圣东此时却是愧疚,他叹息,如果不是我把她弄到这里来,她也是不会有此大难。白云峰是心里驿动,他见到这女孩儿的第一面就对她产生了特别的情感。林雨烟爱昧地看向白炎峰,竟看到了他紧皱眉头,一脸疼惜的样子。不觉对刑台上的人产生了恨意。 五十鞭过后,行刑的人显得气喘吁吁。碧煊被拖到掌门李世勋面前。头上满是汗水,她双手腕因为忍疼过于用力,而磨出了深深的血痕。背上的衣服已经破碎,满是鲜血。双膝也在瓷片的磨擦下,血迹斑斑。她趴在那儿,本来试着想起身,但没能起来。李世勋在心底叹了一声,向着弟子做了一个手势,碧煊就被两个人架着,向柴房走去。 灵月的两个女徒,叶丽亭和董萧萧来给碧煊清理伤口。碧煊趴在柴草堆的床上,下巴处垫了一个枕头。任她们在她的伤背上擦拭伤口,涂抹药水。她只是用力地抓着柴草,一声不响。 “这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十七岁的叶丽亭说。 “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可能活不了太长了。”十九岁的董萧萧叹道。 “她真能忍!”叶丽亭看着碧煊把手都握出血来,眼里满是怜悯。 “好了,我们快点,师父还等着我们呢。” 处理好伤口,两个女孩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时,叶丽亭还走到碧煊近前,仔细看了看她,遗憾怜惜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15 我要活着 圣东靠墙坐在柴房唯一的凳子上,离碧煊不过两步远。他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儿,心中是愧疚和不解。他也见过之前的很多从谭家抓来的小姐。她们都会惊慌哭嚎。被打时的惨叫声,总能让人有几分不忍,但似乎还伴着某种血淋淋的痛快。但是,这个女孩儿给人的,只有心疼。 碧煊醒了。她似乎看到了屋子里有人,也不说话。表情竟是安静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圣东问。 “你是带我来这里的人。”碧煊说。一眼就认出他,是圣东意料之中的,他看出她是镇定又有心计的女孩儿。 “你恨我吧。”圣东有点忧伤地说。 “不。”碧煊说出了让圣东疑惑的一个字,又接着说:“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 圣东坐在这儿,就是等碧煊醒了以后,告诉她原因的。他讲了那个多年前发生的那个故事。当初邱洪良答应儿子不伤谭家一个男人,但没说不伤谭家的女人。而且,谭家用自己的女儿做诱饵,也只是想为朝庭卖力,致使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儿子,他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必须让谭家付出沉痛的代价。而那些无辜的谭家女孩子们,就为了祖辈的一个急功近利计谋,使她们惨死在皮鞭下。至今为止,已经有五个女孩子付出了生命。只要是金鹰派的掌门,必须盟誓延续这个规定。每隔八年,抓回一个谭家的十二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先鞭笞五十,再将她治愈,留在厨房做苦工。厨娘要用最严厉的方法,教会她做各种粗重的活计。半年后,再鞭笞八十,这一次要每个伤痕都入肉半寸有余。如果还能活下来,就可拜金鹰派的前辈为师,学习武功。但也得有人收。不愿拜师者杀之。没人收者杀之。最后,参加一次金鹰派内部的比武大会。对金鹰派所有弟子来说,是相互研习武艺。但对这个女孩来说,就是生死的考验。她必须在这次比武中,胜过同门的师兄弟,只有排在前三,才能真正成为金鹰派的弟子。否则,也会被诛杀。没有一个女孩子挨过第二关。唯一一个活了半年的,也死在第二次刑台上。现在,碧煊成为一个活的祭品,只有谭家的女儿一个一个的死去,才能安慰邱洪良一颗仇恨的心。 听完了圣东的讲述,碧煊低垂着眼睛思索着。圣东看惯了这个女孩子处事不惊的神态,也不觉得惊讶了。 “对不起,你应该恨我。”圣东真诚地说。 “不,我不恨。”碧煊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就一点不会害怕吗?”圣东好奇地问。 碧煊居然轻笑了一声,“我害怕不害怕结果不是都一样。”圣东被那样的笑容感染得异常心动。 “你当时为什么没叫人来救你?”圣东说出了这个压抑已久的疑问。 “在那个家里,没人会关心我的死活。我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碧煊淡淡地说。 “你的家人?” “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现在看来,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我的家人。”碧煊说完,不再想说话了,她闭上眼睛。圣东看出她想休息,只得离去。 碧煊从圣东的讲述中,明白了一件事。父亲是知道她今年必死无疑。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故意冷落我的吗?她心里萌生出一个最大的疑问,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如果是,就算注定了我要在今年死去,他也不会对我不理不睬。她明知以后都会是受苦受难的日子,但她决定活下来。不管多苦,我要活着,亲自去问问父亲这个事实。 “我不觉得苦,只要我活着。”碧煊从进厨房的第一天,就一直这样对自己说。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挑水,她力气小,每次只能挑半桶。最开始掌握不了平衡,总是把水洒掉。宋厨娘用一根一指粗,五尺长的竹条教训她。稍一做错事,那根竹条就会抽到她身上。点火,洗菜,洗衣服,扫院子,收拾厨房。只要厨娘没发话,她就得不停地工作。没有厨娘手中的竹条,她也会用心地学。因为她要活着。 这是一条从山上冲下来的小河。碧煊在河边洗衣服。水很凉,但她别无选择。衣服洗过后,要沿着一条石板路,一阶一阶走上去,才能到山顶的清云宫。也就是金鹰派的大本营。她赤着脚,脚上已经满是磨的咯的血泡。两边是嫩绿的树,阳光也很好。鸟儿欢叫着,全然不知她处境的艰难。不过,碧煊呼吸着山中带着清香的空气,尽管每天都很累很苦,但独自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时,还是会笑。 16 在厨房 以绳子上刚晾了一件衣服,宋厨娘就从厨房里冲过来,不管不顾地在她身上抽打着。“死哪儿去了,洗个衣服要这么慢。偷懒也不看看你在什么地方?”碧煊因疼痛的突袭抽动着身子,但她没有跑,也不去躲。只是接着晾衣服。宋厨娘看到碧煊冻得通红的手和走路走会流血的脚,手不自觉地放轻了。 “还不去洗菜,站在这儿装死人啊?”厨娘看到碧煊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时,又骂道。 碧煊拿起盆子,向厨房走过去。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碧煊在半夜的时候被冻醒了。倦在漏风的房子里。她发现外面在下雪时,便下了地,穿上一双草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虽然有准备,但还是冻得打了个冷战。看到飘飘扬扬的大片雪花,伸手去接,落在她手上的雪花融化了。她看着手中的小水点笑了。 雪不是很深,踩上去刚好没到脚背。雪毫不留情地渗到了草鞋的缝隙里,遇到碧煊还算温热的脚,化成了水吸收着她脚上的热量。碧煊先到了厨房,踏着雪把水挑满。看到雪小了一些,拿起大扫帚清扫院子里的雪。在院子里扫出几条弯弯的小路。她回到厨房,点起炉火。烧着开水,准备好土豆和白菜。又把昨晚泡的香菇择出来。时间好像还很早,天色还是暗的,是她太冷了睡不着,起得太早了。炉火很旺,在炉中跳动着。把她的脸照得暖暖的,红红的。她靠在炉子边上,很暖和也很舒服。好困啊,她就那样靠在炉边,双手抱着倦起来的双膝睡着了。 突然,身上又痛起来。“一早上就在这儿偷懒,皮子紧了你?”碧煊惊醒,她面对着厨娘,本能向后退了一小步,又意识到是厨娘在打她,便蹲在那儿,双臂护住头,任厨娘的竹条,带着风声,抽打在她赤着的小臂上,在原有的一道道青紫的伤上,又添了红红的印迹。厨娘的手停了,她看到了准备好的菜,也看到了着得很旺的炉火,更看到了碧煊的鞋和红肿的双手。碧煊见厨娘停了手,抬起头,含着泪疑惑地望着她。其实她不明白她把事情都做好了,为什么厨娘还要打她?就是因为在厨房睡着了吗?她也不太明白如果厨娘要无缘无故地罚她,怎么会突然停了手? “还不去扫雪?”厨娘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 碧煊拿着扫帚走出去。我扫得不够吗?她这样想着,只好再把院子中的她扫过的路再接着扫。扩大路的宽度。身上渐渐暖和了,头上也有了汗,只是手和脚还是冰冷。雪停了,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看到路都基本扫好了,她又回到了厨房。厨娘不在,给她留的饭还在灶上。一个玉米饼和一碗汤,不过今天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她只把汤喝了,把玉米饼放回到厨柜里。 刚把厨房收拾好,厨娘就来了。碧煊忙在一旁低头侍立等待吩咐。厨娘看到碧煊的脸红红的,说:“今天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碧煊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白天让她休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她望向厨娘,厨娘避开她的眼睛不看她。她想了片刻,只能按她的吩咐。她打开厨房的门,冷风吹过来,冻得她一哆嗦。她迎着风走出去,向她的柴房走去。 柴房也一样冰冷,不过她太困太累了。浑身都软弱无力,睡觉是她唯一的愿望。她躺下来,将被她整理好的干净的破被裹在身上,哆哆嗦嗦地睡去了。 厨娘随后而至,她试了试碧煊的额,知道她在发烧。宋厨娘轻叹了一声,“小姑娘,你还是就这样死去吧,比你活着要轻松多了。”碧煊没有放弃活着,但看着每天受罪,又从不叫掉一滴眼泪,不叫一声苦的碧煊,厨娘想帮她结束这种苦难。这时,门开了,穿戴整齐的灵月出现在门口,还是一身白衣。 “灵月师太。”厨娘向灵月施礼,灵月直接走到碧煊身边,关切地看着碧煊。“师太,别的孩子,我还应付得来。以前我看着她们的娇气劲就有气。可是这个孩子太乖了,每打她一下我都心疼,掌门的命令还不得不遵守。再累再重的活,这孩子一句怨言都没有。不管打得多重也是不声不响的。从来没见她用仇恨的眼神看过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如让她这样自生自灭就算了,免得还是受苦。”厨娘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灵月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但不代表她是赞同的,俯身把裹着被的碧煊横着抱起来,走出了门。 17 拜师 灵月是特意来看碧煊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没有一天不关注着这个孩子。今天看到下雪了,想起碧煊没有棉衣,便来看看她。果然病了。她可真能挺得住啊!这么久受苦,居然也没有生病。她哪里知道碧煊心中有一个求生的信念支持着她。 她把碧煊放到她的床上,屋子里点了碳盆,很暖和。“丽婷。”灵月在叫她的徒弟。“是,师父。”丽婷来到灵月的房里。“你按我的方子去药房取点药来,让萧萧烧点水拿过来。”“是。”丽婷看到师父把碧煊抱来很是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水烧好了。灵月让萧萧退出去。她把碧煊的衣服脱下来,用温热的水给她擦身。屋里的碳盘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罐,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全身擦洗后,灵月把碧煊留着冻伤和磨破化脓的双脚上了药再包好。再把药给她喂下去。盖好被子。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时,碧煊醒了。她先看出这不是她的柴房,又看到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的灵月。按照规矩她是应该给这个师太跪拜行礼的。她想起身,但又没有力气起来,她还发现是光着身子的。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灵月说话了:“你不必起来。” 碧煊也没办法起来,她不知灵月想做什么。 “你想生,还是想死。”灵月冷冷地说。 碧煊先是惊讶,师太开口就问这样一个问题,也不知是凶是吉。 “我要活着。”碧煊坚定地说。 灵月转过身来,面带冷笑,坐在床边。“如果你要活,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还会受更多的苦,你愿意吗?” “我愿意。”碧煊毫不犹豫地回答。 灵月眼里有一丝赞许,她还是问:“为什么?要知道你之前的人都选择了死。” 碧煊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亲口问问父亲,我是不是他的女儿?” 灵月愣了一下,这问题很有意思。她好奇地笑了,说:“此话怎讲?” 碧煊简单讲了她在谭家的经历。然后说:“如果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注定了要在十三岁死去,他也应该会疼爱我。如果我是他的女儿,他知道那一夜我会被抓,应该会派人做最后的努力,而不是不管不问。如果我是他的女儿,他又怎么舍得一年只见到我二次。让我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不甘心。” 灵月听了,很是吃惊。怪不得这女孩子和别人不同,难道她根本就不是谭家的女儿,而是谭家找来的一个替罪羊?但是现在想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灵月说:“好,你既然选择了活,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挺过十天后的八十鞭,我就收你为徒。” 碧煊吃惊非小。灵月却是淡然拿过一碗粥来,用勺子送到她的唇边,“吃点东西吧。”碧煊泪如泉涌,虽然灵月看着还是冷冷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灵月会是她的救命恩人。 灵月救了碧煊,被鞭打八十以后,碧煊已是奄奄一息。灵月不顾众人疑惑的眼神,直接从刑台上把她解下来,也不管碧煊的血把她白色的衣服染得血红。横抱着她,回到了她的住处。喂水喂药,足足守了她三天三夜。也是碧煊求生的欲望太强了,她活了。灵月在众弟子面前宣布收碧煊为徒。并每隔十天就给碧煊做一次药浴。以强劲她半年来透支的身体。她尽心尽力地教碧煊习武,她发现碧煊不但勤奋好学,更是聪慧过人。对她也极孝顺。本应三个徒弟轮流侍候她起居的。碧煊全部承担下来。碧煊极细心,每次灵月练功回来,都能喝到碧煊沏的热茶。每天晚上都会给灵月洗脚暖床。灵月表面从不表现,但心里是极爱惜这个小徒弟的。 一年后的一天,碧煊在空地上练习武功,她知道只有不断的练习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才能活着走去清平山。这时,远处走来了她的两个师姐丽亭和萧萧。在齐王府的经历,使她养成孤僻的性格,即使是对两个师姐,也是尊重有加,却从不亲近。只见丽亭一直拉着萧萧似乎不想让她走过来,萧萧却是一脸怒气的样子。碧煊看到了,停下来,看着她们,待她们走到近前,便低着头恭敬地打招呼:“师姐。”萧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真有本事啊,一来师父就对你那么好,还总是单独教你武功,都教你什么了,也打给我们看看。” 18 师姐相逼 丽亭劝萧萧说:“算了,师姐,别为难师妹了,她也挺难的。”萧萧不耐烦地甩开丽亭的手。 碧煊一皱眉,师姐是妒忌师父对她的偏爱了。她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怎么?不肯?那我们就比势一下。”萧萧说着,拉开架势。 “师姐,碧煊不敢和师姐比势,请师姐放过我。”碧煊乞求着。 “今天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出招。”说完,直接向碧煊袭来。碧煊躲过了。无奈,只得招架着。她不还手,只是不让萧萧打到她。萧萧本以为能打败碧煊,可没想到,碧煊不出招,她也胜不了她。不觉心里着急。额上也渗出汗来。 丽亭见也挡不住,只得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灵月阴着脸走过来,站在丽亭身边。丽亭吓了一跳,忙喊:“别打了师父来了。” 萧萧停了手,慌张地看着灵月。轻声说:“师父,我在和师妹切磋武功呢。”碧煊低着头,不语。 “碧煊。”灵月唤着。 “是,徒儿在。”碧煊忙回。 “跪下。”灵月命令着。看到碧煊顺从地跪在面前,又说:“你在金鹰派,不可以和任何一个师兄弟,师姐妹比势。就算对方有加害之意,也不可以。今天你不知情,就不重罚了,罚你在这儿跪一个时辰。”灵月没有动,看着碧煊的反应。 “是,谨记师父教诲。”碧煊低头答着。灵月的脸上有满意的神色。但依然阴着脸。 丽亭和萧萧都很吃惊。丽亭感觉到师父的不公平。萧萧沾沾自喜得意地看着碧煊。 “你们两个跟我走。”灵月说。 回到堂屋,灵月让两个徒弟面对着她站好,郑重地说:“你们感觉我偏爱了碧煊是不是?” 丽亭和萧萧有些不安,灵月接着说:“如果你们的武功精进得快,我也会把毕生的功夫传授给你们。只可惜你们比碧煊早到,却还赶不上她一半用功。她是在为活着而练武,你们在为什么?”灵月语气平缓,但两个徒弟感觉到她的怒气。都不敢作声了。 “既是同门,就应该亲如手足,光想着争宠,将来也不会有大作为。碧煊在这里是孤苦无依,连你们都想欺负她,让她还能依靠谁?她平日对你们也是尊重有加,你们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加害她。” 丽亭羞愧难当,跪下来说:“徒儿知错了,以后一定爱护师妹,请师父放心。” 灵月望向萧萧,看到她也哭了。接着说:“萧萧,你既然委屈,看哪个师伯比师父好,我帮你去说说。” 萧萧跪下来,哭着说:“师父,你要因为碧煊赶我走吗?” “我没有赶你走,只是你总心存妒忌去学武,我实在是不喜欢。当初看你父母双亡,人也聪明灵伶俐才收下你,也没想到你是这样容不下人的孩子。” “师父,我错了,我再不和碧煊争了,你别赶我走。您对我就像亲生父母一样。我不想走。”萧萧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每一个徒弟都当自己的孩子疼爱,我也希望你们之间,能像亲姐妹,你可怜,碧煊比你还要可怜,你就容不下她?” “我以后再不为难她了,求你了师父,别赶我走。” “好了,我姑且信你一回。下去吧。”灵月很不高兴地一摆手。她们刚走到门口时,灵月又叫住说:“丽亭,一会儿把碧煊叫回来吧。” “是,师父。” 丽亭把碧煊叫回来以后,直接找到萧萧,萧萧还在哭着。碧煊便又跪在萧萧面前说:“师姐,我错了,若是师姐还生气,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碧煊绝无怨言。” “你还装什么可怜啊,师父为了你,差点把我赶走。”萧萧还是不能释怀。 “碧煊练武,只为活命。求师姐垂怜。”碧煊说得很平静,但丽亭听着心好酸。 丽亭忙说:“好了,快起来吧,师姐也就是一时糊涂,别放在心上了,快起来。” 碧煊不动,“师姐不生气了,我才起来。” 萧萧心里过意不去,但又碍着脸面不好说。见碧煊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也软了。丽亭在一边总向她使眼色,这让师父知道了,挨说的还是萧萧。 “好了好了,我可受不起,快走来吧。师父说了,以后我们要好得像亲姐妹,要不,可不饶我呢。”萧萧终于下地,把碧煊扶了起来。三人相视笑笑。 碧煊知道她在金鹰派的地位,所以从来不会到处乱走。只在给她设定的院落里练武,有时也会去后山的一个小空地上练武。那里比起来更幽静。叶丽婷和董萧萧从上次师父训教后,也都对碧煊疼爱有加。但看到碧煊总是谦虚内敛,如履薄冰的样子,萧萧也后悔当初的行为。只能尽量对她好一点。 19 林中相遇 白炎峰在清云宫后山上漫步。地上的枯叶沙沙地响着,后山的风显得很凉。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在他白净俊朗的脸上。也照着他淡淡地愁容。看着碧煊受刑,心疼得不行,却要遵守派规不能解救她。这让他痛苦又自责。碧煊成为灵月的正式徒弟已是二年有余。可是他连见他一面都很难。清云宫里每个师叔的弟子是可以自由来往的,但灵月的住处是个例外,因为那里只有女子,派里没有规定也是不能轻易涉足的。 他家境殷实,据说祖辈是做官的,对朝庭的昏庸不满,而引咎辞职,弃官从商。现在家里的产业遍布全国。都由他的父辈和兄弟操持。他都一点不感兴趣。父亲觉得家里有一个练武的可以保护家族,就把他交给了段承秀学武。段承秀父亲曾受过白家的帮助,自然对恩人的孩子爱护有加。白炎峰在金鹰派里是个特例,加上他谦虚谨慎,前辈们也都对他另眼相看。 走着走着,他听到不远处的风声不些不对,好像是有人在挥剑练武,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看到大树围绕的一块空地上,碧煊正在独自舞剑。地上是光秃秃的土地,都是碧煊的脚印。碧煊所到之处,周围的树都跟着带动着颤动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剑舞得非常好,每一招都没有一丝破绽,动作又显得优美。白炎峰凝神看了一会儿,很想陪她一起练剑,便跳了过去,拔出腰间的剑,向碧煊袭了过去。哪知碧煊看到他袭来,停止舞剑,不躲不闪,侧身垂目等着他的剑刺向她。白炎峰眼看着剑就要刺到碧煊的身上,翻身一跃,用力过猛使他单腿跪在地上,拿着剑的手拄在地上,支撑起他的身体。 他站起来,看到碧煊还定定地站在那儿,风吹动着她的秀发,美极了。他皱着眉问碧煊:“我只是想陪你练剑,你怎么不躲?”碧煊嘴角微翘,像是笑但眼中并不带笑,说:“师父交待过,不经允许不得和任何同门师兄比试武艺,就算有加害之意,我也是不能还手的。”白炎峰心头一紧,抽痛了一下。这是什么规定?怎么会这么残忍?这代表本派的弟子,谁都可以至她于死地。 “你怎么看出我就是本派的弟子?”白炎峰并没有穿着金鹰派的服装,他奇怪地问。 “我在大殿里见过你。”碧煊轻声答着。 “你能记住所有人?”白炎峰有点惊奇。 “能记一大半,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所以记住了。”碧煊说。 白炎峰放心了,这样的话使他基本能确定碧煊刚才不会误会他是有意来加害她的。 “你和别人很不一样。”白炎峰说出了这个一直以来想对她说的话。 碧煊苦笑,那笑容看得白炎峰心痛又心动。“我只是想活着。”说完她将剑回鞘,转身抱拳,“师兄自便,恕不奉陪。”说完,脚下生风,向远处跑去。 白炎峰在心底长叹一声。想接近碧煊真是不容易。 “师兄。” 白炎峰向声音望去,见林雨烟从不远处款款走来。她羞涩地的眼神很是妩媚,红润的脸蛋显出几分娇柔。“是林师妹。”白炎峰不自然地笑笑。 “师兄独自在这儿做什么?”林雨烟问。 “我,我在练剑。”白炎峰尴尬地抽出剑来,心不在焉地舞起剑来。 “我陪你练。”林雨烟来了兴致,主动上前与白炎峰打斗起来。 白炎峰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让她这么一搅和,便是心烦意乱。林雨烟本就不喜欢练武,都是些花拳秀腿,哪里是白炎峰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白炎峰剑中的一掌击中。幸好白炎峰还有些理志,掌上只用了一层的力度。那林雨烟娇柔地啊了一声,便要摔倒,白炎峰赶忙飞身过去扶住她。吓得他面如死灰,这要是把她伤了,回去必受重罚。雨烟顺势倒在他宽厚的怀中,装起死来。 “师妹。”白炎峰焦急地叫着。看林雨烟没有半天反应。他只得将她横着抱起来,向师叔林启遥的住处奔去。 “林师叔。”听到白炎峰惊慌的叫声,正在打坐的林启遥一个箭步跳下床,从里屋冲了出来。 “雨烟!”他惊叫了一声,把雨烟接过来。进到屋里,放到床上。“怎么回事?”他一边把脉一边狠狠地望向白炎峰。 白炎峰额头渗着汗,是跑的也是吓的。听到林启遥这样问,忙跪倒在地,“是我不小心伤到了师妹,请师叔责罚。” 林启遥把了脉以后发现女儿并没有异常,望向雨烟的脸时,见雨烟向他做了个鬼脸。顿时明白了原因。他轻咳了一声,说:“哦,只是轻伤,相互切磋常有的事,你不必自责。回去休息吧。” 白炎峰口中称“多谢师叔宽谅。”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心里还在疑惑,没用多少力气,怎么会把师妹打晕呢?看来这个师妹身体不是很好,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又想起了碧煊,心中又是一片茫然。 20 妒火中烧 白炎峰又来到碧煊经常练武的空地。他宁愿在远处多看她一会儿,也不愿意她见了他就匆忙地躲避。正看看得出神,后面有一个人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 “看什么呢?白师兄。”雨烟粉面含笑,秋波荡漾。 “嘘!”白炎峰制止她大声。“别出声。”他真是不希望在这里再看到别人了,可是这个林师妹显然是缠上了他。 林雨烟望向空地,看清了是碧煊在练剑。她以为白炎峰在偷学,又想到白炎峰比碧煊要先到两年有余。再看白炎峰的眼神里竟是平日里见不到的爱恋的微笑。不觉妒火中烧。 她噌地站起来。向空地飞身而去。白炎峰想拦已经晚了。只见雨烟,直接扑向碧煊。她没有抽剑,只是用身体去拦碧煊的剑。只要碧煊的剑伤到她,碧煊就会受到重罚。 碧煊眼见飞来一人,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向剑扑来。她赶忙把剑向后抽去,剑锋带着她的身体,向后打了个滚,刚想站起来。对方飞起一脚踢中了她的前心。只觉得胸口闷生生地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前,闷闷的。她抬起头,看到是林雨烟喷火的双目,直瞪着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玉面罗刹。看来对方是不解气的,还想过来挥起拳头。她老老实实地站好等待着。 林雨烟正要再打来,被身后的白炎峰拦住。“师妹,你要做什么?”白炎峰眼见碧煊挨打,连气带疼嘴唇直哆嗦。 “你是不是喜欢她。”林雨烟直接问。白炎峰愣了,他没有勇气回答,更没有勇气当着碧煊的面回答。林雨烟更加恼火,狠狠地瞪向碧煊。 碧煊这才明白其中原委,对着林雨烟嫣然一笑,全然没有半天记恨,把林雨烟也看得呆住了。碧煊用手背轻轻抹掉嘴边的血迹。说:“师姐,碧煊只是苟活于世,现在也只想知道身世之迷,周围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还请师姐能放我一条生路,碧煊感激不尽。”碧煊含首,跪在林雨烟面前,乞求她。 林雨烟和白炎峰都吃了一惊。刚才碧煊练剑时,雨烟看出她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但面对着白炎峰毫不避讳的爱慕的目光,她实在难平心头之恨。此时,白炎峰只恨自己太不小心,让碧煊又一次受苦。也因为碧煊对任何人不动心的表态,让他心凉了半截。他轻轻推了推林雨烟,示意她。林雨烟气哼哼地对着碧煊大喊:“滚!”碧煊只在心里暗自好笑。她轻声言:“是。”便起身,看也不再看二人,向山上走去。 白炎峰忘了林雨烟刚才为难碧煊的原因,望着碧煊的背影发呆。气得林雨烟跺着脚,大叫:“白炎峰。”白炎峰这才醒悟,埋怨地看着她柔声说:“她够可怜的了,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对我无意,我也只是可怜她,你又何必挂在心上呢? 林雨烟听到白炎峰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气也消了些,说:“那你喜欢我吗?” 白炎峰真是不愿意回答,只好说:“师妹长得漂亮,人见人爱,金鹰派的人哪个不喜欢。” 林雨烟心中窃喜,她转身拉住白炎峰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白炎峰说:“白师兄,答应我,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人,好吗?” 白炎峰忽感一阵头晕,皱着眉,为难地说:“师妹,我一直当你是小妹妹,我在山上只想练好武功,没有别的想法,你千万别乱想。” 林雨烟脸立时变了,愠怒着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姓谭的妖精?” 白炎峰咬了咬牙,为了保护她,也只能说假话了。“我不喜欢她,只是看她一天不声不响,像个可怜虫,觉得好玩罢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说完,像躲瘟疫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气得林雨烟脸发青,嘴唇发紫。眼里竟是凶残。“谭碧煊,你给我等着,我不把你至于死地,我就不姓林。” 碧煊先到师父住处,沏好一壶茶。整理房间。一会儿工夫,灵月回来了。碧煊给师父施礼,并给她倒茶。灵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不对。她喝了一口茶,叫碧煊过来。她顺从地走到灵月近前。灵月按住她的手腕处。有点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碧煊有些慌张。灵月让碧煊转过身背对着她,掌上用功,一掌拍在她的后心处。碧煊一口瘀血喷出,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碧煊转身,怯怯地看着灵月,生怕她怪罪。灵月笑了一下,拿出手帕将她嘴角的血拭去,说:“回去休息吧。” 灵月相信碧煊不会去招惹谁,所以也不愿意怪她什么。 21 秘籍 碧煊在练功回去的路上捡到一本书。她好奇地翻开来看。是一本武林秘籍。她看到书面上写着“锋雷剑”。她试着练起来,没想到一练就非常上手,不多时便把这本书的要领都记了下来,只是少数地方,还没悟明白。她收起真气,小心地把书放到怀里,向寒雪轩跑去。 师父灵月正在打坐,她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在门外等候。直到听师父轻咳一声,才走了进去。先给师父倒了一杯茶,看着灵月喝了。 灵月转头温和地望向碧煊,示意她有什么事可以说了。碧煊笑着从怀里拿出那本秘籍,对灵月说:“师父你看。”灵月拿出书,才翻了一页,脸就沉下来。她看了一眼还在笑着的碧煊,“丽婷。”灵月喊。丽婷不知从哪个屋子快跑过来,忙问:“师父,你……”她刚要问你有什么吩咐,只听灵月说:“把碧煊给我绑了。” “是。”丽婷询问的目光看向碧煊,手里却不敢停的,她拿出绳子,把碧煊绑了个结实。碧煊同样的不解,她也弄不明白师父好好的怎么就恼了。 “压着她,跟我去见掌门。”灵月道。 李世勋正在教导几个徒弟练武,远远看见师妹灵月绑着碧煊走近,也很奇怪。等她们到了近前,才问:“师妹这是何意?” 灵月对着李世勋跪下来低声自责道:“灵月教徒过方,碧煊偷了本派秘籍‘锋雷剑’,请掌门责罚。”说着把秘籍双手呈上。 李世勋翻了翻书,脸色阴沉下来,又看了看灵月和身后跪的碧煊,说:“师妹请起。”灵月起身。 李世勋又说:“没想到连藏经阁重地她也敢去?”他看到灵月脸色苍白,想了想说:“师妹,碧煊是你的徒弟,由我处置,是不是不妥?” “偷学武功是本派大罪,由掌门处置没什么不妥。”灵月低声说,语气沉重而气愤。 “不过,以她的身份,可是杖毙的死罪啊!”李世勋不无担心地说,他知道灵月对碧煊虽然严厉,但宠爱有加。用乱棍打死,还真怕这个小师妹受不了。 “听凭掌门处置,灵月不敢有半句怨言。”灵月心里发紧,嘴上却说。 “那好吧,何初,华海,你们两个去准备。一个时辰以后行刑。” “是。” “带下去。”李世勋看着碧煊,却是对身边的徒弟说。 碧煊此时已听出了原委,她站起来,紧跑两步跪在灵月面前。流着泪说:“师父,徒儿无心惹您生气,徒儿死而无憾,只是碧煊自从跟随师父,从来没去过除寒雪轩的任何地方,藏经阁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去偷秘籍?徒儿并不想辩解什么,只是师父要相信,碧煊紧记师父的教诲,字字不忘。徒儿真的不知这是本派的秘籍,请师父息怒。”她将头磕到地上,这时,已有人拉着她向外走去。 灵月眉头紧锁,刚才只认为碧煊是偷了书,光顾生气了,没想别的。听到她这样讲,才觉得中间必有隐情。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反悔。碧煊仅有的去正殿的几次,不是被绑着,就是没离开过她的身边。藏经阁地点偏僻,碧煊确定不可能知道在哪儿。李世勋听了也犹豫了。看到师妹泪眼朦胧,便又吩咐道:“把碧煊先关起来,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罚。”灵月感激地望了李世勋一眼。李世勋对她微笑了一下,表示理解。其实他也对碧煊动了彻隐之心。 白炎峰听到碧煊被压后,大惊失色。他直接找到圣东,“圣师兄,碧煊她肯定是冤枉的,你一定要救她。”白炎峰在金鹰派与圣东最为投缘,两人常在一起切磋武功,聊天下棋。 “师弟,你别激动,这件事你是千万不能出头的。”金鹰派的规定,不允许弟子和谭姓的女子有情,违者废掉武功,逐出师门。白炎峰只算半个金鹰派的人,也得小心从事。 “师兄,我看也只有你能救她了。你帮帮她。”白炎峰管不了太多了。 “我一会儿就要去问问她,书从哪儿得来的?不过,我想,这件事多半和林雨烟有关。” “她?”白炎峰冷静了许多。“会不会是故意陷害碧煊呢?” “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也知道雨烟喜欢你,你又不理她,还总是盯着碧煊,有可能会因爱生恨。”