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接木+别墅疑云(梅森探案系列)》 第1页 [侦探推理] 《移花接木+别墅疑云(梅森探案系列)》作者:[美]厄尔·斯坦利·加德纳/e·s·加德纳【完结】 西方侦探小说创始人是19 世纪的美国作家爱伦·坡,他的《莫格街凶 杀案》、《金甲虫》和《被窃的文件》,由于故事情节富于戏剧性,注重 细节描写,推理合乎逻辑,至今脍炙人口。随后经英国的柯南·道尔、陶 乐赛·赛耶斯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等作家的仿效推进,使侦探小说逐渐成 为一种流行的通俗文学样式。自本世纪30 年代起,它在美国的特定环境中 又有了新的发展,除了出现以达谢尔·哈默特和雷蒙·钱德勒开创的硬汉 派侦探小说之外,还衍生了许多旁支,诸如法庭侦探小说、犯罪小说、警 察小说、间谍小说、惊险小说、神秘小说、国际政治小说等等。这些名目 繁多的小说占据了西方通俗文学的很大一部分市场。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是一位擅长写法庭侦探(—译公堂戏剧性派) 小说的高手。他一生写了146 部着作,其中最引人入胜的是以律师佩里·梅 森为主人公的85 部探案小说,每部均在美国销售百万余册,而这套小说全 球总销量已超过三亿册。美国影视界自1957 年把他的这些小说陆续改编成 电视连续剧《佩里·梅森》,由着名影星雷蒙德·布尔主演,一连放映达8 年之久,更使梅森律师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加德纳,1889 年出生于麻萨诸塞州莫尔登市,父亲为矿业工程师。他 早年随父母到处旅行,曾在印第安纳州瓦尔帕莱索大学学习,中途辍学, 不久去加里佛尼亚州定居,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打字员,1911 年获该州律 师资格,开始为穷苦的亚裔(包括中国人)和墨(西哥)裔人等出庭辩护。 他一生同情没有亲朋好友而遭受诬告的人们,专门帮助无辜入狱的人,为 他们仗义执言。他一方面从事律师工作,一方面开始为他报撰稿,正确地 揭示了美国法庭的内幕。直到1932 年,他除了每周从事两天律师工作之外, 每月均能写出20 万字的作品。自《移花接木案件》(—译《丝绒爪案件》, 1933 年)和《拗姑娘案件》(1933 年)大获成功后,他就完全脱离了法律 界,成为一名专业作家,后来一共发表了85 部梅森探案小说。他的第二套 系列作品是以地方检察官道格拉斯·赛尔比为主人公的侦探小说。第三套 系列作品写的是私人侦探库尔和法学家拉姆的神秘离奇的故事。他还写过 有关加里福尼亚半岛和终审法庭等方面的非小说类作品。 1970 年,加德 纳以81 岁高龄病逝。 《梅森探案集》中的主人公梅森,就像作者加德纳本人一样,是一位 刚正不阿的律师,在小说中自称要“全力以赴地为我的委託人而战”,“我 的特长就是拼博”,因此他常在法庭快要定案宣判时,出其不意地提出确 凿证据为被告辩护,使无辜者开脱,案情真相大白。这些探案另一特点是 作者特别注重法医在侦察过程中搜集和保存证据的重要性,从而判定死者 是意外死亡,抑或自杀,还是被谋杀,以免误判造成冤案错案。加德纳为 此在好几本小说的序言中都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并把着作献给他的一些好 友——技能高超、经验丰富的杰出法医学专家。 总之,《梅森探案集》的小说情节篇篇曲折紧张,扑朔迷离,扣人心 弦,使读者读来兴趣盎然,同时又可以使读者对美国光怪陆离的社会现实 面貌,形形色色的案件,尤其是对美国的法律、刑事法庭审讯的法制、律 师制度等诸多方面增进了解。 梅绍武 1997 年11 月写于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梅森探案集2 移花接木 李海滨译 1 秋阳的光辉投射在窗子上。 佩里·梅森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表情平静, 颔首不语,恰如一个棋手端注棋盘,思考着如何走下一步棋。他的脸上看不 出表情变化,有变化的只是一双莫测的眼睛。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善思敢斗 者,具有足够的耐心诱使对手一步一步接近目标,然后出其不意以一记重拳 打倒对手。 房间里沿墙摆放着一个又一个书柜,里面全是羊皮封面的书籍。一个大 保险柜放在房间的一角。除了佩里·梅森坐的那张转椅外,还有两把椅子。 这间办公室,仿佛秉承了其主人的一部分性格,透着一种不事雕饰,然而又 极具效率的气氛。 通向外间的门这时开了,德拉·斯特里特,他的秘书,轻盈地走进来并 随手带上门。 “来了一个女人,”她说,“自称爱娃·格里芬太太。” 佩里·梅森两眼直视着德拉。
第2页 “你认为她不是?”梅森问道。 “八成是瞎编的,”德拉说,“我在电话簿上查了格里芬这个姓氏,都 和她说的地址不符。有许多性格里芬的,但就没有一个叫爱娃·格里芬的, 自然,也没有看到她所说的那个地址。” “什么地址?”梅森问。 “格罗夫大街2271 号。”她回答。 佩里·梅森随手记在一张纸上。 “我要见她。”他说。 “好的,”德拉·斯特里特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没说实话。” 德拉·斯特里特身材苗条,目光沉静。她大约27 岁,平时总是用一双极 具鑑赏力的眼睛看待生活,似乎能透过表面,洞察本质。 她站在门前一动没动,固执地看着梅森,低声说:“希望在我们为她做 什么之前,你能了解到她的真实身份。” “你说的是你的直觉?”佩里·梅森问。 “就算是吧!”她莞尔一笑。 佩里·梅森点点头。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透出警觉。 “好吧,叫她进来。” 德拉·斯特里特走出房间并把门关上。几秒钟后,一个颐指气使的女人 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30 岁上下,衣着考究,但给人以过分修饰的印象。她先扫了一 眼办公室,然后才看了看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 “请坐。”佩里·梅森说道。 她又定睛看了看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好像她认为男人们 在她进入这个房间时应该起身相迎,并以适合她的身份和地位的方式接待 她。 她本打算不理睬他的这一邀请,不过她还是走到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 前,坐了下来,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佩里·梅森。 “有什么事吗?”他问。 “你就是律师梅森先生?” “正是。” 那双一直在谨慎地打量梅森的蓝眼睛,突然间用力睁大了,而那张脸的 表情也变得热切起来。 “我遇到麻烦了。”她说。 佩里·梅森点点头,仿佛这种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见她没再说下去,他说:“来我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因为遇到了麻烦。” 那个女人似有满腹疑虑:“你不会轻而易举地让我对你说出一切。我去 见过不少律师,可他们大部分... 她突然打住了。 佩里·梅森脸上泛出微笑。他慢慢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重心放 在两只手上,上身前倾,朝着对面的女人说:“是的,我知道。你所见的律 师大都有豪华的办公室,许许多多的职员出出进进。你给他们付大钱但却得 不到相应的回报。当你走进他们的办公室时,他们对你鞠躬致礼,恭敬有 加,然后狮子大开口,律师费高得吓人。可一旦你真正有了麻烦,你却不敢 去找他们了。” 她那双睁大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们对视了约两三秒钟,然后这个女人垂 下目光。 佩里·梅森接着说下去,语调平缓而有力,但嗓门并没有提高。 “不过,”他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活儿干是因为我全力以赴为 我的委託人而战。从没有人叫我去开办公司,我也从没有去做验证地产的事,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订立过几份合同,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办理取消抵押品赎 回权。来我这儿的人不是因为喜欢我眼睛的样子而来,不是因为我办公室的 布置而来,也不是因为在某一场所认识了我而来,都不是。他们来找我是因 为他们需要我,也就是他们需要我的特长。” 她抬眼看他:“那么你的特长是什么呢,梅森先生?”她问道。 他嘣出两个字:“拼斗!” 她频频点头:“这正是我想让你为我去做的。” 他重又坐下来,点燃一根香菸。房间的气氛蓦地缓和了,仿佛一场暴风 雨刚刚平息。“好啦,”他说,“我们在开头上已费了太多的时间。言归正 传吧,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先说你是谁,怎么想起来找我的。这样开始 也许会容易些。” 她开始说起来,语速很快,好像在背事先编好的台词。 “我已婚。我的名字叫爱娃·格里芬,住在格罗夫大街2271 号。我遇到 一件麻烦事,但又不便跟我的律师们商量。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对我说 起你。她说你不同于其他律师,说你是真正地走出去,办实事。” 她沉默片刻,然后问:“这是真的吗?” 佩里·梅森点点头。 “我想是这样吧,”他说,“大部分律师都是僱佣手下人和侦探去办案, 让别人去调查取证。我可不这么干,原因很简单,我不相信任何人能为我的
第3页 案子办好这些事情。我接的案子不多,但要我接案子,就得给我可观的酬金, 我呢,自然会回报他们令人满意的结果。就算我要雇侦探的话,也只会让他 们去专心办一件事情。” 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坚冰已经打破,她现在似乎更急于把自己的故 事讲下去。 “你看了报纸上对昨天夜里比奇伍德酒店抢劫案的报导了吧?出事的时 候,客人有的在大餐厅,有的在另几个包间。一个男子刚开始要抢劫,就有 人朝他开枪把他打死了。” 佩里·梅森点头:“我读了。” “我当时就在那里。” 他耸耸肩膀:“知道谁开的枪吗?” 她低下眼帘,稍顷,又抬眼望着梅森的眼睛说:“不知道。” 他两眼眯起来,注视着她,皱着眉头。 她迎视梅森的目光一两秒钟,随后耷拉下眼皮。 佩里·梅森还在等她说下去,好像她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稍后,她又抬起目光,坐姿有些局促不安。“如果,”她略一迟疑,“如 果你可以做我的律师,我想应该告诉你实情。是的。” 梅森点点头,似乎不仅是因为判断得到证实,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成功时 的得意。 “说下去。”他说。 “我们试着离开,却出不去。入口已被人看死。好像抢劫刚要发生、还 没开枪之前就有人给警察打电话报信,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出去,警察就已 将那个地方包围了。” “我们是谁?”他问。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含煳地说:“哈里森·伯尔克。” 佩里·梅森一字一板地说:“你是说哈里森·伯尔克,那个要竞选..” “是的,是的。”她抢着说,仿佛怕来不及打断,他会说出有关哈里森·伯 尔克的任何事情。 “你和他在那儿干什么?” “吃饭,跳舞。” “就这些?”他探询道。 “就这些,”她说,“看出不去,我们就又回到小包间,一直没露面, 直到警官们开始记录目击者的姓名。负责的警官是哈里森的一个朋友,他知 道如果报纸得知我们在现场这一事实,那将是什么后果。所以他让我们就呆 在包间直到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偷偷地把我们从后门带了出去。” “有人看见你了吗?”梅森问。 她摇摇头:“没有我认识的人。” “好,”他说,“接着往下说。”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问,“你认识弗兰克·洛克这个人吗?” 他摇摇头:“你是说编《轶闻纵览》的那个弗兰克·洛克吗?” 她嘴唇紧闭,合成一条线,无奈地点头表示默认。 “他怎么啦?”佩里·梅森问。 “他知道这事。”她说。 “准备捅到报上去?”他问。 她有点绝望地晃着头。 佩里·梅森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镇纸。他的手形状很好,手指细长 但充满力度,好像随时要把对手捏个粉碎。 “你可以买通他嘛。”他说。 “不行,”她说,“我不能出面。这得由你去做。” “哈里森·伯尔克呢,他为什么不能?”他说。 “难道你还不明白?”她说,“哈里森·伯尔克也许能解释清他和一个 已婚女人在比奇伍德酒店这件事。但他恐怕永远解释不清为什么要贿赂别人 以阻止一张专揭丑闻的报纸登载一件事实。他万万不可插手,否则他会陷入 圈套。” 佩里·梅森用手指敲着桌面。 “那么你是想让我来办这件事?”他问。 “不错,我是想让你来办这件事。” “你出多少钱?” 这时她身体往前倾着,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听着,”她加重语气,“我得告诉你:记着下面我要对你说的话,但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认为你收买下了弗兰克·洛克。你得高估一点。弗 兰克·洛克自称是《轶闻纵览》的老闆。你大概知道这是一张什么样的报纸。 它只是一张专门敲诈的报纸,纯粹是敲诈。这种报纸拿到市场上卖,是一定 要有所得的。弗兰克·洛克只是一个傀儡,他后面还有人,更重要的人。那 个人才是这张报纸的真正老闆。他们还聘请好律师协助他们以避免被人指控 敲诈和诽谤。但万一有什么闪失,弗兰克·洛克将承担一切责任。” 她停下不说了。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我在听着呢。”佩里·梅森说道。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又抬起眼睛,继续不停地说下去:“他们不知从哪 儿得知哈里森在场的事。只是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但他们准备在
第4页 报上把这件事披露出来,并要求警方把他也作为目击证人。开枪一事很有些 蹊跷。好像有人专门设了个圈套让这个男子实施抢劫再遭枪杀,根本不问青 红皂白。警方和地方检察官将询问每一个在场的人。” “他们不会找你问话吧?”佩里·梅森问。 她摇摇头:“不,他们不会把我扯进去的。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警察 只知道哈里森。事情就是这样。我给他们的是个假名。” “哦?”梅森好像不明白。 “你还不明白吗?”她说,“如果他们对警方施加压力,那警方和检察 官就得找哈里森问话。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告诉他们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人是 谁,不然事情不更糟了么。其实,这有什么错呢?我们有权去那里嘛。” 梅森用手指敲敲桌子,稍后又直视着她。 “那么,”他说,“让我们把话挑明吧。你是想挽救哈里森·伯尔克的 政治生涯,是吗?” 她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 “不,”她说,“我不想让谁对此有任何误解:我是要挽救我自己。” 他继续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然后说:“这可要花些钱。” 她打开手袋:“我是有备而来。” 佩里·梅森看着她点出钞票,然后摆成几摞放在桌沿上。 “这算什么?”他问。 “这先算前期费用吧。”她说,“在你弄清楚要花多少钱才能把这事摆 平以后,你可以再跟我联繫。” “怎么跟你联繫?” “你可以在《人事通讯》报上登一条个人启事:‘e.g.谈判可告完成’, 再签上你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看到这我自然会来你办公室的。” “我可不喜欢这样,”他说,“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敲竹槓。我倒宁愿采 取其他方式来了结此事。” “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呢?”她问。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有时候总会有不止一种办法吧。” 听到这话,她似乎有一线希望,说:“我可以告诉你弗兰克·洛克的一 件事。在他过去的生活中有件事情让他一直害怕。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我 想他也许进过监狱,或诸如此类的什么事情。” 他注视着她。 “你好像对他挺了解的。” 她摇摇头:“我可没见过他。” “那你怎么对他如此了解?” “我说过你别问我这个。” 他又开始用他那有力的手指敲打桌沿。 “我能说我在代表哈里森·伯尔克吗?”他问。 她断然摇头。 “你不能说你在代表着谁。也就是说,你不能提及任何人的名字。你知 道该怎么办,我对这一套不在行。” “那你希望这件事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 佩里·梅森按了按桌子一边的一个按钮。稍后,通向外间的门开了,德 拉·斯特里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 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女人身子向后挺了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 好像主人不想当僕人的面谈任何事情似的。 “有什么吩咐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佩里·梅森把手伸向桌子右边最上端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写得还行,”他说,“但漏了一件事。我现在用笔写在上面, 然后你可以再打一份。今天我得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来。” 德拉·斯特里特问道:“怎么和你联繫呢?” 他摇摇头,说:“我会跟你联繫的。” 梅森把信纸拉到面前,在页边空白处开始写起来。德拉稍作犹豫,然后 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越过他的肩膀往下看。 佩里·梅森在信上写道:“回到外间。打电话到德雷克侦探所叫保罗·德 雷克。让他在这个女人离开这里时跟上她。但注意别让她知道被人盯梢。跟 他说我想搞清她的身份,这件事很重要。” 他拿出一个吸墨器,在写的地方沾了沾,然后把信递给德拉·斯特里特。 “这件事马上去办,”他说,“这样我在走之前就可以签字了。” 她显得随意地拿过信:“好的。”她说着转身往外间走去。 佩里·梅森转向对面的女人。“我得看看这件事要办到什么份儿上才行。” 他对她说。 “你认为怎样才算合适?”她问。 “难说,”他干脆地说,“我不喜欢被人扯着鼻子敲竹槓。” “哦,我知道了,”她说,“但你总有一些经验吧。” “据我所知,”他对她说,“《轶闻纵览》总是得寸进尺,不达目的誓
第5页 不罢休。所以我们要弄清楚究竟给多少钱他们才会满意。要是他们懂得适可 而止,这事会很快了结;可倘若他们漫天要价的话,就得费时间去周旋了。” “你必须很快了结此事。” “这个嘛,”他说,“我们说得有点儿远了。你给多少?” “我可以出5000 美元。”她试探着说。 “哈里森·伯尔克是搞政治的,”他说,“据我所知,他搞政治可不是 无所企求。他是和那帮改革派联袂竞选的,这使得他自然地成为对立一派的 重要靶子。” “你是想说什么?”她问道。 “我是想说一个事实,《轶闻纵览》不太可能认为5000 美元就能把他们 打发了。” “我可以拿9000 或1 万,”她说,“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会有这个必要的。”他直言相告。 她咬了咬下嘴唇。 “要是有什么情况需要马上跟你联繫,但又来不及在报上登启事的话, 我该到哪儿找你呢?”他问。 她断然摇头。 “没办法。这一点我们要达成默契。不要试图去我家里找我,不要试图 给我打电话,不要试图去打听我丈夫是谁。” “你和你丈夫住一起?” 她瞥了他一眼。 “当然,否则我从哪儿弄来那些钱?” 这时传来敲门声,德拉·斯特里特把头和肩膀探进门来。 “事情已处理完毕,您随时可在信上签字,梅森先生。”她说。 佩里·梅森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女人。 “好吧,格里芬太太。我将尽力而为。”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脚步迈向门口,又停下来,盯着桌上的钱。 “能给我开张收据吗?”她问。 “如果你想要。” “我想我还是拿张收据的好。” “当然可以,”他话里有话地说,“如果你想在你的钱包里放一张由佩 里·梅森签名开给爱娃·格里芬的律师费收据,那么对我们来说是件无所谓 的事情。” 她皱皱眉,说:“别那样开。在收据上写上收据持有人已付这一数目的 律师费就行。” 他听罢,双手敏捷有力地拿起钱,并对德拉·斯特里特示意。 “喂,德拉,来把这个拿走。给格里芬太太单独立个帐,再开个收据, 写上进帐500 美元,註明是律师费。” “你能告诉我全部缴齐要多少吗?”那个女人问。 “这要看做多少工作,”他说,“可能会不少,但那也是公道合理的。 另外还要看事情结果如何。” 她点点头,稍作迟疑,然后说:“我想我再没别的事情要说了。” “我的秘书会给你收据。”他提醒她道。 她莞尔一笑:“再见。” “再见。”他说。 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梅森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望着窗外。 “请这边来。”德拉·斯特里特引导那女人走出门,随手把门关上。 佩里·梅森继续盯着窗外的大街,足足有5 分钟之久。这时,门再次开 了,德拉·斯特里特走了进来。 “她走了。”她说。 梅森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为什么认为她在说瞎话?”他问。 德拉·斯特里特盯着他的眼睛。 “我看,那个女人会给我们惹来麻烦。”她说。 他耸了耸他那宽宽的肩膀。 “我看,她就是那500 美元加上将来的1500 美元。” 德拉话语间带着些许不忿:“她就是在弄虚作假。她是那种被呵护备至、 娇宠坏了的女人,为了自己不惜出卖每个人。” 佩里·梅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在一个愿花500 美元付律师费的女人身上,你是看不到什么忠诚的。” 他说,“可她是我们的一个委託人。” 德拉·斯特里特摇摇头,说:“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觉得她身上有种 虚假的东西。你看,一开始她就对你有所隐瞒;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她只会 打发你去瞎撞一气,而她要是坦白老实点儿,事情不就会简单多了嘛。” 佩里·梅森用肩膀做了一个姿势。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是否会为我们把事情简单化呢?”他说,“她为我 的时间付钱,而时间正是我全部的投资。” 德拉·斯特里特慢吞吞地说:“你肯定时间是你全部的投资吗?” “为什么不是呢?” “我不知道,”她说,“那个女人是个危险人物。看上去心地不善,她 会把你拽进麻烦堆里,然后一撒手叫你来收拾烂摊子。就是这么回事儿,准
第6页 没错!” 他面无表情,但目光炯炯发亮:“这的确是我要冒的风险。我不能指望 我的委託人都忠诚于我。他们只给我钱。仅此而已。” 她注视着他,目光里含有温和的责备:“可你总是坚持对委託人的忠诚, 不管他们如何腐败。” “当然啦,”他说,“那是我的职责么。” “你是纯粹从职业的角度来说吗?” “不,”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是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是个拿钱的斗 士。我为我的当事人而战。我知道大多数委託人都不是诚实公正的君子。但 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找律师的原因:他们自找麻烦而终不能自拔,得靠我 帮助他们摆脱困境。所以,我得对他们以诚相待,我不能总期待他们以诚待 我。” “这不公平!”她忿忿不平。 “这当然不公平,”他笑了,“可这是生意嘛。” 她耸耸肩。“我跟侦探讲了那个女人一离开我们的办公室就跟上她,” 她说道,把话题又拉回到自己的职责上,“他说他会及时跟上她的。” “你是对保罗·德雷克本人说的吗?” “当然啦,要不我怎么会说事情办好了呢!” “那很好,”他说,“从律师费里拿出300 存进银行,给我200 零用。 我们要搞清她的真实身份,这样我们手中才会有王牌。” 德拉·斯特里特又折回到外间,稍后返回来,把200 美元现钞递给佩里·梅 森。 他对她报以微笑。 “你是个好姑娘,德拉。”他说,“即便有时你对于女人的想法有点儿 可笑。” 她转脸对他,说:“我讨厌她!我讨厌她踩过的地。不管怎么说,对她 我深恶痛绝。反正我有一种直觉。” 他站说,两脚分得很开,双手插兜,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她?”他被逗乐了,宽容地问。 “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的一切!”德拉·斯特里特说,“我得为我所 得到的每一样东西而工作。在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坐享其成和不劳而获。甚 至许多时候辛辛苦苦的工作也未必有任何回报。可那个女人就属于那种在生 活中游手好闲的人!她从来就不为自己的所得而做出哪怕一点点的付出,甚 至连对她自己也是这样。” 佩里·梅森噘起嘴,若有所思:“你这样发泄一通,是因为你跟她只是 一面之交,是否你还不喜欢她穿衣服的样子?” “我喜欢她穿衣服的样子。她的装饰像个百万美钞。她的一身衣服要花 去很多钱,但她肯定不会自己去掏钱买。她保养得太好了,修饰得太过了, 太故作清纯了。你记得她想让你注意她而故意睁大眼睛时的那个表情吗?不 知她在镜子前面练过多少遍了?” 他注视着她,目光变得深不可测:“如果所有的委託人都持有你说的真 诚,德拉,那就没有什么法律事务可言了。记住一点,不管如何千奇百怪, 他们来找你,你就得接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们家曾经富有,只不过后来 失去了,你才出来工作。许多女人不一定都会这样做。” 她眼光露出一丝期许。 “那她们愿意干什么?”她说,“她们又能干什么?” “她们么,”他慢声慢语地说,“可以嫁个有钱的男人,然后再和另一 个男人去比奇伍德酒店,被人撞见,就找个律师解围嘛。” 她偏过头去,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的话题是那些委託人,”她说, “可你却谈论起我来了。”她说着,走出办公室,回到外间。 佩里·梅森踱到门口,停下来,站在那里。这时,德拉·斯特里特已经 在自己的桌子那儿坐了下来,正把一张纸往打字机里放。梅森站在那里一动 不动。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高个子,削肩, 长脖子,探着个脑袋。他先是看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笑了笑,然后转向 梅森,说,“嗨,佩里,你好。” 梅森对他招唿道:“嗨,进来,保罗。搞到什么了吗?” 德雷克答:“我被甩了。” 梅森手撑着门,把侦探让进里间又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他问。 保罗·德雷克在那张几分钟前那个女人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脚 搭在另一张椅子上,然后点着一根烟。 “她可真是个人精吶。”他说。 “何以见得?”佩里·梅森问,“她发现你在跟踪她吗?” “我想她不知道。”德雷克说,“我站在电梯旁边,从那儿可以看见你 们办公室的门。我见她一出来,就先进了电梯。她一直盯着你们办公室这边。
第7页 我估计她以为你也许会派你的秘书去看她的行踪。直到电梯开了,她似乎才 放下心来。 “她走向电梯的一个角落,我也跟上。中间隔着几个人。出了大楼,她 突然走向街对面的百货大楼,进去后又径直向右,像是早有计划。接着走进 卫生间。 “我看她进去的时候,样子有点儿古怪。我估摸着这没准是个幌子,所 以我赶快向一个服务员打听那个卫生间是否还有别的出口。哎,果不其然, 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向美容厅,还有一个通向咖啡室。” “那么她走的哪个出口?”梅森问。 “她走的是通向美容厅的出口,比我早了约15 秒钟。我估计她只是去卫 生间作作样子。她断定一个男人总不会跟着她进去。显然她事先已算计好了。 我掌握的情况就一点:她的车停在美容厅靠大街的门前面。里面有司机等着。 汽车么,是一辆大‘林肯’。不知这一点对你有没有帮助。” “没有。”梅森说。 “这我也想到了。”德雷克咧咧嘴笑了。 2 弗兰克·洛克身穿一套花呢套装。他皮肤粗糙,颜色深红,不像是由于 户外活动所致,倒像是吸食了太多的尼古丁的结果。他的眼睛呈浅褐色,像 牛奶巧克力,没有半点儿光泽。他大鼻子,小嘴巴。乍一看去,一副温和向 善的模样。 “那么,”他说,“你就在这儿说好了。” 佩里·梅森摇摇头:“不行,你这儿到处都是录音机之类的玩意儿。我 只在一个我确信没有别人听见的地方谈正经事。” “那么去哪里呢?”弗兰克·洛克问。 “你可以去我办公室。”梅森说,语调里不带什么希望或热情。 弗兰克·洛克笑起来,笑声有些刺耳,透着不情愿。 “我来说个地方。”他说。 “那么,”梅森说,“戴上你的帽子,跟我出去,我们一块儿选个地方。” “你什么意思?”洛克问,眼光闪着怀疑。 “我们去找个旅馆。”梅森说。 “这么说你已经选好了?”洛克问。 “不,”梅森说,“我们去叫辆计程车,叫司机随便开。要是你不放心, 你来挑旅馆好了。” 弗兰克·洛克稍作迟疑,说:“请原谅我得出去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 走得开。我手头正忙着几件事情。” “好的。”梅森说着坐了下来。 弗兰克·洛克起身走出办公室。他没关门,从外间传来打字机不停的“嗒 嗒”声,还有嘈杂的人声。佩里·梅森坐在里间,心平气和地抽着烟。他那 神情专注的样子,看上去正适合他本人。 他等了快10 分钟。这时,弗兰克·洛克走了进来,头上戴着帽子。 “好啦,”他说,“我终于解脱了。” 两个人一同走出大楼,顺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就绕着商业区开吧。”佩里·梅森说。 洛克用他那双巧克力颜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律师,“也许我 们可以在这里谈。”他说。 梅森摇摇头:“我想找个不需大声吆喝的地方说话。” 洛克咧嘴一笑,说:“我习惯了听人对我吆喝。” 梅森冷冷地说:“我要是吆喝的话,就早去谈生意了。” 洛克点着一支烟,神情略显倦怠。 “是吗?”他说,并露出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计程车向左拐去。“哎,那儿有一家旅馆。”梅森说。 洛克撇撇嘴。“我看见了,”他说,“我可不喜欢这地方。倒不是因为 是你挑的,主要是它太近了。这样,我来挑旅馆吧。” 佩里·梅森说:“那好,往前再走走看有没有合适的。别告诉司机去哪 儿,让他开着走就是了。沿途经过的旅馆,你来挑一个好了。” 洛克大笑:“咱们挺谨慎的,是吧?” 佩里·梅森摇摇头。 突然洛克敲敲车窗玻璃,对司机说:“我们就在前边那家旅馆那儿下车。” 计程车司机看看他,略感意外,但还是把车停了下来。梅森扔过去一枚 50 美分硬币。两个人下车后走进一家廉价旅馆的前厅。 “去休息室怎么样?”洛克问。 “随你的便。”梅森说。 他们走过前厅,乘电梯上到底层和二楼之间的夹层楼面,经过设备间, 找了个地方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个搁烟缸的小桌子。 “好吧,”洛克说,“你是佩里·梅森,一个律师。你在代表着谁,是 吧?有什么事,请讲。” 梅森说:“我要你不要把一件事捅到报上去。” “这种事情我见过多了,”洛克说,“你说的事是什么?”
第8页 梅森说:“哦,咱们先谈谈办事的程序。你愿意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谈价 钱?” 洛克摇头,意思很坚决。 “我们的报纸可不是敲诈人的,”他说,“我们有时可以给我们的广告 客户一点儿优惠。” “噢,是这样?”梅森说。 “对,是这样。”洛克说。 “那我得做什么广告?”梅森问。 洛克耸耸肩。“我们不在乎,”他说,“你也不需要登什么广告。我们 卖给你版面就是了。如此而已。” “我明白了。”梅森说。 “好极了。你说说你的事吧。” “昨天夜里在比奇伍德酒店发生一起兇杀案,是一起枪击。我不知道是 不是谋杀。我知道被开枪打死的那个人企图抢劫。” 弗兰克·洛克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漠然转向律师。 “然后呢?” 梅森接着说下去:“我知道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地方检察官正着手进 行调查。” 洛克说:“你还是没说到正题上嘛。” “我不正跟你说么。”梅森说。 “那好,说下去。” “有人跟我说,”梅森继续说着,“交给地方检察官的目击者名单可能 有点儿问题。” 洛克盯着他。 “你在为谁办事?”他问。 “算是你们报纸的一个潜在的广告客户吧。”梅森答道。 “好,说下去。下文呢?”洛克催道。 “你知道下文。”梅森说。 “即使我知道,我恐怕也不会承认。”洛克说,“我只卖广告版面,不 干别的。你得开门见山把话说明。是你跑来找我的。我洗耳恭听,你就实话 实说吧。” “那好吧,”梅森说,“作为你们的一个广告客户,我们不愿看到你们 报纸和那桩命案扯得太近,也就是说,我们不希望你们报纸披露一个可能在 场的目击者的名字,你知道这个目击者的名字不在那份名单上。我们更不希 望你们报纸披露一个声名显赫的目击者的名字,这个名字也不在名单上。不 要对此纠缠不休,怂恿警方把他作为证人传讯。作为你们的广告客户,我还 要说非常不希望你们报纸渲染任何有关这目击者有一个女伴这类绯闻,并对 其同伴的身份做任何臆测。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想知道,广告版面要花多 少钱?” “这个嘛,”洛克说,“如果照章办事,你们得买相当篇幅的广告版面。 这要根据合同办事。我们要订立一份广告合同,确定买卖广告版面的时间长 短。合同要包括违约一方赔付罚金的条款。合同订立之后,如果你不想要全 部版面的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使用这块版面,就得按合同支付违约金。” 佩里·梅森说:“你是说我们按合同交赔偿金便会一了百了?” “那是自然。“洛克说。 “那么合同订立后我马上就违约,行吗?” “不行,”洛克说,“我们不喜欢这样。你得等个一两天。” “那么在这一两天里该不会有什么举动吧?” “那当然了。” 梅森拿出一只香菸盒,用他那长而灵活的手指从里面夹出一根,点着, 然后用冷冷的目光打量洛克。 “好啦,”他说,“我要说的全说了。现在我该听听你的了。” 洛克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他的脑袋往前探着,那双巧克力色 的眼睛不停地眨着。 “我得考虑考虑这件事。”他说。 梅森拿出表看看:“那好,给你10 分钟考虑。” “不行,不行,”洛克说,“这得要考虑一段时间呢。” “不,不需要。”梅森说。 “需要。” “你只有10 分钟。”梅森坚持。 “是你来找我,”洛克说,“我可没求你呀。” 梅森说:“别装煳涂了。我是在代表我的委託人来和你谈的。必须要由 你提出个方案,然后由我传达给我的委託人。和委託人联繫上可不是件容易 的事啊。” 洛克扬起眉头。“噢,是这样。”他说。 “是这样。”梅森说。 洛克说:“这个嘛,我可以在10 分钟内考虑好。不过,我得给办公室打 个电话。” “那好,”梅森说,“去打电话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洛克马上走向电梯下到底层。梅森走到夹层楼面的栏杆处,在那儿看着 他穿过大堂。洛克没有去电话间,而是径直出了旅馆。 梅森立刻走到电梯那儿,按了墙上的电梯按钮。乘电梯下去后也走出旅 馆,来到街对面。他站在一所房子门口,抽着烟,注视着对面的那家旅馆。
第9页 三四分钟后,洛克从一家杂货店出来,又进了旅馆。 梅森马上穿过大街,紧跟着进了旅馆,比洛克只差几步。在经过电话间 时,他跨进其中一间,然后探头叫到:“喂,洛克。” 洛克勐一转身,那双巧克力颜色的眼睛因吃惊而睁大,盯着梅森。 “我刚才想起来,”梅森解释道,“最好打个电话试试看能不能和我的 委託人联繫上。这样我可以当场给你答覆。可电话没人接。这不,我在等我 的钱退出来。” 洛克点点头。但目光里仍存着疑问。 “别管那几个钱了,”他说,“我们的时间可比它更宝贵。” 梅森说:“也许你的时间是这样。”说着又折回电话间,轻轻把听筒摇 了几下,然后吐出几个厌恶的字眼,耸耸肩,走出电话间,和洛克一起又乘 电梯到原来坐的地方。 “怎么样?”梅森说。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事。”弗兰克·洛克似乎犹豫不决。 梅森冷冷地说:“这个嘛,我早想到了。” “你看啊,”洛克说,“你说的这个情况么,一个名字也不提,似乎有 着重要的政治背景。” “不错,”梅森说,“让我再说一遍,还是一样,不能提谁的名字。哎, 我说,你我坐这儿像牲口贩子一样你欺我诈的有什么用。你开价多少?” “这份广告合同,”洛克说,“得加上限制性条款,如果一方违犯,将 付2 万美元罚金。” “你疯了!”梅森叫起来。 弗兰克·洛克耸耸肩。“是你想买广告版面的,”他说,“我可没有强 卖给你哟。” 梅森站起来:“你这样也不像是想卖什么。”他说着走向电梯,洛克起 身相随。 “也许哪天你还会想买广告版面的。”洛克在后面说,“我们的价格多 少会有弹性的。” “你是说会降低?”梅森试探着问。 “我是说会提高,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 “啊,是这样。”梅森说。 他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洛克。目光冰冷,充满敌意。 “喂,你听着,”他说,“我明白我遇见什么对手了。我可以直言相告, 你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什么干系?”洛克说。 “你他妈的很清楚脱不了什么干系,”梅森说,“老天有眼!你们这伙 人以办报为名敲诈勒索,逼人就范。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 药!” 洛克镇定下来,耸耸肩。 “有人已经对我这么说过。”他说。 “我不管别人怎么对你说,”梅森说,“我要你听着这是我正在跟你说 呢!” “我听得见,”洛克说,“你不需要抬高嗓门。” “那好,”梅森说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走着瞧吧,从现在起我不 会放过你们这些傢伙的。” 洛克笑了:“那很荣幸。哎,顺便说一下,你按一下电梯按钮好吗,要 不你让开点,让我来按。” 梅森转身按了按钮。他们一言不发乘电梯下到底层,然后步出旅馆前厅。 当他们来到街上时,洛克笑了。 “现在心情该轻松舒畅了吧。”他说,浅褐色眼睛盯着梅森。 佩里·梅森掉过头去,说:“见你妈的鬼。” 3 佩里·梅森坐在他的车里,重又点着刚吸剩下的烟。他脸上的线条透出 专注和忍耐,目光炯炯,样子像是一个拳击手正坐在自己的一角,等待着开 场锣敲响。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神情。唯一显得特别的是,一支 接一支地吸菸,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街对面的那幢楼就是《轶闻纵览》编辑部。 梅森最后一支烟抽到一半时,弗兰克·洛克从楼里走了出来。 洛克走路的样子鬼鬼祟祟。他不时地四下张望着,不像是在寻找什么特 定的目标,倒像是在四下窥探,也许这纯粹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就好像是一 只四处觅食的狐狸,在偷偷熘回窝的路上,碰上了初升的阳光。 佩里·梅森扔掉烟,发动了引擎,使汽车滑离路边,随即融入车流。 洛克转向街角右边,叫了一辆计程车。梅森开车紧跟着前面这辆计程车, 直到路上车流渐稀才稍稍拉开了距离。 弗兰克·洛克的计程车开到一家卖烤肉的小酒馆门口停下来,这个小饮 食店好像早已废弃不用,只有酒吧还保留着,洛克付了车钱,站在那儿看着 计程车走开,然后才耸耸肩,走进酒吧,要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要了 一杯。 佩里·梅森把车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拿出一包烟,撕开包装纸,又 开始抽起来。
第10页 弗兰克·洛克呆在小饮食店大约三刻钟,终于走了出来,四下扫视一眼, 走向街角,酒精给他添了几分醉意,使得他走起路来肩膀稍稍有些左右摇晃 了。 佩里·梅森注视着洛克拦下一辆正朝他疾驰过来的计程车,钻了进去。 梅森又开车跟上,直到洛克在一家酒店门前下了车。他把车停好,走进酒店 大堂,却没见洛克的影子。 梅森审视了一番大堂。这个地方属于那种商业型的酒店,专门用于接待 推销商和安排会议。旁边有一熘电话间,大堂副理设在一张写字檯处,这时 已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佩里·梅森慢慢移动着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里的人,然后走向接 待台。 “你能告诉我吗,”他问那个副理,“弗兰克·洛克有没有在这里开房 间?” 那人用手指翻着登记卡,说:“我们这儿有一个约翰·洛克。” “不对,”梅森说,“我问的是弗兰克·洛克。” “他不在我们这儿,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梅森转身走开。 他穿过大堂走到餐厅往里瞅,有几个人正在那儿吃东西,可洛克不在。 这时,他发现底层有一个理髮室,便走下楼梯透过玻璃隔墙往里看。 洛克正坐在里面第三张椅子上,脸上盖着热毛巾。梅森一眼就认出那套 花呢衣服和那双棕黄色皮鞋。 梅森点点头,转身上了楼梯回到大堂,走向坐在电话台前的那个姑娘。 “所有电话间的电话都由你来接吗?”他问。 她点点头。 “好极了。我来告诉你如何唾手可得20 美元。” 她盯着他,问,“你在开玩笑吧?” 梅森摇摇头。“听着,”他说,“我想要个号码,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是这样,”他说,“我要打个电话给一个人。他可能不会马上接电话, 但稍后会上来接。他现在正在理髮室。我和他谈完后,他会再打电话,我想 知道那电话的号码。” “可是,”这个姑娘说,“要是他不经我这儿转呢?” “要是这样,”梅森说,“你尽力而为吧,反正你可以得这20 块。” “可我不应该透露这种情况呀。”这个姑娘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要不然你怎么能拿到这20 块钱呢?”梅森笑了,“当然了,听电话也 行嘛。” “不,我不能听用户的电话,再向别人透露电话的内容。” “你不需要这样。我来告诉你这电话内容。我要你做的就是在电话上核 对核对,看是不是我要的那个号码。” 她迟疑不决,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害怕有谁会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佩里·梅森从口袋里拿出两张10 元的票子,对摺以后,又捲起来,一声 不吭。 姑娘的目光落到钞票上,稍稍怔了一下。“好吧。”她终于说道。 梅森不动声色地递过这20 美元。 “这个人的名字,”他告诉她,“叫洛克,两分钟后我打电话进来找他。 谈话会这样进行:洛克会给一个人打电话问用400 美元能不能搞到一个女人 的名字。对方会说可以。” 这个姑娘点点头。 “进来的电话是不是都要经过你?”梅森问道。 “不,”她说,“除非你要十三局。” “那好,我就拨打十三局。” 他对她咧嘴一笑,走了出去。 他在相邻的街区找到一个杂货店,那儿有一部公用电话。他打了这家酒 店的号码,并声明要十三局。 “好,”当他听到那个姑娘的声音,“我找弗兰克·洛克,传他接电话, 记住告诉他来你这个交换台打这个电话。他可能不会现在就来,不过我会在 电话旁等他。他在理髮室,但是别告诉服务生是我说的,只让他到理髮室找 就是了。” “我明白了。”那个姑娘说。 他拿着电话听筒等了大约两分钟,然后是那姑娘的声音:“他说让你留 下你的号码,他会打电话给你。” “好的,”梅森说,“号码是哈里森23850。不过让服务生一定要带他 来你这个交换台打这个电话。” “那当然,不必担心这个。” “好极了,”梅森说,“告诉他打那个号码找史密斯先生。” “不加别的字母吗?” “不,就是史密斯,和那个号码,就这些。” “好的,”她说,“我明白了。” 梅森放下电话。 他大概等了五六分钟,这时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听到那头洛克的声音很是不满,回话的声音很高,显得怒 气沖沖。
第11页 “听着,”梅森同样大声地说:“你是《轶闻纵览》的弗兰克·洛克吗?” “是的,”洛克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刚离开两分钟,我来到你们办公室,他们告诉我可以在韦伯斯特大 街一家地下酒店找到你,或者再晚一点儿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你。” “他们怎么知道的?”洛克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他们就这么跟我说的,就这些。” “那么,你有什么事?” “听着,”梅森说,“我知道你不想在电话里谈正事儿。但这事儿急等 着办。你们这些人办事不会没有目的的。我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我干活 也不是没有目的。” “听着,”洛克小心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最好自己来见我。你 离这儿多远?” 梅森说:“我不在你附近。现在你听着,我可以给你有价值的东西。但 我不会在电话里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还有别的市场。我想知道的 就是你感不感兴趣。你想知道昨天夜里和哈里森·伯尔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是谁吗?” 电话里出现了四五秒钟的沉默。 “我们报纸感兴趣的是有关达官贵人们的各种轶闻趣事,”洛克说,“我 们总是乐于接受有新闻价值的东西。” “别说这些废话啦,”梅森说,“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份名单, 哈里森·伯尔克的名字不在名单上,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人的名字也不在名单 上。那么,掌握那个女人的绝对证据对你来说值1000 美元吗?” “不。”洛克说,口气坚定而果断。 “这样么,那好,”梅森马上又说道,“500 美元总值吧?” “不。” “那么,”梅森说,声音里又加进一丝埋怨,“就明说吧,我给你这个 情报,你给400 美元,这绝对是个底价了,还有另一个买主愿出350 美元呢。 我花了这么多功夫找你,你得给400 美元。” “400 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洛克道。 “可它值这个数,”梅森说,“你知道。” “除了这个情报外,你还得再给我点儿别的东西,”洛克说,“万一因 此而打官司时我得有证据。” “当然,”梅森说,“我给你证据时你给我400 美元。” 洛克沉默几秒钟。之后他说:“哦这个嘛,我得想一想。我会再打电话 给你。” “我在这儿等着,还是这个号码。”梅森说,“你还打到这儿。”说着 挂上电话。 他在冰淇淋柜檯前的凳子上坐下,喝了一杯加苏打水的汽水,不慌不忙, 亦不动声色。目光中透出思索,但外表依然平静。 过了六七分钟,电话铃再次响起。梅森拿起听筒,说:“我是史密斯。” 洛克的声音传过来:“好了,只要我们能拿到证据,就依你说的那个价。” “行啊,”梅森说,“明天上午你呆在办公室,我会和你联繫。你可不 要食言,因为我要退掉那350 美元的买卖。” “听着,我想今天晚上就见到你,把这事情马上了结。”洛克的声音由 于激动而有些发颤了。 “别着急,”梅森说,“情报我可以今晚给你,但证据得到明天。” “那么,”洛克坚持道,“今晚你把情报给我,等明天你给我证据时我 给你钱。” 梅森讥讽地说:“那我现在就说一条吧。” 洛克火了,说:“那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梅森又窃笑:“谢谢,”他说,“我想我会的。”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走回汽车,坐在里面快20 分钟,这时弗兰克·洛克从那家旅馆中出来, 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他颳了脸,也许还做了按摩,灰褐的皮肤里透出 点儿红色,看上去得意洋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和他一起的是一位妙龄女郎,一头黑亮的长髮泻在肩上,紧身的窄裙勾 勒出全身玲珑凸起的线条,外面罩了一件质地考究、价格昂贵的外套,只是 俏丽的脸庞上涂了过多的脂粉,令人觉得有点儿过分。不过,还算是个绝色 美人! 佩里·梅森等着他们上了计程车后,立刻进那个酒店,径直走向电话台。 那个姑娘抬头看他,一脸警惕的神色,手偷偷地伸向桌子下,拿出一张 纸。 纸上只写有一个电话号码:弗赖伯格629803 梅森朝她点点头,把纸装进口袋。 “那个对话——另外那条线上的谈话是关于付钱买情报的事吗?”他 问。 “我不能泄漏那条线上的谈话内容。”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你得告诉我是不是这个谈话,嗯?”
第12页 “也许是吧。”她说。 “那么好吧,你还能告诉我其他什么情况吗?” “不!”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全部。”他对她说,满意地笑了。 4 佩里·梅森走进警察局的刑侦处。 “德拉姆在吗?”他问。 一个男子点点头,翘起大拇指指着通往里间的门。 佩里·梅森走了进去。 “我找西德尼·德拉姆。”他朝坐在办公桌旁抽着烟的一个男子说。只 听那个人抬高嗓门叫道:“哎,德拉姆,出来。” 一扇门打开了,西德尼·德拉姆朝这边望望,看见梅森在那儿,咧嘴一 笑。 “你好,佩里。”他打招唿道。 德拉姆瘦高个,高颧骨,一双机敏的眼睛。要是他额头上戴着眼罩,耳 杂上夹着钢笔,站在高凳上摆放书籍,可能比在刑侦处工作协调得多。不过, 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好侦探的原因吧。 梅森头一摆说:“我想有点儿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西德尼。” “好极了,”德拉姆说,“我这就跟你去。” 梅森点点头,出门走到走廊上。西德尼·德拉姆5 分钟后也走了出来。 “说吧。”他说。 “我的一个委託人是某桩事件的一个目击者,这也许对你有价值,”梅 森对侦探说,“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眼下,我想弄清楚一个电话号码 的内幕。” “什么电话号码?” “弗赖伯格629803,”梅森说,“如果正如我所料,那他可真是聪明透 顶了,我们恐怕搞不到他的任何东西,我想这可能是个没登记出来的号码, 你得去电话公司搞清楚,当然是你亲自去查。” 德拉姆说:“哎呀,伙计,你可够阴的!” 佩里·梅森像是受了委屈。 “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他说,“25 块给你留着。它应该够让你跑一 趟电话公司了。” 德拉姆咧嘴笑了。 “你他妈的干嘛不早说?”他说,“等一下,我去拿帽子。我们是坐你 的车还是坐我的呢?” “最好都去,”梅森说,“你开你的车,我开我的,我不一定还回这儿。” “好吧。”侦探说,“咱们在那儿碰头。” 梅森走出警察局,钻进自己的汽车,朝电话公司的总部开去。德拉姆开 着一辆警车,早已把他远远抛在身后了。 等梅森的车到了电话公司,德拉姆已经从里边走出来了。 “我刚才想着,”德拉姆说,“你最好别跟我一起上去打听消 息。所以,我一个人先去问了问情况。” “结果呢?” “乔治·贝尔特,”德拉姆告诉他,“地址是榆林大道556 号。 你说对了,这个号码确实没列进电话簿——是保密的。甚至查询处都不 能给出这个号码,更别说有关这个号码的任何情况了。所以你还是忘记在哪 儿搞到的这个号码吧。” “很好。”梅森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10 元和一张5 元的钞票。 德拉姆接过钞票。 “宝贝,”他亲一下,顺手装进口袋,“昨天夜里打了扑克牌,现在感 觉真不错,你要是再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来找我啊。” “一定的。”梅森一本正经地说。 “那真太好了。”德拉姆说。 梅森钻进自己的车子。他脸色阴冷,发动引擎,汽车向榆林大道疾驶而 去。 这是个远离喧嚣的城区,精心装点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房子都不临靠 大街,门前是一块一块修剪整齐的草坪,空地上栽有美丽的树篱和高大的树 木。梅森的车子滑行到556 号停了下来,这是幢气势不凡的大宅子,建在一 座山丘的顶上。方圆200 英尺内没有其他建筑。四周空旷的草坪和繁茂的树 木使其看起来像中世纪森严的城堡。 梅森没有把车开进里面的车道,而是停在大街边上,下车步行到前门。 门廊上亮着一盏灯。夜晚显得闷热,成群成群的飞虫聚集在电灯周围,翅膀 拍打着白炽灯的玻璃罩。 他按了两次门铃,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僕才把门打开。佩里·梅森从兜里 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男僕。 “很抱歉冒昧打扰贝尔特先生,”他说,“不过,我想他会见我的。” 佩里·梅森走进一间接待室,男僕请他坐下稍等一会儿。梅森可以听见 他上楼的声音。稍后又有说话声,接着是僕人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男僕走进接待室,说:“请原谅,贝尔特先生好像不认识您,您能告诉 我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梅森看着这个人,只简短地说:“恐怕不行。”
第13页 男僕顿了一下,以为梅森会再补充说点什么,见他不再言语,便转身上 了楼。这次他去了三四分钟。回来时,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 “请这边走,”他说,“贝尔特先生要见您。” 梅森跟着男僕上了楼,走进客厅。看上去,这间客厅直接通往门厅,占 了这所房子的整个一翼。客厅的陈设可谓舒服之极,不过却谈不上一点儿风 格。看来房间的装饰没有遵循什么特别的模式,屋里散发出一种未经女性情 趣浸染的男性气息。 一扇通往里间的门勐地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槛处。 佩里·梅森得以通过这个人看到里面的摆设。那是一间书房,沿墙都是 书柜,一角是一张大写字檯和一把转椅,再过去,可以看见一个铺着瓷砖的 卫生间。 这个男子走进客厅,随手拉上身后的门。 他身材魁梧,有一张肥厚、苍白的脸。眼睛下面是臃肿的眼袋。他胸脯 厚实,双肩宽大,但梅森心想,他的腿可能不会太粗,最令人生厌的是那双 硬得像石头一般的眼睛,冰冷的目光咄咄逼人。 他站在门前盯着梅森看了一两秒钟,然后朝前走了几步,步伐缓慢,使 人觉得他的双腿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托起他那硕大的身躯。 梅森估计他大约有四十八九岁,从他的外表上看,他应该是个冷酷无情 的傢伙。 看上去,这人要比梅森高大约4 英寸,尽管他们的肩膀一样宽。 “贝尔特先生吗?”他问。 这个男人点点头。他两腿分开站着,眼睛盯着梅森。 “你有什么事?”他故作镇静地问道。 梅森说:“对不起登门打扰,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 “关于《轶闻纵览》威胁要登的一件鲜为人知的事件,我不想让它登出 来。” 那两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随即又死死地盯着佩 里·梅森。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贝尔特问。 “因为你是我想见的人。” “哦?是吗?” “是的,我想你是。” “噢,那恐怕是让你失望了。我对《轶闻纵览》一无所知。只是偶尔读 一读。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要说它不过是一张骯脏的、专事敲诈的烂玩意儿。” 梅森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他的身体稍稍前倾。 “那好,”他说,“我不是在问你,而是在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贝尔特问道。 “告诉你我是个律师,《轶闻纵览》企图敲诈我的委託人,我可不喜欢 这个花招。我跟你说我可不听他们漫天要价,我还要说我不会给他们一个子 儿。我不准备买你们报纸的任何广告版面,你们也甭想刊登涉及我的委託人 的任何文章。请你搞清楚!” 贝尔特显得有些沉不住气:“我真倒霉,”说着,语气也变得渐渐蛮横 起来。“今天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讼棍,一个专办交通死伤事故的讼棍居然 跑来敲我的门。我真该让迪格利把你轰出去。你不是醉了就是疯了,或者又 醉又疯。我看你是二者兼具。好,现在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叫警察?” “我会出去,“梅森平静地说,“我把话说完就走。在这件事里你一直 在幕后指使,让洛克在前台当小丑。而你却在这儿坐收渔利。好啦,这就是 你的拿手好戏。” 贝尔特站在那儿盯着梅森,一言不发。 “你真不认识我,还是假不认识我;是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是在那 儿装洋蒜,这我都无所谓。”梅森继续说道,“不过洛克会告诉你,我只想 跟你说,如果《轶闻纵览》刊登出关于我委託人的任何东西,我将会揭穿这 家报纸幕后人的底细!你明白了吗?” “好了,”贝尔特说话了,“你说的够多的了。现在该我了。我并不认 识你,也不在乎你是谁。可能你的名声无懈可击,使得你有本钱到处去吓唬 人。不过,这次恐怕你打错了算盘。我警告你最好在往别人家扔泥巴的时候 先看看自己的围墙。” 梅森只是点点头:“谢谢,我想到过这一点。”他说。 “噢?”贝尔特说,“那么你不就失算了吗?但别认为我这是承认自己 和《轶闻纵览》搞在一起。我对它一无所知,我也不想知道。现在请你出去!” 梅森转过身走出了门。 恰在此时,那个男僕出现在门口,看到贝尔特,他说:“请原谅,先生。 夫人非常想在她出门前见见您,请您过去一下。” 贝尔特走向门口:“好的,”他说,“你好好看看这个人,迪格利。如 果再看见他来这个地方,就把他撵出去,实在不行就叫个警察来。”
第14页 梅森转身盯着男僕。 “最好叫两个,迪格利,”他说,“如果你认为需要的话。” 他走下楼梯,心里清楚有贝尔特和那个男僕正跟着他。在他走到下边的 门厅时,一个女人从门旁的一角闪了出来。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乔治,”她说,“但是..” 她的目光和佩里·梅森的目光相遇了。 她就是那个在办公室拜访过梅森并自称爱娃·格里芬的女人。 她的脸“刷”地没了颜色,那双蓝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恐暗淡下来, 她竭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蓝眼睛马上睁得大大的,装出一副清纯的样子,就 像在办公室里面对梅森时那样。 梅森的表情毫无变化。他以绝对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女人。 “嗯?”贝尔特问,“有什么事?” “没什么,”她说,她的声音细细的有点儿心虚,“我不知道你正忙着。 对不起,打搅你们了。” 贝尔特说:“别管他,他只是一个讼棍,编个理由混了进来——这不, 我正要把他赶走呢!” 梅森勐地转过身对着他。 “听着,你,”他说,“我还要跟你说..” 那个男僕拽着他的胳膊:“这边走,先生。”他说。 梅森那有力的肩膀用力一扬,像一个专业高尔夫球手那样——男僕一下 子跌过门道,勐地撞到墙上,震得墙上挂的画也随之摇晃。佩里·梅森径直 走到乔治·贝尔特那大块头前。 “我原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说,“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要是在你们的报纸上出现有关我的委託人或者我本人的一个字,你将会在监 狱里度过你的余生。听见了吗?” 那双石头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就像一条蛇盯着一个手拿棍子的人那样, 眼里闪着凶光。乔治·贝尔特的右手插在他的外衣口袋里。 “算你聪明,”他说,“住手还算及时。你若再得寸进尺,我会把你的 心脏打穿!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是自卫,我也知道这样做不会错。” “别找麻烦,”梅森平静地说,“你用武力阻止不了我。有人清楚我在 哪儿,为了什么。” 贝尔特嘴唇噘起。 “而你的麻烦在于,”他说,“老是一个调子弹个不停。你已经玩儿完 了你的把戏。你要是以为我害怕一个像你这样末流的、杂碎的律师的话,那 是你可大错特错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给我滚出去!” 梅森转身:“好,我是该走了,我已说完了要说的话。” 乔治·贝尔特在梅森走到门口的时候讥讽地说:“这至少说了两遍了。 有的话甚至说了三遍了。” 5 爱娃·贝尔特坐在佩里·梅森的办公室里,捂着手帕暗自啜泣。 佩里·梅森没穿外套,坐在办公桌后面,冷眼注视着这个女人如何继续 她的独角戏。 “你真不该那样。”她一边说一边抽着鼻子。 “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佩里·梅森接道。 “他这人冷酷无情。”她说。 梅森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在《人事通讯》报上登个广告呢?” “他们要价太高,好像认定我要当圣诞老人似的。” “他们知道事关重大,”她哀嚎道,“事情不好收拾了。” 梅森一言不发。 这个女人无声地哽咽片刻,抬起眼,盯着佩里·梅森,眼中充满了痛苦 与无奈。 “你真不该威胁他,”她说,”你真不该去找他。你对他威胁是无济于 事的。一旦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他从来不求饶, 也从来不饶人。” “那么,他会怎么样?”梅森问。 “他会毁了你,”她哭着说,“他会抓住你接的每一件官司,说你向陪 审团行贿,唆使证人做伪证,有不合行规的行为。他会把你赶出这个城市。” “他一旦在他的报上登出任何有关我的东西,”梅森冷冷地说,“我马 上以诽谤罪起诉他,他每提一次我的名字,我就会告他一个罪名。” 她摇头,脸上挂着泪。 “你做不到,”她说,“他会不择手段对付你。他有律师,他们会给他 出谋划策的。他会从背后攻击你,恫吓审理案件的法官。他会逼法官做出相 反的裁定;他会埋伏起来,利用一切机会打垮你。” 佩里·梅森敲着桌沿。“胡扯。”他说。 “哦,为什么,”她哭着,“你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自己去那儿?你为 什么不简单地在报上发个广告呢?” 梅森站起身来。 “好,听着,”他说,“这个我已听得够多了。我去那儿是因为我认为
第15页 这样做是对的,那该死的报纸还想阻拦我,我可不吃这一套。他只管来好了, 我只会以牙还牙。我还从来没有求饶过。我也不会放过谁!” 他停下来俯身盯着她:“要是你当初来这儿时对我坦诚相告,这事儿就 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了。你不肯吐露真情,才导致这一团乱麻,要怪只能怪你 自己!” “别对我生气,梅森先生。”她乞求道,“我现在只能仰仗你了。这团 乱麻真叫人心焦,你得帮我一把。” 他重又坐下,说:“那你别对我撒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整理一下裙摆盖住长丝袜,带着手套的手指尖 在衣服上卷着小皱摺。 “我们该怎么办?”她抬头问道。 “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他说,“从头开始,和盘托出。” “可你已知道了全部的东西了。” “那么好吧,”梅森说,“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我好核实一下。” 她皱着眉:“我不明白。” “说吧,”梅森鼓励道,“倒出来吧!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给我听听。” 她的声音微弱无力。她继续用手抚弄着裙子,说话时眼睛并不看着梅森。 “没人知道乔治·贝尔特和《轶闻纵览》的关系。他做得极为隐蔽,以 至没人起过疑心。报纸办公室的人除了弗兰克·洛克外没有别人知道。乔治 可以控制住洛克。他手里有他的什么把柄,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也许是件 人命案。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朋友里从没有人怀疑过。他们都认为乔治的钱是 炒股票赚来的。我是几个月前才嫁给乔治·贝尔特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但我们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过去这两个月,我们的关系一直紧张。我打算 和他离婚,我想他也知道。” 她停下来看看佩里·梅森,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同情。 “我和哈里森·伯尔克,”她继续说道,“是两个月前认识的。 我们之间只是友谊。没有别的。那天我们一块儿出去,正好碰到那起杀 人案。当然了,如果哈里森·伯尔克不得已而说出我的名字,那会在政治上 毁了他,因为乔治会控告我并把他一起列为被告,我没办法只能把这事儿压 下。” “也许你的丈夫永远也不会知晓的,”梅森提示,“地方检察官可是个 君子,伯尔克即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透露给地方检察官,地方检察官也不一 定传问你,除非你看到的东西使你上法庭作证成为绝对必要。” “你不明白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活动的,“她告诉他,“我自己也不大清 楚。只知道他们到处都有探子,他们花钱买情报,捕风捉影。看谁不顺眼, 就搜集谁的黑材料,特别是对那些名人。哈里森·伯尔克是个政治名人,而 且他正在竞争连选。他们不喜欢他,伯尔克也知道这一点。我听到我丈夫给 弗兰克·洛克打电话,知道他们这次盯上了伯尔克。所以我只能来找你。我 想在他们打探到是谁和伯尔克在一起之前,让他们作罢。” “如果你和伯尔克的关系只是纯结的友谊,”梅森说,“那何不对你丈 夫明说呢?毕竟他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情绪激烈地摇着头。 “你对此事一无所知啊。”她警告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丈夫的脾性。 想想他昨晚对你的那个态度。他兇狠无情,嗜钱如命。倘若是我起诉离婚, 我得到的可能也就是那么点儿赡养费,他会毫不留情地从我身上榨取一切。 如果在此同时,他又能把哈里森·伯尔克的名字公诸法庭,那对他来说可真 是一举两得了。” 佩里·梅森皱起双眉,思考着:“他们出的价高得让人觉得可笑,”他 说,“我似乎觉得这对于政治敲诈来说太高了。你认为你丈夫或是弗兰克·洛 克有没有怀疑到他们在追查谁呢?” “不。”她坚定地说。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那么,”梅森说,“我们做什么?照他们的要价给钱吗?” “再不会有什么价钱了,乔治会中断一切谈判。他会迎头搏击的。他估 算着不能向你让步,否则,他认为你会把他逼上死路。他就是这样对别人的, 并且以己度人。他绝不输给任何人。那不符合他的本性,就是这样。” 梅森阴冷着脸点点头:“没问题,如果他想斗的话,我将十分情愿走上 垫子奉陪一场。只要他们敢提我的名字,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告《轶闻 纵览》。我将向弗兰克·洛克取证,逼他说出谁是那家报纸的幕后老闆。否 则我会让他以作伪证罪而遭起诉,相信有很多人想看到那张烂报的真正归宿
第16页 呢。” “哎,你不明白,”她告诉他,话说得很快。“你不懂他们的斗法。更 不了解乔治这个人。你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诽谤罪开庭审理。他会 先下手,你要记住我是你的委託人,我是你要保护的人。而这一切还没来得 及发生,我就会被毁了。他们会抓住哈里森·伯尔克这件事穷追勐打。” 梅森又在他的桌子上敲起来,然后说道:“这样吧,你看,你已提到你 丈夫手里攥有什么东西能使弗兰克·洛克俯首就范。现在我有个想法,就是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假设你把情况告诉我,我看我是不是可以在弗兰 克·洛克头上抽一鞭子。” 当她看他的时候,脸色发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说,“你知道你正在干什么?你知道后果是 什么?他们会杀了你!这可不是第一次。黑社会里那些黑帮分子和杀手里都 有他们的人。” 梅森的眼睛直追着她的目光。 “你,”他坚持问下去,“到底知道弗兰克·洛克的什么事?” 她身体发抖,垂下眼睛。稍停片刻后,她声调显得很疲惫地说:“什么 也不知道。” 梅森不耐烦地说:“你每次来这里,都不对我讲实话。有些貌似天真的 撒谎者总是靠欺骗矇混过关,你就是其中之一。正因为你长得漂亮,你便能 靠它侥倖过关。每一个爱过你的男人,你都骗过他们;每一个你爱过的男人, 你也骗他们。现在你遇到麻烦了,你却还不说实话!” 她以极大的愤怒瞪着他,这种愤怒的情绪,与其说是一种自然流露,毋 宁说是装出来的。 “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说话!” “我怎么没有?”梅森冷冷地说。 他们相互瞪着对方一两秒钟。 “这还是在南方的事。”她终于低声地说。 “什么事?” “就是洛克陷入的麻烦,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不知道是在哪儿。我只知 道是某种麻烦,而且是在南方一个什么地方。是牵涉到一个女人的某种麻烦。 反正麻烦是这样开始的。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结束的。结局可能是桩命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乔治总能控制他的杀手锏。这是乔治和人打交道采 用的惟一方式。他总是抓住他们的什么把柄,攥在手里像一把剑悬在他们头 上,令他们对他言听计从。” 梅森直盯着她说:“这也是他对付你的办法。” “这是他试图採用的办法。” “他是用这个办法逼你和他结婚的吧?”梅森问道。 “我不知道,”她马上又改口说,“不!” 他笑起来,笑声里透着一丝冷酷。 “那么,”她说,“这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有什么关系,也许很有关系。我要些钱。” 她打开钱包说:“我没有多少钱,只能给你300 美元。” 梅森摇摇头。 “你开有支票帐户。”他说,“我还需要些钱,这件事我要有些花销。 现在我为你而斗,也为我自己而斗。”“我不能给你支票。我没有任何支票 帐户,他不让我有。这是他控制别人的另一种手法,通过金钱。我只能从他 那儿要现金,或是通过其他别的办法。” “什么别的办法?”梅森问。 她不回答,只是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这有500 美元,我就这么多 了。” “那好吧,”梅森说,“留下25 美元,其余的给我。”他按了一下桌子 一边的按钮。门开了,德拉·斯特里特脸上挂着询问的表情。 “再开一张收据。”梅森说,“给这位女士。跟上次一样开,註明帐册 页号,写上475 美元,已入帐。” 爱娃·贝尔特把钱递给梅森。他接过并递给了德拉·斯特里特。 这两个女人彼此对对方持有的那种敌意,恰似两只狗直着腿,对着脸绕 圈子。 德拉·斯特里特接钱时下巴高高扬起,然后又回到外间。“她会给你一 张收据,”佩里·梅森说,“你走以后,怎么跟你联繫?” 她相当快地说:“好吧!给家里打电话。叫我的女僕,告诉她是个洗衣 工。跟她说你找不到我问的那件衣服。我会跟她解释的,她会把话传给我。 然后我给你打电话。”梅森笑了起来。 “你深谙此道嘛,”他问,“你肯定经常用这个办法。”她抬眼看他, 一双蓝眼睛泪汪汪的,装满一池单纯。 “老天爷作证,”她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梅森把转椅往后一推,站起来,绕过桌子。 “以后,”他告诉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你尽可以对我收起你
第17页 那故作单纯的目光。我想我们彼此都很了解。目前你身陷泥沼,我不过是要 竭力拉你出来罢了。” 她慢慢起身,注视着他的眼睛,突然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 “不管怎么说,”她说,“你唤起我的信心。你是我所认识的唯一可以 和我丈夫挺身相对的人,我感觉我可以依靠你,你会保护我。” 她脸向后斜仰,嘴唇靠近他的嘴唇,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的身体离 他很近。 他用他那长而有力的手指抓住她的胳膊肘,把她轻轻推开。 “我会保护你的,”他说,“只要你给钱。” 她扭转身体又面对着他。 “除了钱,你就没有想到别的?”她问。 “这场游戏就是这样。” “你是我的全部依靠,”她有点哀嚎道,“我的一切。只有你可以保护 我免受灭顶之灾。” “这个,”他冷冷地说,“是我份内的事儿。我在这儿干的就是这活儿。” 他边说边带着她走向门口,当他把右手放在门上的球形把手上时,她侧 了一下身体以挣脱他的手。 “很好,”她说,“谢谢你了。” 她的语调变得刻板,近乎冷淡。她出门走到外间。 佩里·梅森在她身后把门关上。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听到德拉·斯 特里特的声音,说:“给我接外线,德拉。” 他拨通了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号码。 “听着,保罗,”他说,“我是佩里。这儿有你一份差事。你要快点儿 去办。弗兰克·洛克,就是那个经营《轶闻纵览》的傢伙,是个色鬼。他在 惠尔赖特旅馆搞上一个女人,正厮混着,她住在那儿。他时不时去一趟理髮 店把自己梳洗打扮一番,然后带她一块出去,洛克来自南方的什么地方。我 不知道究竟是哪儿。他离开那地方时卷进什么麻烦事儿中。弗兰克·洛克可 能不是他的真名。我要你多派几个人对付他。打探清楚来龙去脉,要快点儿。 这要花我多少钱?” “200 美元。”电话中传来保罗·德雷克的声音,“周末再加200 美元, 如果一直干到那时的话。” “这恐怕不好和我的委託人交待啊。”梅森说。 “总共325 美元吧,如果你看以后能打进开销帐的话,那就用我好了。” “好极了,”梅森说,“行动吧!” “等等,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看见一辆‘大林肯’,停在大楼前, 里面坐着司机。我的直觉是它就是你那位神秘的女委託人前两天用来开熘的 那辆车,你要我去跟踪它吗?我上楼时记下了车牌号码。” “不用,”梅森说,“没关系的,我已让人跟上她了。别理她,赶快处 理洛克这一头吧!” “好吧!”德雷克说完,挂上电话。 佩里·梅森转过身,德拉·斯特里特正站在门口。 “她走了?”梅森问。 德拉·斯特里特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会给你惹麻烦的。”她说。 “你已经对我说过了。”梅森说。 “那好,我再对你说一遍。” “为什么?”梅森说。 “我讨厌她那样子,”德拉说,“我讨厌她对待一个职业女性的那种态 度,一副势利小人的嘴脸。” “好多人都是这样,德拉。” “我知道,可她不一样,她不懂什么叫诚实,她就爱欺骗。一旦对她有 利,她可以在一分钟内对你变好几次脸。” 佩里·梅森脸色凝重,若有所思。 “不会对她有利的。”他说,声音里显出重重心事。 德拉·斯特里特注视了他片刻,然后轻轻关上门,把梅森一个人留在那 里。 6 哈尔森·伯尔克个子高大,身上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在国会的 政绩一直平平,可总是以“人民之友”自居,时不时提出一项立法倡议靠一 帮政治盟友鼎力相助而获众议院通过,其实他知道永远也不会在参议院通 过,或者,既使通过,也马上会遭总统否决。 他正计划竞选参议员。他得费尽心机取悦于公民中那较为富裕的阶层, 给他们留下印象相信他在本质上属于保守派。在做这个努力的同时,他又得 小心不致牺牲普通公众里他的追随者们的利益,或是牺牲他作为人民之友的 名声。 他看着佩里·梅森,目光敏锐,带着审视说:“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 么意思。” “好吧,”梅森说道,“直截了当地说,我说的是那天晚上比奇伍德酒 店的抢劫案,你和一个已婚妇女在场的事儿。” 哈里森·伯尔克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哆嗦了一下。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第18页 然后审慎地在脸上堆起他那自以为是的表情。 “我想,”他以他那低沉轰鸣的声音说道,“你是搞错了。因为今天下 午我还有事,所以不得已只能抱歉失陪了。” 佩里·梅森的表情里混合着厌恶和不满。他朝这个政客的办公桌迈进一 步,眼睛向下盯着这个人的脸。 “你已陷入麻烦了,”他缓慢地说,“早点说完废话,我们可以早点商 量摆脱麻烦。” “可是,”伯尔克极不情愿地说,“我不知道你的任何情况。你有没有 任何东西能证明你自己?” “关于这个案子,”梅森回答道,“你不需要什么证明,你需要的是知 识,而我有这个知识。我现在是受那个当时和你一起的女人的委託。《轶闻 纵览》准备披露整个事件,并且要求你出庭向验尸陪审团和大陪审团作证, 讲述你所知道的情况和当时谁与你在一起。” 哈里森·伯尔克的脸变得苍白,显出病态。他身体前倾靠桌子,仿佛胳 膊和肩膀需要支撑。 “什么?”他问。 “你听到了我说的后。” “可是,”伯尔克说,“我不知道什么啊。她从没和我说过。我这是第 一次听说这个情况。我肯定这中间有什么错误。” “好啊,”梅森说,“再猜猜,没什么错误。” “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梅森说,“那位女士可能不想接近你。她得考虑她自己,她 正在寻找自己的出路。我正尽最大努力,这要花钱。她可能不是那种给你打 电话要竞选贊助的人。” “你想要钱?”伯尔克问。 “那你究竟认为我要什么?” 哈里森·伯尔克似乎正领悟到他正处于何种境地,一连串的波浪冲击着 他的神经,令他如梦初醒。 “我的上帝啊!”他说,“这会毁了我!” 佩里·梅森一言不发。 “《轶闻纵览》可以花钱买通它。”这个政客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 是如何具体动作的。要做一笔交易,你向他们买广告版面,然后不履约。他 们在合同里写有赔付违约金的条款,这一点我明白。你是律师,应该知道这 个,你该知道怎么处理。” “现在《轶闻纵览》收买不动了,”梅森说,“首先他们要价太高。其 次呢,他们现在要动粗了。现在的局面已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了。” 哈里森·伯尔克挺直身。“我亲爱的伙计,”他说,“我想你完全错了。 我看不出什么理由让这家报纸一定要持这种态度。” 梅森笑看着他:“你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伯尔克说。 “哦,碰巧了,这张报纸的幕后老闆,那个实际上拥有它的人,是乔治·贝 尔特。跟你一块儿出去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正盘算着起诉和他离婚。好 好想想这一点。” 伯尔克的脸色变得像粘玻璃的油灰。 “那不可能,”他说,“贝尔特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的,他可是个 君子。” “他可能是个君子,但他掌握着那家报纸。”梅森说。 “啊,他不会的!”伯尔克反对道。 “啊,他恰恰这么做了,”梅森重复道,“我对你说了情况,取捨由你。 这不是我的葬礼,是你的葬礼。如果你摆脱掉,那是因为你出对了牌并听取 忠告。我乐意给你出良策。” 哈里森·伯尔克十指交握。“你究竟想干什么?”他问。 梅森说:“只有一个办法,我知道可以打垮那帮傢伙,那就是针锋相对 跟他们干。他们是一群敲诈勒索者,我自己也要敲他们一笔,我有一些情况 要追查,但这要花钱,那个女人没有钱了,我不打算自己出钱。 “钟錶上的时针每走完一圈,就意味着我又投入了时间,其他人也投入 了更多的时间。费用在不断增加。依我看,没有理由应该让你袖手旁观而不 做自己的那份努力。” 哈里森·伯尔克眨眨眼睛。“你认为这要花多少钱?”他谨慎地询问道。 “我现在要1500 美元,而且如果我要是最后让你化险为夷,你还得再给 钱。” 伯尔克用舌尖舔舔嘴唇。“我需要考虑考虑,”他说,“如果我要筹钱, 我得做一些安排。你明天上午再来,我告诉你结果。” “这件事情发展得很快,”梅森告诉他,“事情到明天上午可能早已不 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么,两个小时后再来。”伯尔克说。 梅森看着这个人,说:“好吧。听着,我知道你会去打听我的情况。让
第19页 我先告诉你你会了解到什么。你会知道我是一个长于审判工作和许多刑事诉 讼的律师。干这一行的每个人都各具专长。我是一个让人摆脱麻烦的专家。 人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都会来找我,我为他们解围疏难。我经办的案 子大部分都在庭外了结。 “如果你通过某一个家庭事务律师或是某个公司法律顾问来打听我,他 可能会说我是个讼棍。你要是通过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某个傢伙了解我,他 会说我是个危险的对手,虽然他不太了解我。如果你通过银行来查我,那将 一无所获。” 伯尔克张开嘴想说话,然后想想还是沉默为好。 “现在有件事可能会缩短你调查我的时间,”梅森继续说道,“如果你 给爱娃·贝尔特打电话,她可能会恼火因为我找过你。她是想自己对付一切, 或是她没有想到你。我不知道是哪一种情况。如果你给她打电话,叫她的女 仆,留个口信说一件衣服如何如何或者别的什么,然后她就会给你回电话。” 哈里森·伯尔克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这个?”他问。 “那是她获取口信的方法,”梅森说,“我的是说衣服的事,你的是什 么?” “关于鞋子的事。”哈里森·伯尔克脱口而出。 “这套办法不错,”梅森说,“只要她不把穿的衣服搞混。我对她的女 仆也不那么放心。” 伯尔克的神经似乎有所松弛。 “那个女僕,”他说,“她不知道什么,她只是传话。爱娃使用暗号, 但我不知道还有人也在使用这类暗号。” 佩里·梅森大笑。 “你真是青春不老啊!” “其实,”哈里森·伯尔克说,带着尊严,“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贝尔 特夫人还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遇到很大的困难,需要马上筹措1000 美元。 她要我帮助她,她没说钱要干什么用。” 梅森吹了声口哨。 “这个,”他说,“就不同了。我还担心她不会让你出钱呢。我不在乎 你怎么出力,但我认为你该帮着助一臂之力。我认为你干的活儿丝毫不亚于 我为她干的活儿,这场奋战现在需要钱。” 伯尔克点头:“半个小时后回来,我会告诉你结果的。” 梅森走向门。“好吧,”他说,“就半个小时吧。你最好拿现金。因为 你不想有什么支票经过你的银行帐户,万一我做的事情或者关于我代表谁这 类问题被曝光,不致牵连你。” 伯尔克把椅子向后一退,以政治家的姿态试探性的做出伸手的动作。佩 里·梅森没看这只手,或者,他懒得理它,大步走向门口。 “半个小时。”当他走到门槛处时,强调了一遍,然后从后面勐地把门 拉上。 当他伸手抓车门把手时,一个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梅森转过身来。 “我想做个採访,梅森先生。”他说。 “採访?”梅森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克兰多,”那人说,“《轶闻纵览》的记者。我们对名流们的行 踪感兴趣,梅森先生。我想就你和哈里森·伯尔克的谈话内容做一採访。” 佩里·梅森缓慢而谨慎地从车门把手上抽回手,转动脚根,打量眼前这 个人。 “这么说,”他说,“你们这帮人准备用这种战术,是吧?” 克兰多继续以其厚颜无耻的目光盯着梅森。 “别逞强嘛,”他说,“因为这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它会的。”佩里·梅森说。他测好距离,勐然一记左直拳打在那张正 咧着笑的嘴上。 克兰多的头勐向后仰,他摇晃两步,然后像个饭袋一样倒下。 过往的行人停步看着,很快聚成一群。 梅森对他们视而不见,转身打开车门,钻进去,把门“砰” 地关上,脚踩油门,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中。 在附近的一个杂货店里,他给哈里森·伯尔克的办公室打电话。 当伯尔克接过电话时,他说:“我是梅森。伯尔克,不要出门,最好找 个人做保镖。我们说的那家报纸已经有几个壮汉在附近转悠,时刻准备闯入 你的事情里不择手段进行最大的破坏。当你把给我的钱弄齐后,派信使送到 我办公室来。找个你可以信赖的人,不要告诉他包里是什么东西,放在信封 里封好,叠成像信纸那样。” 哈里森·伯尔克正准备说什么。 佩里·梅森兇狠地把听筒摔到挂钩上,大步走出电话间,回到车里。 7 一场大风正从东南方唿唿地刮来。夜空里,铅色的云团慢慢压过,大滴 大滴的雨点开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洼。
第20页 风在佩里·梅森住的公寓楼房四角上勐吹着。一扇窗户仅开了半英寸, 但钻进来的风已足够捲起窗帘唿唿飞扬。 刺耳的铃声将梅森惊醒,梅森从被子中坐起来,伸手在黑暗中摸电话, 抓起听筒放到耳边,说了声:“餵?” 电话里传来爱娃·贝尔特急促的惊恐万状的声音。 “谢天谢地可找到你了!马上开车来!我是爱娃·贝尔特。” 佩里·梅森仍然睡意未消。“来哪儿?”他说“什么事?”“出了件糟 糕的事,”她说,“别来我家,我不在那儿。” “你在哪儿?” “我在格里斯沃大道上的一个杂货店。顺着大道开,你会看到杂货店里 亮着灯。我在门口。” 佩里·梅森完全清醒过来。 “喂,”他说“以前我接过深更半夜来的电话,他们的目的是想绑架我, 咱们得搞清楚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花招。” 她在电话那头大叫起来。 “喂,别他妈的这样谨慎好不好!马上来这儿。我跟你说我麻烦大了。 你不是听出我的声音来了吗!” 梅森平静地说:“是的,我知道了。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的时候用的什 么名字?” “格里芬!”她尖声说。 “好极了,”梅森说,“我就来。” 他穿上衣服,往臀部口袋里插把左轮手枪披上一件雨衣,扣上一顶帽子, 低低地压在额头上,关掉灯,出了公寓。他的车停放在车库里,他把车发动 着,发动机还没完全热,就开着钻进雨中。 转过街角时汽车发动机突突作响,并发出逆火的声响。梅森让风门开着, 脚踩油门。雨打在挡风玻璃上。雨滴打着人行道,在车灯的照耀下好像飞珠 溅玉,煞是好看。 在通过十字街口时,梅森也不管路上有没有别的车,只管加速开了过去。 他向右拐上了格里斯沃大道,开了一英里半后,速度放慢开始寻找灯光。 他看见她站在一家杂货店前。她穿着外套,但没戴帽子。她全然不顾正 下着的雨,头髮已湿透了。她两眼大睁着,很是害怕。 佩里·梅森勐踩剎车,把车停下。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到不了了。”她说。他为她打开车门。 她钻进汽车里。梅森看见她穿着夜礼服,脚穿缎面鞋子,套着一件男人 的外衣。她浑身湿透,水往脚下直滴。 她盯着他,脸色苍白,说:“开到我家去。快!” “什么麻烦?”他又问。 “我丈夫被人杀了。”她颤声说。 梅森按亮车里的顶灯。 “别开灯!”她说。 他看着她的脸:“给我说说情况。”他的语调十分平静。 “你能把车开起来吗?” “我得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几乎是漫不经心地。 “我们得在警察到之前赶到那儿。” “为什么?” “因为我们必须这样。” 梅森摇摇头。“不,”他说,“在我知道确切情况之前,我们不会跟警 察见面。” “哦,”她说,“太可怕了!” “谁杀的他?” “不知道。” “那么,你知道什么?” “你能不能关掉那该死的灯?”她叫道。 “在你给我讲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他坚持说。 “你让它开着干嘛?” “可以把你看得更清楚,亲爱的。”他说,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幽默,神 态阴冷。 她疲倦地嘆了口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可能是哪一个他一直 在敲诈的人。我可以听见楼上他们的声音。他们都动了肝火。我就走到楼梯 上去听。” “你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吗?” “不能,”她说,“只能听到只言片语。我听得见他们互相诅咒的声音。 好长一段时间才听见一个字儿。我丈夫还是那种冷酷、嘲讽的声调。另一个 人抬高了声音,但又不是大喊大叫,他时不时地打断我丈夫。” “然后呢?” “然后我爬上楼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她停下,喘口气。 “好,”梅森催道,“继续说。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说,“我听见一声枪响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只一声枪响?” “就一声枪响,再就是身体倒下的声音。哦,太可怕了!房子却被震动 了!” “好,”梅森说,“从这儿接着往下说,这之后你做了什么?” “后来,”她说,“我转身就跑了。我害怕。” “你跑到哪儿了?”
