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奸妃,世子请慎娶》 1.1前世今生(一)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阳光明媚,百花齐放,蝶儿偏飞,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温度刚刚好,这大概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了。 一座不大的小院,内侧是一间两层的阁楼,雕花斗拱,回廊扶手,灵窗点缀浅色纱帐,雅致而清幽,楼下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没有如别的院子种满艳丽的花朵,而是一排排的万年青,满眼的葱绿,乍一看会以为这是一个很内向干净的男子居住的地方,可是这座院子却只有一个女主人! 阳光散落在院中,门口的栏杆边上坐着一个浅青色衣衫的女子,她的身子影在阁楼的阴影下,唯有一支手探了出来,纤长的五指,皓腕如雪,阳光落在上面让一只手散发出盈盈光泽,刺眼夺目。 一个面容清秀稳重的女子走进来在女子身旁站定,微微躬身:“娘娘!皇上来了!” 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的女子因为这句话突然坐直了身子,手快速的收回去,清雅的声音透着小小的激动:“真的?” 素锦点点头,目光瞥了眼不远处:“皇上来了!” 女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道修长笔直的身躯从回廊的另一边穿过中庭而来,他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阳光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芒,本就丰神俊朗的他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修!” 女子提起裙摆迎上去,阳光刺在她的脸上让她微微眯眼,但是她还是准确的扑入来人的怀中:“你终于来接我了!” 萧云修准确的接住扑来的女子,不同于以往那般立刻将她抱住,而是定在那里,目光中闪过复杂,但是一闪而逝,很快被浅浅温柔的笑意代替,声音很是无奈:“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 女子从他怀中抬头,那是一张精致隽美的容颜,五官精致完美,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轮廓清晰圆润,红唇饱满润泽,细致得看不见毛孔的肌肤白皙中透着粉红,宛若透明,这张脸在平时不会有丝毫的表情,但是在面对他时却毫不吝啬的绽开最纯净最依赖的笑容,眼眸弯弯,眉眼含笑,那么干净,比阳光更加的耀眼。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萧云修宠溺一笑,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呀!” 两人相携往屋里去,女子微微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所有我早就准备好了!”说完神秘兮兮道:“今晚我会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一定会开心的!” “楚儿!”萧云修步子停下,脸上的笑意似乎也淡了不少,眼眸复杂的看着兴奋的唐楚。 唐楚闻言转头看着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萧云修注视她片刻,忽而一笑:“没事!我给你带了宫里御厨炖的雪莲羹,你先把它吃了吧,不然等下凉了就不好了!” 素锦从一位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拿进去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用白玉碗盅装着浅绿色的羹汤,素锦打开盖子,一股清香味立刻飘了出来,让人食欲大开。 萧云修牵着唐楚的手走过去:“你不是一直怕冷了,太医说这个对女子手脚冰凉很有效的!” 萧云修自顾自的说着,他没有转头,因此没有看到身后那人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下去变得淡漠,甚至冰凉!没有了笑意的唐楚与含笑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含笑时仿佛能看到花朵绽放,美不胜收,可是她不笑的时候,就仿佛一块冰寒的玉,死寂得没有一点声息,纵然容貌依旧美丽,可是却让人觉得有些渗人,两种极端在她身上出现,十分的违和! 萧云修从素锦手中接过碗,拿勺子勺了一点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递向唐楚的唇边,笑意温柔的看着她:“乖!喝掉它!” 唐楚没有张嘴,只是怔怔的看着萧云修,然后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眼中滚落,直直的落在了碗里...... 2.2前世今生(二) 唐楚眼中的冰凉和颤意让萧云修手一抖,但是表情不曾变化,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楚儿,你怎么哭了?誰让你受委屈了?” 唐楚看着面前的萧云修,他是那么的温柔,让人就算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也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修......” 唐楚颤着唇开口:“你登基四个月,四个月之内你只来陪过我一天,你说政务繁忙让我等,于是我安静的等着,满心期盼的等你将我接入皇宫,可是为何等来的却是一碗毒药?” 萧云修脸上的笑意破裂:“楚儿你......” 看着他那永远含笑温柔的脸上表情破裂,唐楚笑了,笑得那么的嘲讽:“你忘了,我曾经将这鸠毒亲手喂进了多少人的嘴里,其中还包括你的四皇弟......纵然掩藏在了雪莲的清香之下,我依然能闻得出来,那么的清楚!” “楚儿!”萧云修试图再次捡起自己完美的面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下毒害你?我亲自试过的,怎么会有毒?” 唐楚看着面前瞬间恢复从容自若的萧云修,连谎言被戳破却依旧不见丝毫慌乱,果然不愧是能谋夺天下的人啊! “那我不想吃了可以么?”唐楚推开他手中的碗站起身,她可以对世上的任何人心狠无情,但是面前这个人,哪怕知道他想杀她,她也生不起他的气。 她想就此作罢,可是有人却不愿意放过她,萧云修握住她的手不准她走,手掌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可是他的声音却依旧那么柔和,仿佛绵绵情话:“乖乖听话,别闹!” 那么温柔的话语唐楚却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放入了冰窖,寒冷彻骨:“如果我不喝呢?” 萧云修一个用力,直接将她带回去落入他的怀中,她的手被他桎梏在身后,手掌揽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另一手拿着那碗放了鸠毒的雪莲羹,眼眸复杂的看着她,他说:“楚儿!别怪我心狠,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你说过的,帝王不该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所以我不能将你留下!” 萧云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大手钳住她的下颚骨迫使她张开嘴,清香的雪莲羹灌入她的嘴里,她不得不被迫吞咽,难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唐楚努力的睁大双眼,可是眼泪模糊了眼帘,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碗药羹尽数倒入她嘴里,萧云修合上她的嘴让她尽数吞咽,确定她吐不出来了才放开他,整个人也仿佛没了力气一般靠在椅背上,眼眸依旧看着唐楚,眼中满是愧疚,多么可笑的愧疚! “咳咳咳咳!”唐楚喉咙难受不受控制的咳嗽,她想伸手去抠喉,可是突然想起这种毒药入腹就见效,她就算抠出来也没用,手无力的垂下,一脸的煞白,睫毛上的泪珠颤动跌落,那么的凄凉。 “萧云修......”唐楚含恨看着萧云修,却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烈疼痛,面容瞬间皱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嘶啊......” 唐楚痛得在地上打滚,萧云修只当只鸠毒发作,虽然于心不忍,但是终究没有出手,这是他的选择,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不会后悔! 突然,唐楚不动了,静静的躺在那里,然后一大滩血水从她身下的衣裙里流出来,眨眼就湿了一大片,萧云修猛然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滩血水:“这......” 唐楚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身体因为疼痛而抽搐,她知道腹中的孩子已经化成了血水弃她而去了,看着萧云修惊愕的目光,唐楚清冷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可是她却是在笑,笑得那么的渗人,双目赤红,字字含血:“你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我今生受你的恩早已还清,可是你欠我们母子两条命,我们母子就算化为厉鬼,也要让你血债血偿!” 唐楚死死握拳,清澈的眼中此刻只有蚀骨焚心的恨意,她说:“萧云修!我恨你!” 3.3前世今生(三) 那是一个没有星月的森冷之夜,那时的唐楚不过十四岁,可是她却经历了世间最惨痛不过的事情,唐家被告‘居高自傲、藐视皇权、私藏帝印、通敌叛国’,几条大罪,每一条都足以让一个家族瞬间毁于一旦,更何况是那么多条加在一起,证据确凿,株连满门,先帝仁慈,念及唐家太师对其授业之恩,最终决定放过唐家十五岁以下的子女,唐楚那时十四岁,就在其中。 那时的唐楚还是温养的千金小姐,如同精心呵护的花朵,美则美矣,可是却经不起风吹雨打,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就将这朵刚刚绽放的花朵打得残败。 最亲近的人,爷爷、爹爹、娘亲、哥哥,还有那么多对她好的叔叔婶婶,他们全都被枷锁绑起来,然后被人押走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人吓得傻掉,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寒冷的夜,本来该寂静的夜晚整条街却灯火通明,她看着好多人朝一个地方去,她的脚不受控制的跟着去,然后她看见了,那黑漆漆的台子上一排排的跪着她的家人,她的爷爷,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那个平时严厉教导她,拿戒尺打了她手板心却会在后面送给她好多好吃的东西,她最怕却也最爱的爷爷,头发花边,满脸皱纹,他被人粗鲁的提起来丢在上面,那般残忍的虐待。 她发疯一样的冲过去,不断的嘶吼,可是一个声音都没有,她不要命的冲过去,被人狠狠的打了两拳她也感觉不到,终于冲破了士兵的阻碍她跑了上去,一把抱住爷爷,哭得惨不忍睹:“爷爷!爷爷......” 那个一生清廉,傲骨铮铮的老人慈祥的看着她,他说:“楚儿!别哭!爷爷不怕疼!” 那个平日里总是板着脸骂她的爹爹含泪看着她,他说:“楚儿!爹爹对不起你!” 那个温柔美貌的娘亲此刻含泪笑着,她说:“楚儿,你一定要活着,为了我们所有人活着!” 那个平日里最喜欢欺负她的哥哥,他含着泪却一如既往的笑着,他说:“妹妹别哭,哥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哥哥以后保护不了你了,你要自己保护自己!” 她哭得整个人痉挛抽搐蜷缩在一起,仿佛头皮被撕扯,心也无法呼吸,然后她看到了几个拿着大刀的侩子手走了上前,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滚落下来,鲜血飞溅喷落在她脸上,将她整个人淋得湿透,然后生生的晕厥过去!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依旧躺在原地,那处邢台早已空无一人,可是满地的鲜血却那么的刺目,上百人的鲜血汇聚沿着青石砖的缝隙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傲骨不屈的冤情,也清楚的提醒这唐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亲眼目睹一切的她悲伤过度,整个人仿佛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一身血迹也不知道清理,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她被人恐惧,被人殴打,连乞丐都能对她踩上几脚,可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她却还有人想要她的命,一场追杀,她在被刺了一刀之后清醒,死亡逼近的时候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她要活着!为了唐家所有人活着,她要为他们报仇! 于是她用尽最大的力气逃脱了杀手的桎梏,然后发足狂奔,可是她就算再厉害却也跑不过杀手,那些人终究是追上来了,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绝望、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杀手的刀刺了过来,她死死的睁大眼看着死亡降临,然而在最后一个,一把长剑横空而来挡下夺命的剑,那个人和杀手缠斗在了一起,她还没有升起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件温暖的貂绒披风落在她的身上,下一刻她被人毫不费力的抱起,那人温柔的声音带着急促:“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她闻声抬头,望进了一双满是担忧的温柔的眼眸,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烟花炸开,惊艳了她的灵魂...... 4.4亡者归来(一) 一栋小巧的阁楼,阁楼三层,每层都点缀粉色珠帘和粉色的纱幔,充满了女儿气息,院子丁香满园,香味吹散到院子的个个角落,一阵风吹来,花香四溢,凋落的花瓣随着落叶漫天飞舞。 阁楼的门口两个扎着包子头的小丫头一动不动的守着,等候屋内之人的传唤! 这座阁楼叫做丁香阁,看着阁楼的装饰自然就知道是一个女儿家的闺阁,屋内齐齐的摆放着红木桌椅,四面帐幔皆是粉色,风从窗子吹来,帐幔随风浮动,好似一个可爱灵动的女孩子的裙摆。 屋子中间隔着一道屏风,绕过屏风进去里面更加的宽敞,屏风后面置的是一张梳妆台,对面帷幔后才是一张雕花大床,依旧是粉色系,大大的床上只有一点点拱起,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乌黑浓密的发铺满了半边枕头,一颗小小的脑袋陷进了枕头里,但是五官却清晰可见,那是一张小巧的脸庞,看起来似乎还不足成年男人的巴掌大,光洁的额头,挺直精巧的鼻,长而舒卷的睫毛,眼尾微微上扬,粉色的樱唇饱满小巧,她五官虽然好看,但是却还没有张开,脸颊还有一点可爱的婴儿圆,眉眼虽有媚色,但是却依旧青涩稚嫩,俨然是个小孩子,尤其是那肌肤白嫩仿佛初生婴儿一般,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她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可是若是细看却能发现她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脸旁的枕头都被浸湿,眉心痛苦的皱在一起,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突然,她猛然睁开双眼,一双大得不可思议的清澈眼眸黑白分明,瞳孔因为恐惧微缩,她直直的看着床顶,那刺眼的粉色和华丽的刺绣提醒着她身在何处,她缓过神来微微阖上眼眸:“又做噩梦了么?” 说完自嘲一笑:“如今的一切才是噩梦吧!” 掀开被子起身,看着满屋精致的摆设和装饰,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透露出与她容颜不符的深沉和嘲讽,看着这张脸,谁能想象她是曾经那个冷艳的唐楚呢? 唐楚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被萧云修灌下了鸠毒死去她感觉自己一直处在一个混沌之中,似乎有意识,但是却睁不开眼,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等到再次睁眼,她依旧还在梁国,皇帝依旧是萧云修,只是已经距那时三年之久,而她不再是唐楚,而是如今最得萧云修宠信,权倾朝野的右相沈光宗之女沈清菀! 右相是萧云修的心腹,她与他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同样都是为萧云修做事,她如今竟然成了他的女儿,真是好笑。 一双精致小巧的玉足落在地上,她缓缓走向梳妆台,看着镜中青涩可爱的自己,不管看多少遍,不管这张脸多可爱,她都觉得惊悚诡异,她如今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似乎是感觉到唐楚该起床了,门口的两个丫鬟进来,一个碰着水盆,一个托着衣服:“小姐!” 唐楚那了毛巾擦了擦脸,自然的张开双臂让她们为自己穿衣服,一共五层衣服,层层叠叠,若是没人帮忙,这身衣服穿起来绝对不伦不类;袖口整齐笔直,裙摆褶皱也是一丝不苟,绑上腰带,扣上一颗玉扣,这才完成了一半,然后是梳头,梳完头之后才穿最后一件衣服。 浅米色,这是唐楚唯一能找出的最素雅的衣服了,其它不是玫红就是粉红,一柜子的衣服,换了花式但是不换颜色,是在是让她接受无能,她早已不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就算换了个身子,习惯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 双环髻,头上两边挽出两个环,剩余的发披洒在脑后,点缀两支珠花,简单不失可爱。 她现在得两个丫鬟,一个叫巧云,一个叫玉枝,巧云比较开朗,玉枝稍显稳重,不过都是十五六七的年纪,稳重也稳重不到哪儿去。 玉枝手巧为她梳妆,巧云看着梳好了才过来:“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唐楚穿上最后一件衣服缓缓迈步走出去,身后两个丫头跟着,不过现在她们每次看唐楚走路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往小姐活泼可爱,蹦蹦跳跳,平日里虽然规矩,但是在自己屋子里可就什么都不管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可是自从一月前小姐饿晕之后醒来就性情大变,就连行为举止都让人无可挑剔,她们实在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5.5亡者归来(二) 一张可以坐下六个人的圆桌上摆满了三菜一汤,还有一碗白饭,唐楚扫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要的这才坐上桌子吃饭,不过她刚刚吃了两口,玉枝就低声提醒她:“小姐!二夫人来了!” 唐楚眼角也撇到了来人的衣角,不过并没有立刻放下碗筷,而是细嚼慢咽的吃了两口,直到来人跨进了大门才缓缓放下,然后整理衣袖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姨娘!” 唐楚是嫡出的大小姐,可是嫡出的大小姐却得对一个妾室行礼,任谁都说不过去,可是在这相府这就是规矩,因为这位苏氏姨娘虽然只生了一个庶出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却成为了当今的贵妃,母凭女贵,一张圣旨将她抬为侧室,封号正五品浩命夫人,所以这府里除了丞相沈光宗和有正二品封号的正妻荆惠,其他人都得对这位姨娘行礼。 说起来这位苏氏和唐楚还有些渊源,当年她的爹爹也有一房妾室姓苏,不巧正是这位的亲姐姐,可惜跟着唐家人一起被斩了。 苏氏看着规规矩矩行礼的唐楚,保养极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以往这位三小姐可是最不懂礼数的,向来行礼都是敷衍了事,怎么今天这么乖巧?心中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温柔一笑:“我们的三小姐长大了!” 说完拉着唐楚的手,一脸心疼道:“听说前些日子晕倒了,好些了么?” 唐楚不习惯她这般的亲热,若是亲娘还好,偏偏一个姨娘居然对嫡出小姐如同亲生子女一样,怎么都觉得古怪:“多谢姨娘关心,已经好了!” 苏氏看着唐楚不动声色收回的手,突然脸色凌厉:“来人!将这两个照顾不周的奴婢给我拉出去打十杖,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掉以轻心!” 巧云、玉枝两个丫头瞬间脸色一变,连忙跪地:“夫人饶命!” 唐楚眉心微微一动刚要开口,苏氏喝道:“我让你们好好照顾小姐,你们却让小姐饿得晕倒,定是你们这些刁奴欺负小姐年幼,今日本夫人若是不治你们,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还不拉下去打?”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小姐......” 两个丫头哭泣的喊着,可是依旧被拉了出去,唐楚到嘴边的话生生打住,这是什么?宣扬她的威严还是下马威? 那方苏氏刚刚对两个丫鬟冷脸厉色,可是转头对唐楚却是温柔心疼的样子,双眼都含着心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她亲娘呢! “三小姐切莫为了两个丫鬟生气,这两个丫鬟做事不牢靠,我今天调她们到门外伺候,倒是再给你挑几个乖巧懂事的!” 唐楚静静的看着苏氏,她那只眼睛看到她生气了?这般说辞,还真当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么?唐楚敛下心思,乖巧开口:“多谢姨娘!” 苏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目光扫过桌面,眉头皱起:“这是谁准备的饭菜,小姐怎么能吃这些!” 唐楚看看桌面,凉拌牛肉、红烧牛柳、清蒸鲈鱼、竹笋炒鸡腿、炖雪蛤汤,都是她特意要的,有什么不对? 唐楚没有问出声,可是苏氏身旁的奶娘却已经皱着眉头说了起来:“凉拌牛肉太辣,况且吃多了牛肉身上会有怪味,鲈鱼多刺,万一三小姐被鱼刺卡到怎么办?鸡腿肉太油腻,雪蛤大补,根本就不适合小姐吃,小姐再过半年就要及笄,身子金贵,吃坏了可怎么办?” 唐楚似乎明白了些,原来的沈清菀吃的很清淡,每日是一荤二素一汤,后来不知道被谁说了一句多肉,竟然每天只吃素,吃到最后连饭都不吃,最后是被生生饿晕死过去,唐楚就是那时候来到这个身体的。 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具身子本就娇小,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自己?所以从醒来那日就开始吃肉,一定要将身子补起来,她只顾着吃倒是忘了一件事情,吃这些东西一日三餐要废不少银子,而且她足足吃满了一个月,绝对是一个客观的数目,而如今整个丞相府掌家的人不是她的亲娘,而是面前这个姨娘! 唐楚似乎明白她的来意了,不过她暂时不跟她争,毕竟自己亲娘回了娘家,嫡亲兄长也不在府中,这个时候跟她杠上她讨不了什么好处:“只是我喜欢吃肉,现在一顿不吃肉就食不下咽,姨娘不会不让我吃肉吧?” 苏氏闻言一笑:“我什么时候不让三小姐吃肉了?只是不能光吃肉,也得吃点其他,这样才健康,若是光吃肉,长成了胖子,以后可就不漂亮了,再过半年你就要及笄了,一定要好好保持美美的,以后你的饭菜就一荤一素一汤,你若是真的忍不住想多吃点肉,每三天准你吃一次鸡腿,但是这牛肉你是不能再吃了,懂么?” 唐楚心中冷笑,这是摆明了欺负她年幼么?心中洞悉一切,但是唐楚却不动声色,故作不舍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忍痛点头:“都听姨娘的!” 苏氏满意的笑了,挥手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命人重新上一份,然后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丁香阁! 唐楚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走,等到他们走远微微收回目光扫过门口躺着一脸痛苦的两个丫鬟,眼眸中是无边的冷漠,家宅内斗么? 6.6亡者归来(三) 唐楚不愿与这些妇人斗,她现在也没心思去参加沈家的内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报仇,还有唐家的血案,既然她活过来了,她就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当日苏氏就将唐楚的饭菜换了,同时还派来两个新丫鬟,年纪稍大的叫做兰香,年纪小点的叫做白蕊,虽然知道这两个是苏氏的人,但是在这沈府之中是不是苏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唐楚的乖巧隐忍换来了好些日子的安宁,苏氏克扣但是不能虐待,她过得很舒心,难得的平静,平静到心都没有丝毫的起伏! “砰!”唐楚躺在花园的一处凉亭边上看月亮,突然听到什么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龇牙咧嘴的闷痛声,她缓缓睁开眼眸,一抹光芒闪过,不过却没有动。 很快一个一身锦衣的男子一边摘草一边气急败坏的从墙角走过来,唐楚目光落在他身上,对方是一个二十四五左右的男人,并不算俊美,但是五官端正,眉毛英武,还是看得过去,很不巧,当唐楚还没死的时候她见过这个人,沈光宗那只老狐狸的大儿子,这具身体的亲哥哥---沈卓越! 旁边有一颗路上捡来的树籽,将树籽放在指尖,屈指一弹,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不远处的沈卓越身上。 “谁?”沈卓越一惊,连忙四周看去。 唐楚慢慢从位置上坐起身,眉梢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沈卓越!别来无恙?” 沈卓越看到那张可爱的脸,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扯掉脑袋上的草跑过来:“原来是菀儿啊,你在这里干嘛?吓死我了!” 唐楚上下打量他:“你这副模样又是从那个温柔乡里出来?” 沈光宗奸诈阴险,做事极为谨慎,可谓滴水不漏,但是他一生唯一的败笔,怕就是这个儿子了,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每天不是泡在赌桌上就是泡在女人怀里,仗着权势到处惹是生非,气得沈光宗差点没打死他,不过沈卓越死性不改,打死也没用! 沈卓越没好气的挥挥手:“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唐楚双手环胸,傲娇的昂昂下巴:“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被丞相大人知道了,某个人可就惨了!” 沈卓越才不在意:“老头子被皇上派去做事,还有好些天才回来,你吓不到我!” 唐楚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微微歪头,不用刻意,这张脸得天独厚的就让她很可爱了:“沈卓越!我们打个赌怎样?” 说到打赌沈卓越顿时来精神了,不过同时不满的瞪着唐楚:“什么沈卓越?叫大哥,没大没小的!” 唐楚才不管,她的大哥只有一个人,其他人没有资格让她喊出那两个字:“我跟你赌,如果我输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你哪儿来一百两?”沈卓越怀疑的上下打量唐楚。 唐楚屈指在他额头上一敲,板着脸严厉道:“我说话算话,反正输了给你钱就是,你赌不赌?” 沈卓越捂着额头不敢相信自己那柔柔弱弱的妹妹居然敢打他,气了,但是又笑了:“好好好!你说赌什么?” 唐楚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放在手心,两手一拍然后双手握拳:“你猜树叶在那边,猜中了就是我输!” 沈卓越看了看她的手,迟疑的片刻指着她的右手:“这边!” 唐楚不急不缓:“确定?” 7.7迷雾一角(一) 沈卓越又迟疑了,但是他不改:“确定,就它!” 唐楚摊开手,掌心空空,同时弹开左手,手心一片叶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你输了!堂堂沈大少爷不会赖账吧?” 沈卓越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不会要我给你一百两吧?先说清楚,我的钱全都输光了,全身上下都没钱了!” “我知道!你如果有钱就不会跑回来了!”唐楚毫不意外。 沈卓越哼一声:“知道就好!” 唐楚指尖握住树叶旋转:“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带我出去逛逛就行了!” 沈卓越脸色一变:“这可不行,被知道了我就惨了!” 唐楚眼眸一冷:“怎么?想说话不算话?” 看着板着脸的妹妹沈卓越心虚:“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真的不能答应,你是女孩子,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你也知道爹爹对我多么的讨厌,他要知道我带坏了你,估计打死我都可能!” 唐楚转开眼眸:“不让他知道不久行了!” 唐楚揪着沈卓越的衣领:“走吧!” “啊?”沈卓越瞪大眼:“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出行的良辰吉日!” “不是的,妹妹,现在天都黑了,你不能出去,外面危险......”沈卓越试图阻止唐楚,可是衣领被她揪着,反抗之后就变成头发被揪着,不由分说,不给反抗的就被唐楚拖到了后门,趁着没人然后拖出去了。 沈卓越心中崩溃,完了完了,妹妹半夜三更和他出来,他就算是被迫的也有理说不清了!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唐楚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没人,不是个好地方。 沈卓越心中一喜:“没人就不好玩儿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唐楚歪头看着他,眼眸眯成月牙:“这里没人,但是有个地方一定有人!” 当沈卓越看到那五彩斑斓花枝招展的地方,差点就跪下了,苍天啊,这个地方他虽然经常来,但是他可不能把自己的妹妹带进去啊,他会死的! “妹妹......菀儿......”沈卓越没骨气的跪到地上:“就当哥哥求你了,回去吧,下次哥哥带你出来玩儿,去哪儿玩都可以,好不好?” 唐楚放开他的手:“反正来都来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看着唐楚三两步就蹦进去了,沈卓越心中着急,惨了惨了,这下玩大了,要死了! 然而更让沈卓越着急的事情还在后面,他清清楚楚的看着唐楚蹦进去了,可是他进去以后居然没有看见人,左看右看,哪儿有唐楚的影子,瞬间脚就开始发抖了,惨了,惨了,死定了! 因为沈清菀是跟他一起出来的,如果沈清菀出了事,他不一定会死,但是两条腿一定保不住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一定不能,沈卓越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去找人! 青楼的后门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人们根本就没有察觉,那人一身黑衣,整个人隐藏在夜幕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不巧,这个人就是刚刚消失的唐楚。 从某个女人的衣柜顺了件黑色的衣服裹在身上,顺便将脑袋包住,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知道是谁,说起来这张天然可爱的脸还真是好用,她知道的沈卓越可不单单是个纨绔,可是今晚估计被忽悠得够呛吧! 8.8迷雾一角(二) 从青楼后门出来,唐楚一刻都不停顿的快速奔跑,曾经的她早已习惯了黑夜,在这皇城中她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梁国都城临安权力聚集的地方,最尊贵的青龙街道,那里住的全是满朝文武官员的府邸,非富即贵,平民百姓连踏上那里的地砖都觉得自卑,而在那里有一处庞大恢弘的宅邸却多年失修,破败不堪,甚至成为了禁地,无人涉足! 寂静的夜色中,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那破败的府邸门前,门前的石狮被敲掉了菱角,院墙上的砖瓦早已散落遍地,大门洞开,森冷幽幽,门上牌匾歪歪斜斜的挂着,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字-----唐府! 眼泪么?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仇恨埋在心里,刻骨铭心,不需要眼泪来宣泄自己的悲伤,唐楚袖中的手死死握拳,纵容她总不想承认,但是似乎是个事实,她真的重生了,而且还重生在了三年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时间迟了三年! 唐楚双膝跪地,无比虔诚的磕了三个头,不管她的身体是唐楚还是沈清菀,她的灵魂永远是唐楚,永远是唐家的人,只要她不死,一定要还唐家一个清白,为自己所有的亲人报仇,曾经为了萧云修她已经耽搁了太多太多的时间,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她了! 三个头磕完唐楚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亦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因为心虚难平,所以唐楚没有注意到对面拐角的地方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中一双幽凉的眸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凉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味的响起:“唐氏后人么?有意思!” 沈卓越几乎将整座花楼都翻遍了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唐楚,整个人急得全身大汗,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死了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趴在一处隐秘的栏杆上,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得救了! 深吸几口才有点力气,快步走过去,刚想喊她却见她津津有味的在看什么,沈卓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差点心脏吓得从嗓子眼儿跳出来,那处栏杆的侧面正好对着一位姑娘的房间,里面一男一女衣不遮体的正在床上做运动,*无比。 沈卓越吓得连忙上去捂住唐楚的眼,急道:“别看别看,会长针眼的!” 唐楚被沈卓越拉了回去,两下挣扎开他的手,皱眉怨气的看着他:“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沈卓越差点就给跪了,一抹额上的汗,无比心酸:“我的小姑奶奶,你一进门就跟兔子一样消失了,我找了你快一个时辰,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就不能等等我么?还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居然看人家......” 唐楚睁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看人家做什么?” 沈卓越舌头打结,本来这事儿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可是看着自己妹妹那可爱无邪的脸,饶是他脸皮颇厚也有些扛不住,慌忙道:“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等你成亲了就懂了!” 唐楚歪头:“那里面那两个没穿衣服的人成亲了么?” 沈卓越崩溃:“......”难道他要跟自己的妹妹解释一下妓一女和嫖一客说不清楚的关系么? “靠!”沈卓越爆了粗口,然后一把扯住唐楚的手,强硬道:“跟我回去,立刻马上!” 9.9迷雾一角(三) 看着被自己气得头上都快冒青烟的沈卓越,唐楚的眼里倒是多了一丝笑意,沈卓越这个人虽然不咋滴,但是对这个妹妹倒是真的上心,嗯......说不准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唐楚被沈卓越拉着一路出去,此刻正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见男子调戏女子,莺歌燕舞,一派靡靡之色,唐楚的眼眸微微弯起,让人觉得她在笑看这一切,可是如果有人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其实她的眼眸里根本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两人要跨出门口的时候,突然一张女子的面孔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个女子很有几分姿色,身材妖娆,可是她手挽着却挽着一个大腹便便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还任由中年男人摸她的脸,唐楚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怒意凝固,她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过去,可是却在最终的那一瞬停下,转头看向沈卓越,天真无邪的一脸好奇:“沈卓越!那个女子好漂亮,莫非就是这里传说中的头牌么?” 沈卓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眼眸一闪:“那可不是什么头牌,只是一个二等的姑娘,很脏的,走吧!” 二等姑娘,就是那种专职卖身,而且还不能有任何抱怨和自由的么?永远无法脱离妓籍,一生卖笑,千人枕万人睡,下贱至极! 唐楚被沈卓越拉着走,小脸不用刻意也可以看出不情不愿,可是唐楚的心却一寸寸的冰凉着,刚刚那个女子的脸像极了唐家的三姨娘,她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左右,推算起来十三年前她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那么这个人该是-----唐珠! 唐楚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直觉告诉她,至少有九成是对的,只是唐珠怎么会沦落风尘?在萧云修身边十年,十年的时间除了助萧云修完成大业,其它时间都在寻找这些弟弟妹妹,可是十年杳无音讯,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被人贩子卖了,可是天涯之大,就算帝王权倾天下也有触手不及的阴暗地带,更何况她? 她本来只是想出来看看唐家的遗址,却没想到发现这样一件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 沈卓越火急火燎的拉着唐楚回府,可是还是迟了,本来安静的府门此刻站满了侍卫,庭院内火光冲天,整个府邸一片光亮,这个阵仗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座相府的主人,当今权倾天下的丞相大人回府了! 沈卓越看到那阵仗就吓得腿打颤:“不是吧!老头子不是去视察么?不是说三个月么?这才去了两个月多一点怎么就回来了?” “瞧你那出息,还好意思说是我哥,没骨气!”唐楚十分鄙视他。 沈卓越扶着柱子才勉强站稳:“你有骨气,你有骨气你进去啊?要是他知道我们两个半夜三更还在外面,别说我,你的两条腿也保不住!” 唐楚踢他一脚:“拉到把你!反正你回府也没人知道,跑了就是,怕啥?” 沈卓越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出去,别说安全,这清誉可就毁了,哥哥不能让你平白无故被人重伤!” “算你有点义气!”