没想到细心的圣东从白炎峰的举动和眼神中,察觉到了。 “那就是我害了碧煊了?”白炎峰也忘了问圣东是如何得知这些的,痛苦地说。 “没那么严重。”圣东说,他看到白炎峰的眼睛,就生他的气。爱,能让一个聪明的男人变成傻瓜。“现在是什么结果还不知道呢,你想办法。我先去看碧煊。”圣东先一步跨出房门。 22 试探之一 碧煊在金鹰派的牢里静静地流泪。圣东走进来,看到碧煊的样子心里凄然。还绑着她做什么?不绑她也不会逃的。他这样埋怨那些没有感情的师弟,也埋怨他无情的师父掌门。 “碧煊,你那本书是哪儿来的?”圣东问。碧煊不语,她还在流泪。“碧煊,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要害怕,只要查明真相,你就会没事的,你告诉我,书是哪儿来的?我帮你查明真相。” “圣师兄,你说,我是不是惹师父生气了?师父还会要我吗?”碧煊悠悠地说。 圣东一愣,这才明白碧煊并不是怕死,而是怕灵月生气,以后不再理她。更加感觉到碧煊的可怜。 “我惹师父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不会的,灵月师叔那么疼你,不会希望你死的,她希望你能活着,成为她最好的徒弟。只要查出真相,灵月师叔就不会怪你了。”他看到碧煊眼里有了生的渴望,知道这话有了效果。“书是哪儿来的?” “我在林子里捡的。”碧煊说。 “什么地方?” “就是我常走的那条路上。” 圣东看到了一丝希望。“碧煊,你好好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能乱想,我会回来救你。”圣东坚定地说。 “白师父。”林雨烟一看到白炎峰就笑着跑过来。 “雨烟,你来了。”白炎峰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想起约我来了,有什么事吗?”雨烟媚笑着问。看得白炎峰真打冷战。 “碧煊偷秘籍可能会被杖毙而死。”白炎峰装作淡漠地说。 “那是她自作自受。”听到白炎峰提到碧煊,雨烟心里就有气。语气也生硬起来。 “可是她连藏经阁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不会偷着去找吗?” “你说她怎么就选中了‘锋雷剑’呢?” “锋雷剑放在最隐蔽的地方,她当然能猜到那是最宝贵的书。”林雨烟得意忘行,漫不经心地说。 “哦?你还知道‘锋雷剑’藏在什么地方,莫非你去过藏经阁。”白炎峰不失时机地问。 “我当然……,”她突然感觉到白炎峰的问话不对劲,警觉地望着他说:“我当然没去过了。” 白炎峰阴着脸说:“师妹,一定是你故意陷害她。” “你疯了,怎么会是我?”雨烟看到白炎峰发火的眼睛,退后了一步说。 “这是我在藏经阁附近捡到的。”白炎峰把一个朱花的头饰举给她看。 “我就是不喜欢你看她的眼神,我就是要至她于死地。”终于,雨烟发狠地说。“你太过份了。”白炎峰得到证实后,更加恼怒起来。 “她算什么,早晚要死的人,把你们迷成那个样子,我就是要她死。”雨烟发疯地说。 “真的是你做的?” “对啊,书是我偷的,又怎么样?”雨烟冷笑着说。 这时,从周围走出了李世勋和诸位师叔。大家都盯着林雨烟。林启遥上前就给了林雨烟一记耳光,“大胆孽障还不跪下请罪?”林雨烟哭得梨花满面,跪下来对着众前辈说:“雨烟知错了,求掌门枉开一面。”林启遥也跪下说:“林某教女无方,请掌门责罚。”灵月气得柳眉倒竖。李世勋看了看灵月,却无奈地对地上的两个人说:“算了,林雨烟从小娇弱多病,就不罚她了。林师弟你好好管教,以后可不能再出事端。”他知道以林雨烟的功力和资质,根本学不了‘锋雷剑’。也就送一个人情给林启遥。林启遥谢了掌门,喝令林雨烟起来。 “不过,炎峰,你和碧煊是怎么回事?”李世勋问。灵月一惊,刚才从他们两个人的争持中隐约感觉到了白炎峰可能对碧煊有情。这种感情对别人没什么,但对碧煊来说又是一劫。暗暗怪白炎峰太不小心。 23 试探之二 白炎峰当然知道事情会败露,但为了救碧煊也只能用这一搏了。他跪倒在地说:“弟子只是觉得碧煊可怜,并无其他情意,请掌门明察。” “他说谎。”林雨烟喊着。林启遥表面去拉林雨烟不要多说,但心里也恨碧煊。想看看这样碧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白炎峰气得青筋暴突。恨不得当时就把她一掌击毙。 李世勋看着这架式也头疼。他转头厉声问灵月:“师妹,碧煊知不知道未经允许不可对金鹰派的师兄弟动情。” “不知。”灵月坚定地回答。 “你能确定?”李世勋眼神直逼着灵月。 “能!”灵月眼也不眨地回答。 “好。炎峰,这是碧煊和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做得好,我会考虑不处罚你。”李世勋从灵月那里知道一些碧煊在谭府的处境,也希望碧煊最好不是谭家的子孙。 天黑下来,白炎峰悄悄地走进牢房。碧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 “师妹,这地方不是你呆的,你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 碧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着,你在说什么?借着月光,她依稀能看清楚白炎峰渴求的眼睛。 白炎峰给碧煊松了绑,说:“跟我走,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走。”说着拉住了碧煊。 碧煊用力甩开,训斥道:“你在做什么?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 白炎峰乞求着:“跟我走吧,如果你不走,明天就会死在乱棍之下,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留恋的,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哪也不去,死也要死在师父身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有她最疼我。我不要惹她生气。” “你,你就一点不在乎我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黑暗中的白炎峰说。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碧煊冷冷地说。 “你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没有,我只求你以后再也别来打扰我。”碧煊还是那么冰冷,根本没考虑到对方的心在滴血。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死都愿意,你就一点都体会不到吗?”白炎峰继续说。 “对不起,我说得够清楚了,请你出去。”碧煊烦燥起来。她还在担心师父会不会误会她偷了秘籍。 外面的灯终于亮了。白炎峰要被折磨死了,明明的真心的告白,却暗自祈祷碧煊别说千万别说出对他有情的话来,然而每一句话对他来说又是深入骨髓的痛。 李世勋和灵月走进来,别人都站在门外。白炎峰眼里含着泪,咬着牙看着碧煊。碧煊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一看到灵月,就跑过去,跪在她脚下,说:“师父,你原谅我了吗?徒儿错了,再也不乱捡东西了,求您别生气。”灵月爱抚着她的头,说:“是师父错怪你了,跟我回去。”碧煊仰起头,想看看灵月说得是不是真的,灵月对她点头。 灵月把碧煊拉起来,向李世勋望了一眼,李世勋笑着点头。表示她们可以安全地离开了。灵月紧紧搂着碧煊,向住外走去。 李世勋让白炎峰试探碧煊实在太狠了。碧煊只要稍微表示对白炎峰有情,或者愿意跟他走,就必死无疑。而白炎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说出那些话来。对于白炎峰而言,都是真心。可是他宁愿碧煊说出喜欢他,而和他一起去请死,也不愿意听到碧煊真心的拒绝。 24 初赛 转眼间从碧煊到清云宫,已经过去了三年,比武的日子渐渐近了。自从上一年前的秘籍事件,白炎峰就会经常被派下山去为掌门办一些事情。也没再有人来打扰她。 四月初四的晚上,碧煊在师父的安排下,洗了药浴。师父的药浴很神奇,不但强身健体,还让碧煊身上的伤疤都渐渐褪去。碧煊的皮肤还是白嫩如玉。 灵月拉着她的手,担心地说:“碧煊,明天就是决定你生死的日子,师父不忍心也没办法。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你的武功正常讲会在所有同辈师兄弟之上,但若连着打败他们,就会消耗你太多的体力,我怕你会支撑不下来。” 碧煊微笑着安慰师父道:“师父您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努力的,三年来都是为明天的一搏,请您放心。” 灵月还是担心,但也只能这样了。 金鹰派的弟子平时武功可以相互切磋,彼此的武功高低也是心知度明的。最大的悬念还是碧煊。 两个武功平平弟子在几场比赛之后,清理擂台上的脚印和汗水。李一说:“谭家那个女孩儿还真厉害,几场都赢了。”张二说:“她赢了也好,长得那么漂亮,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要说最厉害的还是圣东、许晓岚,她现在是赢了,到了最后可就不一定了。”“还有徐宏和白炎峰呢,哎,还是凶多吉少啊?”他们一边扫着擦着,一边望向站在灵月身边沉默不语的碧煊。“你说,之前的谭家女儿,咱们看着她们死,还都幸灾乐祸。这个碧煊,怎么让人这么揪心啊!”“我们希望她活,还有人希望她死呢。”两个人心同时望向站在林启遥身后的一脸怒气的林雨烟。 碧煊上场后轻松战胜了几个师兄,这也在李世勋的意料之中,他把灵月叫过来,两人站在离众人远一点的地方,李世勋说:“看来你没少下功夫啊?怎么?真想让她活?”灵月听出李世勋话里有话,便说:“不瞒师兄,这孩子太过刻苦,学起来非常人能及。我认为她战到最后的可能性极大。师兄也是爱才之人,难道舍得?”李世勋笑道:“放心,以她现在的状态可以直接进入前五名的比赛了,一会儿就让她休息。不过,师父得到消息,说比武前后要亲临,还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将谭氏女子收入门下。”灵月大惊,脸也吓得苍白。李世勋看了忙安慰说:“师妹不必太过担心,也许师父见了她也会心生怜爱呢。”灵月眼神黯淡嘴上说:“但愿如此。”心里想,师父脾气怪异,几个徒弟没人能得摸透,这些年又研究上了易经,通晓占卜之术。还真难料碧煊这次是福还是祸。 决战在际,除了碧煊,还有李世勋的得意弟子圣东,尹天仇的徒弟徐宏,林启遥的徒弟许晓岚,白炎峰下山办事未归,也列入决赛的人选。按要求,这些人都要和碧煊来比试。这是一个不公平的规定,败在碧煊手下的人,再通过比试决出第二第三名。 连胜五场的碧煊,此时胸中燃起了怒火。她站在擂台当中,环视着眼前的人们。就像一个困兽,怒视着猎人。你们想看我死吗?想像玩游戏的人一样,看着我倒下吗?不,我偏不。 她又战胜了尹天仇的最得意的徒弟徐宏。正等着下一个人上来,师姐丽婷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三尺长的镣铐。碧煊不解,望向丽婷,丽婷眼里满是不忍,她走过来,把镣铐戴在碧煊的手上。碧煊冷笑着,这不算什么,我一样能赢。此时,她眼中的杀气更甚了一层。 许晓岚阴笑着走上台来,看着她的样子,十分得意。“师妹,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这样的比试连我都觉得不公平。”他是林启遥最得意的徒弟,碧煊向林雨烟望去,她正站在林启遥身边看着她阴笑。碧煊转回头,望向许晓岚,“没关系,师兄尽管赐教。”说完拉开架势和他打在一处。 许晓岚用剑太怪了,他不断地刺向碧煊,和之前几个师兄完全不同。别人都是以取胜为目的,而他以伤人为目的。碧煊极为怀疑,难道剑上有毒? 25 决赛 许晓岚急于求成,每一剑都想伤到碧煊,这样也给自己造成诸多破绽。她跳跃闪避,带动着铁链哗哗地乱响。战了约三刻的时候,她一掌击中对方的前胸,将他打翻在地。许晓岚摔倒后,口吐鲜血。狠狠地望着碧煊说:“师妹,比武只在切磋,你下手太狠了吧?”碧煊淡淡地看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将他扔在地上的剑捡起来。她的手腕处被铁链划出了伤口,她把手垂下去,让血滴到剑刃上。剑刃上的血变成了黑色。她看向许晓岚,平静地说:“你每一招都想用这带着毒的剑,将我至于死地,是你狠,还是我狠。”许晓岚惊慌地看向台下的林启遥。林启遥和林雨烟也变得脸色苍白。李世勋看得清清楚楚,他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便有两个人上台上把许晓岚拖走,并关压起来。 李世勋示意继续比赛。接下来,是圣东。圣东一心想救碧煊,比武时装着很尽心,暗中故意露破绽给碧煊。碧煊此时也打红了眼,毫不留情地将他逼得翻到了台下。圣东先到李世勋面前谢罪,“请师父责罚,弟子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李世勋冷笑,“别以为一点小聪明就能瞒得过我,师父看得清楚着呢。”圣东跪倒,“徒弟知罪。”李世勋却说:“起来吧,你和她真若公平比试,还真不一定赢得了她。”圣东一怔,起身退到李世勋身后。 其实碧煊已经赢了,同辈的师兄弟里,除了将要赶到的白炎峰,没有人是她的敌手。但她还是想要比下去,她要等着最后一个敌者的到来。 她眼里燃起了对所有人的的仇恨。她望着台下,哪个不服尽管上来。她这样想着。风吹动着她凌乱的头发,她似乎看到周围都是狞笑的目光。难道我要做待宰的羔羊吗?不要以为你们的欺凌,我就会屈服。放马过来吧。我在这里恭候。她的明亮透人的眸子里喷射着怒火。 一个白影从远处飞奔而来。飘然落到李世勋的近前,单腿跪地,抱拳道:“弟子白炎峰拜见掌门,弟子来迟了。” “起来,上面的人等着你呢。”李世勋虽然爱碧煊是本派的荣耀,但也妒忌灵月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 “是。”白炎峰起身,先去见过师父。才向擂台走去。刚才看到擂台上孤身站着一人,但也没细看。这回向台上一望,惊出一身冷汗。那是碧煊,但又不是他认识的碧煊。那眼神不再是无助孤独与柔弱,随之而来的是慑人的杀气。他不想和她打,但现在也是无奈。他缓步上了台阶。 “师妹。”白炎峰唤着。想唤回原来的碧煊。 碧煊先是一愣,但看到白炎峰以后,又平静下来。冷冷道:“师兄别来无恙。” 白炎峰看到碧煊双手的铁链,手腕处还在滴血。她拿着剑的手向上抬起,那是怕血流到手上,而握不稳剑。头发有几缕贴在额角,眼中带着倦意,白色的衣服也溅了些血迹。白炎峰心头一紧。 “师妹我……。”他想说比武非我本意。碧煊剑光一闪,说:“不必多言,请师兄赐教。”她飞身上前,发起了进攻。白炎峰见碧煊来者不善,向旁一跃。吃惊得看着碧煊,没等他反应,第二剑又到了,直奔他的面门,刚用剑一拦,哪知是假招,剑已转向他的肚子,他向左一跃,谁知这是剑中带脚,碧煊的脚直接踢在他的向左挪步的肚子上。他向后退了几步,望向碧煊,他没想到碧煊会这么不留半点情面。但碧煊并不看他,再向前跃出,白炎峰出剑迎了过去,但碧煊用双手间的铁链将他的剑绕住,脚下生风直踢向他,他用脚迎战。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到了一处。 打了有半个多时辰,白炎峰暗自称赞,师妹的武功精近了不少,看来不可小视了。想着思想就溜号了,冷不防被碧煊将剑踢飞,他正要去接的时候,碧煊飞起身,直接用铁链绕住了他的脖子向后退了五步有余,再想接剑是不可能了。剑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地掉落下来,发出呛啷啷的响声。就在白炎峰想挣脱的时候,碧煊的手松开了。直接跳到圈外。她慢慢转过身来,“师兄承让。”碧煊冷冷地说。如果是敌人。她刚才已经取了对方的性命。在场的人都是行家,不会看不出来,所以再战也无益。白炎峰抱拳道:“师妹承让,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26 师祖 李世勋第一个拍手,在场的金鹰派弟子,情愿不情愿都鼓起掌来。再看碧煊,血直接从手腕处流到剑上,滴到了地上。刚才太用心了,根本没在意手上的伤。现在显然是重了。 她转身下了擂台,走到灵月面前。跪拜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才能苟活到现在。受徒儿一拜。”她相信师父,不管师父怎样对她,她都相信她。灵月满意地笑了。这是她看到了成就,她就要碧煊眼里有杀气。 丽婷忙上前,把碧煊的手上的镣铐取下来,扶起碧煊坐在灵月的身边。 金鹰派的弟子们,本是报着看碧煊笑话的心态来看这场比赛的。有了碧煊的参与,这场比赛多了让人兴奋的血淋淋的痛快。但碧煊不但没输,反而赢到了最后,众人都是瞠目结舌,再看向碧煊的眼神全是敬畏。接下来的比试,也就都提不起什么兴致了。圣东和白炎峰分列第二名和第三名。 李世勋站到还残留着碧煊鲜血的台上宣布:“碧煊艺压群方,是此次比武大会的优胜。众弟子必要以她为榜样,努力研习武功。成为本派的骄傲。”又是一片掌声和哗然。 李世勋刚要宣布比赛结束。突见一人,飞身落到台上。李世勋以为是敌人,刚拉开架势备战,他定睛一看。赶忙跪倒,“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众人看到掌门都跪下了,自然也跟着跪倒了一片。邱洪良哈哈大笑。“都起来。能管点事儿的,都随我到大殿。” 邱洪良坐在正座。眼神咄咄逼人,他虽然在笑,但没有人敢和他对视,谁抬头看他,他必看向对方,而那眼神似箭一样,直接穿透人心。 李世勋,林启遥,尹天仇,段承秀,灵月,跪倒在地,后面的本派弟子也跟着跪倒。给邱洪良行大礼。 “说正事儿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刚才林启遥的宝贝徒弟许晓岚是怎么回事?”他目光如剑地扫向林启遥。原来邱洪良早到了,只是一直没露面,在暗中看完了整场比赛。 林启遥额上渗出汗来,上前跪倒说:“许晓岚在剑上私自用毒,请恕弟子管教无方。” 邱洪良冷笑了一声,说:“启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次林启遥大惊,忙说:“确实是徒弟指使的,请师父责罚。” “为何一定要至那妮子于死地。”邱洪良问。 沉默了一会儿,林启遥如实禀告:“之前她与小女有过节,我想替小女报仇。”。 “哎,惯子如杀子啊。”邱洪良又问:“有什么过节?” “这……”林启遥还真不好说。 李世勋上前一步回道:“林雨烟钟情于白炎峰,白炎峰又对碧煊有意,所以才记恨。” 邱洪良笑了,“哦?是这样,哪个是白炎峰?”他说道。 白炎峰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倒在地,“白炎峰见过师祖。” 邱洪良看了看一身白衣的白炎峰,点头笑着说:“果然是英俊少侠,也是可造之才。”他又说:“你不知道爱上谭氏女子的后果吗?还有,那个小丫头也不顾自己的死活了吗?” “请师祖明察,只是弟子对碧煊师妹有意,师妹对弟子无情。弟子有错在先,自当一个人承担,与师妹无关。”白炎峰平静地说,就算用生命来换碧煊的安全,他也再所不惜 “还真是情深意重。”邱洪良有点嘲弄地说。“好了,启遥,你教唆弟子对本门师妹用毒,罚你闭关三个月。你那徒弟不明事非,残害无辜,鞭笞五十。”他又转向白炎峰,皱皱眉说:“我还真是不太舍得将你逐出师门。” 灵月上前一步,说:“师父,碧煊有可能不是谭氏家族的女儿。白炎峰也就无罪了。” “哦?对对,我主要是对那个闯过三关的孩子好奇,你的意思是说调换了个替罪羊?”邱洪良急急地说。 “正是。” “如果真是这样,再去弄一个真的来。”邱洪良就像在说一个笑话。 “是,徒弟这就派人去办。”李世勋忙回。然后就对身边的人悄声说了几句话。 “把这个孩子叫来让我看看。”邱洪良说。 “叫碧煊上来。”李世勋说。 27 见到师祖 碧煊换了衣服,梳洗一翻,手也包扎好了。她缓步走上殿来。叩拜施礼后,站了起来。邱洪良说:“抬起头来。”碧煊缓缓抬头。邱洪良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这女子,面若桃花,鼻挺,眼大,皮肤娇嫩。更重要是她的眼神。含水带波,神采奕奕,淡定自若。还带着若隐若现的杀气。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你是谭家的小姐吗?”邱洪良故意这样问。 “我叫谭碧煊,但我不一定是谭家的小姐。”碧煊没有半点惧色。 “你已经通过了三关,是否愿意加入我金鹰派。”邱洪良试探道。 “我愿意。”碧煊说。 “好,收下你。以后要为我们金鹰派尽职尽能。不得有悔。”邱洪良又说,“不如把再掳一个谭家小姐的任务交给你来办?” 碧煊一惊,答道:“师祖,碧煊有事相求。” 灵月担心起来,这不知死活的小妮子,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讲。”邱洪良回答。 “我既已闯过三关,您不如放过谭家。谭家虽然有错在先,但也付出了五位女儿,您能不能取消这个规定。” “放肆!”没等邱洪良说话,灵月训斥道:“你是什么身份,刚入了本派,就敢对派规指手划脚,该当何罪?” 任何一个人训斥她,碧煊都无所谓,只有灵月。碧煊感觉到灵月已有怒气,面有惧色,跪下来说:“师父息怒,碧煊知错了。” 不想邱洪良嘿嘿一笑,说:“灵月,你是不是怕你这宝贝徒弟让我给废了?” 灵月低下头说:“她还太小,不懂规矩,还望师父见谅。” 邱洪良并不理会,他走到碧煊身边,弯着腰对碧煊说:“你起来回话,我很想听听你的见解,我为什么要放过谭家的女儿。” 碧煊没有起来,先抬头望向师父灵月。灵月没做反应。碧煊只得说:“碧煊知罪,不敢再多言。” 邱洪良笑了笑,背着手,缓缓走回座位,眯着眼睛说:“灵月你放心,今天你这个小徒弟说什么,我都不怪,让她说。” 灵月心有余悸,但也只能对碧煊说:“既然师祖要听,你就说吧。” 碧煊也知道,说完了不管是师父怒还是眼前这个师祖怒,她还得跪着,也就没站起来,说:“从谭家抓来的都是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而且并没有犯过有害我金鹰派的重罪。金鹰派也是正义之帮,这样做有违名门正派的宗旨。” 灵月额上渗出汗水。李世勋也为碧煊捏着一把冷汗,这小妮子真够胆大的了。没想到邱洪良哈哈大笑起来。让李世勋和灵月更是吓得要命。 “说得好,刚入了金鹰派,就处处替本门着想,好啊。”邱洪良说,“不过,我的怨气向哪发泄呢?” 邱洪良脾气古怪,这回对碧煊如此宽容是谁也没想到的,有他庇护,在场的人都对碧煊不敢小视。李世勋心中纳闷,平时见师父脾气挺暴的?今天是怎么了? 只听碧煊说:“这四十年里已经死了五个人,您的气还没消吗?”碧煊像问朋友的口气反问这个武林的祖师。 邱洪良被她气乐了,“小姑娘,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么久了,确实也把这些看得淡了。这样吧,我再杀最后一个谭家的女儿。我只要再杀一个,我就放过谭家其他人,你看如何?” “最好最后一个也不要杀。”碧煊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邱洪良厉声问。 灵月咳嗽了一声,碧煊不敢说话。但邱洪良已经听到了。他说:“小姑娘,你可要搞清楚,如果你不是谭家的女儿,我这可是为你报仇呢。” 碧煊想说,我又不想报仇。但看到灵月向她使眼色。才不敢再作声了。 邱洪良一看到碧煊,就喜欢得不行。所以,就算是碧煊说得再过份一点,他也不会怪她。他只觉得这个孩子善良可爱。 退下众弟子,邱洪良独留下了灵月。 “灵月,你那个小徒弟总是一副连死都不怕的样子,不过她好像很怕你。” “她从小就缺少关爱,有人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就心甘情愿地用生命去回报。”灵月毕恭毕敬,又如实以告。 “哦?她生活在齐王府还缺少疼爱吗?拒我所知,谭正可是个外表严厉,心里最疼子女的人?” “所以我怀疑她不是谭正的亲生骨肉。” 邱洪良若有所思地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捻着他的胡须,说:“如果这样的话,这孩子有可能出生在皇族。” 28 道破天机 灵月惊得瞪大眼睛,“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我看她的面相出身相当高贵,如果连王府都不是她真正的出身。那必是皇族。而且……”邱洪良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说:“她有皇后之命。” 灵月更加惊异了,“师父所言差异,她既是皇族出身,又怎么会嫁给皇帝,这不是乱伦?” “哈哈。”邱洪良大笑,“灵月,你冰雪聪明,怎么这些年变得愚笨起来了,皇帝也不是只有中原一个。” 灵月恍然大悟,心中已有淡淡的凄凉和叹息。一入皇宫深似海,碧煊如果真是认了皇亲,逐出师门不说,武功就得被废。真是可怜自己一片苦心的教导。但想到因为她的教诲和收留,才保得碧煊一条命在,也不由得欣慰一翻。 邱洪良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灵月,这孩子我确定挺喜欢。如果换作别人,看出她的命相,就会把直接赶出去,但她不同。我想就顺其自然吧,如果有一天,她真走到那一步,也是无奈。这样,再上殿时,不管她说什么,你不要阻拦,我不会伤她。怎么样?” 灵月还是不放心,生怕碧煊一句话不对,惹火了邱洪良。但也只得道:“弟子遵命。” 回到房中,碧煊还等在她的房里。看到她坐下来,先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跪在她的脚下,一边给她揉着腿,一边怯怯地说:“师父,徒儿今天是不是又让您不高兴了?”她偷眼看着灵月的眼睛,生怕灵月是真的生气。灵月看着心里喜欢,又不表露,说:“你长大了,现在可以随便说话了,为师也管不了你,由你去吧。”说着拿起茶来轻呷了一口。她轻描淡写只是试探。不想碧煊已是当真,她泪如泉涌。“师父,我这条命都是您的,我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徒儿错了,以后再不敢造次,求师父原谅。”她跪着向后退了两步,把头磕得地面咚咚直响。在比武时,碧煊受了伤,现在手腕还包扎着。再看碧煊现在的样子,灵月忙走过去,扶起她,看到头上已是青紫。碧煊满眼都是泪水。灵月心疼地看着碧煊,拉着她的手,坐到床上。慈爱地笑了,用袖子擦着她头上的灰尘,说:“傻孩子,现在师父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哪里还舍得生你的气。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碧煊感受到了灵月如母亲一样的关爱。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双手搂着灵月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中。嘤嘤地哭了。 “碧煊你在哪儿?”谭一泓又一次躺到碧煊的床上,喃声念着。这个院子潭一泓每天派人来打理。谭正不管怎么干涉都无济于事,现在也懒着管他。好在潭一泓除了经常来这个院子转转,别的事都做得很出色。谭一泓每次来这个院子后,就会先到正中间的桌子上喝一杯茶。他想,碧煊是不是也常在这里喝茶呢?他再到门右边窗下的书桌上坐一会儿。那曾是碧煊写字的地方。有时也会到碧煊的床上躺上一会儿。 碧煊,你也曾在无数个孤寂的夜里,躺在这张床上落泪吧?他展开双臂,摸到了被底下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破旧败了色的糖人。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这个糖人,一定陪伴了你无数个夜晚。这么旧了,你从哪得到的,还要小心地藏起来。碧煊,你还活着吗?你在哪儿? 潭一泓感受着碧煊的痛苦,折磨得自己也痛不欲生。 三年前,谭家都准备好丧事了,等着给碧煊收尸。没想到一个月,二个月,半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谭正感觉到事情不妙,多半那女孩儿还活着。好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亲生女儿的下落。但他弟弟家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谭碧萝,就难保了。这样忐忑不安地过了三年。前些天,谭碧萝果然失踪了。谭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29 碧萝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被带到大殿。她惊叫哭喊着:“你是谁?要做什么?别拉我了。好痛啊。……” 碧煊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只是当年她站在众人面前,而现在站在众人之中。地中间的女孩儿,碧煊并不认识。两个人拉着她,都对她表示出了鄙夷和厌恶。碧煊看不起这种表情的人们。如果换了他们,也不一定就会比她表现得冷静。 邱洪良眼里有着玩弄的神色,他眯着眼睛看着跪在下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问:“你是谭家的女儿谭碧萝吗?”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抓我?放我回家,求求你。”谭碧萝柔弱又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灵月转头看了看身后站立的碧煊,她眼里的不忍和她想像得一模一样。这孩子心太软。她想着。 “小姑娘,你们家里没和你讲清楚吗?你到了这里,就是九死一生了。”邱洪良得意地笑起来。 “我不想死,我要回家。”她又哭起来。 “哎,你哭得我心好烦啊。”他唤着:“碧煊。” 碧煊走出来,“在。” “我听说你当初可不是她这副样子,你教教她,让她别再哭了。”邱洪良斜着眼睛看着碧煊,谁都看得出来,这祖师就是想逗着她玩。 碧煊不语。她在思考着怎样才能救眼下的这个女孩子。 “怎么?我可听说你当初可是镇定得出奇呢!”邱洪良说。见碧煊还是不答话,便令道:“来人,把这个谭家的小姐压出去行刑。”从后面走上两人,不容纷说地拉起了谭碧萝,她又一次大哭起来,惊恐地挣扎着,又用求助的眼睛看着碧煊。 “等等。”碧煊声音不大,但却极清晰。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她才跪倒在地说:“师祖,求您饶了她。” 邱洪良脸上浮出满意地诡笑,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哦?为什么?” “她是无辜的,况且,弟子已经受过同样的处罚了。” “她无辜?我死去的儿子就不无辜吗?”邱洪良似乎又想起了以前的事,眼里喷出火来。看得在场的人不由为碧煊捏着一把冷汗。 碧煊并不惊慌,还是一脸淡然。她轻声说:“师祖,每八年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儿,本来就很残忍了。但对您来说,每八年就会想起一次这样的伤心往事。您放一下手,您的儿子是为情而死,是心甘情愿的。而且那个女子也陪他去了。您还在耿耿于怀,可是他们在天国过着怎样无比快活的日子也说不定呢。您一身轻松,也乐得快活。还是不要把仇恨总是记在心上更好。” 咦?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居然能说出这一翻大道理来,真是神奇。说得邱洪良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要记仇,就是要折磨谭家的女儿,那又怎么样?”邱洪良因为无话可说,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耍起赖来。“你们还在等什么?”他眼光一扫,吓得拉碧萝的两个人一缩脖子,架起碧萝向外就走。不一会儿的工夫,哭喊声和抽打声就响起来,混成一片。 碧煊眉毛紧颦,漂亮的脸蛋就算西施在世也在感叹一翻。她跪在那儿动也不动,说:“求师祖开恩,饶了她。”她还在努力。 “你亲手杀了她,我就取消这个规矩。”邱洪良挑逗地看着碧煊。更加要为难她。 “师祖,您是一代武林宗师,为什么一定要和这么柔弱的小女子计较呢?” 邱洪良把脸沉下来,“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想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 没有人敢出一点声音,上百人的大殿,安静得只能听到各自的喘息声。碧煊不说话了。这让众人很是不解。 “怎么?你也怕死了?”邱洪良嘲弄地问。 “碧煊并非怕死,只是弟子的命是师父救的,没有师父的允许,不敢轻言放弃。”碧煊平静地说。 邱洪良羡慕地看了一眼灵月,吓得灵月忙低下头去。 “嗯,念在你一片孝心,我就饶你不死。我也可以饶她,不过不是现在。” 碧煊虽然不知道碧萝是不是真的会活下来,但她看出邱洪良已经让步了。只能再等机会。想到这儿,她磕头说:“谢师祖成全。”邱洪良没说真的答应,但也要谢了,暗示他的默许。邱洪良心里笑道,你个小妮子和我玩心眼。 30 救她 打到三十鞭时,谭碧萝连吓带疼昏死过去。被水浇醒接着打。直到整整五十鞭。才住了手。邱洪良别无吩咐,谴散了众人。独自回房休息。 碧煊在柴房外听着谭碧煊声嘶力竭的哭喊,不忍进去。直到第三天傍晚,估计着她该醒了,才去看她。 碧煊给她喂了药,也喂了水。然后就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坐在她身边,想着该从何说起。 “你是谁?”谭碧萝亲眼看到只有碧煊一个人帮她求情。所以才大胆地问,但声音也是怯怯的。 “我叫谭碧煊。”碧煊轻声说,她的名子在谭家连兄弟都不知道,想必这个堂妹更不会知道。 “我知道你。你是三年前在大伯府上失踪的女儿。”谭碧萝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光。 碧煊很意外,“你怎么会知道?” “你失踪以后,谭家的人就都知道了。之前你在皇上面前露过面,都称赞你才艺出从,美貌无比。今天见到了,竟是真的。”碧萝几乎忘了她身在何处,居然欣赏起碧煊的美貌来。 碧煊并不在意她艳羡的眼神,因为她在别人看到她的眼里见得太多了。她轻叹了一声,把那个圣东给她讲的老旧的情仇的故事又讲了一次。 