第21页 “到我房间。” “有谁看见你了吗?” “没有,我想没谁看见我。” “那你干了什么?” “我在那儿等了一分钟。” “你听到什么吗?” “是的,我听到那个开枪的人下楼梯跑到外面。” “哦,”梅森不舍地说,“然后发生什么事?” “然后,”她说,“我想我必须去看看乔治,看看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我上楼到他书房。他在那儿。他原来是在洗澡,身上裹着件浴袍。他躺在那 儿——已经死了。” “躺在哪儿?”梅森追问,没有一点惊讶之意。 “呵,别问得这么具体,”她说得很快,“我说不来。靠近卫生间的一 个地方。他刚从浴室出来。争吵时他肯定是站在卫生间的门里边。”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可以看见嘛。就是说,我想他是死了。哦,我不肯定。请帮忙去一 趟。如果他没死就没什么麻烦。如果他死了,我们就难脱干系。” “为什么?” “因为事情都会弄出来的。你不明白吗?弗兰克·洛克知道哈里森·伯 尔克的所有事情,他自然会认为是哈里森·伯尔克杀了他。这样伯尔克会提 起我的名字,那时什么都可能发生,人们甚至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梅森说:“啊,别这样说。洛克是知道伯尔克的事,但他不过是一个小 卒子和傀儡而已。如果没有你丈夫的撑腰,他闹不起来。不要以为哈里森·伯 尔克是唯一和你丈夫有仇的人。” “那是,”她又坚持说,“可哈里森·伯尔克有这个动机,这一点要超 过其他任何人。其他人不知道谁是报纸老闆。而哈里森·伯尔克知道。你跟 他说的。” “这么说他告诉你这个了,嗯?”梅森说。 “是的,他告诉我了。你干吗非得找他呢?” “那是因为,”梅森冷冷地说,“我不想白白地放过他。为他的事得费 不少劲,我打算得让他为这些掏点钱,我不准备让你来支付一切。” “可难道你不认为,”她说,“这是我未决定的事情吗?” “不。”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又改变主意不作声了。 “好啦,”他说,“现在你听着,把这个搞明白。如果他死了,肯定要 做很多调查。你得沉着冷静地对付。你能想得到谁去过那宅子吗?” “不能,”她说,“不敢肯定,我只是听到那人说话的语调罢了。” “好的,”他告诉她,“那也算是一条线索,你说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 么?” “听不到。”她说,缓缓地,“但我可以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可以 辨别那些声调,我听见我丈夫的声音,然后是另外那个人。” “你以前听到过那个人的声音吗?” “是的。” “你知道他是谁?” “是的。” “那么,就别再他妈的这样故作神秘了,”他说,“他是谁?我是你的 律师,你必须告诉我。” 她转过脸来对着他。“你知道是谁。”她说。 “我知道?” “是的。” “你看,咱俩肯定有一个疯了。我怎么知道是谁?” “因为,”她慢慢地说,“是你!” 他的目光变得冷漠,生硬、泰然自若。 “我?” “是的,就是你。我只是不想说罢了!我不想让你认为我知道。我是想 保护你的秘密!可你硬把话从我嘴里套出来。不过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永 远,永远,永远不!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 他盯着她,双唇紧闭。“你是说你是一个我可信赖的伙伴了,嗯?” 她遇到他的目光,慢慢地点点头。 “是的,梅森先生,我是你可信赖的那种人,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声嘆息。 “哦,见鬼!”他说,“这又怎么样!” 一阵沉默。然后佩里·梅森问,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你听没听到一 辆汽车开走——后来?” 她迟疑片刻,然后说:“是的,我想我听到了,不过暴风雨的声音太嘈 杂,树枝抽打着房子和所有东西。不过我想我听见汽车的声音。” “哎,你听着,”他告诉她,“你现在心里紧张,神经受了刺激。但是 如果你面对一群警探这样对他们说的话,你只会给自己惹麻烦。你最好是以 全面崩溃的理由找个医生,他会拒绝任何人跟你说话,要么是把故事编得圆 满。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听到了一辆汽车的声音,还是没有听到。说,你听
第22页 到,还是没听到?” “听到了,”她说,带点挑衅地,“我听到一辆汽车。” “好极了,”他说,“这样更好了。现在我问房子里有多少人?” “你什么意思?” “僕人,每个人,”他说,“到底谁在那儿。我想知道这个房子里的每 一个人。” “哦,”她说,“有迪格利,那个男僕。” “对,”梅森说,“我见过他。我知道他的情况。还有谁?谁是女管家?” “一个叫维奇太太的,”她说,“她女儿现在跟她一起住。女儿住了几 天了。” “好的,男人们呢?咱们来核对核对男人,只有迪格利那个男僕吗?” “不,”她说,“还有卡尔·格里芬。” “格里芬?” 她脸红了:“是的。” “这便是你第一次见我时用格里芬这个名字的原因了?” “不,不是这样。我当时是先想到什么姓就用什么姓。不要说那种话。” 他咧嘴而笑:“我可没说那种话。是你这样说的。” 她急急忙忙地说下去。 “卡尔·格里芬是我丈夫的外甥。他夜里很少在家。我猜他特别疯。他 特爱喝酒。他们说他经常醉醺醺地回来。我不知道这个。不过我知道关系很 密切。乔治对卡尔也就那样。并没倾注超过任何人的感情。你必须知道我丈 夫是个怪人。他没有真正地爱过任何人。他只想去拥有,去占有,去支配, 去压服,但他不会爱。他没有什么亲密朋友,他浑身上下都是傲慢。” “是的,”梅森说,“我知道这些东西。你丈夫的性格我不感兴趣。给 我说点卡尔·格里芬的事儿。今晚他在吗?” “不在,”她说,“天刚一黑他就出去了。实际上,我想他就吃了晚饭。 他似乎是去高尔夫俱乐部打了一下午高尔夫球。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 “6 点左右吧,我想,”梅森说,“问这干嘛?” “对了,”她说,“这样我想起来了。下午天气挺好的,卡尔去打高尔 夫。后来我听乔治说他打了电话说在高尔夫俱乐部吃饭,回来要晚一些。” “你肯定他没回来?”梅森问。 “肯定。” “你有把握你听到的楼上的声音不是他的声音?” 她略一犹豫。 “不,”她说,“是你的声音。” 梅森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也就是说,”她急促地说,“听上去像你的声音。那个人说话就是你。 他也是那样冷静地谈话,有时提高声音,但随即又能控制自己,就像你一样, 不过我永远也不向任何人提起,这辈子永远也不提!他们尽可以折磨我,但 我就不提你的名字。” 她努力睁大那双蓝眼睛,直盯着他的脸,还是那副故作天真的样子。 佩里·梅森盯着她,然后耸耸肩膀。“好的,好的,”他说,“这个我 们以后再谈。你得先让自己镇定下来。我问你,你丈夫和另外一个人在为你 争吵吗?” “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不知道他们 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必须回去。要是有人发现尸体而我又不在,那可 怎么办?” 梅森说:“那没关系,不过你已等了这么长时间,一两分钟不会有什么 不同。我们走之前,我还想知道一件事。”“什么?” 他伸手过去把她的脸扳过来,这样车顶灯完全照清楚。然后他慢慢地说, “枪响时,是哈里森·伯尔克和他在楼上的房间吗?”她喘不过气来:“我 的上帝呀,不!” “哈里森·伯尔克今晚在那儿吗?” “不在。” “他今天晚上或者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她说,“我对哈里森·伯尔克的事儿什么也不知道。自从那 晚去比奇伍德酒店以后我一直没见过他,也没收到他的什么信儿,我也不想。 他除了给我的生活带来麻烦还会干什么?” 梅森冷冷地说:“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他说了你丈夫和《轶闻纵览》 的关系呢?” 她垂下目光不看他的眼睛,试图把他的手从她的头上晃开。 “接着说,”他说道,毫不怜悯地,“回答这个问题。他对你说了他今 晚什么时候去那儿吗?” “不,”她被震慑住了,轻轻嘟哝着说。“他只告诉我他今天下午什么 时候给我打电话。” “后来他就打了电话,嗯?” “是的。” “这在我离开他办公室后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第23页 “我想就在你刚离开之后吧。” “在他派信使给我送钱之前?” “是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你为什么说你还没有收到他的信儿?” “我忘了,”她说,“我确实告诉过你他打过电话。我要是想对你撒谎, 一开始我就不会告诉你我收到过他的信儿了。”“啊,是的,你会的,”梅 森说,“你当时告诉我是因为你以为我根本不可能会怀疑开枪时哈里森·伯 尔克会和你丈夫在那个房间里。” “不是这样的。”她说。 他慢慢地点头。 “你真是个小谎言家,”他说,带着冷静和评判的语气,“你不会讲实 话。你从不坦诚待人,甚至对你自己。你现在又在对我撒谎了。你知道在房 间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摇头。“不,不,不,不,”她说,“你不会懂,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想是你!所以我才不在那房子里给你打电话。我跑到这个杂货店来给你打。 快一英里了呀。” “你干吗要这样?” “因为,”她说,“我是想给你到家的时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想这 样一来我就可以说我给你打电话在你公寓里找到你的,如果有人问我的话。 我已听出你的声音了,要是打电话而你又出去了,那不就糟糕了吗?” “你没听出我的声音。”他平静地说。 “我以为我听出来了。”她故作镇静地说。 梅森说:“这一点我根本不用想,在过去这两三个小时我一直在床上睡 觉。但我提不出任何不在现场的证据。如果警方认为我去过那幢房子,我得 花一番力气洗刷自己,这个你都算计好了。” 她抬头看他,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 “啊,佩里,”她说,“请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当然,我不会告发 你的。你现在陷得和我一样深。你做的事是为了救我。我们有难同当,互相 帮助,共渡难关吧。” 他推开她,嘴唇贴在她湿湿的臂上,直到她松开他。然后他又一次转过 她的脸,凝目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们一点儿也没陷到这事儿里去,”他说。“你是我的委託人,我会 保护你,如此而已,你懂了吗?” “是的。”她说。 “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卡尔的,我在走廊里找到的。我冲进雨中,马上意识到会淋得湿透的。 走廊里有一件衣服,我就穿上了。” “好的。在我开车去那儿的路上你再把这个好好想想。我不知道警察会 不会在那儿。你是否知道有另外的人听见枪声?” “不,我不认为他们会听到。” “好极了,”他说,“在警察到那儿之前我们把这事儿理顺一下,忘掉 到杂货店给我打电话这件事。告诉他们你从家里给我打的电话,然后跑到坡 底下接我。这就是为什么你身上湿了。你不能呆在房间里,因为你害怕,你 明白了吗?” “是的。”她温顺的说。 佩里·梅森关掉顶灯,推上变速杆,松开离合,汽车又疾速穿行在雨中。 她身子移过来紧紧贴向他,左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右胳膊放在他的腿上。 “啊,”她哀诉道,“我真感到害怕,我从没这样孤独。” “闭上嘴,”他说,“想想事情!” 他在上那段长长的坡道时把汽车开得很快很勐,转上榆林大道,在往房 子所在地的那个小山丘上爬时,把车子降到二档,他拐弯拐进车道,把车直 接停在门廊前。 “现在你听着,”他在扶她下车时低声对她说,“这房子似乎很安静, 没有谁听见枪声,警察还没到呢。你得好好动动脑子,如果你对我撒了谎, 那将意味着你要惹大麻烦。” “我没说谎,”她说,“我对你说的是实话——千真万确。” “那好。”他说。他们快步走进门廊。 “门没锁,我没锁,”她说,“你可以直接进去。”她向后一退,让他 先进房子。 佩里·梅森推推门。 “不,”他说,“门是锁着的,弹子门锁锁上了,你拿你的钥匙了吗?” 她怔住了。 “没有,”她说,“我的钥匙在我包里。” “你的包在哪儿?”他问她。 她瞪着他,眼睛虽看不分明,但她那神态像是被吓呆了。 “我的上帝呀!”她说,“我一定是把包丢在楼上那个房间里和..和 我丈夫的尸体一起!” “你上楼时带着包?”他问。 “是的,”她说,“我记得我当时带着。但我肯定是掉了,我不记得我
第24页 出来时身上带着包。” “我们得进去。”他说,“有没有别的门开着?” 她摇摇头,然后突然说,“有的,有一个后门供僕人进出,平常在车库 的房檐下挂着钥匙。它可以把门打开,我们可以从后门进去。” “咱们快点。” 他们走下门廊前的台阶,顺着房子周围的环形砂砾车道走过去。房子里 一片漆黑,寂静无声。风在抽打着灌木丛,雨水沖刷着房子,但没有任何声 响从黑暗的宅子里传出。 “不要出声,万一有人醒着。”他提醒她。 “我们进去时不要让僕人听到我们。我想用一两分钟的时间把东西检查 一下,以弄清里面的情况。” 她点点头,在车库的房檐下摸索,找到钥匙,把后门打开了。 “好啦,”他说,“你偷偷进去,把前门给我打开,我把这扇门从外边 锁上,再把钥匙挂在钉子上。” 她点点头,随后消失在黑暗中。他关上门,锁上,把钥匙放在原来的地 方,然后又原路绕回到房子前面。 8 佩里·梅森来到前门,站在门廊那儿等了大约两三分钟,这才听见爱娃·贝 尔特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的“咔嗒”声。她打开门对他一笑。 门厅里有盏灯亮着,是盏夜里开的灯,不很亮,只是影影绰绰地照出通 向楼上的一片漆黑的楼梯,接待厅有几把直靠背椅子,一个装饰镜,一个衣 服架和一个伞架。 衣服架上有一件女外套,两根手杖,伞架上有三把雨伞。伞架下面有一 滩雨水,反射着灯光。 “喂,”梅森悄声说,“你出去时没关别的灯 吧?” “没有,”她说,“我走的时候就是这样。” “你是说你丈夫让人从这门进去见他而没有开任何灯,除了这夜灯之 外?” “是的,”她说,“我猜想是这样。” “你们平常在家里睡觉前不开更亮的灯照楼梯吗?” “有时候这样,”她说,“但乔治一个人占着楼上的房子。他不打扰其 他人,我们也不打扰他。” “好的,”梅森说,“我们上去,把灯打开。” 她一按开关,楼梯顿时一片光亮。 梅森走在前面上楼进到他第一次见乔治·贝尔特时的那间会客室。 上次贝尔特侧身进入会客室时走过的那扇门现在关着。梅森拧动门把 手,打开门,走进书房。 房间很大,布置的样子和客厅差不多一样。椅子上蒙着座套。写字檯是 普通的大型写字檯的两倍大。有一扇门开着,通向一间卧室,离这扇门几英 尺远的地方,是通向卫生间的门。卧室里另有一扇门通向卫生间。 乔治·贝尔特的尸体躺在地上,就在卫生间到书房的门里侧。身上裹着 一件法兰绒浴袍,前边敞开着,可以看到在睡袍下面的身体是完全裸着的。 爱娃小声尖叫,紧紧靠向梅森。梅森甩开她,走向尸体,身体蹲下来。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被一颗子弹击穿心脏。显然是当场死亡。 梅森摸摸浴袍里子,注意到是湿的。他把浴袍拉严盖上尸体,抬脚跨过 那伸开的手臂,进到卫生间。 跟这套房子的其他房间一样,卫生间的规模很大,正适合一个大块头的 人。浴缸的底部低于地板高度,大约有4 英尺深,8 英尺长。一只大脸盆占 据着卫生间的中央。架子上搭着毛巾。梅森看着这些东西,然后转向爱娃·贝 尔特。 “喂,听着,”他说,“他正在洗澡,是什么事情让他起身爬出浴缸。 注意,他是披着浴袍的,没有用毛巾擦干身体。他在裹上浴袍时身上还湿着。 毛巾都叠好挂在架上没有使用。” 她点头默认。“你看我们是不是把一条浴巾用水浸湿再拧拧,让他像是 擦过?”她问。 “为什么?” “啊,我不知道,”她说,“我只这么想。” “听着,”他说,“我们要是在这伪造现场,那会引火烧身的。注意听 着,你必须清楚这一点!显然,除你之外没有人知道发生的事,或是什么时 候出的事。若不及时通知警方,他们会恼火的。而且,他们也想知道你干嘛 要在给他们打电话报警前先给律师打电话。就你来说,这情形令人怀疑,你 明白吗?” 她再次点头,双眼睁得大大的,但模煳不清。 “好啦,”他说,“现在想想这事儿,把它想通理顺,要一直保持清醒。 你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有一点不要说。 那就是在那男子离开这房子后你又上楼这件事。这一点,我不是很欣赏,警 方也不会欣赏。如果你头脑足够清醒到上楼去看看,那么,也肯定会想到给
第25页 警察局打电话吧。而你却在报警前先给一个律师打电话,警方会从这一点认 为你有犯罪嫌疑。” “可是,”她说,“我们可以跟他们解释,就说我一直向你谘询另外的 事情,说事情搅和到一起,所以在报警之前我想先跟你谈谈,不行吗?” 梅森听到这里笑了。 “那将是怎样的一堆乱麻啊。那时警方就想知道这另外的事情究竟是什 么。你还没说完,你就会发现你已向他们提供了你杀你丈夫的最合适的动机。 其他的事千万不能搅到这件事里来。我们得找到哈里森·伯尔克,让他嘴巴 也闭严一点儿。” “但是,”她抗议道,“那报纸怎么办?《轶闻纵览》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他问,“你丈夫已死,你不就是那家报纸的主人了 吗?你可以登鞍上马,马上把它制于你的疆绳之下。” “要是他立有遗嘱取消我的继承权呢?” “要是这样的话,”他说,“我们可以起诉驳回遗嘱,争取在判决前将 你列为特别的遗产管理人。” “好极了。”她说,接着马上问,“我跑出房子,然后怎么了?” “就照你对我说的那样。你惊恐万状就跑出房子。并且记住,你是在那 个和你丈夫一起在房子里的男子下楼之前跑出去的。你向外边冲去,外面下 着雨。在经过门厅时,你随手抓起架上的一件衣服。你是如此激动以致没有 注意到你的一件衣服也挂在架上,所以抓起一件男人的外套。” “好啦,”她说,还是很快,声音里有不耐烦的调子,“然后怎么了?” “然后,”梅森继续道,“你沖了出去,跑进了雨里,车道上停着一辆 汽车,但你太激动了,而没有注意到那汽车是哪种车,是辆锁着的车还是过 路车。反正,你开始跑起来。然后一个男子接着从房里冲出来,跳上汽车, 并打开车头灯。你跳进灌木丛因为害怕他要追你。” “汽车从你旁边开过,开上车道,开下山坡,你开始跟着跑下去,试图 看清车牌号码,因为那时,你意识到搞清楚开枪时和你丈夫在一起的那个人 是谁很重要。” “好,”她说,“然后呢?” “还是你跟我说的那样。你害怕一个人回到家里,就走到最近的电话。 记住这时候你并不知道你的丈夫已被杀。你只知道你听见一声枪响,不知道 是你丈夫开枪打伤那个开车逃跑的男子,还是那个人向你丈夫开枪。你不知 道子弹是击中了还是打偏了,你丈夫是被打成轻伤、重伤,还是被打死了, 抑或是当那个人在房间里时你丈夫向自己开的枪。你能记住这些吗?” “是的,我想能够。” “好极了,”他说,“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打电话叫我,我对你说我马 上来。记住你在电话上没有告诉我开枪的事。你只是告诉我你碰到麻烦,很 害怕,想让我来。” “我为什么想让你来?”她问,“这用什么藉口?” “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他说,“我想你和你丈夫不怎么常结伴去社 交场合吧?” “是的。” “那太好了,”梅森说,“你已经一两次对我直唿其名。从现在开始就 这么叫我,特别是当着别人的面。我将作为你的老朋友,你亦把我作为朋友, 而不只是作为律师称唿我的名字。” “我明白了。” “现在的问题是,你这一切都能记住吗?回答!” “能。”她说。 他迅速察看着房间。 “你说过把钱包丢在这儿,你最好找到它。” 她走到写字檯那儿,打开一只抽屉。钱包放在里边。她把它拿出来。“枪 怎么办?”她问,“我们是否把枪也处理一下?”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写字檯下面有一把自动手枪,在阴影的遮盖下几 乎看不见。 “不,”他说,“它对我们来说是个运气。警方会追查这枪,知道它是 谁的。” 她皱着眉说:“好像有点儿可笑,一个人开了枪又把枪扔在这儿。我们 不知道这枪是谁的。你不认为我们该对枪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 “把它藏起来。” “要是这样,”他说,“你就得向警察做出解释。让警方自己找枪。” “我对你很有信心,佩里,”她说,“不过我宁愿换一种方式表示我的 信心。就是这儿有具尸体。” “不,”他短促地说,“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是的。” 他拿起电话。 “警察局。”他说。 9
第26页 比尔·霍夫曼,兇杀重案组的组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极具耐心, 目光缓慢,总带有搜索的味道。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做出肯定的结论前总 是把一件东西拿在手里翻来翻去。 他坐在贝尔特家楼下的客厅里,透过香菸的白雾盯着佩里·梅森。 “我们已找到有关文件,”他说,“证明他是《轶闻纵览》的真正主人。” 佩里·梅森开始说话,语调缓慢而谨慎:“我知道这个,警长。” “你知道多长时间了?”霍夫曼问。 “不太长。”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警察还没来,你今晚怎么正好在这里?” “你已听了贝尔特夫人的叙述,情况属实。她打电话给我。她可能认为 她丈夫已于慌乱之中开枪打了去见他的那个人。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 害怕不敢去看。” “她害怕什么?”霍夫曼问道。 佩里·梅森耸耸肩膀。 “你已看到那个男人,”他说,“你知道经营《轶闻纵览》要什么样的 人。我随便地说说吧,他可能是相当难对付的,他可算不上是个君子,跟女 人打交道也不会很殷勤。” 比尔·霍夫曼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这件事。 “也许,”他说,“追查到枪的主人后我们就知道了。” “你们能查到吗?”梅森问。 “我想可以。上面有号码。” “是的,”梅森说,“他们抄的时候我看到了,型号是a32—口径、柯 尔特自动手枪,对吗?” “是的。”霍夫曼说。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霍夫曼吸着烟,沉思着。佩里·梅森坐在那儿,一 动不动,连肌肉也不动一下,那样子像是一个人要么是彻底放松,要么就是 害怕哪怕再小的动作都会把自己给出卖了。 间或一两次,比尔·霍夫曼抬起眼睛平静地看看佩里·梅森。最后霍夫 曼说:“这整个事情有些可笑的地方,梅森。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梅森说,“那是你的事,我一般都是在警方调查完之后才介入 谋杀案件。这次对我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霍夫曼瞥了他一眼。 “可不是?”他说,“警察还没来,一个律师倒先在场,确实非同寻常。” “是的,”梅森不冷不热地说,“我想我可以同意你用‘非同寻常’这 个词。” 霍夫曼不声不响地吸了一会儿烟。 “找到那个外甥了吗?”梅森问。 “没有,”霍夫曼答道,“我们找了他平常爱去的大部分地方。我们查 了傍晚他的行踪。他和一个女子去了一家夜总会。我们倒是找到了她。她说 不到午夜他就离开她走了,那大约是在11 点15 分左右。” 突然间传来汽车开上外边车道的声音。雨已停了,月光正穿透云层洒下 来。 这时候可以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并伴有一种连续不断的声音,“砰,砰, 砰,砰。” 汽车停了下来,车喇叭按响了。 “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比尔·霍夫曼说,并慢慢站起来。 佩里·梅森头歪向一边,听着。 “听上去像是车胎瘪了。”他说。 比尔·霍夫曼向门口走去,佩里·梅森一路跟着。 霍夫曼警长打开前门。 车道上停着四五辆警车。刚开上未的那辆车在这几辆车的外边。这是一 辆跑车,两边的车帘都卷上去。方向盘前坐着一个人,从车窗可以看见他模 模煳煳的白白的脸色。他一只手按在喇叭上使得它一直不断地在鸣叫。 霍夫曼警长走到门廊的灯光下,这时喇叭声停了。 跑车的门开了,一个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口音很重:“迪格利。我的车.. 爆胎了..换不下..不敢弯腰..不舒服。你来把车修修..修修车胎。” 佩里·梅森漫不经心地说:“这位可能就是那个外甥,卡尔·格里芬。 我们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比尔·霍夫曼咕哝着说:“如果照目前这个情形判断的话,我看他不会 说出多少情况的。” 他们一起朝那辆车走去。 那个年轻人正从方向盘后面往外爬,一只脚踏着跑车的踏板,身体向前 摇晃着。要不是他一只手抓着车顶的横槓可能就栽倒了。他站在那儿,身体 前后摇晃着。 “车胎瘪了,”他说,“找迪格利..你们不是迪格利。你们是两个人.. 谁都不是迪格利。你们到底是谁?深更半夜的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可不是来 串门的时候。” 比尔·霍夫曼走上前去。 “你醉了。”他说。
第27页 这个人斜着眼,像猫头鹰似地打量着霍夫曼。“当然醉了..我出去能 干什么?我当然醉了。”霍夫曼耐着性子问:“你是卡尔·格里芬吗?”“我 当然是卡尔·格里芬。” “那好,”比尔·霍夫曼说,“你最好打起精神。你舅舅已被谋杀了。” 一阵片刻的沉默。靠着车篷的这个人摇了两三下头好像要竭力甩掉他头 脑中的昏沉。 当他说话时,声音听上去利索多了。 “你在说什么呀?”他问。 “你舅舅,”警长说,“我是说姑且相信他是你舅舅。乔治·贝尔特一 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前被人杀了。” 威士忌酒气包围着这个人。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两三 口气,然后说:“你喝醉了。” 霍夫曼笑了:“不,格里芬,我们没醉,”他耐心地说,“你才醉了呢。 你最好进屋,看看能不能恢復恢復。” “你是说‘被人杀了’?”这个年轻人问。 “是我说的——‘被人杀了’。”霍夫曼警长重复道。 这个年轻人开始向房子走去,头挺得直直的,肩膀向后甩着。 “如果他被杀了,”他说,“那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干的。” “你是说谁?”霍夫曼警长问道。 “他娶的那个貌似清纯的婊子。”年轻人答道。 霍夫曼抓住这个年轻人的胳膊,转过身向着佩里·梅森。 “梅森,”他说,“你去把汽车发动机关掉,把灯也关掉好吗?” 卡尔·格里芬停下来,摇晃着转过身。 “也把车胎换了,”他说, “右前轮——已经瘪着跑了一英里又一英里.. 最好换了。” 佩里·梅森关掉发动机和车灯,把车门“砰”地甩上,又快步去追前面 的那两个人。 他及时赶上,为比尔·霍夫曼和靠在他臂膀上的那个人开了前门。在 门厅灯的照耀下,卡尔·格里芬看上去是个挺好看的年轻人,脸上由于喝了 酒而发红,带着狂欢的痕迹。他的双眼红红的,目光有些迷离模煳,但他身 上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这是一种有着良好教养的印记,在他努力调整 自己适应这个突发事件时便自动显现出来。 比尔.霍大曼面对着他,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能清醒地和我们谈话吗?格里芬?”他问。 格里芬点点头:“只消一两分钟..我会好的。” 他从霍夫曼警长的手里挣脱开,摇摇晃晃地走向厕所,厕所门离一楼 接待室不远。 霍夫曼看着梅森。 “他醉得可不轻。”梅森说。 “可不是么,”霍夫曼回答道,“但不像是一个业余酒徒喝醉酒的样子。 他对此习以为常。他一路开着车上来,你知道那路上是湿的,一只轮胎又没 气。” “是啊,”梅森同意道,“他能开车,平安无事。” “显然他和爱娃·贝尔特之间没有什么暧昧关系。”霍夫曼指出。 “你是指他说的关于她的话?”梅森问。 “当然,”霍夫曼说,“我还能指别的什么?” “他醉了,”梅森说,“你不会因为一个醉汉说的那冲动的话就怀疑一 个女人,是吗?” “是啊,他喝醉了,”霍夫曼说,“他把车开上来,一点儿事没有。也 许即使他醉了,可头脑还清楚。” 佩里·梅森耸耸肩。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不经意地说。 这时从卫生间传来勐烈的呕吐声。 “我敢肯定他清醒了,”霍夫曼说,同时密切注视着佩里·梅森,“他 清醒以后还会那样说那女人的。” “我敢打赌他一定酪酊大醉,不管他看上去是不是清醒,”梅森很快接 上,“他们这些傢伙里有一些是很有欺骗性的,当碰上酒宴这类事儿时。他 们表面上像法官一样清醒,但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比尔·霍夫曼看着他,目光里有一丝提示的光芒。 “这么说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全信,是吗?梅森?” “我可没这么说。” 霍夫曼笑了起来。 “是的,”他说,“你没有说,没有直接这么说。” “要不要给他弄点儿浓咖啡?”梅森问,“我想我可以到厨房煮点儿咖 啡。” “管家应该在那儿吧,”霍夫曼说,“我不想冒犯你,梅森,不过我确 实想单独和这个人谈谈。我不太清楚你在这件事里的地位。好像你是他们家 的一个朋友,可又是一个律师。” “行啊,”梅森很爽快地同意道,“我理解你的处境,警长。我只是碰
第28页 巧在这儿。我先到别处呆着。” 霍夫曼点点头:“你会在厨房找到女管家的,我想。她的名字叫维奇太 太。我们在楼上向她和她女儿问过话。去那儿看看她们能不能弄点儿咖啡。 多弄点儿浓咖啡。我想楼上那群男孩儿也会和格里芬这小伙子一样喜欢的。” “好吧。”梅森说着穿过餐厅的折门,又走过餐具室的转门,从那儿进 了厨房。 厨房很大,很亮堂,设施齐全。两个女人坐在桌子边。她们坐的是高靠 背椅子,挨得很近。当佩里·梅森进来的时候,她们一直在低声说话,看到 梅森进来,便勐地把话打住,抬头看他。 她们中的一个已有40 多岁,头髮花白。她那没有光泽的黑眼睛,藏在深 陷的阴影里,好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拽进她的脸,由于往眼窝里拽得太深, 很难看出眼神的变化。她有着一张长脸,细而紧的嘴,高高的颧骨。她穿着 黑色衣服。 另一个女人要年轻多了,不超过二十二三。她的头髮乌黑髮亮,也很浓 密。她的眼睛非常黑,其明亮的程度更使得那年长妇女深陷的眼睛显得毫无 生气。她的嘴唇丰满红润。眉毛细细、黑黑的,呈弧型,睫毛长长的,那张 脸看得出用脂粉化过妆。 “你就是维奇太太吧?”佩里·梅森对着年长些的女人问。 她点点头,嘴巴紧闭着,一言不发。 旁边的那个姑娘开始说话,声音低沉、沙哑。 “我是她的女儿,叫诺玛·维奇。你想要知道什么?妈妈现在心很烦。” “是的,我知道,”梅森抱歉道,“我是想我们能否弄点儿咖啡。卡尔·格 里芬刚回来,我想他会需要的。还有一帮子人正在楼上忙着办案,他们也想 要点儿。” 诺玛·维奇站起身来:“哦,我猜也是这样。我来弄吧。” “不,”那年长的女人说,声音像玉米壳发出的沙沙声,很干涩,“还 是我来吧,你不知道东西都在哪儿搁着。” 她把椅子向后一推,走到厨房另一边的柜子前。她打开柜子门,拿下来 一只咖啡壶和一罐咖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动作上能看出她很疲 惫。 她胸部平平,臀部也平平,走起来步子没有一点生机。她整个人看上去 情绪很低落。 那个姑娘转向梅森,丰满红润的嘴唇向他一笑。 “你是一个侦探吧?”她问。 梅森摇摇头。“不,”他说,“我是和贝尔特夫人来到这儿的,是我给 警察局打的电话。” 诺玛·维奇说:“啊,对。我听说过你。” 梅森转向她母亲。 “维奇太太,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来煮咖啡。” “不,”她还是以那干涩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话,“我可以 做。” 她把咖啡倒入壶中,又加了些水,走到煤气灶前,打着煤气,看了片刻 咖啡壶,然后又以她那特有的、缓慢的步态走回到椅子那儿,坐下,把手放 在腿上,低下眼睛看着桌面。她就那样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 诺玛·维奇抬头看着梅森:“哎呀,”她说,“真可怕。是吗?” 梅森点点头,不经意地说:“你没听到枪声吧,我想?” 那个姑娘摇摇头。 “没有,我睡得很熟。实际上,警官们来了以后我才醒来。他们叫妈妈 起来,我猜他们不知道我就睡在相邻的房间里,他们想趁妈妈在楼上的时候 查看她的房间。不管怎么说,我知道的头一件事便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有 一个男子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 她低下眼睛,轻轻地笑起来。 可以推测,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经歷令人不愉快。 “然后呢?”梅森问。 “他们那副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情况似的,”她说,“他们叫我 穿上衣服,甚至也不迴避一下。然后把我带到楼上,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审 问了我一番。”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梅森问。 “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呀,”她说,“我告诉他们我上床睡觉,醒来时发 现有人在盯着我。”她在加下句话时看上去挺高兴的,“他们不相信我。” 她母亲坐在桌边,两手叠放在腿上,眼睛一直一动不动专神地盯着桌子 中央。 “你没听见什么,或看见什么吧?”梅森问。 “什么也没有。” “这事你怎么想?” 她摇摇头。 “这下我的眼前可就清静了。” 他锐利地瞥她一眼。 “难道这里有叫你不忍目睹的事情吗?”他询问道。 她点点头。 “当然啦,我来这儿才一个星期左右,可在这段时间里..”
第29页 “诺玛!”她母亲说,声音突然没有了碾玉米的沙沙声,而是清脆如响 鞭。 这个姑娘急忙打住活头,陷入沉默。 佩里·梅森看了一眼那年长的女人。她说话时甚至也没有从桌上抬眼。 “那你听见了什么吗,维奇太太?”他问。 “我是一个僕人。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要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一个僕人这样真是值得称道,”他说,“但我 想你会发现法律对这件事自有判断,会要求你去看去听的。” “不,”她说,头部一动没动,“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听见?” “什么也没听见。” 佩里·梅森皱起眉头。他多少觉察到这个女人正隐瞒着什么。 “在楼上他们问你话时你就是这样回答问题吗?”他问。 “我想,”她说,“咖啡快要开始渗滤了。你可以把火关小,这样就不 会沸腾起来了。” 梅森转向咖啡。这个咖啡渗滤壶是特制的,可以在一小段时间内加热一 大壶水,底下的火是嗞嗞燃着的蓝色火焰。开始有水蒸气冒出。 “我来照看咖啡,”他说,“但我也想知道你在楼上时是不是就以这样 的方式回答问题的。” “什么方式?”她诘问道。 “你刚才说话的方式。” “我对他们说的是同样的话,”她说,“就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 没听见。” 诺玛·维奇“咯咯”笑起来。“这是她的故事,”她说,“她紧抱住不 放。” 母亲厉声道:“诺玛!” 梅森盯着这两个人,他那沉思的脸看上去绝对平静。只有眼睛里显出他 似乎在谋算什么。 “你知道,”他说,“我是个律师。如果你有什么可以相信我并向我透 露的,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是的。”维奇太太说,语调平平。 “嗯?”梅森好像不明白维奇太太的意思。 “我只是同意,”她说,“‘这是个好机会’,这句话。” 有一刻的沉默。 “所以你不能失去这一机会啊!”梅森说。 “但我没什么要吐露的。”她说,她的眼睛仍旧盯着桌面。 正在这时,咖啡壶开始冒泡。梅森把火关小。 “我去拿些杯子和盘子。”诺玛说,跳起身来。 维奇太太说:“坐下,诺玛。我去拿。”她向后一推椅子,走到一个壁 橱旁,拿下来几只杯子和碟子,“就用这些。” “妈妈,”诺玛说,“这可是司机和僕人们用的杯盘呢。” “这些人是警察,”维奇太太说,“他们都一样。” “不,他们不一样,妈妈。”诺玛说。 “我就是这样认为,”维奇太太说,“你知道,主人要是活着会怎么说, 他什么也不会给他们的。” 诺玛说:“但是,他没活着。贝尔特夫人将是管事的人。” 维奇太太转身用她那双深陷的、毫无光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女儿。 “可别太肯定她就一定会。”她说。 佩里·梅森往杯子里都倒了点儿咖啡,然后又通过滤壶的罐子倒回去。 当倒第二次的时候咖啡已成了黑色并冒着气。 “给我一个托盘,”他说,“我端两杯给霍夫曼和卡尔·格里芬。你们 可以给楼上的其他人送点儿去。” 没有说一句话,她给他一个托盘。佩里·梅森倒了三杯咖啡,端起托盘, 通过餐厅走进客厅。 霍夫曼警长站在那里,肩膀向后挺着,头朝前伸着,两脚分得很开。 卡尔·格里芬坐在椅子上,眼睛和脸都红红的。 当佩里·梅森端来咖啡的时候,霍夫曼警长正说着话。 “你刚进来时可不是这样说她的。”霍夫曼警长说道。 “那时我醉着。”格里芬说。 霍夫曼盯着他:“多少人都是酒后吐真言。”他说。 卡尔·格里芬抬起眉毛,带着一种得体的吃惊的神情。 “是吗?”他说道,“我还没见过。” 霍夫曼警长听到梅森从身后走来,勐转过身,在他看到热气腾腾的咖啡 时咧嘴笑了。 “好极了,梅森,”他说,“咖啡总归是有用的。喝一杯,格里芬,你 会感觉好一点的。” 格里芬点点头:“看起来不错,不过我现在没事了。” 梅森递给他一杯咖啡。 “你知道有关遗嘱的事吗?”霍夫曼突然问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格里芬答道。 霍夫曼给自己拿了一杯咖啡。“我正好介意,”他说,“我要你回答这
第30页 个问题。” “是的,有一份遗嘱。”格里芬承认道。 “在哪儿?”霍夫曼说。 “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有一份遗嘱?” “他给我看过。” “财产都归他妻子吗?” 格里芬摇头。 “我不认为有什么归她,”他说,“除了5000 美元外。” 霍夫曼抬起眉毛,吹了声口哨。 “这个,”他说,“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格里芬问。 “整个情形,”霍夫曼说,“实际上她在这儿上被迫依赖于他,只要他 活着。而他一死,她便会两手空空地被踢开。” 格里芬主动地说了句解释性的话:“我不认为他们很志趣相投。” 霍夫曼警长若有所思地说:“那不是问题的要点。经办这类案子,通常 我们得找到一个动机。” 梅森对霍夫曼警长撇嘴笑笑。 “你在暗示是贝尔特夫人开的那一枪而使她丈夫毙命?”他问道,仿佛 这整个想法出于幽默。 “我是在做例行调查,梅森,为的是要弄清谁可能会杀他。在这样的案 子里,我们总是要寻找一个动机的。我们要努力搞清有哪些人将会从他的死 亡中受益。” “要是这样的话,”格里芬清醒地说道,“我想我将会受到怀疑。”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夫曼问。 “按照遗嘱的规定,”格里芬慢慢地说,“我将得到几乎全部财产。不 知道这是否算个秘密?我想乔治舅舅对我的感情超过他对世界上任何人。也 就是说,凭他的性情,他对我算是最好的了。我怀疑他不会对谁有真感情。” “你对他感觉怎么样?”霍夫曼问。 “我尊重他的见解,”卡尔·格里芬回答道,小心地选着字眼,“我想 我欣赏他的性情中的某个方面。他过着一种非常不合群的生活,因为他的思 想容忍不下所有的狡猾和伪善。” “为此就值得他离群索居吗?”霍夫曼警长问道。 格里芬肩膀轻轻地动了一下。 “如果你有像他那样的思想,”他说,“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这个 人具有博大的智慧。他可以看透他人,洞察虚假和伪善。他是那种从不交朋 友的人,他自给自足而不需要依靠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和 别人建立友谊。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去斗。他和这个世界及其每一个人斗。” “显然他不和你斗。”霍夫曼警长说。 “是的,”格里芬承认道,“他没有和我过不去,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 在乎他或他的钱。我没有拍他的马屁。另一方面,我没有欺骗他。我告诉他 我的想法,我也公平对他。” 霍夫曼眯起眼睛。“谁出卖过他?”他问。 “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不欺骗他,所以他喜欢你。” “是啊。” “你还特意强调了‘我’这个代词。”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他妻子呢?他不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他不跟我说他妻子的事。” “那她欺骗过他吗?”霍夫曼警长追问。 “我怎么知道这个?” 霍夫曼警长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你肯定知道怎么守口如瓶,”他若有 所思地说,“但是如果不想说,你可以不说,如此而已。” “可是我要说的,警官,”格里芬急了,“我会说出我所知的一切。” 霍夫曼警长嘆口气说:“你能准确告诉我发案时你在哪儿?” 格里芬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对不起,警长,”他说,“我不能。” “为什么?”霍夫曼警长问道。 “因为,”格里芬说,“首先,我不知道兇杀什么时候发生;其次嘛, 我搞不清我在哪儿。我恐怕这晚上都在疯跑。傍晚我和一个年轻女人一块儿 出去,离开她以后我自己又去了几个夜总会。开车回来时,该死的车胎又没 气了,我知道我醉得太厉害换不了它。找不到一个开门的车铺,天又下着雨, 所以我只得对付着把车开回来。肯定开了几个小时才到这儿。” “车胎都压成碎片了,”霍夫曼警长说,“顺便问一下,还有谁知道你 舅舅的遗嘱?有另外的人看过它吗?” “啊,是的,”格里芬回答道,“我的律师看过它。” “哦,”霍夫曼警长说,“这么说你也有一个律师,是吗?” “当然我有律师。我为什么没有?” “他是谁?”霍夫曼问。 “阿瑟·阿特伍德。他在互助大厦有办公室。”
第31页 霍夫曼警长转向梅森:“我不认识他。你认识他吗,梅森?” “是的,”梅森说,“我见过他一两次。他是个秃顶,办一些交通伤害 事故的案子。听说他总是在庭外结案而且总有好的处理结果。” “你是怎么当着律师的面看到遗嘱的?”霍夫曼警长催问道,“一个人 把其遗嘱的受益人连同其律师一块儿叫来,就为了让他们看清遗嘱怎么立 的,这有点儿不同寻常,是吧?” 格里芬双唇紧紧闭拢。“这你得问我的律师。我说不清这个。这是相当 复杂的一件事,我不愿讨论这事。” 霍夫曼警长立即接上话:“好啦,咱们就不谈这东西了。现在继续下去,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意思?”格里芬问。 比尔·霍夫曼转过身来正对着年轻人,低头看着他。他的下巴稍稍向前 翘着,那双耐心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我的意思就是,格里芬,”他说,缓慢而兇险地,“你不想说出原委。 你是想保护一个人,或者,想当一个正人君子一类的人。这行不通的。你要 么此时此地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要么你作为物证目击人去监狱。” 格里芬的脸通红。“我说,”他抗议道,“这不是太过份了吗?” “我不在乎它是否过份,”霍夫曼说,“这是一件谋杀案,你却坐在这 儿兜圈子,跟我磨时间。现在给我痛痛快快地全说出来吧。那时候说了什么 话,遗嘱又是怎么给你和你的律师看的?” 格里芬犹豫地说:“你知道我这可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跟你说这些话 的?” “当然,”霍夫曼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哦,”格里芬语调缓慢,明显地不情愿,“我知道乔治舅舅和他的妻 子关系不很好。乔治舅舅曾想到过他妻子如果抓住她想要的证据,也许会提 起离婚诉讼的。乔治舅舅和我一起有些生意上的事,你知道,有一次当阿特 伍德和我在跟他讨论一件生意时,他突然提出这件事来。这令我尴尬,我就 不想再谈下去,但阿特伍德却以任何律师都会有的那种态度看待此事。” 卡尔·格里芬转问佩里·梅森:“我想你明白怎么回事,先生。我知道 你是一个律师。” 比尔·霍夫曼眼睛盯着格里芬的脸:“不要介意,继续说下去。接着怎 么了?” “噢,”格里芬说,“乔治舅舅披露了关于他和他妻子关系不好这个事 实,他拿出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纸,上面似乎全是他的字体。他问作为律师 的阿特伍德先生,一份完全由立嘱人自己手写的遗嘱,没有证人是否有效, 或者,是否需要证人署名。他说他已立了遗嘱,还说可能会有争议,因为他 不会给他妻子留下什么财产。实际上,我记得他提到5000 美元的事,他还说 大部分财产将归我。” “你没有读遗嘱吗?”霍夫曼警长问道。 “哦,不完全是这样。我没有拿起来从头至尾、一字一字地去读。只是 瞥了一眼,看到是他的字体,听到了他就此说的话。我想,阿特伍德较为仔 细地读了那遗嘱。” “好吧,”霍夫曼说,“说下去。然后呢?” “就这些。”格里芬说。 “不,还不是,”霍夫曼坚持说道,“还有什么?” 格里芬耸耸肩膀。“啊,这个,”他说,“他接着又说了别的事,就像 一个人有时做的那样。我没有注意。” “别再来这套废话了,”霍夫曼催促着,“他说了什么?” “他说,”格里芬脱口说道,他的脸红了,“他想把它固定下来,这样 一旦他出了什么事,他妻子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他说她别想通过离婚得到一 星半点儿东西,甭指望他死后继承什么遗产。现在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认为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我是迫不得已才告诉你这个的,我不喜欢你的态 度。” “我不介意这几句话,”霍夫曼说,“我料想这解释了你喝醉时说的话, 还有你第一次听说杀人后说的话。这意思就相当于..” 格里芬举手打断他的话。 “拜託了,警长,”他说,“别提这个了。如果我说了,我不记得了, 而且我肯定也不是那意思。” 佩里·梅森说:“也许你不是这意思,但你确实让人..” 霍夫曼警长转脸对他。 “这不关你的事,梅森!”他说,“我在经办这事。你在这儿只是个听 众,保持安静,否则离开!” “你可一点儿吓唬不住我,警长。”梅森说道,“我在爱娃·贝尔特夫
第32页 人的家里,我是爱娃·贝尔特夫人的律师,我听到一个人的讲话会破坏她的 名誉。如果没有别的意思的话,我要看看这些话是否成立。” 霍夫曼警长的眼里一点儿也没有耐心的样子。他十分不快地瞪着梅森。 “那么,”他说,“你就尽可能履行你的职责吧。我不知道你究竟要说 什么,只知道警察来这儿调查命案,却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坐在这儿嘀嘀咕咕。 这事儿真他妈的可笑,一个女人发现她丈夫被杀,居然去给她的律师打电话, 而不先做别的事情。” 梅森动起火来,说:“这话说得不公平,你知道的。我是她的一个朋友。” “看上去像是这样。”霍夫曼警长冷冷地说。 梅森两脚叉开,肩膀摆平。“现在让咱们搞清一点,”他说,“我现在 代表着爱娃·贝尔特。你没有理由向她泼脏水。乔治·贝尔特对她来说一钱 不值。但对这个傢伙,可不一样了。这傢伙给自己找的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 站不住脚,而且他还对我的委託人进行污衊。” 格里芬焦躁地抗议。 梅森一直盯着霍夫曼警长:“上帝作证,你不能凭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话 就判定一个女人有罪。这得由陪审团来做。陪审团也只能在毫无疑问地证明 她有罪后才能这样判定。” 这个大块头警官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梅森。 “你是在寻找疑问吧,梅森?” 梅森指着卡尔·格里芬。 “一点儿不错,你是不会愿意过分的暴露面目的,小伙计,”他说,“如 果我的委託人有朝一日要面对陪审团的话,别以为我会无动于衷,麻木不仁, 我不会忽略把你和遗嘱的事捅出来而带给我们的好处。”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他有杀人罪吗?”霍夫曼警官问道,带着诱供的 口气。 “我不是警探,”梅森说,“我是个律师。我知道陪审团只要有持之有 理的疑问,就不会对任何人判罪。如果你们要陷害我的委託人,那么我这儿 就有现成的言之有理的疑问!” 霍夫曼点点头。 “我早有预料了,”他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坐这儿掺合进来。 现在你出去!” “我这就走。”梅森对他说道。 10 佩里·梅森通过电话找到保罗·德雷克时已近凌晨3 点钟了。 “保罗,”他说,“我这儿又有你一份差事,这份活儿立等着办。你还 有人马调遣吗?”保罗仍睡意未消。 “我说,伙计,”他说,“你有完没完吶?” “喂,听着,”梅森说,“赶快醒醒,打起精神。我有件事要赶快办, 你得赶在警察前边。” “我怎么才能赶在警察前边?”保罗·德雷克问道。 “你能,”梅森对他说,“因为我刚想到你可以查阅某些卷宗。你不是 兼着商人保护协会的代理律师一职吗?这个协会保存有这个城市所有售出火 器的记录。现在,我想查查一支柯尔特32 口迳自动手枪,号码是127337。 警方将对此做一例行调查,还有上面的指纹什么的,他们知道/title>这很重 要,不过要到上午上班后才会去查。你得赶在警方前面把情况搞出来。这事 只能赶在他们之前办。” “这枪怎么了?”保罗·德雷克问。 “一个傢伙被这种枪一枪打死,子弹击穿心脏。”佩里·梅森说。 德雷克吹声口哨:“这和我在找的别的东西有关吗?” “我不认为是这样,”梅森说,“但警察局可能会这样认为。我必须设 法保护我的委託人。我要你搞到情况,并且要抢在警方之前。” “好吧,”德雷克说,“我往哪里给你回电话?” “你不能,”梅森说,“我会给你打电话。”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后我再给你打。” “这么短时间我搞不来,”德雷克抗议道,“我做不到。” “你必须得做到,”梅森坚持道,“无论如何我要给你打电话的。再见。” 说完他挂上电话。接着他拨了哈里森·伯尔克住宅的电话号码。没人接。他 又拨了德拉·斯特里特的号码,几乎是马上,电话里传来她浓浓睡意的一声 “餵。” “我是佩里·梅森,德拉,”他说,“醒醒,快揉揉眼睛赶走睡意。我 们有工作要做。” “几点了?”她问。 “3 点左右,噢,过了一刻钟了。” “好的,”她说,“什么事?” “你醒过来了吗?” “我当然醒过来了。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说梦话?”
第33页 “别介意,我只是问问,”他对她说,“这就说正事。你能穿上衣服马 上来办公室吗?你穿好衣服我给你叫辆计程车去接你。” “我现在就穿衣服,”他回答道,“我是花点儿时间打扮打扮,还是就 穿上衣服?” “最好把自己打扮漂亮些,”她回答,“但不要花太长时间。” “就这样吧。”她说完把电话挂上。 梅森接着给出租汽车公司打电话要了一辆计程车去接德拉。然后他离开 打电话的这家通宵商店,钻进汽车,疾速向办公室驶去。 他打开电灯,拉下灯罩,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就这样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双手背在后面,头朝前伸着, 身体稍稍前躬,样子像是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他有点儿烦躁不安,但能有所 控制。像一个角斗手被逼到一角,兇狠异常,却不敢做出一个假动作。 门上响起钥匙的声音,德拉·斯特里特走了进来。 “你早,头儿,”她说,“你确实守时啊!” 他摆手让她坐下。“这”,他说,“还只是一天繁忙工作的开始。” “怎么啦?”她问,不解地看着他。 “出人命案了。” “我们又有委託人了?”她探询道。 “我不知道。我们可能要扯进去。” “扯进去?” “是的。” “是那个女人。”她忿恨地说。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但愿你摆脱那些想法,德拉。” “可毕竟是正确的,”她固执地说,“我就知道她有不可告人的事,就 知道有麻烦事缠着她。我从来就不相信她。” “好啦,”梅森烦躁地说,“现在别提这个,听我的安排。我不知道这 里面会出什么事,如果因此我不能继续干下去的话,可能要由你撑着啦。” “你什么意思呀,”她说,“你不能够?” “别介意这个。” “我当然介意”,她说,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充满了固执与忧虑,“你 有危险。” 他没理睬这句话,说:“这个女人自称是爱娃·格里芬。我曾试图跟踪 她,可没跟上。后来,我开始和《轶闻纵览》较量,想弄清楚谁在幕后主使。 结果发现是一个叫贝尔特的人,他住在榆林大道上。你在今天的早报上会读 到有关这个地方和这个傢伙的新闻。我去见过贝尔特,发现他是一个挺难对 付的人。我在那儿的时候,碰见了他的妻子。而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委 托人。她真正的名字叫爱娃·贝尔特。” “她要干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欺骗你?” “不,”梅森说。“她有了麻烦。她一直和一个男人约会,她丈夫现在 却跟踪上了他们。当然,他跟踪的是那个男的,而且,并不知道那女人是谁, 他最终的目的是要把那个男人在报纸上曝光,当然最后那女人的身份也会暴 露出来。” “那男的是谁?”德拉·斯特里特问。 “哈里森·伯尔克。”他语调慢慢地说。 她眉头拱起,默不作声。 梅森燃起一根香菸。 “哈里森·伯尔克对此作何打算?”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道。 佩里·梅森打了个手势。 “他是那种往信封里装点儿钱来打发事情的傢伙,今天下午信使送到办 公室来的就是他的钱。” “哦。”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两个人都在想着心事。 “那么,”最后她说,“明天的报纸会说些什么?” 他以平淡的语调继续道:“昨晚我上床睡觉后,大约午夜的什么时间, 爱娃·贝尔特给我打来电话。我想是12 点30 分。天正下着雨。她要我出去 到一个杂货店那儿接她。她说她遇到麻烦了。我去了,她告诉我有个人和她 丈夫争吵最后开枪杀了他。” “她认识那个人吗?”德拉·斯特里特轻声问。 “不,”梅森说,“她没有看见他,只听见他的声音。” “她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了吗?” “她认为她听出来了。” “是谁?” “我。” 德拉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 “不,我在家里,正在床上睡觉。” “你能证明吗?”她问,声音镇定。 “老天爷呀,”他烦躁地说,“我就是没有一个证明我不在犯案现场的 证人跟我同床呀!” “这个卑鄙下流的婊子!”她更加镇定地问,“然后怎么了?” “我们去了那儿,发现她丈夫死了。地上有一支32 口径柯尔特自动枪。
第34页 我记下了枪的号码。只开了一枪,正中心脏。” 德拉·斯特里特的眼睛睁大了:“那么她在通知警方之前把你领到那儿 去了?” “一点儿不错,”梅森说,“警方不喜欢这样。” 德拉的脸白了。她吸口气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 佩里·梅森继续说着,语调还是一点儿没变:“我和霍夫曼警长吵了一 架。那人有一个外甥,我不喜欢那傢伙。总觉得他有点儿虚伪。女管家也在 隐瞒着什么,我认为她女儿也撒了谎。我没有找到机会和其他僕人说话。警 察们叫我呆在楼下,他们在楼上调查。不过我在警察们到那儿之前趁机看了 看。” “你和霍夫曼警长的冲突厉害吗?”她问。 “够糟了,”他说,“事情看上去挺糟糕。” “你是说你要保护你的委託人?”她问,眼睛里似有泪光,“接下来会 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女管家会说些什么的。他们显然还没有对她太下功夫。 但他们会的。我认为她知道一些事儿。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我甚至也不 敢肯定爱娃·贝尔特对我说了全部事实。” “如果她果真说出全部事实的话,”德拉·斯特里特狠狠地说,“那就 是自她来这儿之后第一次没有隐瞒,没有撒谎。你看这事儿,她把你坑的! 呸!这心地恶毒的女人!我真想杀了她!” 梅森不贊成地挥挥手:“别管这些了。反正现在我已陷于其中了。” “哈里森·伯尔克知道这死人的事吗?”她问。 “我打过电话。他不在。” “这个时候他出去可真是好时候呵!”她叫嚷起来。 梅森笑道:“是吗?” 他们互相对视着。 德拉·斯特里特急急吸口气,又开始说话,语气有些冲动。 “你看,”她说,“你让这女人把你弄到一个多么可笑的境地。你跟被 杀的人说过话。你跟他的报纸斗法,又是那样不留余地。那个女人设圈套把 你拽进去。她在警察到来前让你在那儿。她是在做着准备,一旦她发现自己 难脱干系,就把你推出去做挡箭牌。现在你还准备让她逍遥自在一身清吗?” “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这样,”他说,“但是我仍不该背叛她,除非迫 不得已。” 德拉·斯特里特的脸白了,她的嘴唇併拢成细细紧闭的一条线。“她是 个..”她说,又停住。 “她是一个委託人,”佩里·梅森接道,“而且她肯花钱。” “肯花钱为的是什么?是让你在一桩敲诈案里作她的代理律师,还是叫 你代人受过承担杀人的罪名?” 她的眼里泪光点点。 “梅森先生,”她激动地说,“请不要这样无谓地宽宏大量。别介入这 件事,让他们闹翻天吧。你只作为律师来经办案子吧。” 他的声音里透出耐心:“这已经太晚了。不是吗,德拉?” “不,不晚。你别再管它了。” 他笑了,显出耐性:“她是委託人,德拉。” “那没关系,”她说,“在你去法庭以后,你可以安然就座,静观审判 嘛。” 他摇摇头:“不,德拉,地方检察官可不会坐等开庭。他手下的人现在 已行动起来,又是和证人们谈话,又是把将成为明天报纸标题的话往卡尔·格 里芬的嘴里灌,到了案子开庭的时候,这些都会起作用的。” 她认识到再争下去没有用。 “你认为他们会逮捕那个女人吗?”他说。 “他们查到杀人动机吗?” “没有,”他说,“他们还没发现什么。他们只是在寻找常规的动机, 没有找到,可能就算了。但假若他们知道这另一件事儿,可就会大作文章了。” “他们会发现这情况吗?”她问。 “我想肯定会的。” 德拉·斯特里特的眼睛突然瞪大。“你认为,”她说,“会是哈里森·伯 尔克?” “我一直给哈里森·伯尔克打电话,”他说,“但没人接。除此之外我 并没多想什么。你去外边再拨个电话,如果还没人接,就每隔10 分钟拨一次, 直到找到他,或别的人也可以。” “好的。”她说。 “另外,给保罗·德雷克打个电话。他可能到办公室了。如果他不在, 用我们的那个紧急电话号码找找他。他正为我忙着呢。” 她现在又成了一个秘书的角色。“好的,梅森先生。”她说,接着走进 另一间办公室。 佩里·梅森又踱起步子。 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
第35页 “保罗·德雷克。”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 保罗·德雷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佩里。” “搞到什么东西了吗?”梅森问。 “是的,在这把枪上我运气不错,我可以向你交差了。” “你这条线没事儿吧?没人偷听吧?” “没有,”德雷克说,“没事儿。” “那好,”梅森说,“说给我听吧。” “我想你不会关心枪在哪儿做的,谁卖的吧?”德雷克问道,“你要的 是购枪者的名字。” “没错儿。” “那好吧,这把枪最后被一个叫皮特·米切尔的人买了,他给的地址是 西69 街1322 号。” “好的,”梅森说,“这案子别的方面有没有弄到什么情况?弗兰克·洛 克的事怎么样?” “没有,我还没有收到我们在南方的办事机构的报告。我已追查到南方 的一个州了,是乔治亚州,线索似乎在那儿乱了。好像他在那儿改了名。” “挺好,”梅森说,“他就是在那儿碰上麻烦的。别的事怎样?有没有 搞到他的别的什么情况?” “我打听到了惠尔赖特饭店那个女人的消息,”德雷克说。“是个叫埃 丝特·林顿的姑娘。她住在惠尔赖特饭店,房号946,按月包租的。” “她做什么?”梅森问,“这个搞清了吗?” “她什么都会做的,我想。”德雷克对他说道,“这些还有待于继续调 查。不过给我们点儿时间,让我再睡会儿。一个人不能总是东奔西跑,干个 不停,连觉也不能睡。” “过一会儿你会适应的,”梅森笑着说,“尤其是你办起这个案子来。 你待在办公室5 分钟。我会回电话给你。” “行啊。”德雷克嘆口气,挂上电话。 佩里·梅森走到外间办公室。 “德拉,”他说,“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收到的那些政治材料吗,其中 的一些信件我们好像还存了档?” “是的,”她说,“作为‘政治信件’存档的。我当时还不明白你要它 们干什么。” “为了种种社会关系。”他说,“我记得其中有一封‘支持伯尔克竞选 国会议员俱乐部’的信件。找找看,快一点儿。” 她马上到办公室一侧的文件架那儿翻了起来。 佩里·梅森坐在她办公桌一角上看着她。只有他的眼睛显示着他正专心 致志地思索着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她拿着一封信走到他跟前。 “很好。”他说。 在右边空白处的一栏里印着一串“支持伯尔克竞选国会议员俱乐部”副 主席的名字,漂亮的字体印着足有100 多个名字。 梅森斜着眼睛往下一个个读着。每过一个名字,他都用大拇指指甲跟着 往下移动查看下一个名字。第十五个名字是皮特·米切尔,名字旁边的地址 是西69 大街1322 号。 梅森很快把信叠好,塞进口袋。 “再给我打电话找找保罗·德雷克,”他说着,走进里间办公室,把门 从身后“砰”地拉上。 当保罗·德雷克接到电话时,他说,“听着,保罗,你还得再去办件事。” “再办一件?”德雷克问。 “是的。”梅森说,“戏还刚开场嘛。” “好,说吧。”侦探说。 “听着,”梅森说,语调缓慢地,“我要你开车去西69 街1322 号,把 皮特·米切尔从床上叫起来。这件事要小心来办,以免你我扯进麻烦里去。 你得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喋喋不休的三流侦探来办这件事。不要问米切尔任何 问题直到你把全部情况说给他听,明白吗?告诉他你是个侦探,乔治·贝尔 特今晚在家中被人枪杀,你知道杀人用的枪号码和他的枪一致。跟他说你认 为他的枪还在他手里,两把枪的号一定弄错了,但你想知道他能否解释清楚 午夜左右或午夜稍后他在哪里。问他枪在不在,或他是否记得他用枪干了什 么。不过一定要记住先把所有的事情跟他说,然后再问他这些问题。” “就当一个大笨瓜,是吗?”德雷克问。 “做一个大笨瓜,”梅森对他说,“而且事后就忘。” “我明白了,”德雷克说,“我必须要做到事后不让人抓住把柄,对不?” 梅森不耐烦地说:“你就照我说的那样去办,就照我说的。”梅森放回 电话,他听见门把手“咔哒”一声,随即抬头看。德拉·斯特里特闪身走进 办公室。她脸色发白,双眼睁得大大的。她把门从身后关上,走到办公桌旁。 “外面来了一个人,他说他认识你,他叫德拉姆,是警察局的探员。”
第36页 她身后的门被推开了,西德尼·德拉姆露出一张笑脸。只是那双无精打 采的眼睛似乎没有一点生气,他更像一个从高凳上爬下的保管员,走来走去, 四处寻找出书单据。 “抱歉打扰了,”他说,“但我想在你有时间想出一个好办法前和你谈 一谈。” 梅森笑了。“我们已习惯了警察的粗鲁。”他说。 “我不是警察,”德拉姆反对道,“我只是个探员。警察们可不喜欢我 这个可怜的挣不了几个钱的探员。” “进来坐下。”梅森发出邀请。 “你们这帮子人的上班时间真奇怪,”德拉姆说,“我正找你呢,在下 面看到你们这儿有灯光。” “不会的,你没看到,”梅森纠正他,“我把灯罩拉下来了。” “哦,是么,”德拉姆说,还是笑嘻嘻的,“反正我凭直觉知道你在这 儿,因为你干活挺卖力的。” 梅森说:“好啦,别再逗了。我想你是公务拜访吧。” “当然是啦,”德拉姆说,“我有好奇心。我好比一只鸟,活着就是要 让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现在我就对那个电话号码感到好奇。你来找我, 塞给我一点儿零钱为的是要从电话公司查找一个私人号码。我呢,二话不说 把号码和地址给你弄来,你还对我感谢有加。然后你便出现在那个地方,和 一个女人相伴在一起,一边还有一个被枪杀的男子。我要问,这仅仅是个巧 合吗?” “答案是什么?”梅森问。 “没有,”德拉姆说,“我不能瞎猜。我问的问题,你要给我答案。” “答案是,”梅森说,“我应一个妻子的请求而去那里。” “可笑啊,你认识这个人的妻子,不认识这个人。”德拉姆坚持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梅森讥刺地说,“当然这是经营法律事务所时遇 到的最棘手的事了。不知有多少次,会有一个女人来向你谘询某个问题,倘 若这碰巧是个家庭内部的问题,她怎么会把她丈夫一块儿带来,让你看清他 的模样?实际上,我已听说两三起这样的事例,女的去律师事务所而对她的 丈夫守口如瓶。不过,当然啦,这只是笑话、传闻而已,别把我的话当回事。” 德拉姆仍然笑嘻嘻的。“这个,”他说,“你想说这也是属于那种情况 吗?” “我不想说什么。”梅森回答道。 德拉姆闭嘴不笑了,头往后仰仰,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扑朔迷离。 “那事情就有意思啦,”他说,“妻子来找以善于解围救困而出名的律 师。律师不知道丈夫的秘密电话号码。律师开始为妻子办事。律师找到了电 话号码。律师通过电话号码查到丈夫,并找上门去。结果妻子也在那儿,丈 夫却被杀了。” 梅森的声音显出不耐烦:“你认为你发现了什么秘密吗?” 德拉姆又笑了,露出一排牙齿:“我要发现什么,天打五雷轰,佩里,” 他说,“不过我正在找呢。” “你一发现什么就告诉我,好吗?”梅森说。 德拉姆起身。“呵,”他说,“你会很快知道的。”他笑嘻嘻地看着梅 森,然后转向德拉·斯特里特。 “我认为,”他说,“你的最后一句话是暗示我出去。” “哦,不要着急,”梅森对他说,“你看我们凌晨三四点钟来办公室, 到这儿就是为了接待想向我们问些愚蠢问题的朋友。我们并没有什么工作要 做。只是习惯了早早地到这儿来。” 德拉姆停下脚步,盯着律师:“你知道,佩里,如果你对我和盘托出, 我也许会给你点儿帮助。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目中无人,那我就不得不去 做点儿打听。” “可不是,”梅森坦言,“这我理解。那是你的事儿。你有你的行当, 我有我的规矩。” “那就是说,我只好这样理解,”德拉姆说,“你就是要目中无人。” “那就是说,”梅森说,“你得去外边去做你的打听去。” “再见,佩里。” “再见,西德尼。找时间再来。” “不用担心,我会的。” 西德尼·德拉姆把门从身后关上。 德拉激动地走向佩里·梅森。 他挥手并对她说:“去外间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她朝门那儿走去,但她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把手却转动起来,门一下 子开了。西德尼·德拉姆又探进头来。 他看看他俩,呲牙笑了。 “啊,”他说,“你没上这一当。好啦,佩里,这回我可真要走了。” “好极了,”佩里·梅森说,“再见!”