唐楚扯过他的衣领,天真无邪的眯眼:“沈大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10.10棋局落子 相府后院,唐楚看着前方火光冲天便知道今夜蒙混不过去,这个朝代虽然民风开放,不限制女子出街串门,甚至允许再嫁,但是那只是一般的百姓之家,在高门府邸中女子的名节依旧是横梁这个女子身价最重要的标准。 如今今夜她出门去青楼的事情被抖出来,要么抛弃名节,最后被草草嫁人了事,要么死命扛下来,但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她不在乎沈清菀的名誉如何,但是如今她站着这个身份,为了复仇,她一定会让自己处在有利的位置上。 唐楚转头看着身后不远处那一汪幽暗的池塘眉头深深皱起,她离开府邸实在是太久,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原身的母亲和哥哥都不在,她必定吃大亏,所以哪怕计策有千万条,她最终都只能选着最蠢的下下策,这可是她如今唯一的路! 此刻是夏初,但是依旧凉风习习,此刻又是夜晚,水更是冰凉,唐楚不敢迟疑,快速的解下一闪,反正夜色掩饰,连羞涩都顾不上将自己脱得精光,就在她准备往水里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点异样,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树枝微微晃动却不见人影,心中一惊,莫非被人看见了身子? 面色发烫,羞涩难堪,但是心中还是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在夜晚看不清什么的,她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一横,纵声一跃跳入水中! “砰!”唐楚是垂直跳入,声音不大,但是落在某人耳朵里却极为清晰。 高墙之上,某个倒吊的梁上君子听到那一声这才缓缓坐直身子,他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刚刚准备进去,觉得那小丫头行为诡异就多看了一眼,哪儿想到居然看到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嗯,他的眼虽然不是夜视眼,但是早已习惯黑暗,所以......该看到的他还是看到了! 幽凉的眸子落在池塘的水面,眉梢微微上扬,一个发育未完全的小丫头却有那么大的决心往水里跳,有意思! 四下寂静,一个在水里潜着,一个在墙上坐着,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寂静得诡异! “哗哗!”突然小小的破水声传来,黑夜中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荷塘里冒出来,唐楚手脚并用的爬上岸,快速将衣服穿上,然后又在荷塘边的位置打几个滚,因为黑暗中看不见东西,脑袋撞到了石头上,疼得唐楚眼眸一酸,但是到底没有哭出来,不过苦肉计到底要有点苦肉计的样子,这样也好。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了,这才离开小池塘往人多的大路上去,远远的看到火光过来,唐楚直接往地上一趴,然后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了。 “快!地上躺着一个人!” “好像是三小姐!” “快去禀报相爷!” 唐楚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心中也在打鼓,沈光宗这个人她可是清楚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是沈光宗,任凭你聪明一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你女儿的身体里住的是我唐楚的灵魂吧,唐家的仇必须报,既然你撞在了枪口上,那就从你开始布这一盘棋吧! 11.11苏氏夫人 正堂中,苏氏轻轻为沈光宗拍抚后背:“老爷别生气,三小姐指不定是在那里迷路了,一会儿就能找到了!” 沈光宗眼眸阴翳冷哼:“一会儿?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一会儿?” 苏氏面露尴尬,不敢多言,但是依旧小心为沈光宗抚摸后背顺气,只是在低头无人看到的时候她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冲进来跪下:“大人!刚刚在西方荷塘边找到晕厥的三小姐,似乎受了伤!” “什么?”沈光宗惊讶,随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立刻去请大夫!” “是!” 苏氏握着手帕的手用力一捏,转身瞪着身后的奶娘:“三小姐怎么会晕厥在池塘边?兰香和白蕊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三小姐出了事,责任最大的就是她身旁的近身丫鬟,本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偏偏二夫人前几日才换了沈清菀的丫鬟,相爷又是个多疑的性子,这件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奶娘也知道这件事情严重,顿时慌了神,连忙请罪:“是奴婢管教无方,请夫人责罚!” 苏氏微恼的瞪她一眼,一甩帕子:“如今责罚也没用了,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苏氏带人去荷塘边的时候沈光宗已经命人快速将沈清菀送回去了,而苏氏刚好看到沈光宗脸颊紧绷的样子,夫妻多年她早已学会看沈光宗的脸色,他在官场喜笑颜开那都是假的,其实真正的他冷漠到骇人,而每当他心中着急的时候他就会紧绷脸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似平静,心中却不然。 苏氏捏住帕子的手掐入肉里,凭什么?她的女儿沈清颜可是当今的贵妃,清颜生皇子那会儿九死一生都没见他紧张,如今为了那个贱人生的不成器的女儿居然这般紧张! 苏氏手紧紧扣住,深吸口气闭上眼然后再睁开,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担心和着急:“老爷!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妾身刚刚看见她似乎一身都是泥,莫非摔了么?” 沈光宗动了动眸子,没什么情绪:“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摔着了,没什么大事,两个时辰后我要进宫向皇上复命,你好好照顾她!” 苏氏真切的点头:“你放心,我会的,你一路奔波快去歇着吧!” 沈光宗看着属下带着大夫来了这才放心离去,留下苏氏站在原地,故作善良的样子也掩饰不住眼中流露的不甘,转头看看沈清菀的丁香阁方向,很快又压下不甘过去了,不过迈步之前她说了句话:“将兰香和白蕊卖发了!” 奶娘闻言身子一颤,兰香和白蕊是她亲自调教的,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是到底相处久了也有些感情,心中自是痛的,也明白二夫人是因为心中的情绪迁怒,但是她太了解二夫人,她只能听从:“是!” 12.12阁楼八卦 沈清菀的母亲是正室,而如今侧室夫人掌权,正室固然地位高,但是这相府的侧室可不是一般身份,有一个贵妃的女儿,又有浩命在身,正所谓不想当正室的侧室不是好侧室,唐楚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内宅争斗,但是唐家也是高门府邸,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苏氏虽然对她温柔如蜜,但是蜜里调毒,如果她夜晚外出去青楼的事情被她那捏住,她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捅上两刀?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苏氏有一天会知道她半夜和沈卓越出去了,但是时间一过,多说就显得刻意了,而今日她‘跌落’池塘,苏氏派来的两个丫鬟必定有失职之罪,沈光宗那老狐狸就算再精明,他能想到他这‘不谙世事’尚未及笄的‘女儿’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算计他的二夫人么? 一箭射了几只雕唐楚算不清了,但是必须说今晚这一滚值了,不过代价也挺大的,额头和肩膀刺痛无比,然后整个人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整个人仿佛落入冰窖,好冷,冷得发抖! 大夫为唐楚诊脉,确定病因之后开药,直到快要天亮相府的火把渐渐熄灭,一切才恢复平静! 一间雅致清幽的亭阁,一位一身浅蓝色衣衫的男子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是一架七弦琴,修长如竹节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拂过,一个个琴声落入耳中,似是单调的音节,有似乎是一支清雅宁静的曲子。 他背脊自然挺直,一头及腰的乌发只用一个玉扣随意竖起,姿态端庄中却带着一抹慵懒尊贵,举手抚琴动作优雅自若,行云流水,单单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然而......并非任何人都能欣赏这份美的,比如说对面的软榻上一脸无奈的横呈在那里的某位楼主,季东方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前方弹琴的男子,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扰:“我的岑大哥,不...大爷,你这都弹了三个时辰了,天都快亮了,你现在能说你得到的消息了么?” 琴声依旧,一个比琴声更加越儿的声音微凉的响起在空气中:“我以为你为我的琴声陶醉,不忍打扰,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心急!” 季东方差点没从软榻上栽下来,这世上还有谁能用这种施恩的口气说这般欠扁的话?明明是他半夜三更把他拉起来说有消息了,然后说要抚琴一曲,结果就一直弹到现在,他那只眼睛看到他陶醉了?他都快气死了! “行!我陶醉,但是我现在不想陶醉了成么?”季东方猛灌一口茶:“你现在可以说沈光宗这一趟到底干了什么吧?” 岑默抚琴的手终于停下,似乎皱了下眉心,很是迷惘:“你说如果不小心看了一个女子的身子该怎么办?” 季东方拿茶杯的手一抖,茶杯直接往地面跌落,他反应过来伸手一捞将茶杯捞起来,下一刻两眼放光:“谁?哪家的?成亲没?不对,就算成亲也没关系,你快说是哪家的?” 13.13阁楼八卦(二) 岑默无语转头,一张足以让天地月华都失色的容颜展现出来,他的容貌柔美却轮廓清晰而且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自然上扬的桃花眸,明明勾魂夺魄却幽凉冷冽,让人望而却步。 因为这张容颜,岑默不知道被多少人垂涎,无论男女,但是能让岑默认真看一眼的女子,至今为止......似乎没有,更别说什么暧昧了,所以季东方突然听到就如同打鸡血一样瞬间兴奋得不行,岑默的八卦,岂能错过? 岑默凉凉的目光落在季东方兴奋过度的脸上,季东方感受到刀子的危险,连忙捂住嘴,随即干笑两声:“嘿嘿!我这不是为你高兴么?你终于会正眼瞧女人了,我也不用担心我的贞操了!” 背脊又凉了一点,季东方咳咳两声:“言归正传哈!你既然看了人家身子,良家妇女咱就不说了,看一下都污眼睛,更别说娶了,多吃亏啊!” 岑默不轻不重的补一句:“千金小姐!” “那就好!”季东方又开始兴奋了:“那这千金小姐身份高贵,贞洁自然也是重要的,你看了人家,作为男人自然是得负责的,赶紧准备厚礼,选个良辰吉日提亲去!” 岑默:“她还未及笄!” 季东方皱眉思考:“这个是个问题,不过可以先定下!” “她并不知道被我看见了!” “啊?”季东方捏捏下巴:“这个可不行,就算她不知道你也得负责,男人不能不负责!” 岑默很无辜:“又不是我脱的,她自己脱光光站在我眼前的!” “脱光光???”季东方下巴直接掉到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岑默,一个尚未及笄的幼女全身*,而岑默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窥,想想那样的画面,季东方颤抖的得出一个结论:“你......变态!” 岑默:“......”“你还想不想知道沈光宗到底干嘛了?” 季东方摇头,一脸的猥琐:“我比较想看到你跟一个小娃娃成亲的画面,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和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想想就觉得邪恶啊!” 季东方说完突然觉得身下有点凉凉的,茫然的低头一看,他的衣服从老二那个地方下面全部变成了碎片随风飘逝,两条大白腿儿明晃晃的刺眼,风从下面灌上来,老二凉飕飕的,衣摆晃动弧度再大一点,他就得露底了,季东方好一会儿的才回过神来,羞得憋红脸,一把捂住重要部位跑出去,边跑边吼:“岑默!你个大变态!还我的贞操!” 岑默早已转身,对于季东方的怒吼恍若未闻,手指拂过琴弦,一个破碎的音节溢出,他的手一顿,看着琴弦,他本心如止水,只是昨夜看到的女子身体太过清晰,以至于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散,微微失笑,难道是因为从未碰过女子所以魔怔了么? 14.14‘兄妹\’之情 唐楚是在一阵鬼哭狼嚎中醒来的,发烧的后遗症就是脑袋疼眼皮重,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沈卓越趴在她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用帕子擦了眼泪,顺便还把鼻涕裹了,看的唐楚恶心的翻个白眼,这人她不认识! 沈卓越哭得正伤心突然看到唐楚翻白眼,瞬间吓得大叫:“妹妹!你别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唐楚觉得全身无力,但是她还是努力抽出手在沈卓越的脑袋上啪的给了一把:“你给我死远点儿!” 沈卓越被唐楚打了一巴掌不觉得生气,反而无比开心的傻笑出来,抹抹眼泪:“菀儿你可醒了,都是哥哥的错,如果不是我突然回家拿钱你就不会遇见这件事情了,虽然是你自己出现在院子里,又是你自己拉着我强行出去的,你还把我甩了,但是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你却为了我跌到池塘里生病了,都是我的错!” 唐楚眼皮不受控制的抽了两下,咬牙:“你确定你是真心在道歉?” 沈卓越很天真很真诚的看着唐楚:“是啊,难道菀儿感受不到哥哥的真诚么?” 沈卓越一边说着还不要脸的凑过来,唐楚实在接受不了,一脚踹过去:“滚!” 沈卓越猝不及防被踢到地面滚了一圈,正好这时苏氏进来了:“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沈卓越的表情沉了一下,然后扬起一抹很蠢的笑:“没坐稳一不小心掉下来了!” 苏氏莞尔一笑:“大少爷正是的......不过我好久没有看到大少爷和三小姐这般相处了,真是欣慰呢!” 沈卓越眼眸闪了闪,笑道:“苏姨娘还是一样的温柔,我们兄妹让你操心了!” 苏氏将沈卓越扶起来:“可不是么?你们虽然与我没有血缘,但是是贵妃的血亲兄妹,我也把你们当做我的子女,自然是要多关心你们!” 沈卓越笑得吊儿郎当,看不出情绪:“多谢苏姨娘了!” 苏氏的手被沈卓越挣开她也不在意,转而看向床上的唐楚,自然的走过去坐下:“三小姐好点儿了么?” 唐楚点头:“已经好很多了!” 苏氏从奶娘手里接过一碗药,吹了吹之后递向唐楚:“来!这是今天的药,快些喝了身体才能好的哦!” “好!” 苏氏贴心的喂唐楚喝了药又嘱咐了一番才离开,唐楚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等她消失了才道:“沈卓越!再这样下去,我都快以为她是我亲娘了!” 沈卓越脸色一僵:“我已经派人去告诉娘亲你生病了,她应该会很快回来的!” 应该......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词语啊! 15.15沈家秘史 唐楚对沈光宗还算了解,但是他的夫人嘛就仅限于得到的消息了,沈光宗出身不高,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六品官员,说官宦世家都有些牵强,但是沈光宗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最主要的是会察言观色,二十五岁中了探花,他其实不被人看好,但是他的父亲曾经卖了荆家的老侯爷一个恩情,眼看自己儿子高中,他的父亲就起了心思,厚着老脸拿着人情去荆家求亲。 若是平日里老侯爷纵然不会答应一个区区六品官员的求亲,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沈光宗高中,而且一表人才,国字脸,地额方圆,眉骨坚毅,一看就是很有福运且正直之人,老侯爷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将自己的嫡孙女嫁了过去。 沈光宗也不负所望,有了荆家的帮助再加上他的努力,十五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走到了左相之位,虽然没有权倾天下,但是也足以配得上荆家的小姐了。 不过这只是沈光宗,荆惠是荆家的嫡小姐,出身尊贵,修养极好,标准的名门淑女,高傲、冷艳、端庄贤惠,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不会如其他女人一样争风吃醋,甚至说从未在乎过沈光宗娶多少女人,甚至也不在乎什么掌家之权,这才导致了苏氏母女的存在。 这位大夫人很冷漠,不仅仅对于自己的丈夫,还有自己的子女,据说连多抱一下都不愿意,社交场合也避谈自己的子女,仿佛生下这么一双子女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侮辱的事情一般,简直高傲到了一个境界,让人望而兴叹。 唐楚见过荆惠一次,一个保养得极好,衣着礼仪都无可挑剔的女人,但是她留下的印象并非什么好印象,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傀儡,没有感情,清高得过分了就会让人觉得----恶心!至少唐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唐楚其实并不在乎她,但是她身后是荆家,一个传承两百年的侯门世家,若是能将这股势力收入囊中,那将会成为她复仇之路上最大的助力,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还非常困难。 沈光宗在唐楚生病三日后来看过一次,远远的看见沈卓越陪着唐楚,两兄妹有说有笑感情极好,破天荒的放过了这次可以把沈卓越吊起来打一顿的机会转身离去了。 唐楚眼尖的看见他的背影,忍不住对沈卓越摇头感叹:“你说这丞相大人是得对你抱多大的失望啊?” 沈卓越没好气的哼一声:“你大哥我英俊神武,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 唐楚毫不掩饰得鄙视之:“你确定不是金镶泥,废物一个?” 沈卓越气得怒瞪唐楚:“沈清菀,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妹妹了?有你这么埋汰哥哥的么?” 唐楚耸肩:“就算你是我哥哥,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啊?我怕硌得慌!” 沈卓越气得怒吼:“沈清菀!” 唐楚掏掏耳朵:“得了吧!我听得见,耳朵都快被你吼聋了!” 16.16是人是鬼? “哼!”沈卓越坐下,一把拿过一只苹果狠狠的咬一口,发泄似的咬得咯嘣咯嘣脆响!唐楚见此微微掩唇,忽而眼眸一转:“沈卓越,帮我办件事好么?” 沈卓越转头睨她一眼:“本人废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楚失笑:“那我给你一个正面自己的机会要么?” “不好意思,本少爷不吃这一套!”说完将苹果一扔,伸手恶狠狠的扯着唐楚那可爱的婴儿小脸:“本少爷是得失心疯了才满心愧疚的回来陪你玩这么多天,外面那么多美人儿等着我,哪个不比你贴心?我脑袋有病才回来给你欺负!” 唐楚脸蛋被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真的好疼啊,她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受控制啊! 滚烫的眼珠落下,烫在沈卓越的手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妹妹哭了,连忙放开手,看着眼泪汪汪的妹妹,瞬间什么火气都没了,只剩满满的心疼:“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沈卓越哄过女孩子,但是自己妹妹还真没哄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哄人,着急的手忙脚乱,最后只能抱着唐楚轻轻拍背:“乖!哥哥错了!都是哥哥不好!” 唐楚不喜欢别人靠近,从来都是,她也没将沈卓越当做自己的亲人,只当能陪自己逗逗闷子,她想要推开沈卓越的,可是被他这样温柔的抱着哄着,她的眼泪一瞬间更加的汹涌了,自从唐家灭亡之后,她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她曾经最眷恋的,最依恋的哥哥,那个会包容她一切,哄着她的哥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她眼前,再也回不来了! “哥哥!”唐楚情不自禁的喊出声,这一声情真意切,听得沈卓越心都缠了,从未有过的柔软,这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啊,唯一的妹妹,父亲疏离,母亲冷漠,他最亲近的就是这个血脉相亲的妹妹,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好好照顾他,他是个没用的哥哥! 两兄妹抱了许久,沈卓越感觉自己怀中没了动静,低头一看,瞬间失笑,这小丫头片子居然在他怀中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如蝶翅,泪珠儿挂在上面一颤一颤的,无比的惹人怜爱,小小的脸蛋乖巧可怜,让人舍不得碰一下,只是那脸蛋上红红的指印昭示着他的罪行,让沈卓越心生愧疚,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脸捏起来真舒服啊! 唐楚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站着巧云和玉枝,不见沈卓越的踪影;玉枝伸手扶了唐楚起来,弯腰为她穿上鞋:“大少爷抱小姐回屋,守了小姐一会儿就出去了,离开得时候让奴婢转告小姐,他出去办点事儿,晚上回来陪小姐吃饭!” 唐楚不在乎其它,只问:“那能多加两碟肉么?” 两个丫头忍不住失笑,但是没有笑出声,只道:“奴婢去吩咐膳房,应该是可以的!” “哦!那就好!”唐楚满足了,起身洗漱之后就去阁楼上看书,这两日沈卓越怕她不开心,特意从外面搜罗了一堆画本子来给她看,讲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神鬼魔怪的事情,不对......唐楚忧伤的看看自己,那她现在算什么?人?鬼?还是不人不鬼? 17.17血印之画 唐楚坐在书案后,手边的画本子也吸引不了她的兴趣,一手支着头呆呆的看着窗外,纠结于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惊悚,骇人听闻啊,她就算站到萧云修面前说自己是唐楚估计他都不会相信。 眼角余光撇到桌案上的笔,无聊的伸手拿起,看看桌上的宣纸,想要下笔却不知道写什么,随意的图了两笔,然后漫不经心的勾勒起来,等她回神的时候半幅画卷已经被勾勒出来,是一大片万年青,中间还有一大处空白,那里是一座阁楼...... 唐楚的手一抖,笔落在的纸上污了一片,她根本没有去想就将这画面画了出来,这与画技无关,而是她太过熟悉,随手就能将这一草一叶画下来,到底......还是那般深切的记着! 手在颤抖,但是唐楚却再一次将笔捡了起来,双眼含泪将这幅画一笔一划的画出来,她曾经的眷恋,曾经的依托,曾经所有的爱与恨,都在这副花卷之中! 终于,画卷成了,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唐楚的心在流血,然后她流着血在院中画出了一个女子,她飞奔的冲过来,眼中全是欣喜和爱恋,而她冲过来的方向站着只有一个黑色得背影,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剧毒无比的----鸠! “啪!”手中的笔杆终于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后断裂,木刺刺入掌心,血液滴落在纸上上成为了这上面唯一的一抹艳丽之色! 唐楚深吸口气闭眼将眼泪咽回去,面不改色的将断掉的笔杆从肉里拔出来,用手绢缠绕止血,深深的看着桌面上的画,恨意蚀骨,这幅画既然成了,那就是天意,萧云修,我阴魂不散回来了,如果你看了这幅画,你可还能高枕无忧安然入睡? 恐惧吧!恐惧着过着每一天,直到我一步步走向你,然后亲手终结你的性命! “菀儿!快来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沈卓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唐楚连忙将画卷起收入身后的柜子,擦了擦眼睛这才下去。 沈卓越提着两个食盒,看到唐楚一脸欣喜:“我给你带了福瑞楼的点心,可好吃了,比御膳房的御厨做的都好吃!” 唐楚看了看他手里的点心,傲气的哼一声:“吹牛吧你,比御厨都做得好吃,怎么不见皇上去吃?” “谁说皇上不去吃了?我可是知道的,皇上每次微服出宫定然回去福瑞楼坐一坐点一次那里的桂花糕!” 唐楚的表情一僵,桂花糕?萧云修什么时候爱吃糕点了?她记得他说过,糕点虽然香甜,但是太过酥软的容易沾牙,若是没人看见有失体面,所以在人前他从不吃点心! 那时唐楚闲来无事最爱做菜,糕点自是拿手,每当八月桂花飘香之时她都会亲自去收集花园中的桂花制成桂花糕,可是萧云修从来都是只尝一口就不多吃,久而久之她就没有做了,如今她人死了,他却爱上吃桂花糕,真是讽刺啊! 18.18血印之画(二) 沈卓越看不出唐楚的心中想法,但是看到了她裹着手的手绢上渗出来的血,顿时紧张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担心的拿起的手:“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唐楚回神看着自己的手,眼眸一暗:“没事,只是刚刚想画画,可是画技不精画得太丑,气得这段了笔杆,接过被木刺刺到肉了!” 沈卓越听得心头:“你这傻丫头,画画不好慢慢学嘛,没有谁天生就会画画的,以后多练练就会了!” 沈卓越说完连忙对外面吼一声:“三儿!” 一个瘦瘦的少年蹬蹬蹬的跑进来,笑得很欢乐:“少爷你叫我啊,三小姐好!” 沈卓越踹他一脚:“别笑得那么恶心,快去把金疮药拿来!”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 见唐楚不解,沈卓越笑道:“怎么?不认识了?那是我的贴身小厮三儿,你好久没见过陌生爷不奇怪!” 唐楚不多言,此刻不想说话!很快三儿拿着药跑回来,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少爷!药来了!还有绷带剪刀!” 沈卓越拿过来:“麻溜得滚!” 三儿不生气,连忙出去:“好勒!小的告退!” 唐楚抬眸,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楼下沈卓越为唐楚上药,楼上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昏暗的夜幕中他弯腰准确的捡起地上断裂的笔,笔杆上的血那么的刺目,这是上等的桦木制成的笔,她竟然一只手就折断,而且深深的刺入掌心。 岑默看着桌案,刚刚他在另一处阁楼之上将这里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不知道她画了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悲伤和恨意,那般的情绪激动,似乎不该是这个锦衣玉食的沈家小姐该有的情绪啊! 画技不精么?岑默走到书桌后的书柜面前,伸手打开她刚刚关起来的格子,里面躺着一卷画纸,他伸手拿起,上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涂鸦,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眉心微微皱起,虽然他没看到,但是他肯定她画的绝对不是这个! 将画卷放下,伸手去碰暗格,伸到一半突然顿住,虽然天色已暗,但是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还是看到了那一点微弱的反光,她居然在暗格里安装了致命的机关,实在是让他意外,幽凉的眸子微微眯起:“狡猾的小骗子!” 将画卷放回去阖上格子,看了看楼梯口的位置,飞身一跃离开,迟早他会看到这个小丫头的真实面目的,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沈卓越心疼唐楚,为她上了药之后恨不得亲手喂她吃饭,但是看唐楚左手用得比右手还顺溜的样子就打消了,转而问道:“你今天下午说让我办件事,你想要什么?” 唐楚将嘴里的肉嚼完咽下,擦擦嘴才道:“前几天二夫人送了我两个丫鬟,我生病了那两个丫鬟就不见了,估计是因为我的事情受罚了,你帮我找找她们在哪里,如果死了记得帮我烧柱香!” 沈卓越:“......”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无情呢? 19.19花开半步(一) 唐楚才懒得理他什么表情呢:“我现在身子好了,你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沈卓越有些为难:“妹妹!你想出去玩可以,但是咱能别去青楼么?上一次代价都这么大,如果再去,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谁说我要去青楼了?” 沈卓越眼前一亮:“你终于不去了!?” 唐楚点头:“嗯!我决定去卖画!” 沈卓越以为自己听错了:“卖画?” 然而当沈卓越看到唐楚要拿去卖的画的时候,整个差点给跪了,他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涂鸦,这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居然是画?他都能想想自己该多丢脸了,心惊胆颤的看向唐楚:“妹妹!你缺钱用么?” “不缺!” “那还卖画做什么?” “好玩儿啊!看看我的画能不能卖钱!” 沈卓越哭:“妹妹!咱找点儿别的玩儿好么?” 唐楚眼中闪过狡黠:“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沈卓越心肝儿一颤,又赌?那天晚上就是因为跟她打赌,他可被坑惨了,虽然最后她似乎比较惨!前面的事情还犹如昨日,他连忙摇头:“不赌!” “你拒绝那么干脆干什么?”唐楚扬扬手中的画:“如果卖不出去,我以后乖乖听你的画,而且再也不跟你打赌了!” 沈卓越可不相信她,警惕道:“如果卖出去了呢?” 唐楚眉毛一挑:“请我去福瑞楼吃一顿大餐,全肉的!” 沈卓越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千万分的不解:“菀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肉了?”他可记得清楚,刚刚桌子上的三份肉菜他根本没吃什么就全没了。 唐楚懒得解释:“怎么?不敢赌?” 沈卓越看着唐楚,又看看她手中的画,他有点心动,因为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如此眼瞎之人,如果这样的画都能卖钱,那简直天理不容了,心一横:“好!我答应你!” 于是第二天沈卓越怀着复杂的心情来找唐楚出门,唐楚一身浅绿色罗纱裙,束腰束袖,脚蹬墨绿色短靴,头发高高束起编成几条缏子,缏子上面点缀几条彩色丝线,没有妆容,看起来干净利落,可爱活波,非常的有朝气!看得沈卓越心情都好了很多,也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妹妹居然也长得这么漂亮了,而且快要及笄了呢! 想着想着沈卓越看到了唐楚背在背上的画筒,一瞬间心情都不美好了,其实不管输了赢了他这脸都得丢干净了,他怎么就脑袋发傻居然答应跟她打赌了呢?最近脑子都不听使唤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不管沈卓越愿意不愿意都被唐楚拉着出了门,两兄妹一起坐马车,还带了不少护卫,这样出门自然没什么不妥。 苏氏听说两兄妹出门了,而且不是偷偷摸摸的,微微皱眉:“他们一起去做什么?” “启禀夫人!听说是三小姐要去卖画!” “卖画?”苏氏不解。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已经派人跟去看了,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嗯!” 沈卓越陪着唐楚出来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这画要拿去哪里卖啊?不会摆在大街上吧?” 沈卓越说完自己后怕了,如果是那样,他情愿认输,他沈大公子可丢不起这个脸! 唐楚掀开帘子,随手一指:“去那里卖!” 沈卓越伸出头去一看,瞬间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苍天,那可是这临安城里最有名的字画轩---夜华楼!无数文人画师都希望自己的字画可以有一天挂在夜华楼里,要知道一旦自己的字画被夜华楼的楼主看上,可都是天价啊,不仅如此,还能因此一举成名,从此名扬天下。 可是好多画得很不错的画师的字画都被夜华楼拒绝了,这胡乱的涂鸦可能连夜华楼的门都进不了吧? “菀儿!回去吧!我请你吃大餐!” “打赌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这样赢了我会觉得胜之不武的!”唐楚笑得很欠扁,然后直接从马车上跃下,快跑几步稳稳的站在夜华楼的门口。 20.20花开半步(二) 夜华楼是文人墨客的圣地,每天都有不少有才之士拿着自己的作品前来求教,可是多数都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但是也有不少人守在这里,一边欣赏别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一边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唐楚的出现无疑是让人瞩目的,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这里前来卖字画的千金小姐也不少,更有有才学的千金小姐拿字画来求教,至于原因嘛,那就是......她的年纪! 十四岁的少女年纪本来就不大,加上婴儿小脸,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管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身文人风气,慈眉善目,看到唐楚出现和蔼可亲的笑问:“小姑娘来这里有何指教?” 唐楚将画筒递给他:“这是我的画!” 管事明白了:“小姑娘想阅画?” 旁边那些文人不以为意,但是唐楚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些,也没办法说出嘲讽难听的话,只是劝道:“小妹妹你还是回去吧,等下被打击了可别哭鼻子哦!” “就是!小小年纪别好高骛远,回去多学几年吧!” 沈卓越走进来,眉心皱起,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妹妹画得不好,但是这些人那种轻视的语气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沈卓越没出声,很快有人认出他,连忙起身:“沈公子!” “原来是沈家的大少爷啊,失敬失敬!”此话说得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嘲讽之意,显然清高的文人墨客对纨绔风流的沈家公子不是那么的看得上眼,哪怕他是丞相的儿子,但是也不能得到这些人的尊敬。 这些人看不惯沈卓越,同样的沈卓越也不屑这些人,甚至理都不想理,直接走过去握住唐楚的手:“我们回去!” “不!”唐楚挣开他的手,将画筒从身上解下递向管事:“老爷爷!我是来阅画的,但是我这幅画只给楼主阅,可以么?” 管事缕缕胡子:“小姑娘!这夜华楼有夜华楼的规矩,只有过了老朽眼的东西才能到达楼主面前,若是你的画不能让老朽认同,就请姑娘回吧!” 唐楚将画递到管事老爷爷手中,眯眼笑道:“我只希望老爷爷一个人看可以么?” 老管事看着唐楚一会儿,点点头然后一个人拿着画进去了,不过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老管事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以为意,以为老管事看了就会出来,没人相信一个小丫头的画能入得了夜华楼大先生的眼,可是时间越久,众人就越不解,甚至出现了惊疑的表情,莫非今日还能看到振奋人心的事情么? 沈卓越也觉得心慌,虽然唐楚卖不出去他也会丢面子,但是如果她卖出去了,那才是真正的荒唐吧? 就在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的时候,老管事出来了,两手空空,众人瞬间松了口气,这才正常嘛!不过嘲讽的笑还没挂上脸,却见老管事伸手将一枚铜钱递给了唐楚,和蔼笑道:“这是我们公子给姑娘的,他说姑娘的画很别致,他留下了,这个价钱姑娘可接受?” “一文钱?”沈卓越瞪大眼:“那张画纸都不止一文好么?” 旁边的人毫不客气的笑出声:“一文钱,居然是一文钱!” 21.21似是故人来 向来以价格昂贵著称的夜华楼居然出一文钱买下一幅画,实在是奇闻,绝对的奇闻,不过嘲笑归嘲笑,嘲笑完后很多人就笑不出来了,这里很多人都投过画,可是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如今一个小姑娘的画都能卖一文钱,那他们是一文不值么? 唐楚才不在意他们的表情,欢欢喜喜的接过那一文钱,规矩的对老先生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拉着沈卓越走了! 离开了夜华楼许久沈卓越都不敢相信,唐楚那副涂鸦真的卖出去了?虽然只是一文钱,但是那可是夜华楼啊,那意义可不一般啊!沈卓越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变得很古怪,百思不得其解:“菀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那幅画换了?” 唐楚白他一眼:“你不是亲眼看过的么?” “就是亲眼看过的我才不相信,那样的画这么能卖钱?” 唐楚将那枚铜板放在沈卓越眼前晃了晃:“不相信也得相信,给我记住,福瑞楼的大餐!” 沈卓越郁闷的看着唐楚走远,心塞!谁能理解他的心情? 唐楚和沈卓越卖完画回来,刚刚进门就看到了苏氏,苏氏一脸紧张的看着唐楚:“听说三小姐去卖画,这可是卖出去了?” 唐楚将自己用绳子串起来的铜板晃了晃:“喏!这就是卖画的钱!” “一文钱?”奶娘忍不住笑出来:“三小姐!你用的画纸都不止一文钱一张呢!” 苏氏闻言转头低喝:“奶娘!自己掌嘴!” 奶娘一下子蒙了:“二夫人?” 苏氏冷哼:“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奶娘尴尬,但是还是不得不听从,连忙自己掌嘴! 唐楚可没心思看她处置下人,拿着铜板转身走了! 苏氏看着唐楚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她怎么觉得最近看不懂这个三小姐了呢? 奶娘打得自己脸都红了,见唐楚走远才委屈的问苏氏:“夫人!奴婢说错话了么?” 苏氏冷冷的瞥她一眼:“你以为三小姐把画卖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夜华楼,当年老爷考取功名之时也曾多次去夜华楼,以求自己的画能挂在那里,可是每一次都被无情的驳了回来,至今都是老爷心中的坎,如今三小姐的画只卖了一文,但是这一文却价值千金,你没见识但是别给我丢人!” 奶娘顿时明白了,吓得连忙跪下:“奴婢知罪!” 苏氏懒得看她,她如今心情可不好,老爷本就重视这一对嫡子嫡女,如今这件事情老爷对沈清菀自然会另眼相待,这样下去对她可不利啊! 夜,那么的寂静,可是若是仔细听,似乎又是那般的热闹,风儿吹拂,树叶摩挲,虫鸟鸣叫,一切都是那般的清晰。 一道黑影从夜空中掠过,仿佛一阵风儿吹过,浮动了树叶,压弯了青草,然后腾空一跃,稳稳的落在了阁楼之上,在他脚步落地的一瞬,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了一盏微黄的油灯,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而坐,稚嫩的声音清朗却透着一种让人心都沉寂的沧桑,她说:“恭候多时了!” 来人眼眸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开口,有听得她继续道:“夜华楼楼主一身轻功落叶飞花独步天下,这天下能察觉到你存在的人不出一只手的数量,很可惜我不是其中一个,但是我却知道......