谭碧萝听后思索了许久,说:“太悲惨了,如果那女子和那男子能终成眷属就好了。” 碧煊苦笑,这女孩儿听美妙的故事听得太多了,以为我在讲故事,忘了这个故事直接决定着她的生死。碧煊又把她的处境讲了一遍。谭碧萝又哭起来,轻声怨道:“做谭家的女儿怎么这么苦啊?” 你没有我的经历,不知道我比你还要苦呢。碧煊在心里这样说着。但她还是说:“碧萝,你要坚强,现在你已经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就好办了,我会向师祖求情,不让你再过第二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家。” “真的吗?可是我能做到吗?”碧萝将信将疑地说。 碧煊把手放到碧萝手上,说:“你一定要做到,我来到这里时只有十三岁,都挺过来了,你一定行的。你看,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碧煊虽然这么说,但眼光有点游离。如果我不是还活着,你又怎么会被抓来。她又说:“碧萝,只有我们两个能结束谭家女儿悲惨命运。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为了谭家的子子孙孙,再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承认是谭家的子孙,碧煊并不甘心,但是现在也只能用这种话来激励她了。据说谭家非常注重家族凝聚力。果然。碧萝点点头。眼里居然是誓死撼卫家族安全的坚定。 有了比武的经历,碧煊对自己的武功也有了信心。她想和师父请示下山。师父很久没再教她新的剑法了。按师父说,想要精进,还得有实战经验。而且,她又太想知道身世之迷。打定主意,她准备先试探一下师父的意思。 面对着师父时,竟说不出来了。她舍不得离开师父,也不忍心这么快就说出没良心的要走的话。灵月看出来,也猜到了。她笑着说:“碧煊,你想下山?”碧煊像做错事一样看着灵月,灵月拉过碧煊,说:“傻孩子,长大了的小鹰,早晚都要独自飞翔。我又怎么忍心把你这么一个碧人,一直留在身边呢?”碧煊想要叩拜谢恩,被灵月拦住了。“别总是跪了,你跪得太多了。我可怜的孩子。”碧煊含着泪说,“师父,徒儿还想求您一件事。” “你是说谭碧萝吧?”灵月淡淡地说。 “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确是此事。” “我是可以尽量帮你,但主要还看师祖的,这你也知道。” “您陪我去求求师祖行吗?”碧煊并不是一定要灵月陪着,只是不想有事是背着灵月的。 “也好,我们现在就去。”灵月也不太希望这样的惨剧再继续下去了。 31 再求师祖 灵月和碧煊看到邱洪良还在后山的空地上练武,便在一旁等了一会儿。邱洪良停下来以后,坐在旁边的石桌上休息,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四个茶碗。 “过来坐吧。”不等她们上前施礼,邱洪良就先发出了邀请。灵月和碧煊走上来,先给邱洪良施礼请安,侍立在石桌旁。“坐下来陪我喝茶。”邱洪良威严中不失长辈的温和。 “师父面前,哪有弟子的座位。”灵月谦卑地说。 “没关系,你坐吧,那个小妮子就站一会儿吧。”邱洪良和善地笑着看着碧煊。 等灵月坐下来,碧煊拿起茶壶说:“我去添些热茶来。” “不必,一会儿自会有人送过来,你一定有事和我说吧?”邱洪良盯着碧煊。威胁着,“不要说出让我不高兴的话噢。” “师祖,我想下山查明身事。”碧煊准备先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切入主题。 “哦?”邱洪良沉吟了片刻,说:“嗯,以你现在的身手,下山是没有问题。”很有喻意地对灵月说:“只是你可舍得?”按他的推断,放碧煊下山,等于断绝了她和金鹰派的渊源。 灵月黯然神伤。碧煊却不解其意。她还要为碧萝求情。“师祖,您能不能放碧萝一条活路。” 邱洪良拿着茶杯掩着脸偷笑,还是善良的本性难改。“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她想活还不容易,你不是还活着吗?”他装作愠怒地说。 “我希望金鹰派和谭家的仇能就此了结,怎样才能做到?请师祖明示。”碧煊又跪下来求他。 “这样吧,你此去定是要看看谭正是什么表现,如果谭家认下你,善待你,我就放过她,从此和谭家再无恩怨,你看如何?” 这种结果是碧煊没想到的,看来邱烘良不光是为旧仇,也是为谭正的这种欺骗和同样狠毒地弄了个替罪羊的行为,很是不满。多少也有一点可怜我吧。碧煊这样想。这也许是邱洪良最后的让步了。碧煊说:“好,在我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还让师祖善待碧萝。” “真是得寸进尺的小妮子。这我可保证不了,难道让我一代武林宗师天天看着个小丫头吗?”邱洪良似乎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居然个个徒孙开起玩笑来了。 碧煊笑不出来,她站起来。不想邱洪良又说:“你武功在同辈师兄弟里可是一流。跟我练练如何?” 天啊!我只有十六岁,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灵月和碧煊脸色一样的难看。“弟子不敢。” “没关系,怕我吃了你不成?我也来看看我这第三代的弟子武功练得如何。”他大笑了两声,就飘然走到空地的中间。转头看着碧煊等待着。 碧煊看向灵月。灵月只能无奈地点头。是福是祸只能看碧煊的造化了。 “多谢师祖赐教。”碧煊不卑不亢,让邱洪良更是佩服。 碧煊抖剑便刺向对方面门,她见邱洪良并不躲闪,想到直到抵到离鼻尖只有半寸才搜身而退。碧煊一惊,师祖果然伸手极快。接着她又一次向前袭去,左挥右砍,对方亦是闪展腾挪。碧煊只觉得对方的招数她在哪儿见过,边想边记了许多。打了半个时辰,碧煊汗雨涟涟,竟连邱洪良的宽大衣衫也没碰到,佩服得无体投地。 突然,邱洪良左手握住了碧煊袭向他拿着剑的右手,身体闪到了碧煊的后背,伸出右手向她背上点去。碧煊一惊,只觉得后背一阵酸麻,挣扎不得,只得任由邱洪良在她身上点了数下有余。最后,邱洪良跳出圈外,眯着眼笑着看着碧煊。碧煊先感觉混身松软,慢慢有一股气从单田一点点串上来,游遍全身的脉络,汇集在双臂,不由得双臂用力,武出一套剑法来。 灵月高兴地看着碧煊武完,向前走了两步,对碧煊说:“碧煊还不快谢师祖真传,你已经学会‘锋雷剑’了。”只有四十岁以后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学的锋雷剑,邱洪良因为对碧煊的喜爱,真传给了她。碧煊轻轻擦拭了一下汗水,跑到邱洪良面前,跪倒谢恩。 邱洪良哈哈大笑,说:“传给你,全是因为对你的偏爱。以后你下了山也好有用处。”说完也不再管她们师徒二人,径自离开。 32 下山 不过,碧煊下山时却不是她一个人。邱洪良不知是不放心,还是别有用意,让圣东,白炎峰,尹百伶一同下山。尹百伶是尹天仇的独生女儿,天生的娇柔可爱,还长着一双媚眼,一笑脸蛋上就现出两个调皮的酒窝儿。 确切地说,碧煊和哪个都不熟。她在金鹰派三年的时间只守着在师父身边,寸步都不敢离开,顶多到林子里的空地上练会武功。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都与她无关。她连自己的命都难保得住,又怎会管其他的事情。加上灵月对权利也没兴趣,只求落得清闲。在金鹰派里,碧煊是极神秘又遥不可及的。 圣东也要负责看护好尹百伶,自是不敢大意。白炎峰的心思不管是真是假碧煊也感觉到了。但她也无意与他交往,只是像对兄长一样尊重他。碧煊平时独来独往,现在身边多了三个大活人。很不自在。 百伶是第一次下山,兴奋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她一会儿跑东,一会儿跑西,还时常跳下马到路边玩一会儿。样子甚是可爱。这种状态感染着不太自在的碧煊。看到百伶开心的样子,也笑起来。 “姐姐,你笑了,真难得。”百伶骑着马跑过来,她和碧煊同岁,比碧煊小一个月,叫姐姐叫得还真是亲热。“我还以为你不会笑的呢?” “哪有人是不会笑的呢?只是没有笑的理由。”没等碧煊说话,白炎峰先答了。脸上有着淡淡地忧伤。 百伶一噘嘴,说:“你们真慢,我先走了。”双腿一夹,骑着马上向前奔去。 “百伶,你等等,别乱跑。”圣东急急地追去。 碧煊和白炎峰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白炎峰问:“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还没想好,到了再说。” “如果真是的齐王府的千斤,你会留在王府吗?”白炎峰问。 “不会。”碧煊看了看白炎峰,淡淡地笑笑说:“小时候能得到父亲的疼爱,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我现在长大了,只想弄明白为什么。王府给我留下的都是不开心的往事。我不会留在那里。” “查明了身世,你会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碧煊凄然地笑着说。 白炎峰很想说,希望碧煊能跟他走,由他来疼爱她,关怀她。想到碧煊被关压时,对他的拒绝,怕再次受到伤害,没能说出口。等吧,等她真正动了心,再说也不迟。碧煊,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绝不放弃。 正值春季,天气不冷也不热,路旁也开着不少鲜花。碧煊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再也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忧了。 行了两日,不远处有流水的声音,向前走了几步,流水声更响了。圣东正在路上等他们。这是一条绕山的小路,小路的南边是山,北边向下走,下了一个长着灌木的缓坡,就是条小河。圣东苦着脸说:“百伶死活不走了,偏要在水里玩一会儿。师妹,你担待些。”他知道碧煊急于查明身世,心里着急,生怕碧煊不同意。碧煊一笑,说:“正好我也累了,这地方很好,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白炎峰和圣东似乎松了口气。碧煊心里好笑,我在金鹰派地位颇低,你们又何必这么在乎我呢?她自己感觉不到,不管她的地位是什么样子,只要她存在,无形中就会让人臣服和尊重。 碧煊坐在河边,也很想下水去玩玩,只是白炎峰和圣东都在,不好下水。百伶可不管这些,把裙子别在腰间,挽起裤腿,在河里又是抓鱼,又是撩水,忙得不亦乐乎。 “你们下来玩啊,都在那愣着做什么?”百伶笑着大声喊着。白炎峰爱干净,不愿意下水。圣东不好拒绝,只得也到了水里。他要抓鱼,正在专注地看着水下,百伶突然一推,冷不防倒在了水里。百伶哈哈大笑起来,圣东站起身来,要在水中抓她。她向深的地方一逃,身子突然一沉,水没过了头顶。 33 路遇 碧煊吓得站了起来,白炎峰也是一惊。更加惊慌的自然是圣东,他忙钻到水里伸手去拉百伶,幸好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向怀里一带,把她托出水面,紧紧搂在怀中。百伶刚才落水后屏气,并没有受伤。她知道圣东搂着她,就紧闭着眼睛吓他。还真把圣东吓到了,他抱着百伶,努力从水中跃起,送到岸上。碧煊和白炎峰也围了过来,担心地看着百伶。圣东小心地将她平放在地上,急呼,“百伶,百伶。”碧煊把手搭在她的手腕处,感觉脉向正常,看向百伶的脸,已是绯红。她心里暗笑,脸上装出惊慌说:“师妹脉向微弱渐失。”圣东也忘了自己再去把脉试试,吓得眼泪差点没落下来,说:“百伶,你这样让我回去怎么和师叔交待啊!”碧煊说:“圣师兄,你搂紧她,帮她暖暖身子,也许还有救。”白炎峰一愣,看向碧煊。碧煊也不声张。圣东也是有病乱投医,赶忙抱起百伶的身体,搂到怀里。没想,怀里那人,一下子推开他,蹦了起来,红着脸,羞笑着,“姐姐平时看着也是正派人,怎么也拿人取乐。”着完,跑到树林遮掩的暗处去了。碧煊垂眼含笑,白炎峰侧目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圣东先是疑惑不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两声,对碧煊拱手道:“师妹真是聪明过人,在下佩服。”眼里颇多不满。碧煊回敬道:“师兄过奖了。您的衣服湿了,去林子里再换一件吧。”圣东这才觉得混身难受,在包袱里翻出了一件,就往林子里走。白炎峰轻咳了一声,圣东才想起百伶在那边,脸一红,向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白炎峰和碧煊相视而笑。又同时感觉到地在振动,不远处有马蹄的声音,还隐约有女人的哭叫。两人严肃起来,向路边上走了两步,看将过去。只见六七个粗壮的男人,各骑着一匹马,慢跑着。脸上都是淫笑,有两匹马后面各用长绳绑住双手拖着一个女孩儿。两个女孩儿年龄也就十七八岁,穿着带补丁的衣服,马虽然跑得不慢,但也让两个女孩儿跌跌绊绊。可能这样跑的时间不短了,女孩儿身上的衣服上都是土,膝上也是磕破的痕迹,天不是很热,但女孩儿的头上都是土和汗水,头发也粘在脸上。 白炎峰想看看碧煊的意思,还没等转头,碧煊已经跳了出去。站在路地中间。那群人先是一愣,看到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美人拦在路中,顿时心花怒放,放肆地大笑起来。 为首的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男人,嘻笑着说:“小美人,你是哪家的姑娘,跟大爷走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的马后,正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见是个女的拦住去路,本来眼里现出的一丝希望,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只是在那流泪,泪水把脸上的灰尘冲出两条小河来。 男人身边的一个帮凶不无得意又溜须地说:“小女子,你跟了我们夏良夏官人,可是艳福不浅啊,今天算你走运,还不过来叩谢。” 白炎峰本想上前,但又趴在原地没动。圣东和百伶换了衣服,看白炎峰不太对劲,也过来查看,百伶一见,刚要跃身出去帮忙,让白炎峰一把拉住,说:“别去,看着。”转头对百伶一笑。那笑里,全是对碧煊的欣赏。百伶有点忌妒,看了看圣东,圣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百伶混然不觉,气得百伶直咬牙。 碧煊冷冷地说:“几位官人,你们这是为何啊?”她目光落在马后面的两个女人身上。 叫夏良的男人转头看了女孩儿一眼,说:“她们的父母已经将她们卖给我了,这小女子不肯和我回去,我只能小惩大戒一翻。不过你不用担心,以你的姿色,只要乖乖侍候我,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他的语气还真是透着宽容和尊重。 碧煊冷笑,“带我走可以,把这两个姑娘放了。” 夏良还真是犹豫了一下,说:“那可不行,这两个人已经是我的了,我不能放。而且……”他停了一下,色光一闪,淫笑了一声,“你也别想走。”向手下一挥手。几个走狗向碧煊袭来。 34 拔刀相助 家丁哪是碧煊的对手。碧煊抽出长剑,飞身上前,左刺右挡,剑剑击中来人要害。一眨眼的工夫,都倒在地上,全是重伤。碧煊还是不习惯取人性命。夏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傻愣在那儿。再看碧煊,除了剑上有血,身上没有半点血星。他知道遇到了高手,松开拉着女孩儿的绳子,调头策马向来的路上飞跑。碧煊也不着急,从腰间拔出一支银镖来,这镖前面像是粗针,后一半更粗一点,尾总带着一团红穗。她将镖甩了出去。前面的人便应声落马。 两个女子都吓得面如死灰,滩倒在地上,傻傻地看着碧煊。碧煊看着一地哼哼叽叽的人,一皱眉。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也没想过。白炎峰,百伶和圣东从下面的林子里走出来。百伶给女孩子松绑,圣东去远处夏良的脖子上,拔出碧煊的银镖,他先在尸体上蹭蹭,再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把镖细细地擦拭干净。只有夏良是死在碧煊的手上,其他的人还都活着。白炎峰看了看碧煊,轻声说:“你没事吧?”碧煊笑笑,心说,我怎么会有事。 这时,两个女孩儿都缓了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碧煊面前,跪倒在地,“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头深深磕到地上。碧煊想到她们腿上都有伤,忙要去扶,白炎峰带劳了。碧煊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碧煊说:“你们不要紧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只是哭,说不出什么话来。稍大一点的女孩儿边哭边述说,他们大概能听原委。 原来夏良是当地的大财主夏丰的大少爷,家里和官府有一些关系,夏良仗势欺人,看哪家有女孩子,就要霸占,弄回家以后,玩够了,再卖到妓院里去。至今为止,不知有多少少女被他糟蹋。附近的村子找不到,就到远一点的村子里去找。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能管得了他们。最后,那女孩哭着说:“几位大侠,我们这样回去,被夏家的知道了,也非要我们偿命不可。我们还是死路一条。”言外之意,让他们救人救到底。 百伶已是怒火中烧,忿忿地说:“你放心,我们这就去把那夏家给平了。”白炎峰和圣东瞪了她一眼。意思说,你知道什么,乱讲话。圣东说:“两位姑娘先回去,余下的事我们来解决。看样子你们也受了伤,回去休息吧。”那女孩儿救助地看着圣东,意思是若是不去解决,回家也是死。 地上躺着能说话的,都大呼饶命。四人盘算了一下,由百伶送两个女子回家,碧煊和白炎峰去平夏家,圣东去官府协谈。百伶本不满这样的安排,嘀嘀咕咕的,她更想去夏家杀人。 没过几天,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里传出一个惊天大案。说当地的一个恶霸夏良,被四个刚出江湖的侠士杀死。其中的一男一女,去了夏家,两个人打伤打死了二百余人,他们历数了夏良的罪状后,让夏家放粮赔偿受他们迫害的村民损失。还有一人,拒说是金鹰派的圣东,去官府,责令官府惩办夏家,没收其财产上交国库。官府都是些酒囊饭袋,哪敢不听。无数村民感激四位侠士,要磕头向他们至谢,只是再找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书信,让他们给官府送一块牌匾,大加赞扬一翻。村民照做。上级知府本来下来查案,看到村民已经给足了朝庭面子,加上那夏家有罪在先,也就不去追究了。 说这两男两女,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艳动人,尤其有一女子,宛若仙女。甚至有人都说,这四人都不是人,都是天上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座山下的路上,站着一个身穿虎皮背心的男人,口唱山歌,拦住一群压着大小箱子路过的人群。 “这位壮士,我们来到此地,多有打扰,很是过意不去,这点银子就给壮士和几位山上的弟兄喝酒吧,请行个方便。”为首一人,骑着一匹红马,虽然很紧张,但说话清晰明了,气度不凡,显然是个练武之人。他把一个黑布小口袋扔向对面的山贼。这种情况下,山贼不可能是一个人。他用余光扫视着山林中的树后。 35 神秘黑衣人 唱山歌的人,伸手接过抛来的钱,打开看了看,不屑地说:“这点钱,打发要饭的还差不多。”说着,把左手拇指和食指,指尖相对,放入口中,发出犀利的响声,在山中传出一浪一浪的回音。 顿时,从山林里跑出了一伙山贼,足有百十余人。各各手拿兵器,站到那人身后。他嘿嘿冷笑着,令道,“给我抢!”这些山贼峰拥而上,抢夺起来。 护车的人,虽然知道不是对手,也奋力保护着。为首的男子,左挡右拦,拼命不让对方靠近。但山贼人太多了,身边护车的武功也都有限。他打倒几个,又上来一群,不多时就受了伤,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他额上渗出汗来。 突然,从远处飞来四匹马。到近前后停了下来。先是见一个扎着两个长辫子的小姑娘,手中拿着长剑,喊着:“哪里来的山贼草寇,竟敢再此撒野,吃本姑娘一剑。”语音未落,已向为首的山贼袭来。山贼武功也不弱,和小姑娘打斗起来。后面两个英俊的男人,一个穿白,另一个穿青。两人骑着马,白衣者来帮前面的小姑娘,青衣和其他抢车的山贼打起来,把那些山贼打得落花流水。只有身后一人身穿纱质黑衣,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宽沿的帽子上遮着黑纱,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见身材十分纤弱。她端坐在马上,看着眼前打斗的场面,纹丝不动。风吹动着她的衣衫,不动似动,隐隐透着冷傲阴森之气。 有两个山贼,看到压车的人受了伤,失去了战斗力。就袭向为首的男子。眼看他体力不支,就要有性命之忧。在马上的黑衣蒙面人,忽地从马上跃出。眨眼之间到了他们近前,挡过来人的剑,反手刺向山贼,山贼再想躲已是来不及了,被蒙面黑衣人刺到了肩膀,疼得躺倒在地,哇哇地叫着。 这时,山贼各各受伤,来的四人高手,并没有杀他们的意思。山贼们见状都聚到了一处,各自吡牙咧嘴地捂着伤处,唱山歌的人说:“不知来者何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坏我们的好事?” 最前面的小姑娘站出来,得意又略带怒气地说:“你们拦路抢劫,我们拔刀相助。你们要是抢个贪官污吏也就罢了。这些看样子都是做生意之人。赚得也都是血汗钱,你们也太没人性了。” “兄弟们也是混口饭吃,几位少侠又何必挡我们的财路?” 青衣男子向前跨了一步,说:“我们也无心伤你们性命,我听说这一带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山贼,抢人钱财还伤人性命,没猜错的话就应该是你们了。今天算给你们个教训,如果再让我们遇到,绝不轻饶。” 听到对方口气强硬,为首的山贼也软下来。有些不服气地问:“请问各位尊姓大名,我也好回去和大哥禀告。” 对方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圣东。” 为首的山贼一惊,瞪大眼睛问:“可是金鹰派的圣东,圣少侠。” “正是。”圣东沉着地说,他又介绍说:“这是我师弟白炎峰,师妹尹百伶。”他望了一眼碧煊,没说出她的名子。 山贼知道不是圣东的对手,说:“今日得见圣少侠,在下三生不幸,既然如此,告辞了。”说完,带着残兵败将,向山中行去。 尘土退去,但见三匹高头大马,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这边。他们三人,各骑一匹黑马,一看就知是千里良驹。穿着深色长袍,胸前的衣服有很多褶皱。中间的一个,身体高大,目光冷厉逼人,一看便是不好惹的主儿。 百伶和圣东耳语,“师兄,你看到那边的三个人了吗?” “嗯,早看到了,我们一打上,他们就在一旁看着。” “要不要过去教训他们一下。” “他们没过来生事,还是不要理他们,我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从辽国过来的,不是贵族就是商人。” “外国来的,更应该杀杀他们的威风。”百伶跃跃欲试。 “算了,商人走商,与我们无关,若是国事,更不劳我们费心。” “可是他们站那儿看得我不自在。”百伶不满地说。 圣东一笑,“可能是看你长得乖巧,想多看你一会儿,碧煊蒙着面,绝对不可能是看她。” 百伶举手,刚要打,圣东向她使眼色。百伶这才看向圣东示意的地方。 36 风神四煞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受重伤的男人,向蒙着面的碧煊跪下去。正好一阵风吹过,男人抬头的工夫看到了碧煊的脸,惊呆了。 碧煊忙退后一步,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行此大礼。”她侧过身,白炎峰上前扶起他。他站起来,抱拳道:“在下,刑万年,多谢几位少侠相救。” 圣东问:“是龙头镖局的二少爷刑万年吗?” “说来惭愧,正是在下。”刑成年羞愧地低下头。 “被劫镖也是常有的事,你不必挂在心上。我们也不会到处宣扬。”圣东说。 “多谢圣少侠体恤,在下感激不尽。”他又转头看向碧煊,问:“请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以后也好报达救命之恩。” 白炎峰瞟了他一眼,不太高兴他追问碧煊的名子。碧煊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扔向刑万年,刑万年接住了。看出是金创药。 “对不起,我的名子不方便讲,你记住他们我师兄和师妹就行了。后会有期。”说话间飞身上马。其他三人,就像她是首领一样,也都跟着上了马。 百伶嘻笑着说:“我先走一步了。”她扬起鞭子,从那三个神秘人身边飞奔而去,卷起了尘土。 圣东看着百伶从那三个人身边穿过,没有受到袭击,心方放下些,再看那三个人,如石雕一般,各自拉着马的缰绳,眼也不见眨几下。 圣东和白炎峰一边一个,在碧煊左右。圣东向刑万年一拱手,说:“后会有期。” 刑万年只得也拱手道:“后会有期。”三人扬鞭,骑马奔向远处。 刑万年很奇怪,看蒙面人的武功不在这几人之下,为什么她总是在后面,而其他三人又似乎都在保护她呢?他目送着四人远去的方向,却看到同方向的不远处,还站着三个神秘的人。中间的一个,在三人从身边跑过后,漫不经心地调转了马头,向尘土飞扬的远处眺望。等到四人消失不见了,才一踢马腹,向前奔去。另外两人随即也跟了上去。刑万年不敢耽搁,整理商队,速速离开了这事非之地。 这一路上真是不寂寞,尹百伶叫着笑着说个没完,而且见事不论大小,必管无疑。强抢民女的;仗势欺人的;小偷小摸的;拦路抢劫的。除非别让他们知道,一旦遇到,必然出手。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人送绰号,“风神四煞”。 这一日,四人在客栈的单间里喝茶。百伶不满地说:“我们四个都长得这么漂亮,居然叫我们‘四煞’。我们哪点像‘煞’,说我们是‘仙’还差不多。” 圣东噗嗤一笑说:“就是,叫你‘煞’还差不多,叫碧煊‘煞’,太难为她长得那么美了。” 百伶气得掐住圣东的膊胳,狠狠一拧。圣东躲也不躲,只是任她掐。用另一只手拿起茶来,说:“小师妹,太狠了吧,这么大了也不学得温柔点。” 百伶红着脸松开手,噘着嘴说:“碧煊姐天天戴着个帽子,人家当然不知道她有多美。我估计就是她那帽子把人吓得,才叫我们‘四煞’。” 碧煊厌倦了人们看她的眼神,戴个蒙着黑纱的帽子,也省了不少麻烦。江湖有这样的传闻,说,‘风神四煞’其中一个是半人半鬼之身。从不露真面目,她只站在其他三个人后面,关键时候才出手。三个人都听她的吩咐,受她的操纵。没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神秘得很。弄得碧煊好不自在。圣东和白炎峰到是不在乎,还都乐得别人这样讲。给他们四个人添了几分妖邪之气。 白炎峰看了看碧煊说:“西安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碧煊眉头微皱起来,说:“我就是想知道我倒底是谁?可是我直接问,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说实话?” “你在谭家有没有最亲近的人?我们可以约出来问一下。”圣东问。其实他想到了潭一泓。当时看到他的眼神,是关心碧煊的。 碧煊也想到了谭一泓,但过去三年了,她也没把握他会变成什么样。 “最好能想一个计策,把谭正的实话套出来。”白炎峰思量着说。 “不就是去齐王府想办法让他讲真话吗?这有何难?”百伶又向嘴里添了一块桂花糕,诡笑着说。 “你有办法?”白炎峰看到碧煊充满期待的眼神,急急地问。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百伶讲了一遍,圣东笑道:“这样的办法也就你能想得出来,算你狠。”白炎峰也同意,他望向碧煊,只等她表态了。 碧煊低头不语。她很担心。白炎峰看出碧煊的顾虑,“我们就试试吧,应该不会有事。”他安慰道。碧煊只得点头。 37 王府装鬼 大街上,路人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就在碧煊一行人对面的酒楼的二楼,两个人坐在红色的雕花的栏杆边上,喝着酒。他们的服饰异于常人,加上高大威猛,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但又都被两人阴冷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人,这人先恭恭敬敬地向上座的人单腿跪拜行礼,才坐在那人对面。 “查清了吗?”辽国皇族,震南王楚清侯,问他的部下罗沙。 “恕属下无能,还是没查到那人的真实姓名?”罗沙脸色惊慌,额角渗出汗水。 “无能!”楚清侯把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引来几桌人都停止了交谈望向他们。 罗沙忙跪倒在地,口中小声念着:“属下该死,大王恕罪。”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善多,向四下看看,又看向楚清侯。楚清侯手轻轻一挥,罗沙才回到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坐好。沉默了一会儿,等楼上的人都不在注意他们了,楚清侯才说:“你办事一向利落,这次怎么这么不得利?”语气中颇为不满。 “回大王,属下查得,其他三人都是金鹰派的弟子,这次下山是要前往西安查明某事的事情真相,至于那个穿黑衣的蒙面人,江湖既没有他出道的记录,也没有他的名子。这三个人又对他的名子缄口不提,所以无从查得。”罗沙珍惜这个解释的机会,惶惶不安地说。 见楚清侯沉默不语,善多问:“大王,您如此关注那个蒙面人。不知所为何故?” 楚清侯沉寂冷厉的脸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是个女人。” 罗沙和善多对视了一眼,又都不解地转头看向楚清侯,心照不宣地想,女的又怎样?大王身边的女人多的是,这又是动得哪根筋?再说,那人武功不弱,定是个不好驯服的主,干嘛偏盯着她不放。但是他们是决不敢把这种心思表露出来的。 善多壮着胆子说:“大王恕属下愚笨,那女人并没露真面,您又怎么她是美是丑?也有过能是个丑八怪才蒙面的。” 楚清侯把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轻笑了一声,说:“她武艺超群。女人蒙面,不是奇丑,就是绝色。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就在这儿多玩几日,我对她很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是谁。”他望向对面酒楼单间里晃动的人影。没有说出他迷上了她从身边经过时,嗅到的若有若失的幽香。 正是春夜子时,晚上的风凄凄冷冷,齐王府一片冷寂。几团黑影飞到齐王府的房上,他们躲过巡查的侍卫。飘来飘去在南面的卧室房上停下来。其中一个,整理一下衣服,下了房顶,如鬼魅般从窗户进房中。 谭正睡得正香,感觉身上冷风习习。记得婢女已经把门窗关好了,怎么还有风吹进来,睁开睡眼刚向窗口一望,直吓出了一身的虚汗。睡意全无。 只见窗口处,披头散发站着一个人。这人黑漆的乱发盖着整个面颊,却能清晰得看到一只瞪得雪亮的眼睛里露着寒光,透过缕缕头发的缝隙,能看到她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一身白衣,竟是破破败败血迹斑斑。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一支蜡烛,在冷风的吹拂下,惊慌地抖动着。似乎马上就要灭掉,又怎么也不肯熄灭的样子。 “爹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女儿死得好惨啊!”凄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人心寒胆战。 “啊!”谭夫人被声音惊醒,发出了一声惨叫,要不是谭正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可能会吓得昏死过去。但也在谭正的怀里哆嗦起来。 “娘,你来抱抱女儿啊,女儿长这么大您都没抱过我,女儿需要娘亲!”女鬼似在乞求,已有哭腔。 “碧煊,有什么委屈你就找我来清算,不要吓着夫人才是。”谭正看到自己的夫人吓得直往后缩,忙向窗口的女鬼求情。他不愧为齐王府的王爷,对面女鬼心里也怕,却也镇定自若,不慌不忙。 “您是我的爹爹,我只想让您疼我爱我,又怎么会和您清算?”女鬼楚楚可怜地说。 “他不是你爹爹,我也不是你亲娘,你是我们从别处抱来的,我们对不起你,可是也出于无奈,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我们,你若已不在人间,我们自当去你坟前祭典,只要你说出你在哪儿?”不等谭正说话,吓得如筛糠的谭夫人,急急地把一切都招了。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娘,你来抱我,我只要娘来抱抱。”白衣女鬼向前跳了一步。 “不要。”谭夫人惊叫一声,背过气去。 “爹爹,女儿这几年好想爹爹。”女鬼又向前跳了一步。 谭正想,鬼顶多索人性命,这也是欠的债。不过他还是太不太相信,鬼多是人扮的。他慢慢从枕头底下握住那把匕手。眼见女鬼一点点逼近,他用力刺将过去。哪知那女鬼像风一样,飘向右边。难道真是鬼?否则身子怎么这么轻盈。他想下地和对方搏斗,但又不忍心放下夫人。女鬼已经不是刚才可怜的样子,眼露凶光,嘿嘿一笑,露出带血的白牙,让谭正不寒而栗。女鬼在他的面前,轻抖了一下宽大的衣袖,谭正嗅到一股奇香,顿感混身无力,抬不起手来。女鬼一点点逼近他,伸出长指甲的雪白的双手,向他的脖子掐来。 谭正感觉到她的手异常冰冷,她慢慢地用力,看来对方是故意让他慢慢死去,而不肯一下至他于死地。真的是碧煊变成鬼来索命吗?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女鬼一点都不像碧煊。