第37页 德拉姆关上门,接着把外间办公室的门“砰”地关上。 这时大约是凌晨4 点钟。 11 佩里·梅森把头上的帽子往下一拉,匆匆忙忙穿上大衣。衣服还潮湿着, 有股湿羊毛的气味。“我要出去查几个线索,”他告诉德拉·斯特里特,“迟 早他们会开始缩小包围圈的,到那时我就动不了啦。我得趁现在仍可以四处 走动时把要办的事情办了。你就守在这里。我现在还难说你在哪儿能找到我, 因为这种情形你不便打电话给我。但我会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你,问梅森先 生在不在。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詹森,是他的一个老朋友。会问他是否 留什么话。你可以设法让我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但别透露我是谁。”“你认 为他们会偷听我们的电话?”“有可能。我不知道事情会向何方发展。”“他 们会给你发出逮捕令吗?”“不会有逮捕令,但他们会要我回答很多问题。” 她温柔而又同情地看着他,不再说什么。 “小心点儿。”他说,然后走出办公室。 当他走进里普利饭店的门厅时天还黑着。他要了一个带卫生间的房间。 他以芝加哥的弗雷德·詹森的名字登记入住,房号是518。因为他没有行 李,所以被要求提前付帐。 他走进房间,拉下窗帘,要了4 瓶加冰姜汁酒,并叫服务生送来一瓶威 士忌。然后他陷在椅子厚厚的坐垫里,脚放在床上,抽起烟来。 门虚掩着。 他抽了半个多小时的烟,一根接着一根,连打火机都没用。这时门开了。 爱娃·贝尔特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她把门从身后关上,锁上,笑看着他:“啊,我真高兴你已经在这儿了。” 佩里·梅森坐着没动:“你肯定没有被跟踪吗?”他问。 “没有,他们没有跟踪我。他们告诉我我将作为一个重要的证人,不能 离开本城,或者不和警方联繫就做任何事情。告诉我,你认为他们会逮捕我 吗?” “那要看情况。”他说。 “看什么情况?” “很多情况。我想和你谈一谈。” “好的,”她说,“我找到了遗嘱。” “在哪儿找到的?” “在他的桌子里。” “你动它了吗?” “我带来了。” “我们看看。” “我看它像是遗嘱,”她说,“只是结果不像是我原来预料的那样好。 我以为他将至少留给我足够的钱,让我去趟欧洲转转,而且..而且我可以 再调整自己什么的。” “你是说而且给自己再找个男人。” “我可没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讲你说什么。我讲的是你的意思,”梅森对她说,还是那种平 平静静、超然物外的声音。 她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 “说真的,梅森先生,”她说,“我认为谈话离题太远啦。这儿是遗嘱。” 他沉思着,眼睛盯着她。“如果你要把我拖进杀人案件的话,”他说, “你最好别跟我玩那些幕后把戏。那不管用。” 她挺直身子,显出高傲的样子,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当然啦,我的意 思是再找个丈夫,”她说,“我为什么不应该呢?” “那好,可你为什么要否认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我身上就是有种东西让我讨厌别人知道我太 多。” “你的意思是,”他说,“你讨厌真相。你情愿用虚假为自己建起一道 保护壁垒。” 她脸通红。 “这不公平!”她怒火上升。 他伸出手,没有回答她的话,从她手中把那张纸拿过去,慢慢地读起来。 “全是他的字体?”他问。 “不,”她说,“我不认为是这样。” 他凑近看着她。 “似乎全是一个人的字体。” “可我不认为是他写的。” 他大笑。“这帮不了你什么忙,”他说,“你丈夫把遗嘱拿给卡尔·格 里芬和格里芬的律师阿瑟·阿特伍德看过,告诉他们这是他的遗嘱,是他自 己书写的。” 爱娃·贝尔特不耐烦地摆摆头:“你是说他给他们看过一份遗嘱,说是 他自己写的?可没有什么能阻止格里芬撕掉那份遗嘱再伪造一份。不是 吗?” 他冷冷地打量着她。 “听着,”他说,“你说了不少了。你知道这些话的含意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意思。” “那么,”他对她说,“这可是一项危险的指控,除非你有足够的证据。” “我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证据的东西——还没有。”她语调缓慢地说。
第38页 “那么好吧,”他警告道,“别做这个指控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不耐烦:“你一直跟我说,你是我的律师,要我说出一 切。可当我给你一切时,你又开始责怪我。” “哦,算了,”他说,把遗嘱递给她,“先收起你那受了伤的无辜样, 到法庭再亮出来吧。现在说说这遗嘱的事。你怎么弄到手的?” “在他的书房里,”她慢慢地说道,“保险柜没锁。我把遗嘱偷偷拿出 来,然后锁上保险柜。” “你知道这连可笑也谈不上。”他对她说。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警察可能对那个房间採取警戒。他们会注意保险柜是否被打开过 并编制物品清单。” 她低下眼睛,然后慢慢说道:“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回到那儿吗?你在 看尸体,摸浴袍?” “是的。”他说,眼睛眯起来。 “就是那会儿我把它从保险柜里抽了出来。当时保险柜开着,是我把它 锁上的,而你当时正检查尸体。” 他眨眨眼睛。“上帝作证,”他说,“我相信你真这么做了!你确实在 另一边,靠近写字檯和保险柜。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因为我想看看遗嘱是不是以我为受益人,或者我是否能销毁它。你认 为我应该销毁它吗?” 他的回答十分干脆:“不!” 她沉默了几分钟。 “那么,”她最后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是的,”他说,“坐到床那边去,让我能看着你。现在我想知道一些 事儿。我没在警官们和你谈之前问这些事儿是因为我担心你会慌乱。我想的 是让你和他们谈话时保持镇定。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 什么事。” 她睁大眼睛,脸上又是那副虚假的天真模样,说:“我跟你说过发生的 事了。” 他摇摇头:“没有,你没有告诉我。” “你在指责我说谎吗?” 他嘆口气:“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提这个啦,还是实话实说吧。” “到底你想知道什么?” “你昨天夜里穿了一身漂亮衣服。”他说。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穿的是无背式的夜礼服,缎面鞋,还有最好的长 筒袜。” “嗯?” “你丈夫一直在洗澡来着。” “嗯,这怎么了?” “你的衣着和你丈夫的情况不一致。”他说。 “当然不一致。” “你每天晚上都穿夜礼服吗?” “有时候。” “其实,”他说,“你昨晚出去了,直到你丈夫被杀前不久才回去。不 是这样吗?” 她不住地用力摇头,再次变得冷傲起来。 “不,”她说,“我晚上一直在家。” 佩里·梅森以冷漠的、搜索的目光看着她。 “我在楼下去厨房弄咖啡时女管家告诉我,说她听到你的女僕跟你说有 人打电话留言和鞋子有关什么的事。”他试探说。 显然爱娃·贝尔特暗暗吃了一惊,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 “可是,这又怎么啦?”她问。 “首先告诉我,”梅森说,“你的女僕是否给你传过话。” “啊,是的,”爱娃·贝尔特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她是给我说了电话 留言。我不敢肯定。有双鞋我急着想要,可有些麻烦。我想玛丽收到有关这 双鞋的电话留言,并跟我说了内容。我脑子里事情太多,这一条给忘了。” “你知道他们是如何把人绞死的?”佩里·梅森急转话题这样问道。 “你什么意思?”她急切地想知道。 “对于谋杀案来说,”他继续往下说,“通常是在上午。他们下到死囚 室宣读死刑执行书。然后他们把你的双手绑到身后并且在你的背上绑上一块 板子,这样你就掉不下去。做完这些他们开始带你沿走廊走向绞刑架。有13 级台阶你得走上去,然后你走过去站在一个陷阱上。这旁边站着监狱官监督 执行。在陷阱背面像小鸽子笼的地方是三个囚犯,手里拿着尖刀。在一块板 子上绕着三根绳子,刽子手在你头上打一个绞索,扣上一个黑袋子,然后把 你的双腿绑上..” 她尖叫一声。 “好啦。如果你不给我讲实话,那么这就是你将要遭遇的下场。” 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眼睛由于惊恐暗淡失色。 “我给..给..给你说实话。”她说。 他摇摇头。“听着,”他告诉她,“你得学会坦白直言,把事情全部说
第39页 出来,这样我们才可以帮你脱身。现在你我都知道这鞋子什么的不过是掩护。 这是你用的一个暗号,就是说哈里森·伯尔克想让你和他联繫。这正如你告 诉我想跟你联繫时对女僕编的口信一样。” 她依然惊讶不堪,面色苍白。她麻木地点点头。 “好啦,”梅森说,“现在跟我说说发生的事情。哈里森·伯尔克给你 了那个口信。他要你和他联繫。然后你告诉他将在某个地方和他见面,并穿 上衣服出门了。是这样吧?” “不,”她说,“他来到我家。” “他做了什么?” “这是真的,”她继续说着,“我告诉他别来,可他还是来了。他想和 我谈谈,我说我不想谈,我不能见他。可他还是来了我家。你已跟他说了乔 治是《轶闻纵览》的老闆。开始他不愿相信。最后他信了。然后他就想和乔 治谈谈。他以为他可以对乔治解释清楚。为了阻止《轶闻纵览》的攻击,他 情愿做任何事情。” “你不知道他要来?”他问。 “不。” 出现片刻的沉默。 然后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他用鞋子作口实的事。” “哦,他告诉我的。”梅森说。 “后来女管家就跟你说了电话留言的事儿?”她问,“我不知道她是否 告诉警察了。” 梅森摇摇头,脸上挂着笑。 “没有,”他说,“她没有告诉警察,也没有告诉我。这只是我为了要 你对我道出真情而使用的小把戏罢了。我知道昨晚什么时候你肯定见哈里 森·伯尔克了,我也知道他那种人是会想法跟你联繫的。当他有忧愁时,他 就要某个人和他分忧。所以我料定他肯定会给女僕留那句话的。” 她看上去是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 “你认为这样对待我挺好吗?”她问,“你认为这样对我公平吗?” 他咧嘴笑了。 “你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天使啊,竟能坐在这儿对一个男人谈什么公平。” 她撅嘴板脸:“我不喜欢这样。”她说。 “我没有想过你会,”他对她说,“在事情没有了结前还会有好多你不 喜欢的呢。这么说哈里森·伯尔克去了你家,是吗?” “是的。”她说,声音软弱无力。 “好,后来怎么啦?” “他一直坚持要见乔治。我告诉他这样做会自取灭亡。他说他不会提我 的名字。他以为如果他能去对乔治解释解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竞选成功以 后可以给乔治什么好处,这样,乔治就会命令弗兰克·洛克不再披露此事。” “好极了,”梅森说,“现在我们正取得进展。他想去见你丈夫,你试 图阻止他。是这样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阻止他呢?”他问。 她一字一板地说:“我担心他会提到我的名字。” “他提了吗?”梅森问。 “我不知道。”她说,然后,突然又加了句:“就是说,当然没有,他 根本没见乔治。他跟我谈了谈,我说服他不能跟乔治谈。这之后,他就离开 了我家。” 佩里·梅森轻声笑起来:“你想到这个陷阱有点儿太晚了,年轻的女士。 所以你现在不知道他是否向乔治提了你的名字,对吧?” 她愠怒地说:“我跟你说他没见乔治。” “不,他见了,”他说,“我知道,事实上他确实见乔治了,他上楼去 了他的书房跟他谈了。” “何以见得?” “因为,”他说,“这事儿我有谱了,我要探个究竟。我对发生的事情 心里清楚得很。”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他对她撇嘴笑笑。 “你知道是什么。”他对她说。 “不,不,”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声音平稳,不温不火:“这个嘛,哈里森·伯尔克上楼并跟你的丈夫 说了话,”他低沉单调地说,“他在楼上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不超过15 分钟。” “这就对了。他下楼以后你没看见他?” “没有。” “现在我问一个事实,”他询问道,“当哈里森·伯尔克在楼上的那段 时间里有人开枪吗?这之后他跑下楼,跑出房子而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她摇摇头,特意强调:“没有,”她说,“伯尔克在我丈夫被枪杀前离 开的。” “前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15 分钟。也许更长。也许没有那么长时间。”
第40页 “现在,”他指出,“哈里森·伯尔克失踪了。” “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找不到他。他不接电话,也不在住宅。”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打电话找他,我还派了侦探去他的住宅。”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知道他会被牵连到开枪这件麻烦事里。” 她眼睛又睁大了。“怎么会是这样?”她问道,“除我外,没有人知道 他去过那幢房子。而我当然不会说的,因为那将会使情况更糟。他在开枪的 那个人来以前就离开了。” 佩里·梅森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子弹是从他的枪里打出的。”他语调缓慢地说。 她瞪着他,惊骇不已。 “你凭什么这样说?”她问。 “因为,”他对她说,“枪上有一个号码。从这个号码可以查到造枪的 工厂,卖给哪个批发商,批发商又卖给哪个零售商,从零售商那儿可以查到 买枪的人是谁。买这把枪的人是一个叫皮特·米切尔的,住在西69 大街1322 号,是哈里森·伯尔克的一个密友。警察正在搜捕米切尔,当他们抓住他时, 他得解释他用这把枪做了什么。也就是说,他把枪给了伯尔克。” 她把手放到喉咙那儿。 “他们怎么去查那把枪的?” “所有的枪都有记录。” “我早知道那时候我们就应该把枪处理掉。”她几乎歇斯底里地说。 他说:“是的,那么你就将把你的头伸进那个绞索。你得为自己想想。 你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处境远不算乐观。你还想救伯尔克,当然,如果你能 做到的话。但我想说的事情是,如果伯尔克干了那事,你最好对我全盘托出。 这样,也许我们能够让伯尔克不捲进去。但是我不想让你在试图掩护伯尔克 时,自己引火烧身,让他们对你立案侦查。” 她开始在地上来回走着,手帕在手指间缠来绕去。 “啊,上帝啊!”她说,“啊,我的上帝呀!我的上帝呀!” “我不知道你是否想到过,”他说,“不过法律对事后从犯,或者因受 到赔偿而不起诉这两种情况都有惩罚规定的。现在我们两人都不想彼此陷入 这种处境。我们要做的是要搞清楚谁干的这事,而且要在警察前边找到他。 我不想让他们对你提出谋杀指控,我也不想让他们给我安什么罪名。如果伯 尔克有罪,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伯尔克联繫上,让他去自首,让这个案子尽快 审判,这要赶在地方检察官找到太多的证据之前。我要採取些办法让洛克保 持沉默,取消这篇敲诈的文章。”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呢?” 他对她笑着:“在这场游戏里,”他说,“我是那必须知道一切的人。 而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知道就不用编什么了。” “你可以相信我,我可以保密。”她对他说。 “你是个出色的谎言家,”他评判说,“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 但这一次你不必扯谎,因为你不会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事情。” “但伯尔克没有干。”她坚持道。 他皱眉看着她。 “现在听着,”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和你联繫的原因。如果不是 伯尔克干的,那么是谁干的?” 她目光闪开:“我跟你说过有个人和我丈夫在商谈着什么事。我不知道 他是谁。我以为是你。听起来像是你的声音。” 他站起身,脸阴沉下来。 “喂,听着,”他说,“如果你再对我耍那种把戏,我就把你扔到狼堆 里。你已耍过一次花招了,还不够吗?” 她开始哭起来:“我没..没..没有办法。你问过我,没人在听吧。 我告..告..告诉过你是..是..是谁。我听见你的声..声..声 音。我不会告..告..告诉警..警..警察的,即使他们怎么折.. 折..折磨我!” 他扳过她的肩膀把她一下子摔到床上。他把她的手从她脸上扒开,直视 她的的眼睛。里边没有丝毫的泪痕。 “现在听着,”他说,“你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因为我根本就不在那儿, 别再演戏了——除非你的手帕里有根大葱!” “就是有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像你。”她坚持道。 他冷眼对着她。 “你和伯尔克坠入情网了吧?”他问,“你是想如果我不能为伯尔克把 事情摆平就把我推到一个当替罪羊的境地,是吧?” “不。你要我说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真想一走了之,不管你了,让你自己来理这堆乱麻。”他威胁道。 她一本正经地说:“那,当然了,我只好告诉警方我听到的是谁的声音
第41页 了。” “这就是你的阴谋诡计,对不对?” “我没有任何诡计。我说的是实话。”她的声音甜甜的,只是避开他的 目光。 梅森嘆口气:“我还从来没有背叛过一个委託人,不管他是有罪的还是 清白的,”他说,“我总是努力记住这点。但是,我向上帝保证:这回我真 忍不住要不管你了!” 她坐在床上,手帕依然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稍后,他又说道:“我离开你家在下山回来的路上,在你打电话给我的 那家杂货店停了一会儿和店员谈了谈。他看着你走进电话间,这当然是很自 然的。一个女人,穿着夜礼服,罩着男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午夜后走进一 个通宵杂货店的电话间,很自然地会引人注意。这个店员告诉我你打了两个 电话。” 她睁大双眼看着他,但什么也没说。 “除了我,你还给谁打了电话?”他问。 “没有别人,”她说,”那店员搞错了。” 佩里·梅森戴上帽子,帽沿压得低低的。他转身对爱娃·贝尔特兇狠地 说:“无论如何,我得让你摆脱这件麻烦。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做。但我至少 会要你不扯进麻烦。只是,上帝作证,这要让你花钱!” 他勐拉开门,走了出去,进到门厅,然后又是用力一甩身后的门。这时, 黎明的第一束光亮正染上东方的天空。 12 当佩里·梅森找到哈里森·伯尔克的女管家时,晨曦正镀上建筑物的顶 端。 她大约有五十七八岁,身子很胖,眼光中充满了憎恶的敌意。 “我不管你是谁,”她说,样子很粗暴,“我告诉你他不在这儿。我不 知道他在哪儿。他出去直到午夜左右才回来,然后接到一个电话,就又出去 了。从那以后,电话就不住地响了一夜。我没去接,因为我知道他不在。深 更半夜让我起来,脚太冷。况且我也不喜欢这个时候被人从床上叫起来!” “他回来后多久有电话来?”梅森问。 “时间不长,如果这真的和你有关的话。” “你认为他在等这个电话吗?” “我怎么知道?他回来时我被吵醒了。我听见他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正 要再睡着,电话铃响了,我听见他说话。之后我听见他跑到楼上他的房间。 我想他要上床睡觉,不过后来我猜他是正往行李箱里放东西,因为今天早上 这衣箱不在了。我又听见他跑下楼梯,摔上前门。”佩里·梅森说:“那么, 我猜想全部情况就是这样了。”她说:“没错,就这些!”说着把门“砰” 地关上。梅森钻进他的车子,在一个旅馆前停下,去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 当他听到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时,便说:“梅森先生在吗?” “不,他不在,”她说,“您是准?” “他的一个朋友,”他告诉她,“弗雷德·詹森先生。我想快点儿和 梅森先生联繫上。” “我说不上来他在哪儿,”她说得很快,“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来这儿。 有几个人都在找他,其中还有一个叫保罗·德雷克的,我想可能和他有约。 也许他很快就会来的。” “那么好吧,”梅森不经意地说,“我再打电话吧。” “您没有什么话让我转达吗?”她问。 “没有,”他告诉她,“我会再打电话来。” 他拨了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号码。保罗·德雷克接了电话。 “要是有人能听见的话,就别胡言乱语,保罗,”梅森说,“因为我感 觉有不少人想问我一些我现在不想回答的问题。你知道我是谁?” “是的,”德雷克答道,“我这儿给你搞到了可笑的情报。” “说。” “我去了这傢伙的家。就是那个住西69 街的,我发现了可笑的情况。” “说下去。”梅森告诉他。 “这傢伙午夜稍晚点儿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告诉他妻子说有要事出城 一趟。他往衣箱里塞了些东西,大概差15 分钟1 点的时候,一辆汽车来接他, 他坐上就走了。他对他妻子说他会再跟她联繫。今天早上她收到一封电报说: ‘一切都好,不要担心。爱你。’,她就知道这么多。很自然的,她有点儿 担心。” “很好。”梅森说。 “这对你有什么参考吗?”德雷克问。 “我想有的,”梅森说,“我得想想这件事。这件事非同一般。你有没 有搞到洛克的什么新东西?” 德雷克的声音透出兴奋:“我还没有搞到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佩里。不 过我想我已找对路子了。你记得惠尔赖特旅馆的那个女人吗?那个埃丝特·林
第42页 顿?” “是啊,”梅森说,“她有什么情况?” “啊,”德雷克说,“这事儿真好玩儿,她来自乔治亚。” 梅森吹了声口哨。 “还没完吶,”德雷克继续说着,“她定期从洛克那儿拿钱。每两周有 一张支票,这张支票并不是由洛克给她。这张支票来自《轶闻纵览》在市区 一家银行的特别帐户。我们设法找到那个旅馆的出纳员谈了话。这女人一直 定期地通过旅馆兑现支票。” “你能查查她在乔治亚的活动,看看她牵扯进什么事情吗?”梅森问, “也许她还没有改变她的名字。”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个工作,”德雷克说,“我已通知驻乔治亚的办 事处去调查此事。我跟他们说一旦找到明确的线索就给我发封电报,并且随 时报告进展情况。” “很好,”梅森说,“你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弗兰克·洛克在哪儿吗?”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分分秒秒。整个晚上我们都有人死死地盯着他。你 要一份完整的报告吗?” “是的,”梅森说,“马上就要。” “那我送到哪儿?” “小心你的信差被人跟踪,一定要找你信得过的人。让他在里普利饭店 停一下,把东西放在台子上等芝加哥的弗雷德·詹森来拿。” “好啊,”德雷克说,“跟我保持联繫。我可能会找你的。” “行啊。”梅森同意道,挂上了电话。 他马上赶往里普利饭店,在服务台询问有没有詹森先生的什么东西。 听说没有,便上楼去518 房间,用手推推房门。门没锁,他走了进去。 爱娃·贝尔特坐在床沿上抽着烟。床边的台子上有一只掺了姜汁啤酒的 威士忌酒杯,正对着她。酒杯旁边是一瓶威士忌酒,已经喝了三分之一了。 在椅子那厚厚的垫子上坐着一个大块头男子,目光游移不定,看上去惴 惴不安。 爱娃·贝尔特说:“我很高兴你来了,你不愿相信我,所以我给你带来 一个证人。” “什么证人?”梅森问。他瞪着那个大块头男子。他已经从椅子上站起 来,神色尴尬地打量着梅森。 “他能证明这遗嘱是伪造的,”她说,“这位是达格特先生。他是个银 行出纳,乔治就是在他们银行打理他的全部生意。他了解很多乔治的内部情 况。他说这不是他写的。” 达格特微笑欠身。“你是梅森先生,”他说,“律师吧?很高兴认识你。” 他并没有握手的表示。 梅森叉开两腿,直视着这个大块头男人那双惶惶不安的眼睛。 “不用局促不安啦,”他说,“她是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否则你不会 早上这时候来到这里。可能你也打过电话给女僕要留有关帽子什么的话。我 才不在乎呢。我现在要知道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事实。别管她要你说什么。我 告诉你,老老实实说真话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那个银行出纳的脸一下变了颜色。他朝律师迈出半步,又停下,深深吸 了口气,然后说:“你是说遗嘱的事?” “是遗嘱的事。”律师说。 “是这样的,”达格特说,“我仔细地检查了那份遗嘱。是伪造的。值 得一提的是伪造得不甚高明。如果你靠近细看,就会发现书写中有一两次的 断开,好像一个人在匆匆忙忙地伪造,在这个过程中有几次停下为的是让手 得以休息。” 梅森急急地说:“让我看看那遗嘱。” 爱娃·贝尔特递了过去。 “再来一杯姜汁威士忌怎么样,查理?”她笑着问那个银行出纳。 达格特勐摇头。“不。”他说得很坚决。 梅森仔细地查看遗嘱。他两眼眯着。“上帝作证,”他说,“你是对的!” “这不会有任何问题。”达格特对他说。 梅森转身正对着他:“你愿意站在证人席上作证吗?”他问。 “哦,上帝呀,不!你不需要我!遗嘱上不是明摆着么。” 佩里·梅森盯着他。“好吧,”他说,“就这样吧。” 达格特走向门口,迅速打开门,急急忙忙走出房间。 梅森的目光又盯住爱娃·贝尔特。 “哎,你听着,”他说,“我告诉你可以来这儿和我商量事情,但没让 你老待在这儿啊。你难道不知道假如他们发现我们早晨这时候在一个房间 里,我们会多被动?” 她耸耸肩膀。 “我们总要冒一些风险的嘛,”她说,“再说我想让你和达格特先生谈 一谈。” “你怎么把他弄来的?”他问。 “打电话呗,就说有要事商量。你对他说的那些话可不好,好尖刻嘛!”
第43页 她喝着酒,咯咯笑着。 “你和他挺熟吧?”梅森问。 “你什么意思?”她问。 他站着,眼睛盯着她:“你很清楚我什么意思。你叫他查理。” “当然喽,”她说,“那是他的名字么。他是乔治的、也是我的一个朋 友。” “我知道了。”梅森说。 他走过去给办公室打电话。 “我是詹森先生,”他说,“梅森先生来了吗?” “没有,”德拉·斯特里特说,“他还没来。恐怕他要来的话也会忙得 够呛,詹森先生。昨天夜里出了件事。我不知道确切是什么,但是一桩谋 杀案,梅森先生为一个主要证人作代理律师。有一些报纸记者想见他,有一 个人非要待在外间办公室。我想他是一个警探。所以我很担心如果你指望今 天上午在办公室见梅森先生的话,你会失望的。” “哎呀,太糟糕啦,”梅森说,“我有几份文件要口述,我知道梅森先 生会愿意看的,而且他可能还得签字。我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有没有人可以 用速记把它们记下来?” “我想我可以。”德拉·斯特里特说。 “我正在想,”梅森说,“你是否可以避开那儿所有的人离开办公室。” “交给我好了。”她说。 “我在里普利饭店。”他告诉她。 “好的。”她说,挂上电话。 梅森不快地盯着爱娃·贝尔特。 “好吧,”他说,“既然你在这儿,也冒了这么多险,那你就在这再呆 一会儿吧。” “要出什么事?” “我准备提出一份遗产管理的请求书,”他说,“这将迫使他们露面并 把遗嘱交付检验,然后我们准备对遗嘱提出驳回声明,申请将你指定为特别 的遗产管理人。” “这一切都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他告诉她,“从现在起你要上台掌权,而我们呢,不管他 们做什么,都要力保你的地位。” “那又有什么用呢?”她问,“如果在这个遗嘱下我被实际剥夺了继承 权,那么我们就得证明它是伪造的,审判裁决前我不会得到任何东西,是 吗?” “我在想着家产的管理这个问题。”梅森说,“比如《轶闻纵览》。” “呵,”她说,“我明白了。” 梅森接着往下说:“我们要马上把这些文件口述下来,交给我的秘书, 让她把它们呈交上去,一次一份文件。你必须把遗嘱拿走放回去。警方可能 会在那个房间布置警卫,这样你就不能把它放回原处,不过你可以把它藏在 那房子里的某个地方。” 她又一次笑起来。“这我也能办到。”她说。 梅森说:“你的确要冒大险吶。你从那儿把遗嘱偷出来的原因我并不知 道。你要是被人抓住,事情可就大了。” “别担心,”她对他说,“我不会被人抓住。你从不冒险,是吗?” “我的上帝啊!”他说,“从我一开始搅进你的事情里时就一直冒着险。 你就是颗炸弹。” 她诱惑地对他一笑:“你这样想吗?”她说,“我知道有些男人就喜欢 女人这样。” 他怏怏不快地瞪着她。 “你要喝醉了,”他告诉她,“别再喝那威士忌了。” “哎呀,”她说,“你讲起话来像个丈夫似的。” 他走过去,拿起酒瓶,把瓶塞“啪”地扣上,把酒瓶放入柜斗里,锁上 柜子,把钥匙揣到自己的衣兜里。 “这样好吗?”她问道。 “是的。”他说。 这时电话铃响了。梅森拿起来接。饭店职员告诉他有个信使给他送来一 袋东西。 梅森吩咐叫服务生把东西拿上来,说完挂上电话。 当服务生敲门时,梅森正站在门旁。他打开门,付了服务生小费,拿过 信袋。这是侦探事务所关于弗兰克·洛克前夜活动的报告。 “这是什么?”爱娃·贝尔特问。 他摇摇头,走到窗子那边,打开信袋,开始读起来这份打字机列印出来 的报告。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洛克去了一家秘密酒店,在那呆了半个小时,又去 了理髮店,在946 房间呆了5 到10 分钟,然后和这个房间的住客埃丝特·林 顿一块儿去吃饭。 他们饭后去跳舞一直到11 点,然后又回到惠尔赖特的那个房间。服务生 给他们送去了姜汁啤酒和冰块,洛克在这个房间一直停留到凌晨1 点半才离 开。 梅森把报告塞进口袋,开始用指尖敲打窗台。 “你把我弄得紧张兮兮的,”爱娃·贝尔特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是
第44页 怎么回事。” “我已跟你说了我们准备干什么。” “这几张纸是什么东西?” “一件生意而已。” “什么生意?” 他沖她大笑起来:“就因为我碰巧给你办事,就得把我所有委託人的事 情全告诉你吗?” 她皱眉看着他:“我认为你这个人挺可恶的。” 他耸耸肩,继续敲打着窗台。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他招唿道。 门开了,德拉·斯特里特走了进来。她看见爱娃·贝尔特坐在床上,顿 时愣住了。 “好极了,德拉,”梅森说,“我们需要准备几份东西以备急需。我们 将斟酌一份遗产管理委任状的请求书,一份针对遗嘱检验的反驳状,再斟酌 一份遗产管理特别委任的的申请书,一份指定贝尔特夫人为特别遗产管理人 的声明书,和一份随时可呈交批准和备案的保证书。然后我们需要遗产管理 特别委任状,副件将送交各方。” 德拉·斯特里特冷冷地说:“你现在就要口述吗?” “是的。我想吃点早餐。” 他走过去给客房服务部打电话叫他们把早餐送上来。 德拉·斯特里特盯着爱娃·贝尔特。“对不起,”她说,“但我得用这 张桌子。” 爱娃·贝尔特眉毛拱起,从桌上拿起酒杯,那举动就像是一个女人在大 街上见乞丐过来时赶紧收拢裙子。 梅森把姜汁酒瓶和放冰块的杯子拿起来,用桌上的一块湿布把桌面擦了 擦。然后把桌子放到德拉·斯特里特的椅子前。 她拉过那把直靠背椅,盘起腿,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握好铅笔。 佩里·梅森开始口述,他说得很快,有20 分钟。这时候早餐送来了。三 个人大口大口地吃着,几乎都不说话。只有爱娃·贝尔特的样子,仿佛设法 让人知道她是在和僕人一起吃饭。 吃完早餐后,梅森叫人把东西拿走,继续口述。到9 点半时才口述完毕。 “回办公室把这些东西写好。”他告诉德拉,“把它们都准备好以供签 字。不过别让任何人看见你在干什么。你最好把外间办公室的门锁上。请求 书你可以採用印刷格式。” “好的,”她说,“我想单独和你谈一下。” 爱娃·贝尔特抽抽鼻子。 “别管她,”梅森说,“她就要走了。” “啊,不,我不走。”爱娃·贝尔特说。 “不行,你必须走,”梅森命令道,“你现在就走。我口述那些文件时 得有你在场,为的是得到我需要的情况。你回去放遗嘱。然后今天下午去我 办公室为那所有的文件签字。哦,还有,还要保密,别对他人说出你的意图。 报纸记者会向你提问的。他们会时时处处跟着你。你要施展你的全部女性魅 力,让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不幸给你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和创伤。你要叫人看 到你难以发表任何连贯的谈话,尽可能向人展示你的悲伤。每次他们用照相 机挡住你的去路时,你就把大腿露多一点儿,然后泪眼模煳。你懂我的意思 吗?” “你真下流。”她冷冷地说。 “我重实效,”他说,“你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给我,而你知道这 不行,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呢?” 她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堆起一副尊严,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这样做说明我真的喜欢你,”她对他说,“你得好好干,干得漂亮 些。” 他默默地为她开门,躬身送她出去,然后“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他走到德拉·斯特里特跟前,问:“什么事,德拉?” 她手伸向衣服前襟,抽出一个信封。 “有个信差送来的这个。” “里边是什么?”他问。 “钱。” 他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100 美元的旅行支票。两本书,每一本书里夹 有1000 美元。所有的支票都签有“哈里森·伯尔克”的名字,受款人签名处 留着空白。 支票上夹着一纸附言,是用铅笔草草写的。 梅森展开附言条,见上面写着:“我想我最好避开一段时间。拜託你努 把力让我不受牵连。无论如何,不要把我扯进去。”附言的签名是两个字母 “h.b.”。 梅森把书递给德拉·斯特里特。 “事情有了转机。不过兑换现金时要多加小心。” 她点点头。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她又把你扯到什么事里去了?” “她没把我扯到什么事里去,倒是带来几笔好价钱。事情办完后,她还 要给我们钱的。” “可她还是把你扯进麻烦里去了。”德拉坚持道,“是她把你扯进那件
第45页 谋杀案里,我听到几个记者今天上午在议论这件事情。她在报警前把你叫到 那儿,这前前后后不是她一手策划的还是什么。她随时可以把你拽进去。你 凭什么认定她就不会对警方说开枪时你就在那房间?” 梅森做个不耐烦的手势。 “我并没有这样认定,”他说,“我早有预感她迟早会来这一手的。” “你就这么忍下去吗?” 梅森耐心地向她解释。 “当你接受当事人的委託,德拉,”他说,“你就不能对他们挑挑剔剔。 你只能接受他们。这个游戏里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一旦你接受他们,你就 得对他们毫无保留。”她抽抽鼻子:“那也不意味着你就只能坐以待毙,任 他们为保护小情人而诬害你犯谋杀罪呀。” “你很聪明,”梅森说,“你都跟谁谈过这件事?”“一个记者。不过 我没说什么,我一直在听。”他对她露出笑容:“走吧,别再琢磨这些事情 了,也别为我担心。我还有事要做。你无论什么时候来这儿,小心别让人跟 踪上你。”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敢这么做,”她说,“我离开办公室可不容易吶。 他们还想跟着我。在经过卫生间时我也耍了贝尔特夫人第一次去我们办公室 那次耍的花招。当一个女人走进卫生间时,跟踪她的男人总会感到头疼的。 他们会上当,但不会有第二次。”“说得有道理,”梅森说,“我也是尽可 能小心才藏了这么一段时间。今天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可能找到这里来。” “这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讨厌她!”德拉·斯特里特气愤地说,“但愿你 从没有碰见过她。她不值那几个钱。即使我们再挣十倍于此的钱,她也仍然 不值。我告诉过你她的本性:整个一个口蜜腹剑的毒女人。” “且慢,年轻的女士,”梅森警告道,“你还没看到结局嘛。” 德拉·斯特里特头往后一仰。“我见的已够多了。”她说,“这些东西 我今天下午就会准备好的。” “好极了,”梅森说,“让她签上字。注意事情要做到有条不紊。我可 能去拿,拿了就跑,或是打电话让你到一个地方找我。” 她对他莞尔一笑,然后走出房间。她步子轻快利索,但又沉着镇定,忠 诚和忧虑相互交织。 梅森等了5 分钟,然后点着一根烟,走出饭店。 13 佩里·梅森停在惠尔赖特饭店946 房门口,轻轻地拍打房门。里面没有 声音。他等了一下,然后稍用力敲门。 过了一会几,他听见房内一阵窸窸索索声以及弹簧床的吱吱嘎嘎声,然 后是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电报。”佩里·梅森说。 随着门内弹子锁的“咔嗒”声,门开了。梅森低下肩膀,把门往后一推, 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姑娘穿着睡衣,透明的丝绸使得她身体的各个部分清晰可见。她显 然一直在睡觉,两眼肿着。她的脸上仍有化妆的痕迹,但化妆品并没有遮盖 住皮肤的灰黄。 借着晨光,梅森才看清她要比他起初想像的年龄要大些。不过,她长得 还是很漂亮,身材亦足以让一个雕塑家为之心动。她的眼睛大而黑,嘴巴噘 着,一脸的不高兴。 她站在他前面,毫无谦让的表示,而是愠怒不快,带点挑衅的架势。 “这样破门直入要干什么?”她问道。 “我想跟你谈谈。” “莫名其妙。”这个姑娘说。 梅森点点头:“回到床上去,你会着凉的。” “就为这个,”她说,“我想我不会的。” 她走到窗子那儿,拉起窗帘,转过身来对着他。 “那么,”她说,“直说吧。” “很遗憾,”梅森说,“你有麻烦了。” “听你胡扯!”她把话顶回来。 “可我跟你说的是实话。” “你认为你是谁?” “我叫梅森。” “侦探?” “不,律师。” “嘿。” “我现在是爱娃·贝尔特夫人的委託律师,”他继续说下去,“这和你 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鬼才知道。” “哎,”他有点急了,“不要这样生硬嘛,你至少还要社交吧。” 她做出一副怪相,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我讨厌上午这时间被人吵醒, 我讨厌男人像你这样闯到我的房间。” 梅森没理她。“你知道弗兰克·洛克并不是《轶闻纵览》的主人吗?” 他故作随意地问。 “谁是弗兰克·洛克,《轶闻纵览》是什么?”他对她大笑起来。
第46页 “弗兰克·洛克嘛,”他说,“就是那个签署《轶闻纵览》特殊帐户支 票让你每两个星期兑换一次现金的人。”“你算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傢伙,不 是吗?”她说。“我调查过了。”他承认。 “那么,说说看。” “洛克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一个名叫贝尔特的人才是这份小报的真正主 人。洛克听贝尔特的指令办事。”她两臂伸开,打个哈欠:“哦,那和我有 什么关系?你带烟了吗?” 梅森给她一支烟。她走近他,梅森划着名火柴给她把烟点上。她又走过去 坐到床上,两脚放到身下,抱住双膝。“说下去呀,”她说,“看你兴致高 昂,我估计你不走我也睡不了。” “今天你不能再睡了。” “为什么?” “门外边有张早报。你想看一看吗?” “干嘛?” “上面全是乔治·贝尔特被杀的消息。” “我讨厌早饭前听人说谋杀的故事。” “对这起谋杀的报导,你会感兴趣的。” “好吧,”她说,“去把报纸给我拿来吧。”他对她摇摇头。 “不,”他说,“你自己拿吧。不然的话,当我一开门就可能会被推出 去的。” 她起身下床,不慌不忙地喷着烟,穿过房间走过去把门打开,伸手从地 上捡起报纸。 贝尔特被谋杀成为报纸的标题新闻。她回到床边,坐上去,脚放在身下, 盘起双膝,一字一句地读起来,边读边抽菸。 “这个嘛,”她说,“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不就是 某个人被杀了吗。太倒霉了,但可能是他自找的。” “的确是这样。”梅森说。 “那么,就凭这个不让我睡觉吗?” “你如果动动脑袋瓜,”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会发现贝尔特夫人已 经处在控制全部房产的位置,而我现在受託做贝尔特夫人的代理律师。” “哦?” “你一直在敲诈弗兰克·洛克,”他说,“洛克为了付被敲诈的钱,一 直在挪用信託基金。《轶闻纵览》的那个特别帐户是他用来买情报的帐户。 他却把钱给了你。” “我是清白的,”她说着把报纸抛到地上,“别的我就不管了。” 他对她大笑。 “敲诈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埃丝特。你是在为乔治亚的那件事敲 诈他。” 这句话触动了她。她的脸变了颜色,她的眼里第一次出现震惊的神情。 梅森紧追不捨。 “这事儿,”他说,“看起来可不妙。你可能己听说过得到赔偿而不起 诉的事吧?在本州这可算是犯罪,你知道。” 她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不是侦探,只是一个律师?” “只是一个律师。” “那好,”她说,“你想要什么?” “现在你算是开始说正事儿了。” “我可没说,我在听。” “昨天夜里你和弗兰克·洛克在一起。”他说。 “谁说我和他在一起?” “我说的。你跟他一起出去,后来又回到这儿,他在这儿呆到早上。” “我是个自由、清白的21 岁女子,”她说,“这是我的家。我想只要我 愿意,我有权利接待男性朋友。” “当然你有这个权利,”他说,“下一个问题是你有没有足够的意识知 道你的面包哪一面有黄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上你们回到这个房间后干了什么?” “当然啦,聊天呗。” “那好,”他对她说,“你们叫人送来酒,坐着闲聊,后来你困了就上 床睡觉。” “谁说的?”她问。 “我说的,”他说,“这也是你准备说的。你觉得发困然后就什么也不 知道了。” 她目光似有所思:“你什么意思?” 梅森说话的样子像是一个教师正在给小学生上课:“你很睏乏,又一直 喝酒。你穿上睡衣上床睡觉,大约11 点40 分。这之后发生的事你就不知道 了。你并不知道弗兰克·洛克什么时间离开这房间。” “如果我说我上床睡觉,这会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询问道。 “我认为贝尔特夫人会十分愿意不去管那被挪用的帐户,如果你就像我 提到的那样去上床睡觉了。”梅森的语调很随便。 “可,我没上床睡觉。” “你最好仔细想想。” 她用她那双大大的、带有几分审视的眼睛盯着他,没说什么。
第47页 梅森走到电话机那儿,拨了保罗·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号码。 “你知道我是谁,保罗,”他说,电话上传来德雷克的声音。“搞到什 么东西吗?” “是的,”德雷克说,“又搞到这个女人一点儿东西。” “快说。”梅森说。 “她曾在萨凡那一场选美竞赛里得了冠军,”德雷克说,“那时她还未 成年。还有一个女孩跟她住在同一个公寓里。一个男子把这个女孩拖进一场 纠葛中,后来把她给杀了。他想掩盖这罪行,可没成。他被逮捕受到审判。 这个姑娘最后一刻改变证词,这就给了他一个机会。一审时,陪审团意见不 一致而使案子悬而未决。还没等到再审,这男的却设法逃跑了。他现在仍然 在逃。他名字叫塞西尔·道森。我正在查这个男子的面貌特徵和指纹,以及 任何能搞到的线索。我有一个想法,没准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好极了,”梅森说,仿佛这是他早已料想到的。“这个情况迟早会派 上大用场的。别撒手,干下去,我稍后再跟你联繫。” 他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对着这个姑娘。 “那么,”他问,“到底怎么样,是还是不是?” “不,”她说。“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不改变自己的主意。”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知道,这里可笑的是,”他慢慢地说,“还有件 早于你敲诈的事,这要说到你改变证词,从而使陪审团对道森一案悬而不决 这件事。他将来要是被抓回去以谋杀罪审判,那么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并不断 对他进行敲诈这个事实,足以使你因作伪证而被起诉。” 她的脸一下没了颜色。眼睛顿失神采,直直发呆。嘴巴张开,喘着粗气。 “我的上帝呀!”她说。 “听我说,”梅森说,“昨天夜里你在睡觉没干别的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他,问:“这就解决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梅森对她说道,“这只把问题解决到这一步。我不知道 会不会有人去把乔治亚的事端出来咶噪。” “那行。昨天夜里我是在睡觉。” 梅森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要记住一点,”他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要是跟洛 克说我来过这儿,又对你出了这主意,那我可对你不客气了,你少不了吃苦 头。” “别傻了”,她说,“我知道这个利害关系。” 他走出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他钻进汽车,向索尔·斯坦伯格的当铺驶去。 斯坦伯格身子胖胖的,两只眼睛闪着光芒,透着精明,嘴角永远挂着微 笑。 他眼光扫视着佩里·梅森,说:“啊,好,好,好。好久没见了,我的 朋友。” 梅森跟他握了手:“可不是么,索尔。可现在我有麻烦了。” 当铺老闆点点头,两手搓着。 “人们一有麻烦,”他说,“就会来索尔·斯坦伯格这个地方。你是什 么麻烦,我的朋友?” “听着,我说,是这样的,”梅森说,“我想让你为我办一件事。” “我会为你做我能做的任何事情,你知道。当然,生意总归是生意。如 果是生意上的事,你得按生意上的规矩来,咱们公私分明。但是如果不是这 回事的话,你知道,我会为你办任何我能办到的事情。” 梅森目光闪烁。“这可是你的生意,索尔,”他说,“因为这将让你赚 50 美元。而你不需做任何投资。” 胖子大笑起来。 “这个嘛,”他坦言道,“正是我喜欢谈的那种生意——不需要投资, 净赚50 美元的利润。我知道这可是笔好生意。我做什么?” “让我看看你卖出的左轮手枪的登记簿。”梅森对他说。 当铺老闆从柜檯下面摸出一本不知被翻过多少遍的册子,里面登记着枪 支的型号、式样、号码,购买者的名字和签名。 梅森一页页地翻看,终于发现32 口迳自动手枪的登记内容。 “就是它了。”他说。 斯坦伯格探过身,盯着记录。 “它怎么啦?” “今天,或是明天什么时候,我会和一个人来这儿,”梅森说,“你一 见他,就用力点头,说‘就是这人,就是这个人,就这个人,没错了’。我 会问你是否肯定是这个人,你愈加肯定。他会否认,他越是否认,你就越是 肯定!” 索尔·斯坦伯格噘起他那厚嘴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梅森摇摇头。 “你要是在法庭上这样说,那当然非同小可,”他承认道,“可你不是 到法庭去作证。你只是对这个人这样说,没有任何其他人。而且你也不是说
第48页 他干了什么。仅仅是把他认作这个人罢了。这以后你到店后面去,把枪只登 记表给我留在这儿就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自然,自然,”斯坦伯格说,“我很明白。不过有一点不清楚。” “什么?”梅森问。 “那50 美元是从哪儿来的?” 梅森拍拍裤兜:“这不,在这儿,索尔。”他掏出一沓钞票,从里面拿 出50 美元,递给当铺老闆。 “你要带什么人来?”他问,“是这么回事吗?” “我要带个人来,”梅森说,“我也许要做点儿戏,不过你照着我说的 做就行了。这样行吗?” 当铺老闆用他胖乎乎的手指把50 美元爱惜地折起来。 “我的朋友,”他说,“你干什么对我都无所谓,我说什么都行,而且 会说得响响亮亮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梅森说,“到时候指认那个人时,不要动摇。” 斯坦伯格把50 美元揣进兜里。“那当然了。”他说,头摇得像个拨郎鼓 似的。 佩里·梅森吹着口哨走出当铺。 14 弗兰克·洛克坐在编辑部办公室,两眼盯着佩里·梅森。 “我知道他们在找你呢。”他说。 “谁在找我?”佩里·梅森漫不经心地问。 “记者、警察、侦探,好多人吶。”洛克说。 “我见他们了。” “今天下午?” “也许昨天夜里。怎么了?” “没什么,”洛克回答,“只不过他们现在找你的方式不同罢了。你有 什么事?” “我就是顺道来这儿告诉你爱娃·贝尔特已经书面请求对她丈夫的遗产 管理了。” “这和我有何相干?”洛克问道。他那浅褐色的眼睛盯着佩里·梅森。 “这意味着爱娃·贝尔特从现在起开始掌管一切事务。你要听命于她 了。”梅森说,“还意味着,由于我是代理她的委託律师,你要从我这里听 取命令。你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封杀任何有关比奇伍德酒店事件 的文稿。” “事情真是这样吗?”洛克不无嘲讽地说。 “事情么,”梅森强调地说,“就是这样。” “你是一个人们说的那种乐观者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给爱娃·贝尔特打个电话好了。” “我不必给爱娃·贝尔特或者其他任何人打电话。我在管理这张报纸。” “你准备就这样下去,是吗?” “就是这样。”洛克不加思索地说。 “如果我们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我会再跟你谈的。” “你得谈得比上次好点儿,”洛克说,“否则我没兴趣去。” “那么,我们也许可以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达成共识。” “干嘛不在这儿谈?” “你可知道我对这个地方的感觉如何,”梅森告诉他,“这个地方叫我 不安。我不安的时候不会谈什么的。” 洛克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那么,最多给你15 分钟时间。这一次你得 说点正经的。” “我会坦言直陈的。”梅森接上。 “好吧,我总是乐意去冒险的。”洛克说。 他拿上帽子,跟梅森一块儿来到大街上。 “我们是不是叫辆计程车四下跑跑,直到我们找到一个看上去差不多的 地方,在那儿我们可以谈。”洛克说。 “那我们走过这个街区,绕到街角那边去。我要肯定我们找的计程车是 没有被人事先安排的。”梅森说。 洛克扮了个怪相:“哦,别来这种小孩子把戏,梅森!放稳重点!我在 办公室装监听设置,仅仅是当我需要的时候,可以有个证人听到谈话的内容, 但别以为我会费神费力在外边也装一堆这玩意儿,所以你不妨有什么说什 么。你尽可以从摩天大楼顶上把你以前说的任何话喊出来,也不会产生任何 影响。” 梅森摇摇头。 “不,”他说,“当我干正事时,我只用一种方式来办。” 洛克皱皱眉,“我可不喜欢你的方式。” “很多人都不喜欢。”梅森承认道。 洛克站着不动:“这对你有何帮助呢?梅森,我可要回办公室了。” “要是这样,你会后悔的。”梅森警告他。 洛克稍一犹豫,最后还是耸了耸肩膀。 “好吧,”他说,“咱们走吧。反正已走了这么远了,我倒想看看究竟。” 梅森在前,两人沿着街一直走到索尔·斯坦伯格的当铺。 “我们进去。”梅森说。 洛克瞥他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怀疑。“我不会在那里边谈的。”他说。
第49页 “你不必非得这样,”梅森告诉他,“我们就进去一趟,你可以马上出 来。” “这又是什么诡计?”洛克急着想知道。 “啊,进来吧,”梅森不耐烦地说,“谁现在会怀疑呢?” 洛克走了进去,谨慎地环顾四周。 索尔·斯坦伯格从后边的房间走出来,脸上堆着笑。他走到梅森面前, 说:“您好,能为您效劳吗?” 然后他似乎才注意到弗兰克·洛克,笑容顿时消失。“你又来了?”他 突然问道。 索尔·斯坦伯格的表情迅速变化着。先是原来的微笑变成认出一个人的 惊讶。惊讶又变成断然的肯定。他抬起微微颤动的食指,直指洛克,说:“就 是这个人。” 梅森的声音透着尖锐:“哎,索尔。你可得看清楚了。” 当铺老闆这下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没把握吗?我见过的人会认 不出来吗?你问我再看到他时能不能认出他来,我跟你说过,‘是的’。这 不,我看见他了,我再说一遍‘是的’。就是他!就是这个人!除此之外你 还要肯定什么?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这一点不会有错。我不管怎么样都记 得这张脸。我认得这鼻子,还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弗兰克·洛克勐一后退,咆哮起来:“喂,”他说,“这样骗我算怎么 回事?这是什么伎俩?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的。你会为此倒霉的!” “别发火嘛。”梅森对他说,然后转脸面对当铺老闆。 “索尔,”他说,“你对这个要有绝对把握才能上证人席,任何盘问都 动摇不了你的证言。” 索尔在下巴下面挥着大大的手掌。“我再肯定不过了,”他说,“把我 带到证人席上吧。给我叫一打律师,叫100 个律师来!我说的还是这句话。” 弗兰克·洛克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索尔·斯坦伯格大笑起来,简直就是一幅嘲讽得意的杰作。 洛克的额头上闪着细细的汗珠,他转向梅森。 “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要敲诈是吧?” 梅森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我只是在办案,”他说,“核实一下而已。” “核实什么?” “核对你买枪的事实。”梅森低声地说。 “你真疯了!”洛克喊起来,“我这辈子从没买过枪。我从来没进过这 个地方。我从来没进过这个店。我从不带枪!” 梅森对斯坦伯格说:“把你的那个枪枝登记簿拿给我,好吗?索尔,然 后走开。我要说点儿事儿。” 斯坦伯格把小册子递过来,摇摇晃晃走到店的后面。 梅森把登记册打开翻到记录32 口迳自动手枪的那一页。他假装随意地张 开手掌,枪的号码被部分地盖住了。他用食指指向32 口迳自动手枪,然后又 移向页边空白处的名字。 “我估计你会否认你写的这个吧?”他问。 洛克似乎要抽身离开,然而被某种好奇所驱使而又留住脚步,他身子朝 前探着:“当然我要否认我写了这个。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烂地方,我从来没 见过这个人。我从来没在这儿买过一支枪,而且,那也不是我的签名。” 梅森耐着性子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签名,洛克。不过你最好还是小 心一点儿,因为这可非同一般。” “我当然没写这个。你究竟怎么啦?” “警察还不知道这事儿,”梅森说,“可这就是昨天夜里杀乔治·贝尔 特用的那把枪。” 洛克后退一步,仿佛被勐击一拳。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瞪得熘圆,显出 一脸暴怒。额头晶亮的汗珠清晰可见。 “这么说,这就是你耍的那种骯脏的把戏了是吧?” “喂,等等,洛克,”梅霖提醒道,“不要大光其火嘛。我本来是可以 拿着这东西去警察局去的,可我没去,我就是想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我准备 给你机会。” “要想耍我,你和那个下三烂的当铺老闆还不够格!”洛克咆哮道。“我 要把这烂事儿揭出来!” 梅森的声音仍然平静而富有耐心:“这样吧,咱们出去谈谈。我想找个 没有人的地方谈。” “你刚耍阴谋把我领进这儿。我跟你来就为了这个。现在滚你的吧!” “我领你来这儿是让索尔好好地看看你,”梅森对他说,“如此而已。 他跟我说他要是再见到那个人一定会认出来,我要做到有把握嘛。” 洛克朝门口退去。 “这个阴谋好厉害啊,”他说,“如果你带着这样一个故事去找警察, 他们会让你把我混进一队人里,看看他能不能从里面把我挑出来。但你没有
第50页 那样做,却把我带到这儿来。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给这傢伙塞钱来耍这个花 招?” 梅森大笑。 “如果你想去警察局站到一列人里,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我想索尔还是 会把你指认出来。”他说。 “他当然可以啦,你已经让他见过我了。” “啊,”梅森说,“我们不会去这么干的。走,咱们出去。” 他拽住洛克的胳膊领着他走出了门。 来到大街上,洛克狠狠地瞪着梅森,说,“我跟你的事儿完了。我再也 不说他妈的一个字啦。我要回办公室,你可以去见他妈的鬼吧!” “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洛克,”梅森说,手拽着洛克的胳膊。“你看, 我已掌握了犯罪动机、时间以及各种东西。” “是吗?”洛克轻蔑地说道,“你找到的动机是什么?我对这个倒有兴 趣。” “你一直在贪污挪用特别支出帐户上的资金,”梅森说,“你害怕被人 发现。你不敢骗贝尔特,因为他对萨凡那的那件事知道得太多了。他随时可 以把你交给警方。所以你去了他家,并跟他发生争吵,最后杀了他。” 洛克盯着梅森。他不再说话了,站着一动不动,脸色发白,双唇颤抖。 好像再也没有比这腹部的一击更让他难受的了。他竭力想说话可就是一句也 说不出来。 梅森故意漫不经心:“现在我想公平行事,洛克,”他接着说下去,“你 知道要判一个人有罪,必须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你能提出哪怕只是一项站得 住脚的疑问,陪审团都得义不容辞地还你一个无罪的裁决。” 洛克这时缓过劲来。“在这件事儿上有你什么事儿?”他问。 梅森耸耸肩膀:“我是爱娃·贝尔特的律师,仅此而已。” 洛克试图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但结果却不那么成功。“这么说她也参 与这个阴谋了!你和那个对丈夫不忠的下贱女人竟勾结起来了!” “她是我的委託人,如果这是你要说的意思的话。” “这不是我要说的意思。”洛克说。 梅森的语气强硬起来:“闭口不言可能是个不错的计策,洛克。可你现 在正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人们都盯着你吶。” 洛克极力控制住自己。 “你听着,”他说,“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游戏,不过我现在就让它结 束。我有绝对的铁证可以说明谋杀发生时我不在现场,我现在就可以当场向 你举出来。” 梅森耸耸肩膀。 “好极了,”他说,“说给我听。” 洛克往大街左右望望。“好,我们叫辆计程车。” “那好,”梅森说,“我们就叫辆计程车。” 一辆计程车看到洛克的示意停了下来。洛克对司机说,“去惠尔赖特饭 店。”然后钻了进去,坐在车座的软垫里。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颤抖的手点燃一支烟,转头面对梅森。 “你听着,”他说,“你是一个深谙世故的人。我要带你去一个年轻女 人的房间。我不想把她的名字扯进到这件事里。我不知道你在做何种游戏, 但我要让你看看设这个骗局有多大意思。” “你勿需证明这是个骗局,你明白,洛克。你所要做的就是去提出一项 站得住脚的疑问。如果你有证据,不是吗,就没有什么陪审团来给你判罪了。” 洛克狠狠地把香菸扔到汽车地板上:“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提这该死 的话题!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自己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想让我心烦意乱, 惹我发火。绕来绕去到底有什么用?你想往我头上扣什么东西,我可不打算 就这么忍了。”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如果这是个骗局的话?” “因为,”洛克说,“我耽心你会捅出某些东西来。” “你是说萨凡那的事?” 洛克诅咒一声,背过头,看着车窗外,这样梅森便看不到他的脸。 梅森往后背一靠,全神贯注地看着车外的人群,建筑物的门面以及商店 的橱窗。 洛克开始想说什么,但又咽下话头,陷入沉默。浅褐色的眼睛睁得大大 的,神色焦虑。脸色还没有恢復原样,依然显得苍白。 计程车在惠尔赖特饭店前面停下来。 洛克钻出车去,用一个手势向司机示意梅森会付车钱。梅森摇摇头。 “不,洛克,”他说,“这算是你的。你叫的车。” 洛克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扔给司机,转身走进饭店的大门。梅森紧随 其后。 洛克快步走向电梯,对电梯服务生说:“九楼。”电梯停下,他走出去 径直走向埃丝特·林顿的房间,根本看都没看梅森是否跟着。他敲门。“是
第51页 我,宝贝儿。”他对里面叫道。 埃丝特·林顿把门打开。她穿着一件和服式晨衣,前面敞开露出粉红色 的内衣。当她看见梅森时,忙把晨衣拉紧,后退一步,眼睛瞪大。 “这是什么意思?弗兰克?”她问。 洛克走到她跟前说:“事情我解释不清,宝贝儿,但我要你告诉这傢伙 昨天夜里我在哪儿。” 她低下眼皮,说:“你什么意思,弗兰克?”洛克声音兇狠:“哦,不 是那种事情,你知道我的意思。说下去。这是一起麻烦事,你要一五一十全 部说出来。”她注视着洛克,眼皮扑扇着。“告诉他一切?”她问。“一切,” 洛克说,“他不是警察缉捕队。他只是一个自以为能设骗局让别人栽进去而 自己却毫毛不伤的笨蛋。”她低声说:“我们出去,后来,你来这儿。”“然 后怎么啦?”洛克追问。 “我脱了衣服。”她嘟哝着说。 “说啊,”洛克说,“说给他听呀。整个事情都说给他听。声音大点儿, 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上了床,”她慢慢说道,“我已经喝了好几杯酒。”“那是什么时 间?”梅森问。 “大约11 点30 分,我想。”她说。 洛克盯着她。“这以后又怎么了?”,他急切地问。她摇摇头:“今天 早上我醒来时头疼得厉害,弗兰克。我知道,当然啦,我睡的时候你在这儿。 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间走的,还有别的什么。我一躺到床上就什么也不知道 了。” 洛克从她身旁跳开,站在一个角落,仿佛防备着另外两人的攻击。 “你这个下流、出卖..” 梅森插进来:“那可不是对女士说话的方式。”洛克暴怒:“你真他妈 的笨蛋。你没看见她不是女士吗?”埃丝特·林顿生气地对着他:“这不 会对你有何帮助,是吧? 弗兰克。你要是不想让我说实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一个你不在犯罪 现场的证人呢?如果你要我在这件事上撒谎为什么不给我提示,我会照你的 意思说。但你却要我说实话,我就说实话了。”洛克又骂了一句。 “哦,”律师说,“显然这位女士正在更衣。我们不要去缠她。 我还有事,洛克。你是想跟我一块儿走呢,还是想留在这儿和她呆会 儿?” 洛克险恶地说:“我要和她待一会儿。”“好的,”梅森说道,“我在 这儿打个电话。”他走到电话那儿,拿起听筒,说:“接警察局。”洛克看 着他,那眼神叫人想起一只被堵在墙角的老鼠。过了一会儿,梅森对着话筒 说:“给我接西德尼·德拉姆,好吗?他是侦探队的。” 洛克粗声粗气,极度难受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把电话挂上,快。” 梅森转过脸,略带点儿好奇地审视着他。“挂上啊!”洛克叫起来,“真 他妈的,你占了上风。你设计陷害我,我却没辙。倒不是你的阴谋毒辣,而 是我不敢让你再琢磨那动机了。这会叫我完蛋。你说有谋杀动机的证据,陪 审团就不会愿意听别的了。” 梅森把电话放下,转而面对洛克。“现在,”他说,“我们去个地方。” “你想要什么?”洛克问。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梅森说。 洛克伸出手作了个投降的姿势。 “好啦,”他说,“这我明白。还有别的事吗?”梅森摇摇头:“眼下 没别的事,不妨记住现在爱娃·贝尔特是《轶闻纵览》的真正拥有者。从个 人来说,我认为你在发表任何可能不适合她口味的东西之前和她商量商量会 是一个好计划。你们每两周出一期,是吧?” “对,下星期四是我们的出版日期。” “这期间可能什么事都会发生,洛克。”梅森对他说。 洛克一言不发。 梅森转身面对那个姑娘。 “对不起打搅你了,小姐。”他说。 “没关系,”她说,“如果这个笨蛋想让我撒谎,他干嘛不早说呢?他 是怎么想的,还对我说要我说实话?” 洛克急转身对着她:“你在撒谎,埃丝特。你再清楚不过你上床时并没 昏睡过去。” 她耸耸肩膀。 “也许我没有,”她说,“可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好多次我喝醉后,当 天夜里的事就全不记得了。” 洛克话里有话地说:“那么,你最好改掉这习惯。这可能会要命的。” 她怒气沖沖:“我应该想到你会让多少朋友要命!” 他脸白了:“住嘴,埃丝特,不要信口开河。” “那么你自己住嘴吧!你少这样跟我讲话!”
第52页 梅森插话进来:“好啦,算了算了,不管怎样事情全解决了走,洛克, 咱们走吧。我想你最好还是跟我来。我还有别的事情想给你说。” 洛克走到门口时,停下用他那双恶毒的眼睛看了埃丝特·林顿一眼,然 后走到门外走廊上。 梅森跟着走出去,看也不看那个姑娘,就把门关上。他拉上洛克的胳膊 领着他走向电梯间。 “我只想让你知道,”洛克说,“这把戏也太拙劣了,甚至连可笑都谈 不上。让我费脑筋的是你提到乔治亚的那件事。我不想有谁介入这事。我想 你对此有错误的看法,但这一章在我的生活中己翻过去了。” 梅森笑了,说,“啊,不,还没有,洛克。谋杀在法律上没有时效限制, 你知道。他们任何时候都可把你带回去再度审判。” 洛克从梅森的手里挣脱出胳膊。他双唇抽搐,眼睛里充满惊恐:“要是 在萨凡那审我,我应付自如。但是如果你要把它和另一件谋杀案放在一起在 这儿提出来,他们会很快解决我,你知道这可够来劲儿的。” 梅森耸耸肩膀。“顺便提一句,洛克,”他说,“我感觉你挪用那个帐 户上的钱这一点便足以使这件事得以持续。”说着他翘起拇指朝后指指他们 刚刚离开的房间。 “那么,”洛克说,“再想想,有一点上你恐怕没办法。那就是一个你 无所施展的地方。这世界上没人知道我和乔治·贝尔特之间的关系,除了乔 治·贝尔特。这没写在纸上。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哦,小心你说的话,洛克,”梅森警告道,“记住贝尔特夫人现在是 报纸的拥有者。你在支付任何一笔钱之前,最好先和她达成共识。现在你们 的帐户要在法庭上被审计,你知道的。” 洛克低声骂了一句:“是这样吗?” “没错,”梅森说,“我们出了这个饭店,我就离开你,洛克。不要想 着回去揍那个女人,因为她再说什么也没用。我不知道索尔·斯坦伯格把你 认作购买那把枪的人有没有搞错。不过,即使他认准,我们需要做的仅是把 话传给乔治亚当局就是了,你得回去再受审。你是否能战胜这件罪案,和这 里就不相干了。” 洛克好奇地说:“喂,你玩儿的游戏复杂得很吶,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 玩儿的。” 梅森一脸正经地看着他。 “啊,不是这样,洛克,”他说,“我只是为我的当事人做委託律师, 在这里瞎混混,想了解点儿什么。我让一些侦探追查枪的号码。我只是想比 警察早一点了解到这个情况。” 洛克大笑。“算了吧,”他说,“说给欣赏把戏的人听吧。别用这一套 假正经的东西煳弄我。” 梅森耸耸肩。 “嘿,洛克,”他说,“对不起。回头我可能跟你联繫。这段时间,我 会特别小心留意谁提贝尔特夫人的事,或我的事,这都可以和比奇伍德酒店 的事,或哈里森·伯尔克拉上关系。” “见他的鬼,”洛克说,“你不用把这件事讲来讲去。我一辈子都不沾 它的边儿啦。我还是知道痛痒的。你要把乔治亚的那件事怎么样?还有别的 事吗?” “我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官。我不过是个律师罢了。我接受爱娃·贝尔特 的委託。事情仅此而已。” 电梯下到饭店大厅。梅森走到门口,挥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再见,洛克。”他说。“回头再见。” 洛克站在门口看着计程车开走。他无力地靠墙站着,脸色苍白,苦笑凝 固在弯曲的嘴唇上。 15 佩里·梅森坐在饭店自己的房间里。他眼圈发青,脸色由于疲劳而显得 发灰。然而那双眼睛,始终沉着、镇定,在整张脸上格外突出。 晨光正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床上堆放着报纸。通栏的标题都是贝尔特被 杀的消息,那些擅长捕捉新闻的记者们,对这个事件的报导已经从很多有趣 的角度发挥得淋漓尽致,叫人感到一场耸人听闻的轰动即将到来。 《人事通讯》报的头版有一条通栏标题:“谋杀展现浪漫。”在大标题 下面是小号标题:“死者的外甥和管家的女儿订婚。警方拨开迷雾见浪漫隐 情。——要求驳回关于贝尔特家产的遗嘱。被剥夺继承权的遗孀坚称遗嘱有 假。——警方追查枪枝所有人——遣孀一句话警方寻律师。” 这些标题出现在头版各篇文章的上面。报纸内页刊登着爱娃·贝尔特坐 在椅子上,双膝交叉,手帕擦眼的照片。照片配有一行大字标题:“警察询 问案情,寡妇垂泪掩泣”。署名是一个有名的擅写伤感文章的女记者。读着
第53页 这些报纸,梅森对情况愈加明了。他知道了警方通过手枪已查到一个叫皮 特·米切尔的人,在枪击事件后紧接着神秘地失踪,但有充足的证据表明实 际案发时他不在现场。警方估计米切尔此时和拿走他手枪的那个人在一起。 尽管没有提谁的名字,但梅森能够看出警方正在接近哈里森·伯尔克。 他还饶有兴趣地读到爱娃·贝尔特一句不经意的话使得警方开始寻找她的委 托律师,据说这个律师从办公室神秘地失踪,现在不知去向。警方自信迷团 定在24 小时之内解开,杀人兇手定将被缉拿归案。 这时有人敲门。 佩里·梅森放下手中的报纸,头偏向一边,仔细聆听。 门又敲了一下。 梅森耸耸肩膀,走过去转动钥匙,把门打开。走廊里站着德拉·斯特里 特。 她侧身进来,把门从背后勐地一关,门锁上了。 “我跟你说过不要冒这个险。”梅森对她说。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她的眼睛稍稍有点充血,眼圈发黑。面容憔悴。 “我不在乎,”她说,“没事儿。我已设法甩掉他们了。我跟他们玩了 一个小时的捉迷藏游戏。” “那些傢伙你可说不准,德拉。他们鬼得很,有时故意让你觉得你已甩 掉他们,其实他们是欲擒故纵,看看你想去哪儿。” “他们没能骗过我,”她说,声音里流露出一种神经质,“我跟你说他 们不知道我在哪里。” 他听出她有些歇斯底里:“啊,我很高兴你来这儿。我正在想找谁来记 下这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朝床上的报纸指了指。 “头儿,”她说,“我跟你说过她要把你扯进麻烦。她去了我们的办公 室在那些文件上签了名。当然,周围有一大群记者,他们开始向她提问。后 来侦探们把她带到警察局做进一步的询问。你可以看到她干了什么。” 梅森点点头:“没关系。不要激动,德拉。” “激动?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在那儿说她听出你的声音。说你就是开 枪时和贝尔特在一起的那个人。然后,又是抽搐昏厥,又是歇斯底里,一会 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没关系,德拉,”他安慰她说,“我早知道她会那样做的。” 德拉睁大眼睛注视着他。 “你早知道?”她问,“我以为就我知道!” 他点点头:“当然你知道,德拉。我也一样。” “她真是个贱女人,总是撒谎!”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耸耸肩膀,走到电话机那儿。他拨了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号码,在 电话上找到保罗·德雷克。 “听着,保罗,”他说,“小心不要被人盯梢,悄悄到里普利饭店518 房来。最好带几个速记本和一打铅笔。好吗?” “马上?”保罗在那头问道。 “马上!”他说,“现在是8 点45 分,9 点钟有好戏开演。” 他放下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有一丝好奇。“什么事,头儿?”她问。 “爱娃·贝尔特9 点钟来,我在等她。”他简单地说。 “她来,我就不想在这儿了。”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信不过她。她 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欺骗你。我想杀了她,这个花言巧语的贱女人。” 他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坐下消消气,德拉。终场戏就要开始了。” 这时门外有声响。门柄一转,门开了,爱娃·贝尔特走了进来。 她看了看德拉·斯特里特,说:“噢,你们俩都在这儿。” “看得出来,”梅森说,“你挺善于高谈阔论的。”他说着用手指指着 堆在床上的报纸。 她走到他跟前,毫不理睬另一女人的存在,把手放在他的双肩上,仰脸 看着他的眼睛。“佩里,”她说,“我一生中从来没有感觉过什么事这样糟 糕过。我不知道我怎么说出这些来。他们把我带到警察局,一个个凶神恶煞, 问个问题也都是扯着嗓门儿。我从来没见过那阵势。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会 是这样。我想尽量保护你,可做不到。稍不小心有个口误,他们就穷追不捨。 还威胁我说要把我列为同谋。” “你都对他们说了什么?”梅森问。 她看看他的眼睛,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从包里拿出手帕,开始哭起来。 德拉·斯特里特朝她移动两步,但梅森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止住了。 “我来处理。”他说。 爱娃·贝尔特还在不停地掩着手帕啜泣。 “说呀,”梅森说,“你对他们说什么啦?” 她摇头。
第54页 “别再哭哭啼啼啦,”他说,“现在这可一点儿没用。我们已身陷困境, 你最好告诉我你都说了什么。” 她边哭边说:“我只是告.告.告诉他们说我听见你的声.声.声音。” “你说是我的声音吗?还是说某个人说话的声音像我?” “我告.告.告诉了他们全部事情。说就是你的声音。” 他语调强硬:“你再清楚不过那不是我的声音。” “我本不打算告诉他们,”她哀嚎道,“但事实就是这样。那是你的声 音。” “好吧。我们就这么认为吧。”梅森说。 德拉·特里斯特开始想说什么,但当他转脸看她时,她便又咽下话头。 房间里一阵寂静,街上不时传来隐约的嘈杂声,再就是那个女人的啜泣 声。 过了一两分钟,门开了,保罗·德雷克走了进来。 “嗨,各位好,”他热情地招唿道,“我挺快的,是吧?我正碰上好运 气。没有一个人似乎对我在哪儿、干什么有一丝兴趣。” “你看见有人在饭店前面熘达吗?”梅森问,“我不敢肯定他们没有跟 踪德拉。” “我没注意到有人。” 梅森对着那个两腿交叉坐在床上的女人挥了下手。 “这位是爱娃·贝尔特。”他说。 德雷克看看她的腿,咧嘴一笑。 “是的,”他说,“我看过报纸上的照片,可以认得出来。” 爱娃·贝尔特从眼睛上拿下手帕,抬头注视德雷克,脸上露出奉承的笑 容。 德拉·特里斯特按捺不住:“甚至你的眼泪也不真实!” 爱娃·贝尔特转过头看看她,蓝眼睛变得冷酷无情。 佩里·梅森立刻转向德拉:“听着,德拉,”他说,“我在处理这件事。” 说完他目光移到保罗·德雷克身上,“你带笔记本和铅笔了吗,保罗?” 德雷克点点头。 梅森接过笔记本和铅笔,又转给德拉。 “你动动桌子,把说的话记下来,好吗,德拉?”他问。 “我可以试试。”她说,她像嗓子被堵着一样。 “好极了。注意听清她说的话。”他大拇指对着爱娃·贝尔特的方向。 爱娃·贝尔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是干什么?”她问,“你要 干什么?” “我要把这件事弄明白。”梅森对他说。 “你要我在这儿吗?”保罗·德雷克问。 “自然,”梅森告诉他,“你是一个证人。” “你让我紧张了,”爱娃·贝尔特说,“昨天夜里他们也是这么干的。 他们把我带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一群人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坐在那儿。我讲 话时看到有人记录,就紧张。” 梅森微笑着:“是的,我应该想到这会让你紧张。他们问没问你有关那 支枪的事?” 爱娃·贝尔特睁大那双蓝眼睛注视着他,清白单纯的眼神使她显得那么 年轻、无助。 “你什么意思?”她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梅森执意说下去,“他们有没有问你怎么拿到那 把枪?” “我怎么拿到那把枪?”她问。 “是的,”梅森说,“哈里森·伯尔克把枪给了你,你知道,那就是你 需要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告诉他杀乔治·贝尔特用的就是他的枪。” 德拉·斯特里特的铅笔飞快地在笔记本的页面上划动着。 “我敢说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娃·贝尔特严肃地说。 “啊,是的,你知道,”梅森对她说,“你打电话告诉伯尔克出了事, 他的枪牵涉进去了。这枪是他的一个叫米切尔的朋友给他的。他当即开车去 接米切尔。他们两个人躲了起来。” “哎呀,”她喊叫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儿,真新鲜呢。” “这样下去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的,爱娃,”梅森对她说,“因为我见 哈里森·伯尔克了,还有他签名的条子。” 她突然惊愕不已,僵在那里。 “你有他签名的条子?”她问。 “是的。” “我以为你只是我的委託律师。” “做你的律师和持有伯尔克的条子有什么矛盾?”他问。 “没什么,只是如果他说他给过我枪,那他是在撒谎。我这辈子从来没 见过那把枪。” “那么事情就更简单了。”梅森说。 “什么让事情更简单?” “你会明白的,”他告诉她,“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澄清另外一两点。 你拿到你的包时,它是在你丈夫的桌子里。你记得吗?”