你一定会来!” 来人终于不再刻意掩藏气息,目光如炬的审视着不远处的女子:“你为何会有那块令牌印记?” “你说的是这个?”女子抬手,一块黑沉的却泛着微微金光的令牌从她手掌中坠下,令牌是简单的六边菱形,中间一个图文,那是上古的文字,世上没有几人认识,那个字是-----唐! 来人看到那块令牌瞬间整个人气息都变了,杀意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去,怒道:“那不是你有资格碰的东西!” “是么?”女子缓缓转身,微黄的灯光印着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同样也映出了那与那张稚嫩容颜不相称的黑色双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却又如幽井深潭,沉寂得诡异,她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杀意,平静而不可忽视的望着他:“今晚等你来就是为你讲一个故事,但是讲这个故事开始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继而缓缓开口,声音如石子一块一块落入他的心海:“今晚的你是作为泓文帝的亲信,还是以唐玦挚友的身份来的!” 轰!他整个人被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十三年了,他第一次听人在他耳边提到这个名字,连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忘却的名字:“你......你说什么?” 唐楚闭上双眸避免眼泪落下,微叹口气:“若是唐玦还活着也该跟你一样风华俊美了,你是一个孤儿,二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你双亲死于战乱,你也差点被卖入奴籍,是那时刚满七岁的唐玦不忍看到你被欺凌让唐太师买下了你,你在唐家住了七日,后来被唐太师送去一位因故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的老先生那里,希望你为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养老送终!” “这件事情算不得秘辛,但是除却唐家亲信之人,世上再无人知道,且时隔二十五年,身份早已无从查起,所以谁都不知道你跟罪门唐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我说得对么?古幕先生!” 古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当然记得,他终身都记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还有人能提起这段往事,而且说得那般的清楚! 唐楚缓缓睁开眼,说了开头,后面的反而平静了:“你师从老帝师古鈞老先生,而古鈞老先生是唐太师的往年故友,每年正月二十一是古老先生生辰,唐太师都会去拜会,同样会带上唐玦,你与唐玦兴趣相投,交为挚友,你们爱好诗书字画,你们推心置腹,亲如兄弟,你们决定一起参加科考,届时同时高中,一起步入仕途,可是......就在即将秋试的时候,唐家满门获罪,他也从此......” “铿!”一把雪亮的剑搁在唐楚喉间,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夺去她的性命,古幕双目欲裂的瞪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有什么目的?” 唐楚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剑,也没有感觉到他的杀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22.22奸妃唐楚 古幕看着唐楚的双眼,许久许久,他缓缓放下剑:“我并非忠君之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效忠泓文帝,我是唐玦的挚友,不管他生还是死,他都是我的兄弟!” 唐楚一直掩藏的眼泪瞬间落下,如同断线的珠子从眼眶滑落,毫无征兆,却那么的喜悦,多好,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些过往,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在怀恋! 古幕被唐楚的眼泪吓了一下,菱角分明略显刚毅的脸颊微微紧绷:“你......” 唐楚用手绢拭去眼泪,眼角微微眯起,仿佛刚刚落泪的人并不是她,她看着古幕,眸中有些许的怀恋:“如果我说我们曾经见过,你信么?” 古幕不语,这个话题他没法接,如果说是沈家的三小姐他确实见过,可是会知道他这么多这么多秘密的人怎么可能是沈家的三小姐? 唐楚看向阁楼外面:“我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为唐家翻案!” 唐楚缓缓转头看向古幕,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死寂和恨意深深的震慑着人的灵魂,可是她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平静,仿佛麻木一般:“我不要求你能为我所用,但是你今日既然以唐玦挚友的身份前来,那就帮我办三件事情,三件事成之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古幕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破她这张稚嫩的脸庞:“你要我做什么?” 唐楚转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卷画,将画递给古幕:“如果我没记错,再过三日就是芙蓉香榭诗画会,我要你届时在大会上将这幅画展开!” 古幕接过:“这个可以,还有两个!” 唐楚敛下眼帘:“第二件事,青烟巷的花楼里有一个二等姑娘,似乎是唐家庶出的小姐,我要你帮我查清楚她这些年所有经历!第三件事......带我去一趟唐家祖宅!” 古幕依旧不那么相信唐楚:“你当真是唐家人?” 唐楚自嘲一笑:“唐家人?如今还有唐家么?” 唐楚眼眸微微张开,黑如墨的眼眸中映出古幕的神情:“唐家的冤案已经沉默了十三年,如今,也该是时候翻开了,你如果怕就离我远一些,至于我是不是唐家人,这是唐家的事!” 目送古幕离开,唐楚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一本杂记,风吹过,书页翻飞,上面的字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奸妃唐楚 上面讲得是一个发生在三年前的故事,这个奸妃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之时的侧妃,三年前皇上登基的时候力排众议,执意册封她为贵妃,却没想到她竟然狼子野心想要毁了整个江山,勾结外臣谋朝篡位,幸亏被当时她的贴身侍女如今的锦妃娘娘发现冒险告知皇上,这才阻止了这场阴谋! 她被打入天牢,自知无力回天,绝望之下畏罪自杀,死后留下一封血书,世人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曾经被灭门的罪门唐家嫡女唐楚,为了替族人报仇隐姓埋名潜藏在皇上身边试图毁了整个天下,可惜棋差一招,最后含恨九泉。 据说当今皇帝震怒,怒不可揭,连下三道圣旨,最终将她挫骨扬灰!而她也成了梁朝开国以来第一位被冠上奸妃罪名且罪恶滔天的女子,只因她诛杀了皇室足足七人,文武百官二十人,甚至差点毁了整个国家,系数古今,无人可比,堪称天下第一奸妃! 若非自己是当事人,唐楚自己都怕是要相信这段传奇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厉害! 将书本合上,正巧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如今就有人为她写好的戏本子,这场戏她若是不唱下去,怎么对得起这写书之人呢? 23.23人品问题 第二天一早,唐楚起身准备和沈卓越去福瑞楼吃大餐,刚刚起身苏氏就带着人来了,保养得极好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亲昵的走进唐楚:“三小姐今天气色真好,水灵灵的,真是可人!” 唐楚让巧云为自己穿上衣服,看了眼苏氏:“姨娘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么?” “姨娘能有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三小姐!”苏氏走过来摸了摸唐楚的发,颇为欣慰的感叹道:“一转眼我们的三小姐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前些日子都有人向我提及仪亲之事,姨娘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唉......” 唐楚真心想说她演戏演得太过了,若她真是曾经那个天真无知的沈清菀也许会被她的温情感动,但是她是唐楚,一个看尽了人心丑恶,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的鬼魂! “好些日子没有看到爹,他很忙么?” 苏氏本来还在酝酿,突然被唐楚转了话题,愣了一下才道:“老爷刚刚视察回来,有很多事物要处理交接,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我也很少见到他,三小姐找老爷有事么?” 唐楚摇头:“没事!只是好久没见到了,所以问一问!” 苏氏笑道:“老爷若是知道三小姐想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苏氏让身后的丫鬟端着拖盘上来揭开,亲自将拖盘上面一件海棠红绣芍药的百褶裙抖开来:“这是我特地命人为你做的,过两日芙蓉香榭的诗画会想必大少爷和三小姐也会去,总得有件新衣裳,三小姐看看喜欢么?” 唐楚看了看,确实挺漂亮的,海棠红娇艳,淡粉色芍药婉约可爱,很适合她这个年纪:“多谢姨娘!” 苏氏摸摸唐楚的头:“三小姐就是讨人喜欢,日后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就来告诉姨娘,知道么?” “好!” 唐楚的乖巧让苏氏满意的笑了笑,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人走了,巧云忍不住感叹道:“二夫人对小姐真好,大夫人从来没有亲自为小姐挑选过衣服!” 唐楚抬眉不语,拿刀杀人的人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永远含笑的,温柔得无可挑剔,如若迷失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氏离开了唐楚的丁香阁,看着不远处的水榭,脸上的笑意淡漠了:“本以为这沈清菀是我手中的金丝雀,没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 奶娘道:“她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飞不出夫人的手掌心!” 苏氏低哼一声:“派人传话回苏家,让他们把茹微送过来,大夫人过几天就回来,这沈家大少爷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是!” 唐楚用完早膳出门就看见沈卓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让唐楚差点笑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沈卓越怒瞪唐楚:“还不是因为你?” 唐楚了然:“还在因为卖画的事耿耿于怀?” 沈卓越一脸愤然:“我就想不明白了,夜华楼为什么会留下你的画?” 唐楚负手望天:“大概是......人品问题!” 24.24震惊真相(一) 两兄妹坐马车出门,因为时间还早没有直接去福瑞楼,而是选择去另外一家茶馆喝茶,两人在茶馆门口下车,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无比惊喜的大呼:“沈公子!~~~~~” 唐楚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她面前飞过,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然后侧头就看见沈卓越被一个打扮得妖艳的女子抱了个正着,黑着两只眼睛瞪着面前的女子,两只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感觉到自己妹妹的注视沈卓越感觉很尴尬,这女子是他的相好之一,若是平时他定然会搂着亲热一番,可是面对自己‘单纯’的妹妹,他觉得自己很罪恶,双手都不敢放下,尽量避开女子的唇:“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整个人都挂在沈卓越身上,表情瞬间落寞哀怨:“沈公子那么久都不来找絮儿,絮儿好想你,没想到出来买脂粉居然遇见沈公子,可是沈公子居然嫌弃絮儿,难道是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了么?” 唐楚默默的拂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沈卓越僵硬的将絮儿的手掰开:“本公子今天是陪妹妹出来逛街的,你乖乖别闹,过些日子我去找你啊!” 絮儿看了眼唐楚,然后固执的抱住沈卓越的手臂,咬唇委屈道:“你都一个月没有找我了,我只是想见你,什么时候闹了?” 沈卓越看到周围有人驻足看着这里,他倒是无所谓,他可不能把自己妹妹卷进来,顿时脸色拉了下来:“最后说一次,马上离开,不要胡搅蛮缠!” 絮儿的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下来了,无比伤心的看着沈卓越:“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沈卓越,我怀了你的骨肉,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怎么就叫做胡搅蛮缠?” 唐楚挑明,这事情大条了!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唐楚缓缓退出了人群,在沈卓越看来的时候对他挥了挥手,沈卓越心中着急,连忙让身后的侍卫跟上去,这才一把扯了絮儿上马车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相对于沈卓越的不自在,唐楚就没什么感觉了,她早就知道沈卓越是花花公子,四年之前她也听过他的名声,据说是让两个青楼女子为他大打出手,最后差点闹出人命,所以搞大女人肚子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事儿了! 自若的走在大街上,几个拐角就将侍卫甩掉,快速奔进一个成衣店,拿了一身灰色的衣裙和斗篷,快速换装之后离开,直奔目的地----青烟巷! 这些日子她夜夜都难眠,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日青楼中看见的那张容颜,今日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快速来到青楼,白天的青楼格外的安静,唐楚从后门进去,因为不知道她现在得名字,只能隐藏了身形一间一间的找,她倒是庆幸这具身子娇小柔韧,不需要武功底子也能做到无声无息。 很快将青楼翻了一半,终于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找到了她要的人,空气中弥漫的糜烂气息清楚的告诉着唐楚这里发生过什么,唐楚眉头紧皱,目光看向床上沉沉睡去的女子,那清晰的眉眼告诉她,她没有认错,但是同时也让她的心更加的冰寒了,唐家一门傲骨,唐家女子竟然沦落青楼为妓,何等的难堪! 唐楚一把掀开女子的被子,在女子惊醒的瞬间手中的簪子抵在她的喉间,眸光冷漠:“想死就大叫!” 女子惊吓的声音生生的卡在了喉咙,眼眸惊恐的睁大:“你是谁?” 25.25震惊真相(二) 唐楚手中的簪子递进,让她清楚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如果敢有一个字说谎,我就杀了你!” 平静到没有情绪的话,可是却让她心底发寒,她知道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杀了她:“你说吧!我一定全都回答!” 唐楚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三年前,你在哪里?” 心中百转千回,想了无数可能,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话题,想到三年前,她的身子猛的一颤,眼中恐惧更加的深刻:“我......我不能告诉你......” “是么?”唐楚手中的簪子毫不客气的刺破她的喉咙:“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脖间刺痛,鲜血流出,她吓得连忙挣扎,而唐楚直接点了她的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生,要么死!” 也许是不忍,唐楚加了一句:“如果你告诉我,作为报答,我为你杀一个你最想杀的人!” 女子睁大眼,深深的看着唐楚,片刻之后眼泪落下:“你说真的?” “我从不骗人,只要你告诉我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唐楚手中的簪子微微离开她的喉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女子哽咽一声,眼泪更加汹涌:“我在......军营......” 唐楚仿佛晴天霹雳:“军营?” 若问这天下最让人恐惧的地方,恐怕很多人都想到十八层地狱,再或者十八般酷刑,可是谁能想象,那象征着正义和威严的军队也有恐惧的一面? 士兵全是男人,常年练兵,难免躁动,为了安抚这些士兵,有些军营特别设了军一妓营帐,将那些犯罪的女子充入其中,供士兵们发泄! 一个上万人的军营,军一妓也不过几十人,那些沦落军营的女子可想而知!当年唐楚也曾随萧云修带兵出征,也曾亲眼见过军一妓的下场,没日没夜的任由士兵蹂躏,面黄肌瘦,有得染病全身溃烂,死后连裹尸的草席都没有,直接丢在了路边,堪比人间地狱! 怪不得她找不到她,怪不得她一直杳无音讯,原谅她被送进了那样的地方,谁能想到她竟然被送去了那里? 唐楚已经不想听她说了,握住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告诉我,你想杀的人是谁?” 她凄凉的双眼瞬间恨意燃烧:“我要杀苏茹薇,不...我不要杀她,我要她沦为跟我一样的下场!” 唐楚手中的簪子收起:“我答应你!”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知道她的遭遇,心中的厌恶反而淡了,都是唐家的沦落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她该恨的是那些陷害唐家的人。 唐楚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手下动作忍不住轻柔:“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送你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你;第二......壮烈的死去,用你的血让整个天下震惊,让所有人记住你......唐家五小姐-----唐珠!” 唐珠震惊的睁大眼眸...... 26.26清如雪水映梨花 唐楚离开青楼之后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在萧云修身边帮助他夺位,为的就是报复老皇帝,杀掉他在意的皇子,杀掉他最爱的女人,杀掉他最亲信的大臣,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老皇帝也尝尝失去自己最重要之人的痛苦,在萧云修登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因为她连老皇帝也逼死了,可是...... 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世,从未动用唐家人脉,可是萧云修却知道她是唐楚,而唐珠竟然被送入了军营,她知道自己看到的真相还太少,可是她有预感,真正的真相绝对会颠覆她的认知,是她根本承受不住的残忍。 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身体一个踉跄直直的往前扑去,她有时间自救的,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直直的任由自己跌下去,突然一阵竹叶清香的风吹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毫不费力的将她揽入怀中,低哑磁性的声音却轻佻的语调在头顶响起:“姑娘这算投怀送抱么?” 唐楚没想到自己居然遇上登徒浪子,从深沉的情绪中走出来,到没有如别的女子一般羞涩或者恼怒,只是平静冷漠的抬头,然而当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之人的模样时,平静的眼眸忍不住颤了一下,为这满眼的美色。 清如雪水映梨花,妖若春风吹海棠,轮廓完美,眉眼清晰,双目灼灼,宛若桃夭,冷漠却又别有风情,唐楚能用来形容的词就只有美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 刚刚升起的被冒犯的情绪都被眼前的景色冲淡,她第一次见到比萧云修还长得好看的男子,后退两步从他怀中离开,所有的坏情绪都淡了,整个人也清醒了,身子懒懒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好看的眼眸眯起:“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需要以身相许么?” 岑默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眸中浅笑惑人:“姑娘若是执意,在下岂能拒绝?” 唐楚一笑:“公子会错意了,不是我要以身相许,而是公子以身相许!” 唐楚走上前,手指轻佻的划过岑默的衣襟,顺着衣襟滑下在腰带上一转,邪肆一笑:“身材不错!” 岑默愣了一下,回神唐楚已经走远,而他身后二楼上的季东方突然爆出哈哈大笑,没一会儿整个人就笑得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了。 岑默走上二楼看着地上的季东方,桃花眸中泛出危险:“很好笑!” 季东方感觉到危险,连忙收敛了一下爬起来戒备的看着岑默,但是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说你有点出息好么?刚刚在楼上看见人家要摔了,直接轻功跳了下去,英雄救美没有被美人感激涕零,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还‘身材不错’,莫非这位就是让你走魂儿的那位小丫头?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啊,果然变态!” “唔......”季东方刚刚说完嘴里就被弹了什么进去,连忙捂嘴惊恐的看着岑默:“你给我吃了什么?” 岑默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没什么,只是让人几天不说话罢了!” 季东方憋红脸也没能说出一句骂人的话,心中悲愤:岑默,你混蛋! 27.27命运弄人 这些事随便查查就知道,苏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唐楚在意的不是这个:“是么?什么时候接回去的?我怎么一直没听姨娘说过?” 苏氏一笑:“说起来茹微回苏家已经七年了,七年前的时候也在我们府上住过一段日子,三小姐还跟茹微一起学琴呢!” 七年前么?真是一个很巧的时间呢! 苏茹薇掩唇一笑:“菀妹妹年纪小不记得,我可是记得,三小姐因为拨不出琴音还哭鼻子了呢!” 三儿看出唐楚似乎有些不耐,连忙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再不去诗画会就要开始了!” 唐楚嗯了一声:“我们走吧!” 苏茹薇快步跟上,苏氏叮嘱:“茹微好生照顾三小姐!” 苏茹薇爽快答应:“我会的!” 唐楚上了门口的马车,苏茹薇快速跟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唐楚对面,捻起兰花指整理了一下衣袖,对唐楚自来熟一笑:“菀妹妹对我生疏了么?我倒是常听贵妃姐姐提起你,对了,你去过宫里么?贵妃姐姐那宫殿可漂亮了,下次一定带你去看看!” 这么快就忍不住炫耀了么? 唐楚半阖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茹薇,一时间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唐珠那般的恨必定不是没有原因的,且看看吧! 唐楚不理人,苏茹薇脸上的笑意可就有些尴尬了,但是勉强还挂得住:“菀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我什么地方让菀妹妹讨厌了么?” 眼看着苏茹薇拿帕子往脸上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唐楚也无动于衷,如今的苏茹薇在她看来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不过抬手间,但是唐珠要让她跟她一样遭遇,这个可有些困难了! “菀妹妹?”苏茹薇低喝,声音委屈:“菀妹妹若是不待见我,大可明说,我不跟去就是了,何必这般视我如无物?” 对于自己手中的猎物,唐楚向来是不愿意多费口舌的,但是苏茹薇一直拿帕子在脸上糊,手腕上的衣服滑落了一些,露出了一个浅粉色的印子,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唐楚却看得清楚,瞬间心中一阵电光火石,回神的时候她已经撩开了苏茹薇的袖子,将那块淡淡的伤疤呈在了眼前! “啊!”苏茹薇被唐楚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你做什么?” 唐楚缓缓放开她的手做回自己的位置,掩住心绪:“只是看到你这里皮肤不一样,好奇罢了!” 苏茹薇连忙掩住自己的袖子,面色不佳:“你要看好歹也打声招呼,刚刚我说半天你都不应我,如今却又突然来掀我的衣服,到底懂不懂礼貌?当真是没娘教的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唐楚敛下眼眸,权当没听到她的话,心中还在消化刚刚得事情,苏茹薇手上那个疤痕烙下的图案她记得,当年爷爷的书房里摆放了一只香炉,炉壁上是青鸾腾云,太宗皇帝所赐,一直摆放在爷爷书房中间。 那年比她小的妹妹们在爷爷书房门口完成了一团,其中一个不消息跌倒,不慎伸手靠在了香炉之上,那时是夏天,衣服单薄,直接烫到了皮肤,后来肿得很厉害,还发了几天高烧,后来好了之后就留下了印子,大夫说这个印子怕是不能消,但是好在是在手臂上,不会被人看见。 她有一个嫡出哥哥唐玦,她是二小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其中一个妹妹是唐珠,还有一个比唐珠大一岁,十三年前的时候她八岁,她叫------唐燕! 唐燕在苏家,唐家有人活着对唐楚来说无疑是安慰,但是哪怕唐珠都能让唐楚觉得一丝温情,可是唐燕给不了,因为唐燕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苏家人,而且......她知道唐珠的存在,甚至还对她做了什么才造成了她这般地狱的生活。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两个妹妹,可是一个凄惨一生,一个改名换姓,更可笑的是其中一个居然恨着要杀另一个! 唐楚心中忍不住悲叹,命运弄人啊! 28.28初始交锋 唐楚对于人的态度早已变得冷漠,曾经还有萧云修给她唯一的光明,如今那光明却变成了最黑暗的存在,只剩无边的冷漠。 对于人她只分两种,可以利用的和不可以利用的,沈卓越暂时有利用价值,但是苏茹薇没有,而且她的命运在唐珠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不管她是唐燕还是谁,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结局,她没有习惯跟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浪费时间。 也许是感觉到了唐楚的冷漠,苏茹薇一到芙蓉香榭就自己带着贴身丫鬟走了,她是贵妃的表妹,这个身份不需要沈家三小姐陪同也是吃得开的。 唐楚正愁找不到机会甩开她呢,如今倒是方便了她! 芙蓉香榭是一个百年前人工挖掘的人工湖,占地广袤堪比半个皇宫,这里种满了天下所有品种的荷花,可以说一年四季都有荷花开放,但是最为繁盛的便是这六月夏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说得便是此刻的美景。 春日的牡丹,夏天的荷,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文人雅士诗篇画作中最喜爱的莫过于此,因此没一个季节都有诗画会,聚集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在此作画赋诗,交流会友。 当然这不是重要的,一年四季的诗画会独独芙蓉香榭来得最多,不为其它,只因芙蓉香榭是皇家别院,每年才开放寥寥数日,最主要的是在芙蓉香榭诗画会的这天很多达官显贵回来游玩,甚至还可能遇上当今天子,所以这些人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表现,只为崭露头角,鱼跃龙门。 四面八方都是作诗作画的文人,一些富家小姐围在旁边,时不时的发出惊叹之声,也有几人聚在一起对着一幅画作指点探讨,好一副和谐之相。 唐楚穿入人群,左拐右拐甩掉了身后一路跟着的三儿,快速将准备好的黑色黑色斗篷套在身上,拿了面纱遮了脸快速往最中心的地方跑去。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芙蓉香榭实在是太大,走远了迷路是常事,但是对唐楚来说这里却再熟悉不过,因为她可是有足足七八年的时间每年都和萧云修一起来参加,为的就是看看朝臣的动向,暗中也会挑选两个看好的人培养成自己的人,不过这些很少有人知道,可惜偏偏唐楚就是那个最清楚的人。 身子灵敏的穿梭在树荫下,穿过整座荷园来到里面一处很隐蔽的阁楼,唐楚停下脚步看着那几乎被树荫遮盖的地方,若不仔细看就算从这里走过都不会有人发现那里有一栋楼的,萧云修此刻绝对在里面! 唐楚从一处草丛钻了进去,扒开被蜘蛛网蒙住的地道木门,小心的推开门钻了进去,顺着地道进入,准确的找到一个房间,翻身进去里面是熟悉的事物,微微握拳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去,一切都过去了,随着唐楚之死,这些再也没有意义! 走到床边拉下床下面的一根绳索,地面弹开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五尺长的大盒子,唐楚微喜:“果然还在!” 将盒子搬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把雕工别致的弓,旁边是一个装满金羽箭的箭筒,最下面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盒子,不用打开唐楚都知道那是一整盒的回旋飞镖,她的武功在萧云修所有属下中是最低的,哪怕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垫底,但是唯有飞镖和箭术,就算是萧云修也不得不叹服。 萧云修总是夸她箭术厉害,百发百中,却不知她为了练成无双的箭术几乎断了她的双手,她努力训练只为不想做他的累赘,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助力。 将箭筒背上,一手拿着弓,一手将飞镖尽数放入腰带里,指尖划过弓弦:“萧云修!这场复仇之战,开始了!” 29.29初始交锋(二) 这一次唐楚没有从暗道离开,而是直接开门出去,在几个侍卫惊讶的目光中从阁楼之上纵身越下,正好落在了距离门口十米远的木桥之上,唐楚落地的瞬间搭箭弯弓,箭尖直直那坐在正中一身尊贵的俊美男子,毫不犹豫的放箭...... 金色的箭羽从眼前闪过,曾经的一切依恋和爱意从这一刻化为灰烬,从此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护驾!” “抓刺客!” “都退下!”刚刚跑出去要抓人的人被一声不重不轻的低喝唤住,连忙转身跪下:“属下失职,求皇上降罪!” 一个浑身冷漠面无表情如同冰山一样的男子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他的手中赫然握着那支箭的箭尾,若是他再迟那么一瞬,这支箭绝对能触到身后君王的额头。 血银退开一步站在身旁,看着手中的箭,想来冷漠的眼中划过复杂。 萧云修并没有因为那支箭吓到,从血银手中接过那支箭,眸中的沉静似乎又沉了几分:“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剑了,那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启禀皇上,是流芳台的方向!” 萧云修握住箭起身:“看来今日会有不少收获,且去看看吧!” 所谓诗画会,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争奇斗艳,无非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文采,力压群芳,拔得头筹之后得到当权者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而流芳台就是这样的存在。 位于整座芙蓉水榭的中心,四面是荷花塘,只有两面石阶上去,中间是一个长宽十丈的台子,专门用来比试用的。 流芳台上此刻两个书生正在斗画,共同画这满园的荷花,画板面向人最多的方向,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精彩处呼吸都忘记了,生怕错过了一丝精彩。 “好!”画并非完整的时候才可以欣赏,这般当众作画可以让人清楚看到他的用笔,还有每一根线条的转动,别有一番精彩。 楼下叫好之声不断,楼上古幕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流芳台上斗画的两人,两人都是丹青高手,所以画出来的画自然不俗,荷花的灵动、飘逸、清高都被那或浓或淡的墨色展现得淋漓尽致,若是以往他定然忍不住赞叹,可是今日他却觉得这些画作不过尔尔,大概是那幅画给他太多的震撼,以至于其它的画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眼角余光撇到拿尊贵的身影渡步而来,古幕负在背后的手微微握拳:来了! 萧云修走进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萧云修靠在窗边看着下面,深邃的眸子蒙上了让人看不清的雾霾,手中转着那支金羽箭,无名无字,但是这天下用金羽箭的人只有那一人而已...... “你相信人死还能复生么?”萧云修意味不明的问道。 在萧云修身后报剑的血银面无表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不信!” 萧云修浅笑:“我也不信!”眼眸中瞬间光芒转动,变得幽深慑人:“这天下除了她,再没有人有资格用着金羽箭!” 血银拱手:“明白!”下一刻空气颤动,血银消失在了原地。 萧云修拿住手中的箭,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温柔得仿佛在轻抚爱人的脸颊,一生叹息飘散在空中:“若是你真的回来,那该多好......” 30.30把画留下 “好画!兄台画技高超,在下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兄台画功也不差,在下险胜,承让!” 台上两幅画分出了高下,失败者拿着自己的画离开,胜利者则站在台上将手中的画举起:“哪位兄台愿意出来与在下一较高下?” 众人瞬间交头接耳的讨论,终于有人愿意上去,一个女声赫然抢先:“我!”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缓缓走上来,她一身素裳,青丝一丝不苟的挽起,左边簪了一朵百花,不点脂粉的容颜有些惨白,但是那双坚定决然的眼眸却让人为之震颤。 台上之人看到她走上来,顿时皱眉:“女子怎么也上流芳台?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像是戴孝的?”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不是像,本来就是戴孝的,迟来了十三年的孝!” 她没有再看对面之人的脸色,转身面向对面的阁楼,朗声道:“罪门之女,太师侯府唐家唐珠求见皇上!我知道你在这里,请皇上现身!” “唐家?”唐珠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激起千层浪,底下瞬间炸开了锅:“莫非是那个被灭族的唐家?” “唐家还有人活着?她说奸妃唐楚的妹妹?” “她到底想干什么?” “......” 众人议论纷纷,而站在人群中的苏茹薇却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该死的唐珠,你想干什么?” 在众人不断猜疑中,楼上一道房门打开,一道尊贵逼人的身影走了出来,不少有幸见过天颜的人瞬间震惊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其他人这才惊醒,赶紧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云修目光只看着唐珠,深沉的眸子中,深沉道:“如今你见到朕了,然后呢?你的目的!” 唐珠的身子在颤抖,她几乎咬牙握拳才能站稳,强大的帝王威压,松懈一分就能让她溃不成军,但是必死的决心给了她勇气,她缓缓将手中的画横在胸前,牙齿咬破了嘴里的肉流出血,血腥味让她得到了一分镇定:“我唐珠今日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不为求皇上,只是给天下人一个真相,一个帝王的谎言!” 手中的画卷缓缓展开,唐珠定定的看着萧云修,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我的嫡姐唐楚并非奸妃,她也没有在牢中自杀,而是死于她最爱的丈夫,当今皇上萧云修之手,一碗鸠毒断了香魂,却还要为她叩上奸妃骂名,死不瞑目!“ 轰!众人震惊的看向高台上的帝王,下一刻又恐惧的低下头,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他们只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连跪着都觉得战战兢兢的。 阁楼上云淡风轻的帝王终于变了脸色,不是因为唐珠的话,而是因为她手中展开的画卷,相隔甚远他都清楚的感觉到那画中传来的悲伤、绝望和恨意,心头震颤,萧云修忍不住握住栏杆,紧紧的握住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禁卫军冲上前将唐珠团团围住,刀尖直指:“拿下!” 唐珠不看周围的人,只看那上方的帝王:“我唐珠今日前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我以唐家子女的身份死去,死而无憾!” 禁卫军上前去捉拿唐珠,就在他们捉住她的时候,上面的帝王发话了:“放她走!” “皇上?”隔间的一位大臣奔出来跪下:“她是罪门唐家之后,得先帝恩惠赦免其罪,不但不思感恩,反而恶言冲撞诋毁皇上,此等大逆不道之罪,理当斩首以儆效尤,请皇上莫要姑息!” 萧云修凉凉的一眼过去:“朕不需要你来教朕!” 那位大臣一惊:“皇上恕罪,微臣只是为皇上着想!” 萧云修不再理他,看向唐珠:“朕赦你无罪,你走吧......画留下!” 唐珠以为自己出现得幻听,那个人告诉她,这样做她必死无疑,所以她想清楚了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哪怕颤抖也没想过退缩,可是如今皇上却赦免了她,她到反而无措了,愣愣的看着人拿走自己手中的画,许久才回过神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全身都在颤抖。 31.31初次见面 一直躲在暗处的唐楚也是愣住,她没想到萧云修会赦免唐珠,拉住弓弦的手慢慢放松,手中的三支箭没有射出去,她其实没有真的要唐珠死,她让古幕救她了,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突然背脊一凉,唐楚想都没想就地一滚,一把长剑将她刚刚蹲的地方砍出一条沟壑,唐珠几乎都没有去看对方,直接拔腿就跑,萧云修死士之最,禁卫军大统领血银,这个人她可清楚的知道他的厉害,曾经的她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得她? 