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谭正在将死的时候还能想出这么多的端疑来。不过,女鬼的手在一点点的加力,看来我命休已。 当意识渐渐模糊时,听到窗外一声呼唤。“百伶,可以了。”女鬼松开了手。只听得她撒娇,又埋怨地说:“我还没玩够呢。”谭正免强转头,看到从窗外飞身跃进一人。他一眼就认出,这才是真正的碧煊。她更美了,眼里有了更多的冷傲,还多了几分杀气。看她腰上配剑,知道她学会了武功。再看那女鬼,好像也不那么吓人了,也就是个女孩子的恶作剧。看来,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 38 再访王府 碧煊到了床前,将谭正身上的夫人扶起来,谭正急急地说:“碧煊,你要杀就杀我吧,夫人并不知情,还请你放过夫人。” 碧煊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瓶,凑到谭正鼻下。谭正嗅过,果然有了些力气,但也仅能略抬起手来。碧煊按着夫人的人中,又拿出一颗药来,塞到夫人口中。谭正看到碧煊眼中是冷傲和沉稳还有一些孤寂。似乎也没有加害的意思。他哪里知道,碧煊现在才下来,是一听到谭正不是她父亲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枉废我还那么渴望得到他的疼爱,那么讨好他。 碧煊冷冷地说:“我若是真的要来索命,也会在白天来找你,不会趁人之危。今日只求一个真相,来日再来拜访。告辞。”说完,向边上的女鬼使了个眼色,两人从窗户飞身而出,跃进上了房顶,就再无声响了。 谭正从两个人的轻功上看出她们武功不凡。身边的夫人醒了,看到夫妻俩还在自己的房中,扑到谭正怀里哭起来。谭正搂着夫人,叹道:“该来的终是躲不过,人是断不能做亏心事啊!”谭夫人哭着说:“老爷,是碧煊来索命了吗?”谭正拍着她的背,说:“夫人不必担心,碧煊还活着。”谭夫人惊异地抬头望着夫君。谭正苦笑着说:“夫人,我们的儿子都大了,也都很有出息,荣华富贵也享尽了,我什么也不怕了。这辈子有你,有孩子们,我知足。”这话明摆着是报着必死无疑的信念。谭夫人大哭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谭正看到碧煊以后,就看出若是想取他的性命,全府的护卫全陪上也不是对手。加上她还有帮手。 第二天,谭正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说:“一清,一泓,我想在杭州置办一处房产,你们今天就起身,去办这件事。”两人非常吃惊。从来没听父亲说过,怎么突然要去杭州了呢?而且办房产这样的小事也不用兄弟俩都去。 一清说:“父亲您决定的太突然,再说,就算是要走也不能就是现在吧?” “现在就收拾东西走,顺便带着你的妻儿去玩玩。”一清娶了正妻,还有一个二岁大的女儿。他这么一说,兄弟更是觉得蹊跷。 两兄弟相互对望。一泓说:“那我们现在去拜别母亲。” “你母亲身体不适,不用去了。现在都各自回房收拾东西,走吧。”谭正不想连累儿子,就只想让他们快点离开。 “好,我们现在就去准备。”一泓拉着还想说话的大哥,走了出去。 谭正舒了一口气。看到两个儿子刚才还是怀疑的神色,好在都还听话,估计也免强相信吧。他回到房中,谭夫人还坐在床上轻声哭泣。谭夫人以为夫君这次在劫难逃。那金鹰派每八年都能杀死一个谭家的女儿,教育出来的徒弟一定也能杀谭家的男人。 “让两个孩子跟着想想办法吧?”谭夫人乞求着。 “不能让孩子再跟着受牵连了。当初是我安排的一切,就让她来找我吧。”谭正说。 “咱们的两个孩子也会武功,让他们在身边会帮着抵挡住呢。” “碧煊小的时候就聪明过人,学什么都快。她能躲过那么重的刑罚,现在一定是武林高手了。怀着仇恨学武功,怎能不厉害?咱家的两个孩子,带兵打仗也许能行,要是单打独斗也只能防身而已。” “碧煊真的能杀我们报仇吗?” “难说啊!顺其自然吧。”谭正话音刚落,谭一泓推门而入,“您说碧煊还活着?”一泓后面还跟着一清。谭正一惊,意识到孩子们的敏感和智慧,也慰藉了不少。简要把昨晚的事说了,心里也烦燥,不再多言。 “碧煊不是那种人,她不会伤我们。她是我们的妹妹。”一泓因为激动,眉毛拧在一起。 “一泓,都过去这三年了,碧煊成了什么样,谁也保证不了。父亲的担心不是不可能的。”一清也愁容满面。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相信碧煊会伤害我们。”一泓说完,走出了父母的房门。 他直接到了翠竹轩,坐到碧煊的床上。抚摸着床铺,轻声喃着:“碧煊,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没白等你这么久。” 三天后,碧煊一行四人来到了齐王府。四门大开,门口只有一个门僮,看到四个人都是面带杀气,知道来者不善,也不答话,径自跑向院中。 碧煊仍然戴着帽子,她四下望望,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看,看到街上并没有可疑的人。白炎峰看到碧煊落到了后面,退到她跟前问:“师妹怎么了?”碧煊皱着眉,说:“师兄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白炎峰一笑,说:“应该是齐王府的人吧,还是不要疑神疑鬼,有我们在,不要怕。”碧煊心笑,我怕什么?还不是为了知己知彼,在帽子中白了白炎峰一眼。便转身同三人无遮无拦地就进了王府。 三年没回来,这个“家”对碧煊来说,熟悉又陌生。她站在厅的中间,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白炎峰和圣东四下看了看,没有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便并排坐在右边的客座上。圣东看到有人在院中探头探脑,便冷笑着说:“有客人来了,怎么没人上茶啊?”百伶东瞅西瞧,觉得新鲜。看到柱子雕得精细,飞到柱顶去摸摸,又飞身坐到了房梁上,一边摇着腿,一边拿出在街边买得花生糖吃起来。谭正迈着方步,来到了客厅。他的夫人过于担忧,近来茶饭不思,总是夜不能寐。刚才正好睡着了。两个儿子他也让都去当差。由他一个人应对碧煊正好。 “几位武林高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谭正沉稳地说,“来人,看茶。”他坐到正座上,碧煊的帽子拿在手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谭正微笑着对碧煊说:“这位姑娘不如先坐下慢慢聊。”碧煊坐在离他不离的客座上,将帽子放在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门外闯入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那人身高七尺开外,皮肤嫩白,方眼粗眉,很是清秀。他大声说:“老爷,您不必担心,我来保护你。”他带来了大概有二十几人,一起冲到院中,把大厅的门给堵死了。谭正眉头一皱,喝道:“贤儿不得无理。这是你碧煊妹妹。”碧煊听了冷笑,现在才认我,太迟了,不过看来人有些眼熟,很想她认识的某一个人,但又一时想不起。白炎峰和圣东就像看耍猴一样,表情诙谐。叫贤儿的男孩儿并不理会。大喝道:“什么人,竟敢闯入齐王府,我们手上的刀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后的人,听到他这么也说,也都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圣东拿起刚才哆哆嗦嗦的仆人送上的茶,喝了一口。感觉确是好茶。便像是对空气说话似的,说:“小师妹,这些人就交给你练练身手。” “好勒。”声音从空中传来,谭正刚才听门僮说来了四人,现在只看到三个。听到声音才望向房顶。见一漂亮的女孩儿,把手中的吃食揣入怀中,飞身飘到了地上。也不多说,直接窜到了院中。手中拿着一条一指粗半丈长的小棍,在院中耍了起来。左抽右打,那些人还没到近前,就纷纷倒在地上。他们没看得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次上来袭击。但都不是对手,有的被打中了鼻子,有的被点中的穴位,还有的被踢出了三丈远。为首的贤儿,也三五招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叫苦不喋。 39 道明来意 “真是不经打,我还没玩够呢。一点都没意思。”她又转身窜到了大厅,对着谭正嘿嘿一笑说:“你家里有没厉害一点的,也好让我的两位师兄也松松筋骨?”谭正看到她刚才那一笑,就知道那晚的女鬼就是她。他刚才没有严厉制止贤儿,也是想看看来人的底倒底多深。看到白炎峰和圣东都不动声色,只是忍着不笑在喝茶。知道都不是好惹的。不觉后背发凉。只盼望两个儿子晚一点回来。想到这儿,他想早就解决这件事。便对碧煊说:“碧煊,我想你是来找我的,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怕自己的女人被害,把你抱来代替她,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还是不要牵连我的妻儿才是。” “看来王爷果真是重情爱子之人,只是为何碧煊得不到半点关爱?”碧煊冷冷地说。 看来比想像的仇恨还要深,想到当初碧煊在齐王府受到了冷落,谭正心里确实有愧,便说:“我不愿意接近你,也是怕产生感情,事后心里难过。”这是他的实话,但碧煊哪里会信呢? “我还是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对我的冷漠,我也挺不到今天。”碧煊嘲讽地说。 “姐姐替你们谭家的女儿受苦,你却那么狠心地对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百伶忿忿地说,听碧煊说过在齐王府的遭遇后,百伶都跟着哭了好几次,当然要帮碧煊讨个公道。 谭正无言以对,低垂着头说:“我对你确实有愧,现在杀剐存留都由姑娘发落。” “就算是一刀杀了你,也难解心头之恨。”百伶怒目而视,狠狠地说。 白炎峰和圣东都看着碧煊,只要碧煊说一句话,不用她动手,想让谭正死成什么样,谭正就会死成什么样。 正在这时,门外骑马跑进一人。直接到了大厅外,翻身下马,不顾院中的稀稀散散倒在地上的人的呻吟,冲到大厅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谭一泓。贤儿看一泓来了,以为一泓会为他报仇,刚伸手连二哥都没叫出来。就见谭一泓冲到了里面,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谭一泓冲到厅的中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碧煊,他几乎没看到在场还有这么多的人,直接向碧煊走去,“碧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眼神迷离,步履沉重。恍惚如隔世。 碧煊也是百感交集。谭一泓是她在谭家给她最多温暖的人,她想叫一声二哥,但想到和谭家并无血缘,张了张嘴,没叫出来。她含着泪,咬着嘴唇看着潭一泓。谭正看到碧煊的表情,心中一动,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潭一泓就要走近碧煊时,一把未出鞘的剑横在了他的面前。“谭家少爷,碧煊不是谭家的女儿,请你离她远一点。”白炎峰冷冷地警告着。他看出碧煊对这个穿着官袍的年轻人并不抵触,而且碧煊双目含泪,竟生出妒意来,也不管碧煊是不是阻拦,先制止了他的行动。 潭一泓看向白炎峰,又看看碧煊,这是你什么人?他眼中有这样的疑问。碧煊避开他的眼睛,潭一泓心痛了一下,后退了一步。白炎峰的剑也回到了他的腰间。 “碧煊,你真的是来寻仇的吗?”谭一泓凄然地问。 “这位官人长得还真是帅气,就是问得问题傻了点,换了你被当成替罪羊,活活送去当祭品,你会怎样?”不等碧煊回话,百伶就讪讪地说。她刚才一个人就打了二十几个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武功了得。正是得意之时。 “碧煊,你的恩情我们谭家永生不忘,你受的苦,我愿意十倍偿还,如果你真的恨,就恨我吧,我父亲年纪大了,我求你放过父亲和家人。要报仇你就冲我来吧,死在你手里,我绝无半句怨言。”潭一泓看到白炎峰的眼神,心凉了半截。再加上替父请罪,也是圆了他的孝道,更是对碧煊愧疚的回报。 “几位侠士,你们别听他的,我是始作俑者,还是由我来承担。”谭正争着说。 “父亲!”潭一泓唤着。 “谭家二少爷,还真是孝顺。”圣东嘲讽地说。 谭一泓转头望向他,看出他就是当晚掳走碧煊之人,不觉怒从胸起。 “你?”谭一泓怒目道,“你不就是当初掳走碧煊的人吗?” 圣东眼里有一丝悔意,这些年来,他都因为这件事对碧煊心存愧疚。但马上调节好心绪。说:“你就是当初看着碧煊被掳也不出手相救之人?” 谭一泓一时语塞,当初十七岁,看到圣东轻功极好,他自小恐高,轻功没练好,又因为看到碧煊当时的眼神,愣了一下。想追时,圣东的黑衣已经在夜色的掩护下,不见的行踪。这成为他这三年来最痛的一幕。 “二哥,我不怪你。”一泓痛苦的表情让碧煊看到了心底,她轻声说。又说:“王爷。”她转过头,看着谭正,这让谭正大感意外,“您为什么断定我一定是来寻仇的呢?”碧煊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惊奇地望向她。看到谭正无言以对,碧煊又说:“虽没父女之情,却有养育之恩。连我的名子也是您起的。我只是不甘心,小的时候我是那样想讨好你,想得到你的疼爱。为了这个愿望,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可是您呢?只要您给过我哪怕一点点的关爱,我现在都会由衷的感激您。”她看着谭正,饱含着泪水。谭正愧得无地自容。碧煊又说:“我要讲的话,都讲完了。今天来此讨扰了各位,碧煊深感不安。还有一事不明,请王爷明示。”谭正听到碧煊并无加害之意,心也放了不少,便问:“姑娘请讲,本王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何处?是生是死?” “这……,我实实还不知道,这样吧,我查一下,有了消息再如实相告,你看如何?” “好,我们住在正阳楼三楼西侧第二间,随时恭候。告辞。”她故意把住处说得很清楚,也示意不怕王府派兵去拿人。碧煊说完,向外就走。 “碧煊。”潭一泓叫住她。碧煊刚好走到院中,停住脚步。“你真的不怪我吗?”碧煊没有转身,戴好帽子,飞身上房,向远处奔去。 白炎峰窜到院中,想追着碧煊而去,刚要提气,被圣东一把拉住,白炎峰带着怒气地看着他,圣东说:“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白炎峰失落地垂下头。 圣东转身,抱拳拱手,“打扰各位了,告辞。”转身再找百伶已经不见了踪影。“师妹?”他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尴尬地对疑惑不解看他的人们笑笑。和白炎峰肩并着肩,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齐王府。 40 无礼纠缠 碧煊一个人跑到郊外,她上了一座小山,坐在一块向外凸出的大石头上,石上长满了青苔,下面便是一个小山崖,崖底是一条小溪,隐隐能听到流水声。远处四面环山。 我的家在哪儿?我的父亲是谁?即便有心理准备,即便早就想到了他不是她的父亲,她还是觉得,父亲就应该是谭正的样子,沉稳,正直,严厉。现在真相大白,还是免不了心酸,失落。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黯然神伤?”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中回响。此人底气十足,武功定是不弱。碧煊的帽子还稳稳地戴在头上,她右手按住剑柄,不动,听着后面人的动静。蓄势待发。 “姑娘不必紧张,楚某并无加害之意。只想讨教一二,可否赐教?”那人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碧煊站起身来,缓缓转身。只见一人,一身黑袍,腰间别着双戟。眼方,眉稍上挑,额阔,嘴大。目光深不可测,又寒气逼人。正是上次出手救镖车时,站在远处观而不前的三人之一。但看她的眼神又有些邪魅。碧煊心下一惊,难道看过我的真面。她看到远处还有两个人,双臂交叉于胸前,阴着脸看向这边。猜不出这三人是何用意?难道是行侠仗意的时候得罪了人,来寻仇的?不会,真的想至她于死地,早就动手了,不会还给她机会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并且对方也报了姓氏。他想做什么? 能不打还是不要打了,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这儿,碧煊拱手抱拳道:“眼见这位壮士,气度不凡,不是异国功高之王,也是护国大将。必是光明磊落之人,又岂会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小女子虽会些功夫,但也只是凤毛鳞脚,不足一提,定不是壮士的对手。还请放小女一条生路。” 示弱?这是楚清侯没想到的,武林中人,尤其是女人,个个自命清高,又极好胜。先示弱的女子还真不多见。但越是这样的女子,越会深藏不露。楚清侯心思缜密,当然不会上当。他轻笑着说:“楚某诚心与姑娘讨教,姑娘又何必存疑?我看姑娘今天情绪不佳,好像有什么伤心之事,无心比试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强求,就请报个真名,并让楚某得以瞻仰真面。楚某便不再纠缠,你看如何?” 碧煊火向上窜,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偏要死缠着我不放,真是可恶之极。但还是强压怒火道:“小女乃是无名小辈,实在不足挂齿。又怎耐相貌奇丑,有碍观瞻,恕不能成全。” 楚清侯嘿嘿冷笑,说:“那就别怪楚某无礼了。”飞身向碧煊就是一掌。对方不出兵器,碧煊也不好用剑相抵,只能以掌相迎。她已看出对方力大无比,不能硬挡,只能巧夺。楚清侯拳掌皆是虎虎生风,招势中显出必有高人指点。只是人高马大速度略慢。碧煊也只是躲闪,以速度限制对方。三十回合下来,没分胜负。楚清侯的确没有加害的意图,似乎是极想掀碧煊的帽子。碧煊看对方气度不凡,并不像平常的地痞无赖。也不想伤他性命。他们打斗起来,还真像是切磋武艺。眼见天色不早,碧煊也无心恋战,几个虚招在对方面门一晃,挥起两指,点向到对方的穴位上。楚清侯身体一麻,正在迟疑之际,碧煊跳出圈外,飞身上了树,在树上跃了几步,逃了出去。 碧煊想到此人身份必然高贵,若明着败在她的手上,定会耿耿于怀,这样点穴的力度虽然轻,也暗示了对方并不能胜于她。也算是警告了。 楚清侯看着碧煊远去的方向,笑了。罗沙和善多跑过来,紧张地问:“大王,您没伤着吧?”楚清侯不动,自言自语地说:“看你能逃多远。” 41 客栈议事 白炎峰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他担心碧煊。其实她武艺超群,根本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他是心疼她太过伤心了。圣东稳坐在桌子边,想着刚才的一幕幕。他早就料到碧煊会放过谭正。百伶比他们后回来,她坐在床上,还在想着街边的小吃哪个没吃过,看到两个男的脸色凝重,也不好提出要求。 碧煊走进来,看到三个人盯着她看,安慰地笑笑,坐到桌子边上。圣东给她倒茶。白炎峰也坐下来,关切地问:“碧煊,你没事吧?”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圣东本没在意碧煊,让白炎峰这一问,才发现碧煊确有打斗过的痕迹,紧张起来,问:“师妹,遇到什么人了?” 碧煊淡然一笑,说:“师兄还记得那日在林中救镖的事吗?” 圣东以为是山贼找人来寻仇,忙问:“记得,难道是他们?” 走到桌前的百伶一听,一拍桌子,说:“一群草包,还敢来寻仇,等我们回去,把他们的山头踏为平地。”圣东和白炎峰虽然没说话,但已是怒了。 碧煊忙说:“不是他们,是那三个异族人。” 三人紧张起来,圣东说:“你是说那三个辽国人?” 碧煊看着圣东问:“师兄怎么断定他们就是辽国人?” 圣东说:“看装束是辽国人的习惯。而且为首的有可能是贵族。他报姓氏了吗?” 碧煊说:“他自称‘楚某’。” 圣东严肃起来,脸也白了。碧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问:“怎么了?” 圣东定了定神说:“楚姓必是皇族了。”想了想又急问:“不过那他怎么又会为难师妹呢?” 碧煊知道圣东阅人无数,便说:“也没有加害我的意思,只是那个人,偏要来纠缠我。我也不知道他真实用意。他武功也不弱,若真正交手,也是险胜。”百伶惊出一身冷汗,碧煊都说险胜,那此人的武功一定很高。圣东和白炎峰不以为然,碧煊要说是险胜,定是有把握赢对方。若碧煊说平手,才真会是险胜。 “算了,不去想他们了。”碧煊说完,喝着茶水。白炎峰和圣东虽然担心,但多说也是无果。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师妹,你心情好点了吗?”白炎峰眼里满是关切地说。 碧煊笑着说:“没事,不管怎样,我有师父,还有你们这样的好兄长和好妹妹,我不孤独。”男人们心里喜欢她这样的信任,又装作理所应当,微笑着。 百伶感觉到她也受到了重视,跳起来说:“就是,姐姐,以后我就是你亲妹妹,我受欺负你一定要帮我出气,尤其是圣师兄。” 圣东狠狠瞪了她一眼,“讲理不讲,都是你在欺负我。” 百伶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竟是暖暖的。 白炎峰说:“碧煊,你真的要放过谭正吗?”其实是明白碧煊的心思,但还是想证实。 “除了我的身世,我不想再为难齐王府了。”碧煊说,“我还想救下碧萝。” 百伶气不过,说:“姐姐太善良了,要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都死得很难看。”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还狠狠地咬了咬牙,看那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圣东忍不住就想笑。他拿着茶杯掩饰着,喝了一口。然后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等信儿吗?” “如果齐王府不给线索,我们是没办法查的。都十六年了,就算有丢孩子的人家,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他们故意托延,我就只能亲自去问了。”碧煊不无担忧地说。 百伶噘着嘴说:“想想都头痛。”又突然变了开心的样子说:“这几天没事,咱们就去玩吧。” “就知道玩。”圣东埋怨道,说话时还用力点了一下百伶的头。百伶一只手摸着头,转脸瞪着圣东,撒娇地说:“姐姐,你管他不管?” 碧煊苦笑,“他是师兄,他管我还差不多。”女人都是希望别人来保护的,碧煊也不例外。圣东和白炎峰都不觉地挺起胸膛。 百伶嘲弄地说:“你们两个美什么啊?都是姐姐的手下败将,还好意思当人家师兄,羞不羞啊?” 这句话说得够份量,两个男人顿时气馁,刚刚挺起的胸膛,又不那么硬气了。百伶看了笑得直不起腰,碧煊竟是过意不去的神色。 42 故人相见 第二天,‘风神四煞’一回到客栈,就有伙计告诉他们,客房里有人在等他们。白炎峰和圣东严肃地对视了一下,先一步上楼。他们要确定有没有危险。从门缝向内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着,一身洒脱的便服。白炎峰先一步推门,没有马上走进去,他用余光看现两边的门缝,看看门后有没有藏人。里面的人站起来,转过身。竟是潭一泓。 白炎峰看到潭一泓就添堵。他隐约感觉到一泓对碧煊有情,他皱着眉,眼里满是敌意,不说话。圣东看出屋里没有别人,便走进来,拱手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谭家二少爷,失迎失迎。”潭一泓礼貌地回礼道:“少侠太客气了。不请自到,讨扰讨扰。” 碧煊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古玲精怪的百伶。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碧煊飘然走进屋子,她没有笑,礼貌地问:“二哥,一向可好?”一泓见到碧煊就心动异常。“妹妹,你好。”他有太多的话想对碧煊说,却又碍着人多,说不出口。碧煊看出他的心思,对白炎峰一笑,说:“白师兄,我想和二哥单独聊聊,好吗?”她又望向圣东,圣东会意,转身向外走。白炎峰看着潭一泓不动。圣东走到他身边,向外拉他。他眼睛盯着潭一泓,脚步不情愿地向外挪去。 碧煊关上门,给潭一泓倒水,柔声说:“二哥此来,必是有话要讲吧?” 潭一泓沉默了良久,碧煊也不急于让他说话,只是不看他等待着。终于,潭一泓说:“妹妹,你受苦了,你能有今天,我真的很开心。”碧煊是武林高手了,不远的将来,定会在江湖有一席之地。潭一泓看得出来。 碧煊叹道:“只可惜让碧萝也跟着受苦。” 谭一泓一惊,忙问:“碧萝现在怎么样了?” 碧煊心一紧,还是有血缘的妹妹更让他上心吧。她淡淡地说:“她还活着,我在尽力救她。” 谭一泓看出碧煊淡淡的惆怅,自知失态,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 碧煊疑惑地看着谭一泓,没说错吧?想我。谭一泓接着说:“你被带走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了。所以更加想念你。”他认为他说得很清楚,但对一心只想知道出身的碧煊来说,还不够清楚。 “你不欠我什么,当时你即使出手也救不了我。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必总放在心上。”碧煊以为谭一泓还是因为那一夜自责。 谭一泓看着碧煊,皱眉,咬了咬牙。心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碧煊以为他因为自责才现出这种痛苦的表情,宽慰地对着他笑了。 潭一泓泄气了,看来碧煊对他真是没有动情,难道那个小白脸已经先我一步抢走了她的心? “明天回家吃饭吧,父亲准备好了。如果你的师兄师妹愿意,他们也可以一起去。”谭一泓说明来意。 碧煊沉吟了片段,说:“我的身世?” “正在查,不过还要再等等才有结果。”谭一泓小心地说,“明天你会去吧?”看到碧煊没有马上答应,便又补充说:“我们会像上次一样,把侍卫都撤掉,只留自家人在场,只是要留下几个仆人侍候。” 碧煊冷笑,她冷冷地说:“二哥,你以为你们家那几个侍卫,能挡得住我吗?我已经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谭碧煊了。明天我一定会去,请你放心。”本来碧煊就不高兴,明知道谭一泓不是存心的,还是把不满表现出来。 谭一泓自知失言,忙说:“妹妹误会了,我看出妹妹现在武功了得,是断不敢小视的。” “二少爷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明天自会去付约。”碧煊说完,不再理谭一泓,他只得悻悻地说:“不打扰妹妹休息,明日再会。” 第二天,潭一泓早早地来接碧煊。他不顾白炎峰恼怒的双眼,一点不掩饰暧昧地对碧煊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现在可以走吗?”昨天四人商量好了,就让碧煊独自一人去,他们三个在暗中保护。碧煊和圣东说了两句,便和潭一泓一起回到了齐王府。 站在翠竹轩,碧煊百感受交集。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对这个院落再不喜欢,也是有感情的。她走进屋子,径自转了一圈,坐在书桌前,翻着小时候学过的书。眼睛湿润了。潭一泓把手中的糖人递给她。她异常惊喜,拿着那样经过潭一泓处理过的颜色鲜艳的糖人,小心地抚摸着。潭一泓看得心里难受,又尽力忍着。 碧煊想起了奶娘,奶娘现在怎么样了?正想着。见门口站定一人。此人盘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灰色衣服,眼泪汪汪地看着碧煊。 “奶娘,是你吗?”碧煊走过来。近十年没见奶娘了,她苍老了许多。 “小姐,你长大了。”李氏流着泪,仰头看着碧煊。碧煊此时有太多的话,竟不知如何说起了。她把李氏拉进来,让她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跪在奶娘面前磕头,说:“奶娘对碧煊恩重如山,碧煊永生不忘。” 李氏慌忙双手扶起碧煊,心疼地说:“小姐,你能长大,我真高兴。”说着便撩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泪水。 一阵琴声响起,碧煊一愣。向院中走去,院中的亭子里,粉色纱幔的遮避下,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抚琴弹奏。碧煊听出是老师凤姨的琴音。她缓步上前,上了亭子。凤姨看到她,含泪微笑着,手中并没有停下来。碧煊坐在凤姨的对面,与她合奏。小时候学琴时,碧煊也常会和凤姨这样合奏。 李氏和潭一泓,都站在院子里,望着亭子的方向。 一曲奏罢,碧煊站起身来,绕过石桌,跪在凤姨面前。“凤姨,您的恩情,碧煊感激不尽。”凤姨慈爱地笑着,拉起碧煊。“对不起,凤姨知道你的命运,可是救不了你。”凤姨哭起来。碧煊拿出一条手帕,为凤姨拭去泪水,笑着说:“凤姨,没人能救我,只有我自己。”她又从怀里拿出凤姨送她的糖人,“二哥帮我保存着,我真的很感谢您的糖人带给我的温暖。”一个不值钱的糖人,让碧煊感恩了这么多年。让凤姨心酸异常。 谭一泓让李氏和凤姨到前厅休息,他带着碧煊再走走。他陪着碧煊转到了后院,看着后院绿了的樱桃树,悠悠地说:“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没做到。” “都是小时候说的话,又何必挂怀呢?”碧煊说。 他们来到了花园里的桥上,水中的鱼更大更多了。碧煊看着鱼,想起了和谭一泓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只感觉那时的幼稚可笑,笑起来。 谭一泓带碧煊把整个王府都转遍了,最后才带着她来到客厅。客厅里坐满了人。碧煊扫视一周,问:“请问,哪位是夫人。”谭正脸色难看,在场的心,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担心之色。 谭一泓低下头。将碧煊拉到一个角落里。角落里正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掩面垂泪。碧煊在装鬼进入王府那晚,看到了夫人的模样,但那时她太过惊恐了。现在仔细端详,也是和善慈爱的样子。便轻声问:“夫人,我也叫您一声母亲的,您怎么忍心,对我不理不睬,甚至连面都不让我见呢?” 谭夫人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说:“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我亲生女儿一出生,就送出了府,那就像割我的肉一样啊。现在她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当初,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那女儿,每每这时,总是痛不欲生。想到最终还是会失去你,我又怎么敢对你动情?真的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看,最后还得忍受失女之痛。看到你受冷落,我也活在愧疚中,终日不得安宁。以后的几年里,谁又能知道会死去我哪个孙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头啊?”谭夫人哭得浑身颤抖起来。谭正强着悲痛,来到夫人近前,抚着她的肩,轻声说:“夫人别再伤心了,身体要紧。”碧煊不语,想着夫人的话,也有他们的难言之隐。便说:“请王爷夫人不必过虑,我也只想弄清楚心中的疑惑。”众人舒了一口气。到了吃饭的大厅。谭正把碧煊让到了正座。碧煊推托不过,只得坐下。碧煊把奶娘和凤姨拉到身边,给她们倒酒夹菜,尊重和感激的神情,都清楚地写在脸上。谭正后悔不喋。如果当初能对她好一点,她现在最应该感谢的,就该是谭正。 几杯酒过后,谭正说:“碧煊啊,如果你愿意,可以回到王府,以后我将待你视如己,以弥补我之前所犯的过错,你看如何?” “多谢王爷美意,碧煊已经长大成人,与谭家又无血缘,留在王府实在是多有不便。”碧煊不卑不亢地回答。“请问,我的身世,王爷可去查得。” “不瞒你说,当初把你抱给我的,是我的弟弟,他现在因为失去了碧萝,郁郁难安,昏迷不醒。我也没办法啊。” “哦?”碧煊盯着谭正,判断着他说地是真是假。 谭正看出了碧煊的怀疑,“这样,一会儿我陪你去看看他,你自然明白。” 又在席间坐了一会儿,碧煊急着知道身世,也不再吃了,只是默默地等待。谭正看出碧煊的真实想法,主动提出马上领碧煊去见他的弟弟谭慧。碧煊又和奶娘凤姨告别一翻,才跟着谭正走出齐王府。 43 查明身世 谭正一个人领着碧煊来到另一处府第。虽不如齐王府豪华,也尽显着富贵。 谭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的夫人失女又要丧夫,也在悲痛之中,没有守在他的床前。三个儿子轮流守候。今天是大儿子谭一庭。见伯父带着个美貌的女子前来,很是疑惑。他站起来,向谭正施礼。谭正一摆手,让他免礼。他关切地走到弟弟的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子。谭慧没有一点反应。碧萝是谭慧唯一的女儿,也是谭慧最疼爱的孩子。谭家最重亲情,所以难以忍受失女之痛。一病不起。 谭一庭不由得盯着碧煊看,碧煊用余光斜了他一眼,不屑。她走到谭正身边,说:“让我试试。”谭正也知道武林中人都会一点医术,含着泪,让开了。碧煊把脉,感觉此人气若游丝。“用药了吗?”碧煊问。 “用了,不过送不进去了。”谭一庭以为是伯父请来的医生。 碧煊手上运力,在谭慧身上点了几下,促进他血液流速。准备唤醒他。终于,谭慧长叹一声,微微睁来双眼。谭正和谭一庭一阵惊喜。刚要到近前,碧煊吩咐,“快拿水来。”谭一庭赶忙递上温水。碧煊喂了点水,看谭慧还清醒着,眼里无限悲痛。 “你是在想碧萝吗?”碧煊冷冷地问。 谭一庭惊讶地看向伯父。谭正示意他不要作声。