第55页 “你什么意思呀?”她低声谨慎地问。 “我和你在那儿的时候,”梅森说,“你拿到你的包。” “啊,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晚上早些时候放到桌里去的。” “好的,”梅森说,“现在,就我们4 个人,你认为开枪时谁和你丈夫 在那个房间?” 她简单地说:“你在。” “好的,”梅森说,声音里没有一点急躁,“还有,开枪前,你丈夫正 在洗澡。” 第一次,她显出不安:“这我不知道。你在那里,我又不在。” “是的,你知道,”梅森坚持道,“他在浴缸里,然后出来,披上浴袍, 甚至都不等擦干身体。” “是吗?”她机械地问。 “你知道是这样,证据也表明是这样。如果他还在浴缸里,你认为我是 怎么能进去见他的?” “哦,我猜是僕人让你进去的,不是吗?” 梅森脸上浮出微笑:“僕人不这么说,是吗?”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全部事实就是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你和伯尔克出去了,”梅森说,语调很慢,“后来你回来。你没有带 包。你是穿着夜礼服,是吗?” “是的,那时我没拿包。”她说道,突然咬住嘴唇。 梅森对她撇嘴笑着。 “那么,”他说,“包是怎么到你丈夫的桌子里去的呢?” “我不知道。” “你记得你给我交钱时我给你的收据吧?”梅森问。 她点点头。 “它们现在在哪儿?” 她耸耸肩膀。 “我不知道,”她说,“我把它们弄丢了”。 “那便是证明。”梅森说。 “证明什么?”她问。 “证明你杀了他。你不愿意说发生的事情,所以让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 么。 “你一直在外面和伯尔克一起。你回来时,伯尔克在门口和你分手。你 丈夫听到你回来了。他当时正在浴缸里。他怒火冲天,从浴缸里跳出来,随 手拿起浴袍披上。叫你去他的房间。你进去后,他叫你看两张收据, 那是你不在时他在你的包里找到的。上面有我的名字。我去过那里并且跟他 说了我不想让《轶闻纵览》披露什么秘密。他便据此推断,知道我是 谁的委託律师了。” “真是闻所未闻啊!”她说。 他对她咧嘴笑着:“啊,是的,你已有所闻了!你知道要摊牌了,就朝 他开了枪。他倒下了,你冲出那个房间,不过你做得非常巧妙。你把枪扔到 地板上,知道追到哈里森·伯尔克后就不会再查下去了。你想把哈里森·伯 尔克扯进去,这样他将不得不保你不受牵连。你把我扯进去也是这个原因。 你下楼打电话告诉伯尔克出事了,说他的枪会被找到,让他最好出去藏起来, 并且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不断给我钱,让我继续把这件案子办下去。 “然后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到那里。你对我说你听出和你丈夫在房间 里的那个人的声音是我的声音,这样做是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还因为你想 嫁祸于人,这样你便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披露这件事,而我则找不到证人证明 案发时我不在现场。 “你算计着如果能把我和哈里森·伯尔克两人都拖进来,我们会在解脱 的同时把你也解脱出来。你估计我会忙起来并想方设法把事情解决,有伯尔 克在背后给我以财力的支持,另外,我本人身处险境这个事实也是对我的一 种激励。 “你估计你可以假装没意识到你在多大程度上控制我,所以你说你听出 和你丈夫在一个房间的那个人的声音是我的声音。 “同时,你还估算如果你处于不利境地,他们开始对你施加压力时,你 就把全部责任推给我,让伯尔克和我鹬蚌相争。” 她盯着他,现在她面如死灰,眼睛也由于惊慌而暗淡下来。 “你没有权力那样说。”她竭力指责道。 “我什么权力也没有!”他说,“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他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昨天夜里你被问话时我在干什么?”他说, “我和哈里森·伯尔克联繫过,和女管家也联繫过。女管家极力想保护你, 可是她知道你和伯尔克一起回来,还有你丈夫在你上楼时叫你。她知道他晚 上早些时在找你,他拿了你的包,发现那两张有我签名的收据。 “当初你拿到没有你名字的收据时,你认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但你忘 了我的名字签在上面,这样,你丈夫知道我正办的案子,又发现你钱包里的 收据,他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女人。” 她的脸现在开始扭曲:“你是我的律师。你不能利用我说给你的全部事
第56页 情编造故事对我反戈一击。你必须忠于我的利益。” 他挖苦地笑了。 “我设想我应该端坐在那儿由你把我拽进兇杀案里去,这样你便一身清 白,逍遥自在,嗯?”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要你忠于我。” “由你来谈忠诚真是太滑稽了。” 她又为自己做出另一番辩解:“你说的是一大堆谎言,”她指责说,“你 还是没有证据。” 佩里·梅森伸手拿帽子。 “也许我不能证明它,”他说,“但是你这一夜在地方检察官面前胡言 乱语。我现在要去发表声明,让他们对这个案子的真实情况有个全面了解。 什么打电话给哈里森·伯尔克说枪的事啦,什么告诉他出去避风的事啦,为 了阻止你丈夫发现你和伯尔克的的私情你所持的动机啦等等,警方会很高兴 有意外收穫的。” “但是我并没有从他的死里得到什么。” “那是另一件做得圆滑的事情,”他冷冷地说道,“就像你做的一切事 情:表面十分圆滑,看上去无懈可击,可要真的矇混过关还不够功力。那份 遗嘱的伪造干得不错。” “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他匆匆说下去,“要么你丈夫对你说过你没有继 承权,要么就是你在他的保险柜发现了遗嘱。不管怎样,你知道了遗嘱的内 容,也知道遗嘱保存在哪儿。你试图想个办法让遗嘱无效。你知道如果你把 它毁掉,那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因为卡尔·格里芬和阿瑟·阿特伍德— —他的律师已经见过那遗嘱。如果遗嘱失踪,他们会怀疑你。 “但是你估算如果你能设计叫格里芬按遗嘱内容宣称自己的继承权,然 后你证明遗嘱是伪造的,那么格里芬将陷于一个可疑的境地。所以,你着手 伪造那份你丈夫已写好的遗嘱,故意伪造得很拙劣以使人们容易地看出伪造 的痕迹。你一字一字地照抄下来。然后你把伪造的遗嘱藏到一个你随时可以 拿到的地方。 “当你把我带到那所房子里,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你装作极度惊恐。 你没有走近尸体。当我忙着查看现场时,你拿到遗嘱原件并把它销毁。同时 又伪造了一份。自然地,格里芬和他的律师进了圈套,但他们还得宣称这遗 嘱是乔治·贝尔特亲笔写的遗嘱原件,因为他们知道具体内容。 “实际上,这份伪造是如此拙劣,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叫一个字迹专家来 验证其真伪。他们现在已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因为他们已经呈请将遗嘱备案 而且还宣誓证明其真实性。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做得真妙。” 她慢慢站起来。 “你得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个。”她说,但声调已明显软弱无力并且 还稍稍颤抖。 梅森对德雷克点头。 “去隔壁房间,德雷克,”他说,“你会看到维奇太太在那儿。带她出 来让她证实我说的话。” 德雷克的脸像是戴了面罩一般毫无表情。他起身走向通往套间的门,打 开了它。 “维奇太太。”他叫道。 一阵衣服沙沙作响的声音。 维奇太太,高高瘦瘦的,身穿黑色衣服,走进房间,两只暗淡的眼睛直 直盯着前方。 “早上好。”她对爱娃·贝尔特说。 佩里·梅森突然又说:“等一下,维奇太太。在你对贝尔特夫人讲话之 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弄清楚。请你再回到那个房间等一下,好吗?” 维奇太太转身走回那个房间。 保罗·德雷克疑惑地扫了佩里·梅森一眼,把门关上。 爱娃·贝尔特向门口走了两步,然后突然身子向前倾倒。 在她快要摔倒时,佩里·梅森抓住她。 德雷克走上前抬起她的双腿。他们一起把她抬到床上放下。 德拉·斯特里特放下铅笔,小声惊叫了一下,把椅子往后一推。 梅森几乎是恶狠狠地转向她。 “呆在那儿!”他说,“把说的话全部记下来!一个字也不要漏掉!” 他走到脸盆架前,把一条毛巾在冷水里湿了湿,然后扔在爱娃的脸上。 他们把她的衣服从前面解开,用毛巾拍打她的胸脯。 她喘着气甦醒过来。 她向上看着梅森,说:“求求你,佩里,帮帮我。” 他摇摇头。“你要还欺骗我,”他说,“我帮不了你。” “我会和盘托出的。”她哀嚎道。 “那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说的那样,只是我不知道维奇太太也知道这个。我不知道还有 人听见乔治叫我或是听到枪声。” “你朝他开枪时离他多近?” “我在房间另一边,”她机械地答道,“老实说,我并不打算要这样做
第57页 的。我只是出于冲动而朝他开了枪。我拿这把枪是预防万一他攻击我时用作 防身自卫的。我害怕他会杀了我。他脾气暴躁。我知道如果他有朝一日发现 哈里森·伯尔克的事,他会做出要命的举动来。我意识到他发现了,就把手 枪攥在了手里。当他向我扑过来时,我尖声喊叫并开了枪。我想我把枪就丢 在那儿的地板上。可当时我也不知自己干了什么。说实话,那时候我从来没 想过把伯尔克扯进来。我当时惊慌失措根本没想什么。只顾跑了出去。 “我不是傻瓜,我也知道事情将对我多么不妙。尤其是想到我和哈里 森·伯尔克由于比奇伍德酒店谋杀一案而招致的那一堆麻烦。 “我只是盲目地在雨里跑着,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我记 得在经过门厅衣架时抓了一件外套。不过可见我当时多么惊慌竟没拿自己的 衣服。我的衣服也在那儿,可我抓了一件卡尔·格里芬有时穿穿的旧外套。 我披上衣服,一直跑着。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来心想最好给你打电话。那个 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否已死。但我知道如果我一旦不得不去面对他,我只想 叫你跟我一起去。 “他没有追我,所以我担心我已经把他杀了。这真不是预谋的,只是一 时冲动。他找到我的钱包把里面翻了一遍。他有这个习惯,想找到什么信。 我才没那么蠢吶,把信放在那里边,不过我确实把那两张收据放在里边了。 他就据此做了推断。 “我回来时他正在洗澡。我想他听见我回来了。他爬出浴缸,裹上一件 浴袍,开始大声叫我。我上楼后,见他手里正拿着那两张收据。他怒不可遏 地说我是和哈里森·伯尔克一起的女人,接着他又对我横加指责,说要把我 扔出去,一分钱也拿不到。我也歇斯底里起来,抓出手枪就把他杀了。我到 那个杂货店正准备打电话给你时,突然想到得有人在我后面给我支持。我自 己没什么钱了。我跟你说过。钱都是我丈夫拿着,一次只给我一点儿。我知 道遗嘱是以卡尔·格里芬为受益人的,我担心在遗嘱检验期间我不会从家产 里得到一分钱。我知道哈里森·伯尔克害怕自己的名字搅到这件事里,可他 不会给我钱。我必须要有钱;我得让一个人作我的经济后盾。 “所以我打电话给哈里森·伯尔克,有意把他扯了进来。我告诉他出了 一件事,牵涉到了他的枪。说我不知道杀贝尔特的人是谁,但我确切知道扔 在地板上的枪是他的。 “这番话在你这儿不会有什么作用,可在伯尔克身上立竿见影。伯尔克 一下子乱了方寸。 “我跟他说他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可能的话,赶快躲起来,不要露 面,这样他们就不会追查他。同时,他得保证有充裕的钱给你去做任何你能 做的事。这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在你开车去那儿的时候,我在思 考着应该把你置于一个为救自己必先救我的处境,如果警察要怀疑我,我就 可以对他们做出某种解释,这会更好。 “这点上你是对的。”她继续说着,“我知道他们永远判不了你的罪, 因为你太精明老练了。你会化险为夷,我就估算如果他们逼我太甚,问这问 那的话,我就给他们那一堆我编的东西,这样他们会把视线集中在你身上, 而我就可以脱身。在你把火力引过去后,如果他们再回头找我,我知道局面 就容易对付了。” 梅森抬眼看了看保罗·德雷克,摇了摇头。 “她真是个最佳拍档,是吗?”他说。 这时有人敲门。 梅森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然后踮着脚尖走过去把门打开。 西德尼·德拉姆站在门槛那儿,他后面还有一个人。 “你好,佩里,”他说,“我们找你可找苦了。我们跟踪德拉·斯特里 特来到这个饭店,为了找到你以什么名字登记房间可费了好大功夫。我很抱 歉打扰你,可你得跟我走一趟。地方检察官想问你几个问题。” 梅森点点头:“马上就来。”他说。 爱娃·贝尔特发出一声叫喊:“佩里,你得保护我!我把什么都跟你说 了。你得作我的后盾啊。” 佩里看看她,然后遽然转向西德尼·德拉姆。 “你可交好运了,西德尼,”他说,“你可以逮捕谋杀嫌疑人了。这是 爱娃·贝尔特,刚刚承认谋杀了他的丈夫。” 爱娃·贝尔特尖叫着站起来,身体抖个不停。 德拉姆看看这个,然后看看那个。 “是事实。”保罗·德雷克说。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那边做个手势。 “都写在这儿,”他说,“白纸黑字。我们有证人,我们是把她的话一
第58页 字一句地写了下来。” 西德尼·德拉姆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上帝作证,佩里,”他说,“你真走运!他们正准备对你提出谋杀指 控呢。” 梅森的声音兇狠起来:“没什么走运的。我本来要给她一个机会的,只 要她对我说实话。但当我从报上读到她诬陷我时,我就下决心结束这一切算 了。” 保罗,德雷克说:“你真的知道哈里森·伯尔克在哪儿?” “见鬼,我怎么知道!”佩里·梅森说,“昨天夜里我甚至连这个房间 都没出过。我只是在这儿坐着思考这事。不过,我确实找了维奇太太,告诉 她爱娃·贝尔特今天上午要来这里想让她出面证实一下她准备向记者发表的 谈话。我打发一辆计程车去把维奇太太接到这来。” “她可不一定会支持你的说法啊?”德雷克问。 “这我说不准,”梅森说,“我想这有可能。我根本就没跟她谈过。她 不愿跟我谈。不过我想她在隐瞒着什么。我很满意她还知道些情况。我仅仅 是要你把门打开,让爱娃·贝尔特看见她,为的是施加一点点压力。” 爱娃·贝尔特脸色苍白,盯着佩里·梅森。 “你这该死的,”她说,“从背后捅刀子的骗子!” 还是西德尼·德拉姆为这个场面添了最后嘲弄的一笔。“活见鬼,”他 说,“还是爱娃·贝尔特告诉我们你在这里,佩里。她说她今天上午要见你, 我们可以等另外一个人来这儿后再来,并让我们说是在跟踪那个人。她想让 你认为我们一直在跟踪德拉·斯特里特或是谁,但不是她。” 梅森不置一辞,表情骤然变得疲倦不堪。 16 佩里·梅森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上去非常疲倦。 德拉·斯特里特坐在桌子对面,极力避开他的目光。 “我以为你不喜欢她。”梅森说道。 她眼睛看着别处。 “我是不喜欢她,”她承认道,“但我很遗憾最后却是你来揭开案底。 她指望你去帮她摆脱麻烦,你却把她交给了警察。” “我可没做任何事情,”他否认道,“我只是不愿去当替罪羊。” 她耸耸肩膀。 “我认识你已好长一段时间了。”德拉慢条斯里地说,“这段时间都是 你的客户自己找上门来,你从不主动去找他们。你不卑不亢地接受他们。多 少次案子眼看没有希望,可你还是接受他们的委託,你从不背叛任何当事人。 而且亦从不轻易放弃。” “这是什么?”他问,“演讲?” “是的。”她说得很干脆。 “那么,继续呀。” 她摇摇头。 “完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那边,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德拉,”他说,“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请相信我。”他谦卑地说。 她抬头正碰上他的目光。 “你是说..” 他点点头。 “在陪审团做出她有罪的裁决前她是不会被判任何罪的。” “可是,”德拉·斯特里特说,“她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她现在 将另有律师。她也坦白招供了。这还能怎样?她向警察重复了供词,还签了 字。” “供词不必绕开。给一个人定罪就不能有一丝站得住脚的疑问。如果陪 审团有一点持之有理的怀疑,就不能给人判罪,她还有机会自由。” 她皱眉看看他。 “为什么不能让保罗·德雷克向警方暗示问她一些问题?”她说,“为 什么得要你跟他们暗示?” “因为警察向她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她都能瞒天过海。那个女人聪明 得很。她要我帮助她,可她还算计着任何时候只要狼群逼近,就先把我扔出 去。” “所以你先把她扔给狼群?” “如果你要那样说,是的。”梅森承认道,手从她的肩上拿开。 她起身向外间走去。 “卡尔·格里芬在外边,”她说,“还有阿瑟·阿特伍德,他的律师。” “叫他们进来。”梅森对她说,语调平平,不温不火。 她打开通向外间的门,用手拉着,同时向那两个人示意。 卡尔·格里芬的脸上依稀可见放荡狂饮的痕迹,他此刻姿态端正,温文 尔雅,很有绅士风度。他进门从德拉·斯特里特前面走过时向她点头致意。 并对梅森露出谦恭的微笑,说:“下午好。” 阿瑟·阿特伍德四十七八岁,有着一张缺少阳光的脸。他目光闪烁,游 移不定。头从前额到头顶都是光秃秃的,一绺头髮从头的一侧梳向另一侧,
第59页 直到耳际两旁,并在后脑勺上形成毛绒绒的一团。他的嘴角挂着一副毫无实 际意义的职业微笑,使得从鼻子向两个嘴角伸出的线条像两把卡钳,眼角的 皱纹呈放射状向外扩张着。一看便知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而且有一点可 以断定——他是个危险的对手。 佩里·梅森向他们示意坐下,德拉·斯特里特把门关上。 卡尔·格里芬开始说话:“你要原谅我,梅森先生,如果我对您最初在 这个案子里的动机有所误解的话。我理解正是您巧妙的侦探手段在很大程度 上使贝尔特夫人供出实情。” 阿瑟·阿特伍德和气地插言:“如果你乐意的话让我来说吧,卡尔。” 格里芬文雅得体地笑笑,向他的律师欠欠身。 阿瑟·阿特伍德把一把椅子向桌子前推了推,坐下来,看着佩里·梅森: “好啦,律师,我们互相理解,我认为。” “我不十分肯定我们相互理解。”梅森说。 阿特伍德的嘴唇弯曲成他那种永恆不变的微笑状,但闪亮的眼睛里却没 有一丝幽默的痕迹。 “你是爱娃·贝尔特的诉状律师,”他说,“你为爱娃,贝尔特准备了 对遗嘱检验的抗辩书,还协助她申请签发特别遗产管理委任状。如果你能撤 消质辩和申请——当然啦,在不损害任何人合法利益的情况下——将使事情 简单化。” “为谁把事情简单化?”梅森问。 阿特伍德挥手指指他的委託人:“当然是格里芬先生。” “我并不是格里芬的代理。”梅森粗率地回答。 阿特伍德的眼睛又开始浮出笑意。 “那当然是这样,”他说,“就目前来说。然而,我直言相告吧,我的 委託人对你在这件事情显示出来的那种罕有的能力和你始终保持的公正精神 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当然啦,各种情况相互交织难免让人感到痛苦和尴尬。 事情突如其来,连我的委託人都深感猝不及防。然而,对于所发生的事情现 在可谓是毫无疑义,我的委託人,在家产的管理上,越发需要若干精明强干 的律师,如果你理解我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阿特伍德嘆口气。 “那么,”他说,“看来我必须坦率地说,或者,赤裸裸地说,因为我 们都在这儿,就我们三个。我的委託人发现那份出版物《轶闻纵览》需要非 常专业的管理。我么,当然喽,将忙于家产的收支管理,他已向我建议说 希望有个有能力的律师固定地给他提供谘询服务,特别是关于那份出版物的 事宜。实际上,就是在遗产检验期间接管那份出版物。” 阿特伍德停下来,用他那亮闪闪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佩里·梅森。 见梅森不言一声,就又说下去,“这事将需要付出时间。你会得到很好的补 偿,非常好的补偿的,真的。” 梅森直截了当:“好哇,”他说,“干嘛吞吞吐吐的?你们要我做的就 是撤消各方面的抗辩,让格里芬顺利掌握大权。而他将保证我能从中得些好 处,是这个意思吗?” 阿特伍德噘起嘴。 “真的,律师,我也不想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意图,但是,如果你愿意 考虑我说的话,我想你会发现这完全符合职业道德,其内容足以适用这个案 子。” “别来这一套废话了,”佩里·梅森说,“我要的是直话直说。还是我 来把话说明白,即使你们不愿这样。记着:一道篱笆墙,你我各一边。你是 格里芬的代理人,正争取得到对遗产的控制权,而我则代表贝尔特夫人,我 准备把那份遗嘱从法庭上扔出去。它是伪造的,你知道。” 阿特伍德的嘴上仍挂着笑,但目光已变得冷酷。 “这一点你不会得逞的,”他说,“遗嘱是不是伪造的已没有任何影响。 她销毁了原件。她在供词里承认这个事实。我们可以证明那份被销毁的遗嘱 的内容。并按遗嘱执行。” “好吧。”梅森说,“那是一场官司。你认为你可以,而我认为你不可 以。” “再者,”阿特伍德说,“她不能拿走任何财产,因为她谋杀了她的丈 夫。这违背了法律关于一个人无论有任何遗嘱或契约都不得从他或她谋杀的 人那里继承任何遗产的规定。” 梅森一言不发。 阿特伍德和他的委託人相互对视一下。 “你对此有质疑吗?”他问梅森。 “见鬼,是的,”梅森说,“但我不打算在这里和你争论。我将在陪审 团面前辩明我的观点。别以为我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你 们是想得到保证给爱娃·贝尔特定一级谋杀罪。你们认为我可以帮助你们提
第60页 供有关动机的证据以表明这是一起预谋案件。如果你们能定她一级谋杀罪, 她便拿不走任何财产。那是法律,一个杀人犯没有继承权。但如果她没有被 定为谋杀罪,即使她被定为杀人罪,她依然有继承权。你们想得到财产,还 想贿赂我。这没用。” “如果你一意孤行,律师,你可能会发现你自己要面对陪审团。” “那好,”梅森说,“这在英语是怎么说来着,一个威胁?” “你要阻止我们接管家产是做不到的,”阿特伍德说,“我们接管家产 时,将要做出几项重要决定。这其中有的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活动。” 佩里·梅森站起身来。 “我不喜欢说话这样绕弯子,”他说,“我一向直来直去。” “好吧,”阿特伍德仍然和气地说,“你究竟要说什么?” “不!”梅森简短有力地回答。 卡尔·格里芬煞有介事地咳了咳。 “先生们,”他说,“也许我可以说些什么让事情简单化。” “不,”阿特伍德说,“我在说话。” 格里芬对梅森微笑。 “别动感情,律师,”他说,“只是一件生意嘛。” “拜託了。”阿特伍德说,眼睛盯着他的委託人。 “哦,好的。”格里芬说。 梅森朝门口示意:“那么,先生们,我想谈话该结束了。” 阿特伍德再次努力:“如果你撤消那两份请求书的话,律师,那会节省 很多时间。情况明摆着,你必须承认我们有无懈可击的理由,我们只是不想 费那么多事举证。” 梅森冷冷地注视着他:“听着,”他说,“你可能认为你们有无懈可击 的理由,但是眼下我在掌管着一切,而且我还准备继续掌管下去。” 阿特伍德发火了:“你的屁股不会坐得那么稳当,超不过24 小时。” “你认为不能?” “别怪我没提醒你,律师,”阿特伍德说,“你可能会被认为是这起谋 杀案的同谋。既然我的当事人现在是合法的继承人,警方在这件事上无疑也 会按我们的意愿行事。” 梅森朝他走过去:“任何时候我需要你来提醒我的时候,阿特伍德,我 会给你打电话。” “那好,”阿特伍德说,“如果你非要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咱们就走 着瞧吧。” “行啊,”梅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悉听尊便。” 阿特伍德对他的委託人示意了一下,两人朝门走去。 阿特伍德毫不犹豫地大跨步出门去,可卡尔·格里芬到门口时手却放在 门把上停了一下,像是有话想说。 然而梅森的态度没有一点儿迴旋的余地。格里芬耸耸肩膀,跟着他的律 师悻悻地走出办公室。 没多久,德拉·斯特里特走了进来。 “你和他们达成协议了吗?”她问。 他摇摇头。 “他们赢不了我们吧?”她问,并不着他的眼睛。 他好像苍老了10 岁。“听着,德拉,我在争取时间。当初他们要是给我 一点儿时间,一点儿活动余地,这事情恐怕早都解决了。但那个女人却把事 情搞得一团糟。这就让我只有一个选择——让她进去以便我能留在外边,这 样我才能起点儿作用。”“你不用解释,头儿,”她对他说,“我很抱歉, 如果我批评了你的话。一切都是这么出人意料,完全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真 让我吃惊,请别放在心上。”但她仍然不正视他的眼睛。“不会的,”他说, “我要去趟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可以在那儿找 到我,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哪里。” 17 保罗·德雷克坐在办公室隔间里的一张旧桌子后面,向坐在对面的佩 里·梅森笑着。 “干得挺妙的,”他说,“你是一直有准备呢,还是只在形势严峻时才 想到把她端出来的?” 梅森目光凝重:“我对于要发生什么早有主意,但有主意和得到证据是 两件不同的事情。现在我得救她。” “算了吧,”德雷克说,“首先她不值得你这样做,再者,你也救不了 她。她唯一的机会就是说她开枪是出于自卫,这也无济于事,因为她承认她 开枪时他在房间另一边。” “不,”梅森说,“她是我的委託人。我一贯和我的当事人站在一边。 是她逼我提前动手,我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了。不这样的话,我们俩都会 麻烦缠身的。” “我才不会为她做任何考虑呢,”德雷克说,“她是个瞅了个机会嫁个 富翁的小婊子,谁她都骗。你尽可大谈特谈种种对当事人的义务,但当事人
第61页 开始往你身上扣谋杀罪名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梅森以凝重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侦探。 “这不是一回事,我要救她。” “你怎么救她?” “要明白一点,”佩里·梅森说,“她在被判有罪之前没有任何罪过。” “她承认了。”德雷克说。 “那也没什么。供词在案件中只是被用作针对她的证据,仅此而已。” “那么,”德雷克说,“陪审团是干什么的?你得以精神失常或自卫这 些前提条件救她。再说她现在恨死你了。她会另聘律师的。” “问题就在这儿,”梅森说,“可能有几种不同的方法。我现在说的是 结果。我要你尽你所能去把维奇那家人前前后后的所有资料搞到,越多越 好。” “你是说那个女管家?”德雷克问。 “我是说那个女管家和她那个女儿,全家人。” “你仍然认定女管家还有隐瞒吗?” “我对此很肯定。” “好吧,我派人去盯那个女管家。乔治亚的那些东西对你怎么样?” “极好。” “你要我去搞那个女管家的什么东西?” “所有你可以搞到的东西。还有那个女儿也一样。不要忽略任何一个细 节。” “哎,我说,”德雷克说,“你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佩里?” “我要把她救出来。” “你知道你如何去做吗?” “我已经有了主意。其实我要是没有主意如何把她救出来,就压根儿不 会把她送进去。” “甚至当她要往你身上扣谋杀罪名时也对她网开一面?”德雷克好奇地 问道。 “甚至当她往我头上扣谋杀罪名时也会对她网开一面。”梅森固执地说。 “你对你的委託人真是忠心耿耿啊。”德雷克说。 “但愿我能说服其他人相信这一点。”梅森有些厌烦地说。 德雷克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佩里·梅森继续说下去:“这是我的生活准 则,保罗。我是个律师。我接待身陷麻烦的人,我努力使他们摆脱麻烦。在 这个案子上,我不是要站在多数一方,只是要站在被告一方。地方检察官代 表多数,他极尽他所能做最大发挥。而我的职责是代表另一方尽我所能做最 大发挥,然后由陪审团来决定谁是谁非。我们就是这样得到公正的。如果地 方检察官愿意公正行事,那我有来有往也公正行事。但现在地方检察官千方 百计要做出有罪判决,我则千方百计要争取无罪宣判。这像两个足球队在进 行足球比赛。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往一个方向冲杀,而另一边同样使出浑身解 数向相反的方向进攻。 “这种挥之不去的念头萦绕我心,使我最大努力地为一个委託人工作。 我的委託人有权利得到我的最佳业绩。决定他们是否有罪不是我的职责。那 要由陪审团来决定。” “你要试图证明那个女人精神失常吗?”侦探问道。 梅森耸耸肩膀。“我要阻止陪审团对她做有罪判决。”他说。 “可你终究避不开贝尔特夫人的供词啊。”德雷克说,“它已表明谋杀。” “有没有那份自供并不重要,在陪审团说她有罪之前,谁也不能证明她 有什么罪。” 德雷克富有意味地耸耸肩膀,说:“那么,咱们现在争论这个就没有什 么用。我将让我的人马放开手脚为你弄来维奇一家的全部情况。” “我认为不需要告诉,”梅森说,“那就是分秒必争。我迄今左奔右突 就是赢得足够时间去搞到我要的证据。你得动作快一点。现在就是个时间问 题,好啦,就这些。” 佩里·梅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眼睛下面由于疲劳愈加显得肿胀,但是 一双眼睛仍旧沉稳、刚强。 他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德拉·斯特里特正坐在打字机前。她抬眼看他一 下,又低眉注视着她的工作。 梅森把门“砰”地从身后关上,走到她跟前。“看在上帝的份上,德拉,” 他恳求道,“你对我还有信心吗?” 她飞快地闪过一眼。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 “不,你没有。” “我只是感到惊讶,有点迷惑不解罢了。”她说。 他站在那里审视着她,目光里有一丝不快,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 “好吧,”他最后说道,“你给州人口统计局打个电话,别放电话直到 弄清情况。最好找个那个部门的头头。别管电话费。我们需要这个情况,现 在就需要。我们想知道诺玛·维奇有没有结婚。我的猜测是她结了婚。我们 还要知道她是否离婚。”
第62页 德拉·斯特里特注视着他。 “这和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别管这个,”他说,“维奇可能是她的真姓。就是说,是她母亲的姓, 她结婚时结婚登记上新娘的姓就是这个。当然喽,她可能没有结婚,可能没 有在这个州结婚。但这整个事情有些蹊跷。她似乎隐瞒着过去的什么事。我 要知道是什么。”“你认为诺玛·维奇和这件事有牵扯,是吗?”德拉·斯 特里特问道。 梅森目光阴冷,脸上显出坚定的表情。 “我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向陪审团的成员提出一个持之有理的怀疑,” 他告诉她,“别忘了这事。打电话了解一下这个情况。”他走进里间,把门 关上。他开始来回踱步,两只大拇指勾在马甲的袖孔里,头低着,显得全神 贯注。 半个小时后,德拉·斯特里特把门打开,他还在踱来踱去。“你是对的。” 她说。 “怎么样?” “她结了婚,我从人口统计局得到这个消息。她6 个月前和一个名叫哈 里·洛林的人结了婚,没有离婚的记录。”佩里·梅森三大步迈到门口,急 不可耐地把门推向一边,走到外间,几乎是冲出走廊,跑向楼梯。他下到保 罗·德雷克办公的那一层,“砰砰砰”,用拳头急不可耐地擂着德雷克办公 室的门。 保罗·德雷克打开门。 “见鬼,是你呀!你不呆在办公室会见当事人啦?” “你听着,”梅森对他说,“我碰到好运气了。诺玛·维奇已结了婚!” “这怎么了?”德雷克问。 “她和卡尔·格里芬订了婚。” “那么,她就不能离婚了?” “不,没有离婚。来不及离婚。结婚才六个月时间。” “好极了,”德雷克说,“你要什么?” “我要你找到她丈夫。他的名字叫哈里·洛林。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 分手的,为什么。我特别急于知道她在来贝尔特家探望她母亲之前是否认识 卡尔·格里芬。换句话说,我要知道在这之前她有没有来过贝尔特家看望过 她母亲。” 侦探吹了声口哨。 “老天作证,”他说,“我相信你是要为爱娃·贝尔特从精神失常,援 引习惯法提出辩护。” “你能马上去忙那件事吗?” “如果他在这个城市哪怕任何一个地方,我可以半个小时内给你找到。” 德雷克说。 “越快越好,我会在办公室等着。”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德拉·斯特里特跟前走过时一声不吭。 他正要进里间,她叫住他:“哈里森·伯尔克打来电话。” 梅森扬起眉头。 “他在哪儿?” “他不愿说。他说他过后再打。他连电话号码也不留。” “想必他在报纸号外上读了事件的最新报导。”梅森说。 “他没说。只说过后再打电话来。” 电话响了。 她向里间示意。 “这可能就是他的电话。”她说。 梅森进了里间。 他听见德拉·斯特里特说:“请等一下,伯尔克先生。”然后他取下电 话听筒,电话上传来伯尔克的声音。 “喂,伯尔克。”他说。 伯尔克的声音仍旧非常洪亮,但声音里不乏惊恐。偶尔,他的声音似乎 要升到高音阶,快要噼裂了,但他总是及时设法使声音恢復过来。 “喂,听着,”他说,“太糟糕了。我刚看了报纸。” 梅森说:“事情还不错么。你已置身事外。至于其他方面你可以这家人 朋友的身份出现。事情不会太令人愉快,但还不至于被作为谋杀嫌疑遭拘捕 吧。” “但是他们会在竞选中用这事来攻击我。” “用什么?”梅森询问道。 “我和那个女人的友谊。” “这我就没办法了,”梅森告诉他,“但我正在为你寻找出路。地方检 察官不准备把你的名字扯到案子里去,除非他在法庭上要详陈动机。” 伯尔克的声音更加洪亮。 “那个,”他说,“正是我想和你讨论的事情。地方检察官非常公道。 除非要审判,否则我的名字不会被扯进去。现在你也许能有所作为使审判化 为乌有。” “如何作为?”梅森问。 “你可以说服她请求以二级谋杀判罪。你仍做她的律师。在这个共识的 基础上,地方检察官会让你见她的,我已经和他谈过了。” 梅森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干!”他说,“我将努力保护你的利益,但 我自有办法。你还是隐藏一段时间吧。”
第63页 “费用会很可观的,”哈里森·伯尔克说,声音和气、圆滑,“5000 美 元现金。也许咱们还可以再多点儿..” 佩里·梅森把电话听筒“啪”地放回到挂钩上。 然后他继续踱着步子。大约15 或者20 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梅森拿起听筒,听到保罗·德雷克的声音。“我想我们已找到你要找的 那个人。他妻子大约一周前离开他,据说去看她的母亲。需要他吗?” “肯定需要,”梅森说,“而且我们要赶快见他!你能跟我一块儿去那 儿吗?我可能需要一个证人。” “行啊,”德雷克说,“你如果需要,我这儿有辆车。” “我们开两辆车去,也许会用得上的。” 18 哈里·洛林身材瘦削,总是怯生生的。他有个不停眨眼的习惯,而且老 爱用舌尖舔嘴唇。他坐在一只繫着带子的箱子上,对保罗·德雷克摇着头。 “不,”他说,“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结婚。” 德雷克眼瞅瞅佩里·梅森。梅森微微耸了下肩膀,德雷克把这看作是让 他来说的信号。 “你认识一个叫诺玛·维奇的人?”他问。 “从来不认识。”洛林说,舌头伸向嘴唇。 “你要出去吗?”德雷克问。 “是的,”洛林说,“我交不起房租了。” “从未结过婚,嗯?” “是的,我是单身。” “你要搬到哪儿去?” “我肯定我自己还不知道。” 洛林眨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们几位先生是警官吧?”他问。 “别管我们,”德雷克说,“我们在说你。” 洛林说:“是的,警官。”然后陷入沉默。 德雷克又瞥了梅森一眼。 “这样收拾行李就走相当突然,是吧?”德雷克继续说下去。 洛林耸耸房膀:“我不知道这算什么突然。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的。” “喂,我说,”德雷克说,“你欺骗不了我们,因为我们可以调查你, 会了解真相。你说你从来没有结过婚。是那样吗?” “是的,警官。我是个单身汉,正如我跟你说的。” “好极了。可现在邻居们说你结婚了。有个女人作为你的妻子和你住在 这间公寓,直到一个星期前。” 洛林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他紧张地在箱子上换了一个坐姿。 “我没和她结婚。”他说。 “你和她认识多长时间了?” “大约两星期。她在一个餐馆里作招待。” “什么餐馆?” “我忘了名字。” “她用洛林太太这个名字。” “我知道这个。” “她的真实姓名呢?” 洛林略作停顿,舌头舔向嘴唇。两只眼睛不安地瞅东看西。 “琼斯,”他说,“玛丽·琼斯。” 德雷克嘲讽地大笑。 洛林一言不发。 “她现在在哪儿?”德雷克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她离开了我,也许她和别人走了,我们闹翻了。” “为什么闹翻了?” “哦,我不知道。只是闹翻了嘛。” 德雷克又朝梅森那儿看了看。 梅森朝前跨了一步,开始谈话。 “你看报吗?”他说。 “偶尔,”洛林说,“不经常看。有时我看看标题。我对报纸不太感兴 趣。” 梅森手伸向口袋,拿出剪下的几份早报。他打开一张,里面有一张诺玛·维 奇的照片。 “这是那个和你一起住这儿的女人吗?”他问。 “不,”他说,“不是那个女人。” “你甚至还没看到照片就这么坚决否认。你最好看看。” 他把照片送到洛林眼前。洛林拿过剪报,研究那张照片有10 到15 秒钟。 “不是,”他说,“她不是那女人。” “这次下决心可花了好一会儿,是吧?”梅森指出。 洛林不吭声。 梅森突然转向德雷克点点头。 “好吧,”他对洛林说,“如果这就是你要採取的态度,那你会吃苦头 的。如果你要对我们撒谎,你可别指望我们来保你。” “我没有撒谎。” “好,德雷克。咱们走。”梅森厉声说。 两个人从公寓里走出去,把门从身后关上,走在走廊里,德雷克说:“你 认为他怎么样?” “他是个胆小鬼,不然他会至少假装生气质问我们凭什么打听他的事。 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是他曾做过逃犯似的。而且他还害怕法律。他像是习惯了 受警探的欺负。”
第64页 “以我们跟他打交道的情况看,”德雷克说,“我们下步该做什么?” “这个嘛,”梅森说,“我们可以带着这张照片看能不能找一个这套公 寓的邻居来辨认辨认。” “报纸上的照片不那么清楚。我想我们能不能搞一张真正的照片。”德 雷克说。 “我们现在分秒必争,”梅森提醒他道,“几乎每一分钟都可能会有意 外发生,我要在时间上抢先。” “我们没怎么对他动粗,”德雷克指出,“如果我们大刀阔斧地威逼他 一番,他可能会乖乖就范。” “自然,”梅森说,“等一会儿再这样。如果可能我想再弄一点儿他的 情况。我想我们对他稍一施加压力他就会害怕。”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等一下,”德雷克说,“像是有人来了。” 一个膀大腰圆、体格健壮的人,踏着沉重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梯,进到走廊。他的衣服磨得发亮,袖口破损。然而他周身却透出一种坚定。 “递送传票的司法人员。”梅森对德雷克悄声说道。 那个人朝他们走来。他那神态像是一个曾几何时做过治安官的人,身上 还保留几分官气。 他看着梅森和德雷克说:“你们俩有谁是哈里·洛林吗?” 梅森即刻跨出一步。 “是的,”他说,“我是洛林。” 那个人手伸向口袋。 “我估计,”他说,“你知道是什么事儿。我这里有一张传票和一份控 诉状副本和诺玛·洛林诉哈里·洛林案的传票副本。我在此给你看传票正本, 并给你送达传票副本和诉状副本。” 他脸上露出惨澹的笑容。 “我猜想你知道都是怎么一回事。我明白这个案子不会被驳回而你也在 等着我的到来。” 梅森拿过那几份东西。 “没错,”他说,“是这么回事。” “别伤心。”传票送递员说。 “不伤心。”梅森说。 传票送递员转过身去,用铅笔在传票正本背面做了记录,然后缓慢地, 一步一步地走向楼梯处。在他走下楼梯时,梅森转向德雷克,咧咧嘴笑笑。 “走运。”他说。 两个人打开诉状副本。 “是解除婚姻诉讼而不是离婚诉讼。”梅森说。 他们往下读了控诉状。 “那是结婚日期,好啦,”梅森说,“咱们回去。” 他们又“咚咚”地敲打那间公寓的房门。 里面传来洛林的声音。 “谁呀?”他问。 “给你送文件来啦。”梅森说。 洛林打开门,一看这两个人站在那儿,往后一缩。 “你们!”他喊起来,“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梅森用肩膀顶着门,走进公寓。德雷克跟着进去。 梅森拿出从传票送递员那儿接取的几份文件副本。 “我说,”他说道,“事情真可笑。我们把这几份东西送交给你,相信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我们送交之前,我们得搞准要送对人,所以我们 问你有关婚姻等方面的问题..” 洛林急切地说:“哦,是这件事,是吗?你们干嘛不说?对,这就是我 正在等的东西。他们告诉我在这儿等直到文件送来,一送达我就走。” 梅森厌恶地哼了一声:“那么,你到底为什么不这样说,相反给我们这 么一大堆麻烦?你的名字叫哈里·洛林,你在控诉状上提到的这个日期和诺 玛·维奇结婚。是这样吗?” 洛林探身去看诉状上写的日期。 梅森用右手食指示意。 洛林点点头:“是这样。” “你们在这个日期分居。是吗?”梅森说,食指往下移到另一个日期。 “是这样。” “好啦,”梅森说道,“这份诉状说你们结婚时,你另有妻子,你并未 与之离婚,所以,这桩婚姻是非法的,原告想要解除婚姻关系。” 洛林再次点点头。 “现在听着,”梅森说,“事实不是这样,是吗?” “事实是这样,警官,”他说,“那就是她要废除这桩婚姻的理由。” 梅森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以重婚罪逮捕你就是我的职责了。” 洛林的脸白了。 “他说不会有任何麻烦的。”洛林说。 “谁这么说?”梅森问。 “来找过我的那个律师,诺玛的律师。” “那只是骗你的话,”梅森告诉他,“这样他们便可以废除这桩婚姻, 诺玛可以和几百万美元家产的继承人结婚。” “他们也这样说,但他们说不会有任何麻烦,只是个形式而已。”
第65页 “形式,见鬼去吧!”梅森对他说,“你难道不知道有禁止重婚的法律?” “可我没犯重婚罪!”洛林抗议道。 “啊,不,你犯有重婚罪,”梅森说,“这里白纸黑字,有律师的签名, 有诺玛的誓言。就在这儿写着结婚时你另有妻子,你从来没与她离婚。因此, 我们得叫你和我们一块儿去趟警察局。恐怕在这件事上你已陷入大麻烦了。” 洛林紧张起来。 “这不是真的。”他终于说道。 “这不是真的,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不是真的。我是说我以前从来没结过婚。诺玛知道!那个律 师知道!我跟他们谈过,他们说他们等不及离婚,因为那将需要很长一段时 间,但诺玛有了嫁给这个人的机会,如果我让诺玛去起诉,我可以从中得到 一份报答。然后我递交一份答辩状承认我另外还有一个妻子,但声称我认为 在与诺玛结婚时我已离婚。他们说这将使我清白无罪,而我和诺玛的婚姻也 失去法律效应。律师事先已拟好了那份答辩状,我签了名。他明天将呈交上 去。” “然后就匆匆使你的婚姻宣告无效,是吧?”梅森问。 洛林点点头。 “那么,”梅森说,“对想了解这个案子真情的人撒谎就划不来了。你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省掉所有这些个麻烦?” “那律师告诉我不要说。”洛林说。 “那么,他是疯了,”梅森说,“我们得为这件事做汇报。所以你最好 给我们一份书面证明,然后我们做汇报时可以把它交上去。” 洛林犹豫不决。 “要么,”梅森建议,“你可以亲自到警察局去做解释。” 洛林说:“不,不。我还是写个书面证明吧。” “好极了,”梅森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原子笔,“坐在 箱子上,”他说:“把前前后后的事完完全全写下来。写上你从来没有另外 的妻子,那个律师对你解释说他想要诺玛快速解除和你的婚姻,他操纵着让 你说另有妻子,这样诺玛便可以和一个即将继承财产的傢伙结婚。” “那么这不会让我掉到麻烦里去吧?”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不陷入麻烦,”梅森说,“我不用跟你解释,但是 你几乎给自己惹来相当的麻烦。你对我和盘托出算做对了。我们正计划着带 你去警察局呢。” 洛林嘆口气:“好吧。”他说着便拿起原子笔,坐了下来开始吭哧吭哧 写起来。梅森立在一边看着他,两脚分开,目光沉稳,耐心。德雷克咧嘴笑 着并点了一支烟。 洛林花了5 分钟写好证明材料,然后递给梅森:“这样可以吧?”他问, “这种东西我不太会弄。” 梅森接过读了起来。 “很好,”他说,“签上名。” 洛林签上名字。 “好啦,”梅森说,“这么说那律师要你离开这里,是吗?” “是的。他给了我钱告诉我说不准再回来。他不想让谁找到我问话。” “好的,”梅森对他说,“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吗?” “一家旅馆,”洛林说,“至于哪家无所谓。” “好极了,”德雷克说,“你跟我们走,我们给你要个房间。你最好用 其他名字登记,这样万一有人想找你的话,你不至被打扰。但你得跟我们保 持联繫。要不然可能会出现麻烦。我们可能要你当着某个证人的面证实这份 书面证明。” 洛林点头。 “那律师应该早点儿对我说说你们,”他说,”他把我带入一团乱麻里。” “他当然早该告诉你的,”梅森同意道,“要不这时候你可能已在去警 察局的路上了,你一旦到了那儿,可不会好过的。” “诺玛和律师一起来过这儿吗?”德雷克问。 “不,”洛林说,“她母亲先来的。然后是那律师。” “你没见诺玛?” “没有,只见过她母亲。” “好吧,”梅森对他说,“你跟我们走,我们把你带到一个选好的旅馆, 给你要个房间。你最好用哈里·勒格兰德这个名字。” “行李怎么办?”洛林说。 “让我们来照顾行李。回头我们叫个搬运工来拿行李。旅馆行李员会为 你照管所有东西。你要做的就是去到那里。我们有车等着,你最好现在就跟 我们走。” 洛林湿湿嘴唇:“相信我,先生们,这是一种解脱。我正紧张地坐在这 儿等人送传票。后来我也纳闷那个律师是不是清楚他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他没什么,”梅森评说道,“但是他恰恰忘了告诉你几件事情。他可
第66页 能太匆忙,太激动了。” “是的,”洛林承认道,“他看上去就是挺激动的。” 他们带他下楼上车,梅森说:“我们去里普利饭店,德雷克。那位置方 便。” 德雷克说:“对,我明白。” 他们一路上默不做声地驶向里普利饭店,梅森曾在那里用詹森的名字 登记过房间。他走到接待员那儿说,“这是从我家乡来的勒格兰德先生。他 想要个房间在这儿住几天。我想你能不能在我那一层给他个房间。” 接待员查看房间索引卡:“让我看看。你是住518,詹森先生?” “对。”梅森说。 “我可以给他522。” “那太好了,有几件行李要搬一下。我会跟行李员说的。” 他们带洛林上楼来到房间。 “好啦,”梅森对洛林说,“现在你就呆在这儿,不要出去。守着电话, 我们会给你打电话。我们得向警署做汇报。可能他们会再问你几个问题。不 过既然我们已有了你的书面证明,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是清白的。” “那就好,”洛林说,“我就照你说的做。那律师说我一住下来就和他 联繫。我应该这么做吗?” “不,”梅森说,“那没必要,因为你已经跟我们联繫了。不要和任何 人联繫,就呆在这儿等我们的信儿。你不能做任何事情,直到我们向局里汇 报之后。” “好的,”洛林同意道,“就照你说的。” 他们走出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德雷克转脸向梅森,“嘿嘿”笑着。 “好傢伙,真走运!”他说,“我们现在干什么?” 梅森迈步走向电梯。 “现在该有人给我们喝采了。”他说。 “让她垮掉。”德雷克劲头十足。 梅森在大厅里停下给警察局打电话找刑侦处的西德尼·德拉姆。过了一 两分钟,他听见电话上德拉姆的声音。 “德拉姆,”他说,“我是梅森。贝尔特的案子,我又有新的进展,不 过我得需要一点儿合作。我给你机会逮捕那个女人,现在我要你给我一个机 会。” 德拉姆大笑起来:“我可不知道你给没给我机会。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呢,只不过侥倖免遭一劫罢了。” “啊,争论这个没用。”梅森说,“我给了你那秘密,你才立了一功。” “好啦,”德拉姆说,“你要什么?” “叫上霍夫曼警长和我在榆林大道坡下见面。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趟贝尔 特家。你会有意外收穫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霍夫曼警长。他可能已经走了。”德拉姆叫苦道, “晚了。” “如果他走了的话,一定找到他,”梅森说,“而且我要你们也带上爱 娃·贝尔特去。” “哎呀,”德拉姆说,“那可难办的。如果我们现在带她出来,这会招 人耳目的。” “不会的,你们可以偷偷带她出来,”梅森说,“你们想带多少人就带 多少人,只是不要吵吵嚷嚷的。” “我不知道警长怎么看待这个,”德拉姆抗议道,“不过我认为可能性 太小。” “那么,”梅森说,“尽力而为吧。如果他不愿意带爱娃·贝尔特,那 叫他自己去。我希望她能在那里,但我必须要你们俩在那儿。” “好吧,”德拉姆说,“我在山坡下等你,除非出现差错。他要在这儿 我就叫他去。” “不,那不行。你要首先看看能不能做好这些安排,然后再去那儿等我。 大概5 分钟后我再给你去电话。如果你们能走,我就在那山坡下和你们见面。 倘若不行的话,徒劳地去那儿一趟有什么用。” “好,那么,5 分钟吧。”德拉姆说完,挂上电话。 德雷克看看梅森:“你这一口可吞得不小啊,伙计。” “没关系。我嚼得动。”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当然。” “如果你是为那婊子准备辩护的事,没有警察在那儿,整个都会要好得 多,这样你可以出其不意,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不是那种辩护,”梅森说,“我需要警察在那儿。” 德雷克耸耸肩膀。 “那是你操心的事。”他说。 梅森点点头,走到香菸柜檯前买了一包烟。他等了5 分钟,然后又给德 拉姆打电话。 德拉姆说:“我已经跟比尔·霍夫曼说了你的主意,梅森,可他不愿带 爱娃·贝尔特去那里。他担心你在对他设圈套。监狱周围有几十个记者困着,
第67页 要想把她送到什么地方而没有这些人在后面跟着根本不可能。霍夫曼担心你 让他到那儿,是设计欺骗他,好让报纸大加渲染,那他将窘迫不堪。不过他 愿意自己去。” “好吧,”梅森说,“那效果也会一样。咱们在榆林大道坡下见面。我 们将在一辆比克牌小轿车里等着。” “好极了,”德拉姆说,“我们5 分钟后出发。” “回头见。”梅森对他说,随即挂上电话。 19 4 个人踩着台阶往上向贝尔特家走着。 霍夫曼警长对梅森皱着眉头,说:“喂,我说,别玩什么花样。我这回 能来可是信任你的。” “只管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如果你们认为我发现了什么,上前抢头功 吧。任何时候你们认为我有欺骗之意,便可以立马走人。” 霍夫曼说:“这还差不多。” “我们在开始之前先想想一两件事。”梅森提醒道,“我是在山脚下的 杂货店见到贝尔特夫人的。我们一块儿上来的。她身上没带钥匙,也没带钱 包。此前她出去时没有锁门,因为想着可能还回来。她对我说门没锁。可当 我推门时,它却是锁着的。弹子锁是卡着的。” 德拉姆说,“她是一个说谎者,如果她告诉我说门是开着的,那我就知 道门是锁着的。” “这样说也完全正确,”梅森说,语气有些固执,“不过记住,她身上 没带钥匙,她是冒着雨出去的。她肯定是想着还要回去的。” “也许她太惊慌。”霍夫曼指出。 “那宝贝才不会呢。”梅森说。 “好,说下去,”霍夫曼说,显得很感兴趣,“接下来呢?”“当我进 去时,”梅森说,“看见架子上有一把伞,还是湿的。地面上还滴了一滩水。 后来你进来时可能也注意到了。”霍夫曼警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的,”他说,“回想起来,我的确注意到了。这怎么了?”“还没 找到什么。”梅森说。他伸手按门铃。过了几分钟门被男僕打开,他盯着他 们。 “卡尔·格里芬在家吗?” 男僕摇摇头:“不在,先生,”他说,“他出去了。他有一个预约谈生 意,先生。” “维奇太太,那个女管家在吗?” “啊,是的,先生,当然在。” “还有她的女儿,诺玛?” “是的,先生。” “那好,”梅森说,“我们要上楼去贝尔特的书房。不要对任何人提我 们在这儿。你明白吗?” “是的,先生。”男僕说。 霍夫曼走进门里,以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下兇案发生那夜放伞的那个门厅 架子。他的目光透出思索。 德拉姆紧张地吹着口哨,声音很低,听不清是在吹什么调。他们走上楼 梯,进入发现贝尔特尸体的那个套间。梅森打开电灯,开始细緻地察看墙壁。 “希望你的伙计们也看看。”他说。 “你找什么?”德拉姆问。 “弹孔。”梅森说。 霍夫曼警长哼了一声,说:“在这上面你还是别费时间了。我们把这些 房间一寸一寸地检查过了,拍了照,绘了图。子弹不可能从这里穿过而不留 弹孔的,会在墙上打下碎片的。” “我知道,”梅森说,“我在你们到这儿之前就搜索了一遍,找同样的 东西,可找不到。但我想再查一遍。我知道肯定发生过一件事,但我还不能 证实它。” 霍夫曼警长突然怀疑起来,说:“哎,梅森!你是要为那个女人洗刷罪 名吗?” 梅森转身面对他。 “我是要说明实际发生的事情。”他说。 霍夫曼双眉紧皱:“这并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要让那女人自由?” “是的。” “那我该松口气啦。”霍夫曼说。 “不,还难说,”梅森说,“我准备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报纸的头 版上亮相。” “这倒是我所担心的。”霍夫曼说,“你很聪明,梅森。我已调查过你 了。” “那好,如果你已调查过我,你就知道我从来不背叛朋友。西德尼·德 拉姆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把他也拽到这件事里了。如果这是某种骗局的话, 我会找个我不认识的人。” 霍夫曼警长勉强表示承认:“那么,我可以呆一会儿,但是不要耍任何 可笑的玩意儿。我想知道你要得到什么。” 梅森站在那里盯着卫生间。地上有粉笔划的白线,勾勒出当初发现乔 治·贝尔特尸体的位置。 突然间梅森大声笑了起来。 “我真该死!”
第68页 “开什么玩笑?”德拉姆说。 梅森转向霍夫曼警长。 “好啦,警长,”他说,“我准备好了给你们看样东西。你叫人把维奇 太太和她的女儿叫来好吗?” 霍夫曼警长看上去犹豫不决:“你要她们来干什么?” 梅森说:“我想问她们一些问题。” “不行,”他说,“我想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直到我进一步得到了解。” “这不是花招,警长,”梅森坚持道,“你就坐在这儿听我问这些问题。 任何时候你要认为我超越权限,尽可以阻止我。嗨,见鬼!如果我想玩诡计 的话,我满可以把你拽到陪审团面前,然后使出杀手锏让你措手不及。我当 然不会去把警察带到我要做辩护的这个地方。” 霍夫曼警长想了一分钟。 “有道理。”他说,然后转向德拉姆。 “下楼去找找那两个女人,把她们带到这儿来。”他说。 德拉姆点点头,离开房间。 保罗·德雷克好奇地注视着梅森。梅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德拉姆离开 房间后他就陷入沉默。几分钟后,门外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 德拉姆躬身把两个女人让进房间。 维奇太太仍如往常那样忧郁,她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睛木然地注视着房间 里的几个人,以她那独特的两脚拖地的步子走进来。 诺玛·维奇穿着一件紧身衣服,露出身体的曲线。她的目光从一张脸上 移到另一张脸上,饱满的嘴唇半含着笑,似乎很骄傲地知道自己吸引男人目 光的能力。 梅森说:“我们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诺玛·维奇说:“又问问题?” “维奇太太,你知道你女儿和卡尔·格里芬订婚的事吗?”梅森问,根 本不睬诺玛的话。 “我知道他们订了婚。” “你过去知道他们有任何浪漫史吗?”梅森问。 “当人们订婚时总是有一段浪漫史的吧?”她说,声音沙哑。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对她说,“请回答我的问题,维奇太太。在诺 玛来这之前,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恋爱吗?” 那双暗淡、深陷的眼睛往诺玛那儿看了一下,然后又回到梅森的脸上。 “不,”她说,“不是在她来这之前。他们是后来才认识的。”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已经结婚了?”梅森问。 那双眼睛紧紧盯住他的脸,目光没有一丝变化。 “不,”这个女人厌烦地说,“她还没有结婚。” 梅森很快转向诺玛。 “情况是怎么回事,维奇小姐?你结过婚吗?” “还没有,”她说,“我准备结婚。我真是不明白这和乔治·贝尔特的 谋杀有什么瓜葛。如果你们这些人想问有关贝尔特案件的问题,我想我们应 该回答,但我不认为这就意味着我得交待我的个人生活。” “你已结过婚了,又怎么能和卡尔·格里芬结婚呢?”梅森问。 “我没结婚,”诺玛·维奇说,“我不能忍受这种侮辱的话。” “哈里·洛林可不是这样说的。”梅森告诉她。 这个姑娘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只有眼睫毛在扑闪着。 “洛林?”她说,询问的语调很平静,“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你听说 过叫洛林的人吗,妈妈?” 维奇太太额头皱起:“我记不起来,诺玛。我不是太会记名字,但我不 认识什么叫洛林的。” “也许吧,”梅森说,“我可以帮你回忆。他住在观景楼公寓,312 房。” 诺玛·维奇摇头:“这肯定搞错了。” 佩里·梅森从口袋里抽出离婚诉讼的传票和诉状副本,“那么,也许你 可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你核实过的起诉状,你在其中宣誓说你 和哈里·洛林举行过结婚仪式。” 诺玛·维奇飞快地瞥了一眼这张东西,然后目光移向她的母亲。维奇太 太依然面无表情。 诺玛开始说起来。 “很遗憾你知道了这件事,但既然你发现了,那么可以告诉你。我是不 想让卡尔知道这事。我结过婚。跟我丈夫有别扭就离开了他。我来了这儿, 又用了我的娘家姓。卡尔认识了我,我们俩一见钟情。我们不敢有任何举动 宣布我们的订婚,因为我们知道贝尔特夫人会大发脾气的。但,贝尔特先生 死了,我们就没有什么理由还要保密。 “我发现我丈夫另有妻子。那是我们分居的原因之一。我跟一个律师谈 了这件事。他说这桩婚姻本身就不合法。他告诉我可以解除婚姻。我想悄悄 地做这事儿。我没有想到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或把洛林这个名字和维奇这个
第69页 女子联繫起来。” “可格里芬不是这么说的。”梅森说。 “那当然啦,”她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呀。” 梅森摇摇头。 “不,”他说,“你看,格里芬已经承认了。我们准备核实他的口供, 还要弄清楚作为同谋,你是否要负法律责任,或者你是否只是特定情况下的 牺牲品。” 霍夫曼身体前倾一下。“我想,”他说,“这个权力问题我要阻止你问 下去,梅森。” 诺玛·维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紧张不安。维奇太太的脸上流露出 消沉委顿、无可奈何的表情。 “实际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梅森说,“贝尔特夫人和她丈夫发生争 吵,对他开了枪。然后她掉头跑了,等不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像一般的 女人一样,她料想,当然啦,因为她对一个人开了枪,所以她就打中了他。 实际上,以她当时的激动情绪和那个距离,是极不可能打中他的。 “她转身跑下楼梯,抓了一件外套,就跑到外面雨中。你,维奇太太, 听到了枪声,就穿衣起床,来看出了什么麻烦。与此同时,卡尔·格里芬也 已开车回来并进了房。外面还下着雨,他把雨伞放在架子上,上楼去书房。 “你听到格里芬和贝尔特说话的声音,就站在那儿听着。贝尔特正对格 里芬说他妻子对他开枪了,还说他已发现她对他不忠的证据。他提到了那个 男子的名字并问他的外甥应该怎么办。 “格里芬对枪击一事表现出一种好奇。他让贝尔特站在浴室门内侧,正 如贝尔特夫人对他开枪时他站的位置。然后,格里芬举枪,一枪击穿贝尔特 心脏。再然后他放下枪,跑下楼梯,从前门出去,跳上汽车就开走了。 “他出去故意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以便自己能更好地对付局面。他将 一只轮子放了气,这样就有了回来时受耽搁的理由,当他知道警察已到以后, 就开车上来。他假装这是他下午出去后第一次回来。但他忘了他的伞放在门 道里,而且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当他进来时他发现门是开着的,上楼 前他把门锁上了。 “他射杀他舅舅是因为根据遗嘱他将继承财产,另外他意识到爱娃·贝 尔特以为自己开枪杀了他。他知道枪会追查到她身上,而且证据全是针对着 她。贝尔特在那只钱包里发现了罪证,这使她和那个极力避免在丑闻小报被 点名的人联繫了起来,那只钱包在贝尔特的桌子里。 “你和你的母亲反覆谈了你们看见的事情,最后断定这是一个可以让格 里芬为你们保持沉默出个大价钱的绝好机会。这样你们俩决定给他一个选 择:要么被判谋杀罪,要么娶诺玛为妻。显然这桩婚姻对你有利。” 霍夫曼警长挠挠头皮,显得迷惑不解。 诺玛·维奇飞快地瞥了她母亲一眼。 梅森一字一板地说:“这是你说出实情的最后一个机会。实际上,你们 两人都是事后从犯,照此,你们应该被起诉,正如你们也犯有谋杀罪一样。 格里芬已经做了供述,我们不需要你们再作证。如果你们想继续这种欺骗, 就随便好了。但如果你们想和警察部门合作,现在正是时候。” 霍夫曼警长打断他:“我正要问你一个问题,”他说,“问完就结束这 场问话。你们是做了,还是没有做,梅森说的那些事情,或者确切地说,他 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诺玛·维奇低声说:“是的。” 维奇太太终于被激怒了。勐地转向她,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诺玛!”她尖声呵斥道:“闭嘴,你这个小笨蛋!这是在讹诈,你没 看见吗?” 霍夫曼警长朝她跨过一步。“这可能是讹诈,维奇太太,”他慢条斯理 地说,“但她的供述和你的插话都已露了馅儿。还是说实话吧。这是你们唯 一可做的,否则我会认为你们是事后从犯。” 维奇太太的舌头沿唇线来回颳了一下,突然怒火爆发,“我早知道不能 相信这小笨蛋!这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睡得跟一根木头似的。我听到开枪 的声音并上楼到这儿。我应该让他来娶我,永远不把她当我的知心人。但我 想这对她是个机会,就给了她。而这就是我得到的报答!” 霍夫曼警长转过头注视佩里·梅森。 “这真是一团乱麻,”他说,“那颗没击中贝尔特的子弹呢?” 梅森大笑,“警长,”他说,“这事把我也一直给蒙住了。架上的湿雨 伞和锁着的门曾让我困惑。我一直在揣摩着肯定事出有因,可我搞不清楚怎 么才会这样。我仔细地查看了这个房间,寻找弹孔。后来我意识到卡尔·格 里芬有足够的理智知道如果有那个弹孔,他就犯不了那罪了。所以,对于那
第70页 颗子弹来说,只有一件事情可做。你还不明白吗?” “贝尔特在洗澡。那是个大浴缸,可容纳两英尺深的水。他对他的妻子 怒火万丈,正等着她回来。他在浴缸里泡着时听见她回来,就跳出来并披上 浴袍,嚷着叫她上来。 “他们吵起架,她朝他开枪。他当时正站在浴室门的里侧,正是后来发 现尸体的地方。你可站到门那边去,伸出手指测算一下弹道。当子弹错过他 时,正好落进浴缸,里面的水阻遏了子弹的冲力。 “后来卡尔·格里芬回家,贝尔特跟他说了发生的事。他这样做恰恰是 不知不觉地给自己签发了死刑执行令。格里芬看到他的机会来到,便让贝尔 特站在开枪时他站的位置,接着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枪,对准贝尔特,开 枪击穿他的心脏,然后捡起第二个弹壳,装进口袋,扔掉手枪,走了出去。 这就是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就这样简单。” 20 晨光透过窗子射进佩里·梅森的办公室里。他坐在桌子后面,眼睛由于 缺乏睡眠而充血,正看着对面的保罗·德雷克。 “哦,”保罗·德雷克说,“我搞到了事情的内幕。” “说。”佩里·梅森对他说。 “他大约今天早上6 点钟招了供,”德雷克说,“他们审了他一整夜。 诺玛·维奇看他准备拒不招供,所以试图翻供。是那个女管家把他打垮了。 她是挺怪的。要不是她女儿说漏了嘴,她可能会撑到世界末日的。” “这么说她最后对格里芬反戈一击了么,嗯?”梅森问。 “是的,这是整个事情最可笑的一部分。她全身心都是为了她的女儿。 当她认为有机会为女儿成就一门好亲事,她便行动起来。后来,当她意识到 格里芬身中圈套,再保他也得不到什么,如果她女儿继续撒谎可能会作为从 犯住监狱时,这个女人就开始作证揭发格里芬。毕竟,她是知情人。” “爱娃·贝尔特怎么样?”梅森问,“我已为她弄到人身保护令。” “你不需要它了。我想他们大概7 点钟就把她释放了。你认为她会来这 里吗?” 梅森耸耸肩。“也许她会感激,”他说,“也许不会。我最后一次见她 时,她还在诅咒我呢。” 外间办公室的门有开启的声音,然后“咔嗒”一声归回原位。 “以为那门锁上了。”保罗·德雷克说。 “可能是收发吧。”梅森说。 德雷克起身,三大步迈到通向外间的门,勐地打开,向外看看,然后咧 嘴一笑。“你好,斯特里特小姐。”他说。 从外间传来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早上好,德雷克先生。梅森先生 在吗?” “是的。”德雷克说,然后关上门。 他看着手錶然后看看律师。“你的秘书上班来得挺早嘛。”他说。 “几点了?” “还不到8 点。” “她9 点上班,”梅森说,“我不想烦扰她。这个案子她有成堆的工作 要做。所以我自己在打字机上敲出这份人身保护令的申请书。大概午夜时, 我找了个法官签了字,这不已经送来了。” “哦,他们把她释放了。”德雷克说,“你不会再需要这个保护令。” “备而不需总比需而不备要好吧。”佩里·梅森冷冷地说。 又一次可以听到外间的门打开关上。在安静的大楼里这声音清晰地传到 里间办公室。他们听到一个男性的声音;接着梅森桌上的电话响了。梅森把 听筒凑到耳朵边,听见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哈里森·伯尔克先生在这 里,想马上见你。他说有要事。” 办公室外面的商业街还没有开始喧嚣,这些话清晰地传进德雷克的耳 朵。他站起来:“我得走了,佩里,”他说,“我就是来告诉你格里芬招认 了以及你的委託人获释的事情。” “谢谢你送来这些情况,保罗,”梅森说,然后用手一指一扇通到走廊 的门,“你可以从那儿出去,保罗。” 德雷克出门时,佩里·梅森对着电话说:“叫他进来,德拉。德雷克走 了。” 梅森刚挂上电话,门开了。哈里森·伯尔克走进房间。他的脸充满笑容。 “绝妙的侦探工作,梅森先生。”他说,“简直太棒了。报纸上全是这 个。他们预测格里芬今天中午之前会招供。” “他一大早就坦白了,”梅森说,“坐下吧。” 哈里森·伯尔克烦躁不安,走到一把椅子那儿,坐了下来。 “地方检察官对我非常友好,”他说,“我的名字没有泄露给新闻界。 唯一知道实情的报纸就是丑闻小报。”
第71页 “你是说《轶闻纵览》?”梅森问。 “是的。” “好的,它怎么啦?” “我想要你搞定我的名字不上那张报纸。” “你最好见爱娃·贝尔特,”律师告诉他,“她就要掌管家业了。” “那遗嘱怎么办?” “遗嘱没任何意义。根据本州法律,一个人不能从自己亲手谋杀的人那 里继承财产,不论有没有遗嘱。爱娃·贝尔特可能没有能力使她对家产的要 求得到实现。乔治·贝尔特在他的遗嘱中剥夺了她的继承权。但因为格里芬 不能从遗嘱里受益,财产权重归原始状态,爱娃·贝尔特将得到一切,并非 按照遗嘱,而是作为妻子,作为诉讼中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她将控制那张报纸了?” “是的。” “我明白了。”哈里森,伯尔克说。把指尖对在一起,“你知道警方正 在对她干什么吗?我想她被拘留了。” “她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就被释放了。”梅森说。 哈里森·伯尔克看着电话。“我能用下你的电话吗,律师?” 梅森把电话推过去。 “只告诉我的秘书你要打什么号码。”律师说。 哈里森·伯尔克点点头,拿起电话。那种冷静沉着、高贵尊严的样子, 很像是为照像摆姿势。他给了德拉·斯特里特一个号码,然后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有了声音,哈里森·伯尔克说:“贝尔特夫人在吗?” 听筒里又响起声音。 哈里森·伯尔克的声音很圆滑,假作殷勤。“当她回来时,”他说,“请 告诉她,她订购的鞋子已到,现货里有她的号码,她随时可以来拿。” 他对着送话器微笑着,点了几次头,仿佛正对着一群看不见的听众讲演。 然后谨慎入微地放回电话,又从桌上推了回去。 “谢谢你,律师,”他说,“我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我的深深感激。我 的整个生涯危在旦夕,我觉得正是由于你的努力,一个严重的偏差得以纠 正。” 佩里·梅森咕哝着说了句含煳不清的话。 哈里森·伯尔克站起挺直身子,展一展衣服,然后抬起下巴。 “一个人在投身社会工作的时候,”他以他那洪亮的声音说,“自然会 在政治上树敌。政敌们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不惜使出种种欺骗的伎俩。只 要对他们有利,一点点细枝末节都会被无限夸大,横加歪曲,弄到报上炒得 沸沸扬扬。我一直对公众忠心耿耿,并卓有成效地为他们服务..” 佩里·梅森猝然起身,身后的转椅被碰开,撞到墙上。 “你可以把这个收起来,说给想听的人听吧。”他说,“就我而言,爱 娃·贝尔特要付给我5000 美元。我要向她建议大约这个数目的一半应该由你 出。” 梅森这种冷酷无情的语调让哈里森·伯尔克不由得退缩一下。 “可是,我亲爱的先生,”他不服地说,“我亲爱的先生!你并没有做 我的委託律师呀。你只是在一项谋杀指控上代表她的权利。这场误会本可能 给她带来最严重的后果的,我只是附带地被捲入而已,而且作为一个朋 友..” “我只是告诉你,”佩里·梅森说,“我要对我的当事人提建议。另外, 你可能不会忘,她现在是《轶闻纵览》的主人。《轶闻纵览》要登什么或不 登什么将要由她说了算。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耽搁你了,伯尔克先生。” 哈里森·伯尔克不自在地喘口气,要说什么,想想又咽了下去。他伸出 右手,但刚一看到佩里·梅森的那种目光,就又把手放在他身子一侧,说: “啊,是的,当然。谢谢你,律师。我来这里是要表达我的谢意。” “不必了,”佩里·梅森说道。“不用客气,你可以从那扇门出去进走 廊。” 他站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政界人物的背影出去进了走廊,然 后冷冷地盯着门关上,目光里透出一种鄙视。 通过外间的门轻轻地开了。德拉·斯特里特在门口停脚,看着他的侧面。 然后,当她看出他并没有看见她,甚至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时,就默默走过 地毯到他身边。她眼里噙着泪水,双手触摸着他的肩膀。 “求求你,”她说,“我很抱歉。”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他稍一惊,转过脸来,往下直视着那一双泪眼。好 几秒钟,他们对视着,都不说话。她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仿佛害怕手 中抓着的东西被谁拽走。 “我本来更应该理解你的,先生。我看了今天上午的报纸,心里特不好 受,就..” 他伸出长长的胳膊搂住她肩膀,把她拉向自己。他把嘴唇压到她的嘴唇
第72页 上。 “忘掉它吧,小姑娘。”他生硬但不乏柔情地安慰她。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她哽咽着问。 “不是不解释,”他字斟句酌地说,“而是解释了会伤人。” “不会的,不会的,永远不会的,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怀疑你了。” 门口有咳嗽声。没人注意到爱娃·贝尔特已从办公室外间进来了。 “请原谅,”她以冰冷的语调说,“如果我冒昧进来打扰你们的话。不 过我非常急切会见梅森先生。” 德拉·斯特里特勐地从佩里·梅森的搂抱里挣脱出来,两颊发烧。她打 量着爱娃·贝尔特,眼里已没了柔意,闪着怒火。 佩里·梅森泰然地看着这个女人,毫无一点儿受惊的样子。 “好哇,”他对她说,“进来坐下吧。” “你可以把嘴上的口红擦掉吗?” 佩里·梅森从容不迫地注视着她。 “这口红嘛,”他说:“就让它呆在这儿吧。你有什么事?” 她目光柔和下来,朝他走进几步。 “我是想对你说,”她说,“误会你有多深吶,这对我来说意味着多 么..” 佩里·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他说,“把那些档案柜的抽屉打开。” 他的秘书以不解的目光看他。 佩里·梅森指着那些钢制档案柜。“拉开几个抽屉。”他说。 德拉打开抽屉。里面塞满了硬纸文件袋,文件袋里装满文件。 “你看见那些了吧?”他问爱娃·贝尔特。 爱娃·贝尔特看着他,皱皱眉,又摇摇头。 “好吧。”梅森说道,“那些都是案子,全是一个一个的案子,所有其 他抽屉里都同样装满了案子。它们代表着我办过的所有案子。它们大部分都 是谋杀案。 “等我办完你的案子,在那儿也会有一个你的文件袋,跟所有其他文件 袋同样大小,同样重要。斯特里特小姐会给你编号。然后如果有什么事情, 需要查阅有关案子的卷宗,我告诉她编号,她会把文件袋给我找来。” 爱娃·贝尔特皱起眉头。 “你怎么啦,”她问,“难道你有什么毛病?你这是想干什么?你想要 说什么?” 德拉·斯特里特从档案柜那儿往外间走去,随手轻轻把门关上。佩里·梅 森沉静地注视着爱娃·贝尔特,说:“我正是在告诉你你在这间办公室占据 什么位置。你是一个案子,仅仅一个案子而已。那档案柜里有成百上千个案 子,还会有另外成百上千个案子。你已给我付了部分钱,你还要再付给我5000 美元。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议,你可以从哈里森·伯尔克那儿得到2500 美元。” 爱娃·贝尔特的嘴唇轻轻颤动。 “我来是想谢你,”她说,“相信我,这是真诚的。这发自内心。以前 我对你是作过假,但这次是真的。我对你感激不尽,愿为你做任何事情。你 真是太棒了。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你这个,而你对我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我是实 验室里的一个标本。” 这次她的眼里果真有眼泪。她似有所盼地望着他。 “要做的事还很多,”他对她说,“你得考虑要想驳回那遗嘱,务必得 让格里芬被判一级谋杀罪。在这件事里,你不能出头露面,但你得投身战斗。 格里芬唯一可拿到的钱是乔治·贝尔特保险柜里的钱。我们得当心不能让他 拿走一分。这些都是需要做的部分事情。我跟你说这些,免得你认为没我你 能办成。” “我可没这样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没有这样想过。”她连珠炮似 地说。 “好的,好的,”他说,“我只是说给你听。” 这时有人敲门。 “谁呀?”佩里·梅森招唿道。 门开了,德拉·斯特里特悄悄地走进房间。 “今天你接新的案子吗?”她看着他那充血的双眼,担心地问。 他摇摇头,好像要使自己清醒些。 “哪种案子?”他问。 “我不知道,”她说。“是个穿着讲究、外貌漂亮的女子。似乎很有教 养。她有麻烦,可又不愿开口。” “作贼心虚,是吗?” “作贼心虚?——哦,我更认为她像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这样认为是因为你喜欢她的外表吧,”梅森撇撇嘴笑笑,“否则你 会说她是作贼心虚。德拉,你的直觉呢?你通常对案子的结果总是有着可靠 的直觉。不信你看我们刚办完的这个案子,不是吗?” 德拉·斯特里特本能地看看爱娃·贝尔特,然后急忙移开目光。
第73页 “这个女人,”她一字一板地说,“内心里像是愤怒至极。是个大家闺 秀,可是有点儿太过冷傲。她好像..哦,也许只是作贼心虚吧。” 佩里·梅森长长出了一口气。兇勐的目光从他的眼里渐渐消失,代之以 一种饶有兴趣的沉思。他抬起手背抹去嘴上的口红,对德拉·斯特里特欣然 一笑。 “我要见她,”他说,“等贝尔特夫人一走我就见她。这个嘛,”他又 加了一句,“这用不了几分钟。” 别墅疑云 吴力励译 1 阿伦·费里斯把车停在停车场上时,已经下起了雨。这块专用停车场是 为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的经理办公室的雇员所保留的。 这是一场冬季的雨,冰冷冰冷的,阿伦摇起了车窗,匆忙地裹上雨衣, 脚步轻快地向贴着“仅供雇员使用”标志的旁门走去。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着,但是阿伦并不需要离开这座大楼,因为经理办 公室的雇员们可以从那条地下通道走到主楼的自助食堂去。 下班时间到了,阿伦还没有完成一件说明书,她知道,这件东西应该作 为当晚的邮件发走。还要花大约30 分钟才能把它完成,但由于阿伦在做秘书 工作时从不计较钟点,她继续在打字机上敲打着,没有留意其他雇员们的离 去。 当她把那件完成的东西交给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时,他看了看表, 既惊奇又感激。 “非常感谢,费里斯小姐。”他说。 “没什么。我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赶今晚的邮班寄走。” “我们的姑娘们并不都这样考虑周到。你如此忠于职责,我们真是十分 欣赏。你愿意放弃加班费,这让我惊奇。” “一件好工作值得你为它卖力。”她说,并向他道了晚安。 白天的小雨变成了冰冷的毛毛雨。停车场湿乎乎的路面上,折射出的灯 光闪烁着。阿伦匆忙地向自己的车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转动了钥匙, 踩动油门。 在下着雨的寒冷夜晚,有时候,这辆汽车不能马上启动,所以,当车盖 下面只发出由电池供力的启动器的摩擦声,马达根本没有点着火的反应时, 她并没有过于担忧。 过了一分半钟以后,她显然开始忧虑了,四下看着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 场。只有几辆汽车停放在各处,阿伦突然意识到,电池没有使马达很快地转 动起来。看来她的车肯定是出毛病了。 突然,一个让人振奋、显示出能力的声音说道:“怎么了?有麻烦了?” 阿伦摇下左边的车窗,审视着那双正在微笑的自信的眼睛,这是一个宽 肩膀的高个男人,雨衣的带子系在他漂亮的腰身上。 “看上去我的马达出毛病了。”她说。 “最好让电池休息一下。”那个男人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只 是在苦苦地消耗它。让我看看。” 他走到马达一侧,内行地打开了车盖,把头和肩膀探了进去,过了一会 儿又伸了出来,说道:“注意看我的右手。在我挥动时,就踩油门。在我突 然向下摆时,就停止。一定把打火钥匙拧到‘开’的位置。准备好了吗?” 阿伦感激地点点头。 他的头和肩膀再一次不见了。她注视着那只右手。它轻轻摆动着,于是 阿伦踩下了油门。那只手几乎马上就向下做出了一个迅速的强调动作,于是 阿伦把脚从踏板上抬了起来。那个男人放下了车盖,绕过来,摇了摇头:“没 有火花。” “那意味着什么?” “你的供电系统肯定是出了毛病。反覆启动来耗尽你的电池是没有用处 的。你没有任何电流供给火花塞。下着雨我恐怕做不了什么了。车盖开着, 雨水不断滴到配电装置上——无论如何,那可能就是毛病所在。我认为你今 晚最好把车就放在这儿。到明天雨就停了,太阳照耀着,车马上就能启动了。” “但是,”阿伦说,“我..” 那个男人的笑容很迷人。“正是,”他说。“我的车就在这儿。能送你 回家我会很高兴的。” 阿伦有些迟疑,于是他加了一句:“就是说,如果不太远的话。如果很 远,我可以确保你坐上一辆公共汽车或计程车。” 阿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张面孔。那张嘴在微笑着,他的牙齿齐齐整整。 只是嘴唇的某种些微的东西暗示,他是被娇惯坏了。但是,那双眼睛很富于 表情,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东西,使人感到他很有能力。再者,除非他和这个 公司有关系,他是不会在这个停车场上的,而如果他和公司的高级行政部门 有关联的话,他无疑是没有问题的。 “你肯定我不会给你带来不便吧?”