唐楚此刻心中只有逃跑,拼命的逃,她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倒是跑得很顺,但是身后危险气息步步紧逼,甚至很多次都碰到她的衣角,唐楚心惊得全身冒冷汗,现在她还不能被抓住。 “唔!?”唐楚突然间被人捂住嘴拉过去,下一刻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口枯井之中了。 捂住嘴的手宽大滚烫,身后是坚实的胸膛,唐楚瞪大眼看着枯井上飘下来的落叶,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的狂乱。 “别出声,跟我来!”一股特殊的男性气息喷在唐楚的耳后,让她不自觉的产生一阵酥麻,身子挣了一下挣开,不过手却被对方握住,抬头看向他,虽然这里光芒昏暗,但是她还是认出了他,不是说她记性好,只是这张脸恐怕见过的人都不会不记得。 “是你?” “很意外?”岑默将手伸向她的脖子。 唐楚警惕的避开:“你做什么?” 下一刻岑默一把将她拉过去,没看清什么动作就将唐楚的斗篷解下丢了出去:“你穿着这身出去不是摆明让人抓么?” 不等唐楚说话岑默就拉着她走到石壁旁边,伸手在墙上摁了一下,一道暗门打开,他率先走了进去:“走吧!” 唐楚古怪的看着他,但是此刻性命重要,还是跟着他出去了,只是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这枯井下有密道,他是怎么知道了? 唐楚爬进去暗门就关上,而就在暗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井口飞落下来,环视四周之后捡起地上的斗篷,冰凉的脸没有任何情绪,确定没人之后才拿着斗篷飞身而上。 密道的出口是在一间下人房,唐楚带着疑问爬出来,本来想问什么的,可是爬出来就没看见那人,周围都是搜索的禁卫军,她不得不将弓箭藏起来,抖抖衣摆的灰走出去,今天可是她重生以来最刺激的一天了! 出了那样的事这诗画会自然是办不下去了,唐楚直接去门口找自己的马车,三儿面色惨白的过来:“我的小祖宗啊,可找到你了,刚刚你们出了刺客,吓死小的了!” 唐楚一笑,你若知道那刺客就是我,怕是真的能吓死:“走吧!回府!” 唐楚走到马车旁边却看到苏茹薇的侍女在,有些意外的掀开车帘,果然看见苏茹薇坐在里面,不过脸色有些惨白,双手紧紧的绞着手帕,紧咬着腮帮子,双眼瞪着,似乎恨不得要吃了谁,唐楚心中大约能猜到,装作没看到坐进去,倒头靠在车壁上就睡觉,折腾这么半天她可是累惨了。 大概是气得不清,苏茹薇一路上没有说话,马车到了门口就跳下去带着人走了,三儿一脸不解:“这苏小姐是怎么了?从芙蓉香榭出来就脸色不好!” 唐楚一跃落下马车:“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脸色好不就是了!” 32.32家宴风波 也不知道沈卓越用了多少甜言蜜语哄住了那个絮儿,最终当真没闹到府里,今日恰逢十五,是府里规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上个月沈光宗不在就没有一起,这次在家,而且沈卓越也跑回来了,这顿饭自然是要吃的。 饭桌上沈光宗坐上首,右侧是苏氏,左侧是沈卓越,苏氏旁边是苏茹薇,唐楚自然是坐在沈卓越旁边,经过一个下午苏茹薇似乎缓过神来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一口一个‘姑父’的喊着沈光宗,比她这个女儿都喊得甜。 沈光宗赞赏的看着苏茹薇:“好些时日不见,苏家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苏茹薇羞涩一笑,似乎很在意的看了沈卓越一眼:“姑父别打趣人家了!” 沈光宗哈哈一笑,甚是愉悦,苏氏看了眼沈卓越,转向沈光宗,语重心长道:“老爷!我们家大少爷也二十有五了,前几日我见到定远侯的夫人,她带着她七岁的孙子去上香,听说定远侯世子还小大少爷一岁呢!” 沈卓越瞬间警惕:“他有是他的事,干嘛扯到我身上?” 沈光宗笑意收敛,温怒的看着沈卓越:“是该成个家了!” 沈卓越‘噌’的起身:“我不要,我才不要成家!” 沈光宗手中的筷子‘啪’的放下,威严道:“这件事情由不得你,明日你母亲就回来了,这件事情我会让她主持!” 沈卓越才不吃他这一套:“娘回来也是一样,你们要成家自己成去!” 沈光宗目光如刀子瞪向沈卓越:“逆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苏氏拉住沈光宗,一手拍着他的心口为他顺气,侧身的时候给苏茹薇使了一个眼色,苏茹薇会意立马起身去拉住沈卓越,娇声劝道:“越哥哥,你不要跟姑父斗气,姑父也是为你好!” 沈卓越心烦的一把甩开她:“关你什么事?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苏茹薇呆呆的看着沈卓越,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无比悲伤道:“越哥哥......我只是劝劝你......我做错什么了?” 苏茹薇掩面夺门而出,沈光宗气得拿起手边的杯子就砸过去:“逆子!” 这顿饭以一场闹剧结束,苏氏忙着安慰沈光宗,沈卓越甩袖走人,只有唐楚一个人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将桌上的一叠牛肉加一碟扣肉扫入肚中,然后在最后擦擦嘴吃饱喝足的离开,走的时候忍不住心中腹诽,她怎么就那么没存在感呢?一个个都注意不到她! 虽然她只顾着吃,但是还是将这场戏看了个清楚,今日这一出看似是沈卓越忤逆沈光宗,可是实际上却是苏氏想要将苏茹薇推给沈卓越,虽然只是有点苗苗,但是基本上就是这样了,苏茹薇当了她的嫂子以后下手可就有些不厚道了,所以嘛......这件事情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她还是不能让她发生。 第二天一早,府内突然涌入了不少丫鬟下人忙着搬东西,唐楚冷漠的看着这些人来来回回,那位据说回娘家住了半年之久的丞相夫人终于要回来了,半年前荆家继室去世,她回去奔丧,一去就是半年,还真是有‘孝心’啊! 33.33丞相夫人 荆惠回来的时候唐楚没去迎接,一个极有威严的婆子来到她的院子,俯身一礼:“见过三小姐,大夫人请三小姐过去一趟!” 唐楚不是很愿意去见荆惠,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不过荆惠虽然不管沈家的事,但是对沈光宗似乎有些抗拒,见见也不错。 荆惠住丞相府最大的梨花院,唐楚去的时候到处都是丫鬟下人在收拾东西,看到她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不过一个个虽然中规中矩,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敬意,甚至笑意都不多,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唐楚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保养得极好的女人,她坐姿端正,神态从容淡定,眉眼冷情,给人的感觉就是端庄优雅,但是未免少了些人情味,是一位不错的主母,但是却不是一位慈爱的母亲。 荆惠缓缓看过来,语气不轻不重:“怎么?半年不见,连娘都不会叫了么?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唐楚直接走上去坐下:“您也知道是半年不见?这些日子姨娘对我关怀备自,亲昵有加,我差点以为她才是我亲娘呢!” 荆惠的脸上闪过怒色:“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不好意思,没人教我,放养惯了就这样了!”唐楚直视荆惠的怒容,起身之后整理衣摆标准的行了一礼:“拜见大夫人!大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荆惠眉头皱起:“沈清菀,你非要跟我闹?” 明明有些生气了,可是说话还是那么平静,可见气也气不到哪儿去,看来火候不够啊! 唐楚站起身,目光无畏的看着荆惠的眼睛:“如果路边有一只狗,我嫌它太脏太丑,我是绝对不会把它带回家养着的,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恶心,在我还能选择的时候,我会选择将一切不想看到的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怀着假慈悲将它带回来,最后却弃之如履,虚伪又无情,真是可笑!” 唐楚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荆惠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淡然的表情破裂:“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就没了唐楚的身影,荆惠身旁贴身婆子安慰道:“三小姐长大了,跟夫人闹脾气了,夫人莫要跟她计较,等她气儿消了好好跟她说说就是!” 荆惠冷哼:“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她是拐着玩儿骂我虚伪又无情呢!” 婆子一叹:“如今三小姐快要及笄,仪亲嫁人也是迟早的事,等她成亲了就能理解夫人的感受了!” “成亲?”荆惠的表情变得惆怅:“虽然我不喜这一双儿女,但是难道我要让我的女儿重复我的人生么?” “夫人的意思是?” “我累了,扶我去休息!” “是!” 唐楚从梨花院出来松了口气,她不求自己能把荆惠变成她的人,但是至少希望她能发挥一点作用,一台戏自然是唱的人越多越热闹啊! 34.34唐珠之死 第二天唐楚吃完早饭就换了利落的衣服出门了,前天的事情她还没有收尾,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唐珠,唐楚在街上成衣店甩掉跟着自己的人,换了身衣服去夜华楼找古幕,然而她还没有去到目的地却看到几个衙役用担架抬着一个女子过去,女子一身血污,头发凌乱,但是唐楚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唐珠! 她身上的血很多都干涸变成五黑,心口也没有起伏,显然是已经......断气了! 唐楚飞奔到夜华楼,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冲进去在里面的院子见到的正在等她的古幕,唐楚大口大口的喘气,喘了好久才平息下来,可是心口的悲凉却怎么都无法平息,哪怕相认不到几日,哪怕她曾经想要她死,可是她的心底还是将她看做自己的妹妹,她依旧是唐家人,她没有真的要她死啊! 唐楚许久才开口:“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古幕转身看着她,眉头拧起:“她死在客栈里,我的人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伤口是剑伤,一剑毙命,她都没有来得急反应,死得没有痛苦!” 唐楚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是我害死她的!” 哪怕唐珠生不如死,哪怕唐珠自己心甘情愿赴死,可是都改变不了她害死她的事实,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唐珠是不会死的! 古幕复杂不解的看着唐楚,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的悲伤,这让他越发的想要知道她的身份! 唐楚收敛了心情站起身:“你答应我救她的,你没有做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希望你能帮我拿回她的尸体,将她葬在唐家墓地!” 古幕点头:“好!” 唐楚得到回答就转身离开,她没想到唐珠的死竟然会让她这般的难过,到底是唐家的人,她终究狠不下心,但是唐燕苏茹薇可就不见得了,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还要知道是谁杀了唐珠,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唐楚走神的时候一个人飞落在她面前,骚包的转了半圈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笑得很猥琐:“姑娘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不如在下请你喝杯酒解解愁如何?” 唐楚冷漠的看着眼前之人,这算是从天而降的熟人么?冷冷的吐出他的名字:“季东方!你想找死么?” 这下子轮到季东方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唐楚,一手指着自己鼻子:“你认识我?” 唐楚嘲讽冷笑:“军门季家的旁支嫡子,可惜是是被扫地出门的货!” 萧云修的母妃庄妃是季家的女子,季家就是萧云修的外家,所以对于季家人唐楚没有丝毫的好感,现在但凡跟萧云修有点关系的她都不想看见,更别说眼前这个人还曾为萧云修所用。所有人都以为季东方离经叛道、无法无天所以才被季家赶出了家门,可是唐楚却知道这不过是一招障眼法,季东方暗地里身为萧云修的暗线,暗地里为萧云修拉拢了不少人,是萧云修暗地里最大的谋士,只是不知为何萧云修登位他却没有入朝为官。 季东方到没有因为唐楚说出他的身份而生气,那不过是众人都知道的,不过若是他知道唐楚知道他其它的事情,怕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好个伶牙利嘴的丫头片子,有脾气!”季东方大手一台,下一刻直接把唐楚娇小的身子架在了咯吱窝拎了起来:“本少爷就喜欢这么有个性的,今天你必须陪我喝一杯!” “该死!放我下来!”唐楚用力挣扎,但是她的身体太娇小柔弱,在季东方的手里就跟小孩子似的根本挣扎不开:“季东方!” 看她因为愤怒憋红了脸,季东方忍不住吸了口水赞叹:“这小脸就跟苹果儿似得,我都忍不住想要啃一口了,啧啧,果然变态啊!” 35.35意外醉酒 季东方架着唐楚一溜烟的去了一间酒肆,推开包厢的门直接把唐楚丢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唐楚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脑袋晕晕让她懵了一会儿才回神,鼻尖飘入一股竹墨清香,诧异的抬头一看:“是你?” 岑默姿态慵懒的靠在倚靠上,修长的手指托着酒碟,白皙的手指和褐色的酒碟形成鲜明的对比,发丝散落,神态散漫,但是他特有的气质却让他显得矜贵优雅,肆意风流,让人忍不住看得痴了去。 岑默没有看坐在他腿上的唐楚,声音温雅听不出情绪:“你不该把她带来的!” 季东方一耸肩,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最近闷得慌,总要有人调剂调剂才是,不然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岑默没开口唐楚先脸黑了,不过这次她也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坐到桌子的一边,拿了一个多余的酒碟过来,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一言未发直接喝完,不等辛辣味过去又再斟一杯倒进去。 季东方看傻眼:“你干嘛呢?受刺激也不用这样吧?” 唐楚当没听到,继续倒酒,不过在她将酒倒入口中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手停住的时候伸手将她手中的碟子取走:“就算要借酒浇愁也不该是这里,你走吧!” 唐楚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唇却没有问他的名字,有时候不知道也挺好的,抖抖衣袖起身离开,然而唐楚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起身两步就天旋地转,然后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哎哎哎......”季东方吓得连忙起身,在她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将她接住,毫不费力的将唐楚的身子抱起,看着唐楚绯红可爱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还未及笄便是这般诱人,若是这张脸长开了,世上还有那个男人把持得住?” 感叹完看向岑默:“现在怎么办?” 岑默懒懒瞥他一眼:“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季东方才不相信他那清高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干嘛去了,夜里还特意去处理了她的‘尾巴’,这么多年你何曾为一个女子这般操心,你那点儿心思真以为我眼睛瞎看不出来?” “不过你要是真不要,我也不逼你,反正她现在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把她带回去,抱着她一定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季东方的话说完,空气骤然冷了一分,下一刻岑默不急不缓的起身,步伐不快但是两三步走到季东方面前,伸手一把将唐楚捞了过去,然后直接抱着走了。 感觉到一丢丢威胁,季东方摸摸鼻子,暗恨自己没出息,同时又忍不住调侃:“明明就动了心思还转清高,真是欠揍,不过这小丫头也太可爱了一点,只是十四岁真的小了点儿啊,果然还是变态!” 沈清菀从未喝过酒,所以这具身子对酒精的抗拒度是零,传说中的一杯倒,唐楚以前喝酒可谓千杯不醉,因此才敢喝酒,却忘记了自己重生了,身子已经不是原来的身子,所以不受控制了。 脑袋处于极度混沌之中,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被人抱着,而且那人身上的味道极为好闻,碰触到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往那边凑了凑,想要靠得更舒服一些。 36.36意外醉酒(二) 岑默目不斜视的抱着唐楚离开,斗篷正好盖住了她的容貌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将她抱回自己的住处,顿了顿脚步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伸手为她拿被子盖上,却不想手被她一把抓住,然后力气奇大的将他的手扯过去垫在了脸颊下面。 手心传来的温热和柔软让岑默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唐楚的脸上,睡着的她掩去了所有的尖锐,如同一个天真的婴孩,看到这睡颜,心中所有的恶念似乎都可以被净化,很奇特的一个女孩子,他也算是识人无数,但是却从未见过一个可以将仇恨和纯真、黑与白重合在一起那般矛盾的女子,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忘记将手抽出来,当然也没有离开床边。 岑默想起了那幅画,那天在流芳台上隔得太远,其他人不见得看得清,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幅画饱含的恨意和黑暗扑面而来,与那日他无意间窥到的画面重合,那幅画就是她画的无疑了,那般出色的丹青,那般浓烈的仇恨,而且似乎跟萧云修和他曾经死去的妃子唐楚有关。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何而来?我当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不知道睡了多久唐楚终于悠悠转醒,清醒的瞬间猛然感觉自己脸颊下方贴着温热的东西,整个人瞬间惊醒,梦的翻身坐起,转头看去就看到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书安静的看着的岑默,明明只是看书,可是那随意自然的动作却让人移不开眼,有时候男色you惑起人来也不见得比女色威力小。 “我怎么在这里?” 岑默缓缓合上书本,同时将自己被压得僵硬的手掌收回来,另一手揉着指骨缓解麻痹:“你喝醉了,我不知道该送你去什么地方就把你抱回来了,顺便还把手借给你枕着!” 唐楚大概明白了,睡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还扯了人家的手来枕着,羞涩倒是不至于,但是尴尬还是有的,连忙起身:“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你!” 这声道谢迟了三天,唐楚是真心的道谢,她向来恩怨分明,他救她一命,她自然感激! 岑默没有回答她,而是伸过手来,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惑人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指腹在她唇上摩擦:“我可不在意你的谢谢,这一次我暂且放过你,下一次我就不会这般客气了,可别把我当做好人!” 男人侵略性的目光让唐楚心中一紧,但是却没有害怕,微微退后一步:“今日叨扰了,告辞!” 唐楚开门离去,岑默缓缓收回手,指腹的触感尚在,从未碰触过的柔软,处变不惊,对男子的靠近也不显得羞涩,实在是让人看不透的女孩子! 唐楚走远了之后一个男人从另外一道门进来,只站在窗前没有进屋:“主子!泓文帝去了沈相府,是冲着那个去的!” 岑默敛眸:“我知道了,下去吧!” 37.37对面不相识 泓文帝登基不过四年,根基未稳,法制尚且没能尽数实施,因此出现了一些贪官污吏,做出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泓文帝前些日子派右相沈光宗前去视察,还带上了光明寺臣,其实就是查案,查贪官污吏。 沈光宗手段了得,就算那些人极力掩藏却也不免露出蛛丝马迹,最终也逃不过沈光宗的手掌,最终要么将自己吞下去的翻倍吐出来,要么被秘密处死,最后沈光宗带回来了一大笔赃款充入国库。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沈光宗在搜查的时候得到了一样宝物,一颗琼珠,通体乳白透明,对于活人没什么用处,但是若是将它放入死人的体内,可保尸身百年不坏,据说世上只有三颗琼珠,三颗都已经陪葬,只是不能确定陪在谁的墓中,这颗是有人挖了前朝一位皇后的墓得到的,走**流出来才被人得到,这次落入了沈光宗的手里。 也不知沈光宗出于什么心思隐瞒了这颗珠子的存在,而泓文帝却又知道了,不仅知道,而且似乎很想得到,很是让人费解! 唐楚匆匆赶回沈家,远远就看到门口站了几个禁卫军,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标志,但是能让禁卫军随性的似乎只有宫里的人,然而当她看到不远处拴住的汗血马时心沉了一下,那是萧云修的马,萧云修在沈家! 唐楚袖中的手紧握,本来打算走前门的她脚步一转绕道了后门,偷偷摸摸的钻进去,左转右转避开了护卫来到沈光宗的书房,刚刚准备偷听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拎了衣领,下一刻就被丢到了书房中间,房中为数不多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唐楚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捉的她,书房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身玄色劲装蟒袍的萧云修,深沉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多了威严,而又下手坐的是沈光宗,脸色似乎不是太好。 唐楚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面对两位手握重权的上位者唐楚倒也不觉得心虚,只是这身份和纠葛让她心情实在是复杂,曾经的丈夫成了她如今的姐夫,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沈光宗看着唐楚皱眉低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楚连行礼都不想施舍,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两手一摊:“我只是听说皇上来了,好奇想要一睹天颜,哪儿知道刚刚靠近就被一个混蛋丢了进来!” 说完看向萧云修:“皇上!你说我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好歹还算得上可爱动人,这么对待我,是不是该罚?” 沈光宗温怒:“谁让你跟皇上这么说话的?没有规矩,还不快跪下请罪?” “沈相何必动怒?”萧云修看着唐楚微微一笑:“三小姐性子率真,难能可贵,朕不会与她计较,况且确实是血银对她太粗鲁了!” 唐楚闻言眯眼一笑,抖抖衣摆起身:“皇上果然深明大义,我也不打扰你们商量事情,这就告退了!” 唐楚转身往外走,路过血银那根冰柱子的时候特小气的踹了他一脚,有萧云修的话在前血银也任唐楚踢了,反正那样的力道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沈光宗连忙起身请罪:“都是老臣管教不严,请皇上恕罪!” 萧云修笑意收敛:“无妨,倒是听说令爱的画作在夜华楼卖了一文钱,朕甚是好奇,贵妃也甚是想念这个妹妹,过几日让她进宫去陪陪贵妃吧!” 沈光宗不敢推辞:“老臣遵旨!” 38.38永不背叛的忠诚(上) 从书房出来唐楚看着天空自嘲的笑了,她觉得自己疯了,以往除了对萧云修之外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表情,哪怕算计人她都神色淡淡,可是如今她却在笑,笑得一次比一次灿烂,她那么恨萧云修,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她却对着他毫无压力的笑了出来。 并非她太会伪装,而是她只有这般鲜明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不会被内心无边的仇恨和黑暗腐蚀,她笑得多灿烂心就有多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着了。 唐楚回屋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丫鬟以为她玩儿了一天累了所以就由她了,可是唐楚却根本就没睡,被子盖住了她,黑暗之中的她心中痛极,可是却流不出一地眼泪。 第二天一早中午的时候唐楚听丫鬟巧云说沈卓越带了一个叫做絮儿的女子回来安置在他的院子里,荆惠听说对方是青楼女子而且还怀了孩子,整个人气得直接晕了过去,沈光宗下朝回来知道了直接拿了棍子给沈卓越一顿打,而且额头都打出血了,那位絮儿姑娘被吓得不轻,还见了红,沈卓越气得直接带着絮儿离家出走了。 这场闹剧始末巧云一直在跟她说,不过从始至终唐楚一次面都没有露,闹吧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她如今正觉得有点儿冷情呢! 下午的时候唐楚又出门了,没有走正门,而是换了丫鬟的衣服从后门溜了,快速换装之后往整个皇城最杂乱的城西走去,城西偏僻,住的都是穷苦百姓、乞丐还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三教九流,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就是在这里进行,有人说人多眼杂,可是也有人说浑水摸鱼,这就是这般复杂的存在。 一身灰色的斗篷还带了点泥土,一手提着一坛子酒,一手拎着一只油纸包裹的烧鸡,娇小的身影在杂乱的大街小巷中穿梭,最终在一条不大却嘈杂的巷子停住。 巷子里占满了人,蹲着的、站着的、坐着的,一个个都衣着平凡,一身酸臭,但是却情绪亢奋,如同吃了大力丸似的,一双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生怕一眨眼错过了什么,对了,这是在赌博。 玩骰子的,斗蛐蛐的,斗鸡的,猜谜的,不到百米的巷子都被这些占得满满的,热闹非凡,吆喝声满天,整耳欲聋。 所有人都在兴奋紧张,但是有一人除外,准确的说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衣服破洞如同蜘蛛网,头发蓬乱,满脸污垢看不出容颜,他静静的窝在一根柱子后面睡觉,如果不仔细看不一定能发现他的存在。 锁定了目标唐楚缓缓迈步过去,步子在那人面前站定,然后将手中的东西丢进他的怀中,他睁开眼缓缓转头,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平静而警惕,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楚不怕脏的走到他旁边坐下,身子往后一靠,目光注视着外面:“吃吧!没毒!” 那人没动,只是看着她,眼中有探究打量,还有疑问。 唐楚终于看向他,四目相对之后她的目光转向他的脖子,虽然被头发衣服遮住了,但是她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脖子下那条短刀留下的伤痕,伤疤足足一指宽,而且正好在锁骨之上喉结之下,也许那一刀只需要多一分,他的命就没了。 唐楚移动目光再次对上他的眼:“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做事,我要他的忠诚,永不背叛的忠诚!” 39.39血染丹青 那人干裂的唇动了动,沙哑撕裂般的声音挤出破碎的字眼:“为什么......是我?” 唐楚看着天空:“为什么不是你?” “我不是要你奉我为主,只是跟你结为盟友,你为我做事,同样的,你想要的,失去的,我都为你夺来,如何?” 片刻沉默后沙哑的声音叹道:“你走吧!” 唐楚没有意外,也没有纠缠,拍拍衣摆起身,同时拿出一个小布包丢在他怀中:“如果实在决定不了,那就打开它吧!” 那人拿起那个布包,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看着面前的酒和鸡,迟疑了一下打开了手中的布包,一串什么从里面掉了出来,他伸手捡起,轻脆的撞击声悦耳动听,这是一串银质的小风铃,串起来挂在腰上随着走路的步伐晃动,轻脆动听,很多小女孩都喜欢。 他看到风铃上似乎有字,握住仔细一看,瞬间睁大眼,下一刻猛然起身追出去,冲出想起看向大街,茫茫人海,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紧紧握住风铃回到刚刚得地方,两个乞丐被烧鸡的香味诱惑了过来,不过还没碰到就看到他回来,只能嘿嘿一笑,赶紧后退离开,认识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将小布包翻过来,里面有张信纸,将纸打开看完上面的字,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捡起地上的酒坛和烧鸡离开,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 皇宫,龙泽殿 总管大太监元华拿着拂尘弯着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伫立在一面墙面前的帝王,当然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自从那日从芙蓉香榭那了这幅画回来皇上就将它挂在这龙泽殿中,只要一有空闲必定会起身看看,也只是看着,一言不发,看完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他知道画中画的是三皇子府楚侧妃住的院子,画画之人画功了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画中之人,那飞奔来的女子自然是楚侧妃,当年他也没少见,只觉得冷情无情,但是每当见到皇上的时候她就会露出画中那般如阳光般的笑容,只是这幅画中的男子一身冷冽黑沉,甚至身上还站了一只鸠,画中深深的恨意就算他这个不懂书画的太监都能感受,更何况皇上? 收起心思小心走上前,鞠身一拜:“皇上!敬事房的人端牌子来了!” 萧云修没有回答他的画,而是伸手触上了那幅画,画中有几点不和谐的墨色,沉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元华抬眼看去,帝王的心思他猜不透,不敢妄言:“奴才愚钝!” 萧云修一笑收回手:“你要是知道朕才奇怪了!” 元华身子一紧,腰弯得更厉害了,帝王迈步出去他连忙更上,突然他听到帝王说了句什么,但是看到他没有停顿的往前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是怎样的恨才能捏断画笔血染丹青?” 40.40午夜惊险(一) 萧云修走到殿外榻上坐下,几个太监连忙跪地,高举手中的拖盘:“皇上!” 萧云修看了眼托盘中的绿头牌却没有伸手去翻,而是拿起旁边的奏章翻了起来,一时间静谧的空间只剩下灯火燃烧的声音和书页摩擦的声音,几个太监大气都不敢出,偶尔抬头看看帝王,下一刻连忙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再出声。 萧云修是一位非常温和的主子,有时候宫女太监们打烂东西做错了事他也免了他们的惩罚,也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或者乱发脾气,但是如果因此认为他是一位滥好人的话那可就错了,他们可是亲眼见过这位帝王的狠辣的,这宫里伺候的人大多都是一年前换的,一年前有人犯了帝王的禁忌,足足三十人被下令斩首,那血淋淋的画面他们这些人至今记忆犹新,前车之鉴不远,谁都不敢怠慢。 也不知道看来了多久,就在太监端拖盘的手都快断掉的时候帝王终于合上了书本,太监一喜,连忙将拖盘再次居高,他以往帝王终于要翻牌子了,却没想到他说的话却是:“都退下吧!”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元华,元华连忙挥动拂尘:“还不快下去?” 敬事房的三人往后退,在要退出内殿的时候听得他们的帝王道:“朕记得前些日子进贡了一些安神香,给贵妃送些过去!” 元华一愣,看到敬事房的太监一个个吓得差点跪下了,顿时就明白了,今日定然是贵妃娘娘命他们来递绿头牌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没有一次成功:“奴才遵旨!” 元华领命去送安神香,他前脚出门,血银后脚就进来,单膝跪地:“皇上!” 萧云修沉寂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查到了么?” 向来果断的血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属下将京城所有绘画之人尽数查了一遍,卢大人亲自鉴定,没有找出画画之人,不过属下临走之时卢大人说了一句唐太师一生只画过三幅画,可惜都被毁了!” 萧云修眼眸一沉,下一刻衣袂一闪身影消失在龙泽殿。 自从萧云修登基之后不久三皇子府就已经空置,没有赐给任何王亲贵族,但是自从三年前楚侧妃去世之后也没有再来过,这里的人也遣散了不少,只留下几人看护,某种程度上这里已经成为了禁地,没人会碰触的禁地。 唐楚最不想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她所有的爱和恨都在这里,但是她必须回来,她有必须要拿走的东西。 来到院中,往昔记忆不受控制涌入脑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任她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努力摒弃杂念走进来,看到熟悉的院子,那最心痛的一幕又浮上心头,心痛如绞。 唐楚,你真没出息!紧紧握拳,指尖扣入掌心,刺痛来提醒自己清醒。 颤抖着身子踏进心中最恐惧的地方,开门的瞬间脚都差点站不稳,只有尝过死亡的人才知道死亡的可怕,而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临死前那种无助的绝望、背叛的绝望。 唐楚快速奔到自己的梳妆台,这里亦如曾经一般,没有丝毫的挪动,快速拉开一个抽屉,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熟悉的首饰,抽屉抽出来之后里面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快速取出里面的东西,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一道身影落在院中,唐楚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吓得跳出来,快速将抽屉放回去,她不能出去,只能躲在幔帘后面,屏住呼吸,希望自己不要被发现。 来人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迈步进来,步伐从容稳沉,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进来,站在中间的位置环视了整间屋子,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叹,似乎又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她却确定了来人是谁。 萧云修,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萧云修,而且还是在这里! 不是说他三年不回这里么?不是说这里是禁地了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41.41午夜惊险(二) 唐楚将拿到的东西放入怀着护好,同时飞镖从袖中滑落到手心,她知道萧云修的武功有多高,就算她百发百中也不见得有胜算,所以她没有打算今夜跟他破釜沉舟,但是也是打算,如若当真正面遇上,又岂是她说了算的? 索性的是萧云修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察觉屋中有人,他伸手摸了摸桌子,然后走到衣柜前,站在衣柜前迟疑了许久他才终于伸手将柜门打开,伸手进去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幅画...... 一幅画?唐楚瞬间就明白了,那里只有一幅画,是她曾经为他所画,画的是他;但是她自幼师承爷爷,写字可以模仿其他人,但是画画用笔却无法改变,情之所至之时画出来的画更加的无法掩饰真正的笔迹,所以她画了那幅画却一直不敢给他看,她怕他知道她是唐家人。 然而看萧云修这般熟门熟路的走过来打开衣柜拿东西,想来早就知道这幅画的存在,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不然何来奸妃唐楚只说? 明明没有泪,可是心中却仿佛已经趟了泪,那般的酸涩。 萧云修拿过画缓缓展开,画中的他一袭梨花白,眉目含笑似是融入三月朝阳,风扶衣袂,翩若惊鸿,每一笔一划都能看出下笔之人深深的爱意和眷恋,与宫中那幅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儿!是你回来了么?” 深情而眷恋的声音,突然听到唐楚控制不住心中一悸,却没想到泄露了气息,瞬间杀意来袭:“谁!” 唐楚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顾不得其它,手中两枚飞镖射向萧云修,同时快速的往外跑,身后尖尖指指,唐楚不敢回头,因为她只要有一瞬的停顿,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她可不想第二次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啊!” 哪怕倾尽了全力,但是这柔弱的身体还是敌不过萧云修的速度,一剑从后背穿透肩胛骨,痛得她忍不住痛呼,身体踉跄扑倒在地,在她转身的瞬间剑尖直指她的喉间。 唐楚无比庆幸今日来之前去了一趟城西顺便弄了一张人皮面具,若不然刺客她原本的容颜就暴露在了萧云修面前了。 萧云修持剑而立,本生得温润如玉的他此刻一身戾气,黑眸中是幽幽冷光,森寒慑人:“你就是上次那个偷箭之人?!” 不是问,而是肯定! 唐楚看着萧云修,没有其它人,就他们两个,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面对面,曾经最亲密的夫妻,如今见面不相识的仇人,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 唐楚凄然一笑,目光直直的看着萧云修,刻意变换了声音嘲讽道:“萧云修!你信人有灵魂么?” 萧云修眉心一拧不语,唐楚抬手夹住他的箭尖将他的剑移开,自己缓缓站了起来,面对面的看着他,似乎要透过他那清润的眸子看到他的心中:“你今夜到这里来找画,想来一定是看着另外一幅画夜不能寐吧?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得多了,总会有报应的,相信我,不用太久!” 萧云修杀意席卷:“那幅画果然跟你有关系,说,你到底是谁,那幅画出自谁之手?” 唐楚毫不在意他的杀意,伸手捂住肩头:“一个你永远都想不到的人,这个答案你迟早会知道的!” 42.42午夜惊险(三) 手中两个雾弹快速丢出,白烟乍起,唐楚快速跑了出去,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快速出了三皇子府,她没有刻意的去理会抵在地上的血迹,一路跑回了相府。 从后门进入的时候唐楚从角落里将衣服换下,忍着剧痛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快速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小心的翻窗而入,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是她的,第一个直觉告诉她屋内有人,她心中一跳,不敢乱动,站在原地,手中的飞镖紧握,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火光将门外照得透亮:“快!