谭慧也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美貌女子。微弱的声音问:“你是谁?” “碧萝还活着。”碧煊并不答话,真接说。 谭慧瞪大眼睛,眼里现出活光。“你怎么知道?” “碧萝很想你们,她为能再次见到你们,在努力地活着。你还想看到她的话,就要等她回来。”碧煊也怕他再次失去意识,尽快说重点。 谭慧大滴的眼泪涌出来,“碧萝,你真的还活着吗?” 碧煊对谭一庭没好气地说:“还不快去备药和粥来。”谭一庭这才如惊醒般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快去拿药。” 看到谭慧有了求生的愿望,放了心。她出了他的屋子,谭正跟了出来,走到檐下,动情地含着泪对她说:“碧煊,谢谢你了,你救了两条人命啊!我这里拜谢了。”说着居然要跪下去。碧煊赶忙拦住,说:“王爷这是何意?碧萝是无辜的,我救她是出于人道,并不是为谭家。请王爷不必挂在心上。我现在就请师兄回去接人,希望碧萝赶回来时,能看到健康的父亲。”看到谭正老泪纵横,心里也难过起来。只好说:“碧煊就此告辞,王爷多保重。” 圣东去接碧萝,邱洪良果然没有失信,允许圣东把碧萝带下山,并问了一些碧煊的情况。 碧萝安全回到家中,背上的伤已经痊愈。谭慧身体虽然虚弱,但也好了大半。听到女儿哭述了在金鹰派的经历,为碧萝庆幸也感激碧煊。他决定把碧煊的身世讲出来。 碧煊把碧萝送回家的第二天,再到齐王府时,谭慧把她和谭正父子,让到里屋。谭慧跪在她面前,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十六年前,冷宫里的冰妃临盆,冰妃本来倍受皇上的宠爱,因为后宫的斗争,受陷害打入冷宫。在血雨腥风的宫庭中,生下一个女婴。冰妃怕女儿受牵连,求身边的一个宫女小玉,把孩子送出宫外,以求保得性命。宫女看孩子可怜,便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她带了出去。在慌乱中逃到一片树林。当时谭慧从外地赶回来,急于和家人团聚的他,操近路走到小树林,遇到了小玉。谭慧见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感觉蹊跷,问明了原因。他听到是皇上的女儿,便让小玉把孩子交给他。好让她早点回宫,以免被人发现。宫女正愁没办法处置孩子。就感激不尽地交给了谭慧。其实谭慧别有目的。他听说大嫂生有一女,怕金鹰派的人来抓这个孩子,想找一个替身。谭慧想,我们家族为朝庭办事,落得现在死了四个女儿,就用皇帝的女儿,来换我侄女的性命。于是,便有了谭碧煊。 在场的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连房上偷听的白炎峰和圣东,也都跳下来,大家也根本不在意来人是谁,都沉浸在这个惊天的秘密中。谭正和谭一泓紧张地望向碧煊。如果碧煊不会武功,说了还真没什么,可以和她商量。可是现在碧煊满怀武艺,这要是给皇上知道了让他的女儿去做替罪羊,别说真是他的女儿,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灭九族的罪名。 谭慧流着泪说:“当初只认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你不但活着,还救了碧萝和我的命。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还给你也无妨。一切都可以算在我一个人头上。只要你放过我大哥一家。” 碧煊低垂着眼睛,思索了许久。她一时无法相信这就是她的身世。全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过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想过是父母双亡被转卖的孤儿;甚至想过是妓女生的私生女。就是没想过会是皇帝的女儿。 白炎峰和圣东非常紧张,他们害怕碧煊会认下皇帝,因为那样,他们再也无缘与她相见不说,还会被逐出师门,废掉武功。 众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谭家人明确知道,他们的命掌握在这个阴差阳错的养女身上。最终碧煊释然地笑笑,她走到谭慧近前,扶起他,说:“我不会害你的,叔叔。这一切就这么算了吧,师祖答应过我,他和谭家的仇恨就此了结。我和谭家的恩怨也到此为止。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也都是过眼烟云。” 谭家的人都舒了一口气,也都感激佩服起碧煊的肚量。谭正还想说什么,碧煊轻轻摆手,说:“我想静静,告辞。”说完,便缓缓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白炎峰和圣东身边时,失神又凄冷地笑笑。她想了想,在谭府自己找到马棚,上了一匹马。飞奔出了齐王府。 马在飞奔着,碧煊的泪水飞流。我是公主?本应是在宫里受尽宠爱和呵护的公主。却在民间受尽了苦楚。父亲,我只想见到亲生的父亲,可是那个父亲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为什么偏偏是皇上?从来没受过母亲的疼爱,就永远也见不到她。皇上会是什么样?如果知道我的存在,又会是什么反映?他会认我吗?会疼爱我吗?会怜惜我吗?会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吗?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跑向哪里。碧煊只想跑着,逃离不想认知的事实。 44 回忆冰妃 当今皇上沈奕一个人坐在养心殿,刚才齐王向他汇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和冰妃的女儿,还活在人间。他脑海中回想着冰妃的影子。 那还是刚登上皇位不久,在皇姐家里,第一次看到了冰妃。那时,她只是个能歌善舞的艺女。她含水的双眸,吸引着他。在姐姐家里,他就把她拉进了卧房。当她在惊慌地躲避中,散落了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衬着她如雪的肌肤,让他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不忍移开。后来,他把她带到宫里成为他的女人。但是后宫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时间久了,他就将她淡忘了。两年后,宫里人员缩减,凡是不受宠的妃子,没有事做的宫女,都要送出宫去。他坐在大殿上,决定下面这些女人的去留。轮到冰妃了,她哭着请求离开宫庭。那楚楚可怜的,耍着小脾气埋怨他的眼神,让他又一次砰然心动。(以上引用卫夫子进宫始末) 他开始重新宠爱她,并越来越发现了她的美丽。她从来不向他要什么,不争名,也不争财。每次临幸都羞怯得像个少女。“皇上,臣妾什么也不想要,只要您心中有臣妾的位置,臣妾别无所求。”这是冰妃含泪曾对他说的一句话。 但是,席妃向他告发说冰妃和侍卫有染。他将信将疑,直到他亲眼看到她和那个侍卫在一起说笑。他暴怒了,狠狠地对她说:“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对我说谎?为什么背叛我?”他还记得冰妃什么也没辩解,只是用一双无辜,无助,无悔的眼睛看着他。他对她的不解释更加气愤,将她打入冷宫。确实听说她怀孕了,但他也因为她的背叛不愿意管她。别的妃子代替了她受宠爱的位置,她的影子也渐渐淡出了他的脑海。直到她死去,他的心还隐隐地痛了一下。 半年以后,有一个宫女偷偷塞给他一封冰妃的绝笔。述说她的委屈,并表明,她是被陷害的,她一生只爱着他一个人。他才回想起当初最后一眼看她时,她似乎在说,即使你不相信我爱你的真心,我也无怨无悔。他的确为此愧疚过,但他也是一代君王。一个女人的死还憾动不了他的心。现在,她的女儿还活着。看来我应该认了她,也算给九泉下的她一个安慰吧。 门口走进了雪妃。她是一个人来的,轻盈地碎步来到他的身边。坐下来,笑着说:“皇上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她跟皇上生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在宫里生活的十八年里,依然站在众妃的头上。可见她是何等的有心计。她外表柔弱,不争事非。其实经常暗中害人。 皇上叹气,说:“冰妃的女儿还活着。” “哦?”雪妃是何等的聪明,她心里顿时有了盘算。异常激动地说:“皇上,臣妾认为冰妃姐姐是被冤枉的,您就把她的女儿接进宫吧,也好安慰冰姐姐在天之灵。”她杏目含泪,脸上都是同情之色。皇上果然受用,动情地说:“爱妃真是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正说到我心里去了。我马上下旨。” 罗沙和善多回来禀告坐在客栈的楚清侯,“大王大喜,那名女子的身世已经查明。” 楚清侯眼睛里闪过一道喜色,但仍稳坐在那儿不动,缓缓地说:“起来,坐下说话。” “是。”二人齐声道。他们站起来,却都没有坐下。 罗沙说:“此女原是齐王府谭家的小姐,名叫谭碧煊。在谭府受到冷落。因为四十年前谭家与金鹰派结下仇怨,三年前做为复仇的牺牲品,被掳到金鹰派。本来是要被折磨至死的,但她闯过了三关,活了下来。现在回来是要查询身世之迷。结果,她果然不是谭家的亲生女儿。” “哦?”楚清侯听得有些糊涂,怎么折磨?什么三关?姓谭又不是谭家的亲生女儿。这都哪连着哪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又问:“那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心里想得是,有亲生父母我才能去提亲,没有就是她自己作主,好像看起来后者比前者还要难。若有父母,还能把他们抓起来威胁一翻,若是无牵无挂的人,看那女子的个性,定是宁死不屈的。想着就盯着罗沙等他回答。 罗沙被他的眼睛盯得把头低得更低了,说:“属下无能,还未确定这女子是真实身份。”他偷眼看楚清侯的脸,结果吓得哆嗦起来。楚清侯虎目圆翻,看样子就要发作。他忙说:“不过,属下查得,她可能是个公主。只是不能完全确定。”也只有用这样的结果来搪塞了。 不想,楚清侯转怒为喜,“公主?好,是公主好。”楚清侯念叨着,又说:“记住,只要她是公主的身份确定下来,马上派人回国,让圣上给我拟一道和亲的书信来。听清楚没有?” 二人口中称是,心中大悟,原来大王是看上那名女子了。心想,至于吗?那女的武功那么高,家里妻妾都成群了,偏要个降不住的野马做什么?他们当然不知道,在楚清侯几次的跟踪下,碧煊的容貌他已看个大概。是决心要娶回去做老婆的。 45 决择 正阳楼的客栈里,气氛阴郁。 “师妹,你要三思啊!”白炎峰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白净的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眼里满是乞求。 碧煊低着头,不做反应。谭正通过内线,打探到皇上已经有意给冰妃平反。他便没和碧煊商量就对皇上说,他把冰妃所生的公主救了,并保护了十六年。碧煊这么多年没见过亲生父亲,想圆孩子一个回家的梦。皇上居然就一点都不怀疑地要招她入宫。这真是她想也没想到的。现在,她面临着选择。入宫,就意味着和金鹰派再无瓜葛,三年来勤学苦练的武功就要被废掉。要么,永远做一个游侠,过着师父一样的生活。如何决择? 圣东看到碧煊的样子,心也跟着凉了。碧煊的脸上,有着对父爱的渴望。那是她从小就想得到又在谭家没能得到的。以她与世无争的性格,让她在武林中闯荡,真是难为她了。还有,她本就不属于武林。她的举手投足中,有贵族的风范。那是贵妇和千斤才有的气质。她是谁见了都想占有和保护的那种女人。即使她武艺超群;即使她坚强执着;即使她孤傲独行。她还是让人感觉到她的柔弱。他又看向白炎峰。白炎峰太痛苦了。他应该也看出碧煊最终的选择,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 圣东走到窗户近前,他不想再看碧煊了。师祖邱洪良和灵月师叔三天后就会赶到。到时候碧煊必须做出选择。圣东心里堵得厉害,痛得很。碧煊师妹,难道这么快就要决别了吗?哪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邱洪良和灵月如期而至,邱洪良只看了碧煊一眼,就把灵月和碧煊单独留在屋子里,和其他人去了隔壁。 “师父,我……”碧煊跪在灵月面前,泪水一点点湿着她胸前的衣服。灵月含着泪拉起她,坐在她身边的床上。疼爱地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孩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师父都不拦你。”灵月温和地说。她只有一颗爱徒的心,只要她是快乐的,她无所谓她在哪里。 “可是,我怕再也见不到师父了。我还想孝敬师父,不想失去您。”碧煊哭着说。对她而言,现在没有比师父更疼爱她的人了。 “碧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决定要收你为徒了。本来看你的样子,不太适合练武,你太善良,也太柔弱了。不过,我看到你在刑台上的表现,就坚定了让你活下去的信心。你在厨房的半年里,我每天都会去看你,你不知道吧?” 碧煊忽闪着一双孩子般纯真的眼睛看着灵月。灵月笑了,接着说:“把你带到我那儿时,厨娘跟我哭述,说你是怎样一个好孩子。连她都舍不得你受苦了,想让你无声的死去呢。” 碧煊脸上还有泪,但却笑了,说:“我知道厨娘不是真心想对我不好的。” “哦?”灵月转头看着碧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每次打我时,开始很重,到后来就是光使劲,竹条却不落到我身上了。我不怪她。”碧煊说起来很轻松,又说:“我怕掌门怪她对我寻私,后来也不太敢亲近她,师父回去帮我向她问好,说碧煊记得她的恩呢。” 灵月怜爱地抚在她肩上,“真是善良的孩子。”沉默了片刻。灵月又说:“你想过吗?如果不回皇宫,你会去做什么?” 碧煊失落地摇头,“我从来没想过,当初也只想知道身世,现在知道了,反道不知该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很想去认那个当皇上的父亲?”灵月说。 碧煊不愿意当着师父的面说起这件事,但她又不得不说,“嗯。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一听到有机会认父亲,就特别渴望见到他。”碧煊虽然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还是说了实话。 “那就去吧,世事难料,人生苦短,去做你想做的事,真正做了,你才不会有遗憾。”灵月再舍不得,也要放手让碧煊自己走。 “可是,我再没有机会报答您了。”碧煊只觉得对不起师父。 “当初我也只想救你,再说,武林本来也不属于你。你属于皇氏。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灵月说完,无限惋惜地看了碧煊一眼,站起来,去隔壁叫来了邱洪良。白炎峰,圣东,百伶,紧张地跟在后面。 “妮子,你决定了?”邱洪良眼中是不忍和不舍,再一次确定着她的答案。 “师祖,对不起。”碧煊跪在邱洪良脚下,流着泪。白炎峰痛苦地转过身,流下泪来。圣东叹息着,低垂下头。百伶哭着跑出去,不忍再看。 邱洪良挥起右手两指在碧煊身上点过去。碧煊感觉身体麻木起来,转眼间气力全无。灵月和圣东惊奇地看着邱洪良。 邱洪良说:“还是不忍心废掉你的武功,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你现在无法再使用武功。如果有一天你脱离了皇氏复回金鹰派,解开穴道,你还会成为武林高手。” 灵月动情地推着不明状况的碧煊,说:“还不快谢谢师祖开恩。”碧煊这才磕头谢恩。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白炎峰。看着已经成为普通女人的碧煊,无力地靠在床边,心里十分难过。 “师妹。”他这样叫着,“我对你我的情份,你可知道?”他目光深邃且忧郁。“知道。”碧煊轻声说。白炎峰也吃了一惊,他看着碧煊。想知道她的想法。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但是在金鹰派里,我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我只是想活着,别无他求。白师兄,你对我真的很好,不过还请你别再等我了。我只要进了皇宫,必是身不由己,嫁给谁也非我能决定的。”碧煊悠悠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那个牢笼。”白炎峰显得有些激动。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我的家在那里。”碧煊觉得,只有回到皇宫生活在父亲身边,似乎心里才踏实。所以她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白炎峰哭了,他的第一次对异性的爱,到此结束了。而这种没得到认可的爱,又是那样刻骨铭心。他也不知道碧煊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她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是“希望师兄找一个能真正给你幸福的女人。” 46 王府会"友"(一) 碧煊一直拉着灵月的手,久久不舍得放开。站在齐王府的大门口,看着泪眼朦胧的众人,碧煊如亲人绝别般的难过。最后,还是缓缓步入齐王府,转过头,看着门徐徐关上,把金鹰派和她隔绝开来。 白炎峰回来后坐在客栈里,郁郁难安。看到白炎峰的样子,邱洪良笑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炎峰,你命中注定有这一情结,碧煊不是你的人,你还是不要再等了。” 白炎峰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说:“为什么我对她的真心,她要么看不到,要么不在乎。我是那样想保护她,她为什么不理我。” 邱洪良哈哈大笑,笑得身边的圣东直打冷战,灵月也不解地看着他。只有白炎峰,还是木然。只听他说:“孩子,你只是爱她的人其中之一,熟不知还有其二,其三,她这一生只属于一个男人,其他的都是竹篮打水,最后落得一场空啊。”邱洪良说完,飘然向外走。灵月跟了上去。他们要一起返回金鹰门。 离开西安一天以后,邱洪良看到灵月始终不能开怀的样子,对她说:“灵月,还在想你那小徒弟呢?” 灵月叹息着说:“太喜欢她了,一时还真是放不下。” 邱洪良露出智者的胸有成竹的笑容说:“她这次进宫也是凶多吉少。” 灵月一惊,忙问:“请师父明示。”她知道师父擅长占卜,也急于想知道碧煊的命运。 “我看出她命中还有一劫,在这个皇宫呆不了多久,她就会嫁往异国。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但是,她还会吃不少苦头啊。” 灵月心里一紧,她心疼碧煊。想着,这孩子受的苦更多了,怎么还要受苦。忙说:“师父为何不早点说?” 邱洪良目光如炬,说:“天机不可泄漏,再说,我就算是说了,她也会是这样的选择,她的性格是如此,命运亦是如此。” 灵月听了若有所思,最后只能叹息。 邱洪良笑着说:“你们师徒还会再见噢,也就二三年,多说四年,你还会见到她。逃过这一劫,她就会一帆风顺了。”邱洪良释怀地哈哈大笑。抛下一句,“不过这孩子真是招人喜欢。”快马加鞭,向远处奔去。 碧煊坚持还住在翠竹轩。晚上这个院子多了好多侍卫保护,她十三岁之前,翠竹轩到了晚上,连个丫鬟都没有。碧煊心寒,之前是为了方便金鹰派的人来拿人,而现在,她已是万金之躯,齐王府要保护她进宫之前万无一失才行。 这是碧煊在宫外呆得最后一夜,明天就要入宫了。百感交集,碧煊睡不着,她起身,想去倒一杯水。无意间抬头,看到窗外人影晃动,心里奇怪,难道是侍卫?屋子里很暗,免强透过一点月光。碧煊坐在桌边,喝着茶,看着窗外。她越来越断定外面一定不是侍卫。忽左,忽右,侍卫走路都会整齐有序。难道有刺客?有谁会来刺杀我呢?难道宫中的斗争都激烈到这种地步了?想要在我进宫之前铲除我? 正想着,门外有人说话:“姑娘若还没睡,何不到屋外和楚某叙旧啊?”碧煊冷笑,是他。她现在武功全无,他能这样熟事无睹地站在别人家院子里,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者不善,不过对方上次见面确实没有不良的企图,碧煊也不感觉畏惧。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双手打开门,向外跨了一步。凉风席席,吹着着她的秀发和白衣。对面正站着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目光在黑衣中闪着幽蓝的光。隐隐散发着寒气。黑夜和黑衣遮避了他的表情。碧煊无法见得。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侍卫。不声不响地杀死了七八个侍卫,不光武功高强,看来也用了暗器。院子的两边,各有一个黑衣人,盘手在别人家院子里,反客为主地左右巡视着“敌情”。 楚清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碧煊,还是第一次。他大概知道碧煊有多美,但还是惊呆了。在月光下,白色的衣服映衬着她的脸更加鲜亮白皙,犹如含水般晶莹淡定的黑亮双眸,完美弧线勾勒出俏皮的鼻子,还有一双娇艳欲滴的樱唇。风吹衣动,宛若仙子。 47 王府会 碧煊当然不满意他这样冒然闯入别人家中,她淡然一笑,“壮士若没有急事,到访定会在白天。此时,深夜前来,必有要事,这边请。”碧煊轻步入院,从楚清侯身边擦肩而过,走到亭中。碧煊坐在亭中的左边的石凳上,一只手臂搭在桌上,很不友好地转头望向楚清侯。她非常不满意楚清侯这种私自闯入的行为,目光十分冷漠。 楚清侯缓缓转身,邪魅的笑容浮于脸上,这一次,在月光的照射下,碧煊看得很清楚。月下观男子,虽然对他印象极差,但碧煊看到他阳刚英武的面容,也为之一震。不过,她没有武功,自然也不可能抵挡他的任何要求,索性素面对他。看他想做什么?若有不轨,她必会以死捍卫她的尊严。 楚清侯步入亭中,将外罩的斗篷解下,直接披到碧煊的身上。碧煊不动,瞬间斗篷内的男人的体温和气息暖遍全身。看到对方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对面,给了对方一个冰冷的笑。轻声问:“不知壮士找小女所为何事?” 楚清侯坦言道:“本王仰慕你的容貌,喜爱你的冷傲清雅,更珍惜你武艺高强又谦和有礼,想要娶你为妻,你看如何?” 碧煊真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翻话来,实在荒唐,不可思意地笑了。旦见对方执着地盯着她,丝毫不为她的嘲笑所动。她注意到刚才楚清侯用了“本王”自称。碧煊道:“大王,您所言差异。女子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怎么能做得了主?美貌如昙花一现,您的爱慕又能坚持几年?另外,小女脱离金鹰派,武功自然被废。现在小女已是普通女子。又何谈武艺高强?”她语气柔中带刚,看似平静如水,实是冰冷之极,言语中已含拒绝之意。 楚清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几天不见,碧煊武功尽失。但是碧煊没有武功还能对他的到来泰然自若,并且冷傲的神色丝毫不减,让他更是又敬又佩。坚定了他要得到她的决心。他又道:“你的父母本王自会去说,武功尽失也没关系。本王爱的是你的人,我没有任何时候有现在这样渴望得到一个女人。不管怎样,我要定了你。”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了。”若不是强忍着,碧煊气得都要哆嗦起来,你凭什么不顾我的想法,就霸道地决定我的将来?她冷冷地说,“我的父亲是谁,你可知道?以你的身份必是妻妾成群,即使是荣华富贵,碧煊也不屑去享受。”即使说出生气的话,碧煊还是娓娓道来,可见出她的定力。听到她这样的话,边上的两个人都望向这边。碧煊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心中不平。 只见楚清侯冷眼盯了其中一人,那人忙闪避开看向这边的眼神。碧煊心中暗道不妙,看来此人地位果真显赫。 楚清侯没有半点怒色,宽容得像一个谦谦君子,说:“你的父亲是中原的皇帝,我皇兄的和亲的书信已经在路上了,只要书信一到,到时候是去是留,只怕由不得你了。”语气是缓而柔的,似乎是在乞求而非强迫。但他的话里自带着强迫,碧煊怎能不觉。他还是在笑。只是碧煊哭的心思都有了。心一横,银牙一咬。冷笑道:“如果父皇执意要将我嫁于异国,碧煊也将不辱使命,必会为两国的和平尽微薄之力。碧煊还是未嫁之身,不便与男子深夜独处,恕不奉陪。”说着站起来,将身上的斗篷轻轻抖落,转身向屋内走去。碧煊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似乎感觉到身后门外的人在得意地浅笑。泪水滑落,看来此去宫中,凶险难测啊。 第二天睡来,想起昨夜之事,恍惚如梦。门外有响动,她推开门,几个家丁正在潭一泓的指挥下,惊慌的抬走几具尸体。谭一泓见碧煊,上前跪倒:“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您受惊了,微臣死罪。”碧煊面色冷寂,“平身。”她走上凉亭,地上还有些男人脚印的痕迹。多少预知了未来,心中凄然。潭一泓上前问:“公主,昨天可有异常。”碧煊不动,淡淡地说:“嗯,有人来了,后来又走了,没什么。”潭一泓还想多问,看到碧煊已经闭口不言,知道问也无果。只得如期送碧煊回皇宫。 谭正知道晚上有人见到了碧煊,也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碧煊在府中出了事,必是重罪。好在碧煊安然无恙,也只得吩咐府中再不可提有此事。 48 回宫 碧煊穿着华丽的衣服,坐在落芳斋里。丫鬟兰儿和秋月正收拾着屋子。两个小太监在门外候着。从进宫的第一天看到了父皇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她再没有见过他。 五年前,在谭正的生日上,她第一次见到了父皇。那时的她,还一心想着尽力去博得父亲谭正的注意和疼爱。当时就感觉到皇上和她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但那时也没细想。可是这次见到父皇后,父皇显然没有她想像的激动和高兴。他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问了些在外面生活的情况。又特意为她摆了一次家宴,就再没有招她去见他。她也了解宫中的规矩,既然父皇不愿意见她,她也不便去打扰他。如果父皇并不怜惜她,又为什么会招她回来呢?碧煊心里十分疑惑。 皇上看到碧煊以后,心情就变得十分阴郁。他在美丽的脸上看到了冰妃的影子。她比冰妃还要美,还有她就算是第一次出现在皇宫也淡定不惊的眼神,超凡脱俗又傲骨仙风的气质。她是柔弱又沉稳的,是善良又坚强的,是美艳又孤傲的。这样出色的女儿,让他不得不一次次想起冰妃。看到碧煊,就像看到了冰妃埋怨又无助的眼神。所以他只想逃离。 一旁的雪妃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柔声问:“皇上,您有心事?” “哎,看到了碧煊就想起冰妃,我有愧于她啊!”皇上对雪妃述说着。 “要知道您看到她会让您不开心,我当初真不该劝您把她接回来。”雪妃似乎很后悔地说。 “这是她的家,我是她的父皇,不回这里我于心不忍啊!”皇上叹道。 “皇上,安国想要和我们联姻,点名要娶婉晴做他们的太子妃可有此事?”婉晴是雪妃的女儿,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安国想要娶婉晴,无非是想弄个人质在他们那儿。雪妃是心里清楚,所以她要给自己的女儿想对策。 “是啊,我也舍不得,可安国兵强马壮,我们国库空虚,也再不能受战乱之苦了。我准备近日就把婉晴送过去,就当她是为我国出一份力了。”皇上忧心忡忡地说。 “不如让碧煊嫁过去。”雪妃说。看到皇上皱着眉看着她,她接着说:“皇上也不愿意见到她。再说嫁到安国,也是荣华富贵,这不是两全齐美?” “这,好吗?”皇上心动了。 “再说,婉晴是皇上的开心果,她还想多侍候您两年呢。”雪妃鼓动着。 “也好,那就问问碧煊的意思吧。”皇上犹豫了许久以后说。 “这还用问吗?她如果真是圣上的女儿,自然会为国分忧,同意圣上的决定。”雪妃封住了碧煊的退路。碧煊被太监引着,进入养心殿。她心中欢喜,脸上还是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 “碧煊参见父皇。”碧煊叩头道。 “快快起来。”皇上坐在一张金色的长椅子上,对跪在地上的碧煊说。见碧煊缓缓站起,又指着身边的两个人说:“这是雪妃,那边是你婉晴姐姐。” 碧煊一一施礼,她看出温和笑着的雪妃,眼里闪动的寒光。婉晴噘着嘴,碧煊给她行礼,她别过头。堵气的样子。 “碧煊,在宫里可还习惯?”皇上问。 “谢谢父皇关心,女儿一切都好。”碧煊说。 “你流落在外,朕一直觉得亏欠于你。” “碧煊不敢让父皇费心,能够生活在您身边尽孝,碧煊心满意足。”碧煊低着头回话。 “女儿大了还是要嫁人的,我想来想去,给你找了个最配得上你的人。” 碧煊一惊,忙说:“碧煊只想留在父皇身边,并不急于出嫁。” “女儿大了早晚会离开父母,我准备把你嫁给安国的太子,你看如何?” 碧煊的心掉到了冰谷,痛彻心底的凉了。还是躲不过去的,以为他会保护她,以为他会怜惜她,结果还是要把她当作礼物献给安国。她被出卖了,被养她的父亲出卖,又被生她的父亲出卖。她的心痛得流血,痛入骨髓。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接受。她强忍着眼泪,咬着牙这样想。 皇上等待着她的回答,他看出碧煊脸上的痛楚。不知为什么,心也跟着痛起来。 雪妃急于得到答案,便笑着说:“碧煊,你可要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啊。安国太子深得民心,据说那太子,英勇善战,内可制国安邦,外可带兵出战。战无不胜,真真是大智大勇之人。也只有公主身份,才能嫁给世间少有的未来国君。你可真是有福气呢。” 碧煊抬起头,冷冷地盯着雪妃。你的女儿为什么不去?雪妃被碧煊的眼神震慑住,紧张起来,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碧煊冷笑了一声,含泪道:“女儿听凭父皇安排,能为父皇分忧,为国家出一份力,碧煊深感荣幸。” 婉晴毫不掩饰地欣喜起来,更加刺痛了碧煊的心。碧煊跪拜道:“感谢父皇把女儿带到人间,此一去,不知何时何日能再次见父皇,女儿就此拜别了。”她深深地磕了三个头。也不等皇上再说话,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留下身后的皇上悔恨交加。 碧煊明显告诉他,她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她的倔强不屈比起当年的冰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冰妃,他更加不安。如果冰妃在世,她还会流落到民间?还会在宫中只待了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被迫嫁往异国?还会有这样凄苦的眼神吗?他深感到对不起冰妃,更对不起这个女儿。但君无戏言。 雪妃阴冷的眼里,有了一份释然。她想,她再漂亮再厉害,也不可能威胁到我们母女了。 第二章 代嫁异国 1 出嫁之路 碧煊身着华服,坐在马车上。车外是大队的人马。正如她预料的,临行时没有见到父皇。碧煊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笑。满腔热情地去见亲生父亲,换来的只有再一次的伤害。那个遥远的国度,又会有着怎样未知的将来。只能靠自己了,不管面临什么,都会无惧无恐地走下去。不过,那个辽国姓楚的大王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为妻。我现在却在去往安国的路上。碧煊想起了深夜来找她,并声称一定要得到她的黑衣男人。她觉得奇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自从齐王府最后一夜见到他,他再也没来烦她。 碧煊当然不会知情,楚清侯急着要辽国国君下合亲的书信,结果送信人病死在路上。楚清侯亲自回国,让他的皇兄重新写了一份和亲的诏书。令快马送到中原皇帝沈奕这儿。书信一发出,楚清侯就被派往边疆守卫国土。一时也回不来。他认为书信一到,碧煊就是他的女人了,也没太担心。可是书信到达西安皇宫后,碧煊在去往安国的路上已经五天了。皇上只得不顾雪妃的哭闹,把婉晴送上了车。只是这其中变故,碧煊和楚清侯都是不得而知的。 走出来七天了,离京城够远了。碧煊在车里换了一身便装,喊道:“停车。”车停了,碧煊走下车。潭一泓就在车的旁边,正在郁伤地看着她。碧煊微笑着说:“我想骑马。”潭一泓无声地把自己的马让给碧煊,上了身边的另一匹。碧煊也不推让,登上坐骑。“驾!”她双腿用力,向前奔去。 谭一泓对身边的人交待了两句,又对众人说:“继续前进。”便追着碧煊而去。他是自愿请命,送公主出嫁的。 他边追边找,到了一处河的尽头,三面山环抱着从正面倾泄下来的小瀑布,水应该是温的,冒着热气。河水不是很宽,两边都是顺着山延下来的树藤。绿树碧草,映着蓝天,水面飘飘渺渺,宛如仙境。 碧煊站在河边,宽衣解带。她感觉到谭一泓正在身后看着她,也不回头,说:“二哥,你帮我看着,我想洗澡。” “公主,您这样似有不妥。”谭一泓毕恭毕敬地回话。 “我知道,请让我放纵一次好吗?”碧煊说着,将衣服尽数徐去。缓缓走入水中。 潭一泓不想看,又忍不住盯着碧煊不舍得离开。她在水中游着,雪白的肌肤在清澈的水底若隐若现,黑亮的秀发浮在水面上。她有时侧,有时仰,脸上恬静得如同仙女一般。谭一泓很想也下去和她一起戏水,但他没有去。她是那样让人不忍侵犯。 大概半个时辰,碧煊上了岸,用外衣擦拭了一下身体,再穿上内衣。把外衣铺在青石上晒着。坐在河边沉思着。她黑亮的秀发泄下来,衬着河面上的雾气,让人更加怀疑她不是凡间的女子。 潭一泓走过来也坐下。问:“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嫁给那个安国太子吗?” “嗯。”