第74页 “一点儿不会,”那个男人说着,打开了车门。“把你的车窗关紧,因 为今晚可能还会下雨呢。我认为到午夜天就会放晴了——至少天气预报是这 么说的。我的车在这儿,就在这儿。” 她一看见那辆车,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是这个公司的拥有者,贾维 斯·拉蒙特的儿子。他去南美“勘察业务实地”,最近刚刚归来。在老拉蒙 特的司机开着车送他到里面的工厂去时,阿伦见过这辆车。 那个年轻男子殷勤地为她开着车门。她背靠着柔软的靠垫,欣赏着这富 有的皮革装璜,洛林·拉蒙特则从另一侧跳上了车,于是那已经在转动的马 达,震颤着发出了多气缸特有的反应。一股暖流使人放心地抚慰着她那寒颤 的双膝。这辆庞大的轿车静悄悄地开动起来,她几乎没有意识到它已经起动 了。洛林·拉蒙特从停车场门口那个看守人的身旁开了过去。 “向右还是向左拐?”他问道。 “左边。”她说。 “这很好。我也要往那儿走。多远?” “我的里程表显示是两英里,”她告诉他。尔后紧张地笑了一声,加了 一句,“然而,我的车并不像这辆车这样新型。” “地址是什么?”他问道。 她告诉了他。 他皱了皱眉,说道:“喂,你看,我..你叫什么?” “阿伦·费里斯。” “我叫拉蒙特。”他说,“洛林·拉蒙特。你看,费里斯小姐,我突然 想起来,我要去送些文件..哎呀,对不起。我听到你的马达在摩擦,意识 到,你在干耗电池,于是..嗯,你很引人注目,我想,一时间,我忘记了 自己的职责。” “没事儿,”她告诉他。“你可以把我带到我能坐上公共汽车..或出 租车的地方。” “你看,”他说,“我能做得比那好一些。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你就放 松地坐在后面吧。我得去送那些文件,但是这汽车又暖和又舒适。你可以打 开收音机,听最近的新闻、音乐,或者你想听什么听什么。然后,我送完那 些文件后送你回家。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停下来,找点儿吃的。 送完那些该死的文件以后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汽车里这温暖干燥的舒适环境中很放松。“好吧,” 她说,“我并不急。如果这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不,不,”他马上反驳道,“无论如何,送完文件后我也要回城里来。” “回城里?”她迅速地问道,“远吗?” “坐这辆车并不远,”他说,“我们要离开这拥挤的交通,走高速路。 别担忧。听听收音机,而且..我希望你的接受包括晚餐在内。” “我们回头再讨论那件事吧,”她说,尔后,她活泼地笑了一声,加了 一句,“在我更了解你之后。” “够公平的。”他说。 拉蒙特公司离高速路不到一英里远。拉蒙特拐上了高速路,开了大约15 分钟,出了高速路,沿着一条砾石路颤动着开了四五英里,又拐上了一条在 小山间盘来绕去的土路。他们现在完全离开了拥挤的交通。 “还有多远?”阿伦问道,怀疑使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 “就一点儿路了,”他说,“我们在这儿有一个乡间别墅,我爸爸的合 伙人正在那儿等着这些文件呢。爸爸告诉他我会去的。” “噢。”她说,又镇定了下来。她知道那个乡间别墅。 这条土路弯弯曲曲,两边都有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有一些“不许擅入” 的标志牌,尔后,汽车放慢了速度,在一道锁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洛林·拉 蒙特打开了门,沿着一条砾石路开去,经过一个游泳池,最后停在一座房子 旁边,那房子四周有一条宽宽的走廊,走廊上摆放着一些奢侈的室外家具。 “喂,你知道怎么着!”洛林·拉蒙特说。“看上去那个傢伙不在这儿。” “肯定到处都是黑的。”她说,“而且门是锁着的。” “我们总是把门锁着,但是他有钥匙。”洛林说,“然而,这个地方没 有点灯,没错儿。你在这儿等着,我跑进去,看看是不是留了张便条什么的。 哎呀,费里斯小组,我肯定是很不愿意大老远的把你带到这儿来,假如.. 可是那个男人一定在这儿!他要在这儿和我碰面,等这些文件..他今晚会 住在这儿,爸爸晚些时候会来开会。” “也许他睡觉了,”她说,“而且忘记把灯打开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他说,“我跑进去看看。” “什么?” 他让马达空转着,从他那一侧跳下车,匆忙走进房子,她看到走廊上的
第75页 灯亮了,尔后,屋子里的灯也亮了。 大约5 分钟后他回来了。他充满了歉意。“现在,”他说,“有一些復 杂的情况出现了。爸爸的合伙人被耽搁在城里了,”他说,“他现在正在往 这儿赶。我找到爸爸接了电话,我告诉他,我要把文件留在这儿,但是他说, 我必须得等,那是机密文件,我必须亲手交给他,并得到他的收条。不会很 长时间的。进来吧,我们等着。我认为也就几分钟时间。” 她说:“我在车里等着..” 他大笑起来:“别这么孤傲。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车里等着。我的油不 多了,我不想让马达空转着。马达不转,暖气就会关了,于是..进来吧, 我已经把恆温器打开了,屋子很快就会暖和了。你会非常舒服的。如果你想 喝一杯,我们可以喝点儿酒,那会使这气氛中充满阳光的。” 他从车上拔走了钥匙,走到她的那一侧,殷勤地把车门打开着。她迟疑 了一会儿,把手伸给了他,跳下车,跟在他身后走进房子。 屋内摆放着一些上好的纳瓦霍式地毯和西班牙式家具,有一种十分奢侈 的气氛。 洛林·拉蒙特向餐具柜走去,打开一扇柜门,显露出一批闪闪发光的玻 璃杯。他打开一个分隔间的柜门,里面放着一批储备的酒。 “我们等着的时候喝一杯吧?”他问道。 “不了,谢谢。”她说。她看着手錶,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忧 虑感。她说:“我真的必须回家了。” “噢,得了,”他说,“你并不是那么着急。你要和我一起吃晚餐。别 着急。我们要等的人几分钟之内就到了,尔后我只需把文件给他,我们就上 路了。我要喝一点儿。来吧,和蔼可亲一点儿吧。” “好吧,”最后她说,“我要一杯马提尼。” 他很老练地兑着酒。“要干的吗?”他问。 “很干的,谢谢。” 他搅动着鸡尾酒,把酒倒出来,递给她一杯说,“为了更好地了解,干 杯!”并呷了一口酒。 电话铃响了。 由于被打扰,他皱了皱眉说:“现在是什么事呢?”他向电话走去。 “餵?喂!”他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说:“噢,现在来吧。我很遗憾,但我已经尽可 能长时间地等过了..他现在在哪儿?我在哪儿能和他碰面?但是我告诉 你,我不能再等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他必须.. 但是你看,爸爸..” 他“餵”了几声,那表明,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把电话挂上,走 过来,阴沉地皱着眉,转动着酒杯,对阿伦说:“真229 是倒霉,是爸爸打 来的电话。老贾维斯本人现在情绪坏极了。他开闢了一个崭新的角度,要和 这个人讨论,于是我受命等到他来到这儿。他说可能要长达一个小时。” 看上去洛林·拉蒙特真的很不安。“我极为对不起,”他说,“我使你 卷到这件事之中。我本该在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只是我自己当时也不知 道。那个人本该在这儿等着的。在老贾维斯处于那种情绪之中时,也就能这 样了。把你的酒喝完,我要看看冰箱里是不是有可吃的东西。我们至少可以 吃点儿开胃小吃。” 还没容她反对,他就把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走进厨房。她听到他在 四下翻找,把冰箱门打开又关上,把食橱的门打开又关上。 他走了回来,说道:“你对于糕点怎么样?” 他说得那么亲切自然,于是一时间,她不復怀疑了,而且,喝下的酒使 她感到的暖意给她壮了胆,她说:“我很会做糕点。” “太好了!”他说,“如果你做些糕点,我就煎些火腿和鸡蛋,我们就 可以在这儿吃晚餐了。对不起,我使你卷到这件事中间,但我就是必须送那 些文件,而且..那不会像我们本可以在餐馆吃的正餐那么好——当然了, 除去糕点以外。我知道,它们会非常好的!” “你有什么?”她问道,“有面粉、牛奶、黄油、使糕饼松脆的油吗?” “什么都有,”他说,“除去新鲜的面包外什么都有。这儿没有新鲜的 面包。有鲜牛奶。我们还有奶粉,许多的罐头,许多的火腿、鸡蛋、燻肉、 腊肠、咖啡、酒。我们总是使这个地方有充足的食物,因为爸爸喜欢偶尔到 这儿来开个会,比起他能在办公室召开的会来,那是一种更为亲密的会。” 她解开外套的扣子,问道:“洗手间在哪儿?” “通过那另一个房间,左首第一个门。你什么都会找到的——你在厨房 这儿需要什么?” “最需要的是一条围裙。”她说。
第76页 她洗了手,回到厨房,感到了那杯鸡尾酒的作用,真的开始享受了。洛 林·拉蒙特打开了高保真音响,房间里充溢着音乐。阿伦和好了面粉,在烘 制时任自己和洛林·拉蒙特跳了几个舞。使她很高兴的是,糕点做得十全十 美,膨松,美味,入口即化。 洛林·拉蒙特咬了一口,不停地夸赞着。 他把鸡蛋打在煎锅里,把火腿放在热盘里,提起咖啡渗滤壶,对她微笑 着说,“现在这可真舒适,真的像家一样。” 这时电话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时间,洛林·拉蒙特显现出真的很惊奇的神色。他道了声对不起,向 电话走过去,拿起话筒,谨慎地说,“喂,”又过了一会儿,“喂,对,餵.. 餵。好吧,好。现在等一下,我们现在别谈这事。我..等一下。别挂。好 的。” 洛林·拉蒙特从放电话的那个小凹室中走出来,对阿伦说,“你把鸡蛋 从炉子上拿下来好吗?尔后就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这打扰真烦人。” 他走回去,冲着电话说:“行。我用另一条线接,就等一下。” 洛林·拉蒙特没挂电话,匆忙回到房子的另一边,拿起一个分机电话。 阿伦可以听到含含煳煳的对话声。 她把鸡蛋从煎锅中盛到盘子里,站在那里,看着火腿、鸡蛋和热糕点诱 人地排放在那儿,心里想,这确实是像家一样,在热腾腾的食物摆在桌上时 总是有人打电话来。 她听到洛林·拉蒙特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砰”的一下把它挂上,向她走过来。 “有什么严重的事吗?”她问。 他继续向她逼近。一时间,她真是大惑不解。接着他把她搂在怀里,使 劲地吻她的嘴唇。 她努力想挣脱他。 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使她大为震惊。不再有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任何面具 了。所有的是野蛮、原始的激情,还有一种残酷无情,那把她吓坏了。 阿伦挣脱了一点,用力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一时间,他的眼睛发出了愤怒的目光,稍后,所有的就是一种嘲讽的微 笑了。“来吧,宝贝儿,”他说,“别装正经了。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 我们被困在这儿,要呆一阵儿呢,我们还是尽量地利用它为好。说到底,确 切地说,我并不让人讨厌。至少我不认为我让人讨厌。供你参考吧,跟我好 的姑娘们已经在公司里飞黄腾达了。例如,爸爸的私人秘书,就是通过我得 到她的工作的。她原来是速记员,而..” “好吧,我不需要在公司飞黄腾达,”她愤怒地宣告道,“于是我不必 去容忍你的策略这样的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在他前后的话语中,有一种致命的差异。 “你告诉我,”她说,“那个人已经动身了,他在到这儿来的路上。然 后,接完了那个电话,你说你父亲留住了他。” “我在开始时搞错了。他们告诉我,他已经动身了,这样,我就不会太 不耐烦了。尔后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在留住他,还要开会。” “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吗?”她轻蔑地看着他,问道,“我认为这件事 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人要到这儿来。而且,如果你 想知道的话,你和办公室的姑娘们的风流事,那种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听。我 推断,你认为为公司工作的任何人都对你负有私下的义务。” “这看法不错,”他大笑着说,“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阿伦。你谩 骂我是得不到任何收穫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 你想搞清这件事,那么我承认,自打我从南美回来,在办公室看到你,我就 迷恋上了你。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为了让你的车不能启动,我从车上拿走了一个配 电零件。我在那个最适当的时机‘恰巧’在那儿。你设想这整个故事都是我 编造的,是完全正确的。我第一次进来时,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在整 整7 分钟后给我打回电话来。那不过是一个假电话。 “喂,宝贝儿,那辆车的钥匙在我手里。你要呆在这儿,直到我尝到甜 头儿,乐于放你回家了。如果你不调皮的话,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如果你调皮的话..它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来吧,阿伦,你可以优美地屈服于不可避免的事的。” “这不是不可避免的。”她说。“我不会屈服,我也没有任何优美举止。 现在,你马上送我回家,否则我对你提出犯罪指控,无论你是谁。” 他哈哈大笑,说道:“试试吧。看你能有多大进展。你认为谁会相信这 么一个故事呢?你和我一起来到这儿,和我一起喝了一杯,还有那一切,尔
第77页 后突然,你变得凛然不可侵犯了?” 他晃荡着车钥匙。“它在这儿呢,”他说,“来拿呀。我谅你也不敢。” 她怒火填膺,愤怒如同雪山崩落般爆发了,她向他冲过去,但马上被一 股蛮力推了回来,推过餐厅,推进起居室。他把她推到一个坐卧两用沙发上, 她倒了下来。尔后他又一次充满情慾地抚弄着她。 她双膝叠拢,抵住他的胸部,用背部抵住两用沙发,勐地一推。 这一推使他松开了手。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她站立起来,拿起一把椅子。 “你..你这个畜牲!”她说。 他哈哈大笑。“我喜欢烈性女子,”他说,“来吧,宝贝儿,用那东西 你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她意识到,这种事他以前一定干过许多次,他确切地知道他自己在干什 么。 “如果你再碰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她说。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有关本州法律的事吧,”他镇定地回答说。“我恰 巧知道它是什么。如果一个女人指控一个男人对她进行有罪的攻击的话,可 以对她本人以前的道德品质进行调查。爸爸的律师们甚至告诉了我确定了那 一要点的那个加州案件。那是公诉贝蒂拉纳案件。那意味着,我手里掌握着 这么多钱,我可以让侦探们去追查你的过去。我可以在证人席上把你抖得底 儿掉。我可以问你的姓名,男朋友们,一些特定的场合,和..” 在一阵盲目的狂怒中,她把那把椅子掷了出去。 他几乎没有料到这一动作。椅子打中了他的下腹部。一时间,他脸上出 现了一种非常惊奇的神情,然后疼得弯下腰去。 阿伦向门口赶去。 经过门厅时,她抓起自己的雨衣。冲到外面的门廊上,沿着砾石车道跑 着,经过游泳池,跑到外面的土路上。 她知道,那辆车的钥匙在他手里,在走到高速路以前,不可能得到交通 工具,而即使到了那儿以后,是否会有任何车过来,仍然是让人怀疑的事。 她并没有费事去穿上雨衣,而是把它塞在左臂下面。她沿着那条路忙忙 乱乱地跑着,直到发现自己喘不上气来,才放慢了速度,快步走着,并扭过 头向回看。 她可以看到从房子里传出一团亮光,然后她看到一道正在移动的光束, 汽车前灯的光束,在车道上摇摆着。很快,前灯就会照亮路面,打破这潮湿 的黑暗了。 她勐地转向离开那条路,来到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旁,爬了过去。随 后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那座房子走回去,始终隐身在树影之中。 汽车前灯的两道光束掠过路面。那辆车开了过来,但它的速度很慢,一 时间,她完全被搞煳涂了。 她站在那儿,在一棵栎树树干的保护下,注视着那蠕动的灯光沿着道路 慢慢地移动着。 那辆车刚好开到她迂迴爬过围栏的那个地点,停了下来。她看着洛林·拉 蒙特下了车,向车子的前面走去,这时,她又看到,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正在 地面上照来照去。那光突然转变了方向,向围栏照去。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辆车一直开得那么慢的原因。拉蒙特知道,在两边都 加了围栏的乡间道路上她保持一种跑步的速度跑不了一英里左右。他一直在 追踪她在湿土地上的足迹,当他来到她转向的地方后,他在使用手电筒来追 踪她。 一时间,恐惧使她感到全身冰冷。这个人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冷酷无情,意志坚定。 那手电筒的光束尾随她的足迹来到围栏旁。 阿伦·费里斯想尖叫,想跑,突然,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转动了。她沿 着围栏悄悄地移动着,然后爬过那道刺铁丝网,跑到车行道上。 拉蒙特现在来到了她刚才一直站的地方。在没有被开拓为车行道的地面 追踪她要更困难一点儿。但他还是在跟踪着她的足迹。她的高跟鞋在松软的 地面上留下了清楚的印记。 洛林·拉蒙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让前灯亮着,马达转着,钥匙插 在点火装置上。 在她离汽车六七英尺远的时候,拉蒙特来到了她第二次翻过围栏的地 方。这时他显然意识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手电筒那搜寻的光柱沿着道路突然地摆动着,突然把她捕捉在它的光亮 之中。 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瞬间的惊慌。“你敢碰那辆车,你就会蹲监狱!” 他嚷叫着。他匆忙爬过围栏,想及时赶到路上,追上她。 她跳上车。为了使双腿活动自如,她撩起了湿裙子,推动了驾驶控制杆, 感到汽车滑动起来。 现在,他就在车行道上,她的后面。她可以在后视镜中看到那手电筒。 她的脚趾找到了油门。她踩了下去,汽车好像被一个火箭推动了一般,向前 飞跃着。
第78页 这迅速的加速使她感到惊奇,在第一个拐弯处,她险些把车开到沟里。 但她终于控制住了这辆车。那种转向助力装置是她以前没有用过的,在头200 码使她感到很费劲。在那以后,她就可以操纵自如了。而等到她把车拐到高 速公路时,她俨然像个老手一样摆弄着方向盘。 她把车开到自己的寓所,把车停放在那儿,匆忙换上干衣服。随后,在 一点儿想挖苦人的幽默感的驱使下,查看了一下电话簿上洛林·拉蒙特的地 址,把车开到他的公寓楼前,把汽车停放在大街上,就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 面。她又走了4 个街区,来到主大街上。那儿有一家药铺,她在那儿打电话 叫了一辆计程车,回了家。 2 第二天的天气就像洛林·拉蒙特预言的那样,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阿 伦·费里斯叫来一个修理工看了她的汽车。他报告说,很肯定的是,有人从 配电装置上卸走了一个零件。装上一个新的零件后,车就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了。 阿伦机械地打着字,等待着被召到办公室经理的房间去。她下定决心, 这次,被又有权势又富有的父亲惯坏的洛林·拉蒙特决不会干了坏事轻巧地 逃脱处罚。让他们来尝试解僱她吧。她要让他们看看,她可不是个奴隶。 在上午的早些时候,她就是否提出起诉这个问题思考着。 当然,他们会安排一些侦探来挖掘她过去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他们会 搞到她与之约会过的每一个小伙子的名字。所有微不足道的聚会都会被认为 是重大的失检行为。他们会试图给她抹黑,很可能会声称她试图敲诈。 她知道,为了她自己,她最好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但她也感到,正 是由于洛林·拉蒙特生活中的许多的年轻女子都决意不去做出什么抵抗,从 而使洛林·拉蒙特觊觎的下一位年轻女子加倍的艰难。 快到中午时她打定了主意。她向女休息室走去,查到了佩里·梅森律师 的电话号码,往他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最后佩里·梅森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接了电话。 “我叫阿伦·费里斯,我在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工作。我5 点 钟下班。我今晚为一件很重要的私事去见梅森先生可以吗?如果需要的话, 我可以早些离开。” “请等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 几分钟后,德拉·斯特里特回了电话。“您认为您能早些离开,以便在 2 点30 分时赶到这儿吗?”她问道。 “我会到的。”阿伦·费里斯保证。 她感到仿佛一个担子被从头脑中卸掉了。她要把那件事做完。她要让洛 林·拉蒙特看看,她是不会容忍那种待遇的。 1 点半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一阵激动的小波澜。贾维斯·拉蒙特匆忙走 出了办公室,他那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坍塌了,全落在他身上似的。第二 副总裁也出现了,在后面追赶拉蒙特。 根本没有洛林·拉蒙特的影子。 差几分钟两点的时候,阿伦·费里斯去见办公室经理。“我昨晚工作加 班了,”她说,“现在,我必须出去大约一小时时间。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 扣我的工资。” 乔治·艾伯特有些为难的样子。“这是最不同寻常的要求了,费里斯小 姐,”他说。 “我知道,”阿伦说,“但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情况。” “好吧,”他犹豫着回答说,“当然了,我们知道你确实加了班——我 想这没有问题。你明白,费里斯小姐,问题在于创造了先例——这种事有时 候发生,就是姑娘们和牙医或医生有预约时,不得不让她们去,但如果我们 太宽松了,她们就会订美容院的约会了,那样我们就无法说会发展到什么程 度了。” “我明白。”阿伦简短地说,并停顿了一下。 “很好,”艾伯特勉强同意了,“我们等着你一小时后回来。” “一个半小时。”阿伦坚决地说。 阿伦的态度使那个人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很好,费里斯小姐。”他说, 也就听之任之了。 阿伦并没有去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辆计程车,这样,她就不必浪费时 间去找停车的地方了。她想在指定的一个半小时以内赶回来,因为她说了, 她会回来,但她也感到,那实在是没有多大意义。说到底,她很清楚,到了 明天的这个时间,她就不会再是这个公司的雇员了。 3 阿伦·费里斯把她的故事讲完后,佩里·梅森的机要秘书德拉·斯特里 特从她的笔记本上抬起头来。她等待着那位律师做出决定,目光中流露出同 情。 梅森一副坚忍的神态,双眼敏锐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女子,说道,“你究
第79页 竟想做什么,费里斯小姐?” “我..我想让他看看,女人并不是奴隶,一个女性雇员有权得到尊重 ——因为我为一个公司做速记员,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成为公司老闆那惯坏 了的儿子的玩物。” “你想教训他,是吗?”梅森问。 “确切地说并非如此。我不想在自己的生活中总是被迫感到,为一个企 业工作的女性们是..噢,没错儿,我确实想教训他。” “怎么教训?” “那是我想要您告诉我的事。” “你可以因为造成损失提出起诉,”梅森说,“你也可以去警察局,提 出一项犯罪投诉。但你不能两样都做。” “为什么?” “出于一些实际的原因。你刚一因为造成损失提出起诉,那个犯罪案就 不存在了。一个精明的辩方律师会使事情看上去像是你在努力利用这一经 歷。” “我明白了——而如果我提出一项起诉,而不向警方做出投诉呢?” “当然了,”梅森说,“在那儿你就触及到了那个首要问题,就是一个 陪审团会做的事情,而且,那又取决于你究竟想得到什么了。如果你想要钱 来慰籍你受到伤害的感情的话..”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这很难解释。我想坚持我的权利。我想维护 我们女性。” 梅森点点头。“我认为你符合标准,”他说,“如果你想制止这种事的 话,我们就制止它——但那是不会容易的。他们会恶语中伤,他们会声称敲 诈,他们会让年轻的拉蒙特证明,是你故意引诱他,是你追他,在他感到十 分厌烦,不愿默许以后,你就像那古老的格言所说的那样,地狱中的愤怒也 无法与受到蔑视的女人的愤怒相比。” 她的面孔突然变白了:“他会那样做吗?” “当然,他会那样做,”梅森说,“你并没指望那种男人说实话吧,对 吗?你还想办这件事吗?” “梅森先生,”她说,“我要斗争到底——如果您始终和我在一起,我 就始终坚持打这个官司。我一旦开始战斗了,就会继续战斗下去。” “好姑娘。”梅森对她说。 他转向德拉·斯特里特:“往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 问他是否能马上来一下。让我们在年轻的拉蒙特开始意识到与他对抗的是什 么之前,开始搞到证据吧。” 梅森转向阿伦·费里斯:“你说你把他的汽车留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 了?” “我把它不偏不倚地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了。我只是希望他们由 于非法停车给他一打罚款单。” 梅森微笑了,说道:“那可能给了我们机会。他会为非法停车找藉口, 看看他讲什么故事会很有趣的。” “你不认为他会讲实话吧,对吗?” “对,”梅森说,“我不认为。但我确实认为,他会讲一个故事,大意 是,一个愤怒的姑娘在想和他算帐。那很可能和他到法庭上时会讲的故事有 出入。” “等到他上了法庭,你会被描述为那个侵略者。你会被说成对他投怀送 抱,想通过向他献媚来在公司得到高升。你说他告诉你,另一个女人通过他 有了发展?” “对。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伊迪丝·布里斯托。”她说。 “你见过她吗?” “见过好多次。” “你能描述一下她吗?” “一个漂亮的姑娘——二十六七岁,身材真是很出众,而且..嗯,作 为一个真正的美人,在任何地方她都会很显眼,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梅森问。 “她的目光,”她说,“她的目光中有某种东西,一种被挫败的神情.. 那很难描述。我以前从来没细想过这件事,但现在,既然你提到她和..” 保罗·德雷克约好的敲门暗号在门上响了起来。 “是保罗·德雷克,”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让他进来。” 作为解释,梅森对阿伦·费里斯说:“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做我的所有调 查工作。他们在这座楼的同一层有办公室。你会喜欢保罗·德雷克的。你第 一次见到他时他看上去相当随便,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非常干练。”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门。梅森说:“费里斯小姐,这位是德雷克侦探 事务所的所长保罗·德雷克。坐下吧,保罗。” 保罗·德雷克向阿伦·费里斯点头示意,在梅森的写字檯对面坐了下来。
第80页 梅森说:“你熟悉拉蒙特这家人吗,保罗?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 司?” 德雷克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们怎么了,佩里?” 梅森说:“他们在半山处有一个乡间别墅——一个真正的乡间住宅,我 想你会那样称唿它的,设备齐全,有游泳池,纳瓦霍式地毯,烧烤,酒橱, 和其余的东西。” 德雷克点点头:“我知道它在哪儿。” “昨晚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梅森说,“我 想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拉走的,被谁拉走的。我想知道洛林·拉蒙特就它怎 么恰巧停放在那儿有什么说的,他是接受还是不承认责任,而且,如果可能 的话,我想搞清他的一些朋友,那些他会说心里话的人,是些什么人。我想 知道,他是否说了他昨晚在什么地方。我想在他知道正在进行任何调查之前, 搞清这一切。” 德雷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梅森的眼睛。“费里斯小姐就是那个委託人吗?” 他问道。 梅森点点头。 德雷克说:“我很不愿意这样做,佩里。也许我该把你拉到一边去,但 也许是由于牵涉到的时间因素,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洛林·拉蒙特 昨天夜晚被谋杀了。” 梅森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阿伦·费里斯惊愕得喘了一大口气。 “接着说。”梅森说,他毫无表情,精力十分集中,这使他的脸显得很 严峻。 “那件事我知道的不太多。”德雷克说,“我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一条新 闻广播。我正对我们在办的另一个案子的进展很有兴趣,于是我认为,警方 或许会在今天下午发布一些消息,于是我在你打电话之前大约15 分钟打开了 收音机听广播。我听到的消息是,那位着名工业家贾维斯·拉蒙特的儿子洛 林·拉蒙特昨天夜晚遭到谋杀。在该公司用作休养与开会地点的那个隐蔽的 乡间别墅发现了他的尸体。一把屠刀扎在了他的背上。” “有什么线索吗?”梅森问道。 “收音机的那一报导只说了这些。” “关于犯罪人有什么陈述吗?” “警方正在努力寻找一个昨晚显然是和他在一起的年轻女子。”德雷克 说。 梅森说:“好吧,保罗,走吧。” 德雷克说:“也许我..” 梅森打断了他:“时间很宝贵,保罗。我得对我的委託人提出一些劝告。 我得很快地对她提出。那必须是机密的。如果你在这儿,这一交流就无特权 可言了。律师与其委託人之间的谈话是有特权的,条件是没有外人在场。德 拉·斯特里特不是外人,她是包括在那一合法特权之内的。走吧。” 德雷克迅速地站起身来。他一下子打开了门,沖阿伦·费里斯微笑着说 了一句:“你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引路人了。”便飞速走到走廊里。 梅森说:“现在好吧,我们赶快做吧。是你杀死他的吗?” 她摇摇头。 “你离开那儿时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也许——嗯,大约7 点钟左右吧。” “你的衣服弄得泥乎乎的吧?” 她点点头。 “你的衣服撕破了吗?” “我的衬衫撕破了。” “胸罩呢?”梅森问。 “我的全身上下都被弄得一团乱糟糟。上了高速公路后,我不得不紧急 修整了一下。” “你开着他的车?” 她点点头。 “而且你把车就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 她又点点头。 “后视镜是车上最容易留下指纹的敏感处了。”梅森说,“调整后视镜 的人几乎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纹。你记得你调整后视镜了 吗。如果你开车时使用它的话,你一定调整过了。” “我调整了。”她承认。 “戴手套了吗?” “没有。” 梅森说,“非常非常仔细地听我说。逃逸是一种罪证。不报告一项罪行 也可能变成一种罪过。另一方面,一个人有权根据律师的劝告行事。如果那 个律师给予了错误的劝告的话,那是他的责任。如果他劝一个委託人去做一 件违法的事的话,他会被剥夺律师资格。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 “好吧,”梅森说,“我不想要你採取逃逸的手段。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 “另一方面,我不敢让你在现在就把你的故事讲给警方听。我们将需要 用某种证据来使它得到证实。你把撕破的衣服脱掉,留在你的寓所里了吗?” 她点点头。 “它们现在在你的寓所里吗?”
第81页 “是的。” “你外面的衣服呢?” “我爬过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时,裙子上弄上了泥。” “现在,仔细地想一想,”梅森说,“有血迹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无言地撩起了裙子。在她的右大腿上有一条长长 的红色刮痕。“是我弄的,”她说,“在我第二次跳过围栏的时候,我当时 急急忙忙的。我想在他意识到他的漏洞之前赶到他的汽车那儿。刚一听到那 空转的马达声,我就知道,如果我能先赶到他的汽车那儿..嗯,我想我总 是根据反击的思想方法来考虑问题。我确实真想反守为攻。我把谨慎扔到了 九霄云外。我就从那围栏下飞快地钻过去了,就在那儿被刮破的。” “流血了吗?” “流了。” “流到裙子上了?” 她点点头。 “裙子撕破了?”梅森问。 “我想没有,”她说,“我从围栏下面过去时是双脚先过去的。 我的裙子裹在腰部。我的..我的紧身短内裤让泥弄脏了。裙子上有泥 污。” “你把内衣洗了?”梅森问道。 她摇摇头说:“我把一切都放在脏衣筐里了。” “好吧,”梅森说,“我们得把某些王牌让给警方了。他们肯定会拿几 墩牌的。把你寓所的钥匙给我。授权我到那儿去,做我认为适当的任何事。” 她打开手包,递给他一把钥匙。 “您要把我的衣服拿走吗?” “决不会!那会是篡改证据。我要让警方来做所有篡改证据的事。” “我恐怕我不明白。”她说。 “我并不想要你明白。”梅森告诉她,“现在,我想在你被警方讯问之 前得到尽可能多的时间。在那一点上你得合作。” “但我原以为您告诉我你不想让我逃走呢。” “我是不想。”梅森说,“我想要你做的事和任何其他年轻女子在这种 情况下会做的事一模一样。” “您是什么意思呢?”她问,“去见警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在遵循我的劝告行事,”梅森告诉她,“我将把我感到警方需要知 道的一切在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的时间告诉他们。此刻,我需要你不要出来 走动,但我不想要你逃走——这儿存在一种区别。你明白吗?” “我没有把握我明白。” 梅森说,“完全按我告诉你的办。如果到了摊牌的时候,你需要被迫对 你的行为做出解释时,你可以声明,你在按我的劝告行事。但我不想要你在 我告诉你那样做之前做出那一声明。” “眼下,第一件事就是使你自己被解僱。” “那不会难的,”她说,“一旦人们知道我..” 梅森摇摇头:“由于洛林·拉蒙特死了,除非他在现场留下了某件证据, 把你和那个乡间别墅联在一起,人们不会知道的。” “而如果没有这样的证据呢?” “在一段时间里,他们可能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在那儿呆过。”梅森说, “但我们不能指望那一点。现在,他们随时可能正在寻找你。你需要做的第 一件事就是使你被解僱。回到你的工作那儿去,让人解僱你——马上去。” 她在沉思:“那可能不容易..” “我不管容易还是不容易,”梅森抢白道,“设法使你自己被解僱。” “然后怎么办?”她问道。 梅森说:“你在这个城里的什么地方有个女朋友吗?” “并不是就在这个城里。” “附近吗?” “圣莫尼卡。” “她叫什么?” “麦吉·埃尔伍德。” “多大?” “27 岁。” “金髮碧眼还是浅黑型的人?” “浅黑型。” “她长什么样?” “高矮胖瘦和我差不多。她的身材棒极了。几年以前她在选美中被选为 皇后呢。我不像她那么漂亮,但我们长得很像。一些人认为我们是亲戚呢。” “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她是个秘书。” “好工作吧?”梅森问。 “对。一个挺有职权的位置。” “你自从到这儿就认识她了?” “在那以前好久就认识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是通过她到这儿来的 ——事实上,我是通过她得到在拉蒙特公司的工作的。她在那儿有一些关系,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她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她就告诉我去,而且肯定已 经把事情给我办好了。我就轻易地得到了一个职位,而另一些申请人还在那
第82页 儿傻等呢。” 梅森点点头:“去使你自己被解僱。然后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告 诉她,你的工作没了,你现在必须见她。去到圣莫尼卡住到她那儿去。在那 儿住一夜。” “而我告诉她什么呢?” “告诉她你被解僱了。告诉她,被解僱你很满意,因为洛林·拉蒙特向 老闆打了报告,他追你,你拒绝了他。不要把任何细节告诉你的朋友。就说 你心里太乱,没法说。” “她已经知道我和洛林·拉蒙特的麻烦了,”阿伦说,“您看,由于我 是通过她得到那个工作的,所以我感到我应该对她做个解释。我昨晚一回家 就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为什么没有事先警告我那个公司里有色狼。” “而她怎么说?”梅森问。 她犹豫了一下:“麦吉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好人。当然了,有一些人追她。 我们都有。我想那不过是一个你怎么对付他们的问题..我想,昨天晚上我 本可以处理那一情况的,如果不是..嗯,他接了最后那个电话,看上去那 对他起了作用。他就把所有的圆滑和谨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噢,您想知 道麦吉的事..她问我,我是不是认为有什么工作,在那儿,老闆不会偶尔 地有个表示,于是我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当我告诉她我把他的车留 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时,我认为她都要笑死了。” 梅森在沉思。“你最好赶快去你的朋友那儿,”他说,“把她的电话号 码和地址留给这儿的斯特里特小姐。麦吉听说那件谋杀的事以后,告诉她, 一点儿也别说你告诉她的所有事,而且..” “我不把那件谋杀案的事告诉她吗?” “一个字也别提——对任何人一个字也别提。” “假设她问我呢?” “她不会的,”梅森说,“在你告诉一个朋友你和某个男人有过一场博 斗后,那个朋友并不会说,‘噢,他还活着吗?’你能依靠这个麦吉·埃尔 伍德吗?” “肯定能。她是个非常好的朋友,非常忠实。” “动身吧。”梅森说。 “但我需要我的钥匙,到我的寓所去拿..” “你不要到你的寓所去,”梅森说。“你一件东西都不要拿。” “甚至连衣服都不..” “没有那么多时间。你一被解僱就马上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现在, 把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斯特里特小姐,就动身吧。” 4 保罗·德雷克那约定好的敲门声响在私人办公室的门上时,是5 点40 分。 梅森沖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她打开了门。 “你好,德拉,”保罗说,沖梅森点点头,“你想得到有关这个拉蒙特 谋杀案的最新消息吗?” “你搞到什么,保罗?” “喂,你注意,佩里,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承 担那一责任。” 梅森点点头。 “我要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德雷克说。 “讲吧。” “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做一些机密的工作。不是太多,但做一 些。他们让人对那个地方严加防范。你需要一个许可证才能进去呢。他们为 在工程办公室工作的人保留了一个行政人员停车场。那儿有一个鸽子笼一样 的办公室,总有一个人值班。他的工作是确保进出的车辆上面都贴有公司的 标籤,而且都是由得到许可的人员驾驶着。实际上,他对于出去的车并不太 注意,但是进来的车可就不同了。他仔细查看汽车和驾驶员。如果他不认识 那个驾驶员,或者那辆车并没有适当地贴有标籤的话,他就拦住那辆车,进 行详细的检查。 “他记得昨天晚上,大约5 点45 分的时候,他看到洛林·拉蒙特开车出 去了。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车里和洛林在一起。他已经向警方描绘了那个女 子。到目前为止,那多多少少还是一种大致的描绘——黑头髮,相当年轻, 二十几岁,漂亮。警方正在根据那一推测採取行动,就是洛林·拉蒙特有一 个女友,他们去了公司在城市西边的小山中的那个乡间别墅,他们喝了几杯, 拉蒙特做了火腿鸡蛋晚餐,吃过晚饭后他们争吵起来,那个姑娘用刀捅了他。 “警方还没有向公众发布任何消息,但是当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找到 这个姑娘,讯问她。人们都传言说,在与女人有关的事上,拉蒙特总是爱沖 动。” 梅森反覆思考着那一情报。 “我不想做出任何建议,”德雷克说,“但是,由于有人看见那个年轻 女子和洛林·拉蒙特一起离开那个停车场了,警方有一个看法,就是她是在
第83页 那个公司工作的某个女子。由于拉蒙特的车是大约5 点45 分开出去的,他们 认为,她可能是一个雇员,她可能加了班,拉蒙特和她订好了下班以后的约 会,于是在那里等她。警方有了那么多可供工作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他们 就会得出一个答案的——而如果那一答案要把你的委託人牵涉在内的话,让 她先出去讲她的故事,并且声称她当时是在自卫,那要好得多的。如果她等 到警方来抓她以后,看上去就不那么好了。” “她出于自卫把刀子捅在他的后背上,是吗?”梅森问。 “那是可能发生的。”德雷克说。 “非常感谢,”梅森对他说,“让你手下的人继续干这个工作吧。只是 这个地方在哪儿,保罗?” 德雷克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说:“这是一张行车地图,而且这儿 有一个大比例的示意图,显示了你到那儿去的路。我听说警察还在那儿呢, 所以不要让我们共同的朋友特拉格警官抓住你在四下窥探,否则他马上会做 出另一个显而易见的推断的。我听说他是在贾维斯·拉蒙特的特别要求下办 这个案子的,而拉蒙特恰巧很有影响力。” 梅森点点头,拿起地图说:“继续干这个工作吧,保罗。德拉和我计划 好出去吃晚餐的,晚餐后我会和你联繫的。既然情况是这样,我们可能要在 这儿等一会儿。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 德雷克离开了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忧虑地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梅森看看手錶。“给他们两个小时时间,”他说,“他们就有答案了。” “随后呢?”她问。 “随后,”梅森说,“他们会寻找阿伦·费尔斯,而..德拉,你有那 个圣莫尼卡的电话号码吧?”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接通电话。”梅森说。 “找阿伦·费尔斯吗?” “当然不了!”梅森说。“找麦吉·埃尔伍德。” 德拉·斯特里特迅速地瞟了他一眼,去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埃尔伍德小姐接通了。” 梅森拿起电话:“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对。” “我是佩里·梅森,是个律师,但请不要在你那头儿提我的名字。你和 阿伦·费尔斯谈过了吗?” “嗯,是的..但是我的天啊!您!我对你很着迷..我..嗯,我会 抑制住的。” “阿伦在吗?” “在。” “我想要你做件事。” “好的。什么事?” “你只做出那些不明朗的回答,”梅森说,“不要让阿伦·费里斯知道 是谁在说话。我需要你做一件对她最有好处的事,但她可能不贊成我要做的 事。” “很好。” “你愿意帮忙吗?” “什么事都行。” “你有汽车吗?” “有。” “你知道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在哪儿吗?” “当然。” 梅森说:“对阿伦编一个藉口。告诉她你和一个男朋友有个约会,告诉 她呆在你的寓所里,在你回去之前不要出去。” “然后呢?” “然后上你的汽车,马上开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去。把你的车停放在 大约一个街区远的地方——你抽菸吗?” “抽。为什么问这个?” “你来到那个公寓楼前面以后,”梅森说,“就点一支烟。” “那是不是相当的——不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大街上抽菸吗?” “差不多。” “因为我想让你做件事,那会告诉我你的身份。那必须是不同寻常的事, 但没到招人怀疑的程度。当你来到那座公寓楼前以后,就点一支烟。” “好的。接着说。” “好的,”梅森说,“你划着名火柴,把烟点着后,在那儿站一会儿。如 果没有情况的话,我会向你走过去。如果我在两三秒钟之内不出来和你说话 的话,你就继续走,从那公寓楼旁走过去。走过那个街区,上你的汽车,开 回圣莫尼卡,把整个事情都忘记。你明白了吗?” “我想明白了。” “好吧,”梅森说,“你到那儿要多长时间?” “我可以..嗯,从现在起大约25 分钟后吧。” “好的,”梅森告诉她,“我会等着的。记住,如果我在你点着烟以后 没有马上和你取得联繫的话,你就继续往前走。不要看那个公寓楼,也不要 四下张望。你就好像你停下来点根烟,没别的事似地继续往前走。现在动身
第84页 吧。真是个好姑娘。” 梅森挂上了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扬起眉毛,显示出无言的探问。 “对不起,”梅森说,“但你得等到这件事办完,德拉。守在电话旁。 等着我。把我的微型相机和闪光装置给我。我可能会需要一些照片。叫我们 的摄影师在他的工作室等着别走。” “你要去多久?”她问。 “我不知道。我要努力去转移别人对主要问题的注意力。” “我会等的。”德拉·斯特里特告诉他。 “好姑娘。”他说。 他走向自己的汽车,开到距阿伦·费里斯的公寓楼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 找到了停车的地方,将车停好,抽了一支烟,而后从车里拿出相机盒,不引 人注目地站在了那座楼前的阴影中。 几分钟以后,一个迈着轻快脚步沿着人行道走路的年轻女子在那座公寓 楼的正前方停了下来,从手袋里掏出一支烟,划着名一根火柴,用握成杯状的 手捂住光亮。 她的戏演得很好,她让那根火柴熄灭了,摸摸索索地找另一根火柴,从 从容容地再第二次点着了那支烟。 梅森走了过来:“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是梅森先生吗?” “对。我们走吧。” “去哪儿?” “此刻,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愿意!我愿意做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事。但请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 事好吗,梅森先生?我开车来的时候听了新闻,听了收音机,而我听到,贾 维斯·拉蒙特的儿子洛林·拉蒙特被人杀死了。我知道阿伦被迫和他搏斗, 摆脱了他..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什么可能的联繫?” “你说你想帮助阿伦?”梅森打断了她。 “对。” “那好吧,”梅森说,“到阿伦的寓所来吧。”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梅森先生。” “你的说法非常有趣,而且非常准确,”梅森说,“我没有回答。来吧, 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那座公寓楼,坐电梯上了四楼。梅森说:“你知道阿伦的寓所 在哪儿吧?” “当然了。” “你领路,”梅森说,“拿着这把钥匙。很随便地把门打开。” 她询问地看看他,尔后接过他递给她的钥匙,沿着走廊走着,打开门, 走了进去,打开了灯,为梅森开着门。 “好吧,”她说着,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现在干什么?” 梅森说:“你必须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我早就那样做了。” “阿伦说你是她的好朋友。” “我是。” “说你对朋友很忠实。” “我努力去那样。” “你认识她多久了?” “7 年了。” “她到这儿以前你就认识她了?” “对。我们一起在东部,后来我先到这儿来了,我们有两年没见面—— 但我们保持通信联繫。阿伦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她会为我做任何事的,而 且我认为我也会为她做任何事。” 梅森说:“你长得很像她,真是惊人的相像。” “那是不是很怪?人们总把我们当成姐妹。有时候他们把我们弄混,然 而,就我们所知,我们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梅森抓住这个年轻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她,直到麦吉不安地动了动。 “别那样看着我。我感到您脑子里..” “我是在想,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阿伦把她的衣服放在哪儿?” “这个衣柜里。” “找一件你能穿的衣服,”梅森说,“到卫生间去,把它穿上。脱下那 条裙子,给我。” “然后呢?”她问。 梅森说,“然后,如果你被讯问,你就什么也不说——绝对什么也不说。 与此同时,别动,我需要一些照片。” 梅森掏出相机,对好焦,照了几张快照,说道:“好吧,现在换衣服去 吧。” 麦吉·埃尔伍德犹豫着:“您肯定您知道您想要什么吗?也许我知道一 些您不知道的事,梅森先生。” “你看,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你愿意帮助阿伦吗?” “愿意。” “你是在圣莫尼卡买衣服吧?” “是的。” “你的裙子有一个圣莫尼卡的商标吧?” “对。” 梅森向公寓的窗口走去,向下看着街道。麦吉·埃尔伍德仍在犹豫,她 思绪万千地打量着他。 梅森看到一辆警车悄悄地拐过街角,停在了大楼的前面。
第85页 梅森急忙转过身来。“好吧,”他说,“太晚了。你现在没有时间做这 件事了。警察来了。来,我们得走了。” “这会帮阿伦的忙吗?”她问。 “我认为它本来会有帮助的。现在太晚了。” 她做出了一个紧急决定,解开了裙带,拉开拉链,让它掉到地板上,身 着长袜和短内裤跨了出来。“把那条裙子扔给我。第一个衣架上那条。”她 说。 梅森摇摇头:“我告诉你,没时间了。” “扔呀,该死的!”她说。“我在门厅里穿。” 梅森看着她那优美的长腿,说道,“你会引起一场骚乱的,但是..” 他一把抓下第一个衣架上的那条裙子。“好吧,我们来试一试。赶快穿上那 条裙子,快!” 趁麦吉·埃尔伍德把那条裙了套到头上的时候,梅森掏出了兜里的小刀, 在麦吉·埃尔伍德脱下来的裙子上划了个口子,从边上割下来一块。 麦吉·埃尔伍德一只手托着裙子,拽开了门。 “这边走。”梅森说。 他们沿着走廊快步走到楼梯门前,电梯停下时他们正在打开楼梯门。特 拉格警官和一个便衣警察刚好在那扇门在梅森与麦吉·埃尔伍德身后滑动着 关上时来到走廊上。 麦吉·埃尔伍德扭动着臀部穿上裙子,将各处拽好,拉上了拉链,说道: “现在干什么?” “现在,”梅森说,“我们走两段楼梯,坐在楼梯上等着。” “如果一个住户走楼梯呢?” “我们在低声交谈,”梅森说,“我在告诉你,我的离婚判决3 个月以 后才会下来。你在告诉我,如果我不能娶你的话,你就要了结这整个事情, 你对于总在一根绳子上吊着感到厌倦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 “在我看来,”她微笑着说,“我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些台词。我甚至 可能听到过。” “你可能,”梅森不加渲染地说,“你演戏怎么样?” “我们可以试试。我们要持续多久?” “怎么着也要30 分钟吧,”梅森说,“也许要长一些。我们同时要点 12 支烟,让它们燃到只剩菸蒂,这样,我们就可以有证据了,证明这番对话 已经进行了一些时间了。” “我听您吩咐,”她告诉他,“处于您的地位,您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 么,而且那一定是合法的。” “有时候,梅森承认,“我真希望我的安全限度更大一些,但是..嗯, 我就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努力给一个委託人所有的机会。人们普遍认为,旁 证证据导致误判。实际上,如果解释得当的话,旁证证据是我们掌握的最好 的证据之一。真正对造成最多误判负有责任的证据则是对人物身份的认定。” “而我推测这和人物的身份认定有关吧?” “是的,”梅森说,“我有理由相信,某一证人会认定警官们指给他的 任何人是他看到的和一个特定的人在一辆特定的汽车中的那个人。” “真有意思。您没有权利对这样一个人进行提问吗?” “当然,我有那个权利。”梅森说,“而那又有多少用处呢?我的看法 是,你在提问的时候,最好使他说出的证词与他的目的相反,而不必使他说 出自相矛盾的话。” “这话,”她说,“听起来很像律师,而且很像梅森。如果您不介意我 这么说的话。我们再下一段楼梯,演我们的戏好吗?” 梅森点点头。 他们走下楼梯,来到二楼三楼中间的地方。在这儿,麦吉将借来的裙子 紧裹身上,腾出地方,让梅森紧靠她坐下来。 梅森点了一支又一支烟,让它们在楼梯上燃着,直到只剩菸蒂,然后把 它们碾灭。 “看去真像我们在这儿呆了好长时间似的。”她说。 “我希望如此。”梅森告诉她。 “那只胳膊,梅森先生。” “那只胳膊怎么了?” “不对劲儿。” 她轻轻地拿起他的左臂,让它围住自己的腰。“好了,”她说,“我要 把头靠在您肩上,而且,我要以这种信任亲密的姿式,问您最近是否读了一 些好书。” “我没有时间读书。”梅森说,“我一直都很忙。” “这倒是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她诱惑地咕哝着。 “是的。” “报上登的您的那些冒险经歷我一直都在看。看来您肯定是以一种特别 的方法处理您的案子。” “我努力去使它们有意思,”梅森说,“陪审团员都是人。他们会对使 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予以注意的。如果你在处理一个案件的通常程序中单调沉
第86页 闷地说话,他们会失去兴趣,你就会输掉那个案子。” “您的意思是您的委託人会输。”她如同梦幻般咕哝着。 “对于我是同一件事。”梅森说。 “对于某些律师来说,那并不是。”她说,而且贴得更紧了。 半小时以后梅森嘆了口气说,“这是极为快乐的30 分钟。现在,走到二 层的门口,从那儿坐电梯下去,从门厅走出去。如果在路边有辆警车的话, 就继续往前走。不要回来。如果警车走了的话,就假装你忘了什么东西,跑 回到电梯那儿,坐到二层,然后来到这个楼梯门这儿叫我。” “如果那辆警车停在那儿,我就继续往前走吗?” “对。” “去哪儿?” “圣莫尼卡。” “我什么时候再和您见面?”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明天方便的话,就不要去上班,这样,打电话就 可以找到你了。” “我走了。”她说。 梅森把她扶起来。她抖开阿伦·费里斯的裙子,轻快地下了一段楼梯, 走出了楼梯门。 她没有回来。 梅森又在那儿坐了20 分钟。他那用香菸制造舆论的浪费的方法消耗了他 烟盒中所有的烟,在他等待的最后10 分钟里,他看了十几次表。他终于站起 身来,抖掉衣服上的粉尘,沿着楼梯走到二层,坐电梯来到门厅,走出了门。 那辆警车不在路边了。 梅森走到他停车的地方,开车向自己的办公楼驶去。 5 梅森用钥匙打开了他办公室的弹簧锁。 德拉·斯特里特已经把电咖啡壶设置好了。新煮的咖啡的香味充溢着办 公室。 “真好闻,”梅森说,“来一杯怎么样?” “我为你煮的。”她说,“你这趟出去情况如何?” “又好又不好。”梅森告诉她,“警方在追踪阿伦·费里斯。他们已经 进展到那一步了。” 他从兜里掏出他从麦吉·埃尔伍德换下来的裙子边上割下的那一小块 布。 “那是什么?” 梅森咧嘴一笑说:“由于它可能显示我有罪,我拒绝回答。你饿吗?” “都要饿死了。” “好吧,”他说,“我们要进行大约一小时恶毒的活动,然后我们就吃 饭。” “我们不能先吃吗?” 梅森摇摇头,“时间太紧了..保罗有消息吗?” “没有新的。” “给他打个电话,”梅森说,“看是否有新情况。告诉他我晚上晚些时 候再给他打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往德雷克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向那个侦探转达了这个口 信,戴上了帽子,穿上了外套。 “你在办公室里有多余的鞋吗?”梅森问。 “有。为什么问这个?” “你会把那鞋弄得泥乎乎的。” “我有一双平底的,还有跟儿高一些的。” “穿上高跟鞋。”梅森命令道。 “你听起来很神秘。” “是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梅森说:“我们要沿着违法行为的外边缘去走一走。隐藏证据是一种罪 行。做某些与减去证据有关的事情是一种罪行。但就我所知,增加证据并不 是罪行,只要以适当的方式去做。只有减去证据才是罪行呢。” “我可以问问吗,我们要增加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什么也没有,”梅森说,他的脸上是一种无辜的假相。“我们要去检 查一下。我们要去照一些试验照片。而且,当然了,在我们检查和照相的时 候,我恐怕我们肯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警官们曲解了那些痕迹的话,不能因 为他们在判断旁证时缺乏敏锐的能力而让我们承担责任。” “当然不能了。”德拉·斯特里特微笑着说。 “特别是,”梅森继续说,“如果我们的努力导致警官们将注意力集中 到那些他们或许会忽略的零星的合法证据上的话。” 她关上灯,他们关上办公室,走出去坐上梅森的汽车,向城外的小山开 去。梅森把那两张地图递给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上那条路,到发现那 具尸体的那个乡间别墅去。” “德雷克告诉我们,警察还在那儿呢。”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说。 “我知道,”梅森说,“但天黑了,我推测此刻,那些警察的活动集中 在那座宅子本身,而不是周围了。” “而我们的活动会集中在周围吗?”她问道。 梅森点点头。 他们下了高速路,拐上一条砾石路,走了几英里,来到一条有坡的乡间 道路上。
第87页 梅森关上大灯,打开停车灯,让车沿着道路缓缓滑动,让马达无声地转 动着。 他们可以看到前面那座宅子明亮的灯火。左边有一个斜坡的小山,右边 是一条开出的边坡。 梅森把车停下,说:“我们的地方到了,德拉。” “我们做什么?” “我们下车。你毫无保留地无条件按指示办。如果我不要做解释的话, 你就不会清楚我的想法。” “我认为你头脑中的无论什么想法是要构成偷窃罪的。”她说着,紧张 地大笑起来。 “不一定,”梅森告诉她,“有一条很窄的分界线,我想始终站在那条 线的正确一边。” 他领路插过那条路,到这时,路已经快干了,所以,脚印不会很明显, 他向仍然潮湿的边坡走去。梅森说,“我要把你举到这条边坡上。把双腿踡 起来,然后,在我把你的背抵在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上时,就把裙子紧裹 身体,这样,它就不会刮在铁丝网上了,然后,就滑到边坡上。我会接着你 ——我想要你在滑到边坡上时留下高跟鞋的印记。都准备好了吗?来吧。” 梅森把她举起来,放在肩膀上,然后把她的背抵住刺铁丝网。“准备好 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她说,“放开我,我就滑下去了。” 德拉·斯特里特裙子紧裹着双腿,双膝蜷缩,滑到边坡上,投入了梅森 的怀抱。 “怎么样?”她问。 “挺好。”梅森说。 “现在干什么?”她问。 梅森说:“我不过是在试验一下,看看如果一个姑娘从围栏滑下来的话, 会发生什么事。她会留下那样的痕迹,对吧?” “我很肯定她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德拉说。 “而在这种情况下,”梅森说,“她非常可能会在刺铁丝网上留下她的 裙了的一部分,对吧?” “如果她没有把一块皮留在刺铁丝网上就是幸运的了。”德拉·斯特里 特回答说。 梅森点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小块布,把它钉在一根铁丝网上。“那 应该表明,”他说,“很可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们要把这些痕迹和这个布片 照张相。” 梅森端着相机和闪光装置,照了两张相。 “你在这松软的地上留下了一些脚印。”德拉·斯特里特指出,“我也 是。” “我知道。”梅森说,“但我认为那些东西会被消除的。” “被什么消除?” “警方的心理,”梅森说。“警方会首先观察到这块挂在刺铁丝网上的 布。他们会跳下车,蜂涌而来,来验看它。在那以后,他们会开始寻找痕迹。 他们会发现我们的鞋跟印从那个陡坡上下来,而只是在那以后,他们才开始 纳闷,那个在刺铁丝网上留下那片裙子布的人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到 那时,这边坡脚下的痕迹会全被踩得乱七八糟,毫无用处了。 “随后警方会爬过刺铁丝网,查看另一边。他们不会找到任何通向这一 特定地点的痕迹,但那时,他们会发现阿伦·费里斯昨晚留下的痕迹。” “而他们会从那一切中推断出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天知道!”梅森说。“我本人不过在进行一个试验。我想看看一个女 人滑下那个小山坡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而且看看一个布片是否很容易就会 刮在铁丝网上。有时候,你知道,那些刺铁丝网很钝,生了锈,是不容易刮 住一片布的。” “你做了你的试验?”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点点头。 “而我认为,如果一辆警车开过来,在这儿抓住我们,会让人很窘迫 吧?” 梅森咧嘴一笑:“从你的话语中我观察到你已经很饿了,我看不出有什 么理由再耽搁,我们离开这儿,到能吃东西的地方去吧。” “对一个飢饿的女人来说,”德拉·斯特里特说,“这话很中听。我们 走吧。” 梅森沿着那条路倒车,倒到一个宽阔的地方,转过车身,打开汽车前灯, 向城里驶回去。 他和德拉·斯特里特在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停了一下,就沖卷和放大做 出了特别的指示,吃了正餐,然后给保罗·德雷克打了电话。 “得知什么新消息了吗,保罗?”梅森问。 “很少,”德雷克说,“警方正在发现尸体的地方查找证据。他们还在 追查那一线索,就是洛林·拉蒙特昨晚大约5 点45 分时离开了公司的停车场, 而且当时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他一起在那辆汽车里。” “我想和你谈谈那件事。”梅森提出了请求。
第88页 “你打算做什么?”德雷克问。 “我要开车把德拉送回家,然后我要给你带几张照片来。” 德雷克说:“你的语调听起来沾沾自喜得让人起疑。” “谢谢你告诉我,”梅森说,“我将不去为之沾沾自喜。” “此外,我说不好,”德雷克多疑地说,“你的沾沾自喜是因为你和德 拉吃了一顿让人心满意足的正餐,还是你做的某件事情。” “食物总是使我兴高采烈。”梅森说。 “现在,”德雷克说,“我知道是因为你干的某件事了。” 梅森开车把德拉·斯特里特送回家,尔后折回到摄影师的办公室,取了 一个信封,里面是麦吉·埃尔伍德的放大照片。他马上开车到了德雷克的办 公室。 “发生了什么事?”德雷克问。 梅森说:“我们在从警方的程序里偷一张牌。” “怎么弄的?” 梅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保罗·德雷克。“保罗,”他问道,“世界上最 危险的证据是什么?” “人物身份认定的证据。”德雷克说,“目击者提供的那所谓的确实可 靠的证据,但那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东西。一些人对于面孔有着精确的记忆力, 而另一些人却没有。” 梅森说:“那不止于此,保罗。它不仅是人类记忆的过程中的,也是警 方程序中的固有的缺陷。” “怎么搞的?”德雷克问。 梅森说:“假设你是一次抢劫的受害者。警方听你描绘了袭击你的人, 他们知道这一带有某个有前科的人,他们拿出了这个傢伙的一些头部快照, 给你看。他们说,德雷克先生,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就是抢了你的那 个人的照片。现在,不要太匆忙地打定主意。从从容容地,反覆看这张照片, 仔细地研究它——不,不,不要摇头——还不要摇头呢。记住,照片有时和 本人的模样有点儿不一样——例如,护照照片。有时候,为了搞确切,你得 多看几遍。现在,你就从从容容地细看这张照片吧。 “尔后,两天以后,警方给你打来电话说,德雷克先生,我们认为我们 掌握了抢劫你的那个人。我们需要你来一下,在排成一队的嫌疑犯中认一认 他。你去了,看了那队人。那个有前科的傢伙在那儿。你突然意识到,他的 模样你觉得挺熟。你很可能会做出一项身份认定。那么,你认定他是因为你 十分仔细地看了他那张与抢劫有关的照片呢,还是因为他真是抢了你的那个 傢伙呢?” “我知道,我知道,”德雷克不耐烦地说,“这是那些经常发生的事情 之一。但那又怎么着呢一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你是无法改变它的,你也不 能因为一些人对于暗示的力量比别人产生更大的反应而排除所有的目击者证 据。” 梅森咧开嘴笑了:“正是,保罗。我们要学警方的榜样。你说在停车场 值班的那个警卫看见洛林·拉蒙特在差一刻6 点的时候开车离开,车里有一 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警方认为他能够认定那个女子。现在我想要你拿着这张 照片,去找这个人,问他是不是这个女子。要求他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仔细 地看看,看看是不是这个女子。” “等一下,”德雷克说,“你在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佩里。你是在採用 不正当手段影响一个证人。” “在哪儿採用不正常手段了?”梅森问。 “嗯..你在试图强迫一项身份认定。” “我根本没做那种事,”梅森说,“我不过是问他,他是否能对一张照 片做人物身份认定。” “但是你想让他那样做的方法,”德雷克说,“正在他的头脑中灌入一 些看法。” “警方不就是那样做的吗?”梅森问道。 “嗯..我想是吧。” “好吧。你会说警方在篡改证据吗?” 德雷克勉强地接下了那张快照。“我会试一下,”他同意了,“可能很 难和这个傢伙取得联繫。警方可能把他垄断起来了。如果我鲁莽地到那儿去, 试图和他取得联繫的话,我会引起怀疑,而一旦我引起怀疑,我们就..” “不要那样做,”梅森说,“不要引起怀疑。不要太匆匆忙忙地做这件 事。另一方面,要不失时机。不要着急,但一有机会马上做这件事。” “好吧,”德雷克表示同意,“我会去抓紧干那件事的——只要我发现 那个傢伙没有警察陪伴。但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做。我绝不会到警方能够查看 我的那个工厂去,我也绝不会强迫他做一项身份认定。” “好吧,”梅森说,“我们今晚就安排停当了吧,保罗。但是记住,明
第89页 早要早早地动身。” 6 第二天早晨大约8 点30 分的时候,佩里·梅森打开了他的私人办公室的 锁,发现德拉·斯特里特与保罗·德雷克正在研究早晨的报纸。 “你的照片认定怎么样了?”梅森问。 “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保罗说:“那傢伙上晚班,上午很晚才起。警 方今天一大早就派了一辆车到那儿去了,叫醒了他,带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梅森皱起了眉头。 “我尽了力了,”德雷克说,“我不想叫醒他,因为我怕那会使我们太 暴露了。后来警方来了,把他照管起来了。我把一个人安插在那座房子附近。 一旦那傢伙回来,我就会得到通知,我的人就会给他看那张照片,而且问他 一些问题。顺便说一下,佩里,你的名字上了报纸,而且警方发现了一件新 的证据。” “怎么弄的?” “我们的朋友特拉格警官做的一点儿侦探工作,在涉及到你的时候,他 可是极有成效。” “讲下去,”梅森说着,坐在垫得又松又厚的皮椅的圆扶手上,那椅子 是为了使委託人们感到轻松设置的。“怎么回事?” 德雷克说:“他们在洛林·拉蒙特的尸体上搜寻时,在他的一个衣兜里, 发现了一个汽车配电装置零件。” 梅森只是点点头。 “昨天,他们发现,那个工厂雇用的一个名叫阿伦·费里斯的速记员, 曾打电话给一个修理部,叫人来发动她的汽车。她说她头天晚上无法发动它。 她认为是水渗进了配电装置。那个修理工发现,有人从配电器上拿走了一个 零件,需要他找一件新的零件来安上。 “警方在洛林·拉蒙特的衣兜里找到的那个零件与阿伦·费里斯汽车中 替换的那个零件一模一样,于是警方有理由相信,那是从她汽车上的配电器 上被人卸走的。” “讲下去,”梅森说,“我的名字怎么牵涉进去的?” “以一种相当特别的方式。昨天下午,阿伦·费里斯通知说,她必须离 开一下。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声称,费里斯小姐的态度极为反常,她坚 持要离开一下。她离开办公室大约一个多小时时间。 “自然,在调查进行到这一点的时候,警方对于搞清她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事这么急,是很有兴趣的。通过与门卫核查,他们发现,她的汽车并没 有动。于是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开始在街角处的出租公司站点进行查看。昨晚 6 点,他们发现了有利可图的东西。他们发现,阿伦·费里斯曾要一辆出租 车的司机尽快地把她送到这个地址去,她和一个律师有个约会。她下车以后, 那个司机注意到,她落下了一张叠起来的纸。他把它捡起来打开了,想看看 是否很重要,需要交到失物招领处去。它不过是一张拉蒙特公司的信纸,上 面有你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他把它塞到外衣兜里。警方讯问他时它还 在那儿呢。他交给了他们。 “于是警方就搞到了一张搜查阿伦·费里斯寓所的许可证。” “我知道了。”梅森沉思着说。 “警方找不到阿伦,但他们搜查了她的寓所,找到了一条边上有一种特 别的裂口的裙子。那裙子很柔软,是针织面料的。警方发现,布料上有一个 小三角型被撕掉了。在午夜过后不久,关于那条裙子他们产生了一种基于直 觉的看法。他们开始在通向那一谋杀发生点的宅院的道路两旁,在装着刺铁 丝网的围栏上仔细查看,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条裙子上少的那一块插在刺铁丝 网上,还有一些痕迹,那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一个更关心速度、而不是端庄 举止的女子,背部抵着铁丝网,双脚叠拢,爬过铁丝网,滑下了那个边坡。 “搜查费里斯的寓所发现了有泥污的短内裙,于是警方得出了那个看 法,即费里斯小姐就是那个悄悄越过围栏的人。” “那是一项罪行吗?”梅森问。 “谋杀是一项罪行。”德雷克不加渲染地说。 “警方正在做出某些推断吧?” “毫无疑问。但是出于对贾维斯·拉蒙特——一个很有权势的工业大亨 尊重,警方并没有把那些看法诉诸文字,来加以宣传。他们只是声称,他们 在进行一项调查,他们很想和阿伦·费里斯谈一谈,他们很想知道,阿伦·费 里斯为什么在下午的中间去了佩里·梅森的办公室,而且此后就从她的寓所 中失踪了。 “警方还发现了一个证人,他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把洛林·拉蒙特的汽 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对那个女子的描述与对阿伦·费里斯的描述 相吻合。”
第90页 “那个证人是谁?”梅森问。 “一个名叫杰罗姆·亨利的男人。他和洛林·拉蒙特住在同一座公寓楼 里,而且开着一个音乐商店——卖音响,唱片,那类的东西。” “时间呢?”梅森问。 “亨利对于时间不清楚。他的手錶送到珠宝店修理去了。他认为是10 点或10 点半,但他吃完正餐后就睡了,他承认,他就是不知道是几点。他一 直在寓所里听一些新唱片,慢慢睡着了,睡得很沉,后来醒了过来,去一个 午餐柜檯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回到寓所,上了床。” “亨利开铺子的地址是哪儿?” “布罗德塞德大街1311 号,据报纸上讲。” “好吧,保罗。”梅森说,“要确保你没被跟踪。去见亨利,给他看我 给你的那张照片。问他那是不是他看见下车的那个年轻女子。” 德雷克很勉强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如果他们把我抓起来,你得去 把我保出来。”他说着,走了出去。 梅森翻了一下报纸和早晨的邮件。 20 分钟以后,他写字檯上那个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保 罗·德雷克激动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过来。 “会起到预期作用的,佩里,”德雷克说,“开始那傢伙犹豫不决的。 我不断地把那张照片塞给他,尔后他开始松动了。他说她很像他看见从车里 下来的那个姑娘,他认为她就是那个姑娘。” “干得好,保罗。”梅森说。 “还有件事,”德雷克说,“兇杀组的特拉格警官让人监视着你停放在 停车场上的汽车。显然他有个想法,就是你会出去,而且把他领到你的委託 人正在藏身的地方。” “你肯定吗?”梅森问。 “当然肯定了。是一辆警车停放在大街对面的一个消防龙头前面,而且 我敢断定,它和特拉格本人有电话联繫。” “好吧,”梅森说,“我要想想那件事..他们也许窃听了我的电话.. 回见,保罗。” 梅森挂上电话,转向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他说,“去找一个投币电话。不要用办公室的电话。往圣莫 尼卡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我告诉她今天别上班,以便能接电话的。告 诉她马上开车来。把我停放汽车的停车场的地址告诉她。 “喂,德拉,这很重要。我需要她逐步完成一些事情,所以,在10 点 45 分整的时候,她把车开进那个停车场。告诉她,把车停放好。管理员会把 停车票据给她——到此为止,她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我会在我的车里等待,马达转着,车头指向出口。她一开始向出口走 去,我就把车开到她旁边,打开车门。这时,她要毫不犹豫地跳上车。” “然后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然后,”梅森说,“那取决于精明的特拉格警官在搞清我们要去哪儿 之前是否想使我们落入他的陷阱了。我倾向于认为,为了看看我是否上吊, 他会给我一段绳子呢,但他可能不那样。” “而你们要去哪儿呢?”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遛商店,”梅森说,咧嘴一笑,“现在你和我对对表,在电话里告诉 麦吉·埃尔伍德和你对对表。我们需要把这件事做得分分秒秒都安排得很精 确。” “我要告诉她有关阿伦·费里斯的事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告诉她向阿伦转达一个口信。告诉阿伦此刻一动别动,但那不会很久 的。” “10 点45 分准时到。”德拉·斯特里特说。 “对。现在过来,和我对对表。”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佩里走过来,说道,“我们的表相差不到30 秒钟。” “我的表对,”梅森说。“我使它保持准确。把你的表调快30 秒。这需 要精确的时间安排,我需要它吻合到秒钟的程度。” “但是有拥挤的交通什么的,”德拉·斯特里特说,“她可能被耽误几 秒钟,甚至在这个街区附近开车时也可能耽误。很难让她在一个特定的时间 分秒不差地开进一个停车场。” “我需要她尽可能地接近那个时间,”梅森说。“我们有一个小小的余 地,但是不大。告诉她,她完全按我的建议做,这是极为重要的。”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7 10 点39 分整的时候,梅森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坐电梯下了楼,拐上那 个停车场,向管理员点点头,向他的车停放的那一排走去,上了车,发动了 马达,把车倒到为往出开的车保留的单向车道上,这个策略使他离往里开的