仔细搜!” 借着外面的光唐楚看到了坐在她床上的黑衣人,她下意识的就是跑,可是下一刻却被对方卷入怀中:“是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唐楚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是谁,只是一时间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不碍事!死不了!” “他们来了!” “所以我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唐楚瞬间就明白了,没有犹豫的答应:“好!” 岑默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微微放开她才感觉手心一片湿润,惊讶:“你也受伤了?” “不碍事!死不了!” 岑默失笑,这是将他的话还给他?伸手将她揽住,长剑抵在她喉间:“看来今晚我们是同病相怜了!” 岑默打开门推着唐楚出去,院中侍卫的刀唰唰唰的对准这边,岑默早已戴上面巾,刻意变换了声音:“所有人都让开,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 侍卫自然认得唐楚,一个个不敢上前,就在这时沈光宗来了,旁边还跟着苏氏和荆惠,一大群人看着这个画面,苏氏连忙哀求道:“老爷!快救救三小姐,不能让三小姐出事啊!” 荆惠刚刚要出口的话生生被哽住,目光看着被黑衣人钳制面色惨白的唐楚,一脸担忧。 “老爷!”苏氏急得快要哭出来:“老爷不能让三小姐有闪失啊!” 沈光宗眉心拧成了山字,目光深沉的看着对面,看着唐楚被‘吓’得面色惨白,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荆惠,看她也是担忧,最终大手一挥:“放行!” 岑默劫持着唐楚直接用轻功飞出了相府,身后有人追来,他全力奔跑,就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五个黑衣人迎面而来,似乎是接应的,四人迎上相府追来的死士,一人一手扶住岑默一手夹住唐楚直接开溜。 三人来到一处偏僻院子,黑衣人直接用掌力打开门进去,快速将岑默放好,担忧问道:“还撑得住么?” 岑默扯下面巾露出真容,面色惨白但是还不算狼狈:“暂时死不了,你看看她吧!” 黑衣人扯下面巾,赫然是季东方,他看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楚:“你伤了她?” “不是!” 季东方快速扶起唐楚,点住她身上几个穴道:“我马上去拿伤药!” 唐楚握住季东方的手,艰难的起身,然后却解衣服,季东方吓得不轻:“你干什么?你受伤了,脑子也坏了?” 唐楚没有理他,而是一把将自己衣服扯下,然后把后背的伤口暴露在季东方的面前:“将这个伤口刺在住在相府的苏茹薇身上,我欠你一个人情!” 季东方心中震住,转头看了看岑默,最终点头:“好!” 43.43相处之夜 季东方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唐楚和岑默,唐楚看向岑默,岑默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瞬,最终是唐楚起身走过去,走到岑默身边跪下:“你伤在那里?我给你看看!” 岑默握住她的手制止:“不用!你不要动,伤口会裂开的!” 唐楚不以为意,她能说这样的伤口她已经习惯了么?更痛苦的她都尝过,一剑之伤算什么?不过她没有跟岑默多说,而是起身趴在了旁边的床上。 很快季东方将一大碟子药和纱布拿了进来,看了看两人,竟然没有给岑默包扎就直接如一阵旋风般跑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岑默一个暧昧的眼神,岑默倒是没什么,唐楚却无语了,这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岑默艰难的起身,缓缓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外衣,中衣......脱到里衣的时候似乎顿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脱下了,唐楚一直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就这般呈现在她的面前,岑默拿着纱布拭擦血迹,唐楚看了看起身:“我来帮你!” 说完也不等岑默答应,起身拿了纱布为他拭擦,岑默身子僵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 擦干净了血迹才看到伤口,足足三剑,好在只伤了皮肉,看起来恐怖,还不至于要命。 将淤血清理干净撒上药粉,然后拿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整个过程唐楚的心思都在伤口上,虽然是陌生男人的身体她也不觉得羞涩,只是专心的想为他包扎伤口而已。 将最后一圈绷带缠好打结唐楚才松口气,然后站起身,本来没什么的,突然一阵地转天旋,然后直接失去了意识。 季东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岑默站在床边,而床上被子露出一颗小脑袋,两个人都受着伤,他也幻想不出什么旖旎,进去关上门:“你的伤还好么?” “这点伤还受得住!”岑默转身:“处理好了?” 季东方难得没有开玩笑,面色沉静的点点头:“没有留下尾巴,只是没想到沈光宗那老狐狸那么狡猾,居然设了三道关卡,还安排死士在密道里守着,若非你武功高强,今日怕是出不来了!” 岑默不以为意:“今日虽然没有成功,不过也不算一点成果都没有,至少确定泓文帝也还没有拿到,只要还在相府,我们就有机会!” 季东方耸耸肩,目关转向床上:“那你准备把她怎么办?她是沈光宗的女儿,你信她?” “我不知道!”岑默抬起眼梢亦是看着床上的唐楚,幽幽的眸光波光粼粼:“她是个迷,一个无法确定的存在,不过这样不是很好么?我摸不透她,而她的目标是泓文帝,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季东方一摊手:“随你,不过一个敢刺杀泓文帝的女子可不是什么善类,你可别小看了她!” 岑默没有说话,季东方沉默了一下,骤然道:“对了!你知道她今晚去了哪里么?” 岑默眉心一紧,笃定的吐出四个字:“三皇子府!” 季东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后背的剑伤深但是伤口只是一条线,很显然是薄剑所伤,薄剑直却轻,却又没有软剑那般柔软,十分难控制,一般人不会选择这样的剑,而且也没人打造这样的剑,恰巧,泓文帝那把特地打制的佩剑就是薄剑,八成就是他!” 44.44流氓岑默? 唐楚醒来的时候天色打量,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得她眯眼,适应了光芒之后起身,身上的伤已经被人上了药缠上了绷带,因为她伤在背后所以是趴着的,一起身身上的被子就滑落了下去,就在这一瞬门开了...... 唐楚转头看向门口,门口端着拖盘的岑默看向屋内,错愕一瞬之后从容的走进来:“醒了?” 唐楚这才反应过来感觉身子有些微凉,低头一看,瞬间吓得连忙将被子扯起来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她虽然不是小女孩了,但是被人看光光还是会觉得羞耻的,面颊烫得像是要着火,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糗,这都什么事儿啊? 躲在被子里半天没有听到动静,她以为对方放下东西出去了,连忙从被子里探出头大吸口气,下一刻一张含笑戏谑的脸凑到她面前:“害羞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害羞呢?” 唐楚一口气卡在气管里差点没噎死,恼怒的瞪他一眼:“你这个无礼之徒,进门不会敲门么?” 岑默桃花眸一挑:“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鄙人的房间,近自己的房间也需要敲门么?” “明知女子没有穿衣服还推门进来,岂是君子所为?” 岑默眼眸笑意更深:“你的衣服都是我脱的,该看的不该看的似乎都看了,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唐楚的脸瞬间红得熟透了一样,怒瞪着岑默,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是!我是**!”岑默并没有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同时伸手去扯她手中的被子,唐楚心惊,一手扯着被子,一手下意识的就一巴掌挥过去......“啪!” 一声脆响之后世界静止,岑默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敛去,只是怎么看都怎么冰凉,唐楚没想到自己真的打了他,看着他脸上渐渐红起来的印子,没来由的心虚了,讪讪的放下自己的手,心虚的扯了被子挡住。 刚刚遮住眼睛就被人一把扯走,全身上下一阵清凉,唐楚吓得跳起来:“你干什么?”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直接被他扯住然后翻转趴在床上,他的一只腿压在她的臀bu,双手摁住她*的肩膀:“当然是做**该做的事!” 唐楚心已经,连忙挣扎,可是却反抗不了他的力道,然后身上的绷带被挑开,他抬手一吸直接将旁边的拖盘整个吸过来稳稳的放在床边,看清拖盘里的东西她瞬间就放弃挣扎了,原来他是帮她换药的,只是......这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 身后指尖划过她的肌肤,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仿佛是在轻抚,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唐楚心颤了一下,将头深深的埋进枕头,为自己的感觉赶到羞耻。 岑默上好了药放开她:“你想捂死自己么?” 唐楚一动不动,岑默一把将她扯起来就看到她憋到涨红的脸,屈指在她额头一弹:“猪!” 唐楚捂着额头怔住,呆呆的看着岑默好一会儿失神。 45.45好久不见? 唐楚捂着额头怔住,呆呆的看着岑默好一会儿失神,好久好久没有这般的感觉了,她记得小的时候哥哥总是对她这般宠溺又无奈,每次她做错事之后他就会屈指弹她的额头,然后骂她是‘笨猪’,每次气得她鼓着腮帮子,然后笑着转身去帮她收拾烂摊子。 家族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岑默看她傻傻的,忍不住又弹她一下:“怎么?傻掉了?” 唐楚回神看着他,片刻之后一把扯了被子盖上:“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岑默眼眸微微一敛:“随你,等下我让人给你送点百合粥进来!” 感觉岑默从床边起身,唐楚捂着被子嗡声道:“谢谢!” 岑默身子一顿,随即迈步离开,等他关上门唐楚才拿开被子,看着空荡荡的床顶深思,她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而且他和季东方关系不一般,季东方又是萧云修的人,她此刻到底是处于安全还是极度危险之中? 她如今唯一的保障就是这具身子,可是她做的事情任谁看都觉得匪夷所思,两次出手都遇上他,若是暴露得太多这可不是件好事。 唐楚挣扎着起身,忍着痛捞了衣服穿上,推开门看了看,此刻院中无人,一刻犹豫都没有就拔腿走人,她不能再待下去! 在唐楚离开后,岑默的身影从一旁缓缓渡出来,手中握着一只白瓷瓶,幽凉的眸子深沉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伤在肩胛,虽然疼,但是止血上药了,除了失血过多有点头晕之外并不影响什么,寻着方向走回青龙街,满街都是巡逻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两倍不止,而且似乎还在搜查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三皇子府的事情还是丞相府的事情。 勉强撑着来到丞相府,远远就有人看见她回来,连忙惊呼:“三小姐回来了!” 唐楚看着侍卫朝这边奔过来,脑海中一阵眩晕整个人就直接往地上铺失去了意识,最后那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了竹墨清香,错觉么?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楚幽幽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到了自己的床上,见她睁眼,旁边有人立刻欣喜道:“三小姐醒了!” 唐楚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荆惠,这个高贵近乎冷漠的女人坐在她床边,目光担忧,看到她醒来脸上满是欣喜:“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唐楚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荆惠有些受伤,勉强的笑笑:“我给你炖了鸡汤,清补的,补补血气,等下多喝点儿!“ 唐楚又看她一眼,她的神色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关心她这个‘女儿’了,目光扫过屋内,巧云和玉枝守在旁边,其它还有两个是荆惠的贴身丫头,没有别的人了。 刚刚准备闭上眼继续睡,一道稳沉的步伐迈了进来,伴着的是浓浓的药味:“姑姑!表妹醒了么?” 稳沉却不失磁性的男声响起,屋内人连忙转身,丫鬟们连忙行礼:“表少爷!” 荆惠敛起失落,含笑转头看着阔步而来稳沉俊雅的男子:“刚刚醒!”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托盘上:“药熬好了么?怎么是你送过来?” 荆寻道:“本来是过来看看表妹,正好碰上送药的下人,所以顺手就送过来了!” 说话间来到床边,也看到了床上醒着的唐楚,谦逊颔首:“表妹!好久不见!” 46.46岑默追来 荆寻!唐楚一眼就认出对方了,说起来她跟荆寻还算是认识,四年前先帝还在,春猎之时这位荆家侯门的小侯爷也在邀请之列,沈卓越也在其列,和萧云修还有两位皇子一起狩猎,她以萧云修侧妃的身份参加。 一大帮贵族子弟比试骑射,萧云修刻意不出手,最终是这位荆家的小侯爷拔得头筹,而她那位纨绔‘哥哥’沈卓越变成了垫底,当时还被好好的嘲笑了一番呢! 不过没人知道的是沈卓越一共射了十只箭却没有一只中,不是因为他箭术差,而是她在暗处射了暗箭,细小的箭加上极快的速度,几乎让人看不见的存在,与沈卓越的剑擦肩而过,导致他的箭偏离了,所以一箭都没中。 荆寻算是一群贵族子弟中耀眼的存在,外貌端庄俊朗,刚毅却不是儒雅,能文能武,洁身自好,出身侯门世家,而且还是嫡系世子,尊贵程度堪比皇子。 不过在唐楚的印象中荆寻就是一个有些死板墨守成规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少年老成,但是因为太过单一,也会让人觉得看不透,无法估量的一个人。 唐楚微微敛眸,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沈清菀的书房里写的那首诗里面表达出来的一丝就是,情系荆寻,沈清菀暗恋的人就是荆寻,为此才想要变得更纤瘦,变得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她不知道荆寻到底知不知道,不过那是沈清菀的事,与她无关。 “世子怎么来了?”疏离冷漠的语气。 荆寻没什么表情,荆惠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拧,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责怪唐楚,对荆寻道:“她受了惊吓情绪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荆寻并没有不悦:“表妹身体不好多多休息,我先出去了!” 荆寻将药交给巧云转身就要出去,正好这时管家急匆匆进来:“夫人!世子!皇上驾到!” 荆惠和荆寻相视一眼,两人连忙起身去迎接,屋内就只剩下唐楚和两个丫鬟,巧云端着药上前:“小姐!奴婢服侍您喝药!” 玉枝连忙过来准备帮手扶唐楚,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我来吧!” 屋中三人同时一惊,巧云和玉枝惊讶的是因为来人,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还是觉得惊艳:“岑大夫?” 两个丫鬟羞涩的愣在那里,这是岑默已经走到床边,弯腰去将惊住的唐楚扶起来,手有意识的避开了她受伤的肩膀:“三小姐!在下冒犯了!” 唐楚眼皮一抽,她早上就是为了摆脱他才走得,结果下午他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家里:“你怎么在这里?” 岑默唇角一勾,半分暧昧:“怎么?可是想我了?” 唐楚眉心紧紧颦起,她现在非常讨厌看到他。 岑默将她扶起做好,伸手从巧云手中拿过药碗递到她唇边:“补血化瘀的,要我喂你么?” 唐楚瞥了眼自己的两个丫鬟,两人都只顾着花痴,完全忘记自己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被这样一个男人抱在怀中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心中气闷,一把伸手夺过药碗要自己喝,却没想到岑默握得很紧,结果她这一扯,要直接洒在了她的身上,好在不烫。 岑默皱眉,回头看着两个还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去给你们小姐找身衣服换?” 巧云连忙醒悟:“奴婢这就去!” 玉枝也没了主意,愣了一会儿才道:“我去打水!” 得!仅有的两个丫鬟都走了,完全不怕自己的小姐遭人‘毒手’,唐楚那个气可想而知,一把扯过碗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都顾不上酷不酷,伸手就要推岑默:“现在你可以走了!” “果然最无情是女人!”岑默没有被推开,反而抱住了唐楚,手也在这一瞬从她的后劲直接伸进去了衣服里。 47.47君王用意 唐楚因为他手中的触摸身体瞬间紧绷戒备,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低喝:“你在做什么?” 岑默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身上的绷带触摸到她的伤口,下一刻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直接将绷带从她身上扯了下来,而后再次将她抱住,手指覆上她的伤口,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 好吧!唐楚知道他在为她上药,但是能不能别每次上药都这么暧昧,这完全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度,以至于她总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正常! 他的手指触过她光滑的肌肤,娇嫩的肌肤敏感至极,一阵阵颤栗浮上心间,唐楚咬牙:“你上好了么?” 岑默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好了!” 就在这时玉枝打了水进来:“小姐!奴婢为你擦擦!” 巧云捧着衣服红着脸从角落里出来,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低着头不敢看两人:“小姐!先把衣服换了吧!” 唐楚恨恨的瞪岑默一眼:“还不出去?” 岑默无奈一笑,然后起身走开:“三小姐好好养伤,在下告辞!” 巧云看着岑默的背影痴痴道:“岑大夫人真好!谁要是能嫁给他,那该多幸福啊!” 唐楚一把扯过她手中的衣服,没好气道:“你若想嫁刚刚怎么不跟他说?” 巧云回神,噘嘴黯然道:“奴婢哪儿能配得上岑大夫啊,他是天人之姿,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都想得到他的青睐!” 唐楚不甚在意:“是么?”也就那张脸可以骗骗人,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登徒浪子。 巧云听着唐楚的语气忍不住为岑默辩解:“小姐你难道不记得了么?今天上午你晕倒在门口,还是岑大夫将你接住抱回来的,本来相爷是请他来为表小姐治伤的,可是他不顾二夫人的请求先给小姐看病开药,还亲自监督熬药的!” 唐楚挑眉:“他很出名么?” 巧云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楚:“小姐你不认识他么?” “我该认识他?” 巧云张大嘴好一会儿,然后激动道:“岑默公子是当今太医院院正岑太医的孙子,深得岑太医真传,医术了得,救过皇上和公主的性命,可是他不愿意入朝为官,皇上惜才,特地赐了他入宫令牌,准许他出入禁宫为贵人们看病,甚至连公主都心仪他,还有传言说皇上有意赐婚呢!就因为这个,好些个千金小姐都哭得病了呢!” 这个是不是也夸大其词了一点?唐楚起身换衣服,换到一半突然问道:“公主?是哪位公主?” 巧云刚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唐楚连忙将衣服穿上,外袍往身上一裹,来不及梳头人已经进来了,唐楚只得走出去,行礼迎接:“参见皇上!” 萧云修被一众人簇拥着进来,目光落在唐楚身上,伸手虚扶:“免礼!” “谢皇上!” 萧云修关切问道:“听说昨夜你被劫持受惊了,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唐楚实在是表现不出那种被帝王亲切慰问的受宠若惊,只能虚假的笑笑:“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萧云修点点头:“那你可看清楚那贼人的模样?” 唐楚抬头看了萧云修一眼,这才是他前来的目的吧! 48.48完璧之身 目光转向荆惠和沈光宗,两人都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荆寻也在,还有去而复返的岑默,唐楚咬咬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昨晚被带出去之后就被丢进了一间茅草屋,人倒是见到过四五个,可是都是蒙着面巾,看不清容貌!” “那你还记得你被丢在哪里么?”萧云修继续询问。 唐楚呐呐的摇头:“我昨晚被吓坏了,紧张得都不敢看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晕过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个巷子尽头,我惊慌之下只想着回家,所以一路狂奔,跑了好久才跑到青龙街,一直到府门前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了!” 唐楚虽然不是戏子,但是惊慌和心有余悸的情绪还是能表现出来的,加上这张脸本来的优势,倒也是真真切切,让人信了几分。 这般的话说出来,自然也不能让她带人去找人了,萧云修没有再询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朕从宫里带了两位医术不凡的嬷嬷,到底是女孩子家,让嬷嬷给你检查一下,别受伤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沈光宗和荆惠立马行礼谢恩:“谢皇上!” 唐楚震惊的看着萧云修,又看看沈光宗夫妇,有些不敢相信,冷嘲一笑:“皇上想在臣女身上检查些什么?” “还是你们希望从我身上检查出什么?” “放肆!”沈光宗怒喝:“不得无礼,还不快跪下!” 荆惠也是皱眉:“清菀!皇上是关心你,你莫要出言不逊!” “为我好?出言不逊?”唐楚转头看向萧云修,曾经她每每看到萧云修威严尊贵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男子而自豪,可是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只觉得陌生,心底生寒。 踉跄一步靠到柱子上:“敢问皇上为何要关心我?皇上日理万机,莫非就是关心别人家的闺女有没有脏了身子?” 唐楚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就算激怒萧云修都好,但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她的身子,一旦证实她背上有伤,这件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那把流云薄剑是他独有,只需要一看伤口就能认出来,如果萧云修知道芙蓉香榭和三皇子府的人是她,怎么可能放过她? “住口!”沈光宗气得大步上前,抬手一个巴掌就朝唐楚的脸呼过来。 掌风咧咧,唐楚就算再无畏也忍不住闭上了眼,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倒是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三小姐身子虚弱,可经受不起相爷这一掌!” 唐楚睁开眼一眼,拦在她面前的是岑默,一个她最不想有交集的男人。 沈光宗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个逆女,竟敢口出狂言,打死都活该!” 岑默放开了握住沈光宗手臂的手,转身对萧云修行一礼:“启禀皇上,微臣今日为三小姐请了脉,她......尚是完璧之身,并无任何不妥!” 49.49试探之辱 “启禀皇上,微臣今日为三小姐请了脉,她......尚是完璧之身,并无任何不妥!” 萧云修皱眉:“连岑大夫也以为朕是这般想的么?” 萧云修一脸不被人理解的忧伤:“三小姐是贵妃的妹妹,朕听说她被贼人劫持,天子脚下发生这般而行,朕身为一国之君,这件事情也有朕的责任,因此朕才带两个人过来,生怕那些贼人伤了三小姐娇贵的身子,女儿家身子不适宜给你们这些男人看,两位嬷嬷医术不凡,宫里的女官都是她们医治的,朕也是一片好心啊!” 沈光宗噗通双膝跪地:“皇上天恩,微臣感激不尽,逆女不知好歹驳了皇上好意,微臣替她请罪!” 荆惠也跪下:“皇上恕罪!清菀惊吓过度,一时神志不清,请皇上恕罪!” 荆寻也一僚衣摆跪地:“皇上!” 萧云修看着唐楚失笑:“朕何时说要怪罪她了?你们都起来吧,不看就不看吧!” 萧云修负手就往外走,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手中长剑横空一劈,只听得‘刺啦’一声,唐楚的后背生生被剑气划开一条口子,单薄的衣服菠萝露出光洁的后背。 “刺客!抓刺客!”众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整个屋子瞬间热闹极了。 唐楚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呆呆的站在那里,第一次眼泪无助的落下,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唐楚出生便是贵族嫡女,望族贵女,又有父母长兄呵护,何曾受过半分委屈?就算家族灭亡流离失所之时她也不曾被人看了身子,后来被萧云修所救,她一心变强大,谁也欺负不了她,可是今日重生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她曾经最爱的男人给了她这份屈辱。 那个刺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包围重重的相府?为什么不是杀了她,而是偏偏割开她的衣服让她露出后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萧云修想确认她后背有没有受伤而已。 明明已经那么坚强,明明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可是眼中还是氤氲了雾气,死死的抱住身子靠在柱子上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一抹温热从头上罩下来,下一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她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说:“三小姐惊吓过度,我送她回去休息!” 明明前一刻还讨厌他的存在,可是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却仿佛天籁! 也许是面上抹不开,荆寻走上前:“不劳烦岑大夫了,我送表妹回去吧!” 唐楚贴在岑默的心口,没有反抗,但是她不想被荆寻触碰,她讨厌他们这些人,所有的。 岑默也没用将唐楚递出去的打算,看着荆寻片刻,似笑非笑的冷嘲:“三小姐如今是在下的病人,在下要对三小姐的病负责,就不劳世子爷费心了,世子爷还是去看看皇上吧,他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岑默说完也不管听到的人什么表情,径自抱着唐楚离开了。 苏氏震惊的看着岑默抱着唐楚离开,走过去对荆惠气愤道:“大姐!你看他这......这成何体统?” 荆惠没有答她,虽然她对这个女儿并没有太多的亲热,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看到她受委屈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刚刚她没有维护她,如今有人维护她了,她又怎么能责怪? 50.50掌掴 刚刚那里本就是沈清菀的房间,但是那里围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待得下去?岑默抱着唐楚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一脚踹开一间厢房的门抱她进去,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 松手之后起身,却因为衣襟上的力道不得不弯腰回去,低头一看,原来是唐楚揪着他的衣领,岑默顺着那双手看向唐楚的脸,也许是太过委屈,也许是终于忍不住,两滴泪终是从她的眼眶落下,咬得血红的唇印着因为难过而粉红的脸,还有那双水汪汪如同兔子一般的眼睛,莫名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于是...... 唐楚看到突然放大得俊脸,眼眸瞬间睁大,呆呆的看着上方,直到那滚烫温热的触感落在眼眸之上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眨了眨眼眸,然后另外一只眼也被吻过,滚烫的、轻柔的、温柔的......明明已经被深深的伤过,明明已经不想再相信人了,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是......可是这一刻心却那么的诚实的悸动着,颤抖着。 从相识至今他们并非第一次碰触,甚至更暧昧的事情都有,可是她从未有过旖旎想法,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感觉到,原来她忽略了太多太多。 眼眸上的温热离开,她闭上眼睛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动摇,却听得头上传来低低的笑声,似乎是胸膛震动传出来的,那么的愉悦。 “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在邀请我哦!”明明是调戏轻浮的口吻,可是唐楚却听得一点都不讨厌,睁开眼看着他,好看的唇角勾起笑意,桃花眸都泛着愉悦波光,似乎真的被她愉悦到了。 唐楚一把扯过身旁的被子将身子盖住,闷闷道:“谢谢!” 岑默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意反而渐渐的收敛:“明明是我轻薄了你,为何要说谢谢呢?” 说这话他伸手到被子里面将唐楚的手拿出来,将她握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让她的手掌全部展开来,然后放到他的脸侧:“你该给我一巴掌才对,不是么?” 说这话岑默就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挥去,唐楚瞬间睁大眼睛,她想要收回手,可是他的力道紧紧桎梏着她的手腕,根本不给她机会。 唐楚连忙伸另外一只手去阻止,可是没有用,他大大的力道让她的手呼起了掌风,‘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了他的脸上,早上她打的那一巴掌不知道被他用什么办法掩饰了,可是这一巴掌打下去了瞬间整张脸就肿起了五指印,她的手掌都在发麻,可见他用了力道有多大。 唐楚颤着手看着他:“你......为什么?” 岑默没有回答,放开她的手起身,同时将一个药瓶放在她的旁边,一言未发转身就走了! 唐楚想要挽留的,她想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喉头仿佛被哽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51.51帝王之惑 巧云和玉枝两个丫鬟找来这里,两人捧着衣服和水盆,看到躺在床上的唐楚连忙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唐楚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开口问道:“刚刚......那个人去哪儿了?” 巧云放下衣服:“小姐说岑大夫么?” 小心的看了唐楚一眼,巧云才小声道:“刚刚相爷本来跟奴婢们一起过来的,相爷似乎很生气,说夫人不该让一个男人把你送出来的,可是当他看到岑大夫脸上那个巴掌印时就僵住了,什么怒气都没了,只吩咐了奴婢们过来照顾小姐就转身去见皇上了!” 唐楚抿抿唇没了言语,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得自己都不清楚了:“先给我换衣服吧!” “奴婢遵命!” 唐楚起身让她们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同时拿过旁边的药瓶:“帮我擦一点在伤口上吧!” 玉枝不明所以:“小姐受伤了么?哪里?” 唐楚一怔,快步走到镜子前面转身对着镜子,铜镜中倒映出她的后背,光洁平滑娇嫩,肩胛处肌肤白皙,哪儿有丝毫的伤口? 怪不得刚刚她衣服被划开之后就没了下文,原来是伤口不见了么?她想起不久前他抱着她伸手为她上药,她以为他在轻薄她,还恼怒了,原来他是在为她掩盖伤口么? 玉枝见唐楚神色不对:“小姐?你怎么了?” 唐楚回神:“没事,就是刚刚后背好疼,我以为那一剑伤到我了,没想到是我的错觉!” 玉枝表示理解:“刚刚奴婢也被吓到了,那一剑好惊险,好在没有伤到小姐!” 唐楚强颜笑了笑,并没有多言,任由她们为她换衣服。 她发觉自己看不懂岑默,一次次救她,一次次帮她,甚至被她误会也不解释,他到底想做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对她? 另一边厢房,一身黑衣的血银跪在萧云修的脚边:“属下确定,并无伤口!” “没有?”萧云修的手指在桌面上有频率的敲击,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可是你前两日不是说确定那个身形就是她么?朕可以确定那天晚上在三皇子府遇到的和芙蓉香榭里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为何伤却不在她身上?” 血银无法回答,就在这时大太监元华进来:“启禀皇上,岑大夫求见!” 萧云修抬眸:“宣!” “是!”元华躬身出去,没多一会儿岑默就走了进来,一撩衣摆跪下:“草民叩见皇上!” 萧云修抬手:“免礼!” 目光落在岑默身上自然也就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那大小一看就是女子的掌印,萧云修一笑:“岑默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岑默面色沉郁:“启禀皇上!是草民不小心弄的!” 萧云修嗤笑:“得了吧!在朕这里还死要面子,说谎话可是欺君之罪哦!” 岑默拱手:“草民不敢,是......沈府三小姐打的!” 萧云修闻言没有同情,反而愉悦的笑开:“哈哈哈!你说你啊,云溪那丫头天天追着你你也不给点好脸色,接过却对这沈清菀这般殷勤,热脸贴了冷屁股,何必呢?” 岑默不急不缓道:“云溪公主千金之躯,草民一介布衣岂敢逾越?草民对三小姐也并无她想,只是......三小姐像极了草民年幼时相识的以为姑娘,见她无助虚弱才忍不住生了恻隐之心,但也仅仅于此,草民绝无非分之想!” 萧云修眼眸微收,仔细打量岑默许久,直到确定他不是在说谎才道:“罢了!朕不过随口一说,你何必这般紧张,就算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只要你跟朕说一声,朕亲自为你们赐婚就是!” “多谢皇上美意,草民并无此意!” “好吧!”萧云修起身负手出去:“天色不早了,回宫!” “皇上起驾!” 52.52自降罪责 岑默躬身送走萧云修,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走完了才直起身,伸手触上自己红肿的脸,一碰就刺疼,刚刚他那一下他可没有省力,他需要这一巴掌来掩盖早上的那一个印子,若不然等到那个印子肿起来他可救解释不了了。 唐楚换好衣服出来萧云修已经走了,她也没用想去见他,而是转身去了东厢房,那是沈光宗和荆惠的院子。 唐楚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沈光宗坐在最上首右边,左边是荆惠,下面右边是荆寻,左边是苏氏,一个个面色都不是很愉快,气氛凝重。 唐楚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侍卫唤了声‘三小姐’,屋内的人闻声看来,有犀利,有打量,也有不满,但是唐楚已经不在乎了,直接走进去,娉婷一礼,一脸漠然,不悲不喜:“这两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但差点丢了性命和清白,还因此得罪了皇上,为相府召来祸端,清菀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爹爹和娘亲原谅,清菀知道临安三十里地之外有一座孝慈庵,所以想去那里清修,吃斋念佛,面壁思过,请爹爹和娘亲恩准!” 沈光宗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眸深思,荆惠迟疑,苏氏摇头:“那孝慈庵虽是一座庵堂,但是地处偏僻,条件十分艰苦,而且我还听说那主持大师非常的严苛,三小姐的身子矜贵,怎么受得了那样的苦?” 唐楚再一礼:“清菀心意已决!” “这......”荆惠眉心皱得更厉害,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光宗思索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也好!反正还有半年才及笄,趁这段时间去修身养性,历练一下也好!” “相爷!”荆惠低呼,犹豫了一下开口:“妾身这些年确实对三小姐疏忽管教了,如今三小姐快要及笄,妾身想好好教导她一下!” “多谢爹爹!”唐楚不等荆惠说完就打断了:“既然是去修身养性,清菀就带两个丫鬟陪同,轻装从简,马上出发!” 苏氏犹豫:“三小姐连护卫也不要么?” 唐楚摇头:“只要出了这相府,还有谁知道我是相府的三小姐?太过招摇反而容易招来觊觎,不必了!” “好!”沈光宗赞同:“我的女儿有这份心性我很欣慰,准了!” 唐楚自始始终都没有看荆惠和沈光宗,一脸的颓废和灰败:“清菀告退!” 看着唐楚离开的身影,荆惠急了:“老爷!你真的答应她去啊?万一碰上贼人可怎么是好啊?” 沈光宗拍拍她的手背安慰:“这两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你看她那表情,若是不让她出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来,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跟随保护她的安全!” 苏氏看着两人放在一起的手,眼中划过晦暗,目光转向门口:三小姐!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能怪我了! 唐楚来的时候就让玉枝和巧云去收拾东西,转身出门她们已经收拾好了,两大个包袱,唐楚一刻都没有停留就带着她们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 53.53云溪公主 主仆三人出来门口,突然看见一辆缀满流苏串珠的马车精致马车停在门口,一道绚丽的身影从马车上跃下,是一位打扮得华丽漂亮的女子,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实在是太过旺盛,以至于让人都忽略了她的美貌,她大吼:“沈清菀!你给我站住!” 叫她?唐楚停下脚步,目光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萧云修的妹妹,云溪公主,云溪公主是庄妃的手帕交淑妃所生,两人在后宫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当年庄妃被秦皇后陷害丢了性命,淑妃为了救庄妃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最后落下了一身寒疾,如今几乎每天都要靠着汤药过日子,萧云修和萧云溪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感情深厚,没有嫌隙,萧云修登基之后最受宠的就是这个云溪公主了。 “公主!”唐楚到底还是行了一礼,她如今是臣女。 云溪双目怒瞪,气呼呼的冲上来:“你这个贱人,勾引岑默不成居然还敢打他,你好大的胆子!” 原来他全名叫岑默啊?唐楚抬手接住云溪闪过来的耳光:“公主千金之躯,却为了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男子扇一个一品大臣的嫡女耳光,若是传出去可是有损皇室颜面,公主请慎重!” 萧云溪恼羞成怒:“沈清菀!你居然敢忤逆我?” “我什么时候忤逆公主了?”唐楚放开她的手,明明此刻的她比她还矮些,但是看着萧云溪的目光却仿佛睥睨俯视:“如果我是公主,一定跑去嘘寒问暖,给他冰敷上药,也许能感动他对你倾心也不定,相反你若是打了臣女,你觉得岑大夫会不会觉得公主心胸狭隘善妒呢?” 萧云溪一时间没了话,而在她愣住的时候唐楚已经走上自己的马车走远了。 身后的宫女走上来:“公主!要去将她抓回来么?” “抓什么抓?哼!”萧云溪一甩袖:“走!去找岑默!” -- 季东方看着一手拿着冰袋冰敷一手拿着书翻看的岑默,明明还是如往日一般优雅淡定,但是季东方总觉得有些好笑:“早上出去的时候顶着一个五指印,回来的时候脸上又多了一个五指印,而且还是被同一个女人打的,我们岑少爷这是春天到了呢?还是纯属犯贱?” 岑默目光从树上移开,不冷不热的看了季东方一眼,季东方顿时心中发毛,没骨气的怂掉,摸摸鼻子:“我这也是好奇嘛,你早上急急忙忙的出去给那没良心的丫头收拾烂摊子,结果温香软玉没见着,还被打了一巴掌回来,我能不好奇么?” 岑默没有在意其它的,倒是季东方有句话说到他心里了:“确实是个没良心的!” 但是想到她倔强含泪那副模样,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什么地方变得柔软,他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也知道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他在那一刻想要怜惜她是真心的! 季东方看岑默那个模样实在是猜不透他什么情绪,反正岑默从来都高深莫测,他从未看透过他,比如说对于沈清菀那丫头,他调侃说他看上,其实他心里清楚,岑默根本不可能看上那个小丫头,更别说动情了,若是他这能动情,这么多年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可是如果说没有动情,为何他一次次的救那作死的小丫头?而且还在一天之内连被扇了两个巴掌?这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死得可以当花肥了吧? 唉!谁说最难懂是女人心的? 不过季东方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岑默心里其实住着一个人,一个连他都碰触不到的人,他曾经好多次看到他一个人在月下独斟,孤寂又悲伤。 54.54孝慈庵之劫 唐楚的马车一路出了临安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两张卖身契递给了巧云和玉枝,两人虽然不识字,但是卖身契三个字她们还认得,而且这个东西她们再眼熟不过,两人震惊的看着唐楚:“小姐!你这是?” 唐楚靠在车壁上眯着眼:“没什么,就当我收买你们的手段吧,卖身契给你们,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谁也威胁不到你们的生死,我的身边不可能不留人,我不要你们的忠诚,但是至少也要做到守口如瓶,懂么?” 巧云和玉枝相视一眼,两人同时跪下:“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婢就算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唐楚失笑:“不要把死不死挂在嘴边,命是你们的,不要轻易交给别人,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主仆三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没多久就天黑,不过唐楚没有让人停下,而是一直赶路,直到深夜亥时才赶到孝慈庵,孝慈庵在深山之侧,隐在参天大树之中,不大的庵堂,烛火零星。 唐楚让车夫离开,自己和两个丫鬟来到了门前,巧云胆儿最小,整个人死死的吊在唐楚的手臂上,惊慌的看着四周,仿佛黑暗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撕开一个口子冒出一个鬼怪来。 “小......小姐,这里......好可怕啊!” 玉枝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人紧张得颤抖,但是没有像巧云一样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了。 反观唐楚,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安定人心的气息,两个丫鬟死死的粘着她,仿佛她就是那颗定心丸。 唐楚看着面前的那道门,顿了片刻才带着两个丫鬟上去敲门:“深夜打扰,有人在么?” “扣扣扣扣!” “谁啊?”一道睡意朦胧的女声传来,很快有人来开门,借着院中朦胧的烛光唐楚看清了开门之人,不是想象中灰色衣袍的尼姑,而是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火辣的女子,耳朵上穿了好几个孔吊着耳钉,腰上挂着短刀和鞭子。 唐楚看到她的打扮微微皱眉,异邦人?不过她没有闻到血腥味,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所以客气道:“我特地前来拜访静心师太,因为路途遥远一时迷了路,所以到现在才来到这里!” “哦!”女子明了,然后让开门口的位置:“你们进来吧,静心师太休息了,你们随便找间屋子睡,只要不去西厢就可以了!” 唐楚微微颔首:“多谢!” 庵堂中间是一口大香鼎,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丁点儿火光都没有,倒是庵堂内供奉了诸多菩萨,正中间的佛像旁边点着两排蜡烛,将庵堂照得明亮,唐楚对神佛不是很迷信,但是对于未知的东西她总是带着敬畏,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头,算不得虔诚,但是是认真的。 一旁守夜的尼姑惊醒发现有人参拜,连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阿弥陀佛,施主怎么夜半来参拜?” 唐楚双手合十会了一个佛礼:“惊扰师太了,我们黄昏才出发,来到山中迷了路,所以到现在才来到,万分歉意!” “阿弥陀佛!”面善的尼姑一礼:“姑娘是面善之人,欢迎之至,不过此刻已经深夜,贫尼这就带三位去歇息,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说可好?” “劳烦师太了!” 55.55孝慈庵之劫(二) 尼姑带着主仆三人去了东厢找了一间厢房给三人,然后交代了几件事情就离开了,巧云看着这不大的房间,两张床摆下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小过道和放置脸盆的地方了,比客栈的房间还小,她们在相府住的下人房都比这大呢! 嘟嘴很是不满:“小姐!这里这么小,哪儿是住人的地方啊?” 玉枝连忙推了她一把:“闭嘴!快服侍小姐早些歇息吧!” 唐楚没有说话的心情,脱了外衣就躺到床上睡了,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她也实在是累了,其它的等到天亮再说吧! 虽然一直抱怨不满,但是也被折腾得累了,很快巧云和玉枝就睡得沉了过去,唐楚很是警醒,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被子太薄透着丝丝凉意,困意去了,想要再睡还有些困难,转头看向旁边的床,巧云把被子卷了去,玉枝半个身子在外面,冷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沉默片刻唐楚起身了,拿了衣服穿上,套上一件披风,然后将自己的被子该在玉枝身上,看着两人睡得熟这才开门出去,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确实很需要静一静。 唐楚本想去佛堂坐坐,看看佛祖能不能给她点启示,可是刚刚走出去就听见了厮杀的声音,是从西厢传来的,那个女子叫她别去西厢,但是这里也不大,她只需要站在佛堂门口就能看到西厢了。 唐楚走到佛堂门口的拐角处,一眼就看到一个身高体壮身着皮甲的光头男人拿着一把弯刀和一群黑衣人在打斗,而刚刚为她开门的那个女子也在一旁和两人缠斗。 唐楚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就在她看出那是沈光宗培养的死士准备出去阻止的时候,一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她直接被推了出去,身后是一个男人他对着那些黑衣人道:“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那些黑衣人看到唐楚,瞬间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集到一起,阵营划分明确,站在最前面之人用低哑声音道:“放开她!饶你们不死!” 那人的刀往唐楚的脖子上又递进了几分,冷笑:“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谁饶谁?” “你敢!?”黑衣人紧张不已。 那个虎背熊腰的光头转头一脸不耐烦:“跟他们瞎扯什么?直接全部杀了就是!” 劫持住唐楚的男子倒是没那么急躁,目光紧盯着对方,但是话却是对唐楚说的:“我可以暂时放了小姐,也不想在今晚在这个地方杀人,小姐说该怎么办才好?” 唐楚明白他的意思,看向沈光宗的死士:“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启禀小姐!一共就我们五人,主子吩咐一路保护小姐!” 唐楚环视周围:“事已至此,你们束手就擒吧,至少暂时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五人看看他们三人,又看看架在唐楚脖子上的刀,最终不情愿的丢下手中的剑。 “小姐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唐楚身后的男子赞道,同时眼色一历看向那五人:“还有暗器,各位别想浑水摸鱼!” 五人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将身上携带的暗器拿了出来,那个光头和女子两人立刻拿了绳子上前直接将五人绑了。 劫持住唐楚的人见此才放开了她,侧身站到唐楚面前,是一位身着长衫的梁国人,斯文儒雅,一身书生卷气,唯有手中那柄大漠弯刀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小姐睡不着么?还是想陪在下小酌几杯!” “不了!”唐楚理了理褶皱的领子,弄好披风转身:“我回去休息了,告辞!” 56.56孝慈庵之劫(三) 男子意外的看着唐楚,似乎从他劫持她到如今,她根本就没有一刻慌乱过,这副从容淡定,似乎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拥有的。 “在下渠染,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唐楚步子一顿,没有转头:“单名一个楚!” “今日之事在下相信是一个意外,楚姑娘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对么?”渠染目光紧紧的盯着唐楚的后背。 试探么?唐楚终于转了身过来,眼眸眯起似是含笑:“我说是意外,阁下会信么?既然注定是无法确定的答案,问和不问有什么区别?” “夜寒露重,我想我该休息了,告辞!”唐楚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渠染看着唐楚的身影消失,若有所思的转头,眼角余光撇到一抹身影,顿时大惊失色:“主子!你怎么起来了?” 漆柱一侧,一道纤长的身影靠在柱子上,暗色的衣衫与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是刻意查看,根本看不出那里几时站了一个人,黑夜中只能看到刀削斧刻的轮廓和深邃的眼眸,一双眼眸如同黑曜石般耀耀生辉,不过却染了几许血丝,看起来疲惫虚弱。 女子鸢姬连忙上去扶他,不过在靠近的时候就被拒绝,最终是渠染扶住了那差点要倒下的人,鸢姬黯然退后,不管多少次,她永远都不能靠近。 男子轻咳了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绑住的几个人:“别让人看见他们!” “遵命!” 唐楚当真会了自己住的地方,至于沈光宗那几个死士,生死其实都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沈光宗派来保护她,何尝不是监视她,如今有人替她解决了,她不胜感激! 唐楚回去之后就掀开了两个丫鬟的被子,在她们惊醒的同时摁住她们的嘴:“别出声,现在出了点事情,你们听我说!” 渠染扶着自己的主子躺下,鸢姬匆匆从外面进来:“不好!那个叫楚的女孩儿跑了!” 渠染瞬间脸色一变:“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鸢姬立刻出门追了去,同时伸手一招,黑夜中两道身影跟随而去。 唐楚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般的倒霉了,怎么到哪儿倒霉的事儿都能遇上呢?好在孝慈庵她并非第一次来,曾经她杀戮太多,偶尔也会需要这样的地方来让自己静心,所以这里她也很熟,她带着丫鬟不好跑路,于是将她们藏在了地道里,等到天一亮他们出来,静心师太自会安置他们,而她现在必须离开。 然而人倒霉到一个境界当真是喝水都塞牙,一个不慎一脚踩空结果跌进了猎人设好的陷阱之中,来不及惊呼就被兽夹夹住了大腿,那种痛钻心刺骨,让她忍不住张开就要痛呼,却在她张开的瞬间,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直接摁倒了泥土壁上,一把匕首对准她的脖子,杀意十足的威胁:“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唐楚听到那个声音睁大眼,一时间都顾不上痛意,伸手将捂在嘴上的手拿来,惊讶的看着气息喷洒的方向:“沈卓越?” 57.57不一样的沈卓越 “清菀?”沈卓越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自己的妹妹,这可绝对没有喜,只剩惊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家出点了事儿,特意来孝慈庵小住的,可是遇到一群外邦人,不得不逃出来!”唐楚小声说道,整个人因为疼痛挂在沈卓越的身上,此刻她已经满头大汗了。 沈卓越也想起她脚上还夹着兽夹,连忙扶着她:“你先坐下,我给你把夹子弄下来!” “恩!”唐楚顺着他的力道坐下,感觉到沈卓越在黑暗中摩挲着她的腿,她听到他说:“忍住!咬住衣服!” 唐楚大吸口气:“好!” 沈卓越沉了口气,然后一个用力将兽夹掰开,隐约可以听到带起血肉的声音,唐楚死死咬住衣服,痛得几欲晕厥,沈卓越快速撕掉衣摆在黑暗中摩挲着为唐楚绑上腿,下一刻直接将她抱入怀中:“不怕!哥在这里,等会儿就带你回家!” 唐楚晕晕沉沉的靠在沈卓越的肩上,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他的保护,就算一不小心跌进这里遭了灾她也不后悔跑出来,要知道孝慈庵地处偏僻,一般当地人都很少去,那些异邦人不进城却窝在那里,绝对不是偶然,对方警惕性极强,那个叫渠染的也并非看上去那般无害,沈光宗的死士落入他们的手里不见得能活,而他们若是察觉那是相府的人,恐怕她这个小姐也跑不了,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走,她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般点背而已! 只是沈卓越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跟那个叫絮儿的女人走了么?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沈卓越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确认周围没人了才抱起唐楚:“乖!忍着点儿,哥这就带你出去!” 沈卓越抱着唐楚来到洞口,看着上面,确认方位之后摁下披风上的一个暗扣,一条细线飞射出去不知道挂到什么地方,沈卓越接着那力道飞身而上,两人立刻就来到了上方。 沈卓越看了看周围,下一刻就抱着唐楚快速奔走,唐楚上次失血过多还没补回来,如今又来一次,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整个人都晕晕的。 有句话叫做漏屋偏逢连夜雨,沈卓越带着唐楚走了不到一里地,那个光头大汉和番邦女子就带着人追来了,一共六个人拦在前方,鸢姬看着沈卓越,再看看他怀里小心抱着的人,顿时怒意燃起:“你们是一伙的?” 光头大汉手中的九环大刀哐啷作响,眼如铜铃圆瞪:“在一起正好,一起解决!” 沈卓越冷冷的看着两人,自傲睥睨:“你们的主子都没能奈我何,你以为你们两个能要了我的命?” 提到主子鸢姬顿时就失控了,不过却被光头大汉拉住了:“你别被他激了,他也受了重伤,若不然不会躲着,我们一起上把他解决了!” 鸢姬闻言点头:“好!” 沈卓越看了眼怀中的唐楚,抱着她转身将她放在一个树下:“等我一会儿!” 唐楚在迷蒙中挣开双眼,她看到了黑暗中几道身影交缠在一起,一道矫健的身影快如闪电,剑气如虹,快如闪电,明明没有见过,可是她却知道那是沈卓越,沈卓越的武功比她想象的更高,也更让她确定,他并非一般人!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第一章 流放之地 唐楚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她看到了有人逃走的影子,剑‘铿’的***泥土,血腥味弥漫,片刻没有感觉到动静,唐楚努力分辨着方位过去,最终找到了沈卓越,他一手握着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身体,但是似乎没了意识。 “沈卓越?沈卓越?”唐楚推了推沈卓越,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反应,伸手摸着他的脸,触手冰凉,是一块面具,唐楚到不惊讶,刚刚在下面她就碰到了一点,沈卓越是个纨绔子弟,带上这副面具他又是另外一个人。 手摸到他的鼻子探了探鼻息,很弱,但是还活着,伸手摸摸他的身子,触到肩胛就是一手的粘稠温热,他受伤了,而且很重的伤,这个认知让唐楚愣住了好一会儿,救?还是不救? 她是唐楚,说真的沈卓越跟她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沈清菀,若是沈光宗唯一的儿子死了,对于沈光宗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可是细数重生以来沈卓越对她其实并不错,刚刚还这般努力护她,若是当真看着他死去,恐怕日后也会不安! 唐楚自嘲一笑,她这算是良知未泯么?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不过做事情就该跟着心走,只是日后会不会因为今日后悔那可就不见得了! 唐楚忍着脚痛咬牙站起身,将衣服放进嘴里死死咬住,弯腰将沈卓越扶起,可是她的身子太小,力气太小,加上还受了伤,扶起半死的沈卓越简直就是要命,她都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就在她已经痛得麻木的时候,到底是将沈卓越扶了起来背住,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夜路难走,更何况受伤还要背着一个大男人,唐楚一路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顽强过,夜色黑沉,凶险丛生,而她却义无反顾的往前,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得走过去,原来最绝望的时候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髹! 唐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失去意识的,反正最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楚是被渴醒的,嘴里干咳,嗓子快要冒烟儿,整个人仿佛置身火海,痛苦的睁开眼,第一眼就被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适应了好久才睁开眼,入眼的是悬挂在头顶的烈日,还有将阳光风格的铁笼,她在铁笼里? “咳咳咳!”唐楚猛咳几声,连忙低头,她此刻全身一片泥泞,而她旁边还趟着一个同样一身污泥的人,沈卓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本来的脸露了出来,一脸的惨白仿佛死去,目光落在他心口,那里血迹都已经干了。 “铿铿铿铿!”耳畔传来敲打的声音,唐楚猛然转头看去,她才看见原来这里是一片采石的地方,不远处的石山上一群光着上身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挥动的铁锹和大锤在开采石头,还有十几个汉子正用木棍推着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往前移动,而她所在的地方在一片开采出来的空地,她和沈卓越被关在一架囚车里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唐楚努力想的时候,一个一瘸一拐的人走了过来,他蓬头垢面,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一手端着一只裂了口子的粗碗,碗里有水,只是随着他的走动碗里的水也洒了出来,唐楚低头一看,他的一直裤管空空的晃动,竟然是缺了一条腿的。 他来到囚车旁边,看到唐楚醒来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水递到她面前,然后又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唐楚连忙反应过来,顾不上喝水,声音沙哑问道:“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么?” 那人停了停,转头看她一眼,撕裂般的声音说了两个字:“皇陵!” “皇陵?”唐楚看向那正在开采的石山,又看看被那些人推走的一块块巨石,终于明白了! 皇陵在距离京城不到四十里的地方,以一座山脉为向,东西绵延修建皇陵,皇陵的建造不是一时半刻,所以有专门负责修建皇陵的,但是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百姓,而且一些犯了罪的罪犯,被判刑到这里来做苦力,一座皇陵修建好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刑罚结束的那一天,不是解放,而是......死亡! 唐楚是知道这样的存在的,先帝死了之后她听到萧云修安排人筛选身强体壮的人去加入修建帝陵的队伍,那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却没想到今天居然来到了这里! 唐楚回过神来端起碗,顾不得肮脏拿起就喝一口,然后捏住沈卓越的鼻子将剩下的都灌进去,她现在需要冷静,理智的弄清楚处境和退路,还需要稳沉和等待,等待下一个变化! 唐楚在沈卓越的身上翻找,在外厮杀的人身上一定会带上一两颗救命的东西,将沈卓越的衣服发遍,不负期望找到一颗包裹好的药丸,拿出来仔细嗅了嗅,她根本不会医术,但是多年行走,对于一些伤药还是知道的,沈卓越这颗就是上等的疗伤丸,已经没有水了,她直接将药丸塞进沈卓越的嘴里,生还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 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身上刮擦出的伤口隐隐作痛,可是比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饥饿,腹中空空,嘴里干渴,那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就在唐楚觉得自己快要晕厥的时候突然间眼前出现了刺眼的光芒,她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白天那些在山上开采石头的男人们终于休息了,一群人拿着火把围到了囚车旁边,一个个肌肤黝黑,一双双眼睛如同狼一般泛着幽光。 唐楚一下子被上百双眼睛盯着,整个人背脊瞬间一寒,整个人缩在一起,双手紧紧的握权! 围住囚车的外围发生了一点***动,很快众人中间就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强壮如熊,全身肌肉爆满的男人走了过来,行走间脚步稳健可以听到沉沉的声音,气息绵长,光头宽额,目如铜铃,凶恶煞人,他一步步走到囚车外面,怒视唐楚:“你们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 唐楚看着他,似乎明了了什么,莫非他们以为他们‘兄妹’俩是跟他们一样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唐楚不知道该承认还是不承认,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下,任何一句话也会致命,所以唐楚装作很怕的样子瑟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沙哑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我跟大哥在一起的,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 “龙哥!我看八成又是那狗皇帝干的好事儿,不然这么小的两个小子怎么能被丢到这里来?”一个较为瘦弱但是依旧一身肌肉的男子道。 小子?唐楚松口气,她这身子还没发育完全,女子的曲线看得并不明显,因为背沈卓越摔了无数次,全身都是泥泞伤口,把她当做少年也不奇怪。 被称为龙哥的人看着囚车里的两人许久,最终挥手:“大鼠!带他们去找个住的地方,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我们的人,不能亏待了!” 一个尖嘴猴腮一脸老鼠像的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唐楚,一脸的嫌弃:“龙哥,你说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我一手就能拧断了,他这能干活儿么?!” 龙哥鼻孔里哼一声:“废话那么多,不想吃肉了是不是?” 大鼠气息一塞,然后认命的走上前拿钥匙打开了囚车的门,一手将唐楚扯下去:“臭小子,还要你鼠爷亲自请你,找打是不是?” 说这话同时转身去一把将沈卓越捞过来扛在自己肩上,瘦弱的身体立刻弯了背脊,可是弓着身他却不觉得累,一脸轻松的扛着沈卓越走了,唐楚见此一愣,随即明白,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必定有过人之处,对这些人隐约也多了一丝敬佩! “走!回去吃饭!” “开饭了!” 明明是被流放的黑暗地带,可是唐楚却听到了他们中气十足似乎很开心的声音,若非置身其中,她会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战神归来的将士呼喊。 “啪!”一只大掌拍在唐楚的肩头,力道大得让唐楚承受不住,差点直接就跪了下去,不过在她跪下去的瞬间那只大手毫不费力的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提了起来,洪亮的声音震耳:“一个男人怎么能这般弱不禁风?以后得多练练!” 唐楚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龙哥说得是,以后还希望龙哥多多关照!” 龙哥又拍了拍她的肩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打起十二分精神吧!” 唐楚因为他拍的那两下差点肺都拍出来了,没等她问他说的话什么意思龙哥已经大步向前去了,然后带着几十个人往一个地方快步冲去,隐约可以听到叫嚣声,气氛似乎也紧张了,唐楚不解的问扛着沈卓越的大鼠:“大哥!龙哥他们这是去做什么啊?” 大鼠停下脚步看了那边一眼,脸色也沉了几分,不过很快就放开:“你刚来不知道,以后就习惯了,我们这里分为几大势力,大家各自为营,争抢地盘是常有的事,平常我们这里只有硬得可以砸死人的白面馒头,可是每逢初一、十五就会湘淮军的人送来肉和酒,我们这里多达两千人,可是送来的东西只够几百人,为了争抢肉食,打架再正常不过了,龙哥很厉害的,今晚你小子有口福了!” 唐楚想起刚刚看到这些人身上几乎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几十条伤口,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看来就是经常打架所致。 唐楚思索间已经来到了住的地方,说是住的,其实就是石头堆砌的房间,格子一样的房子一排排过去,里面只有三面墙和一个顶,正门前大开,里面有一张石床,床上铺着一层干草,被子是用麻布裹了干草做成的,屋内有石盆石碗,简陋得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大鼠将沈卓越丢在石床上就转身出去,离开之前对唐楚交代:“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若是出了事情,龙哥都保不了你,知道么?” 唐楚连忙点头:“我知道,谢谢大哥!” 见唐楚还算乖觉,大鼠这才走远,唐楚倚在门口借着火把光芒看着这片天地,一样望去只有乱石和杂草,该说一片荒凉么? 很饿,也很冷,但是唐楚并非莽撞之人,她不会因此给自己召来麻烦,她走回沈卓越身边,上床跨过他的身体挨着里面蜷缩着睡下,她需要睡觉,在那些人回来之前养足精神。 模糊中唐楚被密密实实的脚步声吵醒,她猛然惊醒就看到外面火光冲天,连忙下床过去,靠在墙边就看他们举着火把回来,不过有几个人是被扶着回来的,似乎是受伤了。有人拿着大盆,有人拿着酒坛,似乎是胜利了! 很快一众人围在外面燃起篝火开始狂欢,唐楚很饿,但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分到战利品,好在这里有一口井,旁边有个大水缸,里面全是水,用石碗打了一碗水喝下肚缓解了渴,目光看着众人围坐的地方,迟疑许久终于决定厚着脸皮过去了。 肉食有限,除了坐在最中间的龙哥手中有一整只猪腿,其他人都是三四个人一起啃一只,唐楚觉得那东西递给她她也吃不下,目光搜寻到放馒头的地方,拿起一个蹲在旁边一咬,没有发酵俨然就是熟面团,硬得她差点没磕到牙。 虽然难吃,但是有得吃已经不错了,唐楚小口小口的啃着,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是白天给她送水的那个人,他正跪在龙哥的旁边为他倒酒,他没有肉,也没有酒,完全如同一个下人一般。 “啊......”一道细微的女人痛呼的声音传入耳朵,唐楚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然而很快接着又传来两声,还伴着很暧昧糜烂的声音,唐楚的目光在周围搜索巡视,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块石头后面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 火把照耀让黑暗中的唐楚清楚的看到了那里的画面,五个男人对着那个女人做着极为猥琐的事情,女人被迫的承受着,呻吟破碎哭泣,可是却还是再讨好那几个人。 该阻止么?唐楚自认自己并非那般圣母,至少此刻她并没有那个能力和资格去管闲事,而且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终于,五个男人发泄完了心满意足的离开加入喝酒吃肉,女子趴在地上,哭泣的声音没了,她麻木的捡起一旁废旧的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唐楚一动不动的看着,忘记了要离开,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然后她看到那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将一个石碗递到那个女子的面前,里面是一个馒头和一块肉,在他靠近的时候女子转身背对他,似是不情愿被他碰到,又似伤心至极,肩膀在颤动,无声的哭泣。 那个男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最终又一瘸一拐的拄着杖离开了。 唐楚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去,她没有立场去安慰,也没有立场去询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唯一的区别就是看你认不认罢了,拿水喂了沈卓越然后挨着他睡下,哪怕沈卓越生死不明,但是在这里他是唯一能让她感觉到安全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楚就被叫醒,沈卓越快死了那是没办法的,但是唐楚还好的,就算人再小,也必须干活儿,所以她一大早就被拉着上山去跟着采石去了,唐楚这具身子太过娇弱,但是唐楚本身是非常能吃苦,一咬牙当真跟着干了起来,其他人见她人小但是却没有偷懒,也就没有说什么。 一天就在忙碌着过去,昨晚的肉已经被吃完,剩下的只有冷水陪馒头,一口一口的塞,然后喝水梗下去,其实唐楚并不觉得很难吃,曾经又一次萧云修中毒,为了寻药她踏遍了雪山深海,最惨的时候智能吃雪和吃活鱼,比起曾经,现在真的算不得绝境。 当晚唐楚偷偷出去小解,没想到又看到昨夜的画面,不过似乎男人换了,但是那个女人依旧是那个人,同情心么?唐楚没有,只能敛下眸子转身。 第二章 故人重复不相识 一连三天,唐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依旧咬牙坚持,而她的双手早已被石头割破,惨不忍睹。 因为知道那边在做什么,唐楚特意换了一个地方小解,解完之后准备回去,却没想到一转身身后多了一个人影,唐楚被吓得不轻:“你有事?逆” 拄着拐杖,空了一边裤管,正是那日为唐楚送水的男人,他看着唐楚,嘶哑的声音道:“你都看到了吧?要么死,要么想办法离开,如果继续待下去,你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唐楚震惊,莫非他知道她是女子?那人说完就转身离开,背影依旧踉跄,可是若是仔细看,恍惚中竟然让唐楚联想到了‘冷傲’这个词语。 夜晚全身的疼让唐楚无法入睡,想起白天在石缝中看到的草药,忍着困意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夜风咧咧让她不得不抱紧自己,身寒似铁,步重千金,但是她还不能在这里倒下鼷。 强撑着身子去找草药,就算拿着火把,在这漆黑的夜里也看得不太清楚,摩挲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乱石中,低头细看,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草药,心中微微一喜,弯腰伸手去将草药拔起来,在她拔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另外一只手也伸到了草药那里,握住火把猛然抬头,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唐楚猛然后退一步,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她。 唐楚的动作那么快速,如同看见了洪水猛兽,对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涩然扯了扯唇,说是笑都很牵强,她伸出粗糙黑如蜡一般的手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露出她那张脸的轮廓,一双麻木空洞的眼中满是自嘲和悲凉:“吓到小公子了么?” 唐楚微微摇头然后往前走一步,将火把插在石缝中,将手中采到的药草分一半递到她的面前:“拿去用吧!” 她惊讶的看着唐楚,然后低头看向她手中的药草,伸手出去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缓缓放了回去,摇头:“我已经习惯了,用不用都可以,你用吧!” 唐楚将药放入她手中,双手撑地就要起身,却在离开的一瞬她看到了女子的手,准确的说是她的一根手指,她的手早已褐黄色开裂出一条条的口子,完全不像是女儿家该有的手,而唐楚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的无名指,她的手虽然难看,但是手指却骨节纤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右手的无名指向外弯曲了一截,生生破坏了那纤长的曲线。 一瞬间的记忆如潮水拥入脑海,犹记那时年少,曾经有一位鹅黄衫女子偏偏而来,故作怒状的嗔睨着她,她说:“唐楚,你怎么又翘课了,害我今天又被夫子点名!” 那年唐楚不慎打碎了先祖皇帝赐给唐家的玉如意,唐楚的父亲气得拿起手边的木棍就向唐楚打来,唐楚闪躲不及,就在最后一瞬,一个柔软的身子紧紧抱住了唐楚,棍子打在那人背上,闷痛的声音让唐楚心颤。 那年选秀,女子登名在册,入宫前把唐楚痛骂了一顿,她说:“唐楚!你要是再不听你哥哥的话小心我当了娘娘第一个收拾你!” 后来她没有选入后宫,因为她在宫里摔跤摔断了无名指,毁了那双可以弹出绝世琴音的手,后来她出了宫,她说:“唐楚!我喜欢你哥哥,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那年她披上了嫁衣,盛世花嫁,嫁给了那为尊贵无双的男子,所有人羡慕无比,可是好景不长,三年后她的夫君失势,从九天跌落地狱,夫妻双双饮鸠而亡,因为带罪,尸骨都不能被葬入皇陵。 一切的一切唐楚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清清楚楚的记得,她记忆中那个人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可是......唐楚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去,伸手捧起女子的脸,手指拂去她脸颊的发,岁月沧桑,物是人非,可是那眉眼却依稀看得到曾经的模样,还有那熟悉的感觉,都不用确认就已经可以认定眼前之人是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激动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 女子看着面前悲泣的少年,一时间不明所以:“你......认识我?” 唐楚摇头:“不!不认识!”猛然收回手唐楚准备起身,可是终究心有不甘,含泪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一脸疑惑的女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在这里么?” 女子的心沉了下去,只是心早已麻木,也激不起太多的涟漪了:“你果然认识我!” 唐楚将眼泪拭去,努力让自己冷静,控制了激动才找回一点理智:“我确实是认识,但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之前,我甚至亲眼看到过她的尸体,为什么.......” 为什么还活着么?女子麻木的眼中到底多了一丝情绪,不过不是激动,而是满目的凄凉和嘲笑:“这世界上有人求长生不老却求而不得,可是有的人却只求一死也不能,帝王之怒,伏尸百万,在帝王的手中,死......也由不得自己选择!” 唐楚糊涂了:“当初是四皇子陷害了太子,可是如今是萧云修登基,莫非你不知道么?” 太子?多么遥远的称呼,女子涩然一笑,没错,太子,她的夫君是太子,而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只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世上早已没有太子,而是叫做......罪人萧云峥,而她这个太子妃叫做......罪人萧氏,钱雯雯! “大名鼎鼎的泓文帝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钱雯雯靠在石头上,脸上阴霾暗沉:“我还得‘感谢’他呢,若非是他,我怎么能活着呢?” 