碧煊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我听说他有四个妻子,还很粗暴。”潭一泓非常担心。 碧煊浅笑着说:“那又怎么样?我别无选择。” “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不再过问世事,哪怕去山中做一对野人,有你在,我也心甘情愿。”潭一泓终于说出了他压抑以久的话。他恨谭家因为“保护”了碧煊又一次得到封赏。恨自己没能早一点向皇上提亲。恨那该死的雪妃还有安国的什么太子。 “二哥,如果我跟你走了,你的父亲和兄弟会怎样?”碧煊柔声道,携公主私奔,谭一泓一家的命就都没了。看到谭一泓痛苦地低下头,又说:“安国也会因为恼怒起兵讨伐。我就是不顾百姓安危的不义之人,不顾国家尊言的不忠之人,不顾父皇承诺的不孝之人,不尽夫妻之礼的不仁之人。你认为,我会那样做吗?” “碧煊,我真的很担心你。”谭一泓颤声道。 “二哥,忘了我吧,我不是你的另一半。相信我。”碧煊说着,站起身来,穿上外衣,拉过僵绳,上了马。 “碧煊。”潭一泓动情地唤着,“我不忍心,也不甘心你就这样去安国。” “二哥,忘了这一切吧,我现在是他的女人了。慕容驰,我的夫君。不管他以后怎样对我,我的身,我的心也只属于他。”碧煊坚定地说着,策马向回去的路奔去。 2 初到安国 没有众星捧月的接待,没有热闹非常的婚礼,就连夫君长得是什么样子,碧煊也有没看到。从偏门接进来,直接安排她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院中杂草丛生,房子虽不算破旧,也看出是很久没人住了。满是灰尘和蛛网。兰儿一脸不解地打量着这个不太大的院子,秋月也委屈地眼泪汪汪的。 接她来的人都看她笑话一样,嘲笑着离开了。不用多问,碧煊明白了她的处境。她的夫君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摆设,而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不就是一座冷宫吗?在路上还一直想着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去爱素未蒙面的夫君,现在却在心底剩下的只有凄惨。 碧煊对着等待她吩咐的兰儿和秋月笑了笑。以缓解紧张和难过的气氛。这个小院分正房和东西厢房三间,正房进去后是一个不大的厅,窗下还有一个火炕。里屋摆着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显然是卧房了。东西厢各有一个屋子,也都有一个暖炕。 碧煊把红嫁衣换下来,穿上了兰儿了一件粗布衣服,对着愣在一边的两个丫鬟说:“好了,我们一起打扫吧。”“公主,不用你动手,我们做就好了。”兰儿怯怯地说。“没关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时,不必分主仆。别人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们偏要过得好,给他们看。明白吗?”碧煊语气柔和,声音平稳,没有一点怒气。两个丫头也认真的点头,碧煊才会心地笑起来。 幸好院子里的一口井水质还很好。主仆三人就在这个院落打扫起来。正是北方的晚春,早上和晚上还很凉。院中的柴和碳都不是很多,碧煊就和两个丫鬟一起睡在正房的炕上。 碧煊在来之前带了许多种子,本来是要献给这个国家的,现在看来都不需要了。她把其中的一些种在了院中。这院子还有一个葡萄架,也不知是哪个搭的。她断定葡萄是活的,就在院中侍弄起来。 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来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兰儿上前答话,问:“请问姐姐找谁?”来人自称莲儿,她问:“这是碧妃主子的住处吗?”她是看到了院子的整洁,而且,院子的主人丝毫没有颓废神情。眼里抑制不住惊讶。其实碧煊就站在院中,冷眼看着来人。兰儿笑着说:“是啊,姐姐有什么事吗?”莲儿说:“我过来看看碧妃缺点什么,缺什么就只管说,我叫人送过来。”没有找主子直接说,也没有用奴婢。看来她的身份不低。兰儿问:“请问姐姐是哪里的姑姑吗?”莲儿竟不耐烦地说:“不必问那么多了,缺什么就快点说吧。”兰儿忙说:“什么都缺的,穿得衣服,鞋子,用的碳盆碗勺,凡是能用的都缺些,姐姐帮忙办吧,有劳姐姐了。”兰儿想拿银子,见碧煊向她使眼色,也就没把银子递出去。莲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那好,我回头派人送过来。”说完转身而去。 碧煊看出,她只是来探探风的,并不是真的来关心她。没必要给她什么。还要靠自己才行。 送过来的饭,估计都是下人吃的。偶有一顿是好的,碧煊从来都是和兰儿秋月一起吃。三个人好得更像姐妹。 一日,兰儿委屈地问碧煊:“公主,为什么没人来理我们?还有嫁的那个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就把我们孤零零放在这个小院子里。我们做下人的也就算了,您以后的漫漫长夜里,要如何打发这样的日子呢?”碧煊教两个丫头读书,还给她们讲故事,兰儿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有长进了。 碧煊笑笑,说:“也许那个太子只想要一个人质,并不想娶我为妻,我也是父皇心甘情愿送来做人质的,所以也就认了。既然上天安排我这样活着,那就顺其自然。何必强求呢?”碧煊心苦,语气中却是淡然。 兰儿流着泪,说:“公主,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兰儿,更苦的我都走过来了,这些不算什么。”碧煊微笑着说。 还好来的时候带着她心爱的琴,否则怎么打发着空落的时光。她就在这里画画,夜晚就在院中弹琴。两个丫鬟都托着腮听着。无聊时,碧煊就给她们讲故事。讲书上看到的和她自己骗的故事。两个丫头听得入迷,感动时也都泪水涟涟。 3 阴差阳错 楚清侯从边疆回来成亲,一来为平定边疆叛乱回来庆功,二来为娶了中原的公主,双喜临门。楚清侯不顾鞍马劳累,执意要即刻举得婚礼。直接把公主接进洞房。 赫赫有名的震南王,娶得一个正妻四个侍妾,几个妻子在家里对下人作威作福,在丈夫的面前却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只有正妻是明媒正娶,其他的几个都是抬开就入了洞房。而这次,楚清侯大摆艳宴,宾朋满堂,不次于正妻入门。而且,一向以冷血著称的楚清侯,婚宴上兴致勃勃,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傻子都看得出来,楚清侯有多在意这个从中原娶回的公主。 楚清侯是海量,在喝了无数碗酒以后,他依然毫无醉意。罗沙和善多心里明白,他是在等待入洞房看到新娘的那一刻。 席间的人还未全部散去,楚清侯已迫不急待地进了洞房。银台红烛,床上亦是龙凤成祥的锦被,鸳鸯戏水的枕头。满眼的红色为新房增添了喜色。桌子上摆着各色点心,坚果。两杯酒已斟满,只等新人把盏交杯。 红色盖头下必是他钟爱的美女了。酒让他周身发热,他褪去琐碎的衣服,只穿了一件舒适的单衣。缓步走到床边,深情地握住新娘的柔嫩的小手。在他温暖的大手里爱抚着。以往的冷漠,坚毅,都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只有面对爱人的温存。 红衣新娘在轻轻地哭泣,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这让楚清侯颇感意外。以她的性格,即使这样的时刻,也会傲然面对,怎么会哭起来。看来女人必竟是女人,他突然更想保护她,像一个强者一样保护她,给她幸福。楚清侯早已清楚地知道了碧煊的身世,他认为眼前的女人就是碧煊。他想,身世那样可怜,以后就由我补偿你。想到这儿,他缓缓将新娘揽入他宽阔的怀中,轻声道:“我会疼爱你,再不会让你受委屈,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不会再去碰其他的妃嫔。煊,我爱你,我会保护你。” 他轻轻的掀开红盖头,新娘娇羞地低着头。他托起她的下颌,顿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站了起来,“啊——。”他瞪着快要暴裂的眼睛,大声问:“你是谁?”婉晴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在昵喃着爱自己的男人,此时变成了一只喷火的野兽。愤怒的双眼,如要撕碎她一般吓人。吓得她哆嗦成一团,不敢多说一句话。“你是谁?”暴怒的声音划过夜空,外面侍女和侍卫都跑到了院中,等着大王发号指令。也不明内情地想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惹得大王如此发怒。罗沙和善多也站在院中纳闷,这不是你千方百计娶回来的王妃吗?难道?罗沙和善多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现出惊恐之色。同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楚清侯双手抓住婉晴的双臂,把她摇得天晕地转,她只得努力地喊说:“我是婉晴公主,是你和亲来的妃子。”楚清侯终于停止了摇晃,站在床边,看着头发零乱,衣冠不整,斜倒在床上大口喘气的婉晴,厉声问:“碧煊呢?我要的是碧煊,她在哪儿?”他打翻了面前的一对酒杯,痛苦地吼着。婉晴一激灵,忙说:“辽国书信到达之前,碧煊已经嫁往安国了,原来你想要的是她。”说话间,眼里已有妒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她?”楚清侯大声质问着。此时婉晴稍作镇定,因为她单纯地想,也许这是她回国的一个机会。于是说:“安国太子是点名要我的,只是父皇疼爱我,舍不得,所以将碧煊嫁了过去。你们的书信一来,父皇认为只有我可担此任,才把我嫁给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样也好,你就将我送回国去,我也不愿意呆在你们这蛮荒之地。”她得意这翻不辱国威的言语,大眼睛里虽然还带着泪光,骄傲刁蛮的本性暴露无余。然而,在楚清侯的眼里,她的美貌又是那样不值一提。刚才的怯懦,现在的言语顶撞让他的愤怒化成复仇之火。他冷笑着,“蛮荒之地?送你回国?哼,说得很好。想回国?到我手里的猎物,还想逃。做梦。” 楚清侯上前一步,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婉晴紧张起来,她抵挡着他的手,急急地说:“你要的不是我,是碧煊,为什么还要留我?”楚清侯冷笑着,“碧煊我要定了,你也别想走。”他停下来,一只大手放到了婉情的侧脸上,摸着她细腻的皮肤,说:“因为你,让我和碧煊相隔两地,你别想好过了,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要让你生不如死。”哈哈。他一面大笑着,一面粗野地继续撒开婉晴的红色嫁衣。 衣服撕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婉晴只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无力抵挡了。任他把她脱个精光。看着她珑玲的身体暴露无余,还真是个尤物。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把她的双手按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一颗红豆。哭泣中的婉晴努力地抬了一下头,发出一声像是惨叫的呻吟。紧跟着随着强行进入她的身体,伴着湿热的东西涌出,她疼得几乎战栗。又发出了一声惨叫。楚清侯毫不怜惜地蠕动着他健硕的身体,背部呈现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天啊!这是初夜,身下的疼痛袭遍整个身体,可是别说反抗,连动都动态不得。 持续的疼痛有一个时辰之久,在婉晴逐渐变弱的哭泣和呻吟声中,楚清侯完成了他的一次发泄。看着床上的一片鲜红,他毫不怜惜地闷哼了一声。“来人。”楚清侯冷冷地唤着。应声进来两个侍女,惴惴不安地跪倒在地。“拉下去,好好清洗,不留子嗣。”两个侍女,走到床边,看到如死人一般,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眼里现出恐惧。衣服已经撕烂了,只能用一条毯子,把她包裹起来,叫了外面的男奴,抱向门外。 碧煊,为什么不等我,你在哪儿?楚清侯在心底低声叹着。难道我今生都得不到你了吗?安国太子。楚清侯狠狠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混然不觉。 4 访客 秋天的一个傍晚,碧煊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桌子上摆着一盏灯。点着香草熏虫。院子的周围种着各色鲜花,正是怒放之时。碧煊让两个丫头摆出碳盆,在上面烤土豆给她们解馋。看着兰儿在碳盆上用火叉翻动着土豆,秋月在那儿馋得直咽口水,也觉得她们可爱。她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来给她们听,讲得很凄美。她想到了自己,虽然没有犯错,却要呆在这个如冰冷地月宫一样的地方。想到这些,她凄美地笑了。 突然听到掌声。碧煊一惊,秋月吓得躲到兰儿怀里。从院门外走进了个男人,从华丽的装束看,碧煊判断出他是皇子,但决不会是她的夫君。因为那男人眼中有温柔且被她折服的光。碧煊站起来,男人走到近前。那是一张清秀的脸,眼睛细长,眉毛浓重,宽宽的额头。“在下慕容烨,请问你是?”慕容烨,夫君的弟弟。碧煊当然知道。按说以她的身份是不适合和夫君以外的皇子亲近的,但是碧煊现在无所谓,她只是一个弃妇。大不了一死,碧煊这样想着,孤傲的脸上便露出一抹笑意。“碧煊。”她说。她故意没有说出姓氏,从对方没有半点惊讶的脸上,她明白,嫁到这里来,甚至连名子都没人知道。 “你刚才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我是被你的故事吸引来的,我能在这儿坐一下吗?”慕容烨的双眼里,有一种渴求,那是被碧煊吸引住不舍得轻易离去的光芒。碧煊只穿着一件粗布的白色衣裙,朴素得像一个最平凡的侍女,但是她的脸上却在月光下散发着温纯娴淑的美丽,超凡脱俗。 “如果不嫌弃,请随便坐。”碧煊淡淡地说。语气柔而不缓,虽然桌椅并不高档,但透着主人的尊严。 慕容烨被眼前的美女吸引着,居然没有考虑对方是谁,只以为是哪个神仙下凡来的,或是狐媚修练成了仙女。他看到桌上有琴,便问:“你还会弹琴吗?” “会几个曲子,弹得不好。”碧煊谦虚地说,看里却闪着自信的光。 “可否赐曲一首呢?”慕容烨眼里闪着渴望。 碧煊想了想,指尘在琴间拔响,她只是尽兴发挥,自编自弹,也不知弹得是什么。竟把个慕容烨听得呆了。一曲终了。慕容烨还深思了良久,才缓过神来。惊叹:“好曲啊!不知这曲的名子是?”碧煊苦笑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尽兴弹得,并没给曲子编名。” “哦?那我就斗胆给此曲起一个名子‘嫦娥奔月’。” 碧煊一愣,她弹曲时的确想得是这个故事。她赞道:“好名,看来贵客也是知音。”兰儿和秋月不敢造次,看着烤好的土豆也不敢吃。碧煊转头对她们说:“你们尽管吃吧。”说着还看了一眼慕容烨。慕容烨目光温和宽容,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兰儿和秋月吃的东西,问:“她们吃得什么?”“马铃薯。”碧煊忍着不笑说。她拿过一个烤得很好的土豆,用纤细白皙的嫩手剥了焦黄的皮,递到慕容烨手中。慕容烨看着这个从来没吃过的东西,他满脸的怀疑,碧煊微笑着看着他,鼓励地向他点了一下头。 “嗯,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慕容烨吃下第一口以后,由衷地赞道。碧煊心里好笑,你一个皇子,当然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是新鲜。如果让你每天吃这个东西度日,怕是你就不会是这样的反映了。 碧煊淡淡地笑着,看得慕容烨心动异常。“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容烨吃掉一个土豆后,用兰儿递过来的手巾擦着手,终于想起来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还是不要问这些了。”碧煊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说:“我给你讲故事吧。”她看着慕容烨有些痴迷的眼睛,心里绽出个凄美的笑,但脸上还在尽显着她的美丽。 慕容烨当然感兴趣,他瞪着好奇的眼睛,说:“好啊。” 碧煊陷入沉思,就像是回到了故事里一样,讲着:“有一个君王,我们就叫他夏,他的国家总在和另一个国家打仗,他心情烦燥,一日独自在山中游玩,遇到了一个女子,她名叫鹿女,是神鹿喝下圣水生下的女孩子。他被女子的美貌和舞姿吸引,把她带回皇宫,做了他的爱妃。尽管太后不喜欢她,但他们非常相爱。一年后,女子十月怀胎生一下一个十个花瓣的莲花。太后认为是妖物。命人把莲花抛入河中。鹿女伤心欲绝,乘着神鹿离开了她的夫君,走时留言,只有她的孩子回来,她才肯回到他的身边。莲花里传来婴儿的哭声,顺水漂到另一个国家,就是夏的敌国。敌国的路人把这个奇怪的莲花献给了国王,国王把它放在桌子上,疑惑不解的时候,莲花动了,变成十个男孩儿。个个武艺超群,叫敌国国王为父亲。敌国国王并无子嗣,有了这十个骁勇无比的孩子,所向无敌。直攻到夏的国家城下,夏在城楼上悲痛地对敌国国王说,那十个孩子是他的。不但敌国国王不信,十个孩子也都认为他是敌人。夏王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正在十个孩子要攻城时,神鹿驮着鹿女从远处飞来,认下了十个孩子。从此两国交好,再无战征。” 碧煊含泪讲完这个故事。如果国与国没有战争,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窘境?慕容烨自然不会知道碧煊心中所想,他听得出神,看得更是出神。 “太美了。”他由衷地说。看到兰儿和秋月相依着睡着了,又说:“太晚了,我回去了,我以后能常来吗?” 碧煊微笑着点头,“我这里没人来,你要是愿意来,我自然欢迎。”她能清楚地看到慕容烨脸上的不舍,但她也无意多留他。 5 别苑相聚(一) 慕容烨一早醒来,想起昨夜,不觉露出笑容。 “三皇子,您醒了。”侍女银杉走进来,侍候他穿衣。 “三皇子,您有什么喜事吗?您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银杉看到慕容烨一早上就游离中的淡淡的自喜之色,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慕容烨掩饰着。“今天约好了去别苑,下午你收拾一下。” 银杉眼里马上有了喜色,“太好了。”跟着三皇子,人温和不说,还总能出宫玩玩。真是幸事。银杉想着,眼里的笑意更浓。 慕容烨用了早膳,去了承安殿。他知道,当朝太子,也就是他的二哥在那儿。太子平时果断独行,但兄弟三人感情很好。 慕容驰正坐在书桌后看奏章,柯鹏飞见是慕容烨,上前叩拜。慕容烨笑着说:“柯侍卫请起。” “三弟,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我还想去请你呢。坐。”慕容驰不温不火地说。 慕容烨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三弟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慕容驰看到他眉间隐隐的喜色有些意外地问。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喜事。”慕容烨脸微红。 “你和往日很不一样,看起来神采奕奕。昨夜走桃花运了?”慕容驰心想着是要和他开玩笑,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 “二哥取笑了。我每日呆在宫中,怎么会有什么桃花运?”慕容烨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疑惑起昨夜女子的身份来。 “说点正事吧,庆阳地区民众闹事,地方官员压不住,我估计和苛捐杂税压得太紧有关,我想让你去看看。”慕容驰问。 慕容烨一怔,急道:“二哥,你看我几时管过这些事情。我去了也没什么经验,难免办错事,你还是让别人去吧。” “三弟,你也该为父皇做点事了,你和大哥都这样,什么都不管,我要是还有更信任的人,也不会找到你了。”慕容驰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拿着一支毛笔。眼睛不离折子地说。 “让肖振益去嘛,他一定比我强。”慕容烨还在推托。 “他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更是左右不了。” “那就让程孝天去。” 这回慕容驰沉默了,程孝天是慕容驰的表弟,他是本想避嫌的。慕容烨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他办事稳妥,又能文能武,也不怕被暴徒偷袭。不是很好?” 慕容驰叹息,“你总是这样,也不知想躲到什么时候。”脸上有些不悦。 慕容烨想,早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我还不如不来呢。便说:“二哥,你接着看折子,我就不打扰了,记得下午去别苑喝酒。”边说边走,已退出了门外。 慕容驰看着他逃跑的样子,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理朝政,也不知是对他有利,还是对国不利。 这是慕容烨建的一处府地。院子里有一个若大的亭子,可供十几人同时用餐。柱子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南面有一个假山,下面有一个喷泉,水从假山上徐徐流下。夏天,风吹过来,还有降温的作用。树木错落有致,各种名花异草,争奇斗艳在园中开放,美不胜收。 几个王孙贵族,在亭中喝酒调侃,笑声不断。身边有几个乖巧的侍女侍候着。 “太子怎么还没来?”程孝天问慕容烨。 “我叫他了,可能有公事在身,抽不开身,也许一会儿就到吧。”慕容烨说。 “管他做什么?爱来不来,不来咱哥几个喝,当真以为自己身份高贵请不动呢?我还不屑跟他一起吃酒呢?”杜子赫平时和慕容驰关系不错,见不到还真是在生他的气。 大家似乎也习惯了他这种口气,都一笑而过。 “不是被他那几个老婆缠住了吧?老婆多了容易照顾不周。”孙承治调侃地说。 “别说,咱们这位太子,还真是来者不拒,你说大皇子慕容晨,取了三个老婆,听说那两个连碰也不碰,就和滨妃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阿烨还没娶妻,咱这位太子,娶了四个老婆,个个都能照顾得着。真不愧为将来的皇帝。”肖振杨说。 “不是四个,是五个。”孙承治神秘地说。 “五个?”其中三个人同时叫出来。 “是啊,据说从中原还娶回一个。”孙承治说。 “之前到有这一说,不过之后就再没听到音信,那女的不是死了吧?”肖振扬好奇地说。 “阿烨,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你在宫里没有告诉你吗?”孙承治问。 “不知。我只知道当时我哥点名要的是婉晴公主,结果嫁过来的是一个从民间来的女人,才册封为公主几天。二哥气得要命。下令人来了也不见,让她自生自灭。”慕容烨把听到的如实说出来。 “哼!又是一个活祭。”这一个声音突然说出来,给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二弟,你别在那吓人好不好,要不就不说,要不就突然来一句。”肖振扬看着弟弟肖振益,似乎不太高兴地说。他知道这个弟弟才华横溢,傲气独行,武艺超群。总是怕他说错话得罪人。 肖振益横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服他的这个哥哥。又转头对着慕容烨,冷笑着说:“你们皇氏,也不知想害多少女人才甘心。那女子想必在关在皇宫的某个角落,天天对着空墙碧瓦,等死呢。” “好了好了,别说得那么严重了,又不是阿烨要那样做的。”孙承治打圆场说。 慕容烨并不太在意,笑笑说:“我听说肖二哥从来不近女色,看来所言非实,还在为女人明冤。” 肖振益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吃菜,不理他。 程孝天说:“三皇子有所不知,当今的女人,还真是没有能入他的法眼的。前些时醉君楼有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媛。那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之貌。我想着肖老弟自来清高,这女子没准能入眼。带他去看了,结果怎样,他愣是没看上。说人家是假清高,我也没明白这真清高是个什么样?” 孙承治来了兴致,“真的吗?哪天我去看看。” 6 别苑相聚(二) 慕容驰一身便装,姗姗而至。后面只跟着柯鹏飞。 几个人起身要行礼,只有肖振益不动。接着喝酒。 慕容驰微笑着,尽量掩盖着胜气凌人的气势。挥手说:“在宫外不用这样,都自在些。”然后坐在其中。柯鹏飞便在院中巡视起来。 “太子,你还真难请,这个时辰才来。”杜子赫说。 “太子地位显赫,他不晚到,难道让他等我们不成吗?”肖振益带着讽刺说。 “被父皇叫去问了几句,来晚了。”慕容驰淡淡地说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很有点自罚一杯的意思,只是不说出来。 慕容烨也喝了一杯,心想,也就是杜子赫和肖振益,换了别人他真可忍不了。 慕容驰的酒杯一放下,杜子赫和肖振益脸色便缓和了许多。慕容驰说:“程孝天,庆阳地区这些天闹得厉害。我和父皇说了,让你去看看,三天内动身,你收拾一下,等圣旨。” 程孝天似乎并不惊讶,只哦了一声。看来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孙承治一脸不耐烦,“朝庭的事拿到别处说,来来,喝酒。” 慕容驰转脸瞪他,他一咧嘴,不敢多言。 肖振杨笑着说:“孙老弟天天就惦记个美女酒肉,哪里听得进一句国事啊?” 孙承治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爱美女,是正常的。” “把你急成什么样了?既然这样,就多娶回家几个,不就行了。”肖振杨说。 “我哪有太子那福份啊?娶回来也消受不起啊。”孙承治说。 慕容驰冷哼了一声。众人忙住了嘴。一直不讲话的肖振益却说话了,“太子,你几时把那个中原的公主娶回来?怎么不见动静了。是中原小视我们,不同意和亲吗?”席上的人都知道他在明知故问。都不敢应声。 慕容驰愣了一下,又笑着说:“早来了,放在后院了,听说也不是什么公主,可能是随便找个人来顶替的。估计就算是死在皇宫,也没人问起。” “太子所言差异,不管是民间的,还是皇族,都是人,太子这样不是草菅人命?”肖振益表面平静,心中已是怒了。 慕容驰不慌不忙,眼里含笑说:“你若有兴趣,下赐给你如何?” 肖振益冷眼看着慕容驰,说:“你若舍得,我乐得放生。只怕有碍皇族声誉,更有违国家和平。” 慕容驰一笑,“振益还是不要动怒,我自有我的道理。我们的感情又何必牵涉在一个女人身上。”若不是爱肖振益的才干,他还真不受他的气。 肖振益不再言语。刚才一直看着他们吵架的几个人也都舒了一口气。 肖振杨想打个圆场,说:“三皇子,你为什么还不娶妻啊?我家小妹可待嫁闰中多年了,就等着你的八抬大轿呢。” 慕容烨脸一红,为难地说:“这半年父皇忙,还是再等等。”慕容驰听出他在故意推托,转头看了看他。慕容烨避开慕容驰的目光,心里却在想着昨夜的女子。 这样说着聊着,直到傍晚才各自散去。 肖振杨回到家中,让二弟回去睡,他直接到了父亲的书房。他的父亲是淳王爷,在朝中也是重臣。 “父亲。”肖振扬问候道,此时他沉稳谦和,完全没有白天吃酒时的玩劣。 肖宏达正在翻着一本书,看到肖振扬嗯了一声,问:“你说了吗?” “我提醒他了,只是他表现得很淡然,似乎并不急于成亲。”肖振杨答。 “也不知这个三皇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肖宏达烦躁地把书摔到桌子上说。 “父亲息怒,还是不要急于一时了。”肖振杨劝道。 “我是怕他万一变了挂,我们的事就难成事了。”肖宏达说。 “父亲,我总觉得三皇子不是将来当国君的料,他不如太子……” 肖振杨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就不高兴了,打断他说:“你懂个屁。你以为拥立了三皇子就为了让他当皇上吗?正因为他不是那块料,才要由我们来扶持,到时候天下不就是我们肖家的了?”说到最后一句,淳王肖宏达由怒转为喜色。 “儿子愚笨,父亲教训的是。”肖振杨并没有被父亲感染,依然平静地说。 “他慕容烨要是真不想做皇上,将来让给我这个岳父我也不介意。”肖宏达笑起来。可在肖振杨看来,父亲有点癫狂了。 “父亲,这件事您还没有告诉二弟?”肖振杨说。 “先不告诉他,他虽能力强过你,但做事太自我,十有八九不会支持这件事。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让他和太子走得近点也没什么坏处。”肖宏达说。 “是,儿子记下了。”肖振杨说。 他们还不知道,此时肖振益就趴在房上,把刚才的父子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在房上冷笑,再提身,飘然离开房顶,向自己的卧室飞身而去。 慕容烨隔三差五就来寒月宫小坐,他和碧煊饮酒对诗,赏月抚琴,有时也谈论一些所见的风土人情。碧煊也真觉得慕容烨是很好的聊伴,而慕容烨也第一次遇到了知音知己一般,痛快非常。 这一天,慕容烨独自又来了寒月宫。这是他来的第三次了。碧煊先讲了一个狐媚修练成仙,与世间的男子结为夫妻的故事。 他微笑着看着碧煊,说:“你也是狐媚修成人的吧?”碧煊也笑着说:“你认为呢?”慕容烨温和地看着她,说:“我真希望你就是你故事中的狐媚。”碧煊含笑,不答。 “你和别的女人很不同,你冷傲又不难亲近。我觉得,你不像是凡间的女子。” “我只是普通人。”碧煊并不想把所经历的事向他来倾述。 “真的谢谢你,来你这儿的几次,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慕容烨动情地说。 “您年纪尚浅,又谈何一生呢?” 碧煊看着他的眼神,觉得离说出身份的时候不远了。 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天色太晚了,慕容烨准备走。他问:“你缺什么吗?” “如果您方便,就给我带几本书来看吧。”碧煊很想看书,正好慕容烨主动提出来。 “好,下次来一定带给你。”慕容烨说。 “谢谢。”碧煊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7 道明身份 辽国震南王的府弟,主人楚清侯正如玩乐般坐在院中,悠闲地喝着茶,腿上放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正是在齐王府见碧煊的那个晚上,为碧煊披在身上的那件。面前正跪着中原来的王妃婉晴。婉晴哭哭啼啼,头发零乱。 “你可知你身犯何罪?”楚清侯像是怕吓到婴孩儿般,轻声问。 “我哪有罪?”婉晴倔强地回他一句。 “来人,掌嘴。”楚清侯声调平和。 两个男侍从走上来,一个拉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扬起。另一个甩开大巴掌,左右开攻,向婉晴的脸抽打过去,婉晴哪受过这些,开始还哼两声,十下过后,求饶都想不起来,话更是没力气说。脸肿了,嘴角也净是血迹。 “停下。”楚清侯缓缓地说,“知道为什么掌嘴吗?”见婉晴摇头,他玩味地笑着说:“你娘没教过你嫁了我大辽震南王就要自称臣妾吗?” 婉晴听了,只是哭泣,打服了,也不敢再争辩什么。 楚清侯依旧笑着,只是那笑让人胆战心寒,“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今天犯了什么错?” “她们欺负我……臣妾。”婉晴说话的声音因脸上的伤有些含呼不清。楚清侯的两个妾氏还找婉晴的麻烦,婉晴气不过和她们吵了起来。其实刚才楚清侯已经罚了她们,现在却要为难婉晴。 “你又错了,这十下耳光,我先让他们给你记下。她们?她们是我的妻妾,你的姐姐,你必须服从。你没有反抗的权利,你最好记住。”楚清侯还在笑。只是笑得太过了,眼角笑出了泪来。他摸着腿上的斗篷,碧煊,这上面还有你的气息,可是我为什么见不到你?派到安国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根本不知道中原嫁过去一个公主。想把内线安插在安国皇宫,又总被查出端疑,个个都在严刑逼问下自杀殉职。无限的思念和得不到心爱女人的痛苦折磨着这个骁勇无比的大将。 他将斗篷小心地放在一个特制的雕花木质小方盒中,身边的侍女双手端起来,恭敬地送到楚清侯的屋子里,放在他的床头的里侧。 楚清侯站起来,走到婉晴的身边,抱起她,转身进了屋,狠狠摔到床上,婉晴痛得叫了一声。楚清侯将她双手分开绑在木床上,将绳子勒紧。又一次剥光她的衣服,强暴着她。 绳子勒得她生疼,从上次初夜的噩梦之后,楚清侯也不止一次用粗暴的方式这样对她。对她来说,鱼水之欢没有一点愉悦,有的只是痛,升级的痛,深入骨髓的痛。“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婉晴大喊着:“因为是你让我失去了碧煊。”楚清侯在动着他的身体,动得床也摇晃着。碧煊,让你代替她嫁到了安国,是她的错,我要惩罚她。这是他心底的挣扎。 皇宫里太子的贴身侍卫柯鹏飞,巡逻将要结束时,到了寒月宫附近。 柯鹏飞看到前面的院中灯火晃动,想看个究竟,但没有细想这里住着什么人。因为这个院子有近半年没人提起了。在院门外看到皇子慕容烨坐在里面,就让随行人员都回去休息,一个人走了进去。他之前曾跟随过慕容烨,慕容烨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不会因为接触慕容烨让太子生疑,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也很好。 柯鹏飞先给慕容烨请安道:“柯鹏飞见过三皇子。”慕容烨笑道:“鹏飞何必多礼,来来,一起喝一杯。”