第91页 单向车道只有几英尺远。 这时,梅森的供油装置好像出了毛病。他皱着眉,把头偏向一侧,听着 马达的声音,勐踩了几下油门,尔后让车空转着。 这时是整整10 点45 分过20 秒。 一辆汽车拐上了停车场。管理员走出他的隔子间,给了那个司机一张票 据,麦吉·埃尔伍德一边抖着裙子,从车门里走了出来。 梅森扬扬帽子。“要搭车吧?”他叫道。 她向他微笑着说:“当然。”她从车前绕过,跳上车,坐到梅森身旁。 那位律师小心地把车开出停车场,开到拥挤的车流中。 “有麻烦吗?”他问。 “一点儿也没有。我晚了几秒钟。我..嗯,我极为紧张。我猜想,我 对时间的判断有点儿错误。” “没事儿,”梅森说,“你干得很好。” “为什么在时间上这么苛求呢?”她问。 梅森说:“我想使我的离开显得很自然,而且,如果我们能够避免的话, 我想不被跟踪。” “我们为什么被跟踪呢?” “你看报纸了吗?” “最新的没看。” “那可能也好。”梅森说。 他们先向右拐,接下来又向左拐。在两个红绿灯变灯时梅森灵活地开了 过去,尔后就稳稳地开着。 “你不能在两三个街区绕个八字型吗?”她问道,“如果您认为自己被 跟踪的话,那会使您能搞清楚。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 “当然,”梅森打断了她,“在某些情况下,那没有关系,但我不想让 任何人认为,我有些怀疑。我不想给人那个印象,就是我对于被人跟踪感到 很忧虑。那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而这个游戏究竟是什么呢?” 梅森微笑着说:“非常自然地做。你需要做的只是这个。” 梅森车开得很保守,拐上布罗德塞德大街,在1200 街区找到了一个停车 场。他对麦吉·埃尔伍德说:“我们步行一个街区。阿伦怎么样?” “没事儿,”她说,“她睡觉有问题,但我给了她一些安眠药,挺管用。” “今天早晨呢?” “她感觉好些了。当然了,她充满了好奇,但我告诉她,把一切交给你 来安排。她极想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但我无法给她多少帮助,因为我自己 也不知道。” “没错儿。”梅森说,并没有提供进一步的解释。 那位律师突然说:“你对音乐感兴趣吗?对新的唱片?” “我对于新的立体声音响着迷得不得了呢。”她说。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吧。”梅森对她说着,握着她的肘部,领着她走 进店铺,那店铺橱窗里的号召物是音响设备和唱片。 一个推销员走过来,梅森说,“我想讨论一个买卖,购置一整套音响。” “好的。”那个推销员鞠了鞠躬。 “你是这儿的经理吗?” “我是销售负责人。” “我相信,这儿有一位叫亨利的先生吧。” “他是这儿的店主。” “能找他来吗?” “他在那儿呢,在办公室里。” “是玻璃隔板后面那个人吗?” “对。” “我想我要和他谈谈,”梅森说,“这套设备的事,你介意吗?” “我知道他会很高兴地过来的。”那个推销员说。 “嗯,我们可以走到那儿去。”梅森说。“我不想打扰他,我也不想做 任何会打乱你们可能有的任何佣金或奖金安排的事。你介意替我问他一个问 题吗?” “当然不。” “问他是否认识吉姆·比林斯。”梅森说。“我认为比林斯先生的设备 就是在这儿买的。” “好的。”那个推销员说完,向那个用玻璃隔着的办公室走去。 梅森跟在他后面,就站在那个玻璃隔间办公室的外面。 那个推销员走近亨利,亨利听着,抬起头来,尔后,随着那个推销员的 点头示意,朝梅森和麦吉·埃尔伍德看过去。 亨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早上好,”他说,“是有一个有关比林斯先生的问题吗?我认为我记 不起这个名字了,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准备给您最佳的服务,最佳的价 格和..” “等一下,”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梅森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现在这 儿由我们负责了。” 梅森转过身来:“喂,特拉格警官!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不过恰巧在这一带,”特拉格警官说,“你看,我们今天早些时候 和杰罗姆·亨利谈过了——事实上,在今天清晨。亨利先生和我是老朋友了。”
第92页 特拉格转向亨利说:“你认识这个人吗,亨利?” 那个经理摇摇头。 “好吧,”特拉格说,“供你参考,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律师佩里·梅 森先生,他的专长是打官司,主要是为被控犯有谋杀罪的人辩护。我不知道 这位年轻女子是谁,那没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你在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以前 仔细地看看她。 “我并不想指责梅森先生的动机,但是我非常怕这位精明的律师正在尝 试他的一个花招,这样,他会把一个他要对其进行提问的证人搞煳涂。这事 他以前做过。如果一个证人要对某个人进行身份认定..如果存在任何可 能,例如,你可能会被召去对这位年轻女子进行身份认定,看她是不是在两 天以前的晚上,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被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以后,你 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梅森先生就可能把她带到你的店铺来,在这儿, 你会很随便地看到她。 “而以后,当你上了证人席,认定她就是从拉蒙特的车里下来的那个女 子的时候,梅森先生就可能在提问中恶毒地对你微笑着说,‘你没有搞错吗? 这不是我问你有关音响设备的问题时和我一起在你店铺里的那个年轻女子 吗?’ “好吧,亨利,我不想让你中人的圈套。在你有把握之前我不想要你讲 话。你以前见过这个年轻女子吗?这是从洛林·拉蒙特的车里下来的那个女 子吗?” 梅森说:“别让他把你搞煳涂,亨利。决不要这样进行认定。如果这个 年轻女子是..” “她是!”亨利打断了他,“她是我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她的穿着有点儿不同,但是这个女子。” “现在要搞确切,要绝对确切。”特拉格警官说。 “我肯定是那个女子。” 特拉格微笑着向梅森转过身去,“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梅森?”他说。 “也许不需要你那样做了。阿伦·费里斯小姐,我是兇杀组的特拉格警官。 我想问你几个关于洛林·拉蒙特被害那个晚上你在哪儿的问题。” 麦吉·埃尔伍德惊愕地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她做得很逼真,甚至 连梅森都被煳弄了。她的面孔看去真是煞白,连嘴唇都白了。 “来呀,来呀,喂,”特拉格说,“如果你是无辜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而..” 梅森打断了他。“我恐怕你犯了点儿小错儿,警官。埃尔伍德小姐,请 允许我介绍一下特拉格警官。特拉格警官,这位是从圣莫尼卡来的一位秘书, 麦吉·埃尔伍德。她也恰巧对音响设备很感兴趣,所以我就把她带到这儿来 听一些最新设备了。” 特拉格的嗓青突然带有尖刻的权威意味了。“你肯定吗?”他问亨利。 “我绝对肯定,警官,是那个女子。” “我就知道会是,”特拉格说。“我们回头把那些名字清理一下。梅森 就是对你这样,你可以看到他在为你安排的陷阱了。他会问你一两个问题, 尔后走出去。你很忙。你没有理由会记住两个来随便打听一下的顾客。 “回头,当你对这个姑娘做身份认定的时候,梅森会说服陪审团,是你 的潜意识哄骗了你,你记住她是因为这姑娘和他一起来过这儿。” “我明白了。”亨利说。他微微向前倾身,看着麦吉·埃尔伍德。他的 前额皱了起来。 特拉格严厉地说:“如果这不是那个姑娘你就见鬼了。” “啧—啧,说这种话。”梅森责备地说。 “是那个姑娘。”最后亨利说。 特拉格向佩里·梅森转过身去:“我们可以免去你的陪伴了,律师。埃 尔伍德小姐和我要开车兜兜风。” “你有逮捕令吗?”梅森问。 “我不需要。”特拉格说。 “要把她监禁,而且不要我的陪伴,你需要一个逮捕令。”梅森说,“如 果你们要开车兜风的话,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你不能只凭着你这么说就把埃 尔伍德小姐从我这儿带走。” “她刚刚被认定为..” “我耳朵挺好,”梅森说。“我听到那一认定了。我听到了那有多肯定。 在我们上法庭时记住那一点吧。” “我不知道你此刻在耍什么骗局,”特拉格说,“但我要搞清楚。来吧, 埃尔伍德小姐,你要和我来。” “我也一起来。”梅森说。 特拉格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很好,”他说,“但你不能以任何方 式进行干涉。你要保持沉默。要由我来讲话。如果你试图把证人弄煳涂的话, 我就会搬出几段你可能已经忘记的刑事法典中的东西来。”
第93页 梅森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得了,得了,警官,”他说,“我从不忘记 刑事法典中的任何一段。那样我承担不起。” 特拉格对麦吉·埃尔伍德说:“我们要上一辆警车。来吧。” 他领路来到外面,警车正在路边等着,车上还有一个司机。 特拉格为麦吉·埃尔伍德和那位律师打开后面的车门。 梅森捕捉到她的目光,做了个手势要她别出声。 他们上了车。特拉格低声向那个司机说了些什么,那车便缓缓地开到拥 挤的车流中,尔后引挚发出震颤的声音,开得飞快。 汽车改变方向,开进一个相当朴素的住宅区。特拉格与那个司机低声谈 着。特拉格指指一条街,那个司机向左拐弯,在一个小平房前停了下来。 特拉格说:“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向那房子走去,按了门铃,门被打开后,他走了进去。他在里面呆了 大约5 分钟,随后在一个男人陪伴下走了出来。那个男人和他一起向这辆车 走来。 特拉格背对汽车站在那儿,那个男人面对着他。有一会儿时间他们什么 也没说,然后特拉格说:“我们会争取不耽搁你的。看看另一边。” 他们绕到另一边。那个男人显然在查看这辆警车。 过了一会儿,特拉格领路走回了那座房子。他又在里面呆了5 分钟,然 后走出来对司机说,“好吧,把他们送回那个音乐商店吧。” “我可以问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吗?”梅森问。 “你当然可以问。”特拉格说。 “你会告诉我吗?” “我会让你猜的。” 梅森说:“我想这辆车在什么地方出了事故,你需要那个人来对它进行 认定。” 特拉格咧开嘴笑了:“可能。” “或者也许这个城市正在考虑把警车作为剩余物资卖掉,这个人想买。” 梅森继续说。 “可能。”特拉格用一种并不欢迎进一步的谈话的语调说。 他们默默地坐车回到了那个音乐商店。“好吧,”特拉格说,“我们就 是在这儿把你们接走的,我们就在这儿把你们放回来。” “谢谢,”梅森对他说,“任何时候我们能够效劳,只要告诉我们就行 ——你是怎么恰巧在那个音乐商店找到我们的,警官?” “我当时恰巧在这一带,”特拉格说,“而且看见你在那儿了,于是我 想,我不能让你使亨利处于一种会使他在提问时易受攻击的地位,从而阴谋 破坏这个公诉案件。” “他现在就易受攻击。”梅森说。 “我不打算和你争论。”特拉格说,“他们付我工资是让我调查案件, 不是让我和律师争论的。来,弗兰克,我们走吧。” 那辆车从路边开走了。 “梅森先生,”麦吉·埃尔伍德惊恐万分地说,“你不能让他们对我那 样的!音乐商店里这个人,他没有权利说他看见我从一辆车里下来了。我当 时在圣莫尼卡,而且..” “别激动,”梅森说,“别激动。我认为特拉格警官开车走时看上去不 是很高兴。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能搞清他不高兴的原因吧。” “您要做什么?”她问。 “兜兜风,”梅森说,“来,我们走吧。” 他向停车场走去,把车开动起来。 “那些警官走的也是这条路。”最后她说。 “我知道。”梅森说。 “您要回到那同一座房子那儿去?” 梅森点点头。 “为什么?” “只是检查一下。”梅森说。 她开始提出异议,随后不说话了。梅森把车开回到那座平房前,停好车, 走上前,按了门铃。 刚才出来看那辆车的人开了门,开始说了点儿什么,后说,“你是刚才 和警察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没错儿。”梅森告诉他。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那位警官了,”那个人说。“我无法确定。看上 去像那个姑娘,但我无法确定是同一个姑娘。有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照片到这 儿来过。他问我是否能对那张照片进行身份认定。我告诉他我不能。我认为 和警察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我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个姑娘。 “在洛林·拉蒙特开车出停车场时,我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有一个姑 娘和他在一起。我没有把握就是这个姑娘。” “非常感谢,”梅森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事儿。警察今天清晨就把我叫醒了。我无法回去接着睡。我愿意帮 忙,但如果我没有把握的话,我不会说我有把握,就是这样。” “我完全知道你的感觉,”梅森告诉他,“而且我很尊重你的感情。再
第94页 问一遍,你叫什么?” “汤姆·格兰姆斯。” “非常感谢,”梅森说着,和他握握手。“我会争取不再麻烦你的。” 他向汽车走回来。 “现在,让我们不要彼此误会,”他对麦吉·埃尔伍德说,“你愿意做 你力所能及的任何事来帮助阿伦吗?” “是的。” “这会使你卷到这件事之中。”梅森说。 “有多深?”她焦虑地问。 “没深到你出不来的程度。”梅森告诉她,“他们会当你是个热马铃薯 一样把你扔掉,但我想他们在那样做之前会把手指烫伤的。你没问题吧?” “您说的任何事在我都没问题,梅森先生。我想做的最重要的事是帮助 阿伦。我会..我会做任何事的——绝对是任何事,来帮助她。” “好吧,”梅森说,“我会把你送回那个停车场。上你的车,开回你的 寓所去。在你到达以后不久报社的记者们就会去了。现在回家去,为了那些 摄影记者好好打扮一下。我想要你照出好照片来。” “富于性感的半裸像吗?”她问。 “在适当的限度之内,”梅森说,“不过别太过火。” 8 梅森回到办公室,发现保罗·德雷克正在等他。 “警方拘捕了阿伦·费里斯。”德雷克说。 “他们在哪儿找到她的?”梅森问。 “在圣莫尼卡,一个朋友的寓所里。” “他们怎么得到线索的?”梅森问,“是什么引得他们到那儿去搜寻她 的?” “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开始在她的所有朋友那儿查找了。”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打电话给我找到汉米尔顿·伯格。我想亲 自和他谈谈,但如果办不到的话,我要和他的第一副检察官谈谈。” “直接见最上层,对吧?”德雷克问。 “直接见最上层。”梅森说,他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通过外间办公室 的交换台打着电话,随后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说:“地方检察官接通了。” 梅森拿起了电话。 “你好,伯格。”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的声音很谨慎。“你好,梅森先生,您有什么事?” “警方在逮捕我的一个委託人,一个叫阿伦·费里斯的人。” “是的,”汉米尔顿·伯格说,“他们想就与洛林·拉蒙特被害有关的 事对她进行讯问。” “好吧,”梅森说,“她是我的委託人。如果你们讯问她,我想在场。” “我并不打算讯问她。我办公室的某个人可能在场,但是警方可能会进 行那一盘问。” “那也很好,我想要你明白,”梅森说,“好吧,她一被收监,我要和 她谈话。” 伯格说:“嗯,不要对我抱怨这件事,梅森。去找警方交涉吧。你和我 一样清楚他们怎么工作。他们可能已经在什么地方讯问了她,等到他们把她 收监,对她进行登记时,那一讯问会已经完成了。” 梅森说:“从您的办公室对警方说句话可能会省去你我双方好多麻烦呢。 作为她的律师,我想拥有她一被拘留就去看她的那一特权,无论她登记完还 是没有。” “好吧,为什么不去和警方交涉这事呢?” “我在和你交涉这件事。”梅森说,“有你的帮助,我可以用较容易的 方法做那件事。没有你的帮助,我就得以艰难的方法做那件事了。” “那艰难的方法是什么?”伯格问。 “人身保护令,”梅森说,“那会使你我双方都有些麻烦的。” 汉米尔顿·伯格考虑了一会儿以后说:“我肯定,她一被拘留你就去看 她,不会有任何麻烦的——当然了,你得是她的律师。” “我是她的律师。” “好吧。让我问你两个问题。我本人恰巧对这个案子了解一些。当她听 说洛林·拉蒙特被谋杀以后,她为什么不去见警方,说她在谋杀发生的那个 晚上曾和拉蒙特一起去过谋杀现场——当然了,那就是说,假设她无辜的 话?” “噢,”梅森说,“那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她什么时候知道他被杀 的?” “你在问我问题,来作为对我的问题的回答。”伯格说。 “我不知道有任何别的方法来处理这一局面。” 伯格说:“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梅森。如果她是无辜的,我们不想让 她去经受那么多公众曝光。如果她有罪的话,自然,我们会对她提出起诉— —当然了,除非你愿意考虑服罪。而如果那是自卫的话,她最好现在就这样
第95页 说。” 梅森说:“我会和我的委託人讨论这件事的。” “你可能已经和她讨论了几次了。”伯格说。 “你或许会惊奇的。”梅森告诉他说。 “好吧,好吧,”伯格试探地说,“你不需要提出人身保护令,她一被 拘留你就去和她谈吧。但我认为警方在问她许多问题以前是不会把她收监 的。” “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关系。”梅森说,“我看你本人对这个案子的细 节很熟吧?” “我正在熟悉它们。拉蒙特家族非常显赫。这几乎不可能是一个一般性 的谋杀案。” “好吧,”梅森对他说,“我会指望你在安排事情方面的许诺,这样, 我的委託人—被收监我就可以见她了。非常感谢。” 梅森挂上电话,向保罗·德雷克转过身去。“还知道别的吗,保罗?” “就这么多,”德雷克说,“洛林·拉蒙特去了那个宅院。有一个年轻 女子和她在一起,他们做了火腿、鸡蛋,还有一盘热糕点,尔后他们坐下来 吃。吃过东西几分钟后,拉蒙特被杀了。” “他们两人都吃了?”梅森问。 “都吃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关于那个别墅,你发现什么了,保罗?” “嗯,它是由那个公司养护的,作为一个娱乐的地方。” “有看管人或什么人负责吗?” “有。有一个女人,住在沿着那条路大约5 英里处,她负责使那个地方 保持清洁。” “她叫什么?” “萨迪·理奇蒙,一个寡妇。” “还有吗?” “那个地方完全被粗铁丝围栏围着,10 英尺高,顶部有刺铁丝。你或者 从大门进去,或者就根本进不去。大门总是锁着。他们非常小心,总是锁着 大门,因为那儿有个游泳池,他们不想因为任何人可能跌到游泳池里淹死而 负责任。” “除了沿着那条路走大门,不可能开车进去吧?” “对。” “那个别墅没有后门吗?” “根本没有。” “萨迪·理奇蒙的情况呢?” “她每天去,通常是在10 点和正午之间。她把那个地方整理干净。有时 人们会到那儿去,留下脏杯子、脏盘子,通常会把那个地方搞得乱糟糟。她 使它保持整洁。 “那个别墅有两间卧室,有时候那个公司的总经理们或他们的朋友会在 那儿睡觉。萨迪经常换新床单。有一个男人经常在下午来,负责维护院子里 的草坪,花木等等。一个公司负责清洗维修那个游泳池,他们的代表有一把 大门钥匙。那是一个带恆温器的加热游泳池,一年四季保持恆定的水温。” 梅森看了一眼手錶,问:“警方多长时间以前逮捕阿伦·费里斯的,保 罗?” “我说不确切,但一定有将近一小时了。” 梅森皱起了眉:“他们显然是在麦吉·埃尔伍德离开那个寓所不久就赶 到那儿了。来,保罗,我们要跑一趟去好好看看那个别墅——犯罪现场。” “我们无法进去。”德雷克说。 “你打什么赌?”梅森问。 “喂,等一下,佩里,我们不要去尝试做任何惹麻烦的事。” “警方在那儿的事完了吧?” “警方完事了。记者们得到了允许,有机会拍了照片。现在那个地方关 闭得密不透风。” “那对我倒很合适,”梅森说,“我们去找萨迪·理奇蒙吧。你有她的 地址吧?” 德雷克点点头。 “好吧,”梅森说,“我们走吧。” “需要我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来吧。”他说,“一个女人的眼睛会 发现某些男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呢。” “你打算寻找什么?”保罗·德雷克问。 “如果我知道,”梅森告诉他,“我就不必去了。来,走吧。” 三人下楼来到停车场,上了梅森的汽车,沿着高速路开着,然后在德雷 克指示的地点拐了出去。走了很短的一段后他们从砾石路拐上了一条土路。 “萨迪·理奇蒙就住在这儿附近。”德雷克说。 梅森把车速放慢了。 “就是这个地方,在这儿拐进去。”德雷克说。 梅森把车拐到一幢整齐的小平房前,停放好,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看, 我们是不是能把这一点搞清楚,保罗。你没有钥匙就进不去吧?” “对。” “但是有几把钥匙——公司的总经理们有,萨迪·理奇蒙有一把,料理
第96页 游泳池的人有一把,收拾花园的那个男人有一把。” “对。” “他叫什么?” “奥托·凯斯维克。” “他住在哪儿?” “沿这条路往北,离这儿大约半英里的地方。” “好吧。”梅森说,“我们进去见见萨迪·理奇蒙吧。” 他们走上那平房的台阶,梅森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那个女人30 岁出头,是个身材修长的女人,走动时轻巧自如。 她的体态看起来相当优美。 梅森做了自我介绍。 “我对于洛林·拉蒙特案件很感兴趣。”他说。 “谁不感兴趣呢?”萨迪·理奇蒙带着一丝隐隐的微笑问道。 “你今天上午去别墅做清洁工作了吗?” “警方不想让我清理干净,在一段时间内不想。” “你今天上午去那儿了吗?” “没有,警方要我等他们的电话通知,可以了再去。我听说,他们拿去 了好几件东西呢。” “还没有通知你吗?” “通知了,他们大约半小时以前通知我说,没事了,他们在那儿的事已 经办完了。” “这么说你要进去清理了?” “是的。” “帮帮你怎么样?”梅森问。 她微笑了,摇了摇头。 梅森打开钱包,掏出一张20 元的钞票。 萨迪·理奇蒙看着那张钞票,她脸上的微笑凝滞了。她什么也没说。 梅森掏出了第二张二十元的钞票,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他把它们捋 平,然后叠了一下,又叠了一下,叠成一个紧凑的小包。 “我们根本不会碍事的。”他保证说。 萨迪·理奇蒙微笑着,摇了摇头。 梅森说:“你看,这儿有一个年轻女子被指控犯了谋杀罪。我是她的代 理人。警方在那个地方的事已经办完了。那儿没有证据了。我想熟悉一下那 个地方,以便能够准确无误地替这个年轻女子做辩护。 “我不知道你关于洛林·拉蒙特的私生活了解多少,但是这个年轻女子 被哄骗到那儿,而..而现在她被控犯了谋杀罪。我在做她的代理人。我想 看看那个地方。我可以向警方申请并得到准许,让我进去,但那要花费时间。 我的时间就是金钱。” 他把那80 美元递给萨迪·理奇蒙。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握住了那些钞票。 “我不知道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她毫无语气地说,“但有时 候清理的时候我看见一些东西,我..嗯..” “怎么样?”她犹豫着,梅森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她说。 “什么也没有?”梅森问。 “什么也没有。但是你们可以一起来。我想没有法律禁止那样,对吧?” 梅森说:“我告诉过你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申请到准许来让我进 去的。” “你不需要告诉任何人我让你进去了。” “我极为谨慎。”梅森说。 “好吧,”萨迪·理奇蒙说,“我上我的车,你们上你们的车。我先去, 打开门上的锁。我想我今天上午会有好多工作要做呢。”“脏盘子吧?”梅 森问。 “警察把那些盘子拿走了。” “都拿走了吗?” “脏盘子都拿走了。” “好吧,”梅森说,“那会使工作简化的。好吧,我们上我们的车。开 到路上去。你先走,我们跟着。” 萨迪·理奇蒙开着一辆相当破的老式汽车,驶出车道,拐上土路,加快 了速度。路面现在干了,所以车后有微微的尘土,梅森紧跟在后,那些飞速 行驶的后轮将一些小土块扬起来。德雷克不加渲染地说:“我猜他们没有为 她上下班花的时间付给她钱。她认为,她一旦动身,就算开始干活儿了.. 啊呀,佩里,那个女人开车真勐。” 梅森精力很集中,努力与前面的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咧嘴一笑,什 么也没说。 终于,那个女人剎车停了下来,跳下车,打开了那把大挂锁,让锁链晃 盪在门上,把门甩开,开车进去了。 梅森紧跟其后,把车停在她的车后面。她跳下车,关上门,上了锁。 “我们应该总是锁着门。”她说。 “你的车剎车很好。”德雷克评论说。 她毫无表情地看看他。 “否则你已经开到游泳池里了。”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不允许我们用那个游泳池。”她说。她上了车, 沿着车道转过去,停到了房子的后面。 “这是给你和你那些俏皮话的。”德拉·斯特里特大笑着说。 “现在有一个给你的女人,”德雷克说。“从表面看,她很无辜,但是
第98页 她摇摇头说:“我不在支票存根上写o·k。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那是个好问题。”梅森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纳闷,你为什么会在上面写o·k。” “噢,那么,你为什么问呢?” “只因为你在帐单上标明‘o·k’字样了,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这 个上面标了‘o·k。’” “好吧,我告诉你吧,”她说,尔后突然,她态度一变,说道,“为了 看看这个房子,你想到这儿来。你已经看了——根本就没有说你要到处打开 抽屉和写字檯,查看文件的事。” “我们想四下看看,”梅森说,“只是为了使我们自己熟悉..” “好吧,你现在已经做完那件事了。你已经了解这个地方什么样了。” 梅森很有礼貌地说:“我听说,洛林·拉蒙特是被一把厨刀扎死的。我 很想知道您是否能告诉我们,那把刀是从哪儿来的,厨房里是否少了一把刀, 还是..”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她说,“你想进来,你已经进来了。我越想, 就越觉得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丢掉工作的。走吧,你们走吧。” 她主意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趁她转过身去,梅森悄悄把那本支票簿塞到了外衣的内兜里。“好吧”, 他说,“如果你感到这可能会危及你的工作,我们肯定不想那样做。” “我会放你们出大门,”她说,“在你们出去后把大门锁上。我认为拉 蒙特先生不会愿意我放你们进来的..事实上,我知道他不会的。” 她走出屋门,没有上汽车,步行走到大门旁,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把大 挂锁,把门甩开,站在那儿等待着。 “嗯,”他们上车时梅森说,“看去她的态度有了一种突然的变化。” “她可真是热情友好的典型,是吧。”德雷克说。 “你们不能怪她,”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个人认为,你用那80 块钱 使她失去了重心,于是她决定冒个险。但是她越想,就越意识到她可能会有 麻烦,于是..” 梅森发动了汽车。“使她改变态度的是那个支票簿。”他说。 “当然,”德拉·斯特里特对他说,“她突然意识到,你在发现证据, 而且你可能会使用它,尔后人们会想知道,你是怎样恰巧知道它的。” “我的相机在哪儿?”梅森问。 “那个小135 相机在仪錶板上的小贮藏柜里。” “我们有照特写用的调整器吧?” “盒子里有一个,”德拉·斯特里特说,“你需要吗?” “也许我们最好用它。”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小贮藏柜,掏出相机。梅森在阳光下举起那本支票 簿。“装上那个照特写用的附件,德拉。我们可以用1%秒照一张相,而.. 就一定要确保对好焦距。” 德拉·斯特里特调着相机。 “快点儿,快点儿,”萨迪·理奇蒙从大门那儿叫道。“我不能整天都 呆在这儿。” 梅森在阳光下举着那个支票本。德拉·斯特里特把相机举在离支票簿只 有几英寸的地方,随着梅森翻着那些支票存根,照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照好了?”梅森问。 “照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萨迪·理奇蒙突然离开了大门,大跨步向他们走过来。“看哪,”她说, “我告诉你们出去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在这儿抓住你们。你们呆的时间够长 的了。” 梅森说:“我们很感激您的安置方式,理奇蒙太太。顺便说一下,那个 支票簿在这儿,我因为想细看一下拿着的。您最好把它放回到写字檯上它原 来的地方。” “你没有权利拿走它。” “我们没把它拿走,”梅森说,“现在,理奇蒙太太,我可以建议你唤 起警方对这个支票簿的注意吗?我认为它是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萨迪·理奇蒙说着,一把就从梅森手里抢过了那个支 票簿。“现在,请你们走吧。” 梅森抬抬帽子。“非常感谢。”他说。 “不谢。”她厉声说。 律师发动了汽车,他们开走了。在他的身后,萨迪·理奇蒙关上大门, “咯嗒”一声锁上了挂锁。 “现在,保罗,”梅森说,“该由你来搞清那个支票簿是不是洛林·拉 蒙特的财产,和奥维尔·金曼是什么人了。” “你认为那是他的支票簿吗?”德雷克问,“看她行事的方式,看去就
第99页 好像她和它有某种关系似的。或许是她有个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户头。” “可能。”梅森说,“但无论最后一张支票是谁开的,都是在开给奥维 尔·金曼的支票之后开的,给金曼的支票的日期是谋杀发生的那一天。那张 支票很可能是可以付现金的,而——嗯,这是件奇怪的事,萨迪·理奇蒙在 要被偿付的帐单上写上‘o·k·’,而有人在一张500 元的支票存根上写了 ‘o·k·’。如果结果发现那个支票簿是洛林·拉蒙特的话,那可是一件宝 贵的证据。” “怎么搞的呢?”德雷克问。“也许他把它存放在那儿的写字檯里, 而..” “他不会的,保罗——就是说,我不认为他那样做了。那是从他衣兜里 掏出来的。那些支票是在四五天之内开的,包括一张付给汽车修理厂的支票, 显然还有一张付他公寓租金的支票。嗯,他不会把支票簿存放在那个乡间休 养所的写字檯里,为了取支票簿就开车到那儿去,给为他修车的汽车代理公 司开那张支票,然后为他的公寓租金开一张支票的。” “假设它是别人的支票簿呢?” “那么,”梅森说,“它就是住在安迪科特·阿姆斯公寓楼的某个人的 支票簿。” “嗯,无论如何,”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们有了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德雷克问。 “那是使我感兴趣的事。”梅森说。“你得在那上面下功夫,保罗。我 要去和我的委託人谈谈,看看她是不是能向我们提供任何会有帮助的情报。” 9 梅森坐在为律师们保留的那间会议室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阿伦·费里 斯。“现在你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问道。 “每一件事。”她说。 梅森说:“他们要对你提出起诉。看上去他们非常自信。我相信他们掌 握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隐密的证据。” “噢,我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我没有杀死他。我知道。”过了一会儿, 她恶狠狠地说,“有时候我真希望我那样做了。如果我当时抓住那把刀, 我..” “啧—啧,”梅森打断了她,“别说那种话。现在,你确实把你的故事 讲给警方了吧?” “是的。我可能本不该那样做,但这个兇杀组的特拉格警官那么友善, 而且他看上去—— 嗯,看去就好像他真的不想拘留我似的。他想要我做解释,如果我能那 样做的话。” “对,我知道,”梅森说。“那是警方的技巧。你告诉他了?”“我告 诉他了。” “所有的事吗?” “所有的事。” 梅森沉思着皱起眉头。“现在你看,”他说,“我们几天以内就要上法 庭进行预审了。听证会的目的就是搞清,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来对你提出一项 犯罪指控。但我们有权利问一些问题,而且我们有权利传唤一些证人。传唤 证人通常不会有任何好处,但它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估量一下这个公诉案 件。 “有某些我们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洛林·拉蒙特一定走回那个小屋去了, 而且他几乎马上就吃了火腿和鸡蛋。” “您为什么说几乎马上呢?” “因为,”梅森说,“冷的火腿和鸡蛋不会很可口的。呃,你肯定有两 盘火腿和鸡蛋吗?” “是的。我刚把鸡蛋盛到盘子里。” “那么有人到那儿吃了另外那盘火腿和鸡蛋,还有一些糕点。”梅森说。 “嗯,那个某人一定在你离开几分钟以后就到了那儿——你在那条路上遇见 几辆汽车?” “一辆也没遇见,在我离开那条砾石路,上高速公路之前。” “仔细想一想,”梅森说。“你肯定吗?一定有某辆汽车开来了..” 她使劲地摇摇头:“不,我知道,并没有任何别的汽车。” 梅森沉思着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么,正如你所讲述的,接 完最后那个电话以后,他的策略有了一种惊人的变化。在那以前他一直在装 出一个漫长舒适的夜晚的样子,然后突然,他变得粗暴了。” “就是那样!” “那一谈话中的某件事改变了他的整个行动计划,”梅森说,“他知道 他不得不加速他的亲近表示。某个人要来了。有什么线索表明那是谁吗?” 她摇摇头:“我并没有太注意那一谈话。他说话并不多——至少在他离 开那个电话,回到支线电话那儿之前说话不多。” “他在说一些话,没错儿。”梅森说,“他到支线电话去那一事实表明,
第100页 他要说一件他不想要你听见的事。他拿起电话时说什么了?有什么东西会给 你线索,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她摇摇头。 “没有名字吗?” “我很肯定他没提任何名字。” “从那一谈话的性质,从他说的话,你不知道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不,我不知道..然而,看上去他在对这个人表示同意。那不是他在 与之争辩的人。” “是什么使你这样说的?” “嗯,他不断地说,‘好吧,好吧。’” “他说的是‘好吧’吗?” “对,而且我记得他不断地说,‘ok。’他说了一件关于..” 梅森把身子挺得笔笔直直。“等一下!”他抢着说。“努力想一想,关 于ok 他说什么了。” “嗯,他说,‘嗯’,尔后他说,‘你好’。你知道,是那种你对一个 和你挺熟的人说话的方式,尔后他说了一些关于ok 的事,我认为他说了,‘好 吧’,或是什么,我就是不记得了,梅森先生,但我确实记得他说,‘ok’, 而且我记得有一次他说了,‘好吧,ok。’我记得那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因 为他两次表示同意。” “那么ok 可能是和他谈话的那个人的略称了,”梅森激动地说。“一个 名字的字首字母是o.k.的人。”“对,可能是那样,没错儿。那可以解释得 过去。”“好吧,”梅森说,“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要守口如瓶,我们 要竭尽全力。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电话谈 话的事,这件o.k.的事。就从现在起保持沉默吧。” 梅森站起身来。 “我真希望我能多记起一点儿来,梅森先生。我..嗯,我受到的训练 一直是不要听别人的谈话——您知道那是什么样子。我就是..嗯,如果不 是那食物热腾腾的,而且我..我很为那些糕点自豪,我想要是他趁热吃的 话,我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呢。糕点很快就能变得不那么松软好吃的, 而..”“我知道,”梅森说,“别为那件事担忧了。从现在起由我来担忧。 我可能在你被带上法庭以前不会再见到你,你就耐心等待,什么也别说。” 梅森离开了探视室,匆忙奔向自己的办公室。 “发现新情况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好多呢。”梅森说,“我想弄清奥维尔·金曼的情况。我们有保罗的 消息吗?” “还没有呢。他说..他来了。”随着德雷克那约好的敲门声响在梅森 办公室锁着的门上,她说。 “好吧,保罗,”梅森在德拉打开门时说,“我有件东西给你。这张开 给‘o.k.’的支票可能极为重要。o.k.的意思可能和我们以为的不一样。它 可能是那张支票开给他的那个人的名字缩写。呃,有一张支票是开给奥维 尔·金曼的,而..” “我掌握了奥维尔·金曼的情况,”德雷克说,“他是个赌注登记人。” 梅森扬起了眉毛。 “一个高级的赌注登记人,”德雷克说,“如果洛林·拉蒙特给他很多 生意的话,我是不会太惊奇的。” “那么,”梅森沉思着说,“那会对好多事予以说明了。” “等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着,打开她的笔记本,“我们还有一个 o.k.” “你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奥托·凯斯维克,照管院子的那个园丁。” 梅森突然变得若有所思了。“如果我们没有错的话就见鬼了,”他说, “关于奥托·凯斯维克你了解什么呢,德雷克?你发现有关他的任何事了 吗?” “我有一个关于他的报告,”德雷克说,“我还没有见过他。我可以告 诉你有关他的一件事——他是个假释犯。” “见鬼!”梅森说。“他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敲诈。”德雷克说。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说道:“马上把那本支票簿的胶捲沖 出来,而且..” “它们已经在沖了。”她说,“我留了话,让放大,而且我和一个笔迹 专家有个约会,他可能能辨别出来,那个o.k.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笔迹。” “有什么可能?”梅森问。 “很好,”她说,“如果我们有洛林·拉蒙特写的任何别的o.k 来作为 样本使用的话。否则,那种可能就不那么好。他可能能辨认出,那些支票存 根上的其他笔迹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但是,除非我们在别的地方有洛林·拉
第101页 蒙特写下的o.k.字样,仅凭两个字母会是很困难的。” 梅森点点头说:“我们可能能够出示一些上面有萨迪·理奇蒙写的o.k. 的帐单,来看看那个支票存根上的那个o.k.是不是她写的。无论如何,如果 那是洛林·拉蒙特的支票簿的话,一百比一的可能是,那是洛林·拉蒙特的 笔迹。” 梅森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保罗,和兑现支票的那家银行的出纳员 取得联繫。我想搞清是谁出示那张500 元的支票去兑成现金了。” “他们不会付钱吧?” “不会,除非在洛林·拉蒙特被杀的那个晚上,在银行关门以前付的。 在一个人死后他们是不会兑现任何支票的——但是,当然了,那张支票可能 在第二天的上午出示并兑现。就我所知,他们在中午以后才发现拉蒙特的尸 体。到银行去吧。如果有人拿着那张500 块钱的支票露面,他们由于洛林·拉 蒙特已死而拒付的话,他们会记住那件事和那个人的。如果那张支票是在上 午他们得知洛林·拉蒙特已死之前兑现的话,那张被销帐的支票会在拉蒙特 的户头里。” 德雷克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办这件事,佩里。” “而且与此同时,”梅森说,“可能在我们得到这全部消息之前,我们 将有机会上法庭,向公诉方的证人们提问。至少我们会搞清关于那件事他们 都知道什么,还有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正等着什么王牌。” “你认为他有一张王牌吗?”德雷克问。 “他有某件重要的东西。”梅森说,“总的来说,他太自信了,而且行 动得太迅速了。在这个案子中有某些证据是我们不知道的,而且我们可以很 肯定,那是不会给阿伦·费里斯带来任何好处的证据。” 德雷克说:“你知道,佩里,我的看法是,她最好的赌注是,让人看到, 她是让人故意引诱到那儿去的,她要用那个配电零件来让人看到,那整个事 情都是洛林·拉蒙特潜心策划的,她声称自卫..” “背部有一道刀伤的自卫吗?”梅森问道。 “噢,噢,我以前也在那一点上犯了大错..”德雷克说。 “麻烦在于,”梅森告诉他说,“她已经讲了她的故事了。” “她可以改口,”德雷克指出,“特别是,如果她说,由于某些细节会 让人窘迫,她没有讲出全部实情的话。” 梅森的面部表情极为坚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证人席上讲她的故 事,保罗,那就要是实话。那不会是最便当的故事。我认为实话不仅是最有 力的武器,而且就我而言,它是唯一的武器。” “用你的方式办吧。”德雷克说,“但是,如果她讲一个引诱的故事, 而且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来支持她的主张的话,她可以在这个案子中显示 出一点儿女性的魅力来,轻松取胜的。” “不要担心,”梅森说,“我们会利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的。” “但是它不会有真正的作用,除非——嗯,你知道,一个姑娘为她的荣 誉和那一切而战斗。”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也不要忘记,她已经告诉警方了,他们并 没动那火腿和鸡蛋,而尸检显示出,洛林·拉蒙特是在吃了那些火腿和鸡蛋 几分钟后被杀死的。” 德雷克长嘆了一声。“该死的,”他说,“有人总是把快乐从生活中夺 走。” 10 地方检察院富有进取心的年轻的副检察官唐纳德·安德斯·卡森说:“如 果法庭同意,现在是加州公诉阿伦·费里斯的预审会。公诉方已做好准备。 由佩里·梅森做法律代理人的被告在法庭上,现在是预定召开预审会的时 间。” “被告已准备就绪。”佩里·梅森说。 “传唤你的第一位证人吧。”法官卡尔顿·贝顿对那位检察官说。 “尸检医生哈门·德雷珀将是我的第一位证人。”卡森说。 德雷珀走向前来,宣过誓,证明了他的证人资格,并证实,他检查了洛 林·拉蒙特的尸体,死亡是一把刀扎在后背上造成的刀伤所致,当尸体被送 到尸检房时,那把刀仍然插在后背上;他无法确定死亡的钟点,但他可以确 定,死亡是在吃了一顿由火腿和鸡蛋组成的饭之后几分钟内发生的,可能在 吃完饭以后不到20 分钟,肯定不超过20 分钟。那一死亡可能发生在本月5 日的晚上7 点以后,午夜以前的任何时间,但是是在那些食物被摄取20 分钟 之内,可能是在死者开始吃饭5 分钟或10 分钟以内。 “你进行提问吧。”卡森对梅森说。
第102页 “你不知道那顿饭是什么时候摄取的吗?”梅森问。 “不知道。” “死亡是瞬间发生的吗?” “简直可以算是瞬间发生的。” “尽管有那把刀插在背部上那一事实,医生,是不是可能那一刀伤是某 个正站在死者面前的人所刺呢?” “我认为不可能。”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问题了,医生。” 卡森对法庭说:“没有按规定顺序传唤德雷珀医生,我道歉。然而,他 极为忙碌,于是我告诉他,我会传唤他做我的第一位证人。我现在将继续做 惯例的基础工作,表明犯罪地点和对那具尸体的身份认定。” 卡森传唤来一位勘测员和一位摄影师,介绍了一些地图、图表、草图和 照片。接着他说:“传唤乔治·艾伯特。” 乔治·艾伯特上了证人席。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我想在此案中艾伯特先生做一个一般证 人。因此,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打算用他作为对尸体进行身份认定的证人。”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们尽快地前进吧,先生们。我知道这个案 子引起了公众很大的兴趣,但是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预审会。” “您的职业是什么,艾伯特先生?”卡森问。 “我现在是,而且我已经担当了几年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经理 办公室的办公室经理。” “你的年龄?” “32 岁。” “洛林·拉蒙特生前你认识他吗?” “认识。” “他现在在哪儿?” “他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在停尸房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身份认定。” “谁要你那样做的?” “警方。他们需要一个人去进行身份认定,而由于贾维斯·拉蒙特,就 是那位父亲,已经崩溃了,大家一致同意..” “没关系,”卡森打断了他,“你在警方的要求下进行了那一身份认定 吗?” “是的,先生。” “而那一身份认定是6 日晚上你在和警官与地方检察官交换意见时做出 的吗?” “是的,先生。” “警方为了得到涉及此案某些方面的情况派人叫了你,而当你到那儿以 后,是你自告奋勇到停尸房对那一尸体做身份认定的吗?” “是的,先生。” “你认识本案中的被告吗?” “认识,先生。” “你认识她多久了?” “自从她开始在拉蒙特公司工作。” “那是多久以前?” “两个月多一点儿。” “现在,把你的注意力转向6 日夜晚,那是星期一,你在那天和被告有 过交谈吗?” “有过,先生。” “什么时候?” “在晚上,在正常的下班时间过后。” “谈的是什么?她说什么了?” “有一些要处理的事需要加班——就是说,并不是她必须加班——我很 少要求任何雇员加班,特别是考虑到可能被称为一种潮流的东西时。现在, 速记员们感兴趣的..” “别管那个,”卡森打断了他,“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有一番关于她加 班的谈话。” “噢,到了办公室关闭的时间了,就是说,速记员们应该离开,并且..” “那是什么时间?” “5 点钟。” “发生什么事了?” “被告继续工作着。” “你和她交谈了吗?” “那以后交谈了。” “那是什么时间?就是说,大约什么时间?” “大约5 点30 分。我为她留下来做完了那个工作向她表示感谢,而她告 诉我,她知道她正在打的那份说明书应该走当晚的邮件寄去,那是很重要的,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把它们打完。”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5 点30 分过一点儿。” “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先生。只有被告和我本人。” “你知道那天晚上是什么天气吗?” “天在下雨。那一天都在下雨。”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说。 梅森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那个证人,问道:“你说被告为那个公司工 作了大约两个月了?” “是的。” “在她开始工作以前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在那个公司里有一个人事部门吧?” “对。”
第103页 “而速记工作人员通常是从这个人事部门派来吧?” “是的。” “你与雇用人员有关系吗?” “没有。” “但是你有权解僱他们吧?” “是的。” “你记得被告开始工作的时间吧?” “记得很清楚。” “她是通过正常的安排渠道到你这儿来的吗?” “不是。” “她不是通过通常的雇用程序被雇用的吗?” “不是。她是由于洛林·拉蒙特下达的特别指令而被雇用的。” 梅森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你的意思是,雇用她并不是通过常规的渠道 吗?” “那正是我的意思。” “被告是什么时候停止工作的?” “我在6 日解僱了她,因为..” “回答那个问题,”梅森打断了他。“我只对她停止为那个公司工作的 日期感兴趣。” “6 日。” “很好,”梅森说,“我的提问结束了。” “没有问题进行再次询问。”卡森说。 “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吧。”贝顿法官对卡森说。 “杰罗姆·亨利。”卡森宣布。 亨利走上前来,宣了誓,表明了他的姓名、住址和职业。 “将你的注意力转向本月5 日的夜晚,一个星期一的夜晚,”卡森说, “我要问你,你那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寓所。” “你的寓所的地址?” “安迪科特路9612 号。” “那是个公寓楼吗?” “是的。” “你在那儿有个寓所?” “是的。” “你是已婚还是单身?” “单身。” “你独自住在这个寓所里吗?” “是的。” “你认识洛林·拉蒙特吗,或者说,在他生前你认识他吗?” “我..就是说,我常见到他,知道他是谁。” “你认识他开的那辆车吗?” “认识。” “我相信他和你住在同一座公寓楼里吧?” “对。” “现在,在5 日晚上,在晚上的某一时间,你是看见洛林·拉蒙特的汽 车里有一个人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知道。” “是谁?” “本案的被告,阿伦·费里斯小姐。” “你特别注意到了吗,她在那天的那个时间在做什么?” “她刚刚把洛林·拉蒙特先生的车开上了路沿儿,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 前面..现在,等一下,我要声明取消那个。我设想是她把车开上去的。正 在她下车的时候我走了过去。” “那辆汽车停放在什么地方?” “正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 “你当时认出了那辆车吗?” “认出了。” “而且你认出了被告?” “认出了。” “就这一身份认定你脑中有任何疑问吗?” “根本没有。”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对梅森说。 “你记得我在7 日那天走进你的店铺那件事吗?”梅森问。 “我记得,记得实在很清楚,梅森先生。” “当时有一个年轻女子陪伴着我吧?” “是的。” “当我在那儿时兇杀组的特拉格警官走进了你的店铺吧?” “是的。” “而且他问你,你是否见过当时陪伴着我的那个年轻女子吧?” “没错儿。” “而你当时不是在那一时间和地点,当着特拉格警官和我本人和这一个 女子的面,坚决肯定地声称,这另一个女子就是你那天晚上在公寓楼前见到 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吗?” “对,我那样做了。我当时搞错了。” “那件事当时比现在在你的回忆中更加清晰吧?” “不。情况相反——我有机会把这整个情况进行了反覆思考,现在我意 识到,我当时让人耍了。” “让谁耍了?” “你和一个私人侦探,他给我看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女子的一张照 片,那个女子叫麦吉·埃尔伍德。那种状况使我被迫将那张照片和我看到从 车里来下的那个人联繫在了一起。那种暗示的力量太大了,所以当我看到照 片上的人时,我犯了一个错误。” “但你当时确实认定麦吉·埃尔伍德是你看见停放汽车的那个人了 吧?” “我重复一遍,我当时被耍弄..”
第104页 “问题是,你做过还是没做过这样的身份认定?” “我做了,但那是因为被耍弄。” “你确定做了这样的身份认定吗?” “嗯..是的。” “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 “我没有把握我知道你说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是什么意思。” “你当时说你很肯定吧?” “我可能说了。” “你当时对那一身份认定是很肯定的吗?” “当时我认为我是那样。” “很肯定?” “错误地肯定。” “但是肯定的吧?” “嗯,是的。” “而你看见某个人在停放拉蒙特的汽车的日期呢?” “是在5 日的夜晚。” “什么时间?” “我说不出确切的时间。” “你能说出大致的时间吗?” “不能,先生,我办不到。那是午夜以前。我只知道这些。” “你怎么有把握是午夜之前呢?” “因为我去买咖啡的那个地方在午夜关门。关于时间我没有把握。我的 手錶在珠宝店呢。我当天晚上一直在听唱片,看书,后来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醒了以后,下楼买了一杯咖啡。回家后就上了床。 我无法就确切时间做证,因为我不知道。我能说的只是,那是5 日夜晚的某 一时间。我有个印象,就是那是10 点钟左右,但是我不能肯定。我只有一种 10 点钟的感觉。” “被告从车上下来以后做了什么?” “她在路沿旁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砰’的一下关上了汽车右手边 的车门。然后她向街角走去。” “哪个街角?” “北边的街角。”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没有其他问题了。”卡森说,“我的下一个证人是托马斯·格莱姆斯。” 格莱姆斯走上前来,宣了誓,说出了他的姓名和地址。 “你被雇用在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的经理部的停车场担任警卫 吧?” “是的。” “你的职责是检查进出的车辆吗?” “主要是检查进去的车辆,但我们也注意一些事情。” “你在本月5 日的夜晚在担任这样的职责吧?” “是的。” “你在洛林·拉蒙特生前认识他吗?” “是的,先生。我见到就能认识。” “你熟悉他的汽车吧?” “是的,先生。” “我要问你,你是不是在5 日的晚上,看见洛林·拉蒙特先生的汽车离 开正在谈论的停车场了。” “我看见了。” “什么时候?” “大约5 点45 分的时候。” “他是独自一人吗?” “不是。” “谁和他在一起?” “一个年轻的女子。” “你能够对那个年轻女子进行身份认定吗?” “能。” “她在法庭上吗?” “在。” “在哪儿?” “她就是被告阿伦·费里斯,正坐在佩里·梅森先生的旁边。” “你可以提问了。”卡森说,向梅森微微弓了弓身。 “你肯定这个女子就是被告吗?”梅森问。 “是的。” “你记得在本月7 日被要求看另外一个年轻女子了吗?” “记得。” “你没有认定她是你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里看见的那个女人吗?” “没有,”那个证人激烈地说,“我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我告诉特拉 格警官,也告诉你了,我无法确定她就是那个人——她不是。”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的?” “在我见到那个真正的年轻女子之后。” “是指被告吗?” “是的。” “而在那以前你没有认定这另一个人是你见过的那个人吗?” “我绝对没有。我拒绝做那一身份认定。我拒绝为你那样做,也拒绝为 特拉格警官那样做。” “对,”梅森说,“你告诉特拉格警官你没有把握了吗?” “我告诉他了,我没有把握。” “而你当时没有把握?” “在我见到埃尔伍德小姐时没有把握——在那时。” “你看见这个坐在洛林·拉蒙特车上的女子有多长时间?” “在他开车从门口出去的时候。” “他当时的车速是多少?” “噢,也许是1 小时10 或12 英里吧。” “当时在下雨吗?”
第105页 “是的。” “你在避雨?” “是的。” “你当时在从那个避雨处的一个窗口往外看吗?” “是的。” “这么说你只是在洛林·拉蒙特开车从那扇窗户旁经过时看见这个年轻 女子了。那窗户有多宽?” “噢,差不多30 英寸吧。” “这么说你是在他以1 小时10 英里的速度经过一扇30 英寸的窗户时瞥 见一眼这个年轻女子的了?” “是的。” “这个年轻女子当时是坐在汽车的左手一侧吗?” “当然不是了。拉蒙特先生正开着车。她坐在他右边。” “你看见拉蒙特先生了?” “是的。” “你肯定他在开着车吗?” “肯定。” “你没有看他的面孔吗?” “我当然看他的面孔了。” “看了多久?” “时间长得足以认出他来。” “在他开车经过时吗?” “是的。” “而你看那个女子是在你认出洛林·拉蒙特以前还是以后呢?” “以后。” “这么说你是先看洛林·拉蒙特的了?” “是的,先生。”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梅森说。“如果拉蒙特在以一小时10 英里 的车速从一扇30 英寸宽的窗口旁开过的话,他1 秒钟走大约14 英尺,这样, 他在大约1/5 秒的时间里从那扇窗口旁驶了过去。” “我还没有算出来。” “好吧,拿笔和纸来,你自己算出来吧,”梅森说,“我们会等着的。” 那个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做起了乘法除法,然后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看见车里的人的时间是大约1/5 秒了。” “是的,先生。” “在那段时间里你先看的是洛林·拉蒙特,直到认出他来?” “是的,先生。” “随后,在那以后你看了和他一起的那个人?” “嗯,我想是这样。” “这么说你看这个人的时间不到1/5 秒了。” “对。” “当你在7 日看见另一个女子时,你说你没有把握。对吧?” “对。” “你当时没有把握她是那个女子吗?” “对。” “而且你也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子吧?” “我当时没有说她不是。然而,我当时并不认为..” “你当时说什么了?” “我说我没有把握。” “说她不是那个女子吗?” “我说我没有把握她是那个女子。” “你当时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子吗?” “是的。” “你当时只是说你没有把握?” “对。那是那件事的总的印象。” “在你看到被告的照片以后,而且在特拉格警官或是警方的另一个人告 诉你那是你在7 日见到的那个女子的照片,你就有把握了?” “我自己头脑里现在绝对有把握,被告就是我在车里看见的那个年轻女 子。”那位证人说。 “这么说,”梅森微笑着说,“你现在有把握了,但是你在7 号那天没 有把握?” “我7 号那天没有看到被告。” “但你看见了另一个年轻女子,你说你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人了 吧?” “我当时是没有把握。” “谢谢你,”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没有其他问题了,”卡森说。“我的下一个证人是奥托·凯斯维克。” 凯斯维克40 岁出头,宽肩,强壮,挺警觉的样子。他上了证人席,宣了 誓。他提供了证言说,他住在离发生兇杀的别墅大约两英里处一座住宅的一 个租住的房间里,他被雇用做园丁和一般的零碎杂活,他有一辆他描述为老 破车的东西,他每天开着它去上下班,他并没有特定的工作钟点,而是,更 确切地说吧,只要使那个宅院保持有序就行。有时候他一天工作多达10 或 12 小时,而另一些时候,他一天只干几个小时。 他进一步证实,在6 日下午1 点刚过的时候,他开车去了别墅,他发现 外面的大门用一把挂锁锁着,他有那把锁的钥匙,他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 挂锁,把车开到院子里,根据指令锁上了大门,开始做一些浇水和修剪树木 的事;他注意到,那座房子的旁门微微开着,他走到门口关门,往里看,看 见一个男人的脚正躺在地上,因此他走了进去,看有什么麻烦,于是发现了 洛林·拉蒙特的尸体。 这位证人证实,他很小心,什么也没有触动,他小心地退出了那个房间
第106页 ——然而,他採取了措施,关上了那扇门;他径直向他的汽车走去,开到大 门口,打开了挂锁,出去了,锁上了大门,开到了萨迪·理奇蒙的家;他报 告了他在那儿发现的情况,理奇蒙太太给当局打了电话。 “该你了。”卡森对梅森说。 “在谋杀发生以前你作为看管人和做零碎杂活的人受僱多久了?”梅森 问。 “大约两年了。” “你认识使用那个别墅的各种各样的人,而且他们认识你吧——我现在 指的是那个公司的总经理们?” “是的,先生。” “你认识贾维斯·拉蒙特吧?” “是的,先生。” “而且他认识你?” “当然。” “你认识洛林·拉蒙特吧?” “当然了。” “很熟吗?”梅森问。 “我了解他的程度和可以预期的一样,而且他认识我。” “当贾维斯·拉蒙特叫你去做事的时候,他称唿你什么?他怎么称唿 你?” “奥托。” “在洛林·拉蒙特叫你的时候,他称唿你什么?” “奥托。” “洛林·拉蒙特用你名字的缩写字母o.k.称唿过你吗?” 证人让人难以查觉地犹豫了一下,很快说:“就我所知没有过。他叫我 奥托。” “你5 日晚上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我在家里。” “在家是在哪儿?” “在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个住所,在我租了一间屋子的地方。” “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人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是和某个人在一幢房里。” “谁?” “阿瑟·斯帕克斯太太。” “斯帕克斯太太是什么人?” “她是个大约65 岁的寡妇。她是我的房东。在她的邀请下,我当时和她 一起在起居室里,在看电视。” “从几点到几点?” “从晚上大约7 点到10 点半。” “大约10 点半?” “10 点半整的时候,”那个证人说,“我当时看的那个电视节目十点半 结束,那个节目一结束,我就上床睡觉了。” “你早晨是几点起床的?” “大约7 点半。” “但你直到1 点钟过一点儿才到别墅去吗?” “没错儿。我在那座房子周围为斯帕克斯太太做了一些杂活儿。我不是 用现金付我的房租,而是护养那座房子和园地。” “而照管那个宅院付给你一笔工资吧?” “不,先生。只是按小时付给我报酬。我投入我认为需要的时间,而且 记下我的时间来,根据钟点付给我钱。” “谁来检查你的时间——有人吗?还是他们很相信你?” “并非确切如此。我记下我的时间来,把我的时间通知单交给萨迪·理 奇蒙。她在上面标上‘o.k.’,把它们放在写字檯里。然后从公司来的某个 人把它们取走,把钟点的总数和我的报酬的总额算出来,便寄一张支票来。” “在你6 号那天去那个地方时,你肯定大门是锁着的吗?” “很肯定。” “那座房子有没有任何东西表明,那儿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只有那扇微微开着的门。” “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 “非常感谢,”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凯斯维克走下证人席,显然是由于对他的提问这样敷衍了事而松了一口 气。 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我的下一个证人是彼得·莱昂斯。我认 为他的证词将会相当短暂。” 贝顿法官瞥了一眼钟。“让我们希望如此吧,”他说,“这不过是一个 预审会,然而它花费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我恐怕需要进行惯常的午间休庭。 我原来希望下午能有时间办另一个案子呢。” “也许,”那位检察官说,“辩护律师愿意听取莱昂斯先生的证词。” “你指望由他来证实什么?”梅森问。 “莱昂斯先生,”卡森说,“是5 日夜晚执勤到午夜的一位警官。他将 作证,他发现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他发出了一张 违章停车的罚款单。那一违章停放的车停放的地点正是证人杰罗姆·亨利看 见那位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的地点。” “只发出了一张罚款单吗?”梅森说。 “这位警官只发出了一张。” “那辆车最后怎么着了?” “午夜过后,别的警官们来了,由于违章停车贴了罚款单,最后,在凌
第107页 晨3 点时,它被拖走了。通常,这些警官并不去执行交通规则,但是,在那 一带常有违章停车的问题,于是下达了一项命令,要他们注意违章停车的问 题。所有在那个地区巡逻的警官都得到了命令,给汽车贴违章罚款单,而在 贴了两三张罚款单以后,就让人把那辆违章的车拖走。” “而我想,”梅森说,“你已经亲自和所有这些警官谈过了,获悉了那 些事实吧?” “是的。” “那好,”梅森说,“我将要求证人就违规罚款单一事做出证词。特别 是关于时间,那大约是什么时候。” “大约9 点钟。他在大约晚9 点钟时贴了一张违章停车罚款单。”卡森 说。 “你可以确定那是事实吗?”梅森问。 “是的。”卡森继续说,“另外,几位在午夜执勤的警官,也贴了两张 违章罚款单,并且那辆汽车在大约3 点钟的时候被拖走了。” “你陈述的是事实吗?”梅森再一次问道。 “当然了。”卡森说,“因为我和那些警官做过详细的交谈。” “我将要求这些警官在提问时就此事做出证词。”梅森说。 “你的案件就结束了吧?”那位法官问道。 卡森瞥了一眼钟说:“不幸的是,并没有结束。我还有一个证人,打算 叫他上证人席。” “他的证词不会太长吧?”贝顿法官说。 “我不知道。那主要取决于辩方的提问。那个证人是特拉格警官,他会 就一些非常重要的事实做证。这些事实很具有结论性,而且也许会使辩方吃 一惊呢。” “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预审会,”贝顿法官说,“并没有陪审团在场。 你就陈述一下你要证实的东西吧。” 卡森说:“这个证人将不仅对旁证证据做出证言,而且将对一些他与被 告的谈话和被告承认的事情做出证言。我想让这位证人来揭示那些旁证证 据。” “很好,”贝顿法官显然是很勉强地说,“我们显然不得不在下午继续 这个案子。法庭将休庭至下午两点钟。被告还押候审。” 阿伦·费里斯忧虑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怎么样?”那位法官退向 他的议事室时她问道。 “比我预期的要好。”梅森说,“那些证人现在在他们的身份认定上十 分混乱,到了我们让他们走上正式的法庭,来到陪审团面前的时候,他们会 对同样的东西,做出不同的证词的。” “但那是否意味着我要被关押到那时候吗?”她忧虑地问。 “我恐怕是这样。”梅森说,“律师们很少指望一个被告在预审会上被 释放的。” “我原来没有意味到这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恶梦,”她说,“被关在监狱 里,而且..真可怕极了。” “没有一个人在事情发生以前会意识到以后的结果。”梅森告诉她,“我 很遗憾,阿伦,但此刻我不想去尝试别的方法。如果我现在设法使你获释的 话,结果可能会给你的案子带来的害处远远多于好处。我必须让你上证人席, 你必须去使法官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法律规定了他的位置,但并不由他来 对证据中的冲突做出判决,只要有证据表明将被告和罪行联在了一起,他就 把被告移交给上级法庭,让陪审团来决定——我认为我们可以使你得到一次 迅速的审讯,而..” “以后怎么着?”她打断了他。 “当场宣布无罪,”梅森说,“如果你完全按我说的做的话。” “我会的。”她保证说。 梅森拍拍她的肩膀。“好吧,鼓起劲儿来。”梅森对她说。 她犹豫着:“贾维斯·拉蒙特真的说我是个说谎的人,一个女冒险家, 他要用一把细齿梳子细细地梳理一下我的过去吗?”“那是真的,”梅森说, “而且那是一件对你有利的很好的事。我要鼓动新闻界来尽可能地利用这件 事。那对于你来说是极好的宣传。一个一文不名的年轻女子在为她的自由与 名誉而战,与之斗争的,是一位试图诋毁无辜女子以维持他那荒淫放荡的儿 子的名誉的残酷的大亨,这样一幅图画和这么一个背景,会引起公众的同情 和陪审团的同情。你现在必须走了。要坚强。”梅森注视着阿伦·费里斯被 领出审判室后向房间后部走去,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正在那儿与 麦吉·埃尔伍德聊天。“看上去情况如何?”麦吉·埃尔伍德问。 “和我预期的差不多,也许好一点点。”梅森说,“这个杰罗姆·亨利 由于被耍弄十分愤怒,他脱口承认了一些事,那是我们以后可以利用的。”
第108页 “他不会否认他说过吗?”麦吉·埃尔伍德问,“我认为他能那样做。” 梅森摇摇头说:“有一个法庭记录员在把所有的东西记下来呢。他说的 话记录在案了,抹不下去了。我们出去吃午饭。你最好一起来。” “不了,谢谢,我..和一个朋友有个约会。” “你今天下午会到法庭上来吧?” “当然了。” “两点钟,”梅森说,“千万准时。”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转过身去。“保罗,”他说,“关于那辆被停放在 消防龙头前的汽车,有件事很特别。” “你是什么意思?” “这位警官,彼得·莱昂斯,在大约9 点的时候在车上贴了第一张罚款 单。现在,亨利看见阿伦·费里斯下了车。他弄不准时间,但由于那张违章 罚款单,我们知道,那一定是在9 点以前。 “现在,我们碰上了一种时间上的中断。那些警官得到命令,注意违章 停车的事,贴上两三张罚款单后就叫一辆拖车来。莱昂斯在12 点下了岗,他 是9 点钟在那辆车上贴的罚款单。另外两名警官是在午夜来的。他们发现那 辆车违章停车,在上面贴了后两张罚款单,然后叫人把它拖走了。但是在9 点钟和午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莱昂斯为什么没有继续在上面贴罚款单 呢?” 德雷克耸耸肩:“那样的事是可能发生的。” “好吧,”梅森说,“我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让两个人查看一下警察总部的记录,我们来看看那辆车发生了什么事——上 面贴了几张罚款单,它们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德雷克说:“你为什么不提出那个事实来呢,就是奥托·凯斯维克有过 犯罪记录,佩里?你本可以在提问中让他现原形的。” “当然,”梅森说:“我本可以那样做,没错,但那只会伤害凯斯维克, 而不会给我们的案子带来一点儿好处。把一个人已经死亡的过去拽出来是没 有用的,除非你指望通过那样做来获得某种东西。” “顺便说一句,保罗,查看一下他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问问这个斯 帕克斯太太,他说的他看电视的时间对不对——最好派一个人到那儿去和她 谈谈。” “好吧。”德雷克说着,向电话亭走去。“你和德拉吃午饭去吧,我会 忙着打电话,争取把你需要的情报排列起来。” 德雷克走进电话亭时,一个挺宽厚强壮、大约45 岁左右的矮个子男人故 意地推开那些还没有离开审判室的旁听者,走了过来。 黑黑的眉毛下面,那双冷冷的灰眼睛打量着梅森,问道:“是佩里·梅 森吗?” 梅森点点头。 那个男人把双手插在外衣兜里。他就把手放在那儿。“我是奥瓦尔·金 曼。”他说。 “噢,你好。”梅森说。 “于我这行儿的,”金曼说,“人总是留意背后。如果有人开始到处嗅 来嗅去的话,他想知道原因。他还想知道是谁干的,然后他想对此做件事。” 梅森站在那儿向下看着这个男人,看着那对插在侧兜里的手,看着那副 好斗的肩膀。 “于是呢?”梅森问。 “于是,”金曼说,“我得到了消息,有些私人侦探在打探我的事。随 后我得到消息,这些私人侦探是佩里·梅森雇用的,你可能想把我的名字牵 扯到这个拉蒙特谋杀案中来。” “于是呢?”梅森问。 “于是我来告诉你,不要那样做。” 梅森说:“在我办案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该做什么,不做什么。 我做对我的委託人最有益的事。你是个赌注登记人,洛林·拉蒙特在你那儿 赌赛马,你显然是和他有某种约定,他可以赊帐的方式赌马,直到那个数额 达到一定数字,你就收帐。” “是的,”金曼说,“那仍然并不意味着你为了开脱你的委託人,就该 使我成为替罪羊。” “我并没有试图使你成为替罪羊,”梅森说,“我在努力去弄清所有事 实。如果我发现那些事实会对我的委託人有益的话,我会把它们带到法庭上 的。” “只是那或许对健康无益。”金曼说。 “对你的还是我的健康?” “你的,梅森先生。” “我会小心我的健康的。”梅森说,“它现在好极了,谢谢。你可以小 心你的健康。现在,我想要知道你5 日晚上在做什么。” “我会的,”金曼说,“那是我来告诉你的几件事情之一。” “如果你先告诉我那件事,”梅森说,“而不是讨论我的健康问题的话,
第109页 或许会对这一情况有帮助的。” 金曼耸耸肩,挺直他的粗脖子,仰面看着梅森说:“我在进行一场扑克 赌赛。” “从几点到几点?” “从7 点直到将近午夜。” “那能够得到证实吧?”梅森问。 “当然能够得到证实,”金曼说,“但是当时和我一起赌的人不会想让 人把他们的名字提到这件事之中的。” “你在5 日那天得到了洛林·拉蒙特的一张支票吧?” “在5 日上午。” “什么时间?” “我想,大约10 点钟吧。” “是付赌帐吧?” “我们这么说吧——用以保持他的信用。” “你对他的赊帐不超过500 元吧?” “你看,梅森先生,我对任何人的赊帐都不超过500 元。那是我的限度。” “他在5 日那天下了赌注吗?” “是的。” “在5 日的下午?” “在5 日的下午。” “赢了还是输了?” “那有什么关系吗?” “我认为有关系,因为我认为,也许他输得很惨,在你参加那场扑克赌 赛之前你想再从他那儿要500 元。” “你可真滑稽!”金曼冷嘲热讽地说。 “于是,”梅森说,“你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一直在输,已经超过赊 帐限度了,你需要钱,你要来取。你可能告诉他,你那天晚上要参加一场扑 克赌赛,你需要现金。” “那会是个好看法,”金曼说,“来,接着来。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了那个别墅。” “大老远的到那儿去收一笔微不足道的赌帐吗?” “你可能需要它。你要去参加一场扑克赌赛。我不能想像他们在那场扑 克赌赛中接受借据。” “好吧,”金曼说,“继续说下去吧,律师。让你的看法公开,来仔细 看看它吧。你认为我去那儿收那500 元的帐去了?” “你可能去的。” “后来怎么着了?” “你们可能争吵起来,你在他背部扎了一刀。” “你的意思是我带着一把刀去的?” “厨房里有现成的刀呢。” “于是我去了那儿,和他谈了500 元钱的事,用一把刀捅了他?” “我不过是在探索那些可能性。”梅森说。 “好吧,我们这样来看看它吧。”金曼说,“我为什么要捅他一刀呢? 他是个顾客呀。” “也许因为他没有付那500 元。” 那两道浓密的黑眉毛扬了起来。“洛林·拉蒙特没有付那500 元?得了, 得了,律师,你得做得比那要好才行。洛林·拉蒙特需要在我这儿保持信誉。 他喜欢赌赛马,我是他的赌注登记人。他知道他可以信任我。在他赢的时候 我把钱都付给他。我的嘴很紧。那个老头儿永远不会从我这儿知道任何事的。 这一点洛林·拉蒙特知道。他为什么要拒付我那500 元呢?” “也许他给了你一张支票。”梅森说,密切地注视着那个人。 “好吧,继续说。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你们争吵起来——也许为一个女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金曼说,“你看,梅森先生,干我这行的, 女人是粗生粗长的。” “这可能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对于我不会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女人。在我的放荡生活中,女人就 是女人。现在我们来把这件事说清楚吧,”金曼说,“你认为由于我要去参 加一场扑克赌赛,我到那儿收500 块钱的帐去了。你认为我为了那500 美元 很着忙了一阵子。” “那是可能的。”梅森说。 “当然了,那是可能的。”金曼说着,呲牙咧嘴地笑了,那使他那被打 断了的鼻子显得更突出了。“于是我去收那500 元去了。洛林·拉蒙特说, ‘你看,奥瓦尔,我和一个姑娘有个约会,她从我这儿跑了。我们正准备坐 下来吃火腿和鸡蛋呢。它们现在有点儿凉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坐在这儿, 吃些火腿和鸡蛋呢?’ “于是我和他一起在桌旁坐了下来,吃了一些冷火腿和鸡蛋,尽管事实 上我很着急回去参加这场扑克赌赛。” “看上去你对于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很多呀。”梅森说。 “干我这行的,当有人想为什么事陷害我时,我必须把事实搞清。” “好吧,”梅森说,“你把事实搞清楚吧。现在我要告诉你可能发生了 的事情。拉蒙特可能对你说,‘你看,奥瓦尔,我很饿。食物就在桌上呢。
第110页 我要坐下来吃,一个姑娘从我这儿跑了。你等我吃完,我就给你开张支票。 如果你饿的话,你可以吃那盘火腿和鸡蛋。如果你不饿,你可以把它们倒 掉。’” “好吧,”金曼说,“我们就顺着你的思路走吧,律师。然后发生了什 么事?” “然后你吃了火腿和鸡蛋,然后你们争吵起来。” “我得到还是没得到一张支票?” “你得到了。”梅森说。 “500 元的吗?” “500 元的。” “然后我和他争吵起来了?” “那是我正在调查的那部分。” “去吧,你他妈的想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吧,”金曼说,“供你参考, 梅森先生,我没到那个乡间别墅去。我没给他打电话。我只是从他那儿得到 了那一张支票,而且那是上午的事。你会发现我在两点钟以前把它兑现成现 金的。那是5 日的事。我并不逼着我的顾客要帐,在我想赌扑克的时候,我 不必为了一笔小赌注而到处乱跑搞钱的。现在,你有你的说法。在你开始把 它公开之前,你最好搞清楚事实来支持你的说法。” “不要告诉我怎样办案。”梅森说。接着他平静地加了几句:“现在, 你一直在告诉我一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调查这个案子。我根 本不想去尝试逼迫任何人。我不想侵犯任何人的私生活。我想知道发生的事 情,没有别的。你说你从7 点钟直到将近午夜都在参加一场扑克赌赛。把和 你一起赌牌的人的名字告诉我,我会核查一下,那会是一种不声不响的核查。 如果结果和你说的相符,就没别的了。如果不相符的话,我就还要做一些核 查。”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们这些人不想被牵扯到这件事之中。” “那是可能的。”梅森说,“但是有某些事实使我认为,你可能在电话 中和洛林·拉蒙特谈过话。” “什么事实?” “让我来问你这件事,”梅森说,“他怎么称唿你?他是称唿你的教名 还是你的姓名缩写?” “称唿我的教名,他叫我奥瓦尔。” “他从没叫过你o.k.吗?” “他从没叫过我o.k.。”金曼说着,一对灰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梅 森的眼睛。 “好吧,”梅森说,“给我一个和你一起赌扑克的人的名单,我会核查 一下。我会不声不响地那样做的。” 金曼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那样做生意。我在告诉你事实是什么, 来指导你自己的行动,以便你不鲁莽行事,以便你保持健康。” 梅森把手伸到里面的兜里,掏出一张摺叠的法律文件,并掏出自来水笔, 在一个空白栏目里写上“奥瓦尔·金曼”这个名字,把文件递给了金曼。 “这是什么?”那个人问,同时打开文件看着。 “这个,”梅森说,“是一张法院盖着大印正式发出的传票,命令你今 天下午两点作为辩方的证人出庭。” 金曼的面孔沉了下来。“我已经努力去告诉你,好好地告诉你了。”他 说。 “而我也努力去告诉你,好好地告诉你了。”梅森对他说。“你给我一 个和你一起赌那场扑克的人的名单,我要核查一下。否则,你要上证人席, 告诉我你5 日晚上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你在吓唬人,”金曼说,“你不会增添任何证据的。没有一个聪明的 律师会为了辩方的利益在预审会上增添证据的。” 梅森耸耸肩:“你得到了你的传票,今天下午两点钟到那儿。如果你认 为我在吓唬你,这会是一个搞清楚的好办法。” “现在,等一下,”金曼说,“我们不要彼此误会。我..” “你得到了给你的传票,”梅森说,“如果你想暂时地脱离作证的事情 的话,你可以把那些人的名单给我。” 金曼的面孔阴沉下来,随后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写了起来。 “这儿有五个人名,”他说着,把那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递给梅森。 “如果那些人认为是我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们是不会高兴的。但如果你想一 声不响地秘密地和他们核对一下的话,你会搞清我5 日晚上在什么地方的。” “有两个人的名字我划了个小对勾。我希望你从他们那儿开始。他们常 赌扑克,那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另外三个人是生意人, 他们认为自己赌扑克玩得很棒。” “他们是输了吗?”梅森问道。 “碰巧是,他们输了。” “而你和那两个你做了记号的人赢了?”