明明没有太大的情绪,可是唐楚还是听出了那其中饱含的彻骨的恨意,想来这一切都和萧云修脱不了干系,不过萧云修都能亲自将鸠毒灌入她的嘴里,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唐楚最终还是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叫出那一声在心中百转千回的‘雯姐姐’,十三年前那场破碎,唐楚也不是曾经的唐楚,一切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如今这般境遇,相认还不如永远不要知道对方的存在,权当死了倒也干净。 心中寸寸清明,眼泪却无声决堤,她亲眼看到了钱雯雯这些天的遭遇,曾经那如同兰花优雅温柔的女子,如今竟然沦为了这么不堪的存在,这到底是什么命运,她为何要重生,如果死了,是不是更好? 踉踉跄跄的回到石屋,手中的药草也不知道落在何处,心伤渗血,身体上的伤已经不重要了。 伸手撑在石屋门边,一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石屋内走出来,似乎看到了她,似乎又没看到,最后拄着拐离开了,眼泪一下子止住了,唐楚看着夜幕中的背影,明明只是个背影,可是那缺失的地方那么明显,她想认不出都难。 犹记得当年太子殿下仪表堂堂,尊贵儒雅,丝毫不输萧云修,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落到这般境地,乞丐尚且还是自由身,而他却连乞丐都不如? 皇室秘辛,当年庄妃死于秦皇后之手,萧云修极爱其生母,三皇子府中暗设灵堂,只要有空闲都会去那里打坐静思,听闻当年庄妃死得很冤,被人诬告与侍卫私通,先帝大怒,对她施以酷刑,勒断了食指,剔走膝盖骨,让她托着满身的伤在雪地中爬行,最后生生折磨致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秦皇后。 这段秘辛知道的人多数被封了口,偏偏那时唐家还在,她去书房之时听爷爷和父亲提及,两人对庄妃之死也是惋惜,也对这个残暴的帝王蒙生了俱意,庄妃死后没多久,唐家就突发横祸,三年之后太子私通敌寇,放走罪犯,皇上大怒,贬为庶人,秦皇后因此受牵连打入冷宫。 太子和太子妃在东宫饮鸠自缢,而秦皇后也一病不起,不到一月就郁郁而终,而后四皇子得势,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未来的太子,可是最终他却横死。 因为深深的感恩,因为深深的爱着,所以唐楚全心全意的相信着萧云修,怜惜着他的孤寂,心疼着他的遭遇,见不得他被人为难,看不惯他被人欺负,所以为他不顾一切,所以从未怀疑,可是若是细细回想,每一件事何尝没有他的影子,谁又说那一件件的事情不是他的手笔? 那么唐家的血案......他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越是细想唐楚越是觉得心惊悲凉,同时也越是痛恨曾经自己的愚蠢和无知,那十年,她错得有多么的可笑啊? 踉踉跄跄的走到屋内,用火折子点燃了存起来的火把,石屋内一览无余,沈卓越也依旧躺在床上,唯一变化的就是屋内的石桌上多了一个石碗,石碗里面是水煮过的馒头糊,旁边还放着一把药草,正是唐楚需要的。 他是来送这个的? 唐楚拿起桌上的药材看了一会儿,下一刻转身出去往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那人脚不方便,走得并不远,唐楚很快追到了,一把拦住他,将手中的药草递到他的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萧云峥没意外唐楚追来,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不过不管是那种,都没什么,直视唐楚的目光,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戒备,也是,若是有人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是人都会怀疑是否别有用心:“你不是需要么?” 唐楚一瞬不瞬的看着萧云峥:“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一次次的帮我,换句话说,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云峥静静的看着唐楚,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面对龙哥时的唯唯诺诺,也没有曾经唐楚记忆中太子殿下的意气风发,只有平静,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傲气,让唐楚想到了‘龙行浅滩’这句话,十年的折磨并没有磨去这位太子殿下的意志,也许将他锻造得更加的稳沉内敛,如若他有一天能离开这里,一切将不可同日而语。 他说:“自由!我想要得到自由,不过你怕是给不了我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千斤重的力道击在唐楚的心中,唐楚微微抿唇:“既然如此,你的目的何在?” 萧云峥伸手拿了唐楚的火把放到地上熄灭,等到四周完全漆黑了才缓缓道:“这些周围都是那人的探子,你们被丢进这里的时候身上的饰物都被搜了去,这里是禁地,你们无端出现在这里定然会有人上报,而这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掉那人的耳目,这些天过去了,想必他也该来了!” 唐楚听得迷糊,可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萧云修!这世上只有萧云修才会在意废太子的存在,这么说来萧云修要来了么? “可是似乎也不能说明你为何这般对我?” 黑暗中萧云峥的目光落在唐楚身上,唐楚似乎感觉到他在笑,他说:“如果饵死了,怎么能钓到大鱼呢?” 唐楚拿了药草敷伤口,又喝了半碗糊才躺下,脑海中一直想着今晚的事情怎么都无法入睡,曾经她以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是非对错,眼见为实,如今才发现,原来看见的不见得是真的,你曾经不在乎的事情,也许后面就蕴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和你所无法想象的真相。 人不过一颗心,为何会那般的复杂恐怖? 迷迷糊糊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注视中惊醒,她猛的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卓越那惨白的鬼脸,饶是知道对方是大活人,这大清早一睁眼就看到这个还是让唐楚膈应了一下,坐起身看着沈卓越:“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 沈卓越听着唐楚的话虚弱了扯了嘴唇笑了笑,在唐楚准备下地的时候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唐楚的额头,干裂的唇刺刺的却异样的滚烫:“以后你就是我最亲最爱的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得了吧!”唐楚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快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拿来一碗水递给沈卓越:“昏迷了这么多天,省省吧,赶紧喝了水躺下装睡,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想死就闭嘴!” 沈卓越很无奈,难得心有感触全被这妮子坏得干干净净。 沈卓越醒来让唐楚松了口气,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现在的处境,在沈卓越能跟她一起离开或者有救兵来之前,她依旧只能承受着这一切。 唐楚跟着搬着石头,人小力气也小,但是还是强撑着跟着搬,全身酸痛,不过现在都痛得麻木了,一边搬东西一边想出去的办法,转移了主意似乎身体也没那么痛了,然而没有等到唐楚想到出去的办法,变故出现了! 就在龙哥带领的这一批人有条不紊继续着工作的时候突然一大片脚步声传来,众人转身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几百号人拿着锄头、铁铲、榔头、棍子等一切拿得上手的东西往这边跑来,杀气腾腾。 “我x你妈蛋!这些人疯了?”虽然经常为了争地盘打架,但是可从未这么大的阵仗啊。 来者不善,龙哥这帮人也不是好惹的,立刻拿起手中的工具就聚到一起迎了上去,唐楚第一个反应就是躲,这件事情她可不想也不能参与啊,然而她刚刚后退了两步,衣领就被人从后面揪起来了,对方直接将她夹住,咧着一口大黄牙:“小兔崽子,见到这阵仗就腿软了想跑路是不是?” 唐楚勉强一笑:“我就是有点内急!” 对方一巴掌拍在她背后:“你以为你爷爷我傻啊?想跑路,门儿都没有,有种的就抄起家伙给老子上!” 唐楚被他那一掌拍得肺都炸了,整个人捂着心口猛咳,涨得面红耳赤,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对方推着走往前去,而前方一句话没说就打了起来,一眨眼这石场就变成了战场。 没有刀枪剑戟,但是打起来可不含糊,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可是下死手的时候绝不含糊,眨眼就见了血,到处是怒吼和哀嚎。 第三章 帝驾亲临 唐楚被推进了战场,她装作惊慌失措躲来躲去巧妙的躲开了别人的攻击,虽然躲开了,但是最后却有些悲催,因为她躲避中被迫来到了中间,身处中心,四面八方都正在激烈打斗,她趴在地上才勉强躲过被殃及,可是要出去却不太可能了。 唐楚躲在一块开采出来的大石下面,大石头比她人还高,她背靠石头蹲在地上,手心是一块锋利的石刀,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些人打斗,她需要的只是防守。 唐楚的退让并没有让那些人因此而放过她,一个人对方阵营的人将龙哥的人杀掉了,掉转头就开始寻找目标,好死不死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角落的唐楚,看她‘怯懦’的样子,嗜血一笑,拿着手中的铁锹就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唐楚的面前,然后扬起手中的铁锹狠狠的凿下去。 唐楚怎么可能死在这样的人手里,看着铁锹落下,手中的石块马上就要脱手,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将那个杀红了眼的人撞开,然后一把拉起地上的唐楚跌跌撞撞的走,唐楚惊了一下看着来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萧云峥? 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中不受伤显然是奢侈的,萧云峥本来腿就残缺,打起来本来就吃亏,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口,一件破烂的衣服都变得血迹斑斑,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唐楚,两人又是走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他根本没有手来自卫,很快就挨了几棍子,又添了几条伤口。 唐楚避开那些打过来的兵器,目光一直看着萧云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她?因为知道她是女的?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个什么用饵来钓大鱼?为了一只鱼饵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战场持续了半个时辰,驻守的士兵姗姗来迟,等到他们将所有人分开制止的时候,地面上已经躺了不下百人,而站着的多多少少都是伤,伤亡不可谓不惨重鼷。 萧云峥把唐楚救出来就离开了,唐楚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会了石屋,沈卓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差点怀疑自己早上看到他醒来是错觉了,走过去坐到石床边:“哎!醒醒!我跟你说火点事儿!”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唐楚眉心一紧,伸手推推他:“醒醒!” 沈卓越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唐楚觉得奇怪,目光终于正视沈卓越,这才发现他的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伸手一探,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怎么会这样?” 这些天她也有担心沈卓越因为伤口发烧,可是这么多天都没有烧,如今醒来了怎么会烧呢? 这里的条件实在是不好,唐楚能做的办法就是解开沈卓越的衣服撕了衣摆用布拧水给他拭擦,一直擦一直擦,擦到他整个人都完全冰凉为止,等了一会儿确定他的烧退了,唐楚整个就累瘫在了地上。 抬头看看屋外刺客已经天黑了,摩挲着起身去找吃的,可惜如今这里遍地都是伤员,因为打架斗殴所以今天的馒头都取消了,所有人都得饿肚子。 唐楚饿得胃都缩成了一团,可是在这里哀嚎和可怜都没有用,她只能忍着! 一夜的辗转难眠,唐楚因为饥饿很早就醒了,醒来之后起身去烧水,离开门口的位置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面黑色绣麒麟的旗帜,本来灰败的心情瞬间升了起来,麒麟黑旗那是----禁卫军! 唐楚嘲讽一笑,她对萧云修恨得那么深,可是没想到现在她居然只能仰仗他才能脱困,真是讽刺! 虽然很不想这样,但是唐楚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如此了,烧水都没了心情,避开伤患聚集的地方从后面绕了过去,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黑衣银甲的禁卫军将禁地之外的一片地方团团,中间一片地方铺开地毯摆上了太师椅,头顶上明黄的华伞耀眼夺目,竟然是萧云修亲临! 唐楚趴在一块高出的石头上,这个地方距离那里不过三丈,刚好可以将下面的尽收眼底,而这块石头处于峭壁,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到这个平台,这是她偶然间发现的,前两天用来偷懒,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场。 萧云修从后方度步而出,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华盖的阴影落在他身上,让他那一身黑色的龙袍更加的暗沉,威严而慑人。 他稳稳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唐楚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一队禁卫军押着两个人过来,看清那两个人影唐楚眼眸一缩,是萧云峥和钱雯雯,萧云修要见他们! 她记得萧云峥说过他想见萧云修,这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么? 两人往这边走来,萧云峥一瘸一拐还算稳沉,但是钱雯雯却明显情绪激动,很快超过了萧云峥来到萧云修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皇上!求你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唐楚震惊在原地,孩子?钱雯雯的孩子?如果她有,定然也是和萧云峥的,可是她从未听说钱雯雯有过孩子啊?她这些天一直不能理解的就是钱雯雯的事情,记忆中的雯雯姐虽然温柔但是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反而性格刚烈,仗义豪气,可是她如今宁愿受这样的侮辱也要活下去,定然会有原因,她以为是雯雯姐爱着萧云峥,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孩子! 萧云修淡漠的看着钱雯雯,没什么情绪的低声回了钱雯雯的话,因为声音太小唐楚听不清,她仔细辨别他的唇部动作:“你会见到的,不过不是现在!” 钱雯雯激动的扯住萧云修的衣摆:“我求你了,就让我看看孩子,就一眼,就一眼可不可以?” 钱雯雯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很快额头就红肿出血了,石头后面的唐楚捂着嘴才让自己不出声,她的雯雯姐啊! 萧云峥走上前没有下跪,沧桑的眸子平静的看着萧云修:“皇上圣驾亲临,庶人萧云峥不胜惶恐!” 萧云修轻睨着他:“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好,不需要朕担心了!” 萧云峥一躬身:“一切都拜皇上所赐,庶人还未感谢皇上呢!” 钱雯雯看看萧云峥又看看萧云修,依旧只有那一句:“我想见我的孩子,只要让我见见,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萧云峥低头沉默不语,那箱萧云修顿了一下,下一刻抬手一挥,一把刀从侍卫手中飞出来落在钱雯雯面前:“朕准你去见他!” “什么?”钱雯雯震惊的猛然抬头,下一刻惊喜的笑开:“真的?我可以见到我的孩子了?” 钱雯雯惊喜得不敢相信,然而她的笑意嘎然止住,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刚刚那把刀从她的背后穿透腹部,刀剑横在前面,上面的血鲜红夺目,痛意传至全身,钱雯雯却连惨痛都叫不出来,缓缓转头看向那握住刀柄的人,她的丈夫,萧云峥! “为什么?”泪水瞬间湿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却依旧睁大眼想要看清对面之人:“为什么连孩子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为什么......” “雯雯姐!”唐楚亲眼看着这一幕心疼得无以复加,曾经失去的痛在这一刻升腾,她已经顾不上其它,快速跃下奔过去,直接冲过禁卫军进去一把抱住倒下的钱雯雯:“雯雯姐!” 钱雯雯躺倒在唐楚怀中,目光有些不解:“你......叫我什么?” “雯雯姐!”唐楚紧紧抱着她:“不是你让我教你雯雯姐的么?你还说你比我大,以后要一直照顾我的,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钱雯雯看着唐楚许久许久,忽而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萧云修:“皇上!这样我可以去见我的孩子了么?” 萧云修目光复杂也不知道看的是钱雯雯还是唐楚,没等他说话钱雯雯就捶了头没了声息,唐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钱雯雯在自己怀中咽气,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如果她不是有所顾忌,如果她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画面,如果她依旧把她当做自己曾经的雯雯姐,如果她早点跟她相认,是不是就不会这个结局了? “沈三小姐?”萧云修显然对在这里看到唐楚还是有些意外的。 唐楚却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而是将钱雯雯背上的刀一寸寸拔下来,轻轻将钱雯雯的尸身放下,然后举刀对着萧云峥,凄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你有什么资格结束她的生命?” 萧云峥并没有丝毫悲伤也没有丝毫恐惧,他看着地上的钱雯雯,声音飘渺:“她需要一个解脱!” 唐楚握刀的手在颤抖,如同她此刻的心一般,但是她刺不下去,她做不到,他是雯雯姐的丈夫,她也没有资格杀他,而她最该杀的人就在自己身后,可是她却不敢出手。 “哐当!”手中的刀落地,唐楚双膝跪地,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中流落下来,为什么要这样啊,一份悲伤,双倍的痛。 唐楚伤心不已,没有注意到萧云峥离开,倒是钱雯雯被两个士兵抬上了担架盖上了白布,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死去一般准备好了东西,唐楚愣愣的看着钱雯雯被抬走,目光空洞无神。 也许是唐楚的情绪太不掩饰,萧云修想要忽略都不可能,他从椅子上走下来蹲在唐楚的面前:“三小姐跟她很熟么?怎么这般伤心?” 唐楚听了他的话瞬间心生警惕,猛的转头看着他,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日刺客之辱还历历在目,他早已不是她可以看透的人了,唐楚缓缓垂下头,声音如蚊鸣,悲伤呐呐道:“我跟哥哥无端端被送进这里来,这些日子若不是雯雯姐晚上给我送馒头和药草我早就死在这里了,雯雯姐是个好人,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死?” “你跟你哥哥?”萧云修眉心皱起:“你们怎么会被送来这里?多少天了?” 唐楚‘委屈’的抹抹泪水,心思一转幽幽开口:“我被刺客划开了衣服,心里难受就自请前来孝慈庵清修,晚上孝慈庵里来了群番邦人,我吓得跑了出来,后来遇见追来找我的哥哥,哥哥跟番邦人打了起来,番邦人太厉害,我们就一起跑,一直跑到晕过去,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 萧云修的眼中划过厉色,目光划过唐楚的脸,下一刻直起身吩咐:“传苏淮来见我!” 唐楚听着萧云修的话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相处十年,她对萧云修的情绪是了若指掌,他似乎生气了? 没等唐楚想清楚原由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带着薄茧,那是萧云修经常练剑留下的,萧云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先起来吧!” 唐楚看着眼前的手失神,这样的角度,这样的画面,那么的似曾相识,这是他第二次这般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第一次是那个午夜,她满怀感激的伸手握住,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可是最后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十年生死迷局至今未解,如今这双手又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不敢再握上去了。 萧云修看着唐楚许久失神以为她被他的身份吓住了,目光落在她呆呆的脸上,不知为何心中一软,下一个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有点洁癖的他甚至都没在意她满身的泥垢和怪味,直接抱着她往车辇走去。 “啊!”唐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呼,悬空的恐惧让她下意识的捉住萧云修的衣领,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手的时候又失神了,以前每次突然被萧云修抱起她也是这般的紧张,总喜欢揪着他的衣领靠在他的胸膛,这里就是她心的港湾。 身体换了,可是灵魂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多么讽刺! “请放我下来!”唐楚听到自己声音冷硬的说到。 萧云修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同时对身旁跟着的血银道:“派人去里面找找,把沈卓越给我带出来!” 血银低头:“是!” 萧云修不理会自己,唐楚一把握住他的肩,一个翻身趁其不备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然后她听到了“咔擦”一声,瞬间痛意传遍全身,眼泪也落出来了,唐楚不想一直落泪的,可是实在是太疼了,眼泪都不受控制了! 萧云修也反应过来,看着她蹲在地上,随即一拂衣袖直接从她面前走过,仿佛在呵斥她的不识抬举。 唐楚的脚实在是太疼了,她也不知道要去那里,所以干脆坐在地上,这里人都是禁卫军,她不能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解开鞋袜,所以只能坐着,默默忍受着这疼痛。 就在唐楚疼得麻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个禁卫军带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来了,唐楚一眼就认出了他,苏茹薇的父亲苏淮,不知道是不是唐楚的错觉,她看到苏淮再看到她的时候眼中露出一抹失望,失望什么?失望她没有死么? 苏淮站到临时帐篷的门口:“微臣苏淮求见!” “进来!”里面传来萧云修冷沉的声音。 苏淮掀开帘子进去,从唐楚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下跪就被帘子遮住了,里面的声音唐楚隐约可以听见,似乎是萧云修质问苏淮为何没有告诉他沈家的人在里面?后来萧云修呵斥了苏淮一顿将他骂走了,苏淮走出来阴郁的看了唐楚一眼,然后恨恨的转身离开。 唐楚看到他的那一眼就明白了,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叫沈清菀,沈家的嫡女,而苏淮是苏氏的哥哥,贵妃的舅舅,视她这个嫡女为眼中钉似乎再正常不过,她记得萧云峥说有人拿走了他们身上的物品才将他们丢进来的,她的身上别的没有,但是却有一直御赐的玉簪,若是这些东西到了苏淮手里,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换句话说,其实苏淮知道她和沈卓越在这里,也许就是他的人看到了晕倒的他们然后又不敢直接下杀手,所以将他们送来这个流放罪恶的地方自生自灭,悄无声息的死去。 那么苏淮如果没有上报,萧云修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四章 入宫遇见 萧云修从营帐里出来就看见坐在那里仿佛傻掉的唐楚,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脸上全是灰尘泥垢,泪痕还清晰的挂在上面,他突然觉得想笑,前些日子还可怜动人的一个小丫头怎么落得这般狼狈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云修总觉得这个沈家三小姐身上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过去,他想应该是血银那般确定的告诉他那个刺杀他又弄了那场闹剧的人就是眼前之人吧! 目光转向她的脚,就算穿着袜子也可能看见里面高高肿起,想来一定很疼,可是这丫头却一声不吭,倒是有几分韧性。 弯腰将地上失神的人儿抱起:“回宫!” 唐楚又被萧云修抱起了,她倒是想逃,可是她的腿都快要断掉了,而且这里都是他的禁卫军,她能逃到哪儿去?本来不就是还指望他带她离开么? 唐楚闭上眼缩在他怀中,强迫自己不去闻他身上让她曾经贪恋的龙涎香和独特的袖香,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噩梦,每每碰触一次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支离破碎鼷。 萧云修将唐楚抱到了车辇上自己并没有上来,而是转身一跃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出发!” 唐楚躺在华丽的车辇里不知所措,这里到处都是萧云修身上的味道,让她无处可逃,心中酸涩,倒是脚上的疼痛转移了她的注意,这里没人看到,她才伸手脱下自己的鞋袜,一只脚已经肿得像猪蹄了,可是这里没有药,只能回到城里再说。 唐楚浑浑噩噩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被痛醒,猛的睁开眼她依旧在车辇里,只是车辇内多了一个人,那人坐在另外一侧,膝盖上放置着她红肿的脚,看到那人的侧颜唐楚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岑默将手中最后一个结绑好,唐楚疼得抽了口气:“嘶!好疼!” 岑默淡淡睨了她皱起的小脸一眼:“你不是挺能扛的么?怎么这点儿痛都受不了?” 唐楚瞪他一眼:“伤筋动骨能一样么?要不你来试试?” “在下可没兴趣!”岑默将身侧治疗的东西包裹好拿起来就转身出去了,唐楚掀开帘子看着他骑马走向骑马的萧云修:“启禀皇上,沈三小姐的脚并无大碍,微臣还有点事,告退了!” 说完不等萧云修发话就策马离开,当真不是一般的潇洒。唐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失神,直到岑默离开不见了唐楚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包扎的干净利落,因为是医者所以经常做这些事情么? 路程太远,加上唐楚好些日子没有睡上安稳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她终于不必提心吊胆了,然而当唐楚醒来的时候就傻眼了,那两丈高的床帏珠帘、华丽的吊顶天花牡丹锦绣浮雕,这是哪儿? 唐楚猛的从床上坐起。 “姑娘醒了?奴婢等拜见姑娘!” 唐楚一转头,她的床边整整齐齐的跪着两排一共六个女子,统一的服装发髻,是宫女,唐楚一惊:“我在宫里?” 为首的宫女抬头看向唐楚,盈盈一笑:“启禀姑娘,这是明华殿的偏殿,皇上亲自将姑娘送进来的,大总管嘱咐奴婢等好生服侍姑娘,奴婢荣秀,但凭姑娘吩咐!” “奴婢等恭候姑娘差遣!” 唐楚看着这齐齐的宫女嘲讽的笑了,这就是她曾经一直想来的地方,离他最近的后宫,可是他宁愿杀了她也不愿给她方寸之地,而如今她是沈家的小姐,却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住到了宫里来! “我要回府,送我回去!” 荣秀一惊,连忙磕头:“姑娘!皇上有令好生照顾姑娘,奴婢等不敢擅自做主!” 唐楚微微敛眸,深吸口气:“那皇上呢?他在哪儿?” “皇上正在早朝!” 唐楚看向窗外,此刻外面一片明亮,原来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么?掀开被子起身:“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姑娘不必心急,皇上有交代,姑娘若是醒了无聊便去正殿陪贵妃娘娘,皇上下了朝就过来!” “这是贵妃的宫殿?”唐楚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今日一早各宫娘娘前来明华殿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还特意差遣人过来看过姑娘,说姑娘醒了就请姑娘过去用膳!”荣秀一字一句恭敬说到。 唐楚闻言抿抿唇并没有多言,苏氏并非善类,她的女儿又怎么是一般人?在她死后,这个女子就立刻进宫成了妃子,生下皇长子荣升贵妃,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宫女准备好了热水,唐楚沐浴之后换上一身浅紫色软萝纱裙,纤腰微束,头顶梳女儿家的法式,戴一个小发髻,攒上两朵珠花,俏皮可爱,不过她那一双眼太过冷沉,生生将这一身的可爱气息打得烟消云散。 唐楚在宫女荣秀的带领下去了正殿,不过她并没有见到贵妃沈清颜,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宫女睨了唐楚一眼,冷声客气道:“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休息片刻,姑娘稍等!” 唐楚垂眸看着地面:“我知道了,既然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我就改日再来拜访吧!” 那个大宫女显然没想到唐楚竟然敢这么说,顿时眉心一皱,满脸不悦:“前来拜见贵妃娘娘竟然这般没有诚意,你当这明华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唐楚抬头不惊不惧:“姑姑此话何意?莫非你还要替贵妃娘娘教训我这个妹妹不成?” “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就算你是贵妃娘娘的妹妹也有尊卑之分,这皇宫不是你沈家府邸,不是你攀亲就可以放肆的地方!”大宫女厉色喝道,一脸的敌视痛恨之色。 所谓有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主人,这宫女显然是沈清颜的心腹之人,不然也不敢在这明华殿里大放厥词,而反过来说,她身边的宫女对她是这样的态度,可见这位贵妃娘娘对她这位嫡出妹妹也不会喜欢到哪儿去,怪不得苏淮冒着和沈光宗决裂的风险也要将沈卓越和她关在皇陵里。 心中清明,唐楚当下一礼:“姑姑说得有理,贵妃娘娘确实不是我这种人能轻易见到的,我这就告退,不敢叨扰贵妃娘娘!” 大宫女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得一道柔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妹妹留步!” 屋内的宫女瞬间全部跪到:“拜见娘娘!” 唐楚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牡丹绣青鸾锦绣华服的女子缓缓走来,丹眸狭长,琼鼻朱唇,一头凤钗步摇,华丽耀眼,哪儿有丝毫身体不适的样子?不愧是能被萧云修看上成为贵妃的女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唐楚屈膝行礼:“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沈清颜柔柔一笑走过来:“刚刚本宫以为妹妹还没醒来就去睡了,没想到妹妹这么快醒了,是我的不是!” 唐楚直起身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恭敬疏离道:“是臣女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请贵妃娘娘恕罪!” 沈清颜眉心微微一颦,不过一瞬之后又展开笑颜,伸手来握唐楚的手:“我们姐妹好些日子没有聚聚了,本宫想你得很,这次你来宫里正好陪陪我!” 唐楚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挣开了,她做不到跟这个女人虚情假意,她承认她是嫉妒,哪怕不再奢望萧云修的爱她也嫉妒,嫉妒这个女人得到她曾经奢望的一切,嫉妒这个女人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却...... 沈清颜大概没想打唐楚会抗拒得这么明显,饶是再好面皮也有点挂不住:“怎么?妹妹这是再怪姐姐么?” “不敢!”唐楚行礼:“就如同刚刚那位姑姑所说,贵妃娘娘高贵之躯,岂是臣女能攀亲的?臣女意外得皇上所救来到这皇宫,不胜惶恐,这里本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这就离开回府,再不踏入宫门半步!” 说完唐楚也不管沈清颜什么表情,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沈清颜! 第五章 贵妃沈清颜 “姑娘恕罪!没有皇上的命令奴婢不能让您出宫!” “姑娘若是不回宫奴婢等长跪不起!” 唐楚看着拦住自己的一众宫女,气得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你们非把我留在宫中做什么?鼷” 一众宫女垂头:“奴婢等只是奉命行事,请姑娘恕罪!逆” 往前不能走,往后没有路,饶是唐楚再好脾气也想要发火了,该死的萧云修,为什么要将她带到宫里来? 就在唐楚发火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荣秀见了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快步迎上去:“岑大夫,你来啦!” 岑默微微点头目光就看向了唐楚:“奉命为沈小姐请脉!” 荣秀含笑殷切道:“姑娘刚刚醒来不久,情绪有些激动!” “嗯!”岑默走到唐楚面前,看了她一眼之后侧身从她身侧过去,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桌子上:“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动手?” 唐楚抿唇,有前车之鉴,她讨厌死岑默了,明明对她做了非礼之事,可是最后她却连骂他的理由都没有,而且说话明明没有什么力道,她却听出了不容置喙的味道,似乎只要她拒绝他就会真的对她动手,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坐下,将手往桌子上一放,任他宰割! 岑默在唐楚的手腕上搭了一块绢帕才坐下把脉,荣秀等一群宫女凑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片刻之后岑默收回手,荣秀连忙问道:“岑大夫,怎么样了?” 岑默很是无奈的转头看向几人,为难一笑:“你们凑得这般近让在下如何请脉?” 荣秀看看自己和岑默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尴尬笑笑连忙后退好几步:“对不起!岑大夫请!” 岑默看她退出了一丈远的地方这才伸手再次搭上了她的手腕,转眸间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听说沈夫人已经将生辰八字送到了荆家纳帖,想必小姐不日就会有一如意郎君,在下提前恭贺小姐了!” 唐楚微微惊讶,不过随即就没情绪了,如今对她来说嫁不嫁人都一样,凉凉的掀开眼皮看着岑默:“岑大夫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莫非只是为了道贺?我跟岑大夫似乎还没那么熟吧?” 岑默收回手,老神在在的抖抖袖子:“三小姐身体寒凉,虚劳过度,加上初葵将至,需要好生修养!” 饶是唐楚再无动于衷也因为岑默那句‘初葵将至’弄得面色发烫,杏眼瞪着岑默,一个男人怎么能把女子如此私密的事情说得那般自然? 唐楚腹诽的时候岑默已经在一旁的拖盘内的纸上写下药方递给荣秀:“把这个拿去太医署抓药,六碗水熬成三碗水,一日一副!” 荣秀连忙上前接过,面含羞涩:“奴婢谨遵岑大夫吩咐!” 荣秀拿着药方出去,唐楚想了想对剩下的人道:“你们出去候着,没有我的传唤不准进来!”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不过却没有人出去,只是垂下了头。 唐楚冷哼:“怎么?我不出宫了,一刻不想见你们也不成?全部都给我出去,立刻!” 宫女被唐楚低喝得一颤,不过还是没有走,而是看向了唐楚身旁的岑默:“奴婢送送岑大夫!” 唐楚下意识的看向岑默,其实她心里是紧张的,因为她不想留在宫里,但是她不确定岑默会不会帮她,也许是唐楚的眼神太过殷切,岑默幽幽道:“在下在丞相府也曾为沈三姑娘看诊,她怕是想问问旧疾的事儿,你们出去候着,我很快就出来!” 宫女闻言这才放心,行礼之后当真退出去了,看到她们走远,唐楚一把握住岑默的手:“我要出宫,带我离开!” 岑默没有动作,只是目光落在了她握住他的手上:“看来三小姐对你的表哥还真是一往情深,这般急切的想要嫁给他?” 唐楚一把松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别阴阳怪气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待在宫里!” “不想么?”岑默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一个巧力直接将她拉入怀中抱紧:“你对皇上不是很有兴趣么?如今他近在咫尺,你却唯恐避之不及,为何?” 唐楚皱眉,岑默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让她极为不舒服,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姿势:“你只需要带我离开,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岑默一把松开唐楚,顺手将她推离了怀中:“凭什么?” 唐楚一下子没明白,转头迷糊的看着他。 岑默幽幽的看着她:“凭什么我要带你离开?” 唐楚一下子没说上话来,凭什么?她还真的没有理由,似乎她一直都想和他撇清关系,这是她第一次真心的想求他,但是好像没有立场。 没等唐楚找到理由岑默继续道:“你是皇上亲自带进宫的,就算你偷偷出宫,你觉得他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你别忘了,他是帝王,你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的!” 唐楚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确实是她欠考虑了,可是她真的不想留在宫里,她这算什么?囚禁么? 岑默见她不说话了,拂了拂衣袖起身,也许是见唐楚可怜巴巴的,离开的时候伸手在她头顶轻轻的拍了两下当做安慰,然而就是这两下让唐楚久久失神,伸手摸着头顶,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自心间升起! 