柯鹏飞站起来,才发现略暗一点的地方,坐着一位冷艳的绝色美女。而美女身后的两个侍女,听到鹏飞向阿烨请安后,更是吃惊的神情。显然是不知道他皇子的身份。坐在慕容烨桌子对面的女人,只是淡然地笑着看着他们。 柯鹏飞坐下来,碧煊对兰儿说:“兰儿,给来的这位官人倒酒。”兰儿上来倒酒,酒是碧煊自酿的葡萄酒,杯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夜光杯。慕容烨来过五次了,碧煊从他越来越深情的目光中,知道祸事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在玩火,她最知道这一点。 柯鹏飞喝了一点酒,只感觉醇美甘甜,说:“好酒啊!这是什么酒?”碧煊答:“我们自己种的葡萄酿的,时间再久一点会更加醇美。”从鹏飞的装束上,碧煊大概判断出他的身份,她想着该是我说出身份的时候了,想到从此就见不到慕容烨这样的一个聊伴,不觉有些空落。 如果不是慕容烨不加任何掩饰的爱恋的眼神,鹏飞也会对面前的女人动心。但是他忘了想这女人是谁?把她当成是慕容烨从哪带来的女人了。 “我的小院从来没这般热闹过,碧煊就吟诗一首,以祝酒兴。”碧煊笑着说,看到两人都在期待,她便念道: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1 柯鹏飞愣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孤独凄凉,难道她还不是烨皇子的女人?他看向碧煊,见碧煊正洞察着他的反映。忙又低头躲避。 慕容烨宽慰地笑笑说:“诗是好诗,只是太过清冷了。有我们陪伴,姑娘又何谈寂寞?”碧煊笑而不答,她是说给柯鹏飞听的,暗示她和慕容烨的关系并不近。 慕容烨很想和柯鹏飞一起欣赏碧煊,就像找到知音一样,对碧煊说:“这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不知姑娘能否再次赐曲啊?”“只能算是共觅知音,还是不要说是赐了,我就献丑了。”碧煊又奏了一曲,“凤求凰”。她奏这曲子实在是动机不纯,慕容烨听了一定会误会碧煊心移于他,但她要在他走时告诉他这她的身份,这是她对嫁到这儿来,受到冷落的一种报复。 柯鹏飞听得如天籁之音。曲终,慕容烨动情地看着碧煊,就在他伸手准备抓住她的手,向她表达爱意时,碧煊闪避了。 “烨皇子,您不想知道我是谁吗?”碧煊稳坐在那儿,悠悠地说。 慕容烨微笑着,声音低沉平静地滑过夜空,“不管你是谁,我非常爱慕你。” 碧煊浅浅地苦笑,那笑容,就是兰儿和秋月也都看呆了的美丽动人。“柯鹏飞,你刚才看到这个院落叫什么名子了吗?” 柯鹏飞进来时真是看了一眼,但没在意,他想了一下,吐出“寒月宫。”寒月宫,他突然惊出一身的冷汗,看到慕容烨还在那儿不明白一切的看着碧煊的爱慕眼神,马上明白了碧煊的用意。但是他真是个老练的臣子,他对着碧煊礼貌地说:“多有打扰。”又对慕容烨说:“烨皇子,太晚了,我们先走吧。” “好的,碧煊,我改天再来讨扰。”阿烨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说样说了,便跟着鹏飞走出了院落。 柯鹏飞拉住半醉的慕容烨,低声说:“烨皇子,您知道她是谁吗?”“我比你先知道,她叫碧煊。”慕容烨满眼都是喜欢地说出了这句话。“她是太子娶回来的中原公主。”“什么?”慕容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是有耳闻的,但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正式加封的公告。更不见那女子出来见人。碧煊不用人软禁也是足不出户。几乎都被人遗忘了。 “你能确定吗?”慕容烨双手摇晃着鹏飞,惊慌失措地问。 鹏飞不敢看慕容烨喷火的眼睛,只能点头。慕容烨愣在那儿,然后无力地松开手,踉跄地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1苏轼,卜算子 下一章安国太子会和碧煊相见。让各位久等了,我之过。 8 初次见面 太子慕容驰正在承安殿处理公事。他贵为太子,也是父皇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都会亲力亲为。情同手足的柯鹏飞,在一边坐了一个时辰了,一言不发。慕容驰直到手头上的奏章全部批完,才对鹏飞说:“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看你一早上就心神不定的,有难言之隐吗?” 鹏飞想了两个时辰,也不再犹豫不决,他从昨晚看到碧煊以后,就对这个女人有了深深的同情。他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处理中原来的妃子?” 慕容驰一愣,他真是没想到柯鹏飞会提到这个人,想了想,“随她去吧。又不是真正的公主,中原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懒着理她。”他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地说,想起那天和肖振益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我昨天见到她了,她是个绝色美女。”柯鹏飞表情不太自然。 “美女?”慕容驰不解。“除了婉晴,没听说有绝色的公主。如果是从民间找的女子,他自己不留着,怎么舍得送到我这儿来?”慕容驰相信柯鹏飞的眼光,但也不由得疑惑。他又问:“她现在怎么样?呆在寒月宫,没发疯吧?”寒月宫住过不止一个女人,少则几天,多则几年,非死即疯。慕容驰听说那女人漂亮,也很好奇,担心没看到她的容貌就香销玉殒。 “她看起来很正常,而且那院子也变样了,自己酿葡萄酒,还抚琴吟诗。” “哦?看来不是一般的女子。”慕容驰好奇又极吃惊地说,但转眼又把口气淡下来,轻笑着说,“看来,我得去看看她了。” 柯鹏飞面有难色,说:“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管说吧。”慕容驰满不在乎地说。 “我昨天偶尔路过时,在寒月宫遇到了三皇子。” “什么?”慕容驰瞪起眼睛。从柯鹏飞难言之隐中,慕容驰已经明白了这话中的含意。我的女人敢和别的皇子在一起,真是胆大包天。“跟我去找她。”他怒火中烧地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鹏飞拉住他,急急地说:“昨天之前烨皇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有……”没等他再多说,慕容驰甩开他的手,向寒月宫走去。 进了寒月宫的院子,慕容驰吃惊非小。这是他以前认为是冷宫的地方吗?院墙上整齐地爬满绿色的藤蔓,稀疏地开着或粉或紫的鲜花,茂盛的葡萄藤下,一张干净的旧方桌,四张椅子,散发着闲适和安逸。院子深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些垄沟,整齐地种着些不知名的植物。只是院内还有一种孤冷凄凉的气息,虽然天气还很热,但不知哪里有一股阴冷的风吹得人丝丝入骨。 快步走到正房门前,一脚踢开了门。随着门被踢来,传来女子的惊呼。正是下午,兰儿和秋月在东边窗下的坑上睡午觉。她们听到门的声音吓得坐了起来。转头惊惧地向门口处望去。 碧煊正在西边窗下的书桌后面,拿着一本书看着。那是慕容烨昨天来的时候带给她的。她看到气势汹汹的慕容驰,并不惊慌,缓缓地站起来。心里知道是夫君来治她的罪了。但脸上不动声色,略带笑容地问:“请问您是?” 他看到了屋里为掩饰破败的墙壁而挂的画和字,心中已是佩服,虽然见到美得如此醉人的从没见过面的妃子,也极力掩饰着惊讶。他冷眼看着碧煊,一字一板地吐出了三个字,“慕——容——驰”。他以为对方会惊慌,会赶忙过来跪倒行礼。或者会讨好地对她媚笑。没想到,连两个丫鬟都没反应过来。而碧煊更是镇定自若,满不在乎地淡淡地微笑。她轻盈漫步走过来,问:“您也是和慕容烨一样的皇子吗?” 慕容驰鼻子差点气歪了,你能不认识我?但是他看到碧煊脸上掠过的报复的笑,就明白她对他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 他走到前面的椅子前,看着很干净,便坐下来。柯鹏飞从门外走进来,担心又带着愧疚地看了一眼碧煊,走到慕容驰身边侍立。碧煊知道是柯鹏飞说给慕容驰听的,但她并不怪他。她就是要让慕容驰知道,你对我做的一切,是有代价的。即使这种代价要用她的生命来换取,她也再所不惜。 慕容驰冷冷地说:“我就是本国太子,你的夫君,还不过来跪拜?” 碧煊看了一眼还蜷在坑上的兰儿和秋月,她们会意。慌忙下来跟在她的身后。碧煊上前一步,飘然下拜。“碧煊参见太子殿下。” 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脱俗女子,无惧无恐淡定自若的眼神。慕容驰倾倒了,他被好奇和惊喜吸引着想去接近这个女子。但他又因为气愤想要为难她。他冷笑了一声,道:“你祸乱后宫,该当何罪?” 碧煊就跪在那儿,她知道慕容驰现在正在生气,不会轻易让她起来,她淡淡地说:“碧煊并不知道夫君在哪儿?是谁?甚至不知身在何处?无法判断出来往的男子,哪个该理,哪个该离。所以不知身犯何罪。”没有任何幽怨的言辞,但这便是最凄惨的幽怨了。 “爬过来。”慕容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心疼这个女人,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她。但看着她冷漠淡然的神情,又想占有她,羞辱她,他才吐出这样的话来。柯鹏飞吃惊地看着慕容驰,从心里希望他能收回这样的话。对这样的女人,你又怎么忍心? 碧煊没动。秋月吓得流出眼泪,兰儿也哆嗦起来。 “我让你爬过来。”他一字一板地继续命令。 碧煊缓缓站起,冷冷地直视着慕容驰,“杀剐存留,悉听尊便,不要认为我必须听你的话。” 在慕容驰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女人,甚至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柯鹏飞更是吓得一身冷汗,担心起碧煊来。 9 禀明父皇 慕容驰霍然站起来,走到了碧煊近前,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按到地上,拖到他原来的座位前。他坐下来,拽着头发将她的头扬起来,狠狠地对她说:“不管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知趣的就别再顶撞我,否则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疼痛让碧煊眉头皱起,她不发一言,只是用一双含恨的眼睛看着慕容驰。慕容驰狠狠地松开她,向门外走去。柯鹏飞舒了一口气。这恐怕是在他能预料的,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兰儿和秋月吓得半天缓不过神来,碧煊从容站起身,向卧室走去。她要梳妆,要整理被他扯乱的秀发。看着镜中的样貌,想到慕容驰尽管及力掩饰,还是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倾慕之色,淡淡地笑了。 碧煊清楚地知道,她遇到了对手。慕容驰和慕容烨长得有几分相似,但眼神绝对不同。慕容烨儒雅洒脱,很有文人的风采。慕容驰持重沉稳,眼神中透着威严。碧煊想,到底是带兵打过仗的人,有着大将的风范。比较起来,碧煊更喜欢慕容驰。慕容烨将来一定会是温柔的好夫君。但慕容驰会让她更有激情。 慕容驰将批好的奏折送到乾清殿,皇上正在写着什么,皇后也在,太监李庆在一旁侍候着。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娘娘。” “是太子啊,快快起来。来人,给太子看座。”皇上慈爱地说。 太子身后的太监高禄将手中的折子放到桌案上,退到一旁。慕容驰也坐下来。皇上说:“太子辛苦了,看到你如此勤奋,朕心甚为宽慰。将来也必是一代名君啊。” “儿臣定当以父皇为榜样,勤政爱民,不辜负父皇重托。” 皇上满意地笑着点头。皇后走上来,笑着说:“太子也要注意身体,你若是再生病,皇上可就少了左膀右臂呢。” “谢母后关怀,儿臣紧记在心。”慕容驰道。 “皇上,真是臣妾教子无方。太子就是这样懂事,知道替您操劳,又孝顺得很,臣妾的晨儿和烨儿就知道读书画画的,也不帮皇上分忧。” “是啊,”皇上脸上有淡淡的忧虑,“朕也希望他们也能来帮朕,这样太子也会轻松许多。” “臣妾一定好好教导两个皇儿,让他们也能帮皇上治理朝政。”皇后跪下去,用手帕试着眼角。 皇上宽容地笑笑说,扶起皇后,柔声道:“朕又没怪你,皇儿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能全怪在你头上。也可能是没到时候,治国也不能强来,没有那份心,自然成不了事。你也不要太强求了。”又安慰了一会儿,他才转向太子问:“听说你近日去过寒月宫了?” 慕容驰一怔,心想,传得够快的。忙说:“是。” 皇上说:“当初朕感觉不妥,不管怎样,也是算是你的妻妾,没见面就送到寒月宫,的确有违常理。那女子怎样?” 慕容驰略顿了一下,说:“不敢欺瞒父皇,她是个绝色女子。” 皇上惊奇,皇后脸色也变了。“那她这半年来都没见到什么人,精神可好吗?” “非常好,她把寒月宫变了个样子,儿臣看来,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慕容驰脸上现出遗憾。他真正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博得这个女人的心。 皇上笑了,“是吗?天下竟有这样的奇女子,抽时间带给朕看看。” “是。”慕容驰说。 “既然这样,你也多去走动走动,好给皇氏之添子嗣才是。” 皇后忙说:“也是,太子大婚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没有好消息呢?现在也只有晨儿的焕儿一个皇孙。”皇后略显得意。 “儿臣谨记父皇母后的训教。” 10 再次相见 一夜,慕容驰向寒月宫走来,柯鹏飞跟着他,眼睛向黑暗中审视。他要保证太子的安全。还没到寒月宫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忧怨的筝音,并吟 秋阴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1 凄凉得让人心酸。到了寒月宫院门口,柯鹏飞止步。 慕容驰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主仆三人都在院中,看到慕容驰走进来。兰儿和秋月都很紧张,远远得就跪下请安:“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碧煊似乎并不欢迎他,等他走近了,才跪下去,低声说:“碧煊参见太子殿下。”她不打算用“臣妾”来自称,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还不算他的“臣妾”。 “平身。”慕容驰说。他稳稳地坐在碧煊对面的椅子上,看着碧煊站在那儿,目光直视,并没有落在他英俊坚毅的脸上。“坐下。”他命令道。 兰儿怯怯地看了看碧煊,又看了看慕容驰,问:“太子您喝什么?” 慕容驰看到碧煊面前的夜光杯,说:“碧妃喝什么也只管给我倒一杯。”他语气还算温和。 兰儿用夜光杯倒了一杯葡萄酒。慕容驰呷了一口,感觉味道很特别。欣赏地看了碧煊一眼。 碧煊道:“此处没有好的饮品,望太子见谅。” 慕容驰嗯了一声,说:“你喜欢什么茶,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必,碧煊本无福之人,消受不起太子的赏赐。” 慕容驰瞪了她一眼,还真想和我宁到底。把火向下压了压,语气又调得温和了些,说:“你是我的碧妃,为什么不自称臣妾?” 碧煊故作惊讶,“碧妃?恕碧煊愚笨,碧煊刚刚得知。” 慕容驰强压着火,又一次拿起杯子,喝了点酒,脸沉寂下来,阴冷地问道:“我听说你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我出生不久,母亲因后宫的斗争而死去,我被送到宫外,后落入齐王府,来到贵国的前一个月,刚刚认了父皇,从出生到出嫁只见过他三次面。”碧煊语气平缓,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慕容驰盯着碧煊看了半晌,从她独特的气质和平静的眼神中,他相信碧煊说得都是真的。看来她不但有皇族的血统,还是受到民间的教育。这样的女人应该更懂风情吧。 碧煊看到了慕容驰眼中的怜惜和愧疚。她想,如果我说出更多的经历,你会是什么样子? “天色不晚了,我们休息吧。”慕容驰很介意地看了一眼破旧的房子,想到碧煊干净的屋子,忍了。碧煊不动。慕容驰疑惑,他的女人都是渴望侍寝,她在想什么?“我不会侍寝的,你没有把我当妻,也没有把我当妾,你没有正式娶我过门,我也没有侍寝的理由。” 慕容驰火向上窜,拒绝我,你也得有这个本事。他冷笑着说:“你以为这还由得了你吗?” “太子殿下,如果你强迫我侍寝,只能证明你的无能。真正得到一个女人,应该从心开始。除非你认为你永远也得不到她,而不得用不强硬的方式。还有,没有心的空壳,你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碧煊没有一点受到威胁的恐慌。 柯鹏飞在院门外听得心惊肉跳。真没想到,外表美艳的女子,内心是那样的刚强。可是,她要和慕容驰作对显然是以卵击石。柯鹏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驰气得攥紧了拳头。目光犀利,恨不得用眼睛把她撕得粉碎。更可气的是,碧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青筋暴突的样子,似乎在欣赏她的杰作。 “你好像没有摆正你的身份,你住的是安国太子的寝宫,不管你多不甘心,你也只是我慕容驰众多女人之一。你命中注定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让你生,你便能好好地活着,我让你死,你也绝对躲不过。只有我才能给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所以,你活着本身就是供我取乐消遣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哄得我开心,你活得也自在。听明白了吗?”慕容驰也不示弱,他玩赏地看着碧煊。 碧煊在他的话里听出了这个太子的霸气。但这种心寒和不安,也只是一旦而过。她淡然地笑笑。“太子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我的处境,不过也没什么,我只会按着我的方式活着。如果太子不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她挑衅地看着慕容驰。自信地逼着他退步。 眼见一个闭月羞花的美女在眼前,就是得不到。而且在他的家里。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他还真不想强来。因为这女人激起了他强烈好奇心和挑战性。我就要看看,最终能不能得到你。慕容驰发狠地想。 “好,我会让你主动来求我侍寝,你等着。”慕容驰抛下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院落。留下碧煊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得意又凄美地含泪笑着。 慕容驰是这个国家的二皇子,皇帝慕容邦成有三个儿子。慕容驰的母亲本来也是皇后。但生产不久,就病死了。慕容驰刚满月就失去了生母。慕容邦成便立了生下大皇子慕容晨的母亲程芸香为皇后。皇后在慕容驰之后又生得一子,便是慕容烨。 慕容驰小时候没有母亲撑腰,又看着慕容晨和慕容烨倍受宠爱,很是不甘心。按家族的势力,慕容驰本来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他长大以后,不但武艺超群,力大过人。用兵上也颇有见术。他十八岁那年,金国入侵边疆。他请令出征,将金军击退。保住了国家尊严,也保住了国土的完整。慕容邦成龙颜大悦。但慕容驰回来后也不张扬,尽守着自己的本份。又过了两年,辽国入侵,他又一次请缨出战。打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但他还是不屈不挠,誓死撼卫疆土。终于将辽国兵马赶出边境。辽国在退兵时感叹,安国有这样的皇子,必然兵强马壮,国泰民安。 这次他回国后,慕容晨自动请求将太子之位改立为慕容驰。他本就对国家的政事就力不从心,也不想管。现在慕容驰既然能担此重任,他也乐得拱手相让。于是,慕容驰荣登太子之位。他也不负众望,帮着皇上把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了显示威名,特向中原提亲。想把皇帝沈奕最宠爱的女儿娶回来当个人质,以限制对方不敢轻易觊觎安国国土。本来想那个公主被宠坏了,杀杀她的威风。没想到娶回一个根本没人知道的公主回来。他非常生气,这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想理都不去理她。没想到会是碧煊这样的神奇又貌美的女子。现在碧煊明显对他有抵触心理,让他亲近不得。 1宋词,关河令,周邦彦 11 参加宴会(一) “太子殿下,丽妃求见。”高禄走进来回。 “不见。”慕容驰冷冷地说。自从看到了碧煊,似乎再见到他的那些妃子都提不起兴致了。高禄退去回话。 柯鹏飞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你不和丽妃一起去参加宴会吗?” 慕容驰不耐烦地说:“一会儿就见到了,现在还来烦我。” “太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柯鹏飞笑着说。 慕容驰并不答话。各自沉默着做了一会儿,慕容驰才说:“走吧。去延庆殿。”延庆殿是皇族集会的地方。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高禄说:“去寒月宫,把碧妃叫上。”高禄疑惑,但也不多问。 到了大殿门口,几个青年站在门外。看到太子和柯鹏飞来了,先给慕容驰跪拜行礼,正是前几日一起喝酒的几个人。慕容驰淡淡地说:“平身。”几个人都憋着笑站起来。程孝天出外办事未归。孙承治走近一步,小声说:“太子,上次是三皇子请客,这回可该轮到你了。”杜子赫说:“太子一天左搂右抱的,哪有时间跟我们这儿吃酒啊?”慕容驰瞪了他一眼,他只微笑,退后一步。正在此时,慕容烨也走了过来,肖振杨走近他,说:“我妹妹也来了,在里面等你。”慕容烨应了一声,又对几个人免强笑笑说:“都来了。”肖振益看出端疑问:“烨皇子,精神不佳啊?”慕容驰阴着脸看着慕容烨。慕容烨不自然地笑笑说:“晚上没睡好,没事,劳肖兄挂念了。”几个人在太子的带领下进入大殿。 人来得都差不多了。各自行礼后,找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慕容驰坐下来。丽妃坐在他的身边,含怨带嗔地说:“太子,臣妾去找你同来,你怎么不见啊?”慕容驰没理她。 从院外走进了趾高气扬的太监高禄,“传太子口谕,请碧妃娘娘去参加家宴。”高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婢女,各自拿着托盘,托盘上有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还有能想到的所有装扮的首饰。根本不等碧煊说话,婢女们已经把她按到梳妆镜前,梳洗打扮了。 碧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木偶般被摆弄着。凤冠霞佩,头发盘起。镜中俨然变成一个初涉世事,稍显稚嫩的少妇。 “停下。”碧煊虽处境尴尬,但话语中不怒而威。在她身上忙着的侍女们,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碧煊伸手轻轻地把头饰都摘下来,自己在十多个首饰中挑选一翻,依次戴上。在五色六色的裙子里挑了一条浅色素花的纱裙,换上。 穿着姑姑服饰的二十上下的莲儿,略显焦急地说:“碧妃,您这是……”碧煊不管不顾地打扮好,缓缓站起,说:“走吧。”侍女们眼中竟是惊叹。不管是素面还是淡妆,此女子都是遮也遮不住的绝色美女。轻盈款步,一双玉手在长袖中若隐若现,尽显清丽纯美的本色。院中的高禄也在看到碧煊的一瞬间,眼里显出惊异。 “公主,奴婢陪您前去。”兰儿和秋月,满眼的渴望和对主子美丽容颜的仰慕。 “你们留下。”碧煊淡淡地说,此去,又怎能料定就是好事,如果又要被那个太子折腾,还是让她们别在身边好些。碧煊是不认识路的,她跟着周禄七拐八转,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才到了家宴的地点。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所有人都站起来出了席,在中间排好队,等皇上皇后坐稳后,整齐地跪下参拜。皇上笑着说:“平身。今天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过拘礼。”众人起身,刚坐定,有太监传,“碧妃娘娘到。”皇上一愣,慕容驰忙回禀,“父皇,是儿臣让高禄去叫了碧妃。”皇上便笑着说:“好啊。”心里想,这回看看这女子有多神奇。 丽妃不高兴,小声说:“叫她来做什么?”慕容驰冷冷看了她一眼,说:“我想叫谁来,便叫谁来,不需要你来过问。若是不喜欢见她,我准你回宫休息。”丽妃脸红,噘起嘴来,负气不再言语。身后的湘妃,淑妃都听得清楚,更是惊诧异常。 碧煊缓缓上了台阶步入大殿。穿过三道门,才看到正殿。正中间坐着的必是皇上,他穿着的服装和佩饰都显示着王者的威严。身边侍立着侍卫和侍女,他右手边坐着皇后。皇后雍容华贵,年龄在四十开外,但也不失风韵,而且皇上也一直对她宠爱有加。此时的两个人眼里竟是慈爱的笑容。他们身后还坐着两位妃子。 左边靠前的位置坐着一位皇子,他的身边坐着一位温美的王妃,身后坐着他的两个侧氏,碧煊并没有见过,猜想应该是和慕容烨一样的皇子慕容晨。 她又看到了慕容烨,他正用灼热又失落的眼睛看着她,他身边也坐着一个郡主打扮的女子,但装束是少女的样子。看来这位皇子并没有娶妻。 右边坐着当朝的太子慕容驰。他身边坐着丽妃,身后还坐着两个女人,听说这个太子有五个妻子,丽妃是最受宠的,此外还有湘妃,淑妃,华妃,还有两个在哪儿?碧煊一时竟忘了自己也是他的妃。除了这些人,还坐着几个皇亲王爷之类的人,都按等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加上侍女侍卫,大殿上有百余人。 在碧煊从门口走向跪拜请安的百余步里,用余光扫视了眼前的一切。而所有的人,都在用惊艳的目光看着她。即使是常带兵打仗的庄王爷都在想,这女子是谁?要是能带回家做个小老婆或是儿媳妇就好了。四十几岁的闻王想,看装束应该是个少妇,不过眼里竟是清纯,哪家的仙子降落人间?淳王在心底惊叹,这女子不俗啊!他想起他家最不近女色的儿子肖振益,不知儿子见了这样的女子会不会动心?想着便望了过去。 12 参加宴会(二) 肖振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缓步向前的碧煊,他太惊奇了,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吗?与世无争,泰然自若,似乎周围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而且她又是那样的纯美。真是世间少有。这是谁?难道?他看向慕容驰。慕容驰不动声色,甚至都看不出前面走的,就是让他魂牵梦莹的女子。但是肖振益完全看得出来,慕容驰早已料到碧煊到来后,众人的反映。而且心中很是得意。此时,他有些后悔当初在慕容驰不知情的情况下要将中原公主下赐给他时,他为什么不一口答应下来。君无戏言,太子也是一样。如果那样,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他的人了。 其他的几个青年也都看得傻住了。慕容烨心底叹着,如果我是太子,你怎么会受到如此冷落。只可惜我还要娶回不爱的女子,这身边的只是淳王的女儿,虽然出身高贵,我确并不爱她。他看了看身边娇媚的未婚妻肖桐。她也在看着碧煊,脸色微红。她把自叹不如的神色很不小心地表露出来。但在这些人里也有不动心的,那就是慕容晨。他是当朝的大皇子,他看到碧煊后想,此女没事当画欣赏可以,但我真爱的还是我的妻子滨妃。想到这儿,他望向身边的女子。滨妃从江南被他娶到这里,样貌也是美艳无比,风韵尤佳。慕容晨钟情于她,虽然也娶了侧氏,但都是不闻不问,只是摆设罢了。 “碧煊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碧煊飘然下拜。 “平身。”皇上当然知道这是儿媳妇,他把眼中的色光调成慈爱,对碧煊说:“你身体不好,今天第一次见家里人。在座的都是皇族,你也见见,先落座吧。” 碧煊心底惨笑,我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半年多来,粗茶淡饭,也从来没生过病,如果不是身体好,早就死在那个深宫冷院了。“多谢陛下垂怜,碧煊感激不尽。”皇上也看出这女子非等闲之备,定是见过大事面的女人。他眼里略过一丝内疚。碧煊只当是没看见。她略侧头,看向慕容驰身后。在他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空座。碧煊想,那就应该是我的座位了,也刚好适合我的处境。 她没有一丝被冷落后的落迫与扭捏,大大方方地傲然走到那个空座上坐下来。她面前的方桌上摆着些美味,甚至有些她见都没见过,但她动也不动。 慕容驰身边的丽妃,回头狠狠瞪了碧煊一眼,碧煊回报她一个微笑,惹得她愣在那儿。慕容驰看到了丽妃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皇上笑着说:“今日家族小聚,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都随便吃,随便说。”杯盘交错,围绕着国泰民安,对皇权的英明统治的赞扬声,在大殿中此起彼伏。 在座的人都明白了碧煊是太子的妃子后,就都只能偷偷地窥上两眼。只是都在思量着,太子什么时候娶得这个绝色女子,怎么没听得封号?想到那么冷厉的王子,真是有福气,得了这么个美女佳人。 歌舞祝兴,几支曲后。慕容晨说:“父皇,不如让滨妃为您献舞,您看如何?”慕容晨的爱妻,善常跳舞,在这里很想显示一翻。 皇上龙颜大悦,说:“好啊,既然都是家人,就跳个舞祝兴吧。”滨妃羞涩地起身,走到地的中间说:“那臣妾就献丑了。” 慕容驰说:“父皇,碧妃的琴艺很好,不如让碧妃给嫂嫂配乐?”所有的人都知道大皇子钟爱的女人是滨妃,自然都对滨妃尊重有加。慕容驰也不例外。慕容晨并不干政,在朝中也是好人缘。 “哦?好,那就也来展示祝兴吧。”虽然对碧煊的琴艺有所怀疑,皇上还是说。 碧煊也不高兴出头,想着慕容驰和她在一起时,左右不了她,这样的场合她定是不能拒绝,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心头冷笑,这都能让你想到,真是难为你了。但也只能应允。 滨妃和慕容晨都对碧煊并不了解,很担心她会破坏了舞蹈的品质。但太子话已出口,皇上也答应了,想拒绝是不可能了。只见碧煊缓缓站起,并没有被在场欢愉的气氛感染一般,淡然地走到乐师让出的位置上坐下来。她先调了一下音色。然后,沉呤片刻,指尖轻轻拔弄琴弦,弹奏起来。 就在指尖碰触琴音的第一时,滨妃就完全消除了对碧煊的介心。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尽显妖娆妩媚的舞姿,看得在场的人们,无不唏嘘惊叹。 琴音由慢极快,高潮叠荡,舞步在碧煊的配合下,或转或飘或跳或飞,都那么优美动人。这是滨妃最尽兴的一次舞蹈,也是碧煊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展示。 曲终,看着摆着优美姿势的滨妃,众人竟忘了鼓掌。最后还是慕容晨心疼妻子,第一个鼓起掌来。鼓声顿时响成一片。 滨妃胸口起伏,面色娇艳红润。碧煊也站起来,走到和滨妃并排的位置,一起向皇上和在座的人行礼。“臣妾献丑了。”两人齐声道。 “好,太好了,滨妃的舞姿已是了得,没想到碧妃也是琴艺超群啊!”皇上说。“谢皇上错爱,臣妾愧不敢当。”二人回道。滨妃感激地看了碧煊一眼,碧煊还以微笑。两个人各回到座位上。男人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变成了焦点。女人们投来了不同程度的妒忌。慕容驰却有些后悔让她出头了。 13 花园戏蝶 孙承治也忘了身份,一个劲地向碧煊望着,只想多看几眼美女。杜子赫坐在他身边,虽然看得吃惊,听得痴迷,但还有分寸,拉着孙承治的衣服提醒他别太失态了。肖振杨和肖振益坐在一起,肖振杨想到这就是前些日子在别苑里一起提出的那个中原嫁过来的王妃,叹息着摇头,就算太子现在发现了她,她也是在近似冷宫的地方,呆了半年有余。虽然看不到病态,但她凄美的眼神已经暴露无疑。他转头看肖振益,吓了一跳。肖振益的眼里又恨又怒。像是被谁惹到了,他没有看向碧煊,而是在拿酒来发泄着怨气。 吃过饭,都去花园赏花饮茶。花园很大,错落有致地开放着各色鲜花。中间有一个大享子,是园子的中心。四周是一些低矮的园艺,形成几条弯曲的小路。阳光明媚,花丛中飞着蝴蝶和蜜蜂。或远或近恰到好处地种着几棵参天古树,让园子里多了几处阴凉。风正好从远处的湖面上吹拂而来,凉爽惬意。脚踏在平坦暄软的草地上,如走在地毯上一般。 碧煊太久没离开过寒月宫了,本就爱花的她,看到了从来没看过的绚丽多彩的鲜花,竟忘了身在何处,不自觉落在了后面。一只漂亮的绿色闪着荧光的大蝴蝶莹绕在她的身边。碧煊看到了,心里喜欢,就看着飞舞的蝴蝶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蝴蝶并不急着飞走,在她面前不断盘绕着。她好奇地伸出右手,手指自然弯曲着,停在胸前离一尺远的位置。蝴蝶居然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闪动着含水带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黑亮上翘,她正惊奇地看着这只蝴蝶,就像在和它对话一般,会心地笑起来。要在我手上歇歇脚吗?然后轻轻抬手,将蝴蝶放飞,又羡慕似的看着它一直飞向更高更远看不到的地方。笑着。