第111页 “如果这和你有关的话,我们赢了。” “我可以看出你为了什么不想让那件事公开了。”梅森说。 “那并不说明我犯有谋杀罪,梅森先生。” 梅森告诉他说:“我不想滥用我的职责或法律的威力。我感兴趣的只是 搞清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当时在参加那场扑克赌赛,而且没有离开的话,那 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即便你不能证明你不在犯罪现场,我在让你上证人席 或把你的名字提到这件事之中以前,也还会做一些核查的——当然了,假设 你不开始逼我那样做的话。如果你想逼我,我们就来把牌摊到桌上吧。” 金曼说:“好吧,律师,咱们说定了。他们告诉我,你是个百发百中的 射手。让你的人做点儿调查吧,你会发现,我是清白的。” 金曼说着突然从兜里伸出右手,向梅森伸过去。 梅森和他握了手。 “他们告诉我你非常非常地高超,”金曼说,“我不过是必须搞清楚是 不是这样,没别的。” “你那天只得到了一张支票吗?”梅森问。 “请相信我律师,那是实话。我得到了一张支票。我在上午大约10 点钟 时看见了他,当时他来了一下,给了我那张支票,并为那天下午的赌马挑选 了号码。既然我们决定把牌摊到桌上,我要再告诉你一件事。他赢了。不是 太多,但他赢了。如果他活着,会有钱滚向他呢。” “而现在这种情况呢?” “现在这种情况,他什么也得不到,”金曼说,“那是一个人承担的风 险之一。如果我给他赊帐,他在我这儿下赌,赌输了,然后突然死了的话, 我不能拿出一张帐单来,去从他的帐户里提款。如果他在我这儿赌赢了,突 然死了的话,他的财产也增加不了。我不会说,‘我是个赌注登记人。我欠 这个傢伙1500 块钱。’” “有那么多吗?”梅森问。 “差不多。”金曼说。 他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对不起,我不得不当着您的面表演我 的拿手杰作,斯特里特小姐,”他说,“但是对梅森这样一个人,你不得不 在能接近他的时候和他讲话。我不知道他今天下午计划做什么,而我想和他 谈话——我很高兴我那样做了。” 他鞠了个躬,转过身,重重地踏在走廊上,向电梯走去。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看了一眼。 “好吧。”她说。 “你那女性的直觉是什么反应呢?”梅森问。 “我相信他,”她说,“最后那一下是说服我的东西。当他说洛林·拉 蒙特赢了,如果他活着,会有一些钱滚向他的时候。” 梅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差不多一样,”他说,“我们要抓住保罗·德 雷克,对那场扑克赌赛做一点核查工作。随着我们的继续调查,那个开给一 个只标为‘o.k.’的人的500 元的支票呈现出更大的重要性呢。” “当然,”德拉·斯特里特指出,“那两个缩写字母‘o.k.’不一定是 收到那张支票的人。它可能是某种代号。” “在那种情况下,”梅森说,“要由我们来破译那个代号了。来,德拉, 我们吃饭去吧。” 11 差5 分两点钟,梅森正向审判室走去,保罗·德雷克匆忙从一个电话亭 走过来,拍拍律师的肩膀。 “什么事,保罗?” “关于消防龙头前那辆汽车的一切都查清楚了,”德雷克说,“大约午 夜时下岗的彼得·莱昂斯,贴上了第一张罚款单。午夜以后,又有两张罚款 单。警方已经得到了命令,注意那条大街。他们在那儿有好多违章停车的麻 烦,接到了许多关于挡住车道的投诉,因此下达了命令,注意那个地区的汽 车,第一次违章停车时就贴上罚款单,然后对那辆车保持注意,在贴了第三 张罚款单后命令人把它拖走。 “在警方发现了拉蒙特的车的重要性之前,它一直是按惯例处理的。到 那时,那辆车已经被拖走了。当然了,在谋杀案之后,人们发疯似地急忙在 那辆车上到处找指纹。我认为他们找到了一些。” 梅森仔细考虑这番话。 “噢?”德雷克说。“这是不是有力地击中了你?”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们要看看发展的情况。” 梅森律师说完继续走向审判室。 贝顿法官使法庭安静之后,梅森说,“如果法庭需要,要我认可那位管 停车的警官的证词。我当然同意这样做,这样既节省时间,又不影响被告的 诸多权利。但是,关于在9 点钟在那辆车上贴上第一张罚款单的彼得·莱昂
第112页 斯警官的证词,我感到,被告的利益需要我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因此我现 在通知检方,我愿意就莱昂斯在直接询问中可能做出的证言做出认可,而同 时,我现在愿意行使我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想检方将让莱昂斯警官到这里接受提问, 虽然法庭看不出与那辆停放的汽车有关的证词有任何重要的意义。” 唐纳德·卡森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站起身来,说:“我不仅确实同意法官 大人的意见,而且,现在看起来,他的证词只会造成本案中的耽搁,我将撤 回我的提议,我们将根本不使用莱昂斯警官的证词。” “那么你撤回你关于莱昂斯的证词的提议,他将不会被当作证人吗?” 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 “请等一下,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反对 这样做。莱昂斯警官已经牵扯到这个案子之中了,现在已不可能从这里撤出 去了。辩方有权对他进行提问。” “但是检方现在撤销了那个证人。”贝顿法官说。 “检方不能那样做。”梅森说,“本来已认定莱昂斯警官要在法庭作证, 以证实某些事情的发生。这涉及到我是否能够行使我对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 的问题,我要求行使我的权利。” 贝顿法官皱起了眉:“那很重要吗,梅森先生?” “我不知道,”梅森坦率地承认,“这正是我打算弄清楚的。” “很好。”贝顿法官微笑着说,“我认为梅森先生说得对,检察官先生。 你的提议被作为建议提出,但不被接受。辩方有权对证人提问。你们要让莱 昂斯先生上法庭。”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知他,使他能赶到法庭,” 卡森说,“而且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辩方会想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 “好吧,你显然是猜错了,”贝顿法官抢白说,“法庭相信,你会安排 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接受提问,以使这个案子不被耽搁。现在,你的下一个 证人是谁?” “兇杀组的特拉格警官。”卡森说。 “很好。让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并且安排让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以 便能对他进行提问。” “如果我可以请法庭宽容一会儿,”卡森很勉强地说,“我会看一看, 能採取什么办法把莱昂斯警官找来。” 卡森怒目注视着佩里·梅森,踮着脚尖向一位警官走过去,向他耳语了 几句,随后挺直了身说:“请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 宽肩膀、花白头髮的特拉格警官,笨拙地走上证人席,宣了誓,报出了 他的姓名、地址和职业,期待地面对着卡森。 “你是在8 日下午被叫到了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在柴茨沃思的 别墅吗?” “是的。” “在此以前发现的洛林·拉蒙特的尸体,当时还在那儿吗?” “不在。在我赶到那儿以前,那具尸体已经被移走了。” “现在,警官,我并不想花许多时间去重温已经显而易见的一些细节, 所以,在法庭的许可下,我要问几个问题,在对洛林·拉蒙特的衣兜进行搜 查时,你在停尸房吗?” “在。” “在那些衣兜里发现什么特别不同寻常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 “什么?” “一辆汽车上的配电系统中的一个旋转零件。” “现在那个零件在你手中吗?” “在。”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警官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封上的信封,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 把信封的边裁开,掏出了一个小物件,把它交给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检察 官转过来把它交给梅森审查,然后又向证人转回身去。 “这个零件在汽车的配电系统中的作用是什么,警官——如果你知道的 话?” “它将旋转中的电力传给不同的火花塞,以使气缸按顺序打着火。” “如果这个零件从车上卸掉,对点火系统起什么作用呢?” “点火系统就失灵了。你无法把任何电流传送到火花塞那儿。” “因此,汽车就不可能启动了?” “对。你无法使马达启动。” “而这是在死者的兜里发现的?” “是的。” “你对于本案被告的汽车熟悉吗?” “熟悉,先生。” “你能够说出,我现在递给你的这个零件,安在被告汽车的配电系统中 是否合适吗?” “合适。”
第113页 卡森继续向特拉格警官提问:“你对于被告的汽车在5 日晚上是否处于 运行状态做过调查吗?” “做过。” “你发现了什么?” “那辆车5 日整夜和6 日的上午都在停车场。在6 日的上午,一个机械 师来到那个停车场,检验并修理了那辆车,以便它能正常启动。” “你知道那个机械师发现那辆车出了什么毛病吗?” “知道。” “什么毛病?” “配电器上丢失了这个零件。” “这个零件?” “或是这个零件,或是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零件。” 卡森说:“我现在要求将这个旋转零件作为公诉方的物证。” “可列为物证b—7 号。”贝顿法官说。 “很好。我们来把它标为物证b—7 号以供辨认吧。” “我说,特拉格警官,”卡森又一次向证人转回身去,继续说道,“你 就被告在本月5 日夜晚的行踪对她进行了盘问吧?” “是的。” “那一盘问是什么时候进行的?” “7 日,在被告被警方拘留以后。” “在那一谈话进行时有谁在场?” “我和拉尔夫·格雷夫,他是一名警官。” “为了使被告开口,是否对她进行了任何诱导、威胁或许诺?” “没有。” “是否告诉了她她的权利,和事实上她不必讲话?” “告诉了她,她可能说出的任何话可能被用作对她不利的证据。我问她, 她是否想就5 日夜晚在什么地方做出解释,她是否和洛林·拉蒙特在一起。” “被告说什么?” “她简要地说了,她在停车场努力想把她的车发动,但车不启动,洛林·拉 蒙特来了,主动提出让她搭车。他带她到了拉蒙特公司名下的那个乡间别墅, 在那儿他试图对她非礼,这是在他做好了火腿鸡蛋晚餐,她烘好糕点之后。 她很憎厌他的求爱表示,跑出了那个乡间别墅,沿着道路向前跑;他开始开 着他的车追她,于是她迂迴到路的另一侧,爬过刺铁丝网,这时她意识到了, 他在按着她留在潮湿的地面上的印记追踪她,他追到她爬过铁丝网的地方 后,停了下来,离开了汽车,让马达空转着。趁他爬过围栏来追她,她设法 又从原路折回,翻过围栏,跳上车,在他能追上那辆车以前开着他的车跑了。 “她还说,她把那辆车开回了城里,随后,她感到她要给那一事件添加 一种她称为嘲讽的带幽默意味的东西,故意把它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 面,下车走了。” “她说那是几点钟了吗?” “她说她认为那是大约8 点一刻到8 点半的时候。” “而她故意把车停放在消防龙头的前面?” “在那个消防龙头的正前方。” “把钥匙留在车里了?” “是的。” “现在,往回退一下,她对你说死者做了火腿和鸡蛋吗?” “是这么说的。” “她说他们分享了那火腿和鸡蛋吗?” “她特别声明,在吃那火腿与鸡蛋之前发生了让她逃跑的事情。” “你是否,”卡森问道,“通过对证据和任何可能提供确证的物件进行 亲自检查,并努力去对这一供词的某些方面予以核实了?”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首先,我们在洛林·拉蒙特的车上查找了指纹。我们在后视镜的背面 发现了被告的两个指纹。我们还在那条路上进行了搜寻,试图发现一些可以 证实被告的供词的痕迹。”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在那条土路上过往的车太多了,所以不可能在那条路上发 现脚印。在发现那具尸体后,由于受害者的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的显赫,那 一罪行的性质引起了公众广泛的兴趣,所以来来往往的车辆极多。” “就在那条道路上吗?” “对,先生,就在那条路上。” “那么,那个与那条道路相接的地方——那条边坡呢?” 特拉格警官仿佛在打起精神接受攻击似地端正了肩膀。“我们发现,” 他说,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被告为了证实她的故事而布置了证据的地 方。” 贝顿法官迅速地抬起头来,那一回答使他突然集中了注意力。他瞥了一 眼佩里·梅森,又看了一眼唐纳德·卡森,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证人。 “基于这位证人提供证言,做出了一个结论,对那个问题是否有反对意 见,或是否有动议要提出?” 梅森说:“我并不打算抗议,而是想就这一点对证人进行提问。”
第114页 “你不能就那么懒散地坐在那儿,任人把无关紧要的事提到一个案子之 中,同时提出进行提问。”贝顿法官说。 “我不认为它无关紧要,”梅森说,“如果被告确实安置了这一证据的 话,那么它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有说服力的事实。” “但是那位证人并不确切知道她安置了它。”贝顿法官抢白道,“我认 为提出抗议,提出动议,是你的职责。”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认为这位证人确实知道这件事。 我认为有关这一要点的旁证证据能确证有罪,我们欢迎进行提问;这位证人 和检方都欢迎。” “嗯,并不是由法庭来告诉律师怎么办他的案子。”贝顿法官说,“无 论如何,这位证人肯定已经通过作证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认为,由于证人受过的专业训练和他在这样的事物上的特殊才能, 他是完全有能力做出这一结论的,”佩里·梅森很有礼貌地说,“辩方没有 异议。” 卡森转回到被告的问题上:“你发现了什么?” “开始,在7 日上午,在我们讯问被告之前,我们发现有人从被告的裙 边上割下来一块。那块布是用刀子割的。然后这片东西被拿到犯罪现场附近 那个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那儿。有人把它插在刺铁丝网围栏上,位置很显眼, 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接着我们发现,某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被人举起,背抵着那个边坡, 被放到那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高跟鞋的鞋印,显然是企图让人看起来,这 个人曾经从围栏铁丝网较低的地方偷偷地翻了过去。” “你是否可以肯定,特拉格警官,这个留下那些痕迹的人,不是从围栏 的铁丝网下面偷偷熘过去的吗?” “肯定。” “为什么?” “因为在围栏的背后,地很软,足以保存高跟鞋的印记,但在围栏的另 一侧没有痕迹——就是说,离开那条路的那一侧。”“你们随后找到了那条 被割下一块布的裙子了吗?”“我们找到了。” “在哪儿?” “那是被告的一条裙子,被留在她的寓所里并很引人注意地悬挂着,它 挂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使人看不到它。” “你带着那条裙子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打开一个公事皮包,掏出了麦吉·埃尔伍德与佩里·梅森一起造 访阿伦·费里斯的寓所时穿着的那条裙子。 “你带着从那条裙子上割下来的那片布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拿出了撕下来的那块布。 “这块三角形的布片放在那个裙边上合适吗?” “合适。” “请你向法庭展示好吗?”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在他膝上摊开,拿起梅森从那上面割下来的那三角形 的布片,合适地对在裙子上。 贝顿法官皱着眉,从法官席上向前倾身,仔细看着那片布和那有毛边的 裙子,随后不祥地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请让法庭检验那件东西,警官。”他说。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和撕下来的那片布摊开在法官席上。贝顿法官仔细地 把它们对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要求将这条裙子和这个布片列为公诉方的物证,适当的号码 是——裙子是b—8 号,布片是b—9 号。”卡森说。 贝顿法官说:“当然,在这两件东西被列为物证之前,律师有权先提问 这位证人。律师想这样做吗?” “是的。”梅森说。 “很好。你可以进行提问了。”贝顿法官说。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微笑着:“你说过,那一证据是旨在证实被告讲的事 的?” “不可能有任何其他解释。”特拉格干脆地说。 梅森微笑了:“那么那一企图就是相当愚笨的了,警官。一个试图证实 被告讲的事的人,至少会让那个留下痕迹的年轻女子到围栏的另一侧去,而 且在松软的土地上跑动。” “可能没有时间。” “而且,”梅森继续不动声色地说,“你声明,那条这个布片从中割下 的裙子归被告所有。” “那是她的尺寸,而且是在她的寓所发现的。我认为那足以证明它归谁 所有了。”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搞清被告是在哪儿购买的这条裙子,警官先 生?”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那没有必要。”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找到那条裙子上的清洗标註?就是洗衣工们
第115页 做的识别标记?” “是的。我们在那条裙子上发现了那个代码数字。”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追查那个清洗标记了?” “还没有呢。” “你知道,不同的洗衣工使用不同的代码标记,那些标记有时是用去不 掉的墨渍标註的,有时是用只在紫外线下才能看见的墨渍标註的,通过这些 数字追查到一件衣物的归属是可能的吗?” “那是警方经常使用的技巧。” “但你在这个案子中没有使用它?” “还没有呢。” “然而你已经作证说,这条裙子归被告所有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我仍然说这裙子归她所有。裙子的尺码是被告 的尺码,而且是在被告的寓所找到的。” “我说,”梅森说,“这一小片挂在刺铁丝网围栏上的布片吸引了你的 注意力,对吧?” “是的。” “而且引起了你对那些痕迹的仔细研究?” “是的。” “而从那仔细研究之中,你得出了结论,有人做了一项努力,来为被告 的故事提供我们可能称之为一种虚假的证实的东西吗?” 特拉格说:“我相信被告杀死了洛林·拉蒙特。可能有一些可使罪行减 轻的情况,但是,被告并没有把这些情况如实讲出来,而是编造了一个被追 逐越过刺铁丝网围栏的故事,并且特意去安置了可以证实她的故事的证据。” “那是这位证人的个人看法。”贝顿法官指出。 “这是他作为一个专家拥有的看法。”卡森坚持说。 “说到底,”贝顿法官说,“这都是预先进行的事,辩方律师显然在考 虑一个计划。但是,无论是否存在反对意见,本庭并不想把时间都花费在看 法和结论上。我们继续这个案子吧。” “这一证据是否使你在发现这块布的地方附近,对那座别墅及其周围进 行了进一步的搜查?” 特拉格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嗯,是的。” “而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非常可能你们就不会搜查到那别墅周 围的乡间了吧?” 特拉格冷冷地微笑了。“任何事都是可能的,梅森先生。” “而你们对周围乡间的搜索发现了其他确实证实了被告的故事的证据 吗?” “有一些痕迹,”特拉格警官说,“但这些痕迹都是伪造出来的证据的 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的?” “那地面分两大类,或者也许我该说三类。首先,是那条道路的表面。 这是一条土路,被雨浇过了,显示出一些可能是在5 日夜晚留下的痕迹,但 它们被随后下的雨弄得模煳不清,在6 日或7 日肯定是不明显的。第二类地 面是那条道路一侧的松软土地。在道路一侧有一些洼地,从道路上留存下来 的水流到了那里。那块地在一段时间里保持松软。通向那条道路两侧的那条 边坡情况也相同。在那条围栏的另一侧,在那条道路的西边,我们接触到第 三类地面。这是上面覆盖着草和其他植物的土地,一般的脚印在这儿是看不 见的。然而,一些高跟鞋的印迹在各处分明可见。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高跟 鞋留下的印记,但是没有一种足够的程式来使我们对那些印记做出一种精确 的解释;而且我们知道,那整个证据都是伪造出来的,因为,在围栏另一侧 相距最近的鞋跟印迹是在距那个布片的发现地点27 英尺的地方找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这些痕迹不会被注意到吧?” “那一点我无法说。” 梅森向地方副检察官转过身去,问道:“你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 吗?” 卡森说:“我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 “那么我要坚持,对那清洗标记进行追查。”梅森说,“除去那条裙子 是在被告寓所中找到的以外,并没有说明归属权的证据。到目前为止,关于 归属权的任何证据都不过是这位证人做出的一种推论罢了。” “关于归属权有许多的旁证证据呢,”卡森说,“它是在被告的寓所找 到的。是她的尺码。它曾在一种妄费心机的匆忙企图中被用来证实一个伪造 的故事。” 贝顿法官说:“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只对这件衣物做一辨别标记。我们 将在其所有权得到证实以后对它予以承认。这样,梅森先生的提问结束了。 检察官先生,你可以进行你对这位证人的提问了。” 卡森向特拉格转过身去,问道:“你发现任何否定被告的故事的物证了 吗?” “许多。”特拉格警官未加渲染地说。 “请你告诉法庭那是什么好吗?”
第116页 “首先,死者穿过的鞋并没在泥地上走过。鞋上根本没有泥。死者穿过 的裤子也根本没有沾过潮湿的灌木丛的印记。死者穿过的衣服上根本没有 泥,如果他曾经从一个刺铁丝网围栏下面钻过的话,是会有泥的。被告声称 没有碰过的火腿鸡蛋晚餐实际上被吃掉了。” 卡森得意地向梅森转过身去。“你可以进行继续询问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你们检查了死者穿过的鞋?” “是的。” “没有发现泥污?” “根本没有。” “裤脚的翻边呢?” “没有泥污的痕迹,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曾穿着这身衣服在任何潮湿的植 物中走过。如果死者在围栏另一侧的草地上跑过,或者如果他在那条道路的 泥中趟过的话,他的衣服上会留下这样的印迹的。鞋上会留下不会被误解的 泥迹,裤子的下沿部分会被浸湿的。” “将你的注意力转向被告的寓所,”梅森说,“你们发现沾着泥污的贴 身短内裤了吗?” “发现了。” “你们是否已经搞清,那泥土与拉蒙特别墅周边地区的泥土是否相同了 吗?” “没有。”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们认为那些衣服和我们发现的那条撕破的裙子一样,是故意安置在 那儿的。” “急于做出结论,”梅森说,“总是很危险的,警官。我建议警方努力 去将那件沾上泥污的衣服与犯罪现场附近的泥土核对一下。我没有问题了。” “检方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卡森。 “鑑于已经发展到这一局势,我还有一个问题问特拉格警官。” “很好,问吧。” 卡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们在死者当时穿的鞋和裤子上做了辨 认标记了吗?” “我做了。” “你带着那些衣物了吗?” “是的。” “你能在10 分钟内把它们拿到这儿来吗?” “完全可以。” “我可以请求法庭休会10 分钟吗?”卡森问,“以便等候特拉格警官把 这些衣物拿到这儿来?”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们休会10 分钟。但这将是给予的最后一次 宽容了。如果还有任何检方想引入的证据,要确保它们在这儿,检察官先生。” 贝顿法官站起身,走进他的议事室。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看,阿伦,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即 使这让你很难受。”他说,“因为对律师说谎而付出的昂贵代价是你所承受 不起的。” 她点点头。 “如果你对我说了谎,”梅森继续说,“你就完了,我认为我无法把你 解救出来。但无论如何,如果你已经说了谎的话,我现在想知道。” “我告诉你的是绝对的实话,梅森先生。” 梅森摇摇头:“如果他们拿出了那双鞋和那条裤子,而那双鞋上根本没 有泥土的污渍,裤腿的下边根本没有被沾湿过的印迹,像一个从湿灌木丛中 跑过的人身上本该留下的印迹那样的话,你将会或者被终身监禁,或者进毒 气室。” “我没有办法,梅森先生。我已经把绝对的实话告诉你了。” 梅森沉思着,沉默了。 她说:“那个兇手不可能更换尸体上的衣服吗,在..之后..” “噢,当然,”梅森颇多嘲讽地说,“那就试着向陪审团兜售那个看法 吧。那个兇手知道你会和洛林·拉蒙特打起来,而且开着拉蒙特自己的车从 他那儿逃跑。那个兇手是带着额外的一套裤子、短袜和鞋到那儿去的。他等 到洛林·拉蒙特回到那个别墅,然后用力扎死了他,然后扳开了那个人的嘴, 把火腿和鸡蛋塞到他的喉咙里,然后他脱下他的裤子、短袜和鞋,给那尸体 穿戴好——就试着去面对由12 个相当聪明的人组成的陪审团,向他们兜售一 个那样的看法吧。” 阿伦·费里斯都快哭了:“但那一定是发生了的事。” 梅森摇摇头,转开身去。 特拉格拿着一个包回到法庭上。 贝顿法官又来到法官席上。唿唤恢復了法庭秩序,卡森重新开始了他的 询问。 “你现在手中有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时他当时穿着的衣服吧?” “是的,先生。” “我想要你先拿出那双鞋来。” “是,先生。”特拉格说着,打开了包,掏出一双鞋。 “这是死者当时穿的那双鞋吗?” “是的。” “根据它们在尸体身上被发现时的状况,它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第117页 “除去划在鞋跟上的粉笔标记以外,这双鞋的状况与当时的状况一模一 样。” “划那些粉笔标记的目的何在?” “辨认标记,以便我们在以后能辨认这双鞋。” 卡森向那位证人走过去,拿起那两只鞋,走了回来,将它们交给梅森, 供那位律师检验。 梅森将那双鞋在手里翻来倒去,小心地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我们提出动议,将这双鞋引为证据。”唐纳德·卡森说。 梅森站起身:“法官大人,我想对这位证人进行再一次提问。” “很好。”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他问道,“这 是死者被杀时穿着的那双鞋的?” “当我看到那具尸体时,它们在他的脚上。” “你是否努力在那座房子或院中搜寻,看看是否有其他衣物了?” 特拉格的声音显示出相当的愤怒:“我们当然搜寻了。我们把那个别墅 整个搜了个遍,梅森先生。” “死者在那儿有任何衣物吗?” “死者在那儿没有任何衣物,除去以下例外——一双网球鞋,和死者穿 的鞋尺码相同,一条百慕达短裤,两件短袖运动外衣,两条游泳裤,一件毛 巾布的罩袍,一双便鞋,一顶亚麻高尔夫帽——没有任何种类的衣物。” “那儿有别的衣物吗?”梅森问。 “没有死者穿着可能合适的。死者的鞋是10 码半的。” “但你们在那个别墅发现了其他衣物吧?” “死者的父亲贾维斯·拉蒙特,在那儿有一些连衣裤工作服、烹调围裙 和鞋,但贾维斯·拉蒙特的鞋是8 码半的。洛林·拉蒙特不可能穿他父亲的 衣服。” “你们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地方吗?” “我们简直把那个地方拆散了,”特拉格警官说,“包括游泳池旁的几 个更衣室在内。” “那个地方储存有酒和食物吧?”梅森问。 “储存着充足的酒、冷冻食品和罐头食品。没有什么容易腐坏的东西。 有大批亚麻床单,许多毛毯,一个放冷冻食品的冷藏间,里面满是冷冻食品, 但是,那儿根本没有新鲜面包。然而,那儿有一个大碗,做糕点的面粉是在 那里面和的,还有一个盘子,里面放着电炉烘好的糕点。平盘里的糕点吃了 6 块,还剩6 块。有一个平底煎锅,里面有油脂,最近用那个锅做过饭。那 油脂是火腿油。有一个小一些的平底锅,显然在里面煎过鸡蛋,因为锅的外 沿左边沾着一些煎过的蛋白。有一些吃饭用过的盘子..”特拉格向唐纳 德·卡森转过身去说,“这些你现在都想知道吗,还是我该只回答关于衣物 的问题?” “如果辩方没有反对意见的话,现在就告诉我们这件事吧。”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点点头。“两个装着一些蛋黄,极少的火腿油脂的盘子,一 个已从里面盛走了一些黄油的打开的黄油罐头,一罐果酱,几个装面包和黄 油的小盘,里面有糕点渣儿和残留的果酱。有几个杯子和碟子。” “几个杯子和碟子?”梅森问。 “两个。里面装着少量的咖啡。有一个里面剩有咖啡的咖啡壶,还有两 个喝水的玻璃杯。那些脏盘子是在餐室的一张桌子上找到的,那两个平底锅 和烹调用具是在厨房的炉子上找到的。” “我现在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你的意思是你的提问结束了吗?”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关于那双鞋,我此刻没有问题了。这并不意味着我 放弃我在将来向这位证人询问涉及这些物件的问题的权利,我也不放弃在涉 及任何可能被拿出的其他衣物时我对这位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检察官继续吧。” 卡森说:“那么那条裤子呢,警官?” 特拉格警官掏出了一条叠得很整齐的裤子。 “这是尸体被发现时死者穿着的那条裤子吗?”卡森问。 “是的。” “我提起你注意裤腰附近的某些污渍,我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 污渍吗?” “知道,先生。它们是血迹。” “当尸体被发现时它们在这条裤子上吗?” “是的,先生。” “而这条裤子穿在尸体身上?” “是的,先生。” “我提出将这条裤子作为证据,”卡森说,“和那双鞋一起,作为公诉 方的物证。” “没有异议。”梅森说。 “关于这条裤子,你有任何要进行提问的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法官大人。”
第118页 “我认为我对特拉格警官的提问到此结束。”卡森说。 “辩方要进行提问吗?”贝顿法官问道。 “你说你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对吗,警官?”梅森问。 “我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特拉格说,“我们就差把它撕开了。” “你们查看写字檯里了吗?” “我们查看写字檯里了。” “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文件吗?” “发现了。” “你们发现一个在加州第二国家银行开户的支票簿了吗?” “发现了。” “有一些支票存根?” “对,先生。” “你们知道那是谁的支票簿吗?” “我们知道,一些支票存根上的笔迹是洛林·拉蒙特的,与那些存根相 对应的那几张支票已经被兑现了,是由洛林·拉蒙特开出的。” “所有那几张支票吗?” “其中一张丢失了。” “那是哪一张?” “有一个开出了一张500 元的支票的存根。” “那张支票是开给谁的?” “没有人。” “你那是什么意思?” “显然,那张支票被开出了,而在那个数额被写在支票存根上之后,出 于某种原因,那张支票被从支票簿上撕了下来。那个存根上被标上了o.k., 来显示一个没有接受人姓名的500 元支票的存根在那儿没有问题。” “那是一个结论吗?”梅森问。 “无论真伪,”特拉格说,“那是一个结论。如果你需要那些赤裸裸的 事实,我要说,那个支票簿里的一个支票存根显示着500 元的数额。除去o.k 那两个字母以外,那个存根上没有别的了。” “那两个字母是洛林·拉蒙特的字体吗?” “我不知道。” “那张留下这存根的支票,是在谋杀发生那天撕下去的吗?” “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梅森问。 “不知道。” “就在那个支票存根前面,紧挨着有另一个支票存根,是付给奥瓦尔·金 曼的,对吧?” “对。” “而这另一张支票自然是在那第一张支票之后被撕掉的了?” “我反对,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卡森说。 贝顿法官点点头。 “等一下,”卡森突然说,“我收回这一抗议。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回答 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贝顿法官厌烦地 指出,“本庭不需要证人们的看法。本庭需要事实。” “然而,法官大人,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做出回答,以便我们能把它记录 在案。” “好吧,如果你收回那一抗议,我就让证人回答这个问题。”贝顿法官 说,“但是,即便没有遭到抗议,我也不想在许多引起争辩的问题上占据时 间。你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警官。” “回答是,”特拉格警官说,“在我看来,无论真伪,洛林·拉蒙特开 始为奥瓦尔·金曼开一张500 元的支票,写错了支票。随后,他意识到自己 的错误,撕掉了那张支票,销毁了它,在那个存根上做上了o.k 的标记,以 显示在那个地方有一张空白存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然后在他本该使用的支 票上给奥瓦尔·金曼开了那张支票。” 梅森微笑了:“那么在你看来这是出于无心造成的了?洛林·拉蒙特翻 着支票存根,出于无心翻过了一个有支票本身连在一起的支票存根,并没有 注意到他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认为他一定是那样。”特拉格说。 “那相当不可能,对吧?”梅森问道。“一个在翻支票存根的人,在碰 到一个与支票相联的存根时,肯定会知道的。” “我认为发生的事是那样。”特拉格警官说。 “你没有将这个支票簿没收,作为证据吗?” “什么证据?” “死者在他生前最后一天的活动的证据。” “我们没有。我们把那些支票开列了一个单子,没干别的。” “那个支票簿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我所知,它仍在那个写字檯里。我要说,萨迪·理奇蒙给我打了电 话,说你命令她把那个支票簿交给警方,但是..” “现在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的话,“这一询问离题太远了。我 们现在在得到传闻人证据。如果辩方想那样做,它有权将那个支票簿带入法 庭。然而,我不知道它可能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第119页 “如果法庭同意,”梅森说,“它表明,洛林·拉蒙特到那个别墅去时 随身携带着那个支票簿。它表明,他把那个支票簿从兜里掏出来,而且,在 我看来,给一个名字缩写字母为o.k.的人开了一张500 元的支票。他当时很 匆忙,于是只在存根上写上了接受人的名字缩写字母。” “那个存根上有日期?”贝顿法官问。 “没有。上面只有500 元的数字和那两个缩写字母。” “但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呢?”贝顿法官问。“你会指望通过那证明 什么呢?” “它会证明,那天晚上有别人去了那个别墅。” “如果你想那样做,你可以引入那个支票簿,作为你的案子的证据。” 贝顿法官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梅森先生,要让本庭认为有别人去过那 儿,要用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你还有问题要进行提问吗?”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很好,”贝顿法官对特拉格警官说,“你可以下来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公诉方不想再传唤证人了,至少现在不 想。我们可能有反驳证据。” 梅森站了起来,“等一下,”他说,“我们有权力对彼得·莱昂斯进行 提问。” “噢,对,”卡森说,“我已经派人找莱昂斯去了。等一下,我会传唤 他。” 卡森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警官转过身去,和他耳语起来。 突然,那位地方副检察官皱起了眉,变得激烈起来。那位警官摇了摇头。 卡森倾身靠近了一些。又是一阵耳语,随后卡森挺直了身说:“法官大 人,一种让人极为窘迫的情况发生了。看上去今天是彼得·莱昂斯的休息日。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不到他。我恐怕也许这件事我有部分责任。我告诉莱 昂斯,除非辩方愿意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我会需要他作为一个证人。我还 告诉他,如果辩方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的话,就不会需要他了。当梅森先生 达成他的协议时,我这样通知了我的办公室。我办公室中的某个人通知了莱 昂斯先生,关于他的证词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我恐怕存在一个误会。事实 上,我坦白地向法庭承认,我,我本人,在梅森先生提出他有权对那位警官 进行提问之前,我并没有充分认识到梅森先生要求所具有的重要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梅森先生说出他要在提问中提出的要点的话,我 或许可以就彼得·莱昂斯在接受提问时会做出的证词达成协议。” 梅森摇摇头:“我需要对这个证人进行提问。” 贝顿法官烦恼得皱起眉头:“当然,梅森先生,你有这个权力。” “坦率地说,法官大人,此刻我正就本案形成一种说法,在我首先问那 个证人某些问题之前,我并不想泄露——说到底,这个证人是个警官,他是 检方的证人。我看不出我为什么要把我在进行提问时的整个攻击计划告诉这 位地方副检察官。” “你对他的证言提出疑问吗?”贝顿法官问。 “我可能对他的证言和他的可信性提出疑问。”梅森说。 “但那很荒唐!”卡森提出了抗议,“这个人是位警官。在他由于违章 停车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上贴上违章罚款单时,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情,他 除了知道自己在履行一次例行职责以外,绝对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贴上的那 个违章罚款单是一个所谓的不可固定标籤,而且有记录。它们自身就说明问 题。我亲自和彼得·莱昂斯详尽地谈过。彼得·莱昂斯对那一情况所了解的 东西都由记录显示出来了。当时,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不过是停放在一个消 防龙头前面的某一辆汽车罢了。他每个月都见到好多辆这样的汽车呢。” 贝顿法官询问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 “我仍然想对这个证人进行正式提问。”梅森顽固地说。 “好吧,”贝顿法官烦恼地说,“法律给了你对证人们进行提问的权力。 如果你坚持要行使这一权力的话,我想本庭除了在明天上午10 点继续审理此 案外,别无选择。无论如何,我想对两位法律顾问指出,有许多积压的案子, 根据法院的命令,我们要努力赶上来。根据法庭的看法,本案占用的时间不 该超过半天。它已经在这个下午继续下去了,而且现在,显然,本庭将被迫 浪费这个下午的大部分时间,而且明天上午还要重新继续这个案子。” “对不起,”梅森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误。我曾经特别提出过,我要 对证人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检察官本应注意到他承担的那一义务,就是能够找到那个证人,以便
第120页 对他进行正式提问,”贝顿法官厉声说,“本庭将休庭至明天上午10 点。被 告还押行政司法部门候审。然而,我要向辩方律师指出,除非对彼得·莱昂 斯警官的提问表明了辩方有某种要予以进一步阐述的中肯看法,本庭将认 为,那是一种强加于人的东西。 “没别的了。本庭休庭至明天上午10 点。”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还有,”他问道,“别的东西要告 诉我吗?” 她紧闭嘴唇,表示否认地摇摇头,险些要哭出来了。 “很好,”梅森说,“明天上午见。” 12 梅森坐在办公桌旁,指尖无声地敲打着吸墨台。在他右手的一个菸灰缸 里,一支被忽视的香菸正在慢慢地燃成灰烬,一缕烟雾正在笔直地不断地向 上升腾,尔后变为一种螺旋状,最后消散为一缕缕淡蓝色的细小的雾气。 德拉·斯特里特了解他的情绪,她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铅笔悬垂在一 个速记本上,为了不干扰他集中精力,她始终一动不动。 沉思中的梅森双眼直勾勾的,最后他说:“把这个记下来,德拉。让我 们来以那一假设作为开始吧,即阿伦向我们说了谎。那件物证是直接与她的 故事相违的。她为什么说谎?破折号,是因为她有罪吗?破折号。如果是那 种情况的话,她会编造出一个会与事实相符的谎言来的。那个姑娘相当聪明。 她为什么要撒一个与事实不符的谎呢?” 德拉·斯特里特把梅森的评论都记了下来,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梅森说:“她一定在保护某个人。但这样一个故事怎么保 护任何人呢,而且那个某人是谁呢?破折号,那能是谁呢?” 梅森慢慢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 他把椅子向后推离开办公桌,摁灭了菸灰缸里那支烟,站起身,踱起步 来。 突然,梅森一步只迈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旋转身,对德拉·斯特里特 说:“好吧,德拉,把这个记下来。假设委託人没在说谎呢?破折号。那么 那些确凿的事实为什么与她的故事不符呢?破折号。唯一可能的答案是,我 们掌握的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梅森“啪”的一下用拳头击打了一下办公桌。“该死,德拉,”他叫道, “记下来!我要让人做一个标牌,我要把它挂在我办公桌后面的墙上。努力 去信任你的委託人。” “你认为她在说实话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她在说实话,”梅森说,“而我落入了一个辩方律师可能落入的最糟 的陷井。” “那是什么?”德拉·斯特里特焦虑地问。 “使我自己被检方的推断施了催眠术,认为,只是因为看上去证据支持 他们的说法,那些事就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发生的。” 德拉·斯特里特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梅森需要有人来帮助他理清思绪, 便说:“你的意思是,那一证据可以有两种解释。” “它应该有,”梅森说,“那个关键证人是彼得·莱昂斯,他们很不愿 意让那位警官露面。” “你认为他们很勉强?”她问。 “当然了,”梅森说,“他们尝试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办法,来阻止我 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那么,彼得·莱昂斯究竟有什么要说的,会打乱 他们的步骤呢?” “他们使他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证人。”德拉·斯特里特说。 “那正是问题所在,”梅森说,“他们故意贬低他的重要性,因为他们 怕我要提高他的重要性。而为什么呢?” “可能有什么原因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因为,”梅森说,“彼得·莱昂斯要对某件会对我的案子有所帮助的 事做证。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来阻止我对他进行提问了。莱昂斯正在无法找到 他的地方这件事,纯粹是胡说八道。那是一种拖延搪塞。” “为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吧。”梅森说,“一个律师必须总是去符合 逻辑地看待事物,从一个不受约束的角度去看。什么时候他由于把某件事当 成想当然的事而误入歧途的话,他就失败了。我说,我们知道彼得·莱昂斯 要对什么作证了,因为唐纳德·卡森告诉了我们。” “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说实话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当然说了,”梅森说,“他不敢不那样的。否则他会犯下误导法庭 的渎职罪,在本案中的有损害的行为失检罪..不,他不得不讲了实话。但 是他不必把所有的实话都讲出来。
第121页 “那么,根据我记起的那位地方副检察官所做的发言,彼得·莱昂斯要 做证,他在9 点钟的时候发现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 面,他发出了一张违章停车的传票,他可能把那张传票贴在汽车的前轮上了 ——我说,他们为什么不想要我就这件事对他进行提问呢?” 德拉·斯特里特仔细思索着,不得要领地摇摇头,梅森又踱起步来。 “阿伦·费里斯告诉我,她把车留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了,这样,彼得·莱 昂斯的证词会与她的话相符的。喂,记得彼得·莱昂斯只发出了一张传票。 他..” 梅森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德拉·斯特里特,低声说:“噢,我真 该死!” “怎么了?”德拉·斯特里特问。 “毛病在于,”梅森说,“我简直天真得难以形容。我简直成了幼稚盲 从的人。他们当然不想让我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了!彼得·莱昂斯会对 某件事做证,而那件事会与他们对那些事实的理解大相迳庭的,而..就是 它!一定是它!” “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彼得·莱昂斯会做证,他在下岗以前,在9 点钟与午夜之间,后来又 回去了,而那辆车开走了。” “走了?”德拉·斯特里特问,“它怎么能走呢?它整夜都在那个消防 龙头前面呀。” “它开走了,”梅森说,“因为阿伦·费里斯把钥匙留在了点火装置上。 有人来了,把那辆车开走了,然后又把它开回来了,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 面,于是另外两个在午夜上岗的警官在那儿发现了那辆车,继续由于违章停 车发出了传票,随后,在快天亮时,叫人把那辆车拖走了。” “但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把它开走,然后又开回来呢?”德拉·斯特里特 问。 “这件事,”梅森说,“就是我们要搞清的。我们要开始到那个地方去 查找,那个我们本该从一开始就去查找的地方。” “哪儿?” “我们要和老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谈谈,还有办公室 经理乔治·艾伯特。” “怎么搞的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这次我们要得到适当的证据,”梅森说,“记得阿伦·费里斯告诉我 们的事吧。有好多人想去为拉蒙特公司工作呢。那个公司有一个等待申请秘 书职位的人的名单呢,但阿伦·费里斯只是告诉麦吉·埃尔伍德,她需要一 个工作。麦吉·埃尔伍德对某个人说了一下,阿伦·费里斯马上就得到了一 个工作。乔治·艾伯特说,洛林·拉蒙特就在他动身去南美之前,发布了某 种行政命令。此后整个人事部门就被晾在了一边,阿伦就得到了工作安排。” 德拉·斯特里特睁圆了眼睛:“对,头儿!” “该死的是,”梅森气愤地说,“那整个证据始终就在我面前,而我险 些把它错过去了!来,德拉,我们走吧。” “可我们去追寻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真相。”梅森告诉她。 他们匆忙下楼来到停车场,上了梅森的汽车,向拉蒙特公司的经理办公 室开去。 梅森对接待员说:“我想见贾维斯·拉蒙特的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 我还想见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我是佩里·梅森,阿伦·费里斯的律师, 而且事情很重要。” “请等一下。”那个接待员说。 她接通了一个电话,说道:“很好,请别挂,”向佩里·梅森转过身来, “布里斯托小姐说,她认为那位地方检察官不会愿意让她和您谈话的。” 梅森严厉地说:“好吧,那我就发出传票传她做证人了,而且我要显示 出倾向性来,我要证明,她因为怕伤害地方检察官的感情,不肯和任何人谈 话。” “等一下。”那位接待员说,又转向电话,很快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很好。她会见您。坐电梯上三楼。布里斯托小姐 会在电梯旁等您。”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走进电梯。到了三层,电梯门刚一打开,一个年 轻女子就走上前来。“我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她说,“请到我的办公 室来好吗?” 她领路沿着一条走廊走着,从一些正在打字机上敲敲打打的速记员身旁 走过。那些人抬起头来,怀着隐密的好奇心看着这三个人走过。 在办公室里,伊迪丝·布里斯托关上门,示意他们坐下来,并说:“您 想得到什么呢,梅森先生?”
第122页 梅森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着她。“我几乎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处 于如此重要的职位。”他说。 “请问您想得到什么?”她又一次问,她的音调冷冷的,但挺有礼貌。 梅森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情况是这样:阿伦·费里斯请她的朋友麦 吉·埃尔伍德为她在这儿找一个工作,而两天之内阿伦·费里斯就上班了, 显然是由于洛林·拉蒙特直接发出了某项命令。” 伊迪丝·布里斯托垂下眼睑。“我肯定我无法告诉您,”她说,“您 说了,您想见办公室经理。” 梅森点点头。 “也许他能告诉您。” “他上过证人席,”梅森说,“而除了她的工作是根据洛林·拉蒙特的 直接命令安排的以外,看上去他并不知道别的。我认为别人能告诉我,洛林·拉 蒙特为什么不嫌麻烦地插手此事。你能告诉我那一点吗?” 她慢慢地摇摇头:“我恐怕我无法告诉您多少东西,梅森先生。我知道, 有时候一些人是由于某些个人关系被雇用的。我相信,埃尔伍德小姐在这里 工作过大约两年时间,她的工作得到了很高的评价。您打算去问问办公室经 理吗?” “是的。”梅森说。 “也许我们最好把他叫到这儿来。” 伊迪丝·布里斯托拿起电话说:“请给我接乔治·艾伯特。” 过了一会儿,她说:“艾伯特先生,佩里·梅森先生,就是那位律师, 现在在这儿,在这个办公室里。他有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小姐陪同他, 她显然是准备做笔记。梅森先生想知道,阿伦·费里斯被雇用没有通过惯常 的人事部门的渠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想知道,麦吉·埃尔伍德怎么能有那 么大的影响力,能使费里斯小姐插到等待名单的最前面。您介意到我的办公 室来,回答梅森先生的问题吗?对,请马上来。” 她挂上电话,对梅森微笑着说:“也许我们能把那件事澄清,梅森先生。 我很有把握,没有从贾维斯·拉蒙特先生的办公室下达指令。换言之,贾维 斯·拉蒙特先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我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您会知道, 拉蒙特先生自从得知他儿子被谋杀以后,就没来过这个办公室。无论如何, 我当他的秘书已经大约两年了,我可以向您保证,给予费里斯小姐的任何优 待都不是因为他发出的任何指令。” 梅森沉思着,皱着眉,点点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他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等待着乔治·艾伯特。梅森不安地动了动身躯, 向门口看去,尔后又看看伊迪丝·布里斯托。 “我想就洛林·拉蒙特的生活方式了解一点儿情况,”他说,“他没和 他父亲住在一起吧?” “是的。” “他自己有个寓所吧?” “是的。” “是在安迪科特路9612 号吧。” “是的。” “他也许有个厨师,一个管家妇,一个菲律宾男僕吧?” “没有。” “那么他一定常在外面吃饭了。” “我是不会知道的。” “他积极参与这儿的业务吗?” “是的。” “他在这个公司里有特定的职务吗?” “副总裁。” “他常旅行吧?” “是的。” “而且,我猜测,他和他父亲感情很好吧?” “是的。” 梅森微笑了:“看上去你不怎么主动提供情况。” “拉蒙特先生付给我工资并不是要我主动向别人提供情况的,梅森先 生。我甚至不知道贾维斯·拉蒙特先生是否会贊同这一会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乔治·艾伯特走进房间,微笑着向佩里·梅森示 意,尔后迅速地看了一眼伊迪丝·布里斯托。 “你认识艾伯特先生。”伊迪丝·布里斯托说。 “我在法庭上见过他。”佩里·梅森说,“这位是德拉·斯特里特,我 的秘书。我想得到一些有关阿伦·费里斯的情况,关于她是怎样得到她的工 作的。” “我恐怕比起我在证人席上已经告诉您的来,我能告诉您的多不了多 少。” “我认为你能,”梅森说,“洛林·拉蒙特亲自插手公司内与职位有关 的事情,肯定不是惯例。有一个人事部门,我推测雇用人是归人事部门管的 吧。” “是的。” “然而在阿伦·费里斯的工作问题上,洛林·拉蒙特发出了一项指示。”
第123页 “对。” “我说,”梅森说,“看起来阿伦·费里斯去找了她的朋友麦吉·埃尔 伍德,因为麦吉曾在这儿工作过,麦吉是那个联繫人。” “很可能是那样。”艾伯特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很可能埃尔伍德小姐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请他给 阿伦·费里斯安置工作。” “而洛林·拉蒙特就那样做了?” “他是那样做了,对吧?” “你知道麦吉·埃尔伍德给他打了电话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从您自己说的话中推出了这一结论。说到底, 您是阿伦·费里斯的律师。她一定告诉了您,她是怎么得到那个工作的。” “也许她并不知道。”梅森说。 艾伯特耸耸肩。 “然而,”梅森说,“你知道阿伦·费里斯,这么说吧,受到了公司一 个很有势力的总裁的保护,你在解僱她时却丝毫没有犹豫。” “我努力在办公室中保持效率,梅森先生。那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听任 某个年轻女子只因为她可能和拉蒙特家的一个人是朋友就一味冒失行事。他 们付给我工资并不是要我那样管理一个办公室的。” “你第一次知道阿伦·费里斯要求工作是什么时候?” “洛林·拉蒙特告诉我的。” “他怎么说?” “他递给我一个叠起来的纸条,那是在他动身去南美之前。上面是阿 伦·费里斯的名字。他说,‘让她做一名熟练的速记员,付我们能付的最高 工资’。” “于是,就你所知,阿伦没有经过任何考试就工作了,而且从一开始就 拿最高工资?” “我相信那些是事实。” “而关于那一情况你不知道别的了?” “就这些了。” “那种事以前在别人身上发生过吗?”梅森问,“换句话说,是不是有 别人也曾经按那种方法被安置了工作?” “那些申请通常是由人事部门来处理的。” “我没在问你通常的申请。我在问,这种特别的事以前是否发生过。” 艾伯特说:“我得查查记录,而..” “不要躲闪迴避,”梅森说,“如果我不得不那样做的话,我会把你召 回到证人席上。喂,这儿正在发生一件滑稽的事。” “您是什么意思?”艾伯特问道,同时好斗地挺直了身。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梅森说,“你在搪塞。你在掩饰,你们两个 人。当布里斯托小姐请你到这儿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拿起电话,对接线员 说,‘请乔治·艾伯特到这儿来。’相反,她要你亲自接电话,她找到你之 后,并没有说,‘你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吗?’而是接着把佩里·梅森先 生,就是那位律师,正在办公室的事,把我想得到什么,我的秘书和我在一 起的事,统统告诉了你。即便是那样,你也没有马上到这儿来。你停下来反 復考虑了一下,准备好了如何回答。 “现在,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搪塞躲闪了。另外有多少人是因为洛林·拉 蒙特的指令到这个办公室来工作的?” “我只知道一个。”艾伯特说。 “谁?” “麦吉·埃尔伍德。” “乔治!”伊迪丝·布里斯托叫道,她责怪的声音就像一下尖利的鞭 打。 “我无法不回答,”艾伯特说,“搪塞躲闪有什么用?你没在法庭上见 过他。他会完全按他说的做,他会让我上法庭,在证人席上提出那个问题的。” “我想知道的,”梅森说着,向伊迪丝·布里斯托转过身去,“是你 为什么试图掩盖那件事。” 伊迪丝·布里斯托镇定地说:“我认为,梅森先生,我们要终止这一 会面了。您现在得到了您想得到的情况。我可以声明您得到了我们能给予您 的所有情况。” “好吧,”梅森说,“如果你想那么说的话,就那么说吧。”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两份文件来,将一份递给伊迪丝·布里斯托,一份 递给乔治·艾伯特。 “这是什么?”伊迪丝·布里斯托问。 “传票,明天上午10 点到庭,在公诉阿伦·费里斯一案中出庭,并且作 为辩方证人代表被告的利益作证。”梅森说,“我们期待在那儿见到你们。 那时我会重新开始我的盘问的。下午好。”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现在干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第124页 “首先,我们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看他得知了什么。”梅森说,“在 人行道上有一个电话亭。” 德拉·斯特里特接通了电话,和保罗·德雷克通了话,然后激动地向佩 里·梅森做着手势。 “保罗搞到了有关奥托·凯斯维克的情报,”她说,“他核查了凯斯维 克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据。” 她把电话伸给梅森,梅森走进电话亭。“喂,保罗,什么事?”梅森问。 “两件事。”德雷克说,“我向阿瑟·斯帕克斯太太核查了,她是奥托·凯 斯维克的房东。凯斯维克说他在那儿做零活来抵房租是对的。 “在5 日的晚上,他们在看电视是没错儿的,但是7 点半以后,斯帕克 斯太太就没有和他在一起了。她坐在那儿和他一起看电视看到那个时候。接 着她感到头疼欲裂,于是上床睡觉了。她说,凯斯维克是可能出去的,虽然 她并不能肯定他是否出去了,她知道他一直开着电视,因为她无法睡得很熟。 她不时地打一会儿盹儿,尔后一下子勐醒过来。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听到电 视在响。最后电视在10 点半时关上了。因为她记得那个节目在结束。但那并 不意味着她能作证,凯斯维克从7 点半到10 点半都在那儿。” “我知道了。”梅森若有所思地说。 “我说,”德雷克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在那个乡间别墅的北边另有 一个别墅,房产主是个赌注登记人,拉蒙特一家根本不屑于和他有社会交往。 换言之,他们并不是睦邻。他可能因此有点儿愤怒。那很难说。无论如何, 他在这块地产的南侧开闢了一条路。那一侧紧挨拉蒙特别墅的北边。去年, 一场暴风雨的雨水沿着这条新修的路堤,冲出了一条沟。那条沟把水喷射到 拉蒙特的别墅,于是他们威胁说要起诉他。 “在5 日夜晚,知道天开始下雨,这个傢伙有点儿忧虑,不知道他开的 那条路堤是否会使水流到路上,再流到拉蒙特的宅院。为了弄清楚这一点, 他去城外别墅。他说,他刚拐上自己的地面,关上了他汽车上的灯,不一会 儿,就有另一辆汽车沿着那条道路开来,进了拉蒙特别墅的大门。喂,他说 那扇大门是开着的——那辆汽车慢慢地开了进去,而且停了下来,他知道是 奥托·凯斯维克开着那辆车,那车的活塞有一种特别的叭哒叭哒的声音,他 肯定这是凯斯维克的汽车,他说他听到了一些说话声,他认为他听到了萨 迪·理奇蒙说话的声音,但他不能为之宣誓作证。” “他叫什么?”梅森问。 “乔治·班尼。” “我说,这可极为重要,”梅森说,“我想和班尼谈谈,而且我想传讯 他,作为辩方的证人。我需要他明天上午到庭。” “我已经给他发了一张传票了,”德雷克说,“而且我已经做了他出席 的安排了。我已经把那件事都安排好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感觉难受,而是打 算对他知道的事作证。我认为他对拉蒙特一家有点儿不满。” “这辆汽车在那个地方呆了多久?”梅森问。 “他不知道。班尼只是四下查看了一下,确保他的新排水渠正在使水往 东排去,不再流到那条路上,这样就不会把拉蒙特的别墅搞得一团糟了。他 只是查看了一下那件事,然后就开车回城里了。 “他说,他在那儿的时候,拉蒙特别墅的灯始终亮着,而且他离开时那 些灯也是亮着的。他还说,那扇大门一定是开着的,因为那辆汽车在大门口 并没有停下,而且他知道,当他开车离开时,里面有一辆汽车。” “那是什么时间?”梅森问。 “他无法精确地确定时间。大约在7 点半到7 点45 之间。”梅森说: “好吧,保罗,我认为我们已经发现宝藏了。那表明奥托·凯斯维克在说谎。 最后那张500 元的支票一定是开给凯斯维克的。我认为他没能到银行去兑现 它,因为他知道洛林·拉蒙特死了,因此那张支票毫无价值了。” “拉蒙特为什么要在支票存根上做一件如此匆匆忙忙的事呢?” “因为,”梅森说,“他..该死的,保罗,他在那个支票存根上做一 件如此匆匆忙忙的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当时很着急。” “我会继续挖掘的。”德雷克说。 “那样做吧。”梅森对他说,“喂,还有一件事,保罗。我告诉麦吉·埃 尔伍德今天下午到庭了。她没有露面。我要跑一趟圣莫尼卡,看我是否能在 她的寓所找到她,但我希望你开始四下找一找,看你是否能找到她。” “而如果我找到她呢?”德雷克问。 “就让人跟踪她。”
第125页 “好吧,我会那样做的。”德雷克说着,挂上了电话。 13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一声不响地开着车,来到了凯尔星顿公寓楼。 梅森反覆地按了麦吉·埃尔伍德寓所的门铃,没有回答。他又去见了管 理人。她是个看样儿挺能干的中年妇女。“我在努力想和麦吉·埃尔伍德小 姐取得联繫,”他说,“事情很重要。看上去她不在,但我想查看一下,搞 确切。” “我认为她不在家。”那个管理人说,“我今天下午看见她走了。她带 着两个皮箱。显然,她是要去什么地方,而且打算离开一些时间。您在她工 作的地方打听了吗?” “您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吗?”梅森问。 “不知道。她在这儿的一个广告公司当秘书——当然,它们现在也会下 班了。对不起,我不能给您任何帮助。” “您是不是可以用一下您的万能钥匙,就迅速地到那个寓所里看一下, 看看她是不是..”那个管理人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不打探房客们的私 事。他们付房租。他们随意来来去去。我们努力不去对他们做的事怀有一种 不适当的兴趣,而且我们非常小心地不泄露情况。我可能已经把过多的东西 告诉您了,但是——我认识您,当然了,根据您的照片,而且我知道,您参 与了一个案子,埃尔伍德小姐也以某种方式与那个案子有关联,所以我认为, 告诉您她带着两个皮箱走了,是没有关系的。” “非常感谢,”梅森说,“您知道她是开自己的车走的还是坐计程车走 的吗?” “我肯定我不能把那件事告诉您。我只是恰巧看见她正带着两个皮箱走 出电梯。箱子太沉了,她一下提不动两个,于是她一次提出去一个。我猜想 那一定意味着,她是开她自己的车到某个地方去。如果她坐计程车的话,司 机就会来取另一个箱子了。”梅森说:“再帮我一个忙。她付房租是用支票 还是用现金?” “用支票。” “您记得那家银行吗?” 她说:“我想,没有任何理由使我不把那告诉您。她的帐户在这条街上 的那个银行里,拐过街角就是。它迎合办公室工作人员的需要,除了周六以 外,每天晚上都到7 点半才关门呢。” “您说它拐过街角就是?” “您离开公寓往右走,在第一个拐角处再往右拐,在那个街段的中间。” “非常感谢。”梅森说。 他和德拉·斯特里特离开公寓,向那家银行走去。 “我想和经理谈谈。”佩里·梅森说。 “这件事很重要。我叫佩里·梅森,是个律师,而..” “噢,是的。等一下。请您到这边来,就等一会儿。” 梅森跟在那个年轻小姐身后,走进一间办公室,等了大约两分钟,然后 被介绍给了那位正忙着走进来的银行经理。 “我能为您做什么,梅森先生?”那位经理问道。 梅森说:“这也许有点儿不合常规,但我向您保证,这件事非常重要。 我想了解一些有关麦吉·埃尔伍德的帐户的状况。” 那位经理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不能泄露那种情报。” 梅森说:“我非常忧虑,因为我有理由认为,她今天下午兑现了一张支 票,而我认为,那张支票可能是伪造的。” “噢,当然,那是不同的。”那位经理说,“我们对于查出伪造票据来 总是很有兴趣的。” “如果您查查你们的记录,”梅森说,“我认为您会发现她今天下午兑 现的那张支票毫无价值。我想在她从那个帐户取款之前和她取得联繫。” “请等一下,”那位经理说,他的声音显露出深深的忧虑,“您在这儿 等着吧,梅森先生。” 那位经理走后,德拉·斯特里特不解地看了一眼律师,“是什么使你认 为她今天下午兑现了一张支票呢?” “如果她要到某个地方去,她就需要现金。”梅森说。 “那她为什么不简单地从她的帐户中取一笔款呢?” “她会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位银行经理会告诉我们的,他或者那 样告诉我们,或者会出于无心地泄露秘密。他会回来说:‘你搞错了,梅森 先生。今天下午从她的户头过的唯一一张支票是她自己的支票。’”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另一方面,”梅森说,“如果有人资助她出走的话,我们有可能会发 现那个人是谁。” 德拉·斯特里特把那种情况仔细考虑了一下,微笑了:“这是你称之为 一种大胆的手段和一种直截了当的手段的东西。”
第126页 “那些手段有时候使人得益。”梅森说,“记住,这次我们与之打交道 的是一个满足工薪阶层人员的需求的分行。它的大笔交易可能很少,如果那 位经理由于一个伪造的票据承受了任何损失的话,他会十分窘迫的。他..” 梅森突然闭口不言了,这时,那位经理重新走进办公室,他一副非常不 安的样子。 “梅森先生,”他说,“这极为不同寻常,极为不合常规。您能告诉我 是什么使您认为那张支票是伪造的吗?” “坦率地说,我不能那样做,”梅森说,“然而,我有理由相信,她可 能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兑现了一张伪造的支票。如果有这样一笔交易的 话,我建议您採取措施来对那张支票进行核实。” 那位经理说:“请等一下。”他又一次离开了办公室,尔后回来,坐在 了办公桌旁。他一副十分焦虑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响了。 那位经理拿起电话,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职务,说道:“我正在查询一 张今天下午由麦吉·埃尔伍德兑现的支票。那笔交易有点儿不合常规。那张 支票数额相当大,我想对它进行核实。是否可以给我找一下贾维斯·拉蒙特 先生?” 那位银行家沉默地听了几分钟后,他脸上的忧虑之色突然烟消云散了。 “好,非常感谢,”他说,“我不过是核查一下,没别的..没有,谢谢您.. 不,根本没什么。您看,我们这是一个很小的支行,而那笔交易是不同寻常 的..对,非常感谢。对不起,打扰您了,再见。” 他挂上电话,对梅森微笑着。“不,梅森先生,”他说,“那张支票完 全没有问题,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梅森让自己做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开心的微笑神情。“噢,”他说,“那 可真了不起!得知这我非常高兴。我..” “您能告诉我是什么使您认为那张支票可能是伪造的吗?”那个银行家 问道。 “对不起,”梅森说,“显然,是有了一个误会。您知道这些匿名的小 道消息多么烦人。我确信您一定有过这样的经歷。” “我理解,”那位银行家说,“没事儿。我和开出那张支票的人的私人 秘书谈过了,那张支票货真价实。她完全了解那件事。” “非常感谢。”梅森说着,和他握了手,“对不起,打扰了您,而在这 种情况下,如果您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我肯定不会做,”那位银行家说,“我们对我们的所有交易严格保密。 下午好,梅森先生。” 那位银行家送他们往他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在大街上,德拉·斯特里特与佩里·梅森交换了会意的目光。 “噢,”梅森一边往他停放汽车的地方走去一边说,“情况开始变复杂 了。” “是的,变复杂了,”德拉·斯特里特说,“那个骗人的伊迪丝·布里 斯托尔!她完全知道那张支票的事..但是为什么给那张支票呢?” “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梅森说,“给麦吉·埃尔伍德那张支票 是因为贾维斯·拉蒙特想让她离开这个城市——于是我们现在自问,他为什 么想要她离开这个城市。答案是,非常可能,他怕我会让她上证人席。 “这样,我们现在有一个美丽的智力测验题了,德拉。我们来努力把它 解出来吧。” “我们从哪儿开始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们从我们一开始就本该着手的地方开始,”梅森说,“从洛林·拉 蒙特入手。” 德拉·斯特里特带着不解的表情仔细看着他:“我不明白。” “为了了解发生了的事情,我们得搞清是什么力量在起作用。我说,此 刻让我们来假设阿伦·费里斯讲的是实话吧。喂,在她离开以后会发生什么 事呢?” “你是什么意思?” “洛林·拉蒙特会做什么事呢?” “如果她讲的是实话,”德拉·斯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只有一 件事是他可能做了的。他转回身,走回到那个乡间别墅,他走了进去,吃了 火腿鸡蛋,而..” “两盘吗?”梅森问。 “噢,”德拉·斯特里特说,“他可能把一盘扔进了圾圾处理机。” “正是,”梅森说,“为什么不把两盘都扔了呢?他几乎没有情绪吃冷 的火腿鸡蛋。但他有情绪做许多别的事呢。”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需要一杯酒,他需要干衣服,他需要女性的陪伴,而且,自然了,
第127页 他需要回城里的交通工具。” “于是他给某个能给他带来这一切的人打了电话?” 梅森点点头。 “谁?”她问。 “猜猜吧。”梅森说。 她摇摇头。 “那只可能是一个人。”梅森说,“那些事实一清二楚。” “谁?” “麦吉·埃尔伍德。” 德拉·斯特里特看着他,张口要说什么,又抑制了自己。她的眼睛慢慢 地睁大了。“那么,”她说,“那么..杰罗姆·亨利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 的真的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当然,那是麦吉·埃尔伍德,”梅森说,“注意,麦吉·埃尔伍德很 有影响力。她需要做的只是拿起电话说:‘我想为我的朋友阿伦·费里斯找 个工作。’洛林·拉蒙特马上就去见乔治·艾伯特说:‘我们要给一个新的 速记员安排工作。她叫阿伦·费里斯,而且她要拿最高的工资。她不会通过 人事部门到你这儿来。她通过我到你这儿来,你需要的就是要安排她工作。’ “麦吉·埃尔伍德的情况是那样,阿伦·费里斯的情况也是那样。” “于是,”梅森继续说,“洛林·拉蒙特回到别墅后,拿起电话,打给 了麦吉·埃尔伍德。他说:‘麦吉,我发现你的朋友是个脾气很坏的假正经。 你让我和一个那样的姑娘搅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呀?现在她偷了我的车, 开车逃跑了。你到我的寓所去,给我拿一些干衣服,一双鞋,赶快到这儿来。’”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于是麦吉·埃尔伍德开了他的车,带着那些 干净衣物到了那儿,而且..等一下,头儿。有某件事不对头。” “什么?” “麦吉·埃尔伍德怎么能知道他的汽车停放在他的寓所前面呢?洛林·拉 蒙特怎么能告诉她车在哪儿呢?” “记住,”梅森说,“阿伦一回公寓,就给麦吉打了电话,源源本本地 告诉了她,洛林·拉蒙特怎么变成了一只兇勐的色狼,她抢了他的车,把他 留在那儿束手无策,而且她把他的车停放在了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他可能 为此付一些罚款的。” “对!”德拉·斯特里特叫道,“但是在时间上没有冲突吗?” 梅森考虑了一下那个问题:“麦吉可能接到了洛林·拉蒙特的电话后决 定在去别墅之前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接到阿伦的电话时可能正在 描眉涂唇呢。” “那会使这件事听起来说得过去,”德拉·斯特里特说,“但它要有一 个先决条件,就是麦吉和洛林·拉蒙特有一种非常亲近的关系。” “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常有。”梅森说。 “那么那可以给好多事做解释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点点头:“那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地不让彼得·莱昂斯上证人席的原 因。他会作证,他在大约9 点钟时在那辆车上贴了一张罚款通知单,没错儿。 但他还会作证,随后他找那辆车,没有看到它。我说,那与检方对此案的分 析不符,于是他们不想把那个事实摆出来。他们非常愿意对法庭声明,他会 作证,他9 点时发现那辆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在上面贴了罚款单。 他们想让他的证词到那儿为止。他们不想要他说,在那以后,他找了那辆车, 没有找到。”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德拉·斯特里特问,“麦吉·埃尔伍德一定到 那个乡间小屋去了。” “她去了那儿,”梅森说,“她把他的干净衣服给了他,然后,出于某 种原因,他们争吵起来,而在争吵的过程中,麦吉抓起一把刀,扎到他的背 上。 “在那以前,他可能已经採取措施,安慰了他那受到伤害的男子汉的感 情。他重新做了一炉火腿和鸡蛋。他和麦吉·埃尔伍德吃了火腿鸡蛋,随后 打起架来。 “于是,麦吉·埃尔伍德发现自己手里有一具尸体,于是她突然决定要 在这件事上耍耍聪明。她知道阿伦·费里斯去过那儿,而且和他打了架。她 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洛林·拉蒙特和阿伦通过电话都把那件事讲 给了她。于是她需要做的只是开着那辆车回去,把它放在阿伦·费里斯原来 停放它的地方,回到她的寓所去,假装成无辜的人。 “当我去找她,想让她合作来为阿伦洗清罪名时,她心里在怎样嘲笑我 呀。她很聪明,能按我的指挥去演戏,始终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虽然她从那辆车里下来时杰罗姆·亨利看见了她。但是警方说服他取
第128页 消了那一项认定。”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点点头。 “而且那不是在9 点。” “当然不是。”梅森说,“有关那件事的一切都表明,那是在9 点以后, 我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像我本应该做的那样对时间要素进行询问,因为我知 道,阿伦·费里斯在9 点以前把车开到了路沿上面,停放在了那个消防龙头 前面——那一定是在9 点以前,因为彼得·莱昂斯9 点的时候在车上贴上了 一张罚款单。” “现在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现在,”梅森说,“我们要找到麦吉·埃尔伍德。我们要迫使她认罪。” “我们该怎么做呢?” “通过对她採取严厉措施,”梅森说,“我要让她看到,我们确切地知 道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告诉她,杰罗姆·亨利确实看见了她。” “但是亨利呢?他会合作吗?” 梅森说:“他气愤而且窘迫。没有人喜欢别人作弄他。他认为我愚弄了 他。警方使他相信,我找了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去耍他,我用麦吉·埃尔伍德 替换了阿伦·费里斯,阿伦是他真正看见的那个姑娘。他们给他看了一些照 片,他们给了他一套准备好的东西,终于说服了亨利。实际上,他的第一印 象是正确的。他看见的是麦吉·埃尔伍德。现在他可能太混乱了,任何事都 记不清楚了。” “我们能够从他那儿有任何指望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可以出去,把我的牌摊在桌上。我可以告 诉他发生的事情,然后我们要看看,他是否合作。” “我们下一步就这样做吗?” “不,”梅森说,“我们下一步争取搞到一些物证。” “诸如什么?” 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把一些干的衣服和鞋带到那个别墅去了。洛 林·拉蒙特把它们换上了。他脱下来的又湿又泥的裤子,没有留在别墅那里。 因此,一定有人把它们放在一辆汽车里带走了——也许是麦吉·埃尔伍德。 然而当她把那辆车停放在消防龙头那儿时,它们并不在那辆车里。” “因此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因此,”梅森说,“她把那些东西拿走了,做了某种处理。也许她把 它们转放到她自己的车里了。你说,她会把那些东西怎么办呢?” “它们可能还在她车里呢。” “它们可能在她的车里,”梅森说,“也可能在她的车库里。她可能把 她的车开到车库里后,掏出了那条裤子和那双鞋。” “你认为我们能进去吗?” “我们也许能,”梅森说,“如果她的车不在车库,车库很可能没有锁。” “而拉蒙特先生怎么解释?” “拉蒙特先生对于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梅森说,“他不想要阿 伦讲出她的事,他也不想让那件事得到麦吉·埃尔伍德的确证。因此,他给 了麦吉·埃尔伍德一笔钱,让她藏匿起来,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前一直不要介 入。” “但是奥托·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呢?” “噢,”梅森说,“我们有一种有趣的情况。记得在糕点刚出锅,洛林·拉 蒙特与阿伦正准备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接到的那个电话吧。那是一个使他改 变了整个行动计划的电话。 “那个电话可能是奥托·凯斯维克打来的。凯斯维克与萨迪·理奇蒙一 定有某种合伙关系。根据洛林的天性,如果他们没有掌握他什么把柄,某种 他们需要钱时可以对他来点儿小敲诈的东西,那会是很奇怪的。 “于是凯斯维克打了电话来说:‘你看,洛林,萨迪和我需要一些钱。 我们需要500 块钱。我们今天晚上就要。我们这就来取。我大约半小时或45 分钟以后到。’” “拉蒙特不能告诉他等一小时左右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可能努力了,”梅森说,“我们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我 们很清楚,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去了那儿。洛林·拉蒙特知道他们要来, 于是拉蒙特把晚餐、把伴着音响跳华尔兹、把他计划好的诱惑手段,都忘记 了。他变得完全是公事作风,追求实效了。他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他 想在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到那儿以前得到它。” “随后他们来了?” “他们在阿伦·费里斯回家以后来了。”梅森说,“他们从洛林·拉蒙 特那儿得到一张支票,但这时,洛林·拉蒙特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们,因为
第129页 麦吉·埃尔伍德正在到这儿来的路上,他想要奥托·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 蒙在麦吉到来之前离开。” “这听起来倒是真符合逻辑。”德拉·斯特里特说,她的声音显露出激 动。 “这样,”梅森说,“我们有三个人知道洛林·拉蒙特在阿伦·费里斯 走后还活着。我们有麦吉·埃尔伍德,我们有奥托·凯斯维克,我们还有萨 迪·理奇蒙。” “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想捲入作证的事的。”“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 想卷进去的。”梅森说。“你看,是不是萨迪与奥托和他打了起来,并且..” 梅森摇摇头,说:“记得那些干净的衣服吧。他是在麦吉·埃尔伍德开 着他的车赶到以后才得到那些干净的衣服的。” 德拉·斯特里特反覆考虑了一下,然后突然兴高采烈了。“头儿,”她 说,“这一切综合起来很合适!它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你明天上午就能 把这个案子弄得一清二楚,使阿伦·费里斯被无罪释放的。” “如果我能得到那个证词我就会那样做。”梅森说,“但是记住这一点: 这几个证人中的每一个都已经说过谎或将会说谎。我们根本不要指望有关当 局的任何合作。我们必须去亲自挖掘证据,而且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去那样 做。” “我们将从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入手是吗?” 梅森点点头。 “是违法的吧?”她问。 “那要看情况而定,”梅森说,“如果那门上没有锁的话,我们就可以 打开门径直走进去,我们可能犯了擅入他人庭园罪,但我们不会犯盗窃罪。 我们不会怀着犯罪的意图进入那个地方。我们将怀着发现证据的意图进去。” “你不认为我们可以给特拉格警官打电话..” 梅森摇头打断了她:“特拉格会嘲笑我们的。” “好吧,”她说,“我们走吧。我心甘情愿去冒这个险。” “你没有理由进去,”梅森说,“你可以坐在车里。” 她生气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你要承担风险的话,我要和 你一起承担。如果你万一发现了什么的话,你会需要一个证人,一个来为你 的证词提供确证的人。事实上,因为你是阿伦·费里斯的律师,你本人不会 想上证人席的。你会宁愿传唤我作为证人,如果形势需要的话,对我的证词 进行进一步确证。” “你赢了,”梅森说,“我们走吧。” 他们把车开回到那座公寓楼前。梅森在门口向车库拐去。 “车库是有号码的,”德拉·斯特里特说,“而且每扇门的右边都有名 牌。” 他们找到了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 梅森试着推推门,门没锁。 “我认为我们最好把车开到这里面德拉,”他说,“如果我们把车留在 外面,在周围偷偷摸摸地走动的话,可能引起人的注意。我要把车开进去, 然后我们就可以关上门,打开灯了。” 梅森把车开进了车库。他们关上了门。 梅森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了灯。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要查看车库的这一侧。你来负责另一侧,我们 看看我们能发现什么——这儿肯定有一堆旧东西,有两个破皮箱,一个浅口 皮箱和两个轮胎。” 梅森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可能在那个浅口皮箱或那两个破皮箱里。那 个浅口皮箱锁着呢吗?” 德拉·斯特里特试着想打开那个浅口皮箱,点点头。“锁着呢。”她说。 梅森思索着说,“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敢去申请一个搜查令——你看, 德拉,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是在根据推测进行工作。我们可能清楚地知道发生 的事情,但是我想得到某件肯定的东西,以便继续干下去。” 梅森停了下来,闻闻车库里的气味。“它有那种发霉的陈味儿,就像海 滩上的一些地方,一直被关闭着。”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突然不说了。 德拉·斯特里特声音中带着示警意味说:“头儿?” 梅森把一个指头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一辆车停在了车库门的外面。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门突然被打开了。乔治·艾 伯特迈步往里去,然后,看见车库里那辆汽车,看见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 站在那儿,他吃惊到了极点,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坐在艾伯特车中的特拉格警官打开门,下了车。 “哎呀,哎呀,”他说,“看起来我们绊在一个惊人的好运上了,艾伯
第130页 特。” 乔治·艾伯特愤慨地说:“我告诉你了,他们会试图安置证据的。我想 要这两个人被捕,警官。” “以什么为根据呢?”梅森问。 “你知道什么根据,”艾伯特说,“你们一直在这儿试图安置证据。你 们手中有一些阿伦·费里斯给你们的会显示有罪的东西,你们正试图把这个 东西栽到麦吉·埃尔伍德身上。从一开始你就一直试图陷害她,你搞到她的 一条裙子,把它撕破,在那个刺铁丝网上留了一块儿。她把那条裙子留在阿 伦·费里斯的寓所。你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来安置会把麦吉·埃尔伍 德拽到这件事之中的证据。 “你让你们的侦探拿着她的照片,去见杰罗姆·亨利,试图哄骗他,使 他认为,他看见从消防龙头前的车里下来的是麦吉。你现在犯了闯入他人领 地和安置证据的罪行。” “我们可能是在擅入他人领地,”梅森说,“但我们并不是破门而入, 我们也没在安置任何东西。我们在进行调查。” “就和我告诉你的一样,警官,”乔治·艾伯特说,“他们正在试图把 麦吉卷到这件事之中。我想要人搜查这个车库,我想要人现在就搜查它,目 的是找到这两个人安置在这儿的无论什么东西。阿伦·费里斯在杀死洛林·拉 蒙特之后几乎马上就去找梅森了,而梅森自那时起就一直在计划用麦吉·埃 尔伍德来当替罪羊。现在我们当场抓住他了。” 特拉格警官打量着佩里·梅森,慢慢地点点头。“我们当场抓住了他, 艾伯特,”他说,“我只是不知道我们当场抓住他犯什么罪过了——我们会 让地方检察官把这一点弄清楚。” 梅森说:“特拉格,我可以私下和你谈一会儿吗?” 特拉格摇摇点:“你只能去和地方检察官谈。” 那位警官向艾伯特转过身去。“你看,艾伯特,”他说,“我要劝你, 不要要求我们进行一项拘捕。我们在这儿抓住了他们。这就够了。你和我要 搜查一下这个车库。我们要从头到尾彻底搜一下。如果我们发现任何他们安 置的东西,我们要把那些东西转交地方检察官。” “好吧,”艾伯特挺勉强地说,“我要听从你的劝告——我一知道他们 在附近打听,我就确信,他们会试图安置某件东西。我很高兴,我找到了正 在值勤的你。” “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正在值勤的我,”特拉格警官说,“地方检察官 也会很高兴,你找到了正在值勤的我。但是让我们来用用脑子吧。” “你说怎么办都行,警官。” 特拉格对梅森说:“艾伯特会把他的车倒开,让开道的。你和斯特里特 小姐可以走了,佩里。” 梅森说:“特拉格警官,我有理由相信,在这个车库里有一些证据。不 要让任何人使你产生错误的想法。去把它们找出来。” “而如果你找到它们,”艾伯特说,“你会知道谁把它们放在这儿的。” “别吵了,”特拉格对艾伯特说,“把你的车倒开,以便他们的车能出 去。我们会开始搜查的。” 艾伯特上了他的车,把它从车道上倒走了。 梅森为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自己的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坐在她身 旁,把车往后倒,然后掉过头,开出到高速公路上。 “噢?”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表情严峻地说:“有一种对我们不利的运气。” “多糟的运气?”她问。 “差不多是我们可能得到的最坏的运气了,”梅森说,“如果他们找到 任何东西的话,他们都会发誓说,是我安置的。你放心好了,如果他们发现 任何东西的话,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都会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 “而它不会对麦吉·埃尔伍德不利吗?”她问。 “现在不会了,”梅森说,“它会对阿伦·费里斯不利。” “但是你看,头儿,你和我两个人都可以作证说..” “你和我两个人可以嚷到脸都发紫的程度,”梅森说,“我们的抗议不 会有任何用处。那就是作为一个没有权威又在试图走法律的捷径的公民碰到 的麻烦。” “但是如果你去见过了特拉格警官,或是地方检察官,或是警方,或是 任何别的人的话,那不是会有一点儿用处吗,”德拉·斯特里特几乎是哭着 说,“你本可以把你的怀疑告诉他们,虽然他们会嘲笑你,而且可能也不会 做的。” “我知道,”梅森说,“但现在我们被抓住了,而且被当场抓住了。”
第131页 “正在做什么被抓的?”她问。 “那一点,”他说,“是我们有机会的地方。我们明天要上法庭。如果 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走进来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话,我们就会知道, 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们发现了某件证据,而我们差不多处于我们所遭遇 的最糟的境地。”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吧,头儿,”她说,“我和你一起 处于那种境地。我们共处其中。” 梅森严厉地说:“你和我一起处于其中。我们俩人都处在困境之中。但 我们不会老呆在那儿的。我们要杀出一条出路来。” 14 整整差30 秒钟到10 点的时候,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大步地走进 了审判室,他敷衍地向佩里·梅森点点头,在他的副手唐纳德·卡森的身旁 坐了下来。 几秒钟以后,卡尔顿·贝顿法官在法官席上就了位。法庭在唿唤下有了 秩序,那位法官抬头看着地方检察官伯格。“有什么您需要的吗,伯格先生?” 他问道。 伯格站起身来:“不需要,法官大人。我不过是参与调查公诉阿伦·费 里斯案件。” 贝顿法官禁不住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我恐怕我不明白,地方检察官先 生。这是一个就要结束的惯例的预审会。今天上午只有几分钟的证词了。” “然而,”伯格说,“我在参与调查本案。我可以向法庭说,我认为今 天上午会有一些进展,那会改变本案的整个局面。自从法庭休会,发生了一 件事,我的部门认为,那件事需要进行最彻底的调查,而且考虑到我可能被 召来对那件事採取行动这一事实,我希望亲自进行那一调查。” 贝顿法官显然是十分莫明其妙,他说道:“很好。我们将继续本案。现 在,就我所知,检察官先生,本案已经继续到这一点了,即检方和辩方开始 对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彼得·莱昂斯现在在这儿,我现在请他上证人席——过来宣誓吧,莱 昂斯先生。” 彼得·莱昂斯30 出头,高颧骨,平头,嘴唇的轮廓显露出坚决果断。他 走上前来,举起手,宣过誓,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唐纳德·卡森说:“莱昂斯先生,你是大都会警察部队的一名警官。你 在本月5 日的晚上值勤,你有理由在那辆登记在洛林·拉蒙特——他现在已 经死去了——名下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梅森先生现在就此事对 你进行提问。” 梅森站起身,向证人走过去:“莱昂斯先生,你在大约什么时间在拉蒙 特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 “根据我的报告,大约9 点钟。” “那辆车停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安迪科特路9612 号那座公寓楼附近的消防龙头前面。” “你什么时候上岗的?” “5 点钟。” “你所驾驶的巡逻车上配备有无线电吗?” “是的。” “通常你注意违章停车的事吗?” “有时,但是..嗯,是的。在我们可能称之为公然违章的情况下,我 们就发出一张罚款单。例如,如果一辆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很长时间, 或者也许它停放在一个车道前面,我们就贴上一张罚款单,尔后要特别注意 在随后的半小时左右时间内回来查看,如果那辆车仍然在那儿的话,我们就 用无线电和调度联繫,叫一辆拖车来把它拖走。” “你的辖区包括拉蒙特的汽车停放的区域吧?” “对,当然了。” “而你自从下午5 点就一直在那个地区巡逻吗?” “是的,先生。” “你平均一小时一次从安迪科特路的这个地址旁经过吗?” “至于这一点,很难说。有时我们走安迪科特路,有时走另一条路。我 们是在那个地区巡逻。” “但是,从你上岗的5 点,到大约9 点钟,你在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款 单,你确实开车在安迪科特路走过几次吧?” “是的。” “在那段时间里,在那几次巡逻中的任何一次中,你注意到拉蒙特的汽 车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了吗?” “当然,”莱昂斯说着,在证人席上变换着姿势,“我们主要注意的是 违章停车,梅森先生。因此,我不会绝对肯定..” “那不是我的问题,”梅森说,“我问你,在你往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 款单以前的时间,你是否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了。” “没有,先生,我没有。” “你第一次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就发出了一张罚款单吗?”
第132页 “是的,先生。” “我说,你们为什么对于那一地区的违章停放的汽车特别注意呢?” “有一些关于违章停车的投诉,而..嗯,是的,我们得到了指令,对 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多加注意。那个地区正在大力制止违章停车。” “那么,在5 日晚上9 点以前,在你驾车在安迪科特路巡逻的所有那些 次之中,你一直对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很警觉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几秒钟,尔后说:“是的。” “你记得你那天晚上由于违章停车另外在几辆车上贴了罚款单吗?” “我认为有两辆。” “除去拉蒙特的汽车?” “是的。” “喂,你说那一地区在违章停车方面存在一个问题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一问题的性质吗?” “在三个街区内有三座公寓楼。它们相当大,没有车库。在一座公寓楼 附近有一个大空场,被用作停车场。至于另外两座楼,汽车就沿街停放,在 晚上六七点以后,违章停车的问题就变得非常尖锐了,许多车违章停放着, 于是我们接到许多投诉。” “你是指停在消防龙头前吗?” “那些汽车中有一些是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然而,大多数投诉是因为 车道被挡的。一些投诉是那些车主发出的,他们的车停放在停车场,但另一 辆车的停放使他们的车无法活动。有许多的投诉,于是命令我们努力去清理 一下那种局面。” “在9 点以后,你值勤到多晚?” “午夜。” “9 点以后你有几次从那个地区开车经过吗?” “是的。” “拉蒙特的汽车仍然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吗?”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它,虽然我设想..” “不要管你设想的事,”梅森打断了他,“我们来谈谈你能确定的事吧。” “是,先生。” “你知道拉蒙特的汽车从9 点到午夜那段时间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 吗?” “我不知道,不,先生。” “你知道它没有停放在那儿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 “是,还是不是?”梅森说。 莱昂斯搔搔头皮,终于脱口说出:“我不认为它停放在那儿。” “你没有把握?” “不,我有把握——就是说,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一点。” “是什么使你有把握的?” “我在快到11 点的时候开车经过,我记得,就在进行那次巡逻之前,我 打定了主意,如果我贴了罚款单的那几辆车没有开走的话,我就打电话叫来 一辆拖车,在我下岗以前让人把它们拖走。” “于是你当时寻找了拉蒙特的汽车?” “我说,梅森先生,我想绝对公平。我记得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看到 在我贴了罚款单之后这几辆车仍然违章停放的话,我就打电话叫一辆拖车 来。” “而你没有看见拉蒙特的车违章停放着吗?” “没有。” “你去看它是否还在那儿了吗?” “坦率地说,梅森先生,我忘记那些事的确切顺序了。我知道,差不多 在我们到达安迪科特路的那个地址时,来了一个报告,说在我的辖区的另一 端有个小偷,于是我们飞速应付那个唿叫去了。我说,我不知道是那个电话 先来的,还是我们先经过拉蒙特停车的地点的。当然,如果那个电话是先来 的,那么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就是我对违章停车的问题就不会那么警觉了。 我现在正努力想回忆起发生了的某些事情。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 特别反常的。因此,这不过是一个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努力回忆起例行事务的 问题。对不起,我无法更为明确了。我已经努力做到公正了。我和地方副检 察官与我的上司们讨论过这件事。我已经查了我的记录。我已经尽了我的力, 我很遗憾,这是我能做出的最明确的回答了。然而,我经过考虑得出的看法 是,在大约11 点的时候,拉蒙特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不再在那个消防龙头前 面了。” “那是你的最佳判断吗?” “那是我的最佳判断。” “我说,”梅森说,“有关另外两辆由于违章停车你被贴上罚款单的汽 车,你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莱昂斯做了一个举起双手的姿势。“什么也没有,”他说。“我知道的 只是,我由于违章停车发出了罚款单,而且把它们贴了上去,都是按常规的 程序做的。那几辆车在我做出最后的检查之前都开走了。因此,我现在无法
第133页 告诉您多少有关它们的情况。我没有任何理由记住它们或是重新唤起我关于 它们的记忆。” “你知道它们停放在什么地方,或是那一违章的性质吗?” “我记得其中一辆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但我认为另一辆停放的地 方有一些挡住了一条车道。我无法很确切..不,等一下。有一辆车是双行 停车。我现在记起来了,那车的马达还转着,车灯也开着。显然,那个司机 不过是下去一下。我等了——噢,也许有30 秒钟吧,而他没有露面,于是我 就在车上贴了罚款单。” “尔后呢?” “我把车开到街角,停了车等待着,从我的后视镜里看,看那辆双行停 车的车是不是很快会开走。它开走了,于是我就没再注意它。” “你拐过街角,继续你的巡逻了?” “是的。” 梅森说:“如果不是拉蒙特的汽车的车主在你给那辆车贴上违章罚款单 那天遭到谋杀那一事实,如果不是在你下岗后上岗的你的兄弟警官们使你确 信,那辆汽车整夜都违章停放在你给它贴上违章罚款单那个地点,你是不至 于对那一点有任何疑问的,即那辆车在你下岗之前被开走了。对吧?” “我认为是的。”莱昂斯说。 “而你现在的最佳判断是,那辆车是在9 点到11 点之间被开走的?” 那个证人又变换了一下姿势:“我认为我无法告诉您更多的东西了,梅 森先生。”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 “我没有问题再进行提问了。”唐纳德·卡森说。 “这个公诉案是否就结束了?”贝顿法官问。 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来。“法官大人,”他说,“不是。一件使我忧 虑的事情出现了,我不仅是作为一个检察官,而且是作为从事司法行业的一 员而忧虑。一件事发生了,我认为必须对其进行详尽的调查。我认为,有人 已经试图在本案中伪造证据了,于是我认为,那些事情应该经过充分的确证, 应该採取适当的措施。我想在这个预审会上准备一项记录。这样,如果证人 中有人迅速神秘地离开这个国家,在上级法院进行审讯时无法找到他的话, 根据刑法第686 条中的条款,我就可以读出那些证人的证词,将它们记录在 案。” “在这种情况下,这难道不是一种相当不同寻常的程序吗?”贝顿法官 问。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案子,法官大人,而且这是这样一个案子,我想 在其中准备一项记录,那既能根据第686 条的条款予以使用,也可以用于控 告的目的。” “很好,”贝顿法官说,“做吧。” “我想把特拉格警官重新召到证人席上。”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显然已对他要扮演的角色进行了小心的排练,他生气勃勃地 走上前来。 “你已经宣过誓了,”贝顿法官对这个证人说,“开始吧,检察官先生。” “把你的注意力转向昨天晚上,”卡森问道,“你是否去了一个叫麦吉·埃 尔伍德所居住的那座公寓楼?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 “是的,先生。” “我说,在那以前,你是否採取了措施,对于在此之前被做过辨认标志 的那件衣服,就是上面有裂口的那条裙子,进行了辨认呢?”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 “我确定了那件衣服被售出的那家商店。我发现它是从圣莫尼卡的一家 商店卖出的。我根据那件衣服上的洗衣店的代码进行追查,发现那个号码是 对一个叫麦吉·埃尔伍德,住在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人发出的。我 可以顺便提一句吧,当我们拘捕本案被告时,她正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住 在这座公寓里;就是说,她说她正在那儿作客,但实际上,当时她正和麦吉·埃 尔伍德一起住在那儿。” “那么你昨天下午做了什么?”卡森问。 “在下午的晚些时候,我猜大约5 点钟的时候吧,我到凯尔星顿公寓楼 调查去了。” “你是独自一人吗?” “不是,先生。” “谁和你在一起?” “乔治·艾伯特先生。” “艾伯特以前曾经是本案的一个证人吧?”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艾伯特先生向我指出..” “不要管任何没有当着被告说出的话,”卡森打断了他,“那些会是道 听途说。” “我明白,”特拉格警官说,“我只不过想说一件顺带的事。无论如何,
第134页 我很明白这一要点,我将只局限于发生的事情。” “而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去了凯尔星顿公寓楼。我们决定,到车库里看一看。” “你是指和寓所一起租给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吗?” “对。那座公寓楼有一个车道,通向后面一个相当大的地区。这个地区 是正方形的,那个正方形的三条边都被车库占据了。每一个车库都标着与之 相应的寓所的号码,而且车库上有名字。” “你们去了标有麦吉·埃尔伍德的名字的车库吗?”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当时艾伯特先生开着车。我们停在了那个车库的前面。艾伯特先生下 了车,试着拉了拉车库的门,想看它是不是锁着。” “它锁着吗?” “没有,先生。” “于是艾伯特先生打开了车库的门?” “是的。” “你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什么?” “我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一辆汽车,一辆登记在佩里·梅森,就是被告的 律师名下的汽车。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在车 库里。他们当时不在车里。” “你们问他们正在那里面做什么了吗?” “艾伯特先生指责他们安置证据。” “而梅森先生说了什么呢,如果他说了什么的话。”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这是道听途说。这番会话不 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梅森先生是被告的认可代理人。这 一指控是当着他的面做出的,他的声明是对那一指控做出的回答。” 贝顿法官皱起眉,而后摇摇头:“也许是被告的律师轻率行事,也许是 他行事不明智,但是本庭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使这一番当着被告的律师进行, 但被告全然不知的谈话,对她具有约束力。抗议成立。” “很好。你们做什么了?”卡森问道。 “噢,”特拉格说,“我们先摆脱了梅森先生和德拉·斯特里特,然后 我们在那个车库里工作起来。” “做什么?” “对它进行搜查。” “找什么?” “找可能被留在那儿的任何证据——被任何人留下的。” “你们找到什么了?” “我们找到了一双沾上泥污的鞋。我们找到了一条上面有一处开线的裤 子。” “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归谁所有吗?” “现在我知道。当时我不知道。” “你做了调查?” “是的。” “拿那双鞋为例吧,警官。关于它你做了什么呢?” “我给那家工厂打了电报,询问了在洛杉矶地区销售那些鞋的商店的名 称。我要声明一下,那是一双很高级很昂贵的鞋。在洛杉矶有5 家商店销售 那种鞋。我终于搞到了那个买主的姓名。” “那个买主是谁?” “请等一下,”梅森说,“很显然,那是传闻证据。他在以一个店主告 诉他的话为依据。” 贝顿法官说:“很显然,它需要传闻证据。” 卡森继续说:“那几个商店中的一个的店主声明,洛林·拉蒙特是他的 一个常客,洛林·拉蒙特经常购买这种类型和做工的鞋,而且,这双鞋是他 的尺码。就是说,那双鞋是洛林·拉蒙特购买和穿的尺码。” “那是事实吗?”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 “你愿意做出规定,洛林·拉蒙特先生的裁缝辨明了,那条裤子是他为 洛林·拉蒙特先生做的一套质地一模一样的套装的一部分,裤腰上的商标提 供了辨认的依据,而且那个裁缝辨明了,这条裤子是他在洛林·拉蒙特生前 为他所做的吗。” “那是事实吧?”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即那个裁缝会做出这样的供词,条件是,如果我想 那样的话,我随时有进行提问的权力。我只是对这两位先生会在直接提问时 做出的供词做出规定。” “很好,”卡森说,并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发 现的,特拉格警官?” “在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和他的秘书的那个车库里的一个上了锁的浅口 皮箱中。”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对梅森说。 “你声称,”梅森说,“你们当时在寻找可能被任何人安置的证据,而
第135页 且,根据我对你作证时的态度的注意,你在说被任何人这两个词之前,有一 种相当意味深长的停顿,尔后你强调了那两个词。” “那可能是正确的。”特拉格警官说。 “当你说被任何人的时候,我想你的意思和你说的话一样吧?” “完全一样。” “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我安置的吧?” “肯定是可能。” “而且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本案的被告安置的吧?” “可能,虽然当时她在监狱里,而..嗯,她是可能的,没错儿。” “而且那件证据可能是由麦吉·埃尔伍德安排的吧?” 特拉格警官犹豫着,尔后说:“我想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没有问题了。” “我说,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和麦 吉·埃尔伍德取得联繫。看上去找到她很困难。无论如何,关于由特拉格警 官辨明归麦吉·埃尔伍德所有的那条裙子,我想传唤伯萨·安德森上证人席。” 伯萨·安德森走上前来,宣了誓。梅森认出了她,她是圣莫尼卡那座公 寓楼的管理人。 “您的职业是什么?”卡森问。 “我是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 “您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她是住在那儿吗?” “是的。” “您认识佩里·梅森先生吗?” “认识。我见过他。” “您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我是昨天下午见到他的。” “您和梅森先生说话了吗?” “说了。” “是有关麦吉·埃尔伍德的寓所的事吗?” “是的。” “梅森先生是否问他能否进那个寓所了?您是否能用万能钥匙让他进 去?”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根据是,这个问题没有法律 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它在进行诱导和提示,而且,根据以 下一点做出进一步抗议,即这位检察官很清楚法庭关于我没有被告在场做出 的谈话所定的规矩,故意通过这个引导性的问题来使法庭抱有偏见,造成对 被告的案子不利的影响。” “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检察官受到警告。事实上,我想说检察 官先生,我认为这一问题的性质是在你那一方构成一种试图,来使本庭的规 矩失效。本庭已做出裁定,至少是暂时地裁定,梅森先生没有当着被告的面 可能说出或做出的任何话任何事,都不能对被告具有约束力。” “他是她的法律代理人。他正在代表她採取行动。”卡森气愤地说。 “那一点本庭明白,卡森先生,但本庭已做出了裁定。你很熟悉法庭的 规矩。” 汉米尔顿·伯格笨重地站起身来:“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我可以发言吗?” “你可以发言,伯格先生。” “我们想声明,”伯格说,“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可以这么说吧, 它是突然发生的。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向权威当局进行查询,但是我想对法庭 说,我感到,我们肯定能找到做出如下指示的权威当局,即只要被告由佩里·梅 森先生担任代理人,只要他是她的经合法委派的代理人和律师,那么,他代 表她所做的事情就对她具有约束力。再者,我感到,我们应该有机会来展示 这些事情,这样,根据代理权原则,我们将迫使被告或者认可她的代理人的 行为,或者採取措施来否认那些行为。” “本庭已做出裁定。本庭的立场是,佩里·梅森没有当着被告的面做出 的所有行为和谈话对被告没有约束力。现在,本庭在这件事上可能是错误的, 如果你有任何你想提出的权威机关的话,本庭将很高兴地对它们予以考虑。 然而,与此同时,本庭会打算採取那一立场,即你们只能展示被告的行为, 只能展示当着被告的面做出的谈话。否则它们就是传闻。”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汉米尔顿·伯格说,“这儿有一个很清 楚的案子,如果我可以坦率地说的话,在本案中,对本案的争端极为至关重 要的证据被人安置在了凯尔星顿公寓楼的车库里。作为被告律师的梅森先生 在那个车库里被当场捉住了。这至少说是一种合法合理的推测,即唯一一个 能把那些衣服给他的人是本案被告。” “那是从检方的观点看那件事,”贝顿法官厉声说,“另一方面,你们 还没有对那一可能性予以否定,即那些衣服是由最符合逻辑的人,由租用了
第136页 那个车库的麦吉·埃尔伍德放在那里的。” “但是她可能从哪儿搞到那些衣物的呢?”汉米尔顿·伯格问。“她在 谋杀发生那天并没有到那个别墅去。她..” “检察官怎么知道她没去?”梅森打断了他。 汉米尔顿·伯格气愤得涨红了脸。“我不愿意被人打断。”他说。 “本庭会很愿意你不被打断,”贝顿法官说,“但是,既然已经打断了, 我要说,辩方律师提出的那个问题也是本庭打算问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她 没去那儿的?” “我们会证明那一点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去证明吧。”贝顿法官说,“而在你们的作证结束以后,如果 到那时你们有足够的旁证证据来表明,所说的那些东西肯定是由某个受到被 告的指示与控制的人放在它们被发现的地点的,你们将有机会来重提你们有 关证据的意图。那时本庭将允许你们重召这些证人,问这些问题,只要你们 在此期间找到一些权威支持你们的立场。 “现在,你们只是在根据一种推理进行工作。在本庭看来,那些情况并 没有强有力地显示出,一系列的旁证证据必然地将这位被告和所说的那几件 东西联在了一起。然而,本庭对这一段询问很为注目,打算尽力予以合作。” “谢谢。”汉米尔顿·伯格说完坐了下来。 卡森向那个公寓楼的管理人转过身去。 “您在本月5 日和6 日是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吗?” “是。” “您在那一天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现在,我要问您,是否在本月6 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 “我见到了。” “在什么时间?” “我看见她好几次。” “您在晚上见到她了吗?在傍晚的时候?” “见到了。” “您当时和她说话了吗?” “说了。” “您在6 日见到被告了吗?” “见到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在6 日的下午,麦吉把被告,阿伦·费里斯,带回家来了。她当时正 要上电梯。她将我介绍给了阿伦·费里斯,并且说,阿伦打算在她这儿呆几 天吧。” “那是6 日的下午吗?” “是的。” “而这番对话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 “是的。” “现在,我给您看一条裙子,它到此前作为公诉方物证b-8 号被做上了 辨认标记,我要问您,您是否认识那条裙子。”“我认识。” “您是在哪儿看见它的?” “我本月6 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身上穿着它。”“她当时穿着那条裙 子?”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伯萨·安德森用下结论的语气很肯定地说。 “我说,在6 日,你在那以后见过她吗?” “见过。” “大约什么时间?” “傍晚时。” “当时麦吉·埃尔伍德穿着什么?”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 “当您说那条裙子的时候,您是指我现在手里正拿着的这条裙子,公诉 方的物证b-8 号吗?” “是的,先生。”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门厅里,正在走出寓所。” “好,她回来时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那是什么时候?” “那可是晚些时候了——两三个小时以后吧。” “而麦吉·埃尔伍德当时穿着什么?” “她穿着一条不一样的裙子。我记得我注意到了,她出去时穿的是一条 裙子,回来时穿的是另一条裙子。我都张嘴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抑制住了没 说。说到底,那不关我的事。” “那是在本月的6 日吧?” “是的。”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说。 梅森向那位证人转过身去。“您在人们进出时常看见他们吗?” “很频繁地。我在办公室的后面有个寓所,但我总是努力呆在办公室里, 以便我能看见门厅,特别是在街门不锁的时间里。” “那儿有个办公桌吧?” “一个柜檯吧,有的。” “有交换台吗?” “没有。住户自己有电话,或者他们用走道里的电话亭。” “您在本月5 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吗?” “是,我看见她了。” “在晚上吧?”
第137页 “我在她傍晚下班回来时看见了她,而后我又看见了她。” “5 日那天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抗议,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不 适当的提问,”卡森说,“我们没有问有关5 日的问题。” “我肯定是有权测试一下证人的记忆力。”梅森说。 “驳回抗议,继续吧。”贝顿法官做出了裁决。 “我在5 日晚上看见了她,大约是..我猜大约9 点钟吧。”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做什么呢?如果她在做任何事的话?” “她在往外走。” “那天晚上您看见她回来了吗?” “没有。” “她是在您晚上锁门之后回来的?” “是的。” “您是什么时候离开门厅,而且锁上门的呢?” “那是..我要说大约11 点。” “那么,麦吉五日是穿着这条你提到过的裙子吗?” “不是,她没穿。” “您怎么恰巧对这条裙子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有一条裙子和它几乎完全一样。几乎完全相同的式样。麦吉和 我经常谈论那件事。” “麦吉昨天离开了寓所吗?” “是的。” “拿着两个提箱?” “是的。” “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她告诉您她要去哪儿了吗?” “没有。” “她告诉您她要走多久了吗?” “没有。” “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噢,只要付房租,我就不打听住户的事情,而..” “我的问题不是那个,”梅森说,“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嗯,是,是的。” “我说,她走后您用万能钥匙进过她的寓所吗?” “抗议,此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是不适当的 提问。”卡森说。 “我认为它会显示出这位证人的倾向性。”梅森说。贝顿法官犹豫了: “我许可这一问题。” “您进入那个寓所了吗?” “进入了。” “用万能钥匙?” “是的。” “您是独自一人吗?”梅森问。 “特拉格警官和我在一起。”她说。 “你们在那个寓所发现了什么?”梅森问。 “现在,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提出明确抗议,理由是,这 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这是不适当的提问。我们 在提问中根本没有向这个证人问有关这件事的任何问题。这要探究一件完全 不同的事,那会使这一询问离题很远。” “本庭倾向于准许这一抗议,”贝顿法官说,“我认为提问的范围也许 已经足以检验这位证人的可信程度了。” “没别的了。”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我想引入这条裤子和这双鞋作为公诉方 的物证,而且现在,我们重提我们的动议:展示在发现那些东西的地方与佩 里·梅森进行的谈话。我们认为,已经有足够的旁证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 梅森为了被告的利益安置在那儿的。” 贝顿法官慢慢地摇摇头。“你们还没有把它联繫在一起呢。”他说。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这些东西是属于死者的。很显 然,被告编出了一个精心策划出的故事,旨在引起陪审团的最大同情。她想 显示出,她受到了侵犯,她努力去捍卫她的贞节,她在一条泥地旁的湿乎乎 的灌木丛中遭到追逐,她从一道装有刺铁丝网的围栏下钻了过去。 “我们现在已经证明,至少是通过推论证明,梅森先生让麦吉·埃尔伍 德提供了一条裙子,先把它带到犯罪现场,将裙子上的一块留在了刺铁丝网 围栏上,尔后故意把剪破的裙子留在了被告的寓所。我们已经证明,这一证 据只可能是在6 日晚上,在那一谋杀发生过了一些时间之后,可能过了将近 24 小时之后,被安置在那儿的。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被告的故事。 “现在,我们还要证明,那位律师搞到了洛林·拉蒙特的一双鞋和一条 裤子,那双鞋被故意地弄上了泥污,那条裤子被拿去在湿乎乎的灌木丛中拖 来拖去,然后被撕开,就好像是在刺铁丝网上刮破的似的,而且那位律师确 实是在安置那些东西时被当场抓住了。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有充足的 理由认为,这件事是被告与她的律师共谋的结果,他的行为对被告具有约束
第138页 力,这一伪造证据的企图是有罪的表示。” “这一切都非常好,”贝顿法官说,“但是你怎么把它和被告联繫在一 起呢?首先,你怎么把它和梅森先生联繫在一起呢?” “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被当场抓住了。”卡森严厉地说。 “不,他们并没有。”贝顿法官反驳道,“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有作案。 他们刚进那个车库几秒钟时间也未可知。他们当时是在里面寻找证据也未可 知。特拉格警官已经说了,他和乔治·艾伯特去那个车库寻找证据。现在, 假设那个顺序被颠倒了呢?假设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在特拉格警官 与乔治·艾伯特进入车库以后开车来到呢?你们会说那是特拉格警官与乔 治·艾伯特正在车库里安置这些东西被当场抓住的证据吗?” 卡森的脸红了:“肯定不会。” “好吧,你用来作为对佩里·梅森不利的证据是完全同一类的证据。” 贝顿法官说。 “但是佩里·梅森有理由去安置这些东西。让它们在那儿被发现是对他 有利——对他的委託人有利的。” 贝顿法官说:“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乔治·艾伯特有 利。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警方有利。我并没有说是那样, 我只是说说不定是那样。就本庭看来,说不定是哪样。” “好吧,我们是讲求实际的人,”卡森说,“我们知道发生的事情。” “你们知道你们认为发生了的事情,”贝顿法官说,“但是你们认为发 生的事情对本庭并没有约束力。” “当然了。”卡森说,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恼怒,“如果法庭指望我们拿 出一些目击者来,发誓说他们确实看见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打开那 个浅口皮箱,把那些衣物放进去了的话,那一点我们办不到。犯罪的人,特 别是聪明人,通常都选择一个没有目击者的时间。” 贝顿法官的脸微微涨红了:“本庭能够充分考虑到那一切。本庭明白, 罪恶经常不得不由推论,由旁证证据加以证实。但是那一事实仍然存在,即 受到指控的人有权有某些假定。那是一个法庭的作用,就是对证据保持一种 言情合理的看法。 “本庭认为,事实上,目前呈送到本庭面前的证据能够有几种解释,一 个最有逻辑的解释是,租用那一车库的人就是把那些衣服放入那个浅口皮箱 的人。本庭并没有忘记那一事实,即证人杰罗姆·亨利第一次辨明麦吉·埃 尔伍德是他看见正在停放那辆车的人。现在我要坦率地说,本庭想弄清这件 事的真相。本庭想重召亨利先生进行讯问,不是由检察官,而是由本庭重新 传唤。” “亨利先生回到他营业的地方去了。”卡森说,“试图去使他回到这儿 来会造成一项延误。我们理解并欣赏法庭处理好本案的愿望。” “本庭极想把本案处理好,”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对于确保正义得到 伸张怀有更大的愿望。我不认为把亨利先生叫到这儿来会花很长时间,我们 可以在他赶到以前继续这个案子。” “也许,”梅森说,“如果我能趁法庭等待亨利先生赶到时重召特拉格 警官上证人席接受进一步的提问的话,会有助于澄清这件事情。” “很好。”贝顿法官说。 “当然,”汉米尔顿·伯格恼火地说,“这不过是预审。我们只需证明, 有人犯了一项罪,而且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认为,是被告犯下了那一罪行。” “你们在预审中只需证明那些,”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已经超过了那 一点。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的良好的信誉和职业道德受到了质疑。新 闻界会从这种局面中大捞资本,本庭不至于对这一点有任何怀疑。既然已经 走了这么远,我们就要把其余的路走完。 “特拉格警官,请您回到证人席上。我建议法警打电话找到亨利先生, 命令他到庭。” 特拉格走上前,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警方在那个乡间别墅发现了一些脏盘子吧?”梅森问。 “是的。” “它们是被拿到警方的化验室去了吗?” “是的,先生。” “在那些盘子上做了寻找指纹的处理吧?” “是的,先生。” “你们在那些盘子上发现被告的指纹了吗?” “发现了。” “你为什么在你的直接证词中没有提到那一事实?” “没有问我。” “你们是在哪儿发现那些指纹的?” “在几个盘子上——特别是在用来和做糕点的面团的碗上。”
第139页 “在咖啡杯上呢?” “嗯,没有。” “那些托盘上呢?” “我们在一个托盘上发现了一个指纹。” “而且,当然了,你们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吧?” “是的。” “喂,”梅森说,“你们发现了至少是另外一个人的指纹,那是不是事 实?” 特拉格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慢慢点点头:“对,有一些至少是另外一个 人的指纹。” “你们对那些指纹进行辨认了吗?” “还没有呢。” “你没有提起被告的指纹是因为检察官惟恐我的提问会带出有另一个人 的指纹那一事实,而指示你根本不要说那些事吗?” “吩咐我不要主动说出任何情况。” “你们有麦吉·埃尔伍德的指纹吗?” “没有。” “那么你们不知道另外那些指纹是不是麦吉·埃尔伍德的了,对吧?” “我们不知道它们是谁的指纹。我们确实知道,它们不是萨迪·理奇蒙 的指纹。我们想到了,在那些盘子最后一次用过之后,清洗之后,她把它们 收好的时候,她可能会留下指纹的。因此我们录了她的指纹,做了比较。但 那些不是她的指纹。” “我说,”梅森说,“当被告给你讲她的故事时,她是否告诉你了,死 者向她承认了,他打了一个假电话?换句话说,她仍在车里时他进了那个乡 间别墅,给什么人打了电话,要那个人在约好的几分钟后给他打回来?” “那件事她告诉我了。” “你试图去追查那个电话了吗?” “我们对那天晚上从那个乡间别墅打出去的所有电话进行了查找。” “又是这个问题了,”梅森说,“你在你的提问中没有提到某些事实。” “又是这个问题了,”特拉格警官说,“没有问我。” “现在问你,”梅森说,“洛林·拉蒙特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我们不知道,”特拉格说,“那是一个叫号长途电话。他只是往拉蒙 特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号码打了电话。” “那个电话不是打给什么特定的人的吗?”梅森不解地问。 “只是打给那个办公室的。” “好吧,”梅森极度渴望地说,“另外几个电话是打给哪儿的?在洛林·拉 蒙特发现他需要干衣服和一双新鞋以后,他给谁打了电话?” “在你回答那个问题以前等一下。”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我们对 那个问题提出抗议,根据是,它是有争议的,它假设一些未经证实的事实, 而且是不适当的提问。” “关于那个问题的最后一部分,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那个问题 的头一部分成立。洛林·拉蒙特从那个乡间别墅还给谁打电话了?” “一个人没有。”特拉格说。 “什么!”梅森惊奇地叫道。 “没有电话,”特拉格说,“没有长途电话。当然了,关于打进来的电 话我们无法说,但是,关于从那个号码打出去的电话,只有一个打给拉蒙特 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叫号长途电话。” “而打那个电话的时间呢?”梅森问。 “时间是6 点22 分,大约是被告和死者到达那个乡间别墅的时间,根据 被告讲给我们的那个故事。” 梅森集中精力沉思着,半闭着眼睛。 “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没有问题了。”卡森说。 “我们将休会10 分钟,”贝顿法官说,“杰罗姆·亨利一到法庭,我们 就重新开庭。” 贝顿法官离开了法官席。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显然对佩里·梅森置 之不理,大步走进了一个休息室。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好吧,”那位律师 说,“我们有10 分钟时间来破这个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洛林·拉蒙 特一定做了一些安排,让人把干的裤子和鞋拿到那个乡间别墅去。除非他打 电话,他究竟还能怎么办呢?” “鑑于他们现在已经拿出的证据,我们知道,阿伦讲的一定是实话。我 们知道,他追得她从那片湿乎乎的灌木丛中跑过,他从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 栏上滑下来,那样做时一定刮破了裤子。我们知道,他在那条路的泥地上跑 过,他的鞋上都是泥。然而到他被杀死的时候,有别人已经到那个乡间别墅 来过了。我们现在很肯定,那个某人一定是麦吉·埃尔伍德。但是,除非他 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她怎么把干衣物拿给他的呢?她是怎么进他寓所
第140页 的呢?” 德雷克耸耸肩:“他不可能通过心灵感应和她取得了联繫。” “只有一个答案,”过了一会儿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一定给他打 了电话。” “但她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呢?” “因为,”梅森说,“她和他很亲密。她知道阿伦干下的事。她有那个 乡间别墅的电话号码,于是往那儿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我们正在这件 事上争分夺秒,保罗。拿起电话来,给电话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是一件 极为重要的事。搞清麦吉·埃尔伍德在5 日晚上是否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一 个电话。” 德雷克说:“我会试试的。不过,我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把情况向电话公司的经理解释一下。”梅森说,“这实在是一件生死 攸关的事。让我们来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吧。看你是否能搞到麦吉·埃尔伍德 从她的寓所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在大约..现在,让我们看看吧。让我们假 设阿伦在大约7 点时离开了那个乡间别墅,她开车回到她的寓所,把自己清 洗干净后,她开着洛林·拉蒙特的车,把它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她回 到她的寓所,然后给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那大约会是——嗯,让我们 来看看,让我们就说大约8 点30 分吧。还有,保罗,试试追查一下那个在6 点22 分打往拉蒙特公司的电话。让我们来看看那个电话的下落。” “我会试试的,”德雷克保证说,“你没有给我多少时间。” “那是因为我没时间可给。”梅森说。 梅森在审判室中来回踱起步来,头微微向前探,凝神苦思得前额皱了起 来。 几分钟以后梅森转过身来。“德拉!”他说。 “什么事,头儿?” “去找到保罗·德雷说。他正在打电话。我们忽视了本案中致关重要的 那一点。” “那是什么?” “搞到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车贴上罚款单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然 后让保罗叫他的人去查那辆车的登记项目,或者在那张违章罚款单上就会有 那些东西,因为那位警官会从登记证上抄下那个车主的名字,法律要求,登 记证或者在驾驶座上,或者在汽车上某个能够清楚地见到的地方。”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审判室。 5 分钟过去了。 杰罗姆·亨利走进了审判室,看他的样子,他一直在匆匆忙忙,而且相 当恼怒。 有人通知了贝顿法官,于是他又一次在法官席上就了位。 德拉·斯特里特匆匆忙忙地走进审判室,在梅森身旁坐了下来,在杰罗 姆·亨利被传唤到证人席上时,她激动地用耳语说:“头儿,他发现宝藏了。 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过一个长途电话。然后她往洛杉矶的两个 号码打了电话。保罗·德雷克现在正在查那两个号码呢。他不得不到另一个 电话去与他的办公室取得联繫,他们正在搞到关于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 车在那辆车上贴上的那张违章罚款单的所有情报呢。” 梅森安坐在他的椅子上。慢慢地,一缕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向阿伦·费 里斯转过身去,要她放心地眨了眨眼,就在这时,杰罗姆·亨利在证人席上 就了位,贝顿法官说,“亨利先生,本庭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是,法官大人。” “现在,”贝顿法官说,“我不想要任何一方的法律顾问插话。本庭要 问这个证人一些问题。亨利先生,努力去除你头脑中的所有偏见。我要请你 试着去做一件也许让你感到困难的事情。我要请你回想到佩里·梅森在一个 我们知道叫麦吉·埃尔伍德的年轻女子陪同下来到你的店铺的时候。当时你 辨明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被耍弄了,被以前的一..” “请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把关于被耍弄的这件事全都忘记。 你在随后被人说服,你是被耍弄了,而且你为此很愤怒。你认为梅森先生试 图陷害你,试图愚弄你。现在,我要要求你把那整个想法从头脑中清除出去。 我想要你回想梅森先生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走进你的店铺那一时刻。你当 时有多大把握,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当时不是肯定,我是被耍弄..” “你说过,你当时很肯定。而是什么使你那样说的呢?” “诡计。” “亨利先生,”贝顿法官说,“本庭并不完全确信,你是被耍弄了。可 能有人是试图去耍弄你了,但是本庭正开始相信,完全可能麦吉·埃尔伍德
第141页 实际上就是你看见正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人。” 汉米尔顿·伯格和卡森都跳了起来,表示抗议。贝顿法官示意他们不要 出声。“现在请等一下,”他说,“本庭正在做这件事。我要求过了,双方 的法律顾问都不要打断我。我想要你们二位先生坐下来,不要出声。” 贝顿法官向那个证人转过身去:“本庭在这里的目的是伸张正义,亨利 先生。本庭需要你去回想,去清除你头脑中对任何人怀有的所有偏见。” 贝顿法官等待着,审判室中一阵紧张的沉默。 “嗯,”最后杰罗姆·亨利说,“当然,法官大人,我当时确信她就是 我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然而,以前有人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而且要我 对那张照片做过辨认。我辨明了那张照片,那就是出问题的地方。” “但是你为什么辨明了那张照片呢?”贝顿法官问。 杰罗姆·亨利若有所思地抚抚下颚。“嗯,噢,至于那一点,”他兑, “当然了..嗯,那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像...看上去完全像我看见从车里 下来那个人的面孔。那是因为麦吉·埃尔伍德与被告长得很像,而且那张照 片照得非常巧妙..” “那是麦吉·埃尔伍德的照片吧?” “那,那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它挺像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吧?” “非常像。” “尔后当你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你就感到她肯定是你见过照片的那 个人吗?” “所以我就做出了那一身份认定。” “但是你现在准备对本庭发誓,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不是麦吉·埃 尔伍德吗?现在,仔细想一想,亨利先生。这并不是试图使你中圈套。这不 过是本庭的一项努力,想得到那件事的真相。” 亨利闭上眼睛,努力去集中精力。他继续用指尖抚着下颚的顶尖处。 “嗯,”最后他说,“他们告诉我说,不要让佩里·梅森愚弄我,而且我也 不打算让他那样做。但是,当然了,法官大人,当您谈论到那件事时,当我 看到麦吉·埃尔伍德的那张照片时..嗯,当时我认为那就是我看见从车里 下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尔后当我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当然了,有某些暗 示和..嗯,当我看她时,我认为她就是那个女人,没错儿。” “你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吗?” “嗯,现在,”亨利说,“情况不同了。我看了被告,我认为她是那个 女子,但是当然了,也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把照片的事全忘记吧。”贝顿法官说,“努力去回想,努力去想像出 那个从车里下来的年轻女子。那是麦吉·埃尔伍德还是本案的被告?” 杰罗姆·亨利抬头看着法官,终于脱口说出:“当您那样说时,法官大 人,我就不知道了。当我第一次见到麦吉·埃尔伍德时,我很肯定,那就是 那个年轻女子。尔后我又肯定是被告了。但是当您再次提出这时——当您就 这样向我提出它时,我就不知道了。” “没别的了。”贝顿法官说,“现在如果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向这位证 人提问的话,他们可以这样做。但是就本庭看来,这位证人曾对麦吉·埃尔 伍德做出了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他在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情况下做了那 件事。他现在说他不知道。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对他提问吗?” “没有问题。”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与卡森悄悄地说了一会儿,尔后汉米尔顿·伯格说:“没 有,法官大人,没有问题。” 梅森说:“我对特拉格警官还有一个问题。你不需要重上证人席,警官。 你可以从你现在在审判室中的位子上回答它。在关于你的证词中没有提到的 事情中间,是不是有关于洛林·拉蒙特尸体的血液酒精含量的事情?” 特拉格说:“我本人没有进行那一测试。那是由尸检医生德雷珀博士做 的。” “但是你知道结果如何,”梅森说,“什么结果?” “好吧,”特拉格说,“我听说血酒精的百分比是0.19%。” “那一点,”梅森说,“会显示出一种相当程度的醉酒了,对吧?” 特拉格冷冰冰地说:“是的。” “比起他那种块头的男人从一杯或两杯或三杯的鸡尾酒中摄入的要多得 多吧?” “也许是四杯、五杯或六杯。”特拉格警官说。 “我要请检方做出规定,如果对德雷珀博士进行询问,他会做出这样的 证言。”梅森说。 卡森和汉米尔顿·伯格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第142页 “你们不知道吗?”贝顿法官问。 “不,法官大人,”卡森很不情愿地说,“我们知道。我们将做出这样 的规定。” “但是显然,”贝顿法官说,“这正在大大地改变本案的局面。” “我看不出,”汉米尔顿·伯格说,“法庭为什么正在根据一种我认为 是错误的假定行事。” “那是什么?” “就是被告在讲实话。我们不认为她在讲实话。我们认为她是故意地到 那儿去的,而且和死者一起在那儿呆了很长时间,他们喝了酒,这位被告一 点儿也不反对亲昵的举动,她引导着死者,她并不反对他兑酒,而且她并不 反对他放肆行事。” “那么死者衣服里怎么会有被告车上的那个配电器零件呢?” “因为她在他死后把它放在了那儿。是她故意使她的车动不了的,这样, 洛林·拉蒙特就会提出让她搭车了。从那一点起,她就引导着他。” “那么她为什么逃走,顺着道路勐冲,而且跳过那刺铁丝网围栏呢?” “我并不知道她那样做了,法官大人。” “嗯,死者的那些衣物显示出她那样做了。” “说到底,”汉米尔顿·伯格烦躁地插了话,“法庭并不需要探究这一 切。法庭的作用只是现在搞清,是否有合情合理的根据来认为,被告与犯下 的一件罪行有关联。” “从纯粹的法律的立场来看,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贝顿法官抢白说, “但是我们在这儿有一个年轻女子,她的名誉存亡攸关,她的自由存亡攸关。 已经引进了许多的证据,而且现在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对本庭的一个官员, 佩里·梅森先生的诚实正直提出质疑。 “如果被告有罪,如果梅森先生犯了安置证据罪的话,本庭想把它揭发 出来。如果他们是无辜的,本庭想确立那一事实。一个法庭的作用,地方检 察官先生,就是确保正义得到伸张。以本庭的看法,比起遵守有关一个预审 的法律条文来,法庭的职责要大得多呢。” 保罗·德雷克匆忙走进审判室,将一张纸放到梅森面前。“好吧,梅森, 它在这儿呢,”他耳语说,“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电话。然 后她往两个号码打了电话,其中一个是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伊迪 丝·布里斯托寓所的号码。我已经追查了从那个乡间别墅打给拉蒙特公司 经理办公室的电话。拉蒙特只是给总机的接线员打了电话,告诉她在整整7 分钟之后给他打回去,他一接电话就把电话挂上,不要拿着电话,听他说出 的话。” 贝顿法官说:“还有别的证人吗?” “我们没有,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厉声说,“这就是检方的案 件。无论在上级法院可能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仍然希望指出,已经有足够的 证据使这位被告接受审讯了。” “辩方有什么证据吗?”贝顿法官问。 梅森站起来:“我们有一些证据,法官大人。除非地方检察机关想做出 规定。我们要花一点儿时间才能把它拿出来。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要记录在 案的事情,而记录是可以由法庭或检方加以证实的。” 保罗·德雷克向德拉·斯特里特耳语了几问,离开了审判室。 “这个证据是什么?”贝顿法官问。 “让我们假设,”梅森说,“被告讲的是真话。洛林·拉蒙特发现他自 己被困在那个乡间别墅孤立无援。他穿着湿衣服,他的裤子刮破了,他的求 爱遭到了严厉拒绝。他很愤怒,他的身上湿乎乎的,他受挫了,他被人智胜 了。他的汽车被——嗯,‘借’去了。我们只需使我们自己设身处地于他的 地位,来搞清他会怎么做。” “请等一下,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插了话。“我们现在反对任 何争辩。如果辩方有任何证据的话,就让他们把它摆出来吧。在证据摆出之 后,被告的律师可以随意使用他的辩才——那时我们将有机会来做出我们对 于那些事实的解释。” 贝顿法官点点头。“我认为作为一个程序,检察官是正确的,梅森先生。 我认为这样的争辩应该在你拿出你的证据之后。无论如何,本庭要说,本庭 届时将欢迎这样的争辩。” “我不过是想显示出那一背景,法官大人。”梅森说。 “我认为本庭了解那一背景。你的证据是什么?” “就是这个。”梅森说,“我原来认为洛林·拉蒙特会给某个人打电话, 让那个人给他带衣服和一辆车来,当长途电话记录显示出他没有这样做时,
第143页 坦率地说,我非常惊奇。那样的原因是..” “我们又来了,”汉米尔顿·伯格喊道,“在法庭警告被告律师之后, 他在继续这种辩论。我们认定这是失检行为,而且是一种智胜法庭的裁决的 企图。” “本庭同意地方检察官的看法,”贝顿法官严厉地说,“梅森先生,如 果你有证据,你就把它拿出来。把你的辩论留到你的证据拿出来之后吧,请 遵守本庭的裁决。” “是,法官大人。”梅森说,“那一证据就是这个。电话公司的记录显 示,麦吉·埃尔伍德在5 日晚上从她的寓所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 打了电话。记录显示,她刚往乡间别墅打完电话,就打了两个电话。其中一 个是打给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打给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 迪丝·布里斯托的寓所的号码。” 保罗·德雷克又匆匆走进审判室。 “如果我能请法庭宽容一下,就给我一会儿时间。”梅森说。德雷克递 给梅森一张纸,梅森看看那张纸,尔后向法庭微笑着说:“而且那些记录还 显示,那辆由于双行停车被彼得·莱昂斯贴上罚款单的汽车是登记在伊迪 丝·布里斯託名下的。那些是记录上的东西,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请检方 做出如此的规定。” “检方做出如此的规定吗?”贝顿法官问。 “检方只在辩方律师保证他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情况下做出如此的规 定。” “我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梅森说,“因为这位侦探保罗·德雷克 和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们进行了一些电话谈话,还有对于莱昂斯警官发出的 违章停车罚款单做了一项匆忙的调查。然而,我确信这些是事实,如果关于 它们有任何问题的话,我想有一个诉讼延期,直到它们能得到证实。” “我们反对这样一个诉讼延期,”汉米尔顿·伯格说,“而且,鑑于这 一情况,我们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做出规定。” “你们会做出规定,对吧,”贝顿法官说,“在这一条件下,即如果结 果发现这些事实中有任何东西是不正确的,那么,可以提起法庭对那些事实 的注意?” “我们会做出那一规定。”汉米尔顿·伯格很勉强地说,“无论如何, 我们看不出这一切与本案的关联。” “你们提出反对,因为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 吗?”贝顿法官问。 “是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这一反对被注意到了。”贝顿法官裁决说,“现在,梅森先生,本庭 很想听到基于检方的反对所做的争辩。这样是一个证明你对本案的看法的机 会。” 贝顿法官靠后坐着,嘴部流露出隐隐的笑意,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手 指交织在一起。 汉米尔顿·伯格意识到了他已经走进的那个陷阱,就仿佛要提出抗议似 地站起身,但接着又慢慢地坐下了。 “梅森先生请继续吧。”贝顿法官说。 梅森说:“如果法庭同意,那一局势就是这样。从一个符合逻辑的观点 来看它,洛林·拉蒙特在他的车被被告开走以后一定回到了那个乡间别墅。 他生气地把火腿鸡蛋都倒在了垃圾桶里;他当时可能不想喝咖啡。他给自己 倒了几杯酒。他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在思考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 车在哪儿。他不知道被告是不是已经做出对他不利的犯罪投诉了。 “与此同时,被告开车回到了城里,把洛林·拉蒙特的车停放在了一个 消防龙头的前面,并给她的朋友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将她自己做下的 事告诉了麦吉。麦吉·埃尔伍德了解洛林·拉蒙特。此刻无意去深究那一关 系的亲密程度。麦吉·埃尔伍德是一个现代的年轻女子,具有相当的独立性 和很宽容的人生观。她可能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而且 实际上这样说道:‘阿伦·费里斯给我打了电话。你真是对她太粗鲁了。她 把你的车开走了,停在了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你需要我做什么?’“当时洛 林·拉蒙特告诉她说:‘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把那辆车给我带来,和一个能去 我寓所的人联繫一下,给我拿一条干净的便裤,一双干鞋,你可以把它们带 到了这儿来。’“于是,”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打了两个电话。其中 一个是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到那个乡间别墅去的人,因为在洛林·拉蒙特情绪 不好时,她不想独自到那儿去。另一个电话是打给要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
第144页 去给他拿他所需要的衣物的人。显然,那会是一个有那个寓所钥匙的人,一 个和洛林·拉蒙特很亲,能随意去他的寓所的人,而非常显尔易见的是,那 个人或者是乔治·艾伯特,或者是伊迪丝·布里斯托。 “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陪麦吉·埃尔伍德去了那个乡间别墅。另一个去了 那个寓所,取了那些衣物。 “我们不得不利用推论来断定谁是哪个。 “我们知道,那个寓所周围很难找停车的地方。我们知道,一些汽车在 这样的时间被停放在车道前和消防龙头前。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去取所说 的那些东西的那个人很着忙,没有时间把车停放在离寓所挺远的地方,再走 过去。那个人冒着风险双行停车。莱昂斯警官在给洛林·拉蒙特的汽车贴上 罚款单的同时,也给并排停放在那个寓所前面的那辆车贴上了罚款单。那辆 车归伊迪丝·布里斯托所有。 “因此,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个把那些衣物拿给洛林·拉蒙特 的人是伊迪丝·布里斯托,而麦吉·埃尔伍德想要某个人陪她到那儿去时 是给乔治·艾伯特打的电话。”伊迪丝·布里斯托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 上前来。“我可以向法庭做一项声明吗?”她问。 “这真是乱了套了。”汉米尔顿·伯格提出了抗议。 “地方检察官,请你坐下,”贝顿法官说,“您想做什么样的声明呢, 年轻的女子?” “我是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她说,“我 对于欺骗感到厌倦了。我对于阴谋感到厌倦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会 自首的,但是努力去继续欺骗是没有用的。是我把他杀死的。” 法庭上下一片譁然。 “走上前来,到证人席上去。”贝顿法官说,“现在,年轻的女子,我 想要你明白,你说的任何话都可以用做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力找律师。 你现在不必做任何声明。你是希望本庭为你指定一名律师,还是你希望..” 她摇摇头:“我只想让这件事结束,法官大人。” “很好,”贝顿法官说,“继续吧。让它结束吧。把发生的事告诉我们 吧。” 她说:“洛林·拉蒙特是一个很有趣,神通广大的男人。在我开始为拉 蒙特公司工作时,他使我大为激动,我想,那与他神通广大有关系。我和他 的关系很亲密。我以为他要娶我呢。他向我保证,他一得到他父亲的同意就 娶我。与此同时,他告诉我,他要操纵一些事情,所以,我可以进他父亲的 办公室做个私人秘书,而且,那会给我一个机会,按他的说法,就是‘软化 那个老头儿’。很快我就发现,洛林·拉蒙特或者是正和办公室的另一个年 轻女子,麦吉·埃尔伍德有一种恋情,或者是正准备和她有一种恋情。麦吉·埃 尔伍德是一个非常开放现代的年轻女子。我去见了她,和她摊了牌。麦吉·埃 尔伍德告诉我,到那时为止,她和洛林·拉蒙特是好朋友,仅此而已。她向 我保证,他们的关系没有超越那一点,她也不打算让它超越那一点。她告诉 我,实际上,她对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感兴趣。她告诉我,为了简化那 个涉及我的问题,她要离开拉蒙特公司。她也的确那样做了。 “然而,她向我指出,为了强调其性魅力,或者至少是充分地显示它们, 来吸引男性目光,因而穿着打扮很现代的迷人的年轻女子,肯定不应该对男 子汉的殷勤感到愤怒。正如我所说,她非常宽容,非常开放。 “我恰巧知道,洛林·拉蒙特继续努力去和她约会,她变得对乔治·艾 伯特越发地感兴趣,洛林和她约会的企图徒劳无功,虽然她确实挺喜欢他。 她想和他做朋友,但是在洛林·拉蒙特和异性的关系中,根本就没有柏拉图 的东西。我被迫对他和女人们的恋情视而不顾了。 “在5 日的晚上,麦吉·埃尔伍德给我打了电话。看上去她相当开心。 她说,洛林·拉蒙特带阿伦·费里斯去了那个乡间别墅,他变得有点儿鲁莽, 阿伦抢了他的汽车,开着车跑了,留下洛林·拉蒙特去步行了。洛林很怕他 父亲会发现这种状况。看上去他父亲已经为洛林没有道德的行为申斥了他好 几次,而且特别地命令他,在任何情况下不许再将那个乡间别墅作为约会地 点。 “麦吉告诉我,洛林·拉蒙特要她指示我,去他的寓所取裤子和鞋。我 有他寓所的钥匙。我认为我是他身边唯一有钥匙的人。” “我马上开车去了他的寓所。我违章停车,跑上去取了鞋和裤子。我下
第145页 来后,我的车上有一张违章停车罚款单。我马上急忙奔向那个乡间别墅。 “洛林·拉蒙特在那儿。他醉熏熏的,令人作呕。我把裤子和鞋给了他。 他换上了干衣服。我煮了一些咖啡,想使他清醒过来。为了引诱他吃东西, 我还煎了火腿和鸡蛋。那儿有一盘子冷糕点。我把它们热了。我们一起吃了 火腿和鸡蛋。 “他变得十分让人讨厌。他称我是个容易受骗的人,以此来嘲笑我。他 说我外形挺漂亮,但是没有魅力。我记得他说,新的东西已经耗损了他和我 的恋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看见一个对他有吸引力的新人,他就不得不 努力去骗我,他对此感到厌倦了。尔后他厚颜无耻地宣布,他决意要开上他 的车,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去,强迫她为偷了他的车道歉。他说,如果她 对他不‘好’的话,他就让人由于偷东西拘捕她。他说,他喜欢不好上手的 女人,他真的要去让她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当时极为心烦意乱,而他兽性大发。最后我扇了他。他开始掐得我 喘不过气来。我跑到厨房里,想从厨房门跑出去。但它上了闩,锁上了。没 有出路。他站在我面前,他的身后是回起居室的门。我们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这时,他狂怒得要杀人。我抓起一把厨刀。他向我勐扑过来,绊了一下,没 有扑中。他半倒下去从我身边掠过时,我用那把屠刀痛打出手。我当时不知 道我杀死了他。我只知道那把刀插进了他的背部。我根本不知道它这么容易 就会插进去。我当时为我干下的事害怕极了,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受了重伤。 我只希望那一下刀剌能使他慢下来,使我能逃脱进一步的虐待。我跑进了起 居室。” “他试图追我,但绊倒在桌旁。我沖了出去,上了我的车,开走了。” 审判室里一阵沉寂。 梅森声音中带着体谅,轻声说:“布里斯托小姐,他告诉您有关一张 500 元的支票的事了吗?” 她点点头:“那是他变得对阿伦·费里斯那么鲁莽的原因。他说,他本 来打算慢慢来,轻松地来,但是,奥托·凯斯维克打来了电话为了某些他不 敢让他父亲知道的事,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一直在敲诈他,他打来电话 说,他们马上需要500 元钱,半小时后就到。” 梅森向审判室的后部转过身去。“现在也许我们要听听你的了,艾伯特 先生。”他说。 艾伯特站起身,很有尊严地说:“碰巧,麦吉·埃尔伍德是我的妻子。 我们昨晚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为了出庭,我飞回这里。作为麦吉·埃尔伍 德的丈夫,不能传唤我做对她不利的证词,也不能传唤她做对我不利的证 词。” 艾伯特坐了下来。 贝顿法官看看地方检察官,随后看看卡森,又看看梅森:“辩方还有进 一步的证据吗?” “没有,法官大人。” “对被告不利的此案被撤销。”贝顿法官说:“本庭命令拘留伊迪丝·布 里斯托尔。本庭是勉强去这样做的。本庭认为,这个年轻女子极为真诚地讲 述了她的故事。这是一个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故事。本庭有充足的理由认 为,陪审团会相信那个故事,洛林·拉蒙特是在自卫中被杀死的。本庭现在 休庭。” 15 佩里·梅森、德拉·斯特里特、保罗·德雷克和阿伦·费里斯坐在梅森 的办公室里。阿伦·费里斯激动得近似歇斯底里,眼睛哭得红红的,德拉·斯 特里特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不时抚慰地轻轻拍着她。 “好吧,”梅森说着,把他的公文包扔到办公桌上,“又有一个案子处 理完了。”“它对于你不过是一个案子,”阿伦·费里斯说,“但它是我的 整个生命。” 梅森同情地看着她。 “那也是他的整个生命。”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一生的工作就是确 保正义得到伸张,不仅是在一个案子中,而是在他的所有案子中。”“来呀, 佩里,”保罗·德雷克说,“只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很简单,”梅森说,“洛林·拉蒙特是个色狼。他精心策划,想征服 阿伦。如果他能够把它做漂亮的话,他会那样做的。如果他不能以容易的方 法那样做的话,他会以困难的方法去做。显然,他很有经验,他了解加州的 那条法律,就是一个女人变成一个强姦案中的起诉证人之后,可以对她过去 的失检行为提出质询。 “那使一个有许多钱的不讲道德的男人有了很大的余地,去雇用侦探。 “然而,奥托·凯斯维克向洛林要钱,告诉他他会在半小时以后到。洛
第146页 林决定加速行动。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些时间,麦吉·艾尔伍德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她会把他的车 开来。她还告诉他,她会安排为他拿干衣服的事,但是麦吉·埃尔伍德根本 不打算处于与阿伦相同的境地。于是她给她的未婚夫乔治·艾伯特打了电话, 要他和她一起去。同时,她给伊迪丝·布里斯托打了电话。伊迪丝去了那 个寓所,拿了拉蒙特需要的东西,去了那个乡间别墅。麦吉故意让伊迪丝在 时间上占了先。” “伊迪丝为什么不留下她的车,开洛林·拉蒙特的车到那个乡间别墅去 呢?”德雷克问。 梅森说:“关于那件事什么也没说。拉蒙特既不想开车送伊迪丝回家, 也不想在这个夜晚其余的时间里都有她这么个负担。记住,证据显示,他一 直在酗酒。麦吉给他打电话来时,他告诉她,让住得离他的寓所很近,而且 有唯一的另一把钥匙的伊迪丝,去取些干衣服带来。当时麦吉要给他送车来, 于是他计划让伊迪丝开车送麦吉回去。洛林·拉蒙特不打算让阿伦给了他突 然的一击之后逃脱不受处罚。他可能计划开车到她的寓所去,使她吃一惊。 这次他不打算让她反抗。” “而那些衣服呢?”德雷克问。 “等到麦吉和乔治·艾伯特赶到那儿,”梅森说,“洛林·拉蒙特已经 死了。我认为,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于是决定对此什么也不说。他们认为, 警方会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不想卷进去。于是他们决定把拉蒙特换下的衣服 带走藏起来。他们认为,那样,他们可以使有关事情真相的任何事都不泄露 出来。麦吉是在挽救伊迪丝的好名声,是在使阿伦免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同时也是在保护她自己。于是麦吉就把拉蒙特的车开回到了阿伦停放它的地 方。她和乔治·艾伯特认为,没有人会知道阿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难道不是一项罪行,”德雷克问,“发现了一个被谋害的人而不报 告?不能为此拘捕他们吗?” “当然,那是一项罪行,”梅森咧嘴一笑说,“只要地方检察官能证明 那一点。” “他无法证明吗?” 梅森摇摇头。“他们结婚了。艾伯特可以证明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叫 伊迪丝去那个乡间别墅了,但是他无法证明麦吉·埃尔伍德去过那儿。多亏 警方採取了那种方法去为杰罗姆·亨利洗脑,根本无法证明麦吉就是停放洛 林·拉蒙特汽车的那个年轻女子。一开始亨利说她是,尔后他说她不是,尔 后他发誓说他不知道。这是检方试图对一个证人施加影响,从而使它自己的 案子告吹的一个案例。” “洛林·拉蒙特在那个乡间别墅开的那张支票呢?”德拉问,“如果奥 托和萨迪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得到它,他们为什么不兑现它呢?” “那几乎可以肯定,”梅森解释说,“就是他们需要这张支票来为他们 自己的某种赌博活动出资。我都愿意打赌,了解事实之后,我们会发现,那 一对儿那天晚上把那张支票转交给某个赛马的赌注登记人了。第二天,在将 那张支票提交到银行之前,这个人得知了洛林·拉蒙特的死讯,于是知道, 那张支票是毫无价值的。一旦银行知道那个储户死了,它是不会从他户头提 现金支付任何支票的。于是那张一钱不值的支票的持有者把它撕掉了,而没 有搅和到一种他得做出一些解释的局面中。” “那另一张支票呢,贾维斯·拉蒙特开的那张?”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给麦吉·埃尔伍德的那张?” 梅森说:“他那样做是为了她能结婚,那样,就既不能传唤她,也不能 传唤艾伯特做证人了。如果能做到的话,贾维斯·拉蒙特想维护他儿子最后 的名声。为了那样做,显然,他愿意牺牲阿伦。” “但是,”德拉·斯特里特问,“贾维斯·拉蒙特究竟怎么知道发生的 一切的呢?” 梅森咧开嘴笑了:“我想我们得承认,德拉,麦吉·埃尔伍德既是一个 漂亮的年轻女子,也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年轻女子。” “对,”保罗·德雷克插话表示贊成,“那使我很想知道,她在阿伦的 寓所里换裙子时,所有那些时间你们在说什么。在我看来,那一行程让你可 着了些迷。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梅森沖德拉·斯特里特眨眨眼。“谈一些书,保罗。”他说。 “下次,”德雷克说,“你最好让我来为你跑腿儿。” “那是动脑的工作。”梅森纠正说。