也许是知道出宫没有那么容易,唐楚反而不闹了,躺在床上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不过没安宁多久麻烦就来了,贵妃沈清颜亲自过来看她了,宫女们没有拦直接放进来,唐楚脸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沈清颜柔柔的看着唐楚,一脸关切:“妹妹的身子好些了么?听说你身子虚寒,姐姐特意为你顿了鸽子汤补补身子!” 唐楚看着她端来的汤,目光垂下看向别处:“贵妃娘娘无须纡尊降贵对我好,别脏了您尊贵的手!” 沈清颜的手一顿,似是很受伤:“以前在沈府的时候妹妹跟我那般亲热,怎么这才分开几年就生疏了?” 唐楚闭眼:“贵妃娘娘都说是以前,人总会变的,贵妃娘娘早已不是我区区一个沈家嫡女可以高攀的,请回吧!” 沈清颜脸色一白,区区一个沈家嫡女,那她这个沈家庶女算什么?心中微恼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将碗放回拖盘上:“妹妹需要休息,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沈清颜扶着身旁的宫女起身,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不管在那里,我依旧是你的姐姐,沈家的女儿,你若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吧!” 唐楚没有回话,就算虚假的态度她都没办法对沈清颜和颜悦色,不管是唐楚还是沈清菀她都做不到。 沈清颜离开偏殿脸色更加难看,她身侧的大宫女气道:“娘娘就不该去看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说话还夹枪带棍,哪儿有这样的妹妹?” 沈清颜微微抬手制止了她的抱怨:“明日你那我手令亲自出宫一趟,把茹微接进宫来,就说怕清菀闷,陪陪她!” 那宫女皱眉:“奴婢不明白娘娘的用意,清菀小姐根本就不喜欢她,怎么可能甘愿陪她解闷?” 沈清颜眸光一闪:“你不需要知道,照办就是!” 那宫女闻言抿抿唇:“奴婢遵命!” 沈清颜带着人回自己的正殿,领进门的时候步子一顿:“来人!” “奴婢在!” “传话给敬事房,皇上该翻牌子了!” “是!” 御书房内,俊美如斯的帝王坐在龙案后翻动着奏章,他的右手边站着如同煞神一般的禁卫军统领,下面一个官员跪着,身子只差一点就贴在地上了。 帝王漫不经心的翻动奏章,片刻之后将奏折往桌上一丢:“西南漕运水患,你们却推迟了足足三个月才上报,工部的人都废了么?” 工部尚书吓得一抖:“微臣罪该万死,都是微臣一时的疏忽,求皇上恕罪,微臣已经连夜派人前往勘察,只求能将功补过,望皇上息怒!” “将功补过?”帝王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西南死了上万人,你将功补过能将这些人的命补回来?” “微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不过不是现在!”萧云修将奏折啪的丢在工部尚书的面前:“即刻出发前往西南,一个月之内若是不能解决,朕砍了你的脑袋祭河神!” 工部尚书连忙磕头:“多谢皇上开恩!” 萧云修一抚袖子离开,刚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太监跪在那里,手中捧着的拖盘一目了然,萧云修冷哼一声迈步出去:“摆驾明华殿!” 第六章 骗局 唐楚脱了衣服刚刚准备睡觉,突然荣秀急急忙忙的进来:“姑娘,皇上驾到!” 唐楚瞬间弹起来,连忙穿衣服,她必须要见萧云修,不然今晚没法睡觉了,赶紧穿上衣服就跟着荣秀出去了。 急匆匆的来到正殿,跨进正门唐楚一眼就看到萧云修和沈清颜对坐,那一瞬间唐楚竟然生出他们很般配的感觉来,一个一身龙袍威严内敛,一个一身凤袍尊贵艳丽,好一对狗男女逆! “臣女参见皇上!鼷” 正在和沈清颜说话的萧云修转头看来,食指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沈小姐的身体好些了么?再宫里住得可习惯?” 唐楚刚想说自己不习惯要出宫,萧云修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朕倒是糊涂了,你和贵妃是亲姐妹,哪儿能不习惯?贵妃你要好生照顾沈小姐,她也算是因为朕的失误才遭了罪,朕不能亏待了她!” 沈清颜面颊有些僵硬,不过还是绷住了,看向唐楚,意味不明:“皇上吩咐,臣妾自然不敢怠慢,你且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妹妹!” 萧云修拂拂衣袖:“贵妃这样说朕就放心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爱妃早些歇息吧!” 沈清颜脸色一变:“皇上......” 萧云修并没有因为沈清颜的话而停下脚步,径自离开,衣袂从唐楚面前拂过,让唐楚微微失神,不过只是愣了一下就起身追了上去:“等等!” 唐楚一直追出了明华殿才追到萧云修,双手一张拦在他的面前:“皇上留步!” 萧云修这次是不得不停下脚步了,一旁的太监厉喝:“大胆!” “哎!”萧云修抬手阻止了他,目光看向唐楚:“沈小姐有什么事?” 唐楚看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却也填了他噩梦的脸,努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冷声道:“我要出宫!” 这次似乎轮到萧云修不解了:“是宫人照顾不周么?” “皇上明知故问!” 萧云修脸色一沉:“来人!将伺候沈姑娘的宫人全部拉出去,杖责三十!” “你干什么?”唐楚急喝:“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臣女多谢皇上好意,但是臣女认床,在宫里睡不着,请皇上放我出宫!” 萧云修直视她好一会儿:“你当真要出宫?” “自是当真!” 萧云修叹口气:“那好!你出去吧!” 唐楚怔了一下,连忙道谢:“臣女告退!” “荆家的彩礼也应该送到了,朕明日赏赐些东西,正好给你做嫁妆,堂堂沈家嫡女出嫁,总不能因为草率让人看低了去!” 唐楚迈出去的步子僵住,虽然她真的不在意会嫁给谁,但是这话由萧云修嘴里说出来总是伤人,让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了,唐楚深吸口气,努力压住心中的抗拒,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和留在一个曾经杀了自己的人身边,她该怎么选择? 最终唐楚还是将自己的步子收了回来,她要复仇,如果当真出嫁了,一切就太遥远了,她不能这样! 萧云修眼眸因为唐楚的动作划过一丝笑意:“来人!夜寒露重,送沈小姐回去休息!” 几个候着的宫女连忙上来:“沈小姐请!” 唐楚咬咬牙屈身:“恭送皇上!” 没想到兜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唐楚气得对着枕头使命的揍了一顿,走完之后不解气,困意也没有了,一把拿起旁边的披风披在身上。 荣秀连忙迎上来:“姑娘去哪儿?” 唐楚没好气道:“我睡不着,不出宫了,去御花园散散心!” 荣秀连忙去拿灯笼,不过刚刚拿过来就被唐楚一把扯过:“你就免了,我一个人去,谁都别跟着我!” 荣秀为难:“这......” 没等她反应过来唐楚已经到了门口,很快就出了明华殿,没多久就不见了影子,荣秀叹口气:“这个不关我的事儿了吧?” 唐楚怀着一肚子的气愤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等到清醒的时候定下脚步一看,呃?这是哪里? 好在唐楚曾经是三皇子侧妃的时候来过宫里参加过宫宴,对这里倒也知道一些,没多久就找到了出路来到了御花园,来到以前自己最喜欢待的一个亭子坐下,双手抱了膝盖蜷缩在凳子上。 唐楚觉得自己活得很迷茫,她恨萧云修,可是至今都没有做出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根本谈不上报复,而唐家的血案她也下不了手,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唐楚拔了一棵草放在手心转动,脑海中想着自己能利用的一切,想着想着她想到了萧云峥,也在此同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是政治者,对萧云修的绝对信任让她对他言听计从,就算有心计也永远不会利用到萧云修身上,可是如果将萧云修也拉进这场阴谋,似乎又多的很多可能! 唐楚清楚的记得当年右相府力压左相府,沈光宗在唐楚父亲的压制下根本抬不起头,虽尊位左相,但是以右为尊,满朝官员为右相是从,左相一度沦为摆设,朝堂之上左相和右相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在唐家灭亡后,朝中独有一相那就是沈光宗,那是她太过悲痛无助,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的事情,后来被萧云修所救,三年努力终于成为萧云修的左膀右臂,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沈光宗是为萧云修做事。 唐家灭亡后沈光宗就是百官之首,唐家向来中立不参与党争,而沈光宗却一心一意为萧云修做事,如果......如果说沈光宗在唐家尚未灭亡的时候就效忠萧云修,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那场血案与萧云修也脱不了干系? 唐楚瞬间感觉自己全身透凉,她到底多傻才能忽视了这样的真相?也许她早已接近了真相,只是她被蒙蔽了眼,所以根本看不见! 她不喜欢沈光宗,萧云修说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沈光宗说服争取过来,他说沈光宗位高权重,若是能为己所用,定然能大家胜算! 他说:四弟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话父皇从来不会质疑,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在他眼里哪儿有什么地位? 他说:父皇赐了四弟一对白玉麒麟,听说他为国立了大功,似乎跟唐太师有关! 他说:...... 细细想来,她所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萧云修的口说出来,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引导她,让她顺着他的引导恨上了四皇子,杀了四皇子,然后恨上了先帝,最终杀了先帝,一切的一切她都是侩子手,可是真正操控这些的......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萧云修! 唐楚感觉自己落入了冰窖,全身都在颤抖,冷的都呼吸不过来,为什么会这样?莫非这才是真相么?不然怎么解释他曾经的谆谆诱导?怎么解释萧云峥和钱雯雯还活着? 萧云修!曾经我已经我是你最至亲之人,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也许......我到死都活在你的骗局之中! 唐楚一把揪住衣领,她觉得自己透不过起来了,真相永远是残酷的! “快快快!抓住他!”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将唐楚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群禁卫军拿着火把往这边过来,似乎是在找人,唐楚正在犹豫这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出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迅猛出手攻过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她清楚的听到对方吃痛的声音,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拉了过去捂住嘴倒进了花丛中! 唐楚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人的身上,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体温,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淡淡的竹墨香,若非不是这股味道她一定揍过去了。 等到禁卫军追了过去唐楚才拿开她的手坐起身,黑暗中凝眸看着他:“你受伤了?” 岑默那双幽眸在黑暗中泛着幽幽光芒,伸手在她脸侧划过,暧昧问道:“沈小姐介意跟我同床共枕么?” 第七章 惊险一吻 唐楚很不理解,你说一个男人怎么能那么厚颜无耻的要求跟一个女子同床共枕?同床共枕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个人今天还刚刚拒绝了她的请求,如今却强迫着她将她偷偷摸摸带回去自己暂住的地方,然而让她一放手那个男人就晕倒了,最后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死鸭子嘴硬! 唐楚看看床内腰腹部伤口外翻鲜血直流的岑默,又看看这一地的鲜血,最终目光定在他身上的一把短匕上,拿起匕首往自己大腿侧面狠狠一刺:“啊!” “姑娘!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宫女听到动静进来看到大惊失色。 “奴婢马上去请太医!” “不必!”唐楚连忙制止,故作轻松道:“没事的,我只是刚刚出去御花园逛的时候不小心被荆棘割到了腿,流血厉害,但是伤口不深,你去帮我拿些金疮药就好!” 宫女看着唐楚的伤口皱眉:“姑娘流了这么多血,奴婢还是请太医吧!” 唐楚摇头:“我说了不用就不用,快去拿来!” 宫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躬身:“奴婢遵命!” 等宫女离开,唐楚才从衣摆下撕开一片中衣,将衣服拧成布条钻进床里为岑默绑上,如果不是她会点血,岑默这会儿估计快交代了,看着岑默身上止不住的血唐楚皱眉,再看看外面地上,她腿上的伤口根本不足以流出这么多血,而且刚刚岑默一路流血,如果被人看见了找过来她迟早也会暴露的。 宫女拿了一托盘的金疮药来:“姑娘!让奴婢为你换药吧!” 唐楚将拖盘接过来:“我自己会,你们出去候着,没有我的传唤不要进来打扰我!” 宫女眉头微微一颦:“奴婢明白!” 唐楚看着宫女走远,连忙翻身进去,三两下将岑默的衣服撕开,吻了吻手中的金疮药,几乎是整瓶倒了上去,粗粗的用绷带将他伤口绑上,看着岑默惨白的脸长呼口气:“能不能活命就看你造化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御书房 萧云修坐在桌案后批阅奏章,夜深人静,只剩下烛火的声音,两旁守候的太监都忍不住打盹,只有那帝王还依旧精神,只是若是细看,他的眉宇间也有倦意。 “皇上!明华殿偏殿宫女有事禀告!” 屋内的太监等人瞬间精神起来,帝王抬头看去:“宣!” 一个宫女快步进来,双膝跪地:“奴婢参见皇上!” 帝王收回目光落在奏折上:“说!” “启禀皇上,刚刚沈小姐去御花园散心,奴婢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看到她似乎腿上受伤了,奴婢要去请太医却被她拦下,只是送了金疮药进去,奴婢觉得有些古怪,特地来禀报皇上!” 帝王手中的奏折‘啪’的放在桌上,眉宇间暗沉:“血银!” 一身暗沉的血银从黑暗中走出来:“启禀皇上,刚刚那个人跟丢了!” 帝王侧目:“你伤了他?” 血银点头:“是!” 帝王顿了一瞬,下一刻起身:“去明华殿!” 一群人风风火火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明华殿,门口的宫人还没来得急去通知贵妃他们就已经冲了进去,两个禁卫军首当其冲,抬起脚一脚踢开了偏殿的大门,屋内烛火摇曳,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那么的明显。 大床幔都遮不住床边的血迹,血银快步上前,伸手一把拉开了床幔,却在看清里面画面的瞬间猛然转身。 唐楚褪去了鞋袜,只穿了一条亵裤坐在床上,一条白皙的大腿上一尺长的伤口狰狞骇人,上面吐了药,正拿着绷带往上面绑,旁边还放着空空的药瓶和散落的药粉,怎么看都是刚刚在上药。 血银很快将床幔放下,但是只是一瞬,跟在身后的萧云修也看到了,眉头一皱:“来人!宣太医!” “皇上!”唐楚颤抖的低喝从里面传出来,温怒:“皇上能否给臣女一个解释?” 萧云修走上前毫不避讳的掀开帘子走进去,目光从床上一扫落在唐楚脸上:“朕听说你受了伤却不看太医,特地过来看看!” 唐楚紧紧揪住被子,怒道:“那臣女是否要叩谢皇上恩典?” 萧云修并没有在意唐楚的怒火,一掀衣摆坐在床边:“叩谢就不必了,朕将你接近宫里让你受了伤可是朕的责任!” 萧云修说得诚恳唐楚心中却窝着一团火,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好脾气,仿佛世界上任何事情在他的面前都能轻松化解,曾经她最爱的便是他的这份稳沉,如今却恨极了这样的他:“多谢皇上好意,小伤,死不了,无须皇上劳师动众,皇上还是请回吧!” 萧云修并不在意,反而将一只脚靠在床上整个人就躺在了唐楚身边,闭上眼假寐:“等太医来给你看了朕就走!” 唐楚不想跟他相处,可是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唐楚就心软了,他一定又是几夜没有睡觉了,曾经他精心谋划总是很多天晚上都不睡,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心疼得不行,他说的任何事情她都会无条件答应,明明该恨他的,可是她这一刻终究还是心软了。 眼眸酸涩,唐楚将脸埋进杯中,家族的血海深仇和杀身之仇,还有孩子那条无辜的性命,她跟萧云修之间隔着的早已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为什么她偏偏爱上的是这样一个人? 屋内陷入了死寂,一众宫人几乎是亲眼看到帝王躺在了床上,想让他们不乱想估计是不可能了,皇上在娶了贵妃娘娘之后莫非还要将她的妹妹也纳了,看来日后着沈相府定然会更加的荣华了。 很快太医来了才打破这里的平静:“微臣叩见皇上!” 床上仿佛熟睡的萧云修缓缓睁开眼然后坐起身:“进来给她看看!” 太医连忙躬身进去:“是!” 唐楚眉心一拧就要抗拒,萧云修根本不给她抗拒的机会,一把将她拉过来,直接撩起她的亵裤将她的大腿露出来,太医几时见过帝王对一个女子这般,顿时更加警惕,在萧云修牵制着唐楚的时候上去解开唐楚腿上的绷带,用帕子擦了擦看看伤口。 唐楚疼得一张脸都皱起,萧云修想都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轻点儿!” 太医手一抖,连忙缩回了手跪地:“启禀皇上!这位娘娘身上的伤口为利器所伤,索性伤口不深,微臣马上去拿药,只需按时上药,不会留下疤痕!” 萧云修拿杯子将唐楚的腿盖住:“行了!退下!” “微臣告退!”太医连忙离开,仿佛慢一步会被吃掉似得。 太医离开唐楚刚刚想赶人,却不想萧云修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了床上,他的表情依旧淡然,可是那双沉水眸中却是让人彻骨身寒的杀意,他想要杀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唐楚反而笑了,杀了一次不够还要杀两次么? 萧云修手上的力道毫不温柔,他紧紧的掐住:“说!那个人是谁?” 唐楚的脸瞬间因为萧云修的力道涨得通红,不过她没有求饶,哪怕死亡只在一线之间,她平静的看着萧云修,失声笑道:“你杀了我吧,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萧云修闻言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可是在唐楚窒息得快要晕过去的瞬间他却放手了,然后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群宫人揣测帝王之意。 太医送来了药,两位宫女亲手为唐楚换上,还为她换了床单,唐楚再次潜退了他们,然后闭上眼睡下了,黑暗中她能感觉到细微的声音,也许只是直觉,就算萧云修没说血银也会在这个房间里留下死士监视的,好在她将岑默送出去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和岑默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却为他伤了自己也要保住他,真是怪! 唐楚放平了呼吸睡觉,她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掀开她的床幔往里看,确定没有之后才离开,唐楚确定自己没有感觉到人之后才放心准备睡,却不想身旁的被子突然被人掀起,一个人的身体附了过来。 唐楚的心一惊,下意识的一掌就劈了过去,不过被对方捏住,同时一片柔软的东西覆在了她的唇上,吞没了她所有的声音...... 第九章 又是两日过去,沈清颜因为小太子受伤而无暇分身,岑默因为养伤也没有进宫,就连萧云修也为了接待穹苍国的使者没空搭理她,好吃好住的被人侍候着,这样悠闲的日子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一动的手指触到什么,微微挣开眼眸,那是丞相夫人荆惠命人送来的信,无外乎是让她快些出宫,后宫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说她知道她心仪荆寻,保证让她得偿所愿。 微微嘲讽一笑,这大夫人是良心发现么?到底是想起来她还有这么个女儿了啊! 不过嫁人么?唐楚出神的看着殿外掉落的树叶,如果不被人逼到非嫁不可的地步,她谁都不想嫁,谁都不想! “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想死么?”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骄横的骂声,唐楚回神就看到一身水湖蓝公装的云溪公主一脸怒容的冲进来,一眼看到唐楚,云溪公主瞬间像是被点燃怒火一般,想都没想就冲过来扬手就要一个巴掌打下去:“贱人......” “姑娘!”荣秀惊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溪打下去却来不及相救,索性在最后一瞬间唐楚微微偏头躲过,同时伸手捉住了云溪的手腕,情绪淡淡:“云溪公主就算要打我,是否也让我知道原由,我何事得罪了公主?” 云溪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目光满是刀子,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岑默大哥,他竟然说心仪于你,你这个贱人,本公主杀了你都不为过!” 唐楚有些哭笑不得,岑默这是什么?报复么?报复她那天在萧云修面前说的话,所以扯她来做挡箭牌么? 云溪气得另一耳光闪下来:“你笑什么?想死么?” 唐楚再次将她的另一只手钳制,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云溪公主在跟我说笑么?沈家和荆家联姻,公主莫非不知道?” 云溪咬牙:“就是知道我才觉得你恶心,你明明都要嫁人了却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简直不知廉耻!” 唐楚冷笑:“我知不知廉耻用不着公主来提醒,不过公主殿下想追男人追不到赖到我头上简直可笑,你要真那么喜欢岑默直接找你皇兄赐婚,圣旨一下,天下还有谁敢违抗?何必这般麻烦?让人看你笑话?” 云溪闻言恼羞成怒:“谁敢笑话我?” 唐楚猛然推一把将云溪从她面前退开:“我这里不欢迎公主,送客!” 云溪气得一脸通红,怒视着唐楚许久,不甘的鄙视道:“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听说沈家派人来接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回家,你不就是想勾引我皇兄么?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就你这个样子舔着送上去我皇兄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到时候你就哭吧!” 云溪说完痛快了,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宫殿里寂静得呼吸可闻,荣秀干笑一声,安慰道:“公主也是在气头上,姑娘切莫当真,皇上对姑娘是很用心的,奴婢们都看着呢,这些日子皇上赏赐给姑娘的东西很多就连贵妃娘娘也没用呢!” 唐楚摇摇头:“我没事,她说就让她说去吧,没有的事情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谣言罢了!” 荣秀抿抿唇:“姑娘可别这样想,奴婢多嘴一句,皇上登基这么久,奴婢可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对一个女子这般在乎,是姑娘的福气!” 唐楚失笑:“福气?你以后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你们皇上的心啊......呵呵......” 唐楚没有说完就转身进了内殿,殿门口一道明黄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萧云修眯眼看着前方,他很想知道她后面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莫非还能看透他的心不成? 翌日,萧云修摆宫宴宴请穹苍使者,唐楚早早就被叫起来梳洗,三品以上妃嫔和大员以及其家眷都在邀请之列,唐楚自然在其中。 换上一身深紫色烟罗裙,梳洗好确认没有不妥之后唐楚才出门,此刻宴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她不想见那些不想见的人,此刻去直接入席最好不过。然而唐楚还没走到宴会御花园就被人突然一把抱住,眼前一晃她差点没认清楚是谁,被他紧紧的抱着,还有那似乎熟悉的气息,唐楚微微一笑:“你还活着啊!” 沈卓越紧紧抱着她,声音里满是思恋:“傻妹妹!” 唐楚莞尔,伸手拍拍他的肩:“好了!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没见过的!” 沈卓越放开她,忍不住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想你想得都吃不下饭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唐楚微微耸肩:“想你的该是红楼里的姑娘,我想你做什么?” 沈卓越无奈叹气,他这个妹妹怎么就这么可恶又可爱呢?到底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沈卓越对唐楚的态度早就改变,心里已经将唐楚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如今看到她也没有刻意伪装,宠溺的摸摸唐楚的头:“走吧!宴会开始了,你表哥还等着你呢!” 唐楚刚刚要迈出去的步子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沈卓越:“如果我不想嫁,你会不会把我打晕了丢花轿上面去?” 沈卓越失笑:“你这叫什么话?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么?怎么?当真看上别人了!” “看上倒是没有,只是不想嫁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唐楚语气淡淡,但是沈卓越还是听出了些门道,伸手在唐楚头上轻轻摸摸:“还有半月你及笄,你还有时间考虑,好好想清楚,如果当真不愿嫁,哥哥就算端了相府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唐楚微微动容,对沈卓越一笑:“谢了!哥!” 唐楚刚刚准备和沈卓越一起去宴会,突然一个人影映入她的眼帘,唐楚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沈卓越扯开,沈卓越猝不及防被她一把丢进了草丛,他一个翻滚滚入深深的万年青从中才卸了力道,心中疑惑刚刚准备起身突然听到唐楚明朗笑道:“在这儿也能见到渠公子,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一身灰衣的渠染款款走来,乍一看俨然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儒雅公子,然而他眸中的目光却太过危险,如果忽略了的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渠染停下步子看着唐楚,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唐楚留给他的影响实在是太过深刻,如此特别的女子,他是想忘都忘不了,淡淡一笑:“楚儿姑娘别来无恙?” 渠染客气,他身后的鸢姬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那日明明就可以杀了刺杀主子的刺客,这个女人跟那个刺客显然是一伙儿的,仇人相见她岂能忍?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暴喝:“受死吧!” 唐楚看到鸢姬的瞬间也看到了她的怒火,身体对于危险的自然反应,她清楚的感觉到鸢姬毫不掩饰的杀意,她可以躲开,可是理智战胜了本能,她生生让自己站在原地,故作惊恐的看着鸢姬,等着那夺命的一鞭落下来...... “啪!”鞭子抽打在血肉之上,那么的刺耳,带着血肉飞溅,唐楚的脸上瞬间被血溅了一脸,就这么傻傻的被人抱在怀里,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御花园里因为这一鞭之后出现了片刻的死寂,下一刻唐楚听到一个虚弱却清冽不容抗拒的声音道:“鸢姬!跪下!” 鸢姬心有不甘但是却还是手了鞭子跪下,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恨恨的瞪着唐楚,恨不得挖下她的血肉。 “沈姑娘能不能放开我?”一个压抑痛苦却含着半分揶揄无奈的声音从唐楚耳边响起,唐楚猛然回神,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岑默,脑海中依旧觉得浑浑噩噩的,她想都没有想过岑默会扑过来救自己。 她的直觉告诉她萧云修就在这附近,且不说他会不会救她,就是沈卓越也不会让她承受这致命的一鞭,就算她失算了真的被打,也不过就是大半条命罢了,她已经想好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和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岑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帮她承受了这一鞭。 在唐楚发呆的时候岑默却已经直起身,没有多看唐楚一眼,而是转身对萧云修一拱手:“草民告退,请皇上恕罪!” 萧云修的唇微微抿起,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抬手一挥:“把岑大夫送回太医署!” 第九章 又是两日过去,沈清颜因为小太子受伤而无暇分身,岑默因为养伤也没有进宫,就连萧云修也为了接待穹苍国的使者没空搭理她,好吃好住的被人侍候着,这样悠闲的日子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一动的手指触到什么,微微挣开眼眸,那是丞相夫人荆惠命人送来的信,无外乎是让她快些出宫,后宫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说她知道她心仪荆寻,保证让她得偿所愿撄。 微微嘲讽一笑,这大夫人是良心发现么?到底是想起来她还有这么个女儿了啊! 不过嫁人么?唐楚出神的看着殿外掉落的树叶,如果不被人逼到非嫁不可的地步,她谁都不想嫁,谁都不想! “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想死么?”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骄横的骂声,唐楚回神就看到一身水湖蓝公装的云溪公主一脸怒容的冲进来,一眼看到唐楚,云溪公主瞬间像是被点燃怒火一般,想都没想就冲过来扬手就要一个巴掌打下去:“贱人......偿” “姑娘!”荣秀惊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溪打下去却来不及相救,索性在最后一瞬间唐楚微微偏头躲过,同时伸手捉住了云溪的手腕,情绪淡淡:“云溪公主就算要打我,是否也让我知道原由,我何事得罪了公主?” 云溪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目光满是刀子,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岑默大哥,他竟然说心仪于你,你这个贱人,本公主杀了你都不为过!” 唐楚有些哭笑不得,岑默这是什么?报复么?报复她那天在萧云修面前说的话,所以扯她来做挡箭牌么? 云溪气得另一耳光闪下来:“你笑什么?想死么?” 唐楚再次将她的另一只手钳制,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云溪公主在跟我说笑么?沈家和荆家联姻,公主莫非不知道?” 云溪咬牙:“就是知道我才觉得你恶心,你明明都要嫁人了却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简直不知廉耻!” 唐楚冷笑:“我知不知廉耻用不着公主来提醒,不过公主殿下想追男人追不到赖到我头上简直可笑,你要真那么喜欢岑默直接找你皇兄赐婚,圣旨一下,天下还有谁敢违抗?何必这般麻烦?让人看你笑话?” 云溪闻言恼羞成怒:“谁敢笑话我?” 唐楚猛然推一把将云溪从她面前退开:“我这里不欢迎公主,送客!” 云溪气得一脸通红,怒视着唐楚许久,不甘的鄙视道:“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听说沈家派人来接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回家,你不就是想勾引我皇兄么?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就你这个样子舔着送上去我皇兄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到时候你就哭吧!” 云溪说完痛快了,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宫殿里寂静得呼吸可闻,荣秀干笑一声,安慰道:“公主也是在气头上,姑娘切莫当真,皇上对姑娘是很用心的,奴婢们都看着呢,这些日子皇上赏赐给姑娘的东西很多就连贵妃娘娘也没用呢!” 唐楚摇摇头:“我没事,她说就让她说去吧,没有的事情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谣言罢了!” 荣秀抿抿唇:“姑娘可别这样想,奴婢多嘴一句,皇上登基这么久,奴婢可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对一个女子这般在乎,是姑娘的福气!” 唐楚失笑:“福气?你以后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你们皇上的心啊......呵呵......” 唐楚没有说完就转身进了内殿,殿门口一道明黄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萧云修眯眼看着前方,他很想知道她后面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莫非还能看透他的心不成? 翌日,萧云修摆宫宴宴请穹苍使者,唐楚早早就被叫起来梳洗,三品以上妃嫔和大员以及其家眷都在邀请之列,唐楚自然在其中。 换上一身深紫色烟罗裙,梳洗好确认没有不妥之后唐楚才出门,此刻宴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她不想见那些不想见的人,此刻去直接入席最好不过。然而唐楚还没走到宴会御花园就被人突然一把抱住,眼前一晃她差点没认清楚是谁,被他紧紧的抱着,还有那似乎熟悉的气息,唐楚微微一笑:“你还活着啊!” 沈卓越紧紧抱着她,声音里满是思恋:“傻妹妹!” 唐楚莞尔,伸手拍拍他的肩:“好了!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没见过的!” 沈卓越放开她,忍不住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想你想得都吃不下饭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唐楚微微耸肩:“想你的该是红楼里的姑娘,我想你做什么?” 沈卓越无奈叹气,他这个妹妹怎么就这么可恶又可爱呢?到底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沈卓越对唐楚的态度早就改变,心里已经将唐楚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如今看到她也没有刻意伪装,宠溺的摸摸唐楚的头:“走吧!宴会开始了,你表哥还等着你呢!” 唐楚刚刚要迈出去的步子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沈卓越:“如果我不想嫁,你会不会把我打晕了丢花轿上面去?” 沈卓越失笑:“你这叫什么话?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么?怎么?当真看上别人了!” “看上倒是没有,只是不想嫁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唐楚语气淡淡,但是沈卓越还是听出了些门道,伸手在唐楚头上轻轻摸摸:“还有半月你及笄,你还有时间考虑,好好想清楚,如果当真不愿嫁,哥哥就算端了相府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唐楚微微动容,对沈卓越一笑:“谢了!哥!” 唐楚刚刚准备和沈卓越一起去宴会,突然一个人影映入她的眼帘,唐楚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沈卓越扯开,沈卓越猝不及防被她一把丢进了草丛,他一个翻滚滚入深深的万年青从中才卸了力道,心中疑惑刚刚准备起身突然听到唐楚明朗笑道:“在这儿也能见到渠公子,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一身灰衣的渠染款款走来,乍一看俨然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儒雅公子,然而他眸中的目光却太过危险,如果忽略了的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渠染停下步子看着唐楚,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唐楚留给他的影响实在是太过深刻,如此特别的女子,他是想忘都忘不了,淡淡一笑:“楚儿姑娘别来无恙?” 渠染客气,他身后的鸢姬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那日明明就可以杀了刺杀主子的刺客,这个女人跟那个刺客显然是一伙儿的,仇人相见她岂能忍?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暴喝:“受死吧!” 唐楚看到鸢姬的瞬间也看到了她的怒火,身体对于危险的自然反应,她清楚的感觉到鸢姬毫不掩饰的杀意,她可以躲开,可是理智战胜了本能,她生生让自己站在原地,故作惊恐的看着鸢姬,等着那夺命的一鞭落下来...... “啪!”鞭子抽打在血肉之上,那么的刺耳,带着血肉飞溅,唐楚的脸上瞬间被血溅了一脸,就这么傻傻的被人抱在怀里,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御花园里因为这一鞭之后出现了片刻的死寂,下一刻唐楚听到一个虚弱却清冽不容抗拒的声音道:“鸢姬!跪下!” 鸢姬心有不甘但是却还是手了鞭子跪下,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恨恨的瞪着唐楚,恨不得挖下她的血肉。 “沈姑娘能不能放开我?”一个压抑痛苦却含着半分揶揄无奈的声音从唐楚耳边响起,唐楚猛然回神,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岑默,脑海中依旧觉得浑浑噩噩的,她想都没有想过岑默会扑过来救自己。 她的直觉告诉她萧云修就在这附近,且不说他会不会救她,就是沈卓越也不会让她承受这致命的一鞭,就算她失算了真的被打,也不过就是大半条命罢了,她已经想好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和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岑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帮她承受了这一鞭。 在唐楚发呆的时候岑默却已经直起身,没有多看唐楚一眼,而是转身对萧云修一拱手:“草民告退,请皇上恕罪!” 萧云修的唇微微抿起,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抬手一挥:“把岑大夫送回太医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