然而,她实在太美了,在阳光下,已经坐在亭上,亭下凉棚中的皇族们,都看到了“美女戏蝴蝶”的这个画面。 碧煊微笑着收回目光,缓缓转身时,才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她一时还沉浸在刚才的遐想中,竟没有调整好表情。只是慢慢地从微笑变得有些不安,又淡漠下来。 众人遗憾刚才的“美人笑秋风”的消失,又觉得碧煊现在的样子也是足以撼动人心。碧煊正在想着她的位置在那儿?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走过去,还真是不习惯。不想在前排的中间靠左的位置,站起了慕容驰。他似乎有些怒气地快步走到她的近前,粗暴地拉住了她的右手,向怀里一带,碧煊的身子跟着一个趔趄,跌入他的怀中。他硬声硬气地说:“不快点跟过来,在做什么?”他拉着碧煊向座位走去。碧煊用左手轻轻拎起裙子的一角,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到了他的座位,他就对着丽妃命令:“让开。”丽妃不情愿地站起来。有侍女忙在中间又添了一把椅子。慕容驰便拉着碧煊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间。碧煊在他如钢的胳膊下,试着挣扎了几下,感觉的确无法撼动他的力量,无奈地几乎贴在他身上。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碧煊轻声说。 “我在告诉你,我是你的夫君。”慕容驰戏谑地笑着。 “你不配,放开我。”碧煊心中有怒。 “不管配不配,你都是我的女人,老实点,这么多人,想让我当众对你动粗吗?”慕容驰威胁她。 “你让我这样靠在你身上也有失体统,你放开我,我不乱动就是。”碧煊冷静了一下,使出缓兵之计。 “量你也不敢乱来。”慕容驰这才把手臂放松了些。 碧煊方才把身子坐正。感觉到慕容驰的一只手,在她的腰间游动,回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慕容驰只是邪笑着,不理会。 慕容烨心如刀绞。只能不断把酒倒入他的口中,用手中的酒杯来掩饰他的痛苦。 肖振益牙关紧咬,果不出所料,太子对她并不好。但还要故意显示出对她的占有权。真是可恶。他都忘了本是和太子关系不错的,现在为了这个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的女人,居然憎恨起他来了。 皇宫里的夜晚漆黑又安静。时而有几队巡逻的侍卫持灯走过。三更十分,侍女和太监也都熟睡了。一个黑影在房脊飘过,从这个飘向另一个。他似乎在找什么,可又难找到。他尽量避开侍卫,还是执着地找着,最后,终于落在一处院落里。寒月宫。他肆无忌惮地在院中转了几圈,然后向院里走去。他在门轴上洒了些油,又轻易地拔开门闩。推门而入,转身将门关好。他走路没有任何声音,先走到炕边看了看两个熟睡的侍女,又朝卧室走去。 进到屋子里,站在床边,看着碧煊。碧煊朱唇微翘,皮肤细嫩,眼毛在月光的映衬下分外黑亮。他凝神望了一会儿,眼中逐渐失神。最后,在四更的梆子声响起时,从窗户跃出。消失在黑夜中。 14 初见皇后 参加了上次的宴会以后,送过来的东西显然比以前多了。伙食也好了许多。碧煊只是冷眼看着这些,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兰儿和秋月高兴起来。兰儿说:“公主,看来你出头之日不远了。” 碧煊一想到慕容驰,心说,哪有那么容易。便说:“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后的路还很长。” 秋月说:“公主,那太子看着挺吓人,不过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男人见了咱们公主都喜欢得不行,看上次那个三皇子就知道了。只怕公主看不上他呢。”正说着,门外来了一人。 “碧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一个没见过面的太监来传她。 碧煊真是疲于这些应酬。她无奈地换好了衣服,带着兰儿跟着他走。在若大的皇宫里东转西转让她头晕。终于到了皇后的锦阳宫。通报后,碧煊走进去。 “碧煊参见皇后娘娘。” 这小丫头,总是用自己的名子自居,从来不用“臣妾”,看样子不太好调教。皇后想,她慈爱地笑着说:“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碧煊站起。略低着头。 “你来了这么久,哀家也没去看你,真是过意不去。” “碧煊惶恐,屋院简陋,不敢劳娘娘大驾。”碧煊恭敬地说。 “听说你住在寒月宫?”皇后明知故问。 “正是。” “太子这孩子也真是,宫里闲置的房子那么多,怎么就把你安置在那儿呢?”皇后不安地说。 “碧煊在寒月宫里很好,不劳娘娘挂念。”碧煊平静地说。 皇后越看越觉得碧煊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子。被冷落,又不报怨。见到皇后,也一点看不到惊慌。要么这孩子见过大世面,要么就是天生的从容不迫。她发自心底的惊叹着。 “你在寒月宫的确委屈,再过几日,哀家让一定会让太子给你安排更好的住处。”看来皇后是真心的。 “皇后娘娘多虑了,碧煊很喜欢寒月宫。那儿虽偏僻,但很肃静,正合碧煊心意。碧煊不愿意离开那里。” 皇后都不知道是该赞叹她,还是该埋怨她不识抬举。想想算了,本来这孩子也是够委屈了。想到这儿又想解释点什么,说:“你刚来的时候,太子没有派人来通知哀家和圣上。知道的时候你都来了有一个月了。太子不张罗婚礼,哀家也不便多言,以后补办一个,再给你一个封号。你看如何?” 明摆着说谎,这么大的事你们会不知道,但碧煊嘴上还是说:“婚礼和封号,碧煊也不在意,碧煊受国家和父皇重托来到此地,自当恪守自己的本份,为两国的和平尽微薄之力。” 皇后尴尬,碧煊是以公主的身份而来,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见长辈,更没有封号。她没有哭闹,没有张扬,没有寻死觅活。只安静地呆在宫中最冷寂的角落,坚强地活着。她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大义和心计。真是世间少有。皇后心中极佩服。只是太子并不是她亲生,只有关系到她侄女丽妃的时候,她才想办法管一管,别的事都不便插手。她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只留碧煊在屋子里。 “过来陪哀家坐会儿。”皇后柔声说。 “碧煊不敢造次。” “没关系,哀家准你坐在身边。”皇后坐在炕边上,她身边有一个凳子。碧煊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坐下来。 “不瞒你说,太子并不是哀家亲生,他从小性格孤僻倔强,哀家也不好深说。你要多担待他,容忍他。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皇后拉着碧煊的手,劝说着。 碧煊不知该如何回话。她和太子之间都称不上熟悉,但对这个不是婆婆的人,说夫妻间的关系,还真有些介蒂。 皇后看出了碧煊的心思,笑笑说:“你和太子的事,哀家也多少知道一些。听说烨儿也去过你那儿?”皇后试探着问。 碧煊略显不安,忙跪倒回道:“碧煊不敢越雷池半步,与烨皇子之间纯属误会,请皇后娘娘明查。” 皇后只是听说,并不完全知情,现在只是想试探,想到如果烨儿也能娶得这样的女子为妻,也真是件幸事。只可惜落入太子之手。她笑着说:“碧妃何必紧张呢?哀家也只是问问。请起。” “是。”碧煊起身,也不敢再坐了。只是侍立着。 皇后知道也问不出结果,还不如去问她的儿子。便想给她点实际的关爱。于是说:“哀家这儿有些新鲜水果,赏你了。”说着吩咐侍女去拿,并交给了兰儿。水果太多了,皇后让身边的侍女翠玉帮着兰儿把水果送回去。碧煊谢过皇后娘娘。 “缺什么只管来说,哀家会派人给你送去。” “谢皇后娘娘垂怜。”碧煊想,她也不会向你要什么。无非是吃穿用。吃的我无所谓;穿的只要你们觉得不丢你们皇氏的脸,我也无所谓;用的够用就行。再说现在置备得也差不多了。 又聊了几句,皇后才说:“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改日再来陪哀家一叙。” “是,碧煊告退。”碧煊退出了锦阳宫。 15 笛筝之祸 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碧煊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到了院中。小太监看出碧煊虽美,却并不受宠,也就不多理她。细声道:“娘娘慢走,奴才告退。”笑眯眯地离开了。碧煊知道以他的身份也难支使得动任何一个奴才。只得一个人在宫中转起来。她在这个宫殿里迷路了。找不回寒月宫。 天色暗下来,秋风萧瑟。穿着纱裙的碧煊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地发冷。她茫然地站在一个花园的中间,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才好。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不远处飘来,乐声里带着惆怅。碧煊禁不住向笛声走去。穿过院子,她看到一个月亮门。走进去,又是一个小一点的花园,这是另一个宫殿。气势不如太子的寝宫,但也错落有序,别致舒适。 院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石桌,桌旁的石凳上坐着一人。他白灰相间的素装打扮,头发飘逸。正在吹笛。碧煊看清了,那正是慕容烨。刚要转身离开,听到慕容烨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来?” 碧煊一愣,那声音低沉悠怨,“对不起,我就走。”碧煊轻声说。并要转身离开。 “能过来坐一会儿吗?”他低声说,忧伤又带着乞求。 碧煊想着要不要过去。 “我们合奏一曲如何?”慕容烨说着,便把笛子放到唇边,又一次吹响了。 这次碧煊动心了,慕容烨的笛声太美了,她也想知道配上她的琴音,会是什么样子。她转过身,看到石桌上确实放了一把古筝。她缓缓走到琴前,坐下来。指尖下发出的琴声与笛声合二为一。曲终,碧煊酣畅淋漓。她满意地笑了。 “你的笑真美!”慕容烨依然忧伤,却由衷地赞道。 碧煊又是一愣,是啊,笑的感觉真好,只是笑的理由太少了。慕容烨的侍女银杉端来了点心和果盘,并在石桌上点了灯,熏了香。 慕容烨见碧煊穿得单薄,亲自去屋中拿了一件他的衣服,为碧煊披上。碧煊本想拒绝,但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她都太需要这种温暖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进我的心里,又不肯走出来。让我这样痛苦。” 碧煊吃了一惊,无言以对。 慕容烨惨然一笑。“不怪你,是我先闯进了你的院子,你为什么不辩解?”看到碧煊不吭声,他又问:“你怎么会来这儿的?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不,我迷路了。”碧煊有点惊慌地说。她现在没有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一个女人误闯了别人家里的不安。 慕容烨看得入迷,看到天色渐暗,说:“你晚上没吃东西吧?吃点儿点心。”他把盘子推向碧煊,她确实饿了。她拿起一块小月饼一样的点心,看了看,轻启朱唇,咬了一小口。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绵甜,露出了单纯的笑容。这一笑,却坚定了慕容烨得到她的决心。她在慕容驰身边,从来没这样笑过。他是那样怜惜她,竟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在哥哥手里受尽蹂躏。连这么普通的点心,都能让她开怀。我一定要救她。他这样想。 “你果然在这儿。”慕容驰冷冷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走,他身后跟着太监两个丫鬟几个侍卫,还有形影不离的柯鹏飞。慕容驰快步走到碧煊身边,碧煊刚把一口点心咽下去,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慕容驰捏住胳膊,拽到怀里。慕容驰手太重了,抓得碧煊骨头都快断了,脸上已是痛苦状。手中的点心掉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掉落在地。慕容烨看着心疼,脱口而出:“皇兄,你轻点儿。”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显惊讶之色。碧煊暗道不妙。 慕容驰冷笑,“阿烨,看来你很心疼她。” “她也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我觉得,皇兄对她过残忍了。”慕容烨平静地说。 “她敢夜不归宿,在这里公然勾引小叔,按律应该处死,我让她还活着,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慕容驰故意手上用力。碧煊疼得皱起眉来。慕容烨侧身转头,不忍再看。慕容驰将碧煊狠命向院门处一推,碧煊摔倒在地,膝盖磕到大理石的地上,血染红了衣裙。 “还不滚回寒月宫。”慕容驰看到她缓缓站起后,大声训斥道。 “我不认得回去的路。”碧煊背对着这一对兄弟,淡淡地说。 慕容驰特意到寒月宫想看看碧煊,没想到扑了个空,问过锦阳宫的人,说碧妃回去多时了。他疑心碧煊来找慕容烨了,才找到这儿,没想到碧煊果然在这儿。顿时火向上窜。又看到碧煊和慕容烨在一起时恬静的样子,更是对着他时难得一见的。心中更火。只认为是碧煊来找慕容烨的,恨不得抽她一顿鞭子。现在碧煊说不认得回去的路。慕容驰才想到,碧煊来到这里,也只出过寒月宫两次。没人引着,找不回去,也是正常的。气也消了一半。 “高禄,送她回去。”慕容驰知道就算是不下令禁足,她也不会走出来。也就没限制她。碧煊忍着疼,步履略显艰难的跟着高禄,离开了。 慕容驰转头看向慕容烨,他没来得及收回眼中对碧煊的疼惜,被慕容驰看到了心里。 “阿烨,她是你嫂子,不管从哪方面论,你离她远点。”慕容驰说罢,甩袖而去。随行人员也都忿忿地离开了。小院顿时冷清下来。 慕容烨上前一步,从地上捡起碧煊只吃了一半的点心,从怀中拿出一个干净的手帕,小心地包好,放到怀中。闭着眼睛唤着,“碧煊。” 16 再展锋芒 第二天,兰儿正在给碧煊上药,膝上怕药没干,没有盖上裙子。手臂上的瘀青,兰儿正蘸着药酒帮碧煊揉着,以便消肿,那是慕容驰昨天的杰作。正在这时,慕容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碧煊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心被猛地撞了一下。但他还是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冷眼着着碧煊。 兰儿吓得一哆嗦,忙扶起碧煊。碧煊木然地走到慕容驰面前,刚要跪拜。慕容驰把手一挥,“免了。”接着,侍女们鱼贯而入,送来了各色点心水果。葡桔橙柚,瓜果梨桃,应有尽有。兰儿和秋月惊喜异常。碧煊只是淡淡地说:“谢太子赏赐,碧煊不要。” “什么?不要?不要我送来的,要去吃他院中的吗?”慕容驰厉声道。 “我只要真心的赠与,不要怜悯的施舍。”碧煊不急不缓地说,眼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慕容驰内心有愧,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换件像样的衣服,跟我走。”他命令道。碧煊心里不愿意,但还得听他的吩咐。 碧煊跟着他来到了一个会客厅,里面坐着七八个贵族打扮和慕容驰年龄相仿的少年。每个人身边坐着一个女人。不过,这些女人都过于妖艳了,似乎并不是大家的小姐。她们在男人身边尽展妩媚,不时地用软手摸着男人前胸和大腿,劝他们喝酒。 慕容驰一坐下,便有一个穿紫衣的女人走过来,坐下时故意没坐好,向他怀里倚去,又媚笑着将酒杯送到慕容驰唇边,撒娇地说:“太子,喝一口吧,奴家喝过的。来嘛。”慕容驰斜眼看了一眼女人,接过酒杯,像是和谁赌气一样,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碧煊只觉得恶心,她坐到慕容驰后面,再不理会这些人。男人们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不过,碧煊虽美,却是一副冷傲的脸孔,男人第一眼见她,只会当她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而不敢造次。见过她的几个人,看到太子和碧煊脸色都不太好看,也都不敢多言。只有一个人不同。碧煊感觉那人一直盯着她看,她冷眼向他望去。那人身穿着飘逸闲散的衣服,从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是练武之人,而且武艺高强。碧煊觉得他不像做官的人,更像一个游侠散仙。那人对上碧煊的眼神时,举起酒杯,对她微笑。他身边的女人贴着他,目光暧昧。他视而不见,只是微笑着探究地看着碧煊,似乎在洞察她的内心世界。碧煊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那个人只是轻笑,很有点自嘲的意思。 碧煊看到慕容烨也坐在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身边的女子虽然不断的贴向他,但他全然不顾,只是不言不语地举杯喝着酒。 男人们都是贵族,聊谈虽然轻松,也并不低俗。只是让那些女人搅得有些怀疑他们也都是浪荡公子。 从他们的聊谈中,碧煊知道刚才盯着她的青年叫肖振益。 终于,一个看着清秀稳重,眼里又冒着色光的年轻公子,忍不住问慕容驰。“太子,你身后的绝色女子是谁?”慕容驰似乎才想起碧煊来,答:“哦,我的碧妃。”又不回头地对碧煊说:“怎么了碧妃,你不是常怨我不能满足你,还要耐不住寂寞地想接近别的男人吗?现在这里这么多美男,怎么不上前倒酒侍候啊?”他声音不大,却是所有人都听得到的。男人们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个连太子都满足不了的女子,但又惊慌地躲开了放肆的眼睛。因为碧煊的眼睛,寒光闪闪。何况慕容驰口中叫她碧妃,她是太子的女人,再加上她傲视一切,全然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镇定,让每一个男人都升出由衷的佩服,而不敢有半点斜念。 肖振益听到慕容驰的话后,愣了一下,又冷笑一声。端起酒杯。 慕容烨深深地皱紧了双眉,慕容驰在污辱她,而这种污辱是和他有关的。慕容烨十分愧疚,又不忍去看碧煊的眼睛。 慕容驰看看了这些人的表情,心里很是得意,又为真正得不到碧煊恼火。他又说:“碧妃,既然你今天没兴致敬酒,就奏乐给我们取乐吧。对了,要不要让阿烨陪你一起啊?” “不必。”碧煊回答得干脆响亮。 她坐到筝前,弹奏起来,并唱道: 凄风冷月,萧萧待明时,空闰深院,抚琴唤佳音。 多少故事,共述离别苦,多少孤独,寂寥无人问。 …… 朝也罢,暮也罢,只留独影,遥遥盼无期。 喜也罢,悲也罢,只羡鸳鸯,相伴各东西。 生也罢,死也罢,只争朝夕,来去两茫茫。 …… 她不但唱出了每天守在寒月宫的孤独和寂寞,更唱出了对慕容烨到来时的感激和遇到知音的惊喜。 她看出慕容驰就是想羞辱她,想把她和这些风尘女子来类聚。她偏就不让他得逞。她只简单用一首歌,就让在座的所有人,明白了端疑。都在从心里埋怨这个太子不懂风情,把这样的一个多才多艺,又美貌动人的仙女,留在冷宫守空房。 歌罢。碧煊直接站起来,走到慕容驰身边,道:“碧煊突感身体有恙,恳请回寒月宫休息,请太子殿下恩准。”说完,也不等慕容驰回答,就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 谁敢拦我?碧煊的眼中写着这样的威胁。正如歌中唱的,死我都不怕,我还怕你太子对我做什么?慕容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众人只以为他是被碧煊气的。实际上,是明明娶了这样的可人,又得不到她而恨自己无能。 不会写诗,实在不能写得更好了,容忍我一下下。 17 情难舍 碧煊回到寒月宫,进门时感觉到了什么,说:“兰儿,这门你用油了?” “没啊,怎么了?”兰儿有些发懵。 “没什么。”碧煊感觉到门似乎有人动过手脚,但她不想让两个丫头跟着害怕。 兰儿关切地问:“公主,你没事吧?”兰儿看到慕容驰对碧煊的态度,所以特别担心她。 碧煊笑着说:“没事。”心里得意地笑,看看你还来招惹我。 秋月正在打扫屋子,看到碧煊,眼里有些游离,想着自己家公主,这么美,却没人疼爱,轻叹了一声。 碧煊想到两个丫头跟着她也受了不少苦,心里过意不去。她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说:“兰儿,秋月,你们跟着我,委屈你们了。担惊受怕的。” 兰儿秋月一惊,秋月忙说:“公主说得哪里话来,我们都为找到您这样好的主子觉得幸运呢。和我们都是同甘共苦的,我们愿意跟随您。” 兰儿噘着嘴,说:“只是那太子,也太坏了,把您放在这儿不说,还动不动就打人。” 碧煊忙制止,“兰儿,以后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他连我都不在乎,更不知会对下人怎样,让他知道了,一定不能轻饶。”兰儿也有些怕了,红着脸吐了吐舌头。接着干活去了。 碧煊陷入沉思,来安国的路上就想着如何爱你,你去把我推向冷宫。我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屈就于你。你让我受冷落,我就还你冷漠。想得到我,除非你能真正感化我。想着,碧煊不经意地望向门枢,看到门边上有油浸过的痕迹。难道有人夜晚来过?如果有人来,那此人定是个武林高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算了,随便吧,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楚清侯独自坐在房中,看着桌上放着斗篷的盒子发呆。刚才安国的人终于多方探得,碧煊一去就被安置在了如冷宫一样的地方。身边只有两个陪嫁的丫鬟侍候。楚清侯的心在一点点碎裂。为什么还要让她受苦。为什么不把她安放在我身边?让我来保护她,疼爱她。他的眼睛在一点点模糊。 回忆起碧煊进宫的前一晚的相见,楚清侯把第一个细节都记得异常清晰。她飘动的秀发,明亮的双眸。“如果父皇执意要将我嫁于异国,碧煊也将不辱使命,必会为两国的和平尽微薄之力。”这不就是一种默许吗?她同意嫁给我的,如果嫁给了我,她就不会受到冷落了。除了痛,还是痛。他突然想起到,如果她一直呆在冷宫,太子就不会碰她,那么她还会是处女之身。楚清侯一阵窃喜。碧煊,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还会去救你。“叫婉晴过来侍候。”楚清侯想碧煊时的抑郁过法排解时,就会想到那个罪魁祸首。 有几次,婉晴因为害怕,拒绝来见楚清侯,结果还是被打。所以她明知道楚清侯要发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见他。她太怕他了,以至于一见他,她就会双膝发软,跪在他面前,听他的吩咐。 楚清侯挥退下人,说:“你为什么拒绝嫁往安国?”其实这样的问题楚清侯都问过许多次了。 她试着做过多种回答,但每次都是挨打。不回答也不行,她咬了咬牙,说:“臣妾害怕安国太子对臣妾不好,害怕到了新的地方受冷遇。父皇非常宠爱臣妾,臣妾喜欢留在父皇身边。”只能说实话。 “真是个自私的女人,你害怕这些,就要让另一个女人去承受吗?可恶!” 婉晴哭起来,“臣妾也不知道结果还是嫁到异国,如果知道,臣妾还不如嫁到安国去,也不至于惹得大王这样生气了。” 看着婉晴的样子,楚清侯就心烦。他曾卖通一个金鹰派的弟子,问了碧煊在金鹰派的情况。那个人一说起碧煊就佩服得无体投地。碧煊不管是受刑,还是受苦,从没掉过眼泪。只有在感恩时,才会泪如雨下。眼前这个婉晴,哼!真是没法和她相比。你也就配做个泄欲的工具。 “滚!”楚清侯大声叫着。婉晴没想到楚清侯没打她就让她离开,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滚出去!”楚清侯烦躁地又一次大喊,眼里都是怒火。 婉晴听清了,“谢大王。”她站起身,迅速地跑了出去。 楚清侯将盒子里的斗篷拿出来,将脸埋在其中,贪婪地吸了着里面的气息。那是混杂着她的体味的他的衣服。他眼角渗出泪水。 18 丽妃到访 寒月宫里来了客人。大皇子慕容晨的正妻,滨妃。 “妹妹就住这儿啊?”滨妃惊奇地问。其实她更佩服碧煊的心境。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有心思去改造她所住的院子。 “皇嫂请坐,住在这儿很清静,我很喜欢。”碧煊恭敬地回道。她看出滨妃不会加害于她,比起来,这个女人是最容易亲近。 “妹妹,何必客气,就叫我姐姐吧。”滨妃果然好脾气,她已经得到了夫君的疼爱,只想和夫君相伴到老,别无所求,当然不会计较碧煊的存在。 碧煊温和地笑了,说:“姐姐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此小坐?”也许这个女人是在这里最值得她亲近的女人了。 “上次在宴会上见到妹妹就觉得妹妹很特别。很想来看你。只是寒月宫也是禁地,我也不太敢涉足。听说现在太子也常来看你,这才来这儿看看妹妹,妹妹不会怪我来得太迟吧?”滨妃笑得真诚又亲切,就像在对亲妹妹说话一般。 “姐姐说得哪里话,您能来是我的荣幸,碧煊感激不尽。”碧煊说。 “太子没准备给你换个寝宫吗?”滨妃也很想知道慕容驰对她的态度。 “碧煊住惯了这里不愿意换。” “他没给你多指派几个奴仆?” “来了几个,让我赶走了。”其实根本没有,她只是给慕容驰圆场罢了。 滨妃笑了,“妹妹身在深宫冷院,还能保持自己的个性,姐姐真的很佩服。” 碧煊回报她一个笑容,说:“冷清惯了,不习惯人多。” 滨妃的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不太好意思问出口,犹豫再三说:“听说你还没侍寝。” 碧煊脸一红,想,这样的事不太好和外人说,还是应该给太子留点面子吧,不过也不好说谎。便说:“姐姐也知道的,我没和太子举行婚礼,还被安排在这里。我想,太子本就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愿意让我侍寝。”碧煊低下头,自卑的样子楚楚惹人怜。如果慕容驰在场,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滨妃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在心里叹息。必竟都是女人。在她心里,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是一生最可悲的事情。而碧煊又是那样的美丽动人,此时便更加同情和理解她。不过,她除了好奇,问这个还是受人之托。她又说:“妹妹怎么都不出去转转?” “我对宫里的路不熟,也不太善于与人相处。”其实滨妃有所不知,在碧煊的生活中,习惯了寂寥。 “可以去我那儿坐坐。”滨妃热情的邀请着。 “多谢姐姐,那就讨扰了。”碧煊说。心里在想,去了也是招惹事端。还是老实地呆在寒月宫才不会犯错。只是滨妃盛情难却应付她而已。 滨妃看起来非常高兴。说:“欢迎妹妹常去。”看到目的根本达到,便告辞了。 滨妃刚走没多久,丽妃又到了。 “丽妃娘娘驾到。”寒月宫里响起了太监李昌胜的高呵。丽妃一脸傲气,带着一群侍女来到碧煊这里。碧煊从里屋走出来。秋月和兰儿跟在后面。碧煊在想,她来做什么?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丽妃直接坐到正座上,扬着头,冷冷地说:“怎么?碧妃不给我请安吗?”碧煊想,没有封号,看来的确是比她的等级低。她只得地跪下去,“碧煊见过丽妃娘娘。” “真没规矩,没人教你吗?怎么能直呼自己的名子?给我打。”要不是看她呆在冷宫,丽妃早就来给她下马威了。 “慢着。”碧煊冷冷地说:“启禀丽妃娘娘,在太子和皇后面前,碧煊也是这样自称的,他们都没有非议,您这又是为何?” “还敢和我顶嘴,所以我要来管教你。掌嘴!”丽妃命令道。不想旁边的李昌胜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丽妃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冷眼含笑说:“也是,脸打坏了侍候太子不周,就打手吧。” 侍女素秋,拿着一根两寸宽的戒尺走过来,得意地看着碧煊。看来是躲不过了,她明摆着要和我示威。碧煊抬起左手,这素秋真是不留一点情面,狠狠地打下去。碧煊忍痛不吭声。素秋怕主子说她寻私,只想碧煊叫疼,吡牙咧嘴地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碧煊也没出一声。几个随行的太监丫鬟眼中现出几许不忍。 直到手掌硬生生地打出血来,丽妃才漫不经心地说:“停了吧。”她站起来,看到碧煊垂着的左手在滴血,满意地笑笑,说:“以后记着。来到这儿就老实点,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得寸进尺,否则,我还会来教训你。走!”她说完,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寒月宫。 秋月和兰儿早就哭成了泪人,两边架起碧煊。帮她处理伤口。碧煊木然地坐在那儿,想想来到这里的始末,苦笑。 19 生疑 慕容驰在自己的寝宫里发呆。他很想去看看碧煊。可是又怕碰钉子。他也没想到,他连外敌的强大进攻都不怕,会怕一个弱女子。他狠狠地把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柯鹏飞听到了响动,走了进来。看到慕容驰的样子,也了解一些他的心思,坐到他的对面上。 看到冬雪惊慌地把摔碎的茶杯收拾好走了出去,柯鹏飞才说:“你不去寒月宫吗?”慕容驰不语,只是眼里更加恼怒。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你应该善待她。”柯鹏飞接着说。 “你也看到了,他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还算是我的女人吗?”慕容驰气愤地说。 “你当时也没把她当成你的妻子。”柯鹏飞只有单独和慕容驰在一起时,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总觉得她更钟情于阿烨。”慕容驰说出了这个疑问。他突然想,难道是因为阿烨才不愿意侍寝的?想到这儿,他站了起来。“走去寒月宫。” 坐在院中的葡萄架边上,碧煊并不觉得热。她胳膊放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她一个人在院中,因为太专注了,竟没有感觉到慕容驰走进院子。直到走到了她的身边,遮蔽了从葡萄架上透过的斑驳的阳光,她才抬起头想看看来人是谁?看到慕容驰,愣了。又觉得慕容驰打扰了她看书,很不情愿地站起来。给慕容驰请安。并小心地把被丽妃打烂的左手藏起来。 慕容驰坐在椅子上,“起来吧。”他淡淡地说,“你那两个丫头呢?” “在睡午觉,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请不要吵醒她们。”碧煊说。 慕容驰从鼻子冷哼了一声,两个下人睡觉,主子在院子里独自看书,还让我不去打扰。反了。不过看碧煊在给他倒茶,也就忍了。 “这里太过破旧,我给你换个寝宫吧?”慕容驰语气中有点假惺惺的温柔,碧煊总觉得这种温柔中暗藏杀机。 “不必。这个院子是我亲自创造的,我舍不得离开。”碧煊淡淡地拒绝着。 “真是不识抬举。”慕容驰脸沉下来。 “让我住在这儿也是您的安排,不是吗?”碧煊在埋怨他。 “既然你愿意住,就住个够。”慕容驰阴下脸,冷冷地说。 “多谢太子殿下。”碧煊故意说。我才不怕你呢,摆出冷脸给谁看啊?碧煊心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慕容驰柔声问:“我看你和烨皇子关系不错,不如我和父皇说说,把你下赐给他,如何?”柯鹏飞在门外听得明白,以慕容驰的个性,别说碧煊应允,就算是说出摸棱两可的回答,他都会杀了她,以绝后患。碧煊站起来,眼里寒光突现。她说:“太子殿下,如果你再有这种想法,可以直接赐我三尺白绫或鸠酒一杯。我已经被当成礼物送出去了两次,再有第三次,碧煊绝不苟活。”碧煊胸中燃起了怒火。 慕容驰嘴角浮出笑意,至少碧煊的表现告诉他,她对慕容烨并没有动心。“我也只是想成全你,既然你不肯,我也不免强。”他装得还挺像。他看到碧煊还站在那儿,便示意她坐下。慕容驰想了想,柔声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乖乖做太子妃呢?你已经是我的爱妃了,不是吗?” “爱妃?”碧煊冷笑着,“就算我是,又怎样?无非就是陪着你,再让你折磨着我,供你取乐罢了。”碧煊讽刺地说。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妃子。我来教你。”慕容驰说完,狠狠拉着碧煊的手臂,向外走去。碧煊几乎小跑着跟着他。来到了湘妃的住处。湘妃惊异地看着两个人,碧煊站定后,一脸淡漠。 湘妃给慕容驰请安,还没等跪下去,就被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开始解她的衣服。身边的侍女看惯了似的忙径自退去。 有碧煊在场,湘妃哪里肯,她不住地看向碧煊,用手挡着,轻声拒绝着,“太子,您这是为何,天色还早着呢,碧妃还在这儿,您要羞死臣妾吗?”她脸红红的,尽量抵挡着他的手。但不管她说了什么,他还是执着地解着她的衣服。肩头的衣服被撕烂了,露出她雪白的肩膀。湘妃又羞又惊,但被欲望挑逗得混身燥热。 碧煊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冷笑了一声,向门外走去。不想,慕容驰看她要走,腾地从床上跃下来,一把拉住了她。“来人,拿绳子来。”碧煊皱着眉看他,你到底做什么?湘妃用被子遮住衣不遮体的身体,也不解地看着碧煊和慕容驰。 20 学作王妃 对不起,后面是订阅的部分了,不能继续贴了,如果想看就去红袖看吧http